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流云再睁开眼，重新回到了那间茅屋中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他们的想象
“她说这个村子都叫小晓，难不成——”宁流云开口，却被门外的呼喊打断
“走火啦！走火啦！”
哐哐哐，有人在敲门
室内安静下来，夏子衿对宁流云点点头，缓缓靠近门，将手放到门上
苏向晚站在门侧，随时准备出手
宁欢利落地下床，浑身绷紧，躲在门的另一侧
四人交流一番眼神，夏子衿左手向下挥，右手打开门
“大哥哥！呜——救救奶奶，走火啦”小晓哭着跑进来，眼睛肿得像个核桃
“带路”宁流云脚刚踏上地，眼前发黑
嗡——耳鸣声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主子”宁欢扶住他的左臂，担忧地问
“没事，快跟着她走”宁流云将手抽出，快步跟上小晓
外面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都染红，像灿烂的晚霞
“真美”苏向晚说，火光在她眼中跳动
除了他们的那间茅屋，所有的屋子都在熊熊燃烧
“奶奶！”小晓哭着就要往其中一间冲
“别过去！危险！”夏子衿将小晓一把抱起，火焰逼人，他连连后退几步
“奶奶——奶奶”小晓没再挣扎，哭喊着垂下手
屋内的老婆婆对宁流云摇摇头，慈祥地笑了笑
笑容与侍女小晓消失前的笑容重合，带着如释重负的快意
手指抖了一下，宁流云缓缓转过身，他们旁边是一条小河
小河旁有一个男人在钓鱼，可他的鱼竿上没有线
而漫天的火光都没有吸引男人的半分注意
何其荒谬——宁流云的手松开又紧握，他茫然地看过周遭的一切
“主子”宁欢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担忧地问
宁流云双眼失焦，听到有人唤他，才一点点转过头，眼神最后聚焦在宁欢的脸上
“宁欢——”他刚开口才发现声音变得不像自己，又低又沉
“属下在”宁欢开口应，果断地再贴近几分，肩膀与宁流云虚虚相碰
宁流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宁流云！现在怎么办？”夏子衿将他拉回现实
火势蔓延得很快，整个村庄基本都淹没在火海中
人肯定是救不了了，宁流云后退一步，拉开和宁欢的距离
宁欢本来想要跟随的脚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宁流云走远
夏子衿轻轻将小晓放下，站到一旁
宁流云走到小晓面前，蹲下身问“你知道多少？”
小晓举起手想要揉眼睛，被夏子衿拦下
“别揉眼睛，手脏”夏子衿下意识地提醒，见大家都盯着他看，耳朵一红
“不好意思，习惯了”
夏芯苒的确爱管着夏子衿，宁流云就见过不少次
“夏子衿，不要用手揉眼睛！”“夏子衿，不要爬树！”
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关心，宁流云收回目光
小晓还在盯着夏子衿，一双眼睛直勾勾
“大哥哥，你家里一定有人很爱你”小晓认真地说
夏子衿被说的一愣，张着嘴，不知道答什么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苏向晚，苏向晚摇着手上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小树枝，悠悠扭过头
“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小晓将目光放回到宁流云身上
“我们都是小晓，其他的我们不能说”
“为什么？”宁流云不解地问
“赎罪”小晓定定地说
“赎罪？”宁流云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
苏向晚紧接着问，“赎什么罪？”
“对，是赎罪，赎背叛之罪”小晓点点头，稚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小晓的目光从苏向晚脸上划过，最后定格在宁流云上
“哥哥，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
小晓顿了顿接着说
“不过，你要帮我个忙”
小晓的忙肯定不是那么好帮的，但他实在对她口中的这件东西感到好奇
宁流云还在犹豫，手指摸索着膝盖处的布料
“主子，属下认为，她的话不可信”宁欢直接开口，眼神凌厉，直逼小晓
“是吗？这东西可是对你主子十分重要”小晓抱起手，下巴微微抬起
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宁流云做事谨慎，不一定愿意冒这个险
“我帮”宁流云站起身，握住宁欢的手，捏了捏
宁欢刚想再说些什么，宁流云却松开了手
他只好把未说的话咽下
“什么忙？”宁流云平静地看着小晓，问
