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后宅的暖阁里,炭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几分冷意。长史夫人领着两个新买进府的女子站在厅中,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眉眼含俏,怯生生地垂着首;另一个穿青衫,气质沉静,指尖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长史坐在上首的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粉衣女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就她吧。生辰那日晚上,让她去陪林县令。”
长史夫人心中一凛,恭敬应道:“是。”
“还有一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瓶中装着白色粉末,无味,“让人把林县令那日要用的酒杯,提前用这粉末沸煮两日。”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着阴鸷,这醉骨香是安南的情药,沾了便会□□焚身,还会让人神志迷幻,分不清虚实。最要紧的是,若沾染后不与人欢爱,不出两个时辰,便会腹痛如绞,伤及根本。
“林砚舟油盐不进,若能用这招拿捏住他……”
三日后入夜,长史府内张灯结彩,红灯笼从大门一路挂到正厅,映得庭院里的积雪都泛着暖光。府外车马络绎不绝,钦州同僚、厅内丝竹声、谈笑声交织,一派热闹景象。
陆汀驰提着素木匣,递上请柬,门房引着往里走。刚踏入正厅,便被长史一眼瞧见,长史身着锦色常服,正与几位官员说笑,见他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林县令可算来了!快,这边坐,都是府衙的熟人,好说话。”
他被引到靠里的一桌,桌上已坐了三位官员,皆是钦州府衙的属官,见陆汀驰来,纷纷拱手打招呼。陆汀驰将木匣递与长史身边的仆从,笑着落座:“叨扰各位同僚,也祝长史生辰安康。”
“哎,说什么叨扰!” 长史挨着他坐下,亲自为他斟了杯酒,酒杯是寻常的白瓷盏,并无异样,“林县令初到钦州,咱们平日多是公务往来,今日借着生辰,可得好好喝几杯。”
陆汀驰指尖反复摩挲着白瓷酒杯,并无异样,他借着举杯的动作又嗅了嗅,也无问题,他端起酒杯,朝长史举了举:“既如此,那我便饮了这杯,祝长史福寿绵长。”
话音落,他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温软,带着江南女儿红特有的甜润,却不知那醉骨香已顺着酒液渗进肌理。
“这才对嘛!”临县的刘县令立刻笑着起哄,又给陆汀驰满上,“林县令爽快!我再敬你一杯,提前恭贺你完成河堤修建,为百姓造福!”王推官也跟着凑过来,酒杯接连递到面前,“林县令,我这杯也得喝,上次书院经费的事,是我多有怠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酒杯一杯接一杯地递来,陆汀驰明知再喝下去会出事,却架不住同僚轮番劝酒,只能硬着头皮再饮了几杯。酒过三巡,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便借着酒劲垂了眼,身子晃了晃,声音带着几分含糊:“各位…… 各位同僚,我…… 我实在不胜酒力,得…… 得提前告辞了。”说罢便要起身,故意装作脚步虚浮的模样。
“哎,这怎么行!”长史早等着这一刻,立刻上前扶住他,语气热络又带着强势,“林县令喝成这样,哪能走?府里有的是厢房,今日就在这歇下,明日再走也不迟!” 不等陆汀驰反驳,他已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快,扶林县令去东厢房歇着,好生伺候!”
两个小厮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陆汀驰的胳膊。陆汀驰假意挣扎了两下,便顺着他们的力道往前走,心里还盘算着到了厢房再寻机会脱身。
可走了一段路后,陆汀驰便觉得不对劲 ,腹中忽然腾起一股燥热,顺着血脉往四肢蔓延,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他强撑着清明,想甩开小厮的手,却被两人架得更紧,快步进了一间偏僻的厢房。
门“吱呀”一声关上,还没等陆汀驰反应过来,小厮已转身锁了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抬头望去,只见房内点着几支红烛,烛火摇曳中,纱帐低垂,床上铺着鸳鸯锦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异香,闻得人骨头都发酥。
“林大人……”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身着浅色薄纱的女子从纱帐后走出来,肌肤在烛火下泛着莹光,径直朝他贴了过来。
陆汀驰脑中“嗡”的一声,燥热瞬间翻涌成噬骨的**,眼前竟晃出了江知渺的身影,渺渺也常穿这样的浅色衣衫,他心头一软,几乎要伸手去抱,可指尖刚碰到女子的衣袖,便猛地回神:渺渺怎会出现在长史府?
反应过来后,一把将女子推开,力道之大让女子踉跄着跌坐在地。可这一推,却让他体内的**更甚,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大口喘气。他想了一下,大家喝上的都是同一壶酒,酒应该没问题,问题应该出在杯子上?
