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夏子衿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大声地咳嗽
宁流云面不改色地拉住宁欢的手站起来，对夏子衿浅浅一笑，“好巧”
他目光移动，与苏向晚对上视线，继续笑道“好巧”
两人皆是神色坦然，全然没有被别人围观亲吻的不好意思
宁流云真是最近脸皮变厚了，夏子衿摸着下巴想
“对啊，真巧”苏向晚佯装什么都跟她没关系，站起身对加贝说，“至于这位你不是要带我们出去吗？”
加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宁流云，听到苏向晚叫他，一骨碌爬起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憨笑着说，“对对对，我们现在就走”
侍女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加贝推开门，宁流云随之望去，那盏红灯笼并不在原处
“你们把那盏红灯笼弄下来了？”宁流云随口问道，在他进房间前灯笼就已不在，而且他推测他是进了房间后才进入幻境
可能推开门是一个契机
“主子，属下没有”宁欢回答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上前半步挡在宁流云面前，警戒地盯着加贝
加贝无辜地举起双手
宁流云像意识到什么，挪动脚步，缓慢转过身，对苏夏两人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真的很像”
苏向晚皱起眉，夏子衿不可思议地张大嘴，用手指了指自己
未等夏子衿开口，宁流云迅速抽出匕首，直逼他面目
夏子衿瞪大眼睛，后退几步
侍女突然从地上弹起，一把抓住刀刃，鲜血从指间缕缕流下
“不要！不要——他在骗你，他在骗你！”侍女哭喊着，摇着头跪倒在地
她松开手，转而拽紧宁流云的裤脚，几乎要将脸贴到地上，泣不成声
宁流云的手停在原地，匕首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骗了自己？夏子衿？苏向晚？宁流云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已经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了
宁欢上前一步将侍女从地上拉起，沉声说“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侍女只是哭着摇摇头，没有再开口
屋内陷入安静，只有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宁流云！你压根没认出我们啊！”夏子衿嚎了一嗓子，嘹亮的声音打破寂静
“这个——我那个——，失误失误，最近有点累了”宁流云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苏向晚抱着手，一言不发，谴责地看着宁流云
“你到底是什么人？”宁流云侧身躲过两人的目光，装作没看见，慢悠悠晃到加贝面前
“解释一下吧”玉佩在宁流云指间缠绕几圈在加贝面前一晃而过
宁欢眼尖地看到“草化”二子，瞳孔微微放大
草化？宁欢急忙向宁流云传音
“主子！御糖斋和断浑鸣雪阁的牌匾都是一个叫草化写的”
宁流云微扬眉，将手背到身后，“你叫草化？”
加贝先是摇头，后又犹豫着点头
什么意思？是又不是？难道是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吗？
真是令人恼火，在这个地方，他们完全受制于人，毫无反抗能力
宁流云思索着，握紧玉佩，手指在花纹上轻轻摩挲
“他没错，他既是草化，又不是草化”侍女站直身，眼神坚毅，与之前那个疯女人的形象相去甚远
“就像我，我是小晓，又不是小晓”
“那个小女孩呢？”宁流云压低声音问
“同样，既是也不是”侍女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希冀地看向宁流云
既是也不是？同样叫小晓？之前在村庄的观察结果在宁流云脑中一点点闪过
钓鱼却没有线的男人是加贝，同时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草化
一对夫妻和奶奶都和小晓长得很像……
“你们村庄里还有别人叫小晓吗？”
“有——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可能都叫小晓”侍女对他们苦笑一下
顿时，她周遭光芒四射，将几人吞没在内
四人消失在房内，只剩加贝停留
加贝呆站着，眼神不复之前的灵动
一道温和的男声轻叹了口气，“又坏了呀”
他从加贝身后的阴影中走出，将下巴轻搁在他肩膀上，好似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我好想你……”
光芒散去，几人恢复视力
他们在海边，海风吹拂，小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温柔地笑着
宁欢刚想戒备，却被宁流云握住手腕
宁流云对他轻摇了下头，上前半步，“你是鲛魔”
小晓将头发顺到耳后，水蓝色的眼睛美丽动人
“我是”她轻声答
鲛魔是什么？在场的另三人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鲛魔，是魔族的一种，他们的眼泪能化为珍珠”宁流云开口解释，他顿了顿，接着说
“不过鲛魔数量极少，异常珍贵，被称为‘上天的馈赠’”
“这种天赋带给我们族人的不是幸福而是无尽的苦难”小晓看向大海，迷茫地说
“我们被圈养，每日都要生产珍珠，没有用了，就被清除掉”
她语气激昂起来，“我是族长，我要为我的族人谋取生路”
她转过头，郑重地看向宁流云，“我今日所说的话并不是为了辩解什么，是我，害了那位”
那位？
“那位心地善良，愿意给我一条生路，是我，恩将仇报”
“可那是我们鲛魔唯一翻身的机会！”
她跳下石头，走到宁流云面前
“你设身处地地想想，要是你的族人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你难道不想救他们吗？”
宁流云直皱眉，后退几步
他神色冷淡，这种事情他无法做到设身处地
小晓期待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她苦笑一声，“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你们真是相像”
她抬头看天，嘴里念叨“你恨我吧，恨我，惩罚我，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宁欢紧盯着小晓，时刻准备防御
苏向晚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她也有族人，但还是不能共情小晓
“呜——”是小小的抽泣声
夏子衿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泪点低，有时候看话本都会流泪
“所以，你们族人现在还好吗？”
小晓笑起来，张开手，在沙地上转了圈
“全死了”她垂下手，低声说，“全死了，我杀的，在幻境里”
幻境……宁流云定住身子，他刚才差点杀了夏子衿
宁流云震惊地看向小晓，小晓正好在盯着他冷笑
“呵呵”小晓叹道，“你刚才差点也中招”
“时间要来不及了”天空暗了几分，小晓对着宁流云说
“我问你，你觉得人魔可以共存吗？”
宁流云没有答话，他并不知道
小晓紧接着说，“你回答了，才可以离开这”
又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宁流云只好点点头
“那你赞同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小晓语气有点急，她焦急地想要知道宁流云的答案
宁流云拧着眉，问“什么叫不择手段？”
“就是让你放弃所有事物，包括你的爱人”她的目光在宁欢身上扫过
“你的好友”她看过苏夏两人
“还有你自己”她最后定定地看着宁流云
宁流云坚定地摇头，“不赞同”
小晓如释重负，那位也是这般选择
不过，她又想起当年坐在窗边的那名少年
“要我说，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手段”
“我希望你一直记得现在的选择”小晓的身影开始消散，“你现在还太弱，你要变强，要变得更强”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力量，这里发生的事不会被他知道”
“他是谁？”宁流云抓紧时间问
“我不能说”小晓最终消散，她的话还残留在空中
“可能我们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不择手段……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