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小胖子还在,肉嘟嘟的脸凑过来,很是关心的问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喜悦,肉肉的大手将他扶起来,一手拖着背,一手拿起尚有热气的药碗。
“你醒来的正是时候,这药需趁热喝才好。”
顺着端过来的药,贺惜尧很顺从的喝了。不知为何,他心里对这个和善的小胖子一点不设防,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但他确信他们这辈子第一次遇见。
“谢谢。”
贺惜尧看着这个叫尚语的小胖子,道出了感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谢我呢。”
尚语一脸婴儿般的笑容,看的他心都软了。
贺惜尧不由得语气柔了几分,问道:“你的钱袋丢了,不回家吗?”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尚语瞪大了双眼,因为眼睛原本就很大,这样一来好像凸眼的青蛙,很是可爱。
噗嗤一声,打断了尚语的惊恐,他疑惑的看着贺惜尧。
因为情绪过大,血气上涌,他用力咽了回去。平复好心绪,他抬头勾起一丝微笑,像是安慰弟弟一般。
“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尚语一副你骗小孩子的表情瞅着他。
“你昏倒是我抱你回来的,还请了最好的大夫,我会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吗?”
贺惜尧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谁说看起来单纯的人好骗的?眼前这个可爱的小胖子虽说贪吃又笨拙,可脑子却机灵的很。
下一刻,他又昏倒了。
这下小胖子尚语吓得彻底无语了。
尚语的钱袋丢了,那里是他全部的家当!从小养尊处优,他并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他不需要自己拿钱买东西,通常都是别人买好了送给他。
所以,这次他带出来的钱并不多,他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很快会被抓回去了。
没错!他就是离家出走的小少爷,涉世未深,此刻身无分文,不知所措的小少爷。
请大夫的钱是他从恩人身上找到的,此刻也花光了。他翻找着恩人的随身包袱,期望里面有值钱的东西。
他这可不是偷,恩人重病,他需要照顾他,照顾他就得用钱。
他没钱。花恩人的钱,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事急从缓。
没想到他真的找出了值钱的东西,一块上好的玉佩。那玉佩很是漂亮,晶莹剔透,通体圆润,只在一面刻了个白字,再无其他。
“去,把你们老板找来。”
小胖子尚语叫来小二,发号施令般的命令,此时的小胖子哪里还有半点可爱,完全一副有权势的贵公子姿态。
碍于他华贵的衣着和最好的房间,小二不敢马虎,去找老板。
当老板推开门的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一个贵气绕身,一个仙气飘飘。
不愧是探花楼最漂亮的一朵花,如仙人之姿,踏月而来。
景怜香看着眼前贵气逼人的胖客人,打量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此人应来自京城,出身不凡。
“客官唤我来,有何吩咐。”
景怜香放下身段,不敢招惹是非,虽说他也是有靠山的主,却不想处处晾底牌。
“景老板看看这个。”
尚语拿出搜出来的暖玉,栓了绳子的玉坠在月光下摇晃着,发着光。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看清暖玉上那个白字后,景怜香一把夺过玉佩,放在手上看个仔细。
“别管哪里来的,此物……”
尚语闪过一丝疑惑,景老板认得此物!他原本只是想让老板鉴赏,得个好价,如此他可以买药救人,不至于拿到外面被人骗。
“你可知,此物是我师父的,凡他弟子见此物有求必应。”
景老板眼神闪过一丝寒意,这样的表情不用旁人多说都知道,威胁的意味有多重。
尚语震惊万分,没想要恩人有如此之势。他看着晕过去的贺惜尧,不知所措。
“玉佩是恩人的,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我……我想拿了玉佩换银子救他。”
尚语也知自己做的事不地道,他惭愧的低着头,还是把话说完了。
景老板慢慢走到床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每一步都如同仙影绰姿,看的人心神荡漾。
他端详着昏睡过去的贺惜尧,身子柔弱不堪,气息微弱,眉眼生的极好,惨白的脸上可见病的不一般。
他轻轻探着他的脉搏,气血亏损严重,需渡内力,一般的补药是没用的。
“去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景老板突然对尚语发号施令,尚语来不及反应,被景老板的气场反弹了回去,顺从的关上门,老老实实的守着。
内力一点一点输入贺惜尧体内,犹如进了汪洋之海。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填不满贺惜尧的空缺,只能让他舒服一点。
他感到奇怪,师父从未说他的师弟懂武功,还曾有这么强大的内力,就算是他也不及此人内力的一半。难道此人不是师弟?
