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生日宋时祺买的情侣对戒,光面素圈,雍嘉岁收到后一直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今年情人节才翻出来戴上。
年初她在网易云开了个账号,偶尔发一些翻唱的歌曲。情人节前后正是兴趣最浓的时候,天天捣鼓设备,戒指戴上不出半个月就磨得不像样子。
后来约会,宋时祺看见磨花的戒指,说可以拿去抛光,雍嘉岁没同意。
她其实并不喜欢常用物品变旧,她想要什么都是新崭崭亮闪闪的,放在那里,只需看一眼都是好心情。
唯独戒指,象征着感情联结的戒指。
细小的划痕并不起眼,要很仔细才能看出一道道划痕在银质表面形成光晕一般的圈,原先锃亮的戒圈呈现出哑光的质地,变得柔和。
她那时矫情地认为,这很像他们彼此重叠的青春,也像多年以来的感情,有争吵、有磨合,却也在岁月的洗礼下逐渐从容,所以坚持戴了一段时间,实在是不喜欢手指上有束缚感,才放进随身包里,之前在珠宝店和钻戒一起拿出来了。
Lawrence送来的戒指,正是她落在珠宝店的素圈。戒指被抛光打磨过,露出一小块不规则的金色。
其实第一眼,雍嘉岁只觉得这颗戒指未免设计得太过马虎。贵金属藏在里面,外层却用薄银包裹,最难理解的是衔接的部位也做得不够细致,边缘很模糊。
直到看清戒圈内刻着已经变浅的字母,雍嘉岁才明白,它并不像Leon想的那样,是Lawrence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是店员贴心地做过清洗和护理。
所以,不是戒指的做工不细致,而是银包金就是它原本的样子。只不过她戴的时间太短,没等到内里的黄金露出来,也就没能体会到此中深意。
雍嘉岁重新审视了这枚低调的戒指,突然好奇设计师的感情经历。要怎样的忠贞和契合,才会认为感情消磨之后更珍贵,就像这戒指,历久弥新。
不应该是消磨之后,以为是金子,结果某天突然发现是破铜烂铁么?
就好比她和宋时祺。
她笑笑,“啪”一声合上盖子,转头问Leon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下午三点,酒馆休息的时间段,很少有客人会来。Leon漾开笑脸,解下围裙塞到她手里,说要进去找厨子。
他们常常凑到一起,靠在酒馆外的小巷里吞云吐雾。
她冲他挥挥手,让他放心去。
低头系围裙时,门铃响了。雍嘉岁头也没抬,解释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这么不欢迎我?”
是Lawrence的声音。
“当然没有。”她抬头,解释道,“或者你可以先坐坐,我给你拿…… ”
他再次打断,说不用。
雍嘉岁:“这么讨厌我?”
“当然没有。”Lawrence笑起来,比他衬衫上的花还灿烂。
他说着,在靠近入口的桌子旁坐下,看雍嘉岁绕过柜台,等了会儿,又拿着一个浅绿色的小盒子出来。
“谢谢你把戒指送来。”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马卡龙,请你的。”
也许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而店员又误以为他们认识,所以才会麻烦他跑一趟。无论如何,Lawrence也算帮过她忙的,作为回报,送几块甜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显然Lawrence也是这么认为。
他仰靠着座椅,仰头看她:“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就请我吃几个马卡龙?”
雍嘉岁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问:“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 ”他直起身来,手掌向前一摊,做一个“请”的姿势,等雍嘉岁在他对面坐下,才说,“请你当我女朋友。”
雍嘉岁一挑眉,偏头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谁能信啊?
他们顶破天,也就只打过三次照面。
而且她才刚刚结束一段关系,距离他提出开始一段新关系,前后不超过一小时。
雍嘉岁从来不信“美而不自知”这句话。她很清楚,她长得很漂亮,就像Lawrence也清楚,他外型的优势足以让不少人臣服。
但她不是其一。
她只会想,见过几次就能提出要交往的人,不是渣男就是骗子。
再好看都不例外。
恰好她对这两种人都没有好脸色,抱在胸前的手往前一伸,绿色的盒子被手掌盖住,而后收回。
起身前,又听见Lawrence不死心地挽留:“我可以支付报酬。”
当女朋友,再支付报酬?
他把她当什么?
