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大约十七八的年纪,黑衣束发,颇具少年郎独属的意气风发。
风回雪认出他是之前在驿道夕阳下偶遇的那名牵马少年郎。
脑海中又自动浮现那两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没想到隔了这么远的地图还能碰见,只能说很有缘分了。
风回雪一时不知该不该谢绝他的帮助。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不合适,把自己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回来。
黑衣少年郎抿了抿唇,后退两步。
“谢谢!”风洄雪朝他微笑点了点头,转身继续上楼。
接下来几天,风回雪都独自去医馆换药,直到第七天,她的脚完全消肿可以正常走路,医馆大夫说:“明天不用来了。”
“谢谢大夫。”
出了医馆大门,风洄雪对等在门口的白马说:“这几天谢谢你了,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得离开西北了。”
马大仙焦急地发出嘶鸣,不断的用头拱她。
“撒娇卖萌也没用。”风洄雪表情嫌弃地推开马头,“我已经认出你了。”
马大仙垂头丧气,露出伤心的样子,眼睛里汇聚泪水,缓缓调转方向离开。
风洄雪静静看着它慢慢走远,心里涌出一丝不忍,一只有灵性的马能两次遇见也算是缘分,如果下次再背主,那就直接杀了。
“回来吧。我原谅你了。”
风洄雪开口叫住白马。
白马以为自己听错了,偷偷回头看她,眼睛里透出不敢相信。
“怎么,听不懂人话了?”风洄雪含笑道。
白马高兴蹦起来,绕着她跳来跳去。
“事先声明,如果下次你再做出不忠的行径,我不会轻易再放过你哦。”
马大仙甩了甩尾巴,躺倒在她脚下翻滚身体,咴咴地叫着。
风洄雪估计如果它能说话,肯定是个话痨。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会了。”她用脚轻踢它蹄子,“起来吧,我们得赶路了。”
马大仙听了立马不撒娇了,立马翻身起来让主人上马。
风洄雪骑着白马一路南下,她决定践行诺言,回黄石山去看看小老虎。
当初离开黄石山时她答应过小老虎,以后会回去看它。
春末夏初阴雨连绵,大雾。
放眼望去,十里连绵群山中藏着一座百年古刹,空中飘着雨丝,马背上墨发飞扬的少女利落翻身下马。
牵马走进古刹,她立马觉察不一般,这里阴气极重。
马大仙发出不安的咴咴声,风洄雪拍拍它脖子稍作安抚:“别怕,雨停我们就走。”
原以为一场春雨很短暂,结果到天黑都没停,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空气潮湿,风洄雪生火烤糍粑,顺便驱散潮气。
马大仙紧挨着侧躺在她身边,卡姿兰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火堆上慢慢膨胀鼓起的脆皮糍粑。
夜色渐浓,古刹中的阴气更重了。
风洄雪边烤着糍粑边回想起前面昨日傍晚经过一户人家时,那户人家的两个孩子正缠着母亲讲睡前故事:
“你们外祖母跟我说,有个女鬼名叫月女,她长得美若天仙,专吃小孩,只在月夜出现,一旦发现有小孩天黑不回家,就会立马抓走,先从脑袋吃起……”
两个小孩被吓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兄妹俩纷纷向母亲保证以后天黑立马跑回家,绝不在外面逗留。
那位母亲见此,露出微笑搂住两个孩子。
风洄雪给糍粑翻个面,烤好的那一面已经色泽金黄,她继续思考着那个鬼故事。
故事天方夜谭,似乎只是那位母亲用来吓唬孩子的瞎编的故事。
糍粑被烤的焦香酥脆,风洄雪正要吃尝尝味道,余光瞥见马大仙一脸垂涎欲滴。
她犹豫了一下,把糍粑递过去,马大仙张嘴一口叼住,眯着眼细细品味,吞吃入腹后用鼻子碰碰她手,意思是很明显,是催促她再烤一个,它还要吃。
“马大仙,你要记得,你是一匹马,不是人,吃你的草去,别整天惦记我的饭。”
风洄雪从包袱里重新拿出两个糍粑串好放到火上烤,忽然,她动作一顿,侧头看向紧闭的厚重大门。
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覆于门上,随后门口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
晃神间,一道纤细窈窕的白色身影已近在咫尺。
“妹妹~”白衣女子俯身在风洄雪耳边吹气,“姐姐好寂寞,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马大仙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女鬼,庞大的身躯抖成一团,想起身,却起不来,它最怕鬼了!
“等我吃完饭再跟你说。”风洄雪举着糍粑挡住女鬼冒着冷气的脸。
月女脸色一滞:“你怎么不怕?”
风洄雪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她:“可能因为我不怕鬼吧。”
“不怕鬼?”月女面目狰狞,“妹妹,你好狂妄,姐姐偏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风洄雪放下串串:“行,既然你非要打一架,那我奉陪到底。”
一人一鬼打得不可开交。
马大仙见风洄雪丝毫不落下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心态一放松,馋虫卷土重来。
它悄咪咪扫一眼孤零零放置在一边的糍粑,趁风洄雪在打斗没注意,它伸长脖子,舌头一卷,地上就只剩下一根竹签。
这边风洄雪和月女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月女实力不俗,不是普通小鬼,有点难缠。
风洄雪没耐烦和女鬼纠缠,她用剑划破掌心,在半空中画了张血符,金光流动,血符成型,她一掌拍向月女。
“手下留情!”
