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不是要去找暮微他们吗?怎么……”
他家殿下出了门就带他去了最大的酒楼,现下正在大快朵颐,似乎完全忘了出来是为了什么。
“第一,吃饱了才有力气爬山。第二,天黑找人更容易。”
殿下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天黑了,深山里有光亮的地方必定是他们的所在之地,不用漫山遍野胡乱的找。
南知也低头开吃,有殿下在,至少不会少吃少喝。这点就已经很重要了。
“少爷,我……”
“还没见你说话这么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尚语听说南知有事,又难以启齿。
“我想出去一会儿,一炷香时间就回来。”
“呦,这人生地不熟的倒是让你混熟了。有事就去吧。”
尚语打趣的说着,心里嘀咕,到底什么人什么事让他如此上心,竟能丢下他。
尚语从楼上往下瞧,南知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竟没发现这小子早早定了吃食,瞧这模样,像是送给哪家姑娘的,他才不信他会对一个大男人这般辛勤。
他扔下一锭银子,一个翻身,从楼上跃下。不近不远的跟着,想看个究竟。
南知东拐西拐,停在一处院落,敲了门。不多时里面出来个姑娘,太远了,实在看不清是谁。
之所以躲在稍远的地方,实在是南知警觉性太强。他的身手和机敏程度是最好的,否则不会派他来做自己的护卫。
既然看不到,那就等在这里,抓个现行,看他还“欺瞒”自己。
南知并没有进入,只是在门口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食盒送出去,他便急匆匆离开了。
“这么着急,冷落了佳人可不好。”
尚语在拐角处拦住了错愕的南知。
“没想到,出门一趟,心上人都有了!哪家姑娘被你看上了,我想去瞧瞧。”
说着,佯装好奇的要去看个究竟。
“殿下!”
南知着急的拦下尚语,两只耳朵红彤彤的。
“那是……杜小姐。”
“杜青姚?”
南知一直低着头,不曾看他。听到名字,方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是个有个性的姑娘,温柔可人,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理。”
南知听了眼神都柔了几分,露出羞涩的模样。
“既然如此,现在尚早,你去告诉杜小姐,将付记布庄交给她打理。她家原就是做布庄生意的,当是驾轻就熟,也免了她在茶楼的营生。”
尚语想了想,觉得不妥。他和南知都不适合去说这件事,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承这样的情难报会被拒绝。
“我去说与卢太守,让他找个说辞,里里外外圆过去,如此杜小姐才会收了这好意。”
尚语不想动这个脑筋了,干脆推给别人,省心省力。
南知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兜兜转转,惩罚了恶霸,不止为杜家讨回了公道,还得了个更大的布庄。
他家主子在其中另外谋划了什么,他无从知晓,总之这弯弯绕绕,如此大动干戈,不止如此而已。
就这样,从早上开始出发,绕城一周后,总算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他们站在山脚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正合他们的意,尚语一个颜色,他们施展轻功,飞身进入山顶。
这里的山并不高,却是连绵起伏,一座挨着一座。山与山的连接处都是洼地,丛林密布。
如果是猎户进入山林,在里面可能会走上几天出不来,可能会越走越远。
卢太守之所以会禁止百姓进入此山,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就算是上山砍柴也有明文规定,还会定期植树造林,补上秃了的山体。
无人踏入的山林,对动植物是一种幸事,对人却不怎么友好。
到处是蜘蛛网,动物的粪便,以及泥泞的路。林子越密,越是不见阳光,累积的雨水终年怄着,对爱干净的尚语来说是一种折磨。
是的,他有点后悔了!他是脑子进了糖水,才想到来这里吃苦,然后……苦不堪言!
“殿下,在那里!”
南知不以为然,在被训练的那些年里,他什么苦都吃过。只是立足于此,并不算什么遭罪的事情。
“走!”
他们再次飞起,脚踩树顶,如履平地,几个踩踏最后轻盈地落在火光处。
贺惜尧对周边的动静异常敏感,最先感知到非动物的靠近,早早呈戒备状态关注着上方。
“尚语,你们怎么来了?”
“想你了,你们都离开三日了,怕你们遇到危险,就来啦!”
呸呸呸!殿下会觉得危险他就不来了!还不是无聊到发疯,无事可做,来探险的。
“这几日收获少,就走远了些。没想到路这般难走,蛇虫鼠蚁又多。”
贺惜尧在那里傻傻的交代着自己为什么离开了三日,叶无忧差点把眼睛瞪没了。
在场四个人,就他贺惜尧当了真!