“我要你杀了我”小晓答，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什么！怎么可能”夏子衿瞪大双眼，嚷嚷到
他见宁流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焦急地说“宁流云，你不会打算真动手”
宁流云抬起头，沉沉地看向他，“嗯”
事情演变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明白他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拒绝了又如何，小晓会想尽一切办法强迫他答应
“好了，这是他自己的事”夏子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向晚拦下，拉到一边
“主子，属下来动手吧”宁欢站到小晓面前，手握住剑
在他心中，主子一身白衣本就不该应该沾上鲜血
“不行，必须要他亲自动手”小晓摇摇头
木头在火焰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来”宁流云将手搭在宁欢的左肩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主——”宁欢才发出音节，却被宁流云用手指轻抵在唇上
“没事的，相信我”
宁流云抽出匕首，火焰在刀身上折射出光
他一步步靠近小晓，每一步都实实地踩在地上
“等等！”夏子衿终究还是无法接受，伸出手想拦住他
可宁流云的动作比他更快
噗嗤——
匕首正入小晓的胸膛，鲜血一点点染红她的衣裳
宁流云的手腕处被溅到鲜血，他低下头，瞧着那处血迹，一言不发
“谢——谢谢你们”小晓对几人甜甜一笑，脸上的笑容与老婆婆如出一辙
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就如同那海边的小晓
“回家吧，你们的家人一定等了很久了”小晓笑着举起手
温暖的光笼罩住他们，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
一道流光围绕着宁流云转圈，随后消失在他的腕间
那道光带着如冰般的寒意
“如果你见到眉间有一点红的魔族少年，请帮我说一句‘对不起’”
“万一遇不到呢！”夏子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会见到，一定会见到的”小晓闭上眼，彻底消散
在光芒中，宁欢主动握住宁流云沾满鲜血的那只手的手腕，捏住袖子，将手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净
宁流云若有所感地转过头，与宁欢对上眼神
宁欢抿着嘴，坚定不移地看着他，眼中有光在闪动
宁流云首先挪开目光，轻笑一声，手上用力，将他拉近
一个亲吻轻轻地落在脸颊上，宁欢惊讶地微睁大眼睛
这个吻实在轻，让他恍恍惚惚，不知道是否是真实发生
苏向晚眼尖地看见河边的男人动了，转向他们
那一张与加贝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冷漠
光芒消散，宁流云刚睁开眼，就与白曦对上视线
饶是做了准备，宁流云还是吃了一惊，后挪几步，俯身行礼，“见过白宗主”
他们居然回到了破妄
白曦迎上来的动作顿时停在原地，她放下有些颤抖的手，将手放到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一道粉色的身影窜过来，一脚踹在夏子衿腿上
“娘——”夏子衿捂着腿弱弱地说了一句
“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夏芯苒扯住夏子衿的耳朵，骂道
“娘，疼……”夏子衿被夏芯苒扯出屋子，还对着宁流云眨了眨眼
看出夏芯苒故意将夏子衿带走，白曦背过身，沉声道“跟我来”
“少主”之前那个塞给宁流云藏梦石的女人走到苏向晚面前，低声说，“请跟属下来”
苏向晚回头望了一眼宁流云和宁欢，他们俩已经跟着白曦进入内间
“嗯，走吧”她转回头，抬脚跟着女人走了
白曦走到书桌前，将桌上的信收起
如果宁欢见到这封信的话，一定能认出信上的字和“鸣雪阁”如出一辙
那个人真是肆意妄为，白曦想着，将信随手塞到一本书中
“白宗主”宁流云开口，他站在书桌前
宁欢站在他右手旁，略靠后的地方
白曦转过身，一阵恍惚，当年那个会抱着她叫娘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可能是有了孩子后就会变得多愁善感，白曦有些累，靠在桌子上缓了口气
宁流云拢着手，站在原地，他从未见过白曦如此虚弱的样子
“战争开始了”白曦一句话让宁流云彻底僵在原地
明明气温不低，他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