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
黄天麟听到数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下了。区区五千两,还想阻止他发财了?
“违约金,我出。”
“这不是违约金的事儿,我这染布坊的信誉不可破呀。”
“李老板,你要明白和你合作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以后你家的布可专供付记布庄,这可比你求爷爷告奶奶要稳定啊。”
李老板被说的哑口无言,悻悻然的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个。
黄天麟看到此情此景,更是膨胀万分。
“黄少爷,不是我信不过你,您也知道我是小本生意,所以……还请结了账带走货,咱们钱货两清。”
这话一说,可让黄天麟犯了难。他只收了一万两,让他上哪儿倒腾一百万两呢?
生意做到最后一步,犯了难。他有点后悔了,应当先确定布匹,然后再谈卖不卖。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他们签了字据,如果他提供不了布,按照约定,十倍赔偿。那就是十万两。
他什么都没干,就没了十万两!这和赌博有什么区别?但骑虎难下,他也是没想到李老板会现结。如今是他求人家,不得不受制于人。
看出黄天麟的为难。李老板像是找到特赦令般,劝告着:“黄少爷,既然拿不出这么多,那就算了。生意讲究来日方长,一口气吃不出个胖子。”
这是什么话?是瞧不起他,觉得这样好的生意合该让他白白错过?
黄天麟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看着李老板。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堂堂首富之家,区区一百万两,岂有拿不出来的道理。
“你且去准备货,我去拿钱。”
一骑绝尘,说出的话被淹没在风里,若有似无。
李老板看着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惜。
“好好的一个孩子,脑子却不好使。”
唉声叹气一番,李老板慢悠悠的进了染布坊。
黄天麟策马疾驰,不消一刻到了府门口。他抬头看了看黄府两个大字,下了决心似的呼了口气,下马闯进库房。
身边下人问好,他一概不听,径直走向库房,踹开库门,一刻没有犹豫。他害怕,怕自己停那么一下,就开始气馁,那么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他能赚到的一切都会成为一个梦。梦醒来,他,一无所有。
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首富之子,也该是人中龙凤,觉不是他人口中的废物!投了个好胎的无能少爷!
管家闻讯赶来,库房里那一百万两银票和一百两银子早已不见。下人说少爷疾如风,来去匆匆,像中了邪似的。
管家赶紧吩咐人,找老爷的去将老爷接回来,又派了一批人去追少爷。
黄天麟拿了钱,直奔染布坊。那里早早装好了车,还有一份需要他签字盖章的文书合同。
黄天麟一一照办,付了钱,带着车队往付记布庄赶。
下了车,马车刚停好,里面走出了那小厮和几个仆人,看来是拿货来的。
“黄少爷果然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小厮一阵恭维。
黄天麟飘飘然,赶路的着急如今化作尘埃落定,他终于赶上了。
“黄少爷,时间紧迫,我们下个月再见。”
“一路走好。”
黄天麟与小厮互相道别。
这做生意不过尔尔,爹爹总说难,他倒是看不出哪里难。不过是将东墙拆了去补西墙,实在不够多拆几墙。
黄天麟放松下来,深感疲惫,做生意还是有点难度的,至少要有一副像他一样的好身体。
他幻想着三日后付二爷回来,他将好消息告诉他,他会是何种表情?夸他能干?肯定会觉得与他合作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哈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他家的小厮们倾巢出动,都在满城的找他。
最后还是他自己回去的,那时已是晚上。
管家担惊受怕一天了,全府的家当被少爷拿走了。他该如何向老爷交代?他更不知少爷拿这么多钱去作甚?
听下人说少爷回来了,林管家疯了似的冲出去,撞到了迎面而来的黄少爷。
“林叔,您没事吧。”
“哎呦!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我好得很。”
黄天麟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察觉林管家说话的口气。
“你为何拿走库房里的所有钱?”
“做生意呀,今日做了个大单!足有一百万两呢!”
黄天麟仍旧做着梦。
“等这一单收上来,除了一百万两本金,能赚五十万两。我爹都没一次赚过这么多。”
听听,听听,这说的什么胡话!他爹都没赚过的,他一毛头小子,只会花钱的主,竟然一出手就赚到了!
这不是做梦是什么?是被人做局骗了!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老天爷呀,他真为老爷感到家门不幸!
