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切割出几道斜斜的光柱,尘埃在其中无声飞舞。洛汀哑是在一种怪异而粘稠的触感中醒来的。
并非身后那熟悉的、冰冷与温热交织的怀抱,而是一种……滑腻的、带着微妙弹性和凉意的缠绕。它松松地圈着她的手腕,另一条则搭在她的腰际,如同情人的手臂,却又带着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柔韧。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另一张属于“牧野”的脸。灰白渐变的发丝垂落,那双克莱因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浓稠笑意凝视着她,仿佛一直在这。是那个色情克隆体-“阿牧”。
他侧躺着,支着头,几根粉红色的触须正从他被褥下延伸出来,亲昵地、占有性地缠绕在她身上,其中一根甚至试图钻进洛汀哑敞开的衣领里。
“早上好呀,我的小哑哑宝贝~”他支起脑袋,一条触手灵活地伸过去,试图再次触碰她的脸,“你睡着的样子,让我差点提前开始今天的''课程''呢~”
洛汀哑猛地拍开那令人作呕的附肢,触手冰冷的滑腻感让她手臂上的寒毛瞬间立起。“滚开!谁允许你在这里的?!牧野呢?!”阿牧被推开,却不恼,反而慵懒地支起脑袋,几条触手在空中愉悦地扭动,欣赏着她的惊恐。“哎呀,真伤心~用过就丢啊?昨天我们不是‘沟通’得很‘深入’吗?”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狎昵地扫过她睡衣下隐约可见的红痕,“至于本体嘛..他为你准备爱心早餐去了。特意吩咐我来.…嗯..''陪伴’你醒来。”
“我不需要!让他滚!你也滚!“洛汀哑抓起另一个枕头狠狠砸过去,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被这个非人怪物触碰的记忆如同肮脏的潮水般涌上,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枕头软绵绵地被触手接住,阿牧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连愤怒的味道都这么迷人…别这么抗拒嘛,小野猫。本体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更极致的...快乐。”他作势要靠近。
“别碰我!”洛汀哑厉声尖叫,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你再过来…我再碰我.我就...”她徒劳地四下张望,想寻找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却发现徒劳。
或许是她眼中彻底决绝的憎恶起了作用,或许是他收到了什么无形的指令,阿牧终于停了下来,摊了摊触手,语气遗憾:“好吧,好吧…真是暴殄天物。不过…”他眨眨眼,笑容变得恶劣,“本体说了,今天你可以在这个‘家''里自由活动哦~期待我们的...下次''偶遇’~亲爱的嫂子~”
他故意用触手抛了个飞吻,这才慢悠悠地、像液体一样滑下床,离开了卧室。门在他身后无声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洛汀哑一个人。她剧烈地喘息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洗着手腕和耳廓被触碰过的地方,直到皮肤发红刺痛,那种滑腻的幻觉却依然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平复下来,巨大的空虚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眼下一片乌青、身上还残留着暧昧痕迹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陌生和绝望。
许久,卧室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牧野。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休闲装,看起来清爽又俊美,甚至带着几分阳光少年的气息,如果忽略那双眼底深处永不消散的偏执阴霾的话。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精心摆盘过的早餐: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烤成金黄色的吐司,新鲜的水果沙拉,甚至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早上好,我的哑哑。”他走到床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刚才那个纵容克隆体来惊吓她的根本不是他。他放下托盘,极其自然地想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洛汀哑猛地偏头躲开,眼神戒备又冰冷地瞪着他。
牧野的动作顿在半空,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但很快被更浓稠的“爱意”覆盖。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伸手想碰她的脸,又被她躲开。
“还在生气?”他语气带着点委屈,像个别扭的大男孩,“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他’的技术很好,不是吗?你看,你今天的气色都好多了。而且,你以后不许说那些话了,我会难过的控制不住......”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些难过,仿佛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指尖虚虚地点了点她的脸颊,那里确实因为刚才的激动和愤怒而泛起一丝血色。
洛汀哑简直无法理解他的逻辑。羞辱和折磨,在他眼里竟然是''为她好''?
“放我走。”她声音沙哑,重复着这徒劳的诉求。
“除了这个,哑哑。”牧野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维持着耐心,他端起牛奶杯,递到她唇边,“来,先吃点东西。你昨晚就没怎么吃,我心疼。”
浓郁的奶香钻入鼻腔。洛汀哑确实饿了,胃里空得发慌。她知道反抗无效,绝食只会招来更屈辱的喂食方式。她死死咬着牙,内心激烈挣扎。
食物确实美味,温暖的感觉滑入胃袋,稍微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她沉默地吃着,味觉似乎恢复了一些,能尝出食物的原味,但这并不能带来任何愉悦,只是生存的本能。
吃着吃着,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钻进她的脑海:如果一直这样呢?有奢华的物质,有……一个虽然变态但至少“爱”她、并且强大到能隔绝外界一切伤害的人。至少我们曾经相爱过。她不必再面对学校的霸凌,不必再为生计和药物发愁,不必再独自对抗抑郁症和瘾的撕扯……似乎……这样也不错?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让她自己感到一阵恶寒。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她竟然开始为施暴兼囚禁者找借口?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握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屈服于这种扭曲的“安逸”时——
猛地,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刺入她的太阳穴!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碎裂!
视野毫无征兆地瞬间变黑!如同断电的屏幕,耳边所有的声音一一牧野温柔的劝诱、她自己粗重的呼吸一一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
紧接着,一些混乱的、令人窒息的感觉碎片猛地撞进脑海!
