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被清洗过,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冷香,那头银白长发被打理得异常顺滑,铺满了床榻,更衬得他肤白如雪,近乎透明。
然而,这精心打扮的美感之下,却透着一股死寂。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几近透明的素白轻纱。这比之前那件红衣更显屈辱,因为它试图营造一种“纯洁”的假象。
轻纱之下,刚刚愈合的淡粉色伤痕与依旧狰狞的新伤交错纵横。
那双凤眸空洞地望着穹顶,琉璃色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像是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灰。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
最刺眼的,仍是左眼下那颗殷红的泪痣,如同一滴凝固的血泪,无声地诉说着他所有的痛苦与绝望。
他像一尊精致易碎的白瓷人偶,明明每一个细节都被打理得极尽完美,却透着一股“万事皆休”的认命感。
他不再挣扎,因为知道挣扎无用。他甚至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怨恨,因为那可能会招致更残酷的对待。
唯有那轻微的战栗,出卖了他内心从未止息的害怕。
月流心里害怕极了。
在等待的时候,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个贵客已经比其他人温柔很多了。
他还会给自己喂灵兽奶,吃肉。
第一次可以遇到他,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没事的,就是被碰一下,总比被砍一刀好受多了吧。
他想起这三年被教导的。不要激怒他,顺从他,就不会太受罪。
可是,当床幔真的被一层层掀开,见到人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忍受身体的颤栗和精神的抗拒。
不要,他不愿意。
他还是宁愿被砍几刀。
月流快被心里巨大的痛苦逼疯了。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他不停地劝自己,不要把自己当成人,不要把自己当成人,这样心就不会疼了。
可是他还是很揪心,觉得心脏那里在一抽一抽的。
他看向于凤的眼眸里含泪,无声地询问,能不能放过我?
于凤的心情也被他影响了,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刺痛。
原文的月流一直被各种玩,各种突破下限的事也都做了,他以为月流是不在意甚至享受的,嘴上说的“不要”也许只是情趣。
当直面他的痛苦,他才清晰,月流不愿意,月流从来都不愿意。
不愿意却反抗不了,那他的日子过得该有多惨多痛苦?!
万幸,今日自己没有袖手旁观,没有答应系统的走剧情,救下了他。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排斥核心剧情“初夜”。积分-50。当前积分:-49。请宿主在24小时内将积分恢复为正,否则将启动抹杀程序。】
于凤仅仅是顿了一瞬。
他看见少年满身的伤痕,从储物空间拿出一瓶药。这是从梨初那里坑来的。
不料月流看到药瓶,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向后蜷缩,脚腕的束缚带瞬间紧绷,挣扎了两下,没法爬走,只能小声哀求:“我…我可以自己弄好,能不能不要吃药?很难受的。”
于凤歪了歪头,关注点偏了:“你会弄什么?”
月流脸色羞红,似乎要滴出血:“会的!我学过的。不要用药。”
于凤拿着药坐在床榻上,柔软的床榻微微下陷。
他倒出一颗药丸,在月流惊慌失措的神色下,不再逗他:“可是,不吃止痛药的话,接下来疗伤会痛啊。”
他看见月流的神色懵懵的,惹人怜爱极了。
忍不住伸手揉乱他那被梳好的银白发顶。
于凤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各种伤药。
他轻声说:“忍着点,会痛,忍不住了就把那颗止痛药吃了。”
他本来想给月流解绑,但是一想到涂药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疼痛挣扎,弄到伤口,决定算了,等治好了再解开吧。
然后对着月流白嫩的皮肤涂药。
涂着涂着,忍不住感叹,这小孩的伤也太多了,浑身都有。
他虽然没有占人便宜的意思,但也几乎是摸遍了他的身体。
手指所碰之处,都换来身下人的轻颤。
于凤动作轻柔至极,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月流倔得很,明明伤口撒药的感觉很痛,也不肯吃药丸。
他难以想象,月流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关于吃药的伤害,才会变成这样。
月流又乖的太过,再痛也只是眨着那双清澈的凤眸。漂亮的小美人感激地望着他,不哭不闹的。
若是叫旁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只会增加暴虐的摧毁欲,还好于凤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欺负这么可怜可爱的孩子啊。于凤又是一声轻叹。
治疗还在继续,于凤不是医修,他没办法用灵力辅助治疗。有一处伤口崩裂了,需要剪开。
于凤有些不忍:“会有点疼,你别怕。”
月流乖乖地舒展开自己。
他看着于凤,修竹一般的身形,容貌似谪仙般俊逸,对他说话的样子,温柔极了,像是怕吓到他。
月流鼻尖一酸。
没有人这么在意他的感受。他不敢相信,生怕这是自己精神被折磨失常之后的一场梦。
如果是梦的话,希望每次绝望的时候都可以回到这个梦里,不要醒来。
一个干净的手帕抚上他的面庞。
“怎么哭了呀?是会有点疼,但是我还没开始啊。”于凤有点无措。
月流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手帕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谢谢你,仙尊。我叫月流。月光的月,流转的流。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报答你的。”
于凤的心里又是被他搞得一阵柔软。
都这么惨了,别人对他好一点还想着报答。
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孩啊!