雍嘉岁突然很后悔,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倒一杯水,以至于现在想泼他都找不到趁手的工具。
她冷哼一声,倾身盯着他:“你好好看看,这儿是餐厅,不是美丽街。”说完,起身拉开店门,请他离开。
Lawrence被她推出门外,甚至没弄清她为什么生气。他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外,指着她手里的绿盒子:“那马卡龙给我总行了吧?”
雍嘉岁几乎是将那个盒子扔出去的,像是在丢什么烫手的碳。
如果不是这天鸡飞狗跳的事情太多,雍嘉岁永远不会知道,她竟会渴望在餐厅里忙忙碌碌地来回穿行。
和客人的交流仅限于点单和上菜,之后把单子交给后厨的同事,像个陀螺来回打转,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想。
打烊之后回家,雍嘉岁倒头就睡。昏昏欲睡的瞬间,脑子里有个念头升起:忙起来好,忙起来连睡眠都好。
-
那天之后,她默认两人已经分手。
她想,宋时祺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哪知他竟然敢联系她。
置顶的消息还是宋时祺的,忘了取消,备注的那颗红色桃心越看越恶心。
雍嘉岁选择直接拉黑。
结果下一秒,电话打了进来,挂断之后又继续,甚至在她关机之后,找来她打工的酒馆。
巴黎已经入秋,宋时祺只穿了件衬衫,站在门外等候。
雍嘉岁中场休息时看见他的。他站在那里,一手插兜,衬衫稍显单薄。
他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也不进来。
不进来,就不是客人。
明明知道她几点下班,非得提前两个小时来等,等也就算了,还故意少穿一件,是想扮苦情,还是想博同情,雍嘉岁都懒得去猜。
下班后,她推开门,径直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
宋时祺追上来,隔着衣袖拉住她手腕,低声道歉。
他说:“对不起,嘉岁,我…… ”
雍嘉岁甩开他,将手掌立在两人之间,不耐且抗拒的姿态。
“说对不起没有用,所以你不用道歉。”她的声音比天气还冷,“你本来只是对不起我,再留在这里,你对不起的就是两个人。”
“那你呢?你难道对得起我吗?”
雍嘉岁觉得稀奇,证据都摆到脸上了,他还能贼喊捉贼。
“你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都卖掉,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敢说,你没有背叛我吗?”
雍嘉岁只是很惊讶:“这么快就卖掉了?”
宋时祺软了声调,说是他买的。
她更惊讶了。
“买来干嘛?送给现任?”
他解释着那不是女友,只是母亲朋友的小孩,让他多照顾着点。
“哦。”雍嘉岁觉得好笑,“照顾到要买钻戒了是吧?”
“没有,我跟她说清楚了,我以后不见她。”
要是他说的是真话,难道那天不应该追出来找到雍嘉岁,当场就说清楚么?
哪里等得到今天。
宋时祺回来找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一点也不好奇,只是觉得如果他没有摇摆不定,雍嘉岁可能还会觉得,他是一个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人。而不是没有担当,精致利己。
人要是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对自己忠诚,也不见得是坏事。
怕就怕自己认不清,还想拉另一个人垫背。
雍嘉岁对他的厌烦更浓,冷笑一声,事不关己。
“那恭喜你啊,以后也不用见我。”
-
Lawrence抱着一盒马卡龙回到店里,是之前服务雍嘉岁的店员给他开的门,顺便,也伸手要接他手里的东西。
Lawrence垂眸一瞥,没给,只是问那个休假的中国店员哪天上班。
得到答复之后,又一个人上楼,埋头钻进工坊里,独自呆了好几天。
店员来找他的时候,Lawrence伏在工作台,刚入睡。鞋跟踩在地毯上,沙沙作响。他被声音惊醒,猛地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揉了揉肩,说:“坐。”
徐知慧有点紧张,立刻询问是否工作上有疏漏,因为他从不曾私下找她。
Lawrence摇摇头。
其实他找她没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每次他问完别人愿不愿意当自己女友的时候,对方都会表现得不太开心,尤其是在他说出愿意支付报酬之后。
“因为你也是中国人,刚好也是女孩子,所以想听听你怎么想。”
徐知慧沉默半晌,问他能不能理解什么叫“包.养”。
“你是说抱养吗?”他疑惑偏头,而后摊手问,“我没有要抱养她们的意思,她们都不是小孩。”
如果不是知道老板不在国内长大,徐知慧一定会骂他,哪怕是在心里。
她耐心解释了一遍,然后看着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差。
美丽街:就是你想的那种地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旧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