...身体沉甸甸的,无法动弹,被柔软却无法挣脱的丝绸束缚着,固定在一个华丽得过分的、铺满蕾丝和缎带的床上..空气里是甜到发腻的香薰味道...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娇媚得陌生,带着某种不正常的亢奋和依赖,朝着门口的方向呼唤:“亲爱的...牧野..别走嘛...再陪陪我..”
门口,牧野的背影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完成任务的满足感?他没有走向她,而是对着门外阴影里的一个人影低声说,语气带着邀功般的雀跃:“妈妈,您看到了吗?我做得完美吗?现在你可以......”
“哑哑,你怎么了?“牧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黑雾迅速褪去,视野重新清晰,头痛也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隐隐的抽痛和一片空茫的惊悸。洛汀哑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妈妈?牧野的妈妈?那个人影……
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痛?这么恐惧?还有这该死的记忆闪回?!好像每到自己做选择的时候都会出现,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没什么……”她低下头,避开牧野关心探究的目光,重新捡起叉子,手指却颤抖得厉害,“只是……有点头疼。”
必须逃。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坚定过。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破碎画面,虽然无法理解,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不祥与恐惧。留在这里,顺从下去,一定会发生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保迫自己镇定下来,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今天你可以在这个别墅里自由活动。”牧野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除了出口,大部分房间对你开放。试着熟悉一下你的新家,哑哑。”
说完,他竟然真的径直向门口走去。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会给你带礼物的哦”他在门口停下,侧过头,补充了一句,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适应了一些。”
滑门在他身后关闭,落锁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房间里骤然只剩下洛汀哑一个人,以及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刚才那恐怖幻象留下的冰冷余味。
自由活动?新家?
这些词语此刻听起来讽刺无比。
但那个闪回……那个闪回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将她刚刚萌生的一丝妥协和软弱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更加坚定的决心。
逃。必须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不能在这样一个华丽、甜蜜、却通往彻底毁灭的陷阱里沉沦下去,绝不能被改造成向那个笑脸恶魔展示的“优秀作品”!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四肢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栋囚禁她的别墅。
别墅大得惊人,装修极尽奢华,却冰冷得像一座没有生命的博物馆。她走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打开一扇扇门——书房、影音室、健身房、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满是镜子的房间。甚至一个室内恒温泳池……所有窗户都是特制的,坚固无比,没有任何可供逃离的缝隙。
就在她经过一个通往楼下起居室的旋转楼梯时,一个黏腻的声音突然从下方响起。
“咦?小哑哑宝贝是在探险吗?”
洛汀哑身体一僵,低头看去。是那个色情克隆体“阿牧”。他正慵懒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几条粉色的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光滑的木制扶手,仰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兴趣。
“需要我陪你吗?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哦~”一条触手暗示性地向上探了探。
洛汀哑胃里一阵翻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思索。硬碰硬显然不行。
“……不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回答,“我……我自己看看。”
“别这么冷淡嘛~”阿牧笑嘻嘻地,开始沿着楼梯向上走来,“本体不在,我们可以有更多……深入的交流时间。”
看着他逼近,洛汀哑心脏收紧。她急中生智,猛地指向他身后的方向:“等等!那边……那边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阿牧”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望去。
就在这一瞬间,洛汀哑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走廊深处跑去!她听到身后传来“阿牧”带着一丝恼火的“啧”声,但没有立刻追上来。或许本体对他的活动范围也有限制?
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看到一个类似工具间或者管道井的小门,虚掩着。顾不上那么多,她猛地拉开门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狭窄,布满灰尘和各种管道,一道锈迹斑斑的金属梯通向下方,似乎通往地下室或者设备层。这是希望!牧野所谓的“自由活动”,显然遗漏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向下爬,手掌被粗糙的锈迹磨得生疼。下面更加昏暗,空气中有浓重的灰尘和机油味。她摸索着前进,终于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线——是一个通风管道的出口,栅栏似乎有些松动!
希望就在眼前!她用尽全身力气,抠动着那生锈的栅栏,指甲劈裂了也毫无知觉。终于,栅栏被她掰开了一个足以让她钻出去的缝隙!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然后小心地从里面将盖板尽量拉回原处。管道内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气味,一片漆黑,她只能凭着感觉拼命向前爬,祈祷这管道能通向外面。
不知爬了多久,手臂和膝盖都被粗糙的管道壁磨得生疼,终于看到前方隐约透来一丝光亮!似乎是一个出口!
她用尽最后力气爬过去,用力推开出口的百叶盖板一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她半个身子探出了管道,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成功了!她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外面的环境,一个熟悉到令人绝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浓浓的玩味,在她头顶响起:
“啧,怎么弄得这么脏兮兮的?”
洛汀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
牧野(本体)就站在出口外,好整以暇地倚墙而立,分析眼镜反射着阳光,看不清眼神。他显然早就等在这里了,仿佛她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是一场早已被剧透的、拙劣的滑稽戏。
他蹲下身,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着的灰尘和蜘蛛网,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却让洛汀哑如坠冰窟。
“看来,你还没学会如何保持我喜欢的干净。”他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眼底却翻涌着暗沉的光,“没关系……”
他打横将她从管道里抱了出来,丝毫不介意她满身的污秽,径直向别墅内走去。“我亲自教你。”
“里里外外……都帮你好好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