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勺子!”
金属碰撞的声音叫孟婆愣神一下下就回过神来。
孟婆看着掉进去的勺子低声懊恼,汤锅锅壁突然浮现出一双拳头大的圆眼和大嘴巴,舌头一伸,将锅内的勺子卷了出来,递到孟婆手里。
“谢谢锅锅。”
云舒上去桥就听见好像是孟婆那个的女子,说了一句方言。
她目光下落,正好看见了女子面前的那个锅把舌头缩回去。
锅锅?锅?
好像不是在说方言。
但那个锅居然是活的!还伸舌头到汤里!
那那些鬼魂喝的孟婆汤……
云舒囧。
幸好神不归冥界管,不用喝孟婆汤。
方才看到的舌头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看不要紧,孟婆紧张的不行。
“我不是以前那个相貌了,她应该认不出我。”
“不对,这丫头好像成神了吗?”
“不确定,再看看。”
孟婆暗中观察。
云舒跳上了桥,往孟婆那凑近,想看看汤里到底有啥,指指锅问孟婆:“这汤……”
她还没说完,孟婆捂住锅断然拒绝:“没有多的了!”
云舒讪讪地收回手。
孟婆好凶哦。
孟婆苦口婆心:“丫头啊……这汤真的再喝多少都没用,不如往后看看。”她用眼神示意她看涂山玉。
云舒莫名其妙,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啥也没看到。
啥意思?谁要喝汤?
“噢……”她挠挠额头,不知道孟婆在说啥,根本听不懂。
怎么总有种冥界的人处处跟她是熟人的感觉?
涂山玉也凑了过来:“哇,活的锅!”
“去!自己给我炒个菜!”
“不要辣。”
锅锅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啊!”
湿润的感觉让涂山玉大脑一片空白,脚下自动跳离三尺。
锅舔人!
渊行看二人调皮胡闹着,先下了桥,秋霜剑在手,在桥旁凭空一划,将奈何桥排队的鬼魂骇地远离,又用神剑辟出空间间隙。
“走了。”
云舒挪动脚步,心头带着疑惑,一步三回头,拉着小狐狸跟上前去。
涂山玉被锅锅的大舌头舔了一下顿觉冥界可怕,率先进入空间。
云舒踯躅了一下,总觉得心头事未了,很不舒服,堵得慌。
孟婆正叹气这姑娘好不容易被南荒女帝找回,命运多舛,很是可怜,眼见她口中的姑娘“哒哒哒”又从桥下跑了回来。
“孟婆汤对神有用吗?”
孟婆这次没有护着她的汤,真诚地摇摇头:“没有用。”
“我以前来过的,”云舒含笑请求孟婆,“可以再给我一碗汤吗?”
“唉。”孟婆叹气,“一千多年了,何苦为难自己。任谁说的话你也听不进,方才我瞧着帝君虽然救了你,似乎也不过如此。别再执着了,啊。”
鬼差从桥下过来,麻木地将桌上的孟婆汤取走。
孟婆道:“这汤,还是不要管我再要了。”
云舒自然想不起来何时来过,只是试探孟婆而已。
试探之后心情复杂。
这些人可能真的认识她。
她一直以为记性不太好是因为她活的太长了,记不得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不太正常。
云舒的脸色很难看。
渊行帝君在桥下从容地与她遥遥相望。
奈何桥下有两棵树,一棵是大柳树,另一棵也是大柳树。
大概一来镇鬼,二来取离别之意。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勿要再执着于未了的心愿,忘记过往种种,往生去吧。
云舒吸了一口气,沉着镇定地往那处空间间隙走去。
就算有奇怪的事情,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很愉快,一切与她无关。
人要活在当下,神也是。
渊行帝君那张美玉般让人想摸一把的绝世容颜在她面前放大。
方才他与冥王不知道说了什么,云舒发现他追上他们后拿出来的假秋霜剑,变成了真正的秋霜神剑。
踏入那秋霜神剑开辟出的间隙,大有死猪不怕开水……
不对,是不惧未来的气势!
昂首阔步向前冲!
倘若谁要来打扰她的安宁……
她必定捶死他!
奈何桥前是鬼门关,所以这处空间最好打开,而且是开在凡间的。
为了避人耳目,渊行帝君将门开在皇城无人的巷子中。
云舒这样想着,斗志昂扬地出了间隙,结果突然出现的两个不得了的人,瞬间怂了。
来人正是她那举世无双的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
云舒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和涂山玉眉目传讯。
“啊啊啊,为什么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会这么巧的出现在刚出冥界的我们三人面前?”