后方传来一道恰似玉石相击般急迫的声音。
声音隐隐有些耳熟,风洄雪堪堪停手,回头看去,制止她的人是璟沛!
“弟弟,你认识她?”月女眼底还残留着惊惧,如果刚刚那一张符拍到她身上,估计她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姐姐,这是我跟你说过的人。”璟沛解释道。
月女转头打量风洄雪:“原来你就是我弟弟念念不忘的那位姑娘。”
“姐姐!”
璟沛出声制止月女继续往下说,可是已经迟了,风洄雪完整听全了月女的话。
她抬头望向璟沛,他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当初就是面前这张清冷如玉的脸让她心湖泛起点点涟漪。此刻再见,心中只有再见故人的怅惘之情。
俩人肩并肩走在月光下,远处深山老林里传来“咕咕”的不知名鸟叫声。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璟沛轻轻地问。
他声音一如既往清澈,似山涧清泉。
“还行。”风洄雪简明扼要。
“多年未见,没想到还能相遇,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已经在世为人,没想到却还记得我……”
风洄雪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保持六十年容貌的事,她简短解释道:“说来话长,中间有一番奇遇,导致我的时间还停留在初见你那年。”
璟沛点点头表示了解。
气氛再次静默。
雨停后,月亮从乌云里出来,月华倾洒而下,照亮了前方的路。
林间有猛兽出没,她定睛一看,是只猛虎。
老虎看到他们掉头就走。
风洄雪没管那夹着尾巴逃走的老虎,转而想起鬼王殷濯翎讲过的那对和尚的故事。
老和尚想要超度殷濯翎,被他杀了,老和尚死后,小和尚继承老和尚遗志也想来超度殷濯翎,被他丢进忘川河。
小和尚泡了五百年忘川河差点神魂俱灭,他投胎前,让殷濯翎在五百年后的元宵节第三日夜在淮水河石桥上帮他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风洄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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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然后小和尚转世投胎到世家大族里,后来家族败落,他去科举入士,但不得皇帝重用,辞官回乡途中感染风寒而死。
死后再次投胎,这次的身份是皇孙,因父王遭皇位竞争对手污蔑谋反,导致全家被贬为庶人。
抄家第二日,陷害璟沛一家的大皇子担心皇帝过几年后心软后悔,怕有东山再起之日,遂暗中勾结山贼,说璟沛家有大量钱财,且已经被贬为庶人,家中无人把守。
山贼不知道肥羊已经被抄家,这才敢铤而走险,趁夜潜入却发现空无一物,为了泄愤,山贼把璟沛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全杀了。
璟沛一家满门惨死,背负着血海深仇,他父母兄姐无一人肯投胎。这也是他当初拒绝风洄雪表白的原因之一。
“你们家报仇了吗?”风洄雪问。
璟沛点头:“已经解决了。”
风洄雪继续深思殷濯翎的给她讲璟沛前世今生的用意。
璟沛第一世身份是和尚,时间在几百年前,那时她还没穿越,和尚却让殷濯翎五百年后于淮河桥上等她。
而她六十年前第一次见璟沛时,对他一见钟情。
这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时间线太乱了,她得花点时间捋捋思路。
当时她追问殷濯翎为什么那么了解璟沛的前世今生,殷濯翎笑而不答,她怀疑殷濯翎指不定和璟沛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事想得她头疼。
“你怎么了?”璟沛问她,“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在头疼一件事。”
“什么事情?能让我知道吗?”
“你有没有前世记忆?”风洄雪问他。
璟沛摇头。
风洄雪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一点实情:“其实,第一次见你之前,我就听过你的故事。”
璟沛并不感到奇怪:“你是说我全家被贬为庶人又惨遭灭门之事吗?”
“不。”风洄雪摇头,“在更早之前,不知道你信不信,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前世今生,只是当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可以跟我说说吗?”
“你第一世是个和尚……”
风洄雪把自己知道的讲给他听,但隐去了殷濯翎鬼王的身份。
璟沛听完,沉默半响,问她:“所以,我第一世作为和尚时让一个叫殷濯翎的人五百年后去找你?”
“对。”风洄雪点头,“是不是很乱?你能听明白吗?”
“可以,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五百年前你都还未出生,第一世作为和尚的我怎么会知道你呢?难道我那时是什么得道高僧,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就不知道了,这也是我困惑的点。算了,不管了,反正我认识的是现在的你,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就让时间去解释吧。”
“没错,无论何时,当下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璟沛无比赞同。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段路,返回古刹途中璟沛犹豫再三,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形么?”
风洄雪当然记得,毕竟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表白。
当时璟沛委婉拒绝了她,说人鬼殊途,他只是一介孤魂野鬼,不值得她喜欢。
虽然表明不能和她在一起,却在分别前她泪眼婆娑执着地问他喜不喜欢她时,璟沛在她眉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作为答案。
和璟沛的初遇留下了很美好的回忆,因此风洄雪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心动的感觉,却依然对他有很厚的滤镜。
璟沛低头静静注视着她:“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当时碍于阴阳相隔和家仇未报,如今我大仇已报,父母兄长皆已重新做人。我滞留人间,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风洄雪心一跳,这节奏,不会是后悔了想要跟她在一起吧?可已经过了这么久,她早就放下了最初那份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