江婵终于走到了皇宫门口,人群如影子散去,她衣裳脏乱、头发散落,额上还有伤口,眼底含泪望着面前高耸的皇宫,努力把喉间的颤抖委屈都咽下去。
“呦,这是谁,这不是江女官吗?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三皇子妃了?”一阵讥笑声大剌剌传来,江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云梨含笑走过来。
从未见江婵如此狼狈,她有一种恶狠狠出了口气的爽快。
“怎么,好不容易用尽手段飞上枝头,不高兴吗?”云梨故作惊讶。
“哦对,我忘了,你能有什么高兴的,毕竟三皇子恶事做尽就要死了,就连赵娴……”云梨嚣张至极的话还未说完。
江婵猛地回过头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云梨愕然。
江婵脸上还带着血渍和污秽,头发凌乱,眼底含着一层薄薄的泪,她眼珠向下盯着自己时,云梨颇有些不寒而栗。
江婵咬着后牙,嘴唇抿着。
她早就想到了,人群里一开始有人引导,一定是有人做了这个局引她出面。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云梨。
“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你还是谁,你居然还敢打我。”云梨暴怒。
“她是谁,她是三皇子妃。”周宴接到街上动乱的消息匆匆从见政殿出来。
他看到面前这一幕,震惊:“姑姑真是把你宠坏了,你可知你今日种种行径是什么!”
云梨不服气。
江婵侧过身去,她背对两人微微抬头试图把泪憋回去。
“我有什么错,他们说的也没错,就算那时候江婵还不是三皇子妃,却已在中宫,蛇鼠一窝,谁知道她有没有参与。”云梨嚷嚷道。
“你放肆!云梨我看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周宴指着她呵斥。
江婵闭了闭眼将憋不回去的眼泪挤掉,珍珠大小的泪珠掉落下来砸在地上。罢了,她想着,正要往宫里走。
突然一只手帕不轻不重按在了自己额上。
江婵睁开眼,谢咫轻垂着眼,目光落在那一小片伤口上,他氤氲着神色,不知在想什么。
他视线向下,看到江婵憋得通红的双眼和鼻头。
印象里,很少见她哭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她委屈,她好委屈。
可就是他知道,他才愈发心疼。
“还疼吗?”他轻声问她。
这一句话,江婵差点失防。
绷着一天的弦,从全宫上下封锁消息到对付丽嫔柔妃,再到面对周衿,再到方才,她绷着的心弦终于断了。
她鼻头一酸,快速低下头。
可泪水就是止不住往下掉。
他们两人始终保持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亲昵又疏离,他为她压着伤口,她拽着他胸口前的一缕衣裳,弯着腰,想要泪水流完,又不想叫任何人看见。
看着她肩头的抖动,哭声却压在喉咙里,谢咫好想好想抱抱她。
他僵在原地,望着她背后幽深不能见底的深宫,像巨大的黑洞,把她吞噬进去。
叫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性命。
江婵哭好了,她直起腰,接替谢咫自己按着。
“没事。”她清了清喉咙。
她转面向周宴,他还在呵斥云梨,云梨被训斥的面色发白,两人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
“大殿下,您骂了她我却不消气,我要她跪在这里,跪满二个时辰再向我磕三个头,我才消气。”江婵说着,头也不回进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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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是怎么弄的啊。”湘官看到江婵额头上的伤口和满身的污渍心疼惊讶说道,“您不是去看三……”
江婵用眼神制止了她说下去。
湘官静声。
“去照顾娘娘,我洗漱过后要去一个地方,等我回来给娘娘喂餐。”她声低低的,掩盖自己沙哑的喉咙。
湘官欲言又止。
江婵洗漱过后、简单包扎一下就出了中宫。
湘官按照她嘱咐地给赵娴喂水、按摩,给她讲一些趣事。
赵娴始终性质了了,她垫着枕头半靠背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光影变幻。
她突然开口问道,不解:“湘官,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湘官讲故事戛然而止。
她屏住呼吸生怕赵娴察觉了什么。
她装作不知:“娘娘说什么呢,什么做错了?”她小心翼翼去觑赵娴的神色。
她面上的疑惑一闪而过。
此时周知从门外面跑进来:“母后母后,阿知画了一幅画想给母后看看。”
赵娴温柔望着床边的小儿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彷佛方才的话从来都没说过。
湘官这才松下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