涂山玉绝望的泪眼汪汪:“不知道,云舒姐姐,姐姐,亲姐姐,救我!”
花神笑眯眯地看着出现的三人,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好巧啊帝君。”
花神大人客气着,手下一点也没留情,一股煞气钻向渊行面门,渊行淡然伸手化解。
“好久不见,花神。”
渊行又与女帝打了招呼。
女帝一点儿也没有见到渊行帝君重生的意外。
一击不成,花神无趣收了手,将涂山玉怀里变成小白狐的明烛仙君的仙魂引出来扔给云舒。
而后扇子一敲涂山玉脑袋,把他打回原形,抓着尾巴从地上拎起来。
小狐狸黑曜石般的眼珠里可怜兮兮,四肢扑腾扑腾向外求助,花神大人不为所动。
云舒第一次见父亲这般,识时务地转过头去,无视了小狐狸的求助。
他们是要干啥?
女帝将小狐狸从花神手中抱回来,放在怀里,对着渊行帝君点了点头,态度还算温和。
“舒儿,冥界可有人为难你?”
云舒忙道:“没有,没有的,母亲。”
女帝放了心。
花神留下话:“路过此处,受青丘所托,小狐狸带走了。”
然后丢给云舒一精致的花鸟纹鎏金银香囊球:“舒儿,莫要在凡间胡闹了,香燃尽之前上天来。”
说罢二人一狐率先走了。
远远的只听花神转头对女帝说着什么,轻嗔声隐约传来:“死小子,一复生就往我女儿身边钻……”
云舒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闻闻香囊,里面好像是父亲调制的新香,还蕴含着他的神力。
云舒思量着:“父亲母亲让我上天去,那我就一定可以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君背着我喊了家长。”
至于涂山玉么,她猜测青丘应该有不小的事找他,花神和女帝才经过此处顺手带个人。
凡间的事情该做完还是要做完的,毕竟许诺过。
云舒开开心心地应着,送走了二位,马不停蹄地回到东宫,回到明烛的身体里。
明烛仙君仙魂太弱,得养几天。
一体双魂养着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听到几人回来,激动地向“明烛”奔来,一听还是云舒,现场表演垮脸。
“眀烛呢?”
云舒投以鄙视的目光。
她忙活了半天呢,也不说先犒劳犒劳她。
渊行帝君将神农尺塞给了她。
“便于携带,出门坐这个吧。”
神器给她当椅子?
云舒将信将疑地眨着眼睛揣进了腰包。
父亲母亲亲证的帝君,也没叫她远离他,应该是可信的吧。
甚好甚好。
云舒压下嘴角。
而且他好像是财神爷。
六界时间各不相同,云舒觉的他们来回没多久,其实人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太子殿下信守承诺,励精图治。
为了爱情,这一个多月里充分发挥了各项才能,短时间内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皇帝喜上眉梢,觉得后继有人,另一方面又忌惮他。
一喜一忧,纠结之下病倒了。
这下他反而不纠结了,觉得欣慰,遂放权。
云舒安心地在皇宫里静养,明烛仙君醒着的时候跟他唠唠嗑,顺便吃吃狗粮。
渊行帝君也没走,每日在宫内溜达,酿酒,定点过来找云舒滋养眀烛仙君的仙魂。
“我是为了任务,他是为了啥啊?”
云舒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不过看着眀烛越来越实质化的灵魂,倒也没问出口,看着渊行日日在她眼前徘徊。
终于有一日,渊行消失了几天。
回来之后,手里多了一杆长枪。
他把这长枪递了过来。
这是把真正的神兵。
金色纹路顺势而上包裹着暗红的枪身,枪尖寒芒流动,瑰丽无比。
“好漂亮的枪。”
云舒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上手了之后神力的流动与自身融洽万分,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拥,抱着不想撒手。
枪有意识,兴奋地发出铮鸣。
这是一把真正的神兵!
“它叫什么名字?”
“流霜。”
“流霜?我倒是觉得它更像流星一般瑰丽。”
要是她的话,可能会给它取名叫流星。
流星枪,嘿嘿,好听。
渊行下一句话就说:“它原本叫流星。”
云舒瞄了他一眼,突然不敢继续说话。
这样多不对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她也算是个敏感的人,有的问题一问,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就像捅破什么窗户纸一样,有的未知的令她忐忑的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渊行长身玉立在那里,整个人温柔而冷静。
今日他穿了身绣着金丝流云纹的衣衫,身姿翩然,姿容绝世,风骨天成。
他说:“云舒,你不问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