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清虚子眼中寒光一闪,显然没料到林野敢当面反驳,“你倒是说说,如何不成立?”
周围的执法弟子们也面面相觑,觉得这林婉儿简直是疯了,敢跟以严厉著称的清虚长老顶嘴?
林野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开始陈述:
“第一,关于囚禁傅沉渊。弟子并非以下犯上,而是在执行‘救赎’。”她特意加重了“救赎”二字,“傅师兄心性不稳,杀性过重,长此以往,恐坠魔道,为宗门乃至天下带来灾祸。弟子以非常之法,暂时限制其行动,是为助其冷静思过,约束本性,此乃防患于未然之举,何来大不敬之说?难道要等到他酿成大错,宗门再行清理门户,才是正道吗?”
她这番话,偷换了概念,将“囚禁”美化成了“救赎”和“预防措施”,偏偏又扯上了宗门大义,让人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反驳。
清虚子被林野这番强词夺理气得胡子微颤,但他身为长老,自然不会轻易被一个小辈带偏节奏,他强压怒气,冷声道:“巧言令色!救赎?凭你一个外门弟子,有何资格谈救赎?宗门自有法度,若傅沉渊真有入魔之兆,也当由执法堂裁定处置,岂容你私设刑堂?!”
林野神色不变,继续道:“长老言重了。弟子并非私设刑堂,只是见事态紧急,不得已而行权宜之计。若等执法堂层层上报、调查、裁定,只怕傅师兄早已铸下大错,届时悔之晚矣。弟子甘愿承担一切擅专之责,但求问心无愧,护得宗门一时安宁。”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是“不得已”,又摆出了“甘愿担责”的姿态,还将动机拔高到了“维护宗门安宁”的层面,让清虚子一时语塞。毕竟,傅沉渊的“危险性”,在宗门高层并非秘密,只是碍于其天赋和某些不便言说的原因,一直未做处理。
“好一个问心无愧!”清虚子深吸一口气,将矛头转向第二条罪状,“那你殴打同门,致多人重伤,又作何解释?难道这也是‘救赎’的一部分?”
“回长老,此事乃他们主动挑衅在先。”林野坦然道,“他们聚众围堵弟子住所,言语辱骂,并率先动手。弟子被迫自卫,出手或有失分寸,但绝非主动寻衅。若论违反门规,他们也难逃其咎。弟子认为,宗门规矩,当不偏不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清虚子身后那些执法弟子,最后回到清虚子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至于手段狠辣……长老,若弟子当时留手,此刻躺在地上重伤甚至殒命的,恐怕就是弟子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想必长老比弟子更懂。弟子只是选择了最有效、也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清虚子沉默了片刻。林野的话,虽然离经叛道,却隐隐戳中了一些他无法否认的现实。修真界,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规矩往往建立在力量之上。
“即便如此,你所用招式,非我正道法门,阴狠刁钻,有失体统!”清虚子将最后的指责抛出,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点。青云宗乃是名门正派,弟子争斗也讲究个风度气派,哪有像林野这样,如同市井混混般贴身肉搏,专攻下三路的?
听到这里,林野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长老,弟子请问,何为体统?是像赵虎那般,空有灵力却不懂运用,被人近身便一败涂地,叫体统?还是像某些弟子,仗着人多势众,欺凌弱小,反被放倒,叫体统?”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质问的力量:“弟子认为,能克敌制胜、保护自身的手段,便是好手段!招式是正是邪,在于使用之人,在于其目的,而非招式本身!若只因招式不符合某些人眼中的‘美观’、‘体统’,便斥为异端,那与固步自封、掩耳盗铃有何区别?”
“你……放肆!”清虚子勃然大怒,金丹期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向林野倾轧而去!
林野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凝固,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脸色瞬间苍白。
但她死死地咬住牙关,调动起全身的气血和意志力抗衡,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甚至艰难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清虚子,仿佛在说:你可以用力量压垮我,但休想用道理说服我!
这一刻,连那些执法弟子都动容了。一个炼气期弟子,竟敢直面金丹长老的威压而不跪?这是何等强悍的意志?!
木屋内,傅沉渊透过门缝,看着那个在滔天威压下依然倔强挺立的身影,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嘲讽,有不解,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
清虚子看着林野那倔强不屈的眼神,心中的怒火与一丝莫名的震动交织。他确实可以用强权直接压下此事,但此女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尤其是关于傅沉渊的部分。而且,此女心性之坚韧,实属罕见。
他缓缓收回了部分威压。
林野顿时感觉身体一轻,几乎脱力,但她强行稳住了身形,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牙尖嘴利!”清虚子冷哼一声,不再与她进行无谓的争辩,“无论如何,你囚禁同门、打伤弟子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罚你禁足于此,看守傅沉渊,若其有失,唯你是问!待宗门大比之后,再行论处!”
这看似是惩罚,实则是一种变相的认可和暂时搁置。既维持了长老的威严,又没有立刻对林野采取极端措施,还将看守傅沉渊这个烫手山芋正式交给了她。
说完,清虚子不再多看林野一眼,袖袍一拂,转身便带着执法弟子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林野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威压彻底消失,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金丹长老的正面交锋,看似她顶住了压力,实则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她转身,走回木屋。
屋内,傅沉渊正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看来,你的‘救赎’,连长老都不认可。”
林野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的嘲讽,走到椅子边坐下,开始调息恢复。
认可?
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她只需要,用结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