“姐姐,你在喝什么?好香啊!”
尚语的确没听贺惜尧的话,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倒是隐隐飘过来的酒香,让他垂涎三尺,明知故问的装傻充愣。
“酒,要喝吗?”
“要!”
几乎是抢答的速度在回应,让在场的三个人瞬间石化。
“不给。”
回过神的叶无忧直接将酒藏在身后,拒绝了他。
“这么小气。”
“这和小厮没关系,我有权利拒绝,这才是重点!”
面对尚语的控诉和撒娇的表情,她冷着脸抗拒。
打又打不过,尚语放弃了抢的念头。
“刚煮好的鱼汤,要尝尝吗?”
“要~”
尚语又第一时间看回应,却是有气无力,好似做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气馁,沮丧。
贺惜尧手起刀落,一节节竹筒落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给每人盛了一竹筒鱼汤,先给无忧后给尚语,两人眼神交汇,好似在叫着劲儿。
尚语有些责怪的看着贺惜尧,姐姐没给他酒喝就算了,就连第一碗鱼汤也不是他的!
“我不喝了!哼!”
尚语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像在撒娇,气呼呼的脸被撑大了一倍,眼睛都挤到一起了。红扑扑的嘴巴撅着,瞧着能挂上一座山。
“尝一尝吧,很好喝的。”
贺惜尧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又哄又劝。一个努力讨好,一个左右躲闪。
香气扑鼻的味道随着贺惜尧的移动,飘散到尚语的鼻子里,那味道甚是勾人。
“阿尧,你不用劝他,反正一会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尚语往锅里瞥了一眼,再瞧瞧叶无忧手里啃着的鱼三下两下剩了根骨头。蹭的一下跳起来跑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我的鱼!都是我的!”
贺惜尧愣在那里,瞅瞅手里的鱼汤,看看叶无忧,两人相视一笑。
果然,吃货就是吃货,他的关心变的很多余。
“暮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再往里面走走,后天一早回去。”
“你最近有什么收获吗?”
“在那个峭壁上采到一只灵芝,年份不错。还有几株十分难遇的仙草。”
“哦。”
尚语似乎不太在意这些,虽说问题是他提的。
“我想打两只山鸡,那种长得很漂亮,称得上鸡中凤凰的,送给卢太守。”
“你说的,那种山鸡,我在舅舅家见过一次。”
尚语漫不经心的说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是一个商人送的,记不太清了。反正每天巴结舅舅的人很多,但那两只山鸡舅舅很喜欢,所以见了那个商人。只不过……”
“不过什么?”
“最后那个商人被舅舅查出图谋不轨,杀了。”
贺惜尧瞪大了眼睛,似乎眼前就有那血琳琳的一幕。
“那商人,是否姓……金?”
贺惜尧试探的问着,怕听到肯定的回答,屏住呼吸,心提着。
“你怎么知道?好像就是姓金。”
贺惜尧像被针扎了一下,脑子也瞬间炸开了。
“怎么了?你认识?”
尚语看出异样,关心的问着。
贺惜尧红着眼睛,眼泪在眼里打转,他低着头,摇了摇。
又一个认识的人,没了。他到底是不祥的,凡是和他沾了边的,一个两个都丧了命。因为他的,不因为他的。他,不想相信,但又怕不信。
叶无忧看着贺惜尧的背影,孤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着远方,一片黑暗。她,看着他,感受到了无声的孤寂与哀伤。
叶无忧没有走过去,他甚至阻拦了尚语。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等他的心平静了,他愿意交代了,自然会说出来。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他,一向倔强的很,不似看着那般温润如玉。
夜深了,山林中四处是声响,动物们并不似人一般,天黑了就睡觉。此时,正是它们活动的最佳时间,不论是觅食还是交友。
贺惜尧没有睡着,他试探着听着尚语他们的动静,见他们睡得安稳,不动声色的起身,一个纵身向远处飞去。
“你去哪儿?”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
贺惜尧一夜未眠,他左思右想,不该留下想着报答卢太守。
既然与他深交的都会出事,那么萍水相逢,各自安好,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你,是连我都想躲着吗?”
叶无忧语气里波澜不惊,在黑暗里却格外清楚的传到贺惜尧的耳朵里。
“我不想。”
贺惜尧说的是实话,自从与无忧在一起,他再也没有隐藏什么。
“不想,却做了。”
叶无忧绕过身前,与他四目相对。
“如果我没有追过来,你还会走吗?”
“不会。我会带你一起走!”
与此同时,叶无忧一把抱住了他,贺惜尧慢慢的将手环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