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在县城开了家医馆,与别家不同的是,这里只接诊女子与孩童。
起因是她与作坊女工闲聊时,得知许多女子生了病,因大夫皆是男性,羞于启齿,只能硬扛着,有的姑娘经期腹痛到打滚,也不肯去看诊;有的妇人产后落下病根,只敢用土方子胡乱调理。
江知渺听了有些心疼,便决意开一家专给女子看病的医馆,不仅免费问诊,草药也只收本钱,只求能帮到更多人。
医馆一开张,便挤满了求医的女子。江知渺医术扎实,待人又温和,无论病症多私密,她都耐心询问、细致诊治。消息传开后,不仅本县女子来,连临县的人也会专程赶来,有时一上午就要看十几个病人。
日子久了,江知渺渐渐觉得力不从心,病人越来越多,她一个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长远帮到更多人。
于是她招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留在身边学医。这两个丫头不仅识文断字,还格外机灵,看诊时会主动帮着记药方、捣草药,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追着问。江知渺很是欣慰,便将自己的医术倾囊相授,从辨药、配药到诊脉、开方,一步步教得仔细,只盼着她们日后能帮更多女子看病。
只是这般投入医馆,难免顾不上其他事。她此前与孟星河合作的胭脂粉,因她许久没出新方子,孟星河已催了好几次,说之前的胭脂销量极好,顾客们都盼着新品。
江知渺虽有些抱歉,却也没耽误太久,不仅把改良皂角的方子给了他,用这方子做的皂角既能洗脸,又能洗发,比寻常皂角好用得多,而且香味多种;还给了些美食,蜜饯售卖。
不过她也提了个要求:“这些方子你用着,但若可行,还望你在钦州开几家作坊。”见孟星河疑惑,她解释道,“钦州百姓谋生不易,作坊开起来,能多些活计,大家日子也能好过些。你有经验,经营起来比我快,反正是造福于人,让有能力的人来做,不是更好?”
孟星河听了,笑着应下。
后来陆汀驰得知此事:“渺渺这般有大爱,我能得此妻,夫复何求。”江知渺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满是坦然:“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我守着一家医馆,能帮的人太少。孟老板能把我的方子用到实处,还能帮钦州百姓谋生,这比我自己攥着方子有用得多。”
陆汀驰见她最近确实因为医馆的事太过忙碌,便说把脂粉作坊一并交给孟星河打理,免得她两头兼顾,江知渺欣然应允,确实有些顾不过来了
陆汀驰近来总踩着晨露出门,披着夜色归来,他鼻尖能嗅到萧恕己那边传来的硝烟气息,这位藩王的谋逆之心已藏不住,而太子亲授的兵符就揣在他怀中,沉甸甸的,是守住西南的责任,也是一场避不开的死战。
拿到兵符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肃军纪。从中南道调过来的军队虽也是精锐,却难免有松散之态,陆汀驰亲自坐镇校场无半点含糊。
校场上旌旗猎猎,两万兵马被他拆成三股:骑射队每日天不亮就架起移动靶,他立在靶场中央,挽弓搭箭示范,箭簇穿透晨雾正中靶心,而后沉声道:“每人每日五十箭,少一箭,加练两个时辰!” 有士兵臂力不支,他便亲手调整对方的拉弓姿势,指腹压着士兵的腕骨教发力,自己的虎口被弓弦磨得发红也不顾。
步兵队专攻改良后的 “阴阳阵”,正午烈日下,持盾兵与长矛兵需配合着推进,他站在阵前盯着步伐,见有两人配合错位,当即提枪上前,演示如何用盾挡攻势、用矛刺破绽,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进泥土,在地面晕开小圈。
他在军营帐篷里铺开西南舆图,与将领们一起划出三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第一道卡在封地外围的青石隘口,派两千精兵驻守,隘口两侧埋了丈余深的尖木桩,路面铺着带刺的铁丝网,只留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窄路,将领带着人日夜巡逻,烽火台就设在隘口山顶,稍有异动便能点燃警示
第二道守在中间的浊浪河谷,他让人把两岸堤坝加高三尺,备好沙袋与凿子,“若萧恕己的人敢渡河,就凿堤放水,再让山坡上的弓箭手攒射!” 他还亲自去河谷查勘,在岸边草丛里标记出埋伏点,连弓箭的射程都反复测算
第三道则横在通往京都的官道上,调集了军中最精锐的骑兵,营中囤积的粮草够撑三个月,箭矢堆得比人高,他对将领说:“哪怕前两道防线破了,这里也得把藩王的人拦死,绝不能让他踏出西南半步!”
每日查完布防,他还会绕去各营查看。见灶房的粥熬得稀,当即让人加米:“将士们扛着刀枪练兵,不能饿着肚子!” 发现有士兵的铠甲肩甲破损,立刻让人取来新甲换上,指尖敲了敲甲胄的铁片:“这是保命的东西,不能凑合。”
副将劝他不必如此细致,他却摇头:“我要他们替我守西南,就得让他们知道,我能护住他们的后背。”
初夏的日头已带了几分燥热,药铺里的薄荷草在窗台上蔫头耷脑,江知渺正给复诊的妇人把脉,指尖触到对方略显急促的脉搏,忽然放缓了力度。
“恭贺你,已经怀上了。” 她抬眼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妇人猛地僵住,随即眼泪就涌了出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反复呢喃:“终于怀上了…… 原来我能生……” 声音里满是委屈与狂喜。江知渺递过帕子,轻声嘱咐:“胎相还不太稳,往后莫要过度操劳,饮食也得清淡些。”
“谢谢你,沈大夫!” 妇人接过帕子,抹着眼泪道谢,“村里人都笑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自己都快信了……”
江知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先前是妇科旧疾耽误了,如今调理好了,自然能怀上。只是情绪也得稳住,别太激动,平静些对孩子好。”
妇人连连点头,这才渐渐止住哭声。江知渺心里清楚,这妇人的病本不重,只因先前寻的都是男医,她羞于细说隐疾,才拖成了难孕的症结,如今能得偿所愿,也算一桩喜事。
可妇人没再多说几句,就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惶恐:“沈大夫,我们村最近不太对劲 ,已有两户人家有人高烧不退,身上还起了大片红肿的疙瘩,红疹还会变成硬块,再肿的跟长瘤一样。”
江知渺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眉头紧紧皱起 ,这症状,分明是瘟疫的一种!她立刻起身,语气急切:“你回村,千万不能跟那两户人家接触,也得通知村里人,都不能接触,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准再出门了,不许串门!” 见妇人愣着,她又补充道,“我晚点就去你们村,详细说防疫的法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隔开!”
妇人这才慌了神,连连应着,江知渺顾不上收拾诊案,转身就往县衙赶 ,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告知官府安排防疫。
可到了县衙门口,衙役却告知她:“夫人,大人不在。”
江知渺愣了愣,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近来他确实总不见人影,每次回府都带着一身疲惫,连话都少了许多,情绪也透着股说不出的紧张。
“那林大人何时能回?” 她追问衙役。
“不好说,大人最近早出晚归的。” 衙役话音刚落,
江知渺:“那你通知县丞,大石村出现了疫情,需要立刻安排人去处理”
话落江知渺便转身往药铺走,眼下先备好防疫的草药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