女子被推得眼眶发红,却还是爬起来,又朝他贴过去,声音带着哭腔:“林大人,长史让我好好伺候您,您别生气……”
陆汀驰看着她凑过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反手挥出一掌,精准打在女子后颈。女子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解决了女子,陆汀驰踉跄着扑到窗边,看着紧闭的木窗,他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窗棂踹去,“哐当”一声,木窗被踹得粉碎,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灌了进来,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
翻身爬上窗台,踉跄着跳了出去。庭院里的积雪没过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窜,可体内的燥热依旧汹涌,幻觉再次袭来。他咬着牙,扶着墙一路往府门方向跑,眼看就要到墙角,身后已传来小厮的呼喊:“林大人!您别走啊!”
陆汀驰双手撑着冰冷的院墙,指尖被砖石磨得渗血,也顾不上疼。身后小厮的呼喊越来越近,他咬着牙,将最后一丝力气聚在腰腹,起身跳跃,身体重重砸在墙外的雪地里,“噗”的一声,积雪溅起半尺高。
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料往骨子里钻,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反而像火上浇油,让那股燥热更烈。他眼前发黑,挣扎着撑起身子,视线模糊中,瞥见不远处柳树下拴着的黑马,是他来时骑的那匹。
没有半分犹豫,他踉跄着扑过去,手指抖得几乎解不开缰绳。好不容易翻上马背,连马鞭都握不住,只能俯身贴在马颈上,嘶哑地喊了声 “驾”。黑马似懂主人的急切,扬蹄奔了出去,蹄子踏在积雪上,溅起一路雪雾。
此时的小院里,江知渺正坐在暖阁内看医书,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个时辰,按说翊然还在长史府赴宴,怎会回来得这么快?”虽然疑惑但还是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闩刚拉开,一个踉跄的身影跌了进来。江知渺定睛一看,正是陆汀驰,他外袍上沾满雪花,发丝有些凌乱,脸色潮红得不正常,眼底却泛着猩红,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气。
“翊然!”江知渺心头一慌,连忙上前扶住他,指尖刚碰到他的手,就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得一惊,这不是寻常醉酒的热,倒像是…… 中了情毒?
她刚想开口问,陆汀驰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收得极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颤音:“渺渺…… 是你吗?”
江知渺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也能闻见他身上残留的异香,那香不同于平日的熏香,带着几分勾人的甜腻,混着雪气,格外刺鼻。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是我,翊然,我在。咱们先回屋我帮你看看好吗?”说着江知渺快速将院门关上。
扶着陆汀驰走向暖阁,江知渺便转身回房取银针,可**如烈火般烧得陆汀驰理智尽失,只觉得身上的衣袍重如千斤,每一寸布料都在摩擦着滚烫的肌肤。他踉跄走到庭院,双手胡乱地解着外袍的玉带,玉扣崩落在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将外袍、衬袍一层层扯下来,扔在积雪上,只剩一件单薄的中衣贴在身上。随后,他直直地倒在雪地里,后背压着未化的积雪,牙关紧咬,浑身都在颤抖,寒冷让他短暂清醒,却又让体内的燥热反弹得更烈,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呜咽。
江知渺出屋就见他躺在雪地里的模样,心猛地一揪。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银针放在一旁,指尖颤抖着搭上他的腕脉,脉象紊乱如惊弓之鸟,时快时慢,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虚浮的躁意,分明是情毒攻心的征兆。
“翊然,这毒太烈了……” 江知渺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忍不住滚落,滴在他滚烫的手背上,“若不尽快解,会伤及根本,往后……”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只能死死咬着唇,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陆汀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混沌的脑子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抬手,用力推开江知渺,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渺渺,回房去!别管我!我怕…… 我怕控制不住,会伤害你!”他体内的**如野兽般嘶吼,若再让她靠近,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江知渺被推得跌坐在雪地里,却没丝毫退缩。她爬起来,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了上去,唇瓣相触的瞬间,陆汀驰浑身一僵,体内的燥热竟奇迹般地缓了几分,像是久旱逢甘霖般,本能地想抓住这丝清凉。
他的手不自觉地缠上她的腰,指尖探进她的衣襟,触到柔软的肌肤时,脑中却猛地“嗡”了一声,他瞬间推开她,厉声道:“回房!听见没有!”吼声里带着恐惧,他怕自己真的会因**失控,伤了她。
“这毒不解,你撑不过今夜!”江知渺红着眼眶,再次靠近,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声音温柔却坚定,“翊然,我愿意帮你。”她说完,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吻得比刚才更重,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陆汀驰的身体僵了僵,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片刻后,他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后悔?”
“不后悔。” 江知渺的眼神亮得像雪地里的月光。
陆汀驰望着她,体内的**与心中的珍视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撑着雪地里的手猛地用力,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踉跄着起身,往她的房间走去。
房内没有点灯,却因窗外的积雪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