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不疑有他,接过单子便应了下来。
林暮却目光微动。
莫不是她有意要我去采买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但他并未说破,只是察觉到纪舒颜或许另有深意。
也许是需要他去办,她才安心?
想起她也曾帮过自己不少的份上,若真是如此,此桩差事,他不该推拒。
略一沉吟,想到府内安全无虞,便也应下:“是,小姐。”
不到一刻钟,两人便准备妥当出了府。
估摸着他二人已走远,纪舒颜遣开了院中其他仆役,独自一人悄然去了林暮所居的那处僻静小院。
院中陈设依旧简洁,与她初次来时并无多大变化,只是那些花草在林暮的照料下愈发葱郁茂盛。
她仔细环视院外,并无异常。
行至屋门前,正想透过门缝向内窥看,却敏锐地发现门楣与门槛之间,极隐蔽地悬着一条几近透明的细线——
一旦有人推门而入,此线必断。
纪舒颜立刻收回了手,心中暗忖:果然谨慎。
转而沿着院墙根缓缓踱步,仔细观察。
走到西北角时,目光被墙角处随意堆放的三两个陈旧木箱吸引。
它们看起来与寻常杂物无异,但纪舒颜深知林暮其性——
他做事极重规矩,连拔除的杂草都会归置得整整齐齐,怎会任由杂物如此散乱堆放?
走近细看,果然发现箱盖上落着几处模糊的鞋印,似是沾了泥土的靴底踩踏所致。
目测了一下箱子的高度和墙头的高度。
若依仗这些箱子翻墙,对于身手寻常之人来说,高度略显不足;
但对于真正的攀爬高手而言,又显多余。
纪舒颜心中一动,试着踩上一个箱子。
高度到她胸口上方,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指尖恰好能触碰到墙头瓦片的缝隙。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忽然,指尖触到一片异样的纸张!
她轻轻将其抽出——
竟是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表纸!
这种纸张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皇家特赐给渡世门书写符箓奏表之用!
当年弘渡尊者“驱煞”后赠予母亲的那张,母亲千叮万嘱让她置于床头,她还让清芷专门缝了布袋存放。
渡世门的特制黄表,怎会出现在林暮院墙的暗隙之中?
纪舒颜压下心中惊疑,迅速展开黄表。
上面的字迹并非朱砂符咒,而是一行简洁的墨书小楷:
「谭家收尾已毕,文家布置妥当,待君下令。」
看清内容的刹那,纪舒颜的眉头紧紧蹙起!
她立刻按照原有的折痕将黄表仔细复原,然而尝试数次,却因身高不够,无法将其精准塞回原处。
只得快步返回自己院中,搬来一只小巧的木凳,垫在木箱之上,这才勉强将黄表重新藏入瓦缝深处。
随后,她又仔细地将木箱与木凳恢复原状,抹去一切痕迹。
回到自己房中,纪舒颜捧着微温的红茶,却一口也喝不下。
方才的发现在她脑中反复盘旋。
那是渡世门专用的黄表,传递信息者必是渡世门中人。
信息出现在林暮院中,自然是传递给他的。
“待君下令”
...... 这四个字分量极重!
这意味着林暮在渡世门中的地位绝非寻常,甚至可能是发号施令之人!
谭家的覆灭,看来八成是林暮的手笔。
那么接下来的目标......是文家?
纪舒颜迅速搜索记忆。
文家......
林暮入纪府后,似乎与文家并无明面上的往来。
那么,他为何要对文家下手?
是私人恩怨?
还是因为......文家与谭家一样,同属太子一党?
层层迷雾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漩涡。
而林暮,其真实身份与目的,也许远比她眼下所想的更为叵测惊人。
林暮与清芷采买归来后,便径直向纪舒颜复命。
纪舒颜仔细检视着带回的各色药材种子,品类甚为齐全,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落回手中的书卷上,语气平淡地吩咐:
“既然东西齐了,那便着手准备种植吧。”
“种......种草药?”
清芷愕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姐,您是说......我们自己种?”
“嗯。”
纪舒颜的视线并未离开书页。
“可是......”
清芷下意识地想反驳府中并无精通药性的匠人,话未出口,却被林暮沉稳的声音打断。
“小姐,”
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提醒,
“各类草药对水土、光照要求极为苛刻,府中现今恐怕并无现成的合适地块可供培育。”
“无妨,”
纪舒颜翻过一页书,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就把这院子拆改出一块合适的地来。”
清芷彻底呆立当场,嘴巴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暮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从善如流地应道:
“是。小人这便去请示夫人。”
“嗯。”
纪舒颜依旧头也未抬,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自第二日起,纪舒颜所居的院落便一改往日的清幽静谧,变得人声鼎沸。
工匠仆役进进出出,拆墙填土、移植花木,忙得不可开交。
整个院子如同一个喧嚣的工地,连清芷也时常被唤去帮忙,弄得灰头土脸。
而这场“浩大工程”的始作俑者纪舒颜,却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院中一隅,仿佛周遭的忙乱与她毫无干系,只专注地捧着书卷。
林暮则一如既往地守在她身侧,同样是一派云淡风轻。
“小姐......”
清芷刚从一堆砖石旁回来,裙摆上沾满了泥点,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嗯?”
纪舒颜从书卷中抬起头,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去洗漱换身干净衣裳吧。”
清芷闻言,目光幽怨地瞥了一眼旁边纤尘不染的林暮,嘟囔道:
“小姐对林暮可真好,什么粗活重活都舍不得让他沾手......”
“他不同,”
纪舒颜的目光重新落回书上,语气自然,
“他的职责是护卫我的安全,自然免了这些杂役。”
清芷撇撇嘴,无奈地回屋更衣。
她未曾注意到,低着头的纪舒颜身后,林暮的目光正悄然落在她专注的侧影上,那眼神中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眷恋与柔和。
似乎从那夜开诚布公的交谈之后,她就不再对他露出那种刻意而古怪的微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维护。
这种变化,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日复一日,那莫名的悸动愈发清晰。
[让我康康]对不起,我是个好色的人,但孔子说了“食色性也”,所以,我这应该叫遵从本性?....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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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坏了,视觉重心不自觉偏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