林管家在那里站着,身体哆哆嗦嗦竟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晚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黄天麟实在累了,他可不想继续听这老家伙啰啰嗦嗦。
平日里被爹爹唠叨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爹爹出门,还要被林管家教育。他可没这心思。
林管家看着自己看大的少爷,一身反骨,从不听劝。他唉声叹气,颤巍巍的离开了。如今只能期盼老爷收到消息,赶紧回来,否则……什么都完了。
那边的黄天麟沉浸在美梦里,尚语得到消息,莞尔一笑。
“收网吧。该撤的都撤,一点痕迹不要留。”
几日后,听说黄府的宅院卖了,玲珑镇首富换了人。后来又听说,黄家少爷黄天麟,疯了,整日里念念叨叨,说自己发财了,不靠父亲全是自己挣来的。
又过了几日,黄家的消息淡了,再没人提起。倒是新任的首富,风光无限,还在城东门施粥十日,大家都夸赞新首富的乐善好施。却再不见黄家人的踪影,听说他们……搬走了。
“姐姐和暮微怎么走了三天都没回来?”
尚语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一个杀手,一个武功也不弱,他们俩在一起,估计倒霉的是别人。
处理完黄天麟的事,他闲下来,很是无聊。
“走的时候,他们说去山上打猎。暮微装了好些东西,想来他们是入了深山,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的。”
南知如实禀告道。
“我也没有深山打猎的经历,早知道和他们一起去了,一定很惊险,很有意思!”
尚语饶有兴致的比划着,兴奋着,完全没有看到脸黑如碳的南知。
这哪里是惊险,他的殿下是站在他的心尖上蹦跶,玩的是他的心跳!
“南知,我们收拾收拾,一起去找他们!”
尚语越想越兴奋,对未知不是充满恐惧,而是无限向往。
“殿下,若我拦着您,您……会偷跑吗?”
尚语没有说话,只是拧着眉看着他,眼珠子贼溜溜的转。
“好吧,殿下我去准备。”
南知只是想做最后的挣扎,他知道他的殿下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他一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反而更像一只未成年的猴子,一身的反骨。
他们刚出门,卢太守就回来了。走了一个多月,终于看到了家门,他有点心累。
不知道尚语殿下有没有在他离开的时候找什么麻烦。以前老师常给他写信,信中多是对殿下的怨言,摸不透他小脑袋瓜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的老师拿起戒尺打也不行,气的直哆嗦。
偶尔他开心了,听话的又让心惊肉跳,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难怪,此次进京,见老师……老了许多。当学生不易,做老师更难!
问了下人才知道,殿下与南知刚离开,说是去找暮微他们了。
临走时,他吩咐过,他们来去自如。既然陛下的意思更随意,他也懒得管了。走了,更好!省的他整天操着闲心。
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公文,摆满了整个案头。卢太守看着愈发头疼,虽说他不曾指望殿下帮他,好歹是兄弟一场,能帮他排忧解难他能大恩不言谢吗!
事到如今,发牢骚也无济于事,唯有……勤勉。他一头扎进文书中,开始工作!
“大人!”
嗯?原来是刘大,欲言又止的站在对面。
“何时?”
“咱们镇的首富,倒台了。前几日黄老爷过来一趟,说是来告别,见您不在,就走了。”
什么!黄家祖上三代从商,根基深厚。怎么一个多月就倒了?
“黄家怎么说倒就倒了?”
“听说是黄少爷与人做生意,被骗了一大笔钱。黄家周转不开,债主纷纷要债,变卖家产最后才还上的。”
“这黄老爷摊上这么个儿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他是太守,不能粗鲁。
“不对,这是被做了局!那人不会跑了吧?”
“是,大人不在,黄老板报官时,我派人去查,什么也没留下。看来是有心人故意整他。”
“卢大人,那个……赌馆,也没了。”
“什么!”
卢太守不可思议的站起身,就差跳起来了。那个赌馆可是有背景的,当年他想关掉整顿时,才发现这是京城那位派来监视他的。只好作罢。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得罪我都碰不得的人!
“赌馆的钱老板……在狱中自杀了。”
又一个消息砸下来,卢太守的脑袋已经炸了。哪里还有心思工作,他摆摆手,让刘大出去。
“大人!您听……”
柳扶风刚要说说他听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却看到卢太守按着太阳穴,手指都泛白了。
“听说了。”
卢太守憔悴的脸上有些泛白,眼睛向内凹陷。
“咱们的殿下太敢做了,一个月把咱们玲珑镇换了个样儿!”
“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就算换了我,他也是敢的。”
“大人多虑了,他不舍得!”
怎么?他还要谢谢他的殿下吗?难怪将对方的眼睛拔了,那位一点事儿没有。
“扶风,帮我办点事儿。”
卢太守小声叮嘱,柳扶风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