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离去后的小屋，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林野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宗门大比的消息已经正式公布，整个青云宗都为之躁动起来。而对于被变相禁足在此的林野和傅沉渊而言，大比更像是一个即将到来的、充满变数的节点。
傅沉渊肩关节的伤势在林野粗暴但有效的处理下，已经基本无碍。身上的淤青和电击灼伤也在丹药和自身强大的恢复力下逐渐好转。最麻烦的是那侵入经脉的电能，经过几天的缓慢消磨，也终于被他以魔胎本源之力一点点驱散、适应。
此刻，他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脚依旧被铁链束缚，但原本有些萎靡的气息，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恢复、攀升。
他闭着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那日林野与清虚子对峙的场景，反复在他脑中回放。那个女人，在金丹威压下倔强挺立的身影，那双清澈却锐利如刀锋的眼睛，还有她那些离经叛道、却又隐隐刺痛某些真相的言论……
“能克敌制胜、保护自身的手段，便是好手段！”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些话，与他从小被灌输的、那些虚伪的正道理念截然不同，却意外地契合他内心深处某些黑暗的认知。只是，他习惯于用杀戮和毁灭来践行这套法则，而这个女人，似乎想用这套法则来……“管教”他？
荒谬！可笑！
但……为何他心中除了杀意，还会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
他悄然睁开一丝眼缝，看向坐在不远处椅子上，正闭目进行着某种奇怪呼吸法锻炼的林野。
她的训练方式依旧古怪，没有灵力运转，只是通过调整呼吸和细微的肌肉控制，来激发肉身潜能。汗水顺着她略显苍白却线条逐渐清晰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粗布衣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专注，冷静，如同磐石。
傅沉渊猩红的眼眸深处，戾气与探究交织。他在评估，评估自己恢复了几成力量，评估挣脱这铁链需要付出多大代价，评估……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女人，撕成碎片！
他暗中运转魔气，感受着力量在经脉中重新奔腾流淌的快意。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对付一个炼气期、而且似乎不依赖灵力的女人，足够了。
一丝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锁定了林野。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比如，在她训练结束，心神最为松懈的那一瞬间。
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野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似乎进入了深度的调息状态，周身破绽似乎也显露出来。
就是现在！
傅沉渊眼中凶光暴涨！被压制数日的暴戾和杀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他猛地绷紧全身肌肉，被铁链锁住的手腕脚踝处肌肉贲张，魔气汹涌而出，就要强行震断铁链！
然而——
就在他杀意爆发、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刻！
原本闭目调息的林野，毫无征兆地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凭借着对杀气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身体如同安装了弹簧般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并非后退，而是直接冲向傅沉渊！
右手之中，那根让傅沉渊记忆深刻的黑色电击棒，已然闪烁着不祥的蓝色电弧！
“嗡——！”
最大功率的电击，没有丝毫犹豫和警告，精准而狠辣地捅在了傅沉渊刚刚凝聚起魔气的丹田气海附近！
“呃啊——！”
傅沉渊猝不及防，凝聚起来的魔气被这狂暴的电能瞬间打散！更加猛烈数倍的麻痹和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他刚刚恢复的力量顷刻间土崩瓦解，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嘶吼，眼前阵阵发黑。
林野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迅速后撤，重新站定。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波动地看着在地上痛苦蜷缩、因电击而不受控制颤抖的傅沉渊。
“看来，”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你还是没学会什么叫‘老实’。”
傅沉渊艰难地抬起头，因痛苦和极致的愤怒，他的脸庞扭曲，猩红的眼眸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死死地瞪着林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你怎么……”他想问，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反应这么快？！
林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不听话的、需要反复矫正的问题儿童。
“你的杀意，太明显了。”她淡淡地说道，“从你气息开始恢复的那一刻起，就在蠢蠢欲动。我一直在等你动手。”
傅沉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毫无防备！她一直都在防备着他！甚至，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出手？！
这种被完全看穿、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比□□的痛苦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违反规矩第三条：必须听话。试图攻击管教者，罪加一等。”林野无视他那吃人般的目光，宣判道，“这是第二次电击惩罚。记住这个感觉。”
她晃了晃手中依旧跳跃着电弧的电击棒。
“没有第三次。”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
傅沉渊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里肆虐的电能和无处不在的剧痛，看着那个女人冰冷而毫无感情的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恨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缓缓地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个女人……
她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