师父曾写信交代,他收了关门弟子,让他碰到了多加照顾。信中有师弟画像,眉宇间有几分相像,眼前的人却瘦弱很多,是经历了什么?
一切只能等人醒了方才知晓前因后果,他耐心的继续输入内力。两个时辰后,景老板收了手。
“你醒了。”
什么声音,如此好听。贺惜尧感觉有一股股暖流流入他虚无的身体,让他有了精神。听到的声音犹在耳畔,却如林中翠鸟,花中飞蝶一般,美好而灵动。
模糊的眼睛开始聚焦,眼前的人像一幅画,知道那人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恍然醒来,原来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你是何人,怎会有我师父的玉佩?”
那人在他眼前摇晃着那块玉佩,贺惜尧看清楚后马上去夺。
手里护着那枚玉佩,眼睛警惕的看着那如画般的仙人。
“我是白师父的徒弟,景怜香。”
“清水镇醉香楼的白师父?”
贺惜尧确认着眼前人的身份,师父临走前说过他在外面有很多徒弟,但却没有说过他有多少徒弟,都在哪里,现在在做什么。
“是,白师父窝在醉香楼大半辈子了。”景老板嘲弄的说着,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感觉。
“你是我的小师弟,缸子?”
试探性的口吻,这个贺惜尧读懂了。
“嗯。师兄好。”
既然是师兄,礼数不可少,他刚要起身作揖便被拦下了。
“师弟不必多礼,好生休息。”
说吧,便打开了门,外面等的人已经靠着门睡着了,门被打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一下子滚了进来。
“哎呦,我的屁股,我的腰!哎呦,好疼啊……”
尚语揉着屁股和腰,站起身,疼的龇牙咧嘴。
“恩人,你好点了吗?”
走路一拐一拐的尚语虽是疼的脸部都皱到一起了,也不忘看着醒来的贺惜尧关心一下。
“嗯,多谢你请师兄帮了我,你我的恩情也算抵消了,莫要再叫我恩人了。”
“不叫恩人,叫什么?”
尚语忽闪着大眼睛,又露出他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叫缸子。”
“恩人,你给自己起外号能不能走点心?这一听便知是胡诌的,好伤人心呀。”
被毫不留情的戳穿,贺惜尧脸皮薄,登时脸色红了一大片,连同耳朵都烧了起来。
尚语满脸你骗人的嫌弃着,全然不顾贺惜尧的臊得慌。
“恩人,既然你不想透露真名,相必也是有苦衷的。”
尚语一脸讨好的凑过来,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的说,“不如我来取一个,包准你满意!”
他自告奋勇的样子霎是可爱,又调皮。
贺惜尧不由宠溺的笑了笑,点点头。
得了应允,尚语开心至极,跳下床,围着桌子一圈又一圈,认认真真的在思考。
“日暮春山绿,我心清且微。”尚语像发现什么宝藏一般,开心的说:“就叫暮微,明暮微,怎么样?”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哪里好?又哪里是给他取得名字!
“你是被景老板的美色所迷,才想到如此诗句吧?”
贺惜尧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戳穿他!
“好听就好了,比起缸子配你这张脸,还是这个名字和你一脸的配。”
尚语脸上有笑,却笑的狡黠。贺惜尧觉得那双明月弯弯的眼睛看着他,又想看穿他。待他定睛看时,他却只是在玩笑似的在看他。
“回房间吧,我想在休息会儿。”
“好,尚语告辞了。”
尚语此时也露出了疲态,一晚上又是救人又是守候,还绞尽脑汁取了个名字。他累了,放松下来心情后的确容易累呀。
尚语走后,他躺在床上,那个仙人般的身姿回荡在脑中。任他怎么想都和厨艺沾不上边,这样一个人去颠勺切菜该是何种场景?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和他有关系的是他不该再留在这里了,他不可以牵连到师父的徒弟,否则师父也会跟着被他连累。
夜深人静,正是出走偷溜的好时机。他的钱都被尚语花掉了,他没办法再给师兄留下房钱,当然看在师父的面上他也不会向他这个师弟要,他也不能恃宠而骄,贪得无厌。
“师弟,就这么走了吗?”
他被身后的温声细语吓了一跳!
“师兄。”
贺惜尧认命的回头,低着脑袋,就差把头塞进缝隙里,让人看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