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猛地站起身,踉跄后退,腿撞在椅背上,将椅子撞出老远磕到后面的书架上,震得上面的一个工艺陶瓷摆件剧烈晃动,啪得一声掉下来,摔了粉碎。
外间的小赵听到动静,立刻推开了门,看到屋内状况,立刻跑上前,叫道:“老板!”
“别过来!”
何竟厉声喝止。
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任何人都不能看到。
小赵担忧地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何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步冲入卫生间,俯下身干呕起来……
可是除了一些胃酸,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双臂撑在洗手池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一种混合着耻辱与虚弱的灼烧感从胃里一路蔓延到喉咙。
......
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往下滴落,他强忍着身体不适,再次返回办公桌,一条条/一页页/一字字地去翻看那些资料。。。。。。
原来,从最开始都是一场阴谋。江夺,这个他掏心窝子爱着的男人,步步为营,处处算计,每次的矛盾、交锋、和解都是在他布防之下稳稳进行。
他一个快三十的alpha,竟然被一个小他十岁的男孩耍的团团转!
良久之后,他缓缓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份文件后附的电话。
响过几声之后,他突然挂断。走到办公室里的小休息室,将全身的衣服脱掉,一寸寸摸索,终于,他发现衬衣袖扣、腰带上有小米粒大小的不明凸起,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套衣服走出办公室。
一路走到地下停车场,他坐上驾驶位,用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阿原,是我,何竟。”
“确实好久没见。哈,行啊,时间你定,我请客。”
“当然当然。对了,看你朋友圈,你最近开了个越野俱乐部?”
“挺有兴趣的,改天去你那里转转,好好。”
打完电话,他用手机编辑一条信息“89034xxxx,给我下查这个电话。”发送给署名“阿原”的号。
他的眉头紧皱,腺体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趴在方向盘上,发出阵阵抽气声,他再次拨打一个电话,“张医生,你今天有时间没?我有点胃疼,想请你帮我看看。好,我现在过去。”
他强忍着发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后视镜里,映出他依旧苍白的脸,但那双刚才还充斥着崩溃和痛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最后看了一眼公司大楼,随即收回目光,专注地望向前方。
现在,谁是猎物可说不定了。
车在半小时后,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这里建在半山腰,对外就是一家高档的疗养院,实际是帝国离退高层的居所。
里面除了高级的疗养服务,还有帝国最顶级的医疗团体。
他开着车在大门刷卡后,在卫兵那里做了登记后,放行进入。
车在一座三层白楼前停稳。他径直上楼,在三楼一扇深色的木门前停下,屈指叩响三声。门旁的智能识别锁在他靠近时,亮起了幽蓝的扫描光线。
“叮!验证通过。”
“请进。”
里面传来回应。他深吸一口气,拧动了门把。
“呦!看看谁来了!何竟!”
他刚进门,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便迎面走来,高兴地拍了拍他肩膀。
“张叔叔。”
“来来来,快坐。”张医生热情招呼他坐下,又亲自泡了杯茶,“你爸前两天还跟我念叨你,总忙得不回家。你小子,没事多回去看看。”
“好,我这两天就回去。”何竟勉强笑了笑,接过茶杯的手指有些不稳。
张医生在他对面坐下,笑容慢慢收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你……不对劲啊。电话里说胃疼?”
何竟放下那口没喝的茶,抬起眼,眼底是强压下的血丝和风暴。
“张叔叔,我这次来,必须瞒着我爸和我父亲。”他声音压得很低,“请您务必保密。”
张医生神色一凛,身体微微前倾,“你说。”
何竟拳头紧握,“我怀疑,有人给我布了一个局。”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冰冷刺骨,
“一个针对我的,‘腺体置换’的局。”
他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死寂。
张医生脸上的关切和从容瞬间冻结,他猛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立刻收声,下一刻,他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了桌下一个隐蔽按钮。伴随着极轻微的嗡鸣,房间的隔音屏蔽系统被激活。
他绕过办公桌,一把抓住何竟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跟我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现在,什么都别说。”
......
晚上十点多,何竟开车回了家。
刚进门,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夺。
江夺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看他,目光难得有些委屈。
何竟拳头握紧又松开,轻轻深呼吸,然后如往常一般,展开一个笑容,“怎么了宝贝儿。”
江夺没说话,何竟换好鞋走过去,看到茶几上一桶凉透了的泡面,心下顿时了然,呵,算计小爷还想吃小爷做的饭?真|他|妈的不要脸!
“你换衣服了。”江夺上下扫一眼,平静说道:“早上走时穿的不是这套。”
何竟随着他的目光也去看自己,叹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的时候突然胃疼,呕了半天酸水,衣服也给弄脏了。我让小刘给扔了。”
“哦。”
江夺听过之后,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电视。
何竟走到客厅,将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挨着江夺坐下。他像是寻求安慰般,身子一歪,鼻子用力嗅了嗅,这才满意地将头枕在了江夺的肩膀上,夺过他手里的遥控器。
最终,节目停到了一个综艺频道。
何竟从不看综艺节目,觉得这就是提前写好剧本的舞台剧,打着自然派的幌子,虚得很。但是今天,他看得津津有味。
江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尖却几不可查地轻轻抽动。何竟身上只有常用的沐浴露气息,以及他昨晚注入的烈酒味信息素,没有陌生的Alpha或Omega气味。那,他下午见的“张医生”应该是个Beta,或者……他做了非常彻底的信息素清洁。
汽车上的定位显示他进入了一家私人疗养院,何竟下车后的行踪,他无从得知,这让他有些不安。
何竟目光一直注视着电视,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沉沉,不知何时歪在江夺肩膀上睡着了。
江夺捧着他的头,将人平放到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回房。
“江夺......”
沙发上突然传来何竟的呓语。
抬起的脚顿住,他轻轻蹲下身,离何竟特别的近,何竟在睡梦中蹙着眉,像受伤的野兽发出委屈的呜咽: “小没良心的......老子胃疼......问也不问......”
他想起白天监听器里何竟呕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袋子,打开一看,是一些常规的胃药。
何竟真是胃病去看了医生?
他探究地摸上何竟的胃部。手掌下,何竟的胸膛火热、结实,那蓬勃的生命力透过掌心,竟让他心口莫名一颤。
他立刻缩回手,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卧室。
听到卧室的关门声,沙发上,何竟缓缓睁开了眼。电视荧光的闪烁映在他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