他不知该怎么说,拿起剪刀,开始清理月流的伤口。
于凤满头大汗,他现实也不是医生,没有经验。伤口有些深,但是里面又有东西得取出来,看得他觉得自己也有点疼了。
月流却只是发出轻微的几声闷哼,看他害怕,居然控制自己不出声了。
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啊。
实际上月流是真的没觉得很痛。这么温柔地对待他,已经很好了。
之前他受伤的时候,比这难受多了。
甚至因为于凤的动作太轻柔,他有些困了。
长期的精神紧绷,无止境的驯养下,他浑身是伤,又疲惫又饿。
今天吃饱了饭,又洗干净了,还正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床上,得到治疗。他感受到了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全。
真的好想睡觉啊。
可是一有这个念头,他又很快想掐醒自己。
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
贵客已经特别特别好了,万一他治好自己,想要享用的时候,他却睡着了。贵客该多生气!
月流不断掐着自己,强迫自己不要睡着。
可是,真的忍不住了……就睡一会会吧,贵客有需要的话,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想。
眼皮渐渐合上,陷入梦乡。
于凤还在担心他痛不痛,是不是在强忍着,抬头看了一眼,月流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于凤开始安心治疗他的伤。
大半夜过去了,总算是好了。
于凤伸伸懒腰,累得浑身痛。这个小没良心的,还在深度睡眠中,嘴巴微张,可爱极了。
这一晚,他轻松攒了200积分。而违背剧情只需要支付50积分。
于凤是分奴,从来不嫌分多。
他凝视着月流的睡颜,内心有一瞬间的后怕。如果他今晚没有坚持,月流就会经历最恐惧的遭遇。
他搬了个被子,铺在最靠近床的地上。
他悄悄拉住月流的手,自己躺在地上的层层锦被中,就这样凑合一下后半夜吧。
听着系统不断涨分的提示音,如同催眠曲,他也甜甜陷入梦乡。
睡醒之后的月流,发现自己又被关在后院的笼子里。
他浑身舒爽,比之前好受许多。
他的同伴松吉,却没有他这么好。松吉的眼下有一大块青紫痕迹,是被打的。他的脖子也青青紫紫的。
松吉声音沙哑:“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真是幸运,摊上好客人了。”
月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迷茫地四处张望:“初冬呢?还没回来吗?”
现在已经天光大亮了。
松吉沉默了,冲他摇了摇头。
月流的心里隐隐不安。他焦躁地扒在栏杆边上,向外探头看,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初冬回来。
两个弟子抬着一个被草席盖着的尸体,匆匆路过。他们要把这个尸体扔到后山。
最近死的修士很多,都被扔到后山统一烧掉。月流已经见怪不怪,很是淡漠了。
但那琥珀般的眸子骤然看见了,在搬运的颠簸中,这个尸体的胳膊从草席里垂下来,露出那有着长长一道疤的手。
“初冬。”月流不敢置信,紧紧握住栏杆。
松吉也爬起来,扒着栏杆看,认出了故人。
松吉大骂:“这个蠢货,都教他不要犯蠢了,怎么还是惹了大人物不开心!”骂着骂着,眼里落下泪来。
月流的精神又开始恍惚。他的指甲抠到自己的掌心肉里,很痛,他逼自己回过神来。
一个听到就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的男声传来:“不错,你们的小伙伴昨晚死了一个。”
卓英负手而来。
他把月流的笼子打开,看到月流恐惧地往后爬,轻笑出声:“你真是天生的炉鼎啊,被滋润了一整晚才放回来,怎么状态更好了。”
他见月流不答话,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想伸手去抓他,月流却步步后退,退到笼子最里面,他碰不到,除非自降身价也钻进笼子里。
卓英皱了下眉,伸手的动作停下,转为重重拍击一下铁笼。
他满意看到月流的恐惧,接着说:“你们的小伙伴,昨晚服侍玄天宗的江莫长老,仪态不端,血脏了人家的手,自然被弄的狠了。江莫长老没有尽兴。我很难办。好在江寒长老解围,让我今晚把你送过去赔罪。你收拾收拾,听话些,今晚有三位玄天宗的长老等着你,我可不想你也被玩死啊。”
既然已经不干净了,被朝凤仙尊碰过了,再多几个人也无妨。
卓英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走了。
留下月流蜷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松吉看着月流,终于把头别过去,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