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安闻言白了邵斯志道:“你应该为,赢得了我的芳心,而感到荣幸!"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妃子敢如此对君王说话。
谁知邵斯志闻言竟丝毫不恼,闪动的眸光深了深,抬眼打量着她的神情,轻笑一声。
“安嫔,你醉了。”
装到这一步CPU已经快干烧了,脑子从来没被这么使用过,一时间还有点头晕目眩的。
可邵斯志本就是机关算尽不肯轻信他人的君王,缘何对自己如此宽容?难不成真是看上自己了?
祁念安有点暴躁的将那双意图放到自己颈间的手拍开。
既然棋局被弹开放在明面上,懿贵妃敢无视灵太妃,因为太妃背后的李家同贵妃背后的高家根本就是一伙的。
想是因为自己大殿扔泥巴还安然无恙的事令她警惕,才这么着急要防患于未然。
恰逢祺嫔私会侍卫事发,这么大一个把柄,武家又恰逢低谷,恩威并施,轻易就令宫里的安保豁开个大口子,懿贵妃借着民间绝技的由头塞进来一堆杀手。
可云王是哪来的消息趁机而入把他的人塞进皇宫行刺的,虽说让她配合,但她也没干活啊。
那还有一种可能。
懿贵妃,也是云王的人。
在此事上两人有所配合,这样东窗事发,明面上是懿贵妃要杀她,无论是暗箭,刺客,还是爆炸,锅都是懿贵妃和武家顶,他云王高枕无忧不会受牵连。
祁念安看着角落里懿贵妃被簇拥着离开的背影,又有些想不通。
吃力不讨好啊。
邵斯志也不像是大意到这种地步的人啊。
“想什么呢?”
邵斯志指尖掐住她的下巴,将她扳回自己眼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方才还振振有词的跟朕叫板,怎么这会倒是哑火了?”
密不透风的知网突然间泻出几缕天光来,盘根复节的缕缕细网之上,仿若潘局了一只硕大无比满是獠牙的蜘蛛,缓缓攀到灵太妃的织点处,毒素刻印在她至亲的挚友身侧。
她定定的看着邵斯志眼底那一抹戏谑和不屑,心底深深抽搐着痛苦与不解。
“烟花作阵,炸药深埋地底,一朝引爆,你或可高枕无忧,但生灵涂炭,朝野震动,上下洗血,就是你想要的吗?”
祁念安不由自主的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褶皱细软埋在她的掌心,余温尚存,却再也不似先前温情,只剩下毫无感情的利益之策,那背后冰冷的算计与幻沫。
“灵太妃,你也要斩草除根,还假惺惺的对我说什么独一无二,你!”
邵斯志闻言挑了眉,沉吟片刻,却骤然笑出声来。
“朕先前小看了你。”
他收了笑容,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审视,来回打量着她,那目光格外让人不适,利刃一般刺入她的心口,隐隐生疼。
她有些烦躁的甩甩头,一把扯下胸口的牡丹扔到邵斯志衣袍上。
邵斯志饶有趣味的目光追着她,仍是不说话,将她扫视着一遍又一遍。
高台之下,无数双猜疑的,谋算的,艳羡的,波澜不惊的目光齐刷刷注视着殿中央这副荒诞却有几分诡异的画面。
倏忽间,一支箭竟破空而来,径直射向祁念安眉心。
尖叫声响彻整间宫殿。
混乱中,祁念安来不及反应,瞳孔骤然放大,向后仰倒——
邵斯志一个利索的测身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幽香香料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坚实的温柔挡下外界的腥风血雨。
这人为什么没有撂下她独善其身啊?
那她还怎么心安理得的把他自己丢在暗箭里。
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邵斯志,那人神情颇为自得,丝毫不觉着这铺天盖地的刺杀冒犯了天家威严,眉宇间尽是对自己方才躲过箭矢救下美人的欣赏。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美景,倒是叫臣妾心生艳羡了。”
懿贵妃抬手叫人处理了瞬间被射杀的刺客,裙摆轻曳着上前款款施礼,眉眼淡雅秋子若水,娥眉飞鬓微扬顺直,俨然是贵女之首,端庄做派。
“可安嫔,本宫念在你年幼,给个真心话。”
“陛下天家吉像,栋国之梁,你可切莫把先前司天监测出的不详之劫染上了去,世人,也不会饶你啊。”
说话间,便有令嫔笑着上前附和:“是啊,安嫔妹妹,你瞧你,接近了陛下,便把凶手刺客引了来,还好陛下真命天子。”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把祸水引到她身上来。
懿贵妃的动机她能理解,这局面鬼也知道阴谋泄露了,可令嫔她参合个什么劲。
邵斯志作秀似紧密挽着自己腰线,祁念安颇为嫌弃扒拉开,没搭理令嫔,转身朝着懿贵妃笑起来。
“你说什么呢?作为一个反派和细作你漏成筛子了知道吗,有时间在这挑拨,还不如赶紧叫你家里人送副好棺材进宫。”
她神情颇为认真,声音也不小。
周围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偷偷打量着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邵斯志那侧看,见他挺身而立丝毫没有降罪之意,心头诧异着却也明白了大半。
令嫔闻言厉声指道:“放肆,贵妃娘娘也是你区区一个嫔位可以攀扯的?还不跪下谢罪!”
