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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京&归途

作者:楮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老太太陷入沉思,脑中一幕幕的浮现以往的种种情景,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陆令和轻轻的唤一声陷入沉思的王老太太:“祖母。”


    他的出声让王老太太脑中那些记忆暂时的消散,她回过神说道:“如果要从头说起,这话需从你祖父说起,但他已经挫骨扬灰,多说无益。”


    王老太太停顿了片刻,继而接着说:“那是你父亲看了那封手书后的事。你舅舅接回你后,我并未来得及看你一眼,便病倒了,你说这病来的怪吗?”


    “祖母的意思,是父亲吗?”陆令和虽是疑问,但声音中充满着确定的意味。


    王老太太讪笑一声:“起初我并不能断定是他,那是在我病后的第三天的夜里,恍惚间只觉有一人坐在了我床边,听到声音才确定是他。至今我还记得他那时说:“母亲,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始终都不是与我一心的,从记事起我就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虽不曾打骂,可我还是感觉到你的厌恶。可是你却也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贪恋那为之不多温暖,可是母亲,我总问你为什么,可我永远得不到答案,得到的只是你更多的无视。你放心你去后,我定风光的安葬您。”说到这里王老太太又陷入了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缓缓说道:“我从那时才确信即使把他培养成读书人,他骨子里还是和他父亲一样阴狠,与他父亲不同的是他的阴狠更周密的见不得光。好在我这把老骨头硬的很,还没到埋骨的时候。他隐瞒了他回昇州的消息,又快马加鞭的回到京城,可是等来的却是我好转的音讯而不是他期盼的死讯。”


    陆令和有些不明白,他故而轻声地问道:“祖母,你为何不喜爱父亲?”


    王老太太听了他的问话,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又目视着前方,她启唇道:“我并不想生下他。”


    陆令和虽是疑惑,但却也听出了祖母不想提及,故他并没有深究,而是说道:“所以祖母选择此时与我说此事,是因为父亲在京中失势,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听罢陆令和的话,王老太太目光看向他,声音中有些惋惜:“你的聪慧像极了你父亲,可性情却和你母亲一样,若是你有个康健的身体,你的造化定是要比你父亲高的。”


    陆令和听后,问道:“祖母是打算进京,还是说另有何筹谋?”


    “先不说筹谋,祖母希望你与沈氏和离,此次定是要进京,且你我并不能全身而退,亦不能有任何软肋,若是事发,难保到那时不会连累了她,与沈氏而言是不公的,你可明白?”


    王老太太的话陆令和自然是明了的,他想起马车上她的话,既是如此她误会了也好。而他原本若是没有此事,也会与她和离,此事只是加快和离的时间而已。


    陆令和似在喃喃自语:“下月,她回徽州,那时便是我和她和离之日。”


    “也好,那时陆今昭也该到昇州了。”说罢,王老太太似想起了什么,她声音轻柔的同陆令和说:“原本是不该与你说这些,你的身体不好,这些事只会更压垮你的身体,可是你母亲不该如此,说来祖母也是有私心,我老了,估计也是活不久,我恨他的父亲,所以若说是帮你,不如说是你帮我,只盼你不怪祖母才好。”


    “孙儿明白,只当是孙儿与祖母互惠互利,一些事情祖母不想说,孙儿便不多问。”


    王老太太闻言,双眸微阖似有些累了,朝着陆令和摆了摆手,陆令和起身退出了屋子。


    沈觉浅已在前厅等他,在她身旁不远处,放着一盆开的极艳的秋海棠。


    他问:“等很久了?”


    她回:“没有,刚搬了盆花,打算一会带回去。”


    陆令和说:“先回吧,祖母累了,歇下了。”


    两人上了马车,都未提及来时在马车上未完之话。


    一路无话,马车停在了陆府门前,陆令和先行下了马车,吩咐小厮把花搬到夫人的院子,同沈觉浅说:“有些乏了,先回了。”


    沈觉浅看着金笙扶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收回目光,同秋月回到了院子,并吩咐秋月开始收拾下月回徽州的行礼。


    金笙扶着陆令和来到书房,他等不及林鹤与的回信,只能再写封信寄给他。在信中他告知林鹤与在沈觉浅回徽州的途中可能会遇险,望他能早做打算。


    他封好了信封,金笙也端来了汤药,喝完药,陆令和嘱咐金笙:“这封信加急送到,不可耽搁,快去吧。”


    这一日申时,徽州沈家大公子沈知尘前往林府托林鹤与办事。


    “你说的就是这事?”


    沈知尘道:“若说标行,定还是找你稳妥些。我家虽是做些生意,倒是知晓徽州靠谱的标行,可昇州标行却并不了解。”说来他不该来求他,毕竟当年林鹤与的母亲让妹妹在徽州的名声遭到非议,可毕竟这些年过去,妹妹当初也说,并不怨他,只是两家位置不同,行事自然大相径庭。且林鹤与母亲早已不在徽州,不然他定是不会上门。


    “令妹何时启程?”林鹤与面上不显,心中早已波澜不惊。


    “栀栀来信说是下月十日便启程,不知可还来得及?”


    今日是十月二十日,距离十一月十日还有二十一日,很快了,他真的太久没见她了,更或说他不敢去见也不能去见。


    林鹤与想的出神,沈知尘见他不说话,想他怕是有何难处,开口说道:“阿与你不必为难,若是你有他事,我再想办法便是了。”


    闻言,林鹤与收回思绪答道:“沈兄多虑,明日我去信与昇州标行,自是来的及。”


    沈知尘笑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实在是多谢你了。”


    “无需言谢,我们一同长大,这些不过小事。”


    “这话对…走…今日你休沐咱们喝酒去。”沈知尘说着便搂着林鹤与肩膀向外走去。


    沈家大公子出生,沈老爷原想培养个读书人,可沈知尘却是个不好读书的,沈老爷无法倒也没有强逼,索性他对做生意一教就通,沈老爷总算是欣慰了一些。


    夜幕时分,坐落在昇州北边的谢宅,书房内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方才说你要与沈氏和离?”陆令和的舅舅谢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陆令和:“是,下月我会同祖母前往京城。”


    谢舟质问道:“当初是你求着我去沈家提亲,如今却要和离,仅仅因为你要去京城吗?”


    “舅舅,是我错了,我总以为自己身体可以恢复,能给她一个健全的丈夫,我贪恋了那点奢望,五年了,最后终成失望,我误了她太久,栀栀她值得更好的。”他转而继续说了下去:“京中来了信,我想舅舅应该也收到了吧,祖母和我说母亲的去世不是意外,舅舅应该也是知道一二的,我明白舅舅难处,所以我要去京城,我要为母亲报仇,我也不要舅舅帮我,只是求舅舅成全我?”陆令和此时看着虽是很脆弱,但却又那么的决绝。


    谢舟想起了许多年前因前往京城他的妹妹无故离世,那之后他没有再去过京城,若是没有去京城或许他的妹妹如今还好好的活着。想到这里,谢舟满是不同意:“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路途颠簸,你母亲的事你不要操心,好好的修养你的身体为重。你父亲那里我会想办法的,听懂了吗?”


    陆令和的声音低而哑:“舅舅,我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了,梦里的母亲总是模糊不清,她总是越走越远,我找不到母亲在什么地方,我要去问清楚,我要问陆淮序把我母亲弄丢在什么地方?我要问他为何对祖母动手,我要问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他的话让谢舟很是揪心,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可是此行最后你也会同你母亲一样的。”


    “若能为母亲报仇,死得其所。”他此刻看着谢舟的眼神及神情,那么的坚定不移。


    谢舟看到了陆令和的坚韧,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妹妹的倔强,他像极了妹妹,有些慰藉却又痛心。他明白任何言语都无法再劝,可若是放任他去,那必定有去无回的。


    他叹了口气,问道:“有何打算?”


    陆令和听到谢舟的问话,松了口气,他回答:“陆今昭要来了,那时我们会一同前往京城。我会在离开前交给舅舅一份和离书,还望舅舅代我送与沈家,只愿沈家不会怪罪才好。”


    “好,你执意如此,我不在劝你,这些事我会与沈家阐释。只是去了京城,万不可心急,一切以身体为重。我会安排些人手在京城接应你,初去京城不可鲁莽行事,切记一切以你身体为重。”


    陆令和向谢舟行礼:“这些年承舅舅舅母照拂,铭记在心,无以报答。此去不知何日能回,望舅舅舅母一切安好。”


    谢舟忽而眼眶有些湿润,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如今这是要辞别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谢舟背过身,以后背对着他,声音颤抖:“舅舅已无再多嘱咐,只愿你活着回来。”


    十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五日后,徽州的林鹤与收到了陆令和加急送来的信件,他看完信眉头紧蹙,从神情不难看出他在思索着什么,他抬手让烛火点燃那封信,火光照亮他的面容,那火顺着纸张向他的手靠近,只是最后却跌落在地,化为乌有。


    十月三十日,阴,沈觉浅收到了哥哥沈知尘寄来的信,信中告诉她,已为她寻了可靠的标行,但要提早几日出发,望她做好准备。


    沈觉浅在信中看到了久违的名字,林鹤与,原来他已经是徽州参将了,已经五年了,想他应该也是成亲了吧,这些年她偶尔想起他,如今看到他的名字心中再无波澜,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久到她已不能回头再看。不论如何此事应当谢他,待回到徽州再找机会谢过。


    十一月五日,这天,昇州长风标行派人前来陆府,询问是否明日出发,沈觉浅给了确定答复,明日卯时出发。长风标行的人离开后,金笙来到沈觉浅的院子:“夫人,公子请您书房说话!”


    沈觉浅应声说:“好,你先回,我拿样东西前去。”


    从那日老宅回来,沈觉浅与陆令和便没在见过,陆令和刻意的躲避,沈觉浅自然明白,她待在自己院内安然的等待一天天过去。今日若是他不来寻她,她也会去见他的。


    沈觉浅一人来到书房门外,她叩响了门。


    陆令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沈觉浅推开房门,二人的目光交汇,沈觉浅抬步走进书房,随即移开目光转身关上房门。


    她一步一步来到他的面前,两人之间不过书案的距离。陆令和看着她说:“坐吧,我们坐着说话。”


    沈觉浅却走向书案,她把手中之物轻轻放与书案之上,她的声音在她转身时响起:“这个发簪原本早该还你,如今还你却也恰好,也算是还了你我这五年的夫妻之情。”那日马车之言,二人对于和离此事似乎已经心照不宣。


    陆令和看着面前书案上的发簪,这发簪自送她,从没见她戴与青丝间,亦或她曾戴过,因着他们不常见面,所以从未见过。他拿起黛青色的玉簪,似有意又似无意,脆声乍起,玉簪碎落,四处散开。


    陆令和握紧了手掌,眼神平静的看着她:“原本便是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贪念,我已写好和离书,表明一切是我缘故,舅舅会代我前去沈家赔罪,从此路途昭昭,云山阻隔,愿汝无恙,岁月静好。”


    “缘尽于此,愿君安好,善自珍重。”沈觉浅微微俯身欠礼,起身离去。


    陆令和望着她离去,忽觉一股温热且浓烈的腥甜涌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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