“我说的是真是假,贵妃娘娘心里清楚,刺客都在墙头嗑上瓜子了你敢睁开眼看看吗?”
她扬声回呛,丝毫不打算弯下膝盖。
横竖布防的刺客单线联系,懿贵妃没有退路,今夜刺杀必是要发生的,那何不借此机会将懿贵妃拉下马来。
闹就要闹的大一点,脏水一人一盆谁也别想逃开。
“陛下!”
突然间,祺嫔从座位上站起来,提起裙摆踉跄着跪倒在殿中央。
“是臣妾,都是臣妾!”
说罢,染了红蔻的指甲拿起盛满浆液的酒尊,狠狠往地上一掷。
响亮的碰撞声在落针可闻的空旷殿内格外嘹亮。
邵斯志瞳孔骤然放大,一支箭矢紧接着破空而过,擦破他的脸颊,渗出几丝鲜红刺目的血来。
“护驾——”
大太监嘹亮慌张的喊声瞬间点燃硝火暗存的局面。
殿内本就按耐不住想逃的人群瞬然见便四窜而逃,邵斯志板着脸大喝道:“若不想九族尽诛,便给朕安心的坐回去。”
说罢,人群寂静了一刹。
“刘昭,率人打开祈年殿暗门,领着众人去。”
“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的胆量,敢坏朕的盛典。”
帝王威严的声音敲打着众人,一时间无人敢在此刻违逆他,纷纷缩了脖子乌泱泱的往殿后去。
黑压压的人群渐而散去,龙椅上只剩下单薄的一抹明黄。
邵斯志揉着眉心撑靠在金桐盘踞的龙首处,撑了下巴任由殿内守卫牢牢围靠。
他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却在一众泛着冷光的甲胃中瞥见一角淡蓝色细软裙摆,缓缓一怔。
怎么是她?
祁念安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邵斯志盯着她看,歪着头极为不解。
不是,什么刺杀这么好心还给疏散群众的时间啊。
她不由得往前缓缓走着,刚走到包围圈外沿,便闻得一声冷喝:“朕的话,你没听见?”
邵斯志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随后便恢复了那副说淡不淡的冷脸,严厉的注视着她。
“还是安嫔,你真当自己特殊?”
祁念安扁了扁嘴,没说话,只是固执的往前走。
下一秒,熟悉的剑光闪烁在守卫手中,又是那个说她“同伙真狠”的哥们,极为敬业的避开她刺向邵斯志。
她一把推开刺客,伸手挽住邵斯志,将他从里外密集的圈里拉出来,使了力气回握住他坚实的腰侧,拉起来有点沉,但是还好,能带动。
邵斯志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瞳孔不由得放大了些。
祁念安抬眸看向他,那眼神中尽然是没心没肺的笑意。
先前杀了他无数次的刺客此时一拥而上,记忆中的走位不由自主伴着脚下的舞步和节拍形成了肌肉记忆,熟悉却又诡异的好笑。
她索性直接来了一段伦巴组合,纤细的腕子揽着邵斯志来回避让,发丝擦过男人的颈肩,缠着汗水迸裂了殿内命悬一线的气氛。
邵斯志回望着她,看不出情绪,脸上还有那道箭矢带来的伤痕。
他应该会对她好奇吧,毕竟周围都是跟刺客厮杀的侍卫,跟伴舞似的。
青石砖瓦略有晦涩,跳起舞来却又不失浪漫。
祁念安拉着她跳的开心,压不住想上翘的嘴角,慢慢将紧揽着邵斯志袍子的手上移,蜀锦细腻的织感带来缕缕丝滑,她向后轻推他的胸口,顺势下了后腰紧接着回绕拉住他往邵斯志怀里靠,两人贴着腰,剑尖恰好刺断了祁念安有意没梳上去的一撮秀发。
旋转,又躲了几支精准的箭矢
跳跃,刺客扑空不再向我竖大拇指
我闭着眼,假装没有看见邵斯志杀人的目光。
最后一支箭矢擦着二人袖角划破夜空,随着侍卫跪地禀报刺客已尽数剿灭的铿锵,深深钉入地砖。
混乱终于结束了。
邵斯志缓缓松开揽在祁念安腰间的手,看着怀中人满头淋漓的汗,不知道在定定的看什么,心跳声怦然作响,呼吸起伏明显。
邵斯志不自觉的将手搭在她脸上,他自己的心跳声也仿若在耳畔跃动,一丝失控的裂纹缓而攀上心头。
她是不是疯了?
方才是什么新奇的舞蹈,他从未见别人跳过,为何却如同两人早有缘分似的跳的如此顺畅。
祁念安有点不满的回头看看邵斯志。
他缓缓抵住太阳穴,不住的按着青筋,好像对刚才她出色的拍子到位的动作完美的闪避还有故意擦边的互动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人几个意思?!
“陛下,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
幽怨的声音从胸前闷闷的响起,他逐渐被拉回思绪,低头回视着那双嗔怨的圆眼。
祁念安将头埋回他的胸前,他低头恰能看见少女起伏的胸膛。
意外的,自己竟不想推开她。
“搞了半天,你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害得我真情实感投入一场,跟个二傻子似的。”
“都赖你。”
祁念安趁机搂住他的腰,却被无情推开来。
她纳闷的抬头一看,先前的温存荡然无存,那双眸子里又恢复了讨人厌的轻蔑和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