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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作者:珍莓招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盛嘉定三年,立秋刚过。


    暑气尚未完全消散,崇州边境的山道上,一匹白马缓缓而行。玄色长衣的男子背包袱挂长剑,手牵缰绳领着温顺的白马。马上坐着个碧色罗裙、身形苗条的少女,模样恬静,年纪看上去也就二九,略施了脂粉,美得毫无锋芒。


    就是额头有些圆润饱满,她总得留些碎发遮遮。从前每当她为妆发烦恼,兄长总会安慰她说这是有福之人才有的象征。


    她坐不安稳,明显没训练过的身体像棵垂柳在马上轻摇,仿佛速度稍快点就会跌下马去。


    “再慢些。”少女开口,声音温柔平缓。


    “都是公主方才将马车给了那赶路的老农,”玄衣男子伸手安抚着白马,步伐又慢下来,“这样下去,今日怕是赶不到天河县,只能在前面的村落歇脚。”


    “青驹。”少女只轻轻喊了声名字,带有一丝嗔怪意味。


    “遵命遵命。”被称作青驹的男子轻叹一声,“在宫外要称呼小姐,小姐做的事通通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只能称赞不许埋怨。”青驹转过头,对上双小鹿般清澈乌黑的双眸。


    他是南盛边境战争的遗孤,而一朝谋求表面和平的协议签下,战场的头颅、未干的鲜血仿佛全成了笑话。


    当他冲翻一群士兵,在凯旋的军队前大闹时,独眼的将领抽出大刀就要将他斩首,是一名衣绣龙纹的俊俏少年从天而降,伸手牢牢捏住了刀。


    那刀距离他的眼角不足两寸。龙袍少年垂下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威严。他不傻,能穿龙袍居于三军阵前的,只有皇帝和太子而已。


    “有点天赋,”略显稚嫩的少年之音,“本太子留你一命,作为报答,你进宫习武,学成后拨给宣卿公主做暗卫。”


    那年太子十四岁,他九岁。如今太子已称帝两年,他来到宣卿公主身边九年有余。


    白马上的少女就是宣卿公主。先皇有四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两年前,先帝驾崩,太子宣霁称帝,宣卿十五岁便成了长公主,是宣霁最宝贝的妹妹,也可以说是南盛现如今最为尊贵的女子。


    但宣卿偏偏喜好游山玩水,帝娇惯于她,所以才会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穷乡僻壤。


    “怎会如此,方才县里不是还挺热闹?”宣卿望向山野间,粉唇嘟起,面容有些不悦。


    青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与商贸云集、物阜民丰的梅阳县不同,此处本该绿波荡漾的梯田竟已生起杂草两丈,妥妥一副野荒民散的颓败景象,明明才刚出县城不过七里地。


    “小贺村...”青驹瞥了一眼路边石碑,“也应归梅阳县管辖,怎么和闹鬼的荒村似的。”


    “说笑!”宣卿骂道。不过青驹认为倒不算挨骂,公主骂人和撒娇似的,好听得紧。


    不久就出现了村口牌坊,上面满是蛛网,村里面更是只稀稀落落亮着几户,看上去十分昏暗可怖。


    “这种地方能有客栈吗...”青驹停住马,扶宣卿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没走几步,面前的破房牌匾上依稀几个大字:云来客栈。


    “还真有。”青驹在门口栓好马,将宣卿挡在身后,伸手推开门。顶上挂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堆,看不清是什么,扑面的灰尘就呛得他双手狂扇,宣卿见状更是直接退出去捂住了口鼻。


    “外乡人?”隔壁院落的妇人探头过来,“还是往前走走吧,这客栈早就没人经营了。”


    “这是为什么?刚从梅阳县过来,那边的繁华程度可谓是崇州的第一大县啊。”青驹拍掉头顶和身上的灰尘,和宣卿一起走到隔壁门口。


    “狗官!”妇人大骂一声,几乎要破音。


    青驹一怔,差点以为在骂自己。


    “低声些。”屋内走出一位黄发老妇,“两位既然要歇息,在我们家住一晚再走吧。”


    “婆婆!你就是太好心!”妇人把破布搭在肩上,进厨房去了。


    “多谢!”青驹和宣卿对视一眼,跟在老妇后头进门。这屋内也陈旧不堪,很安静,似乎只有她们俩相依为命。


    妇人很快进来了,手上拿着粟米稀粥和地瓜。


    “这已经是很好的吃食了,吃完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吧。”妇人有些不情愿。


    “多谢嫂嫂,天色渐晚了,大哥农耕还没回来?”青驹剥了地瓜递给宣卿,被推回来,他又递个哀求的眼神过去,仍然被拒,一来二去好几次,宣卿才接过去咬了一口。


    “这屋里早没男丁了。”妇人哭啼起来,“最近县里新建雀阁,恐怕又...”


    “休要多说。”老妇立刻打断道,“我们是穷人家,只有一间房子给姑娘和郎君,凑合歇息吧。”


    在外游玩时经常有人这样称呼他们,宣卿听了倒不为动容,若是叫皇帝听见,青驹怕是脑袋不保。


    青驹也没多问,吃完饭,老妇领他们去了偏屋。偏屋也是破旧,估计很久没人住过了。青驹进去上下打扫一通,才邀宣卿进来,整理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


    入夜,山间几乎漆黑一片。眼见着主屋烛光熄灭,青驹从窗户摸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全村竟然没有一个男丁。”青驹将窗户合到仅剩一条细缝,钻进来的月光洒在宣卿脸上,她看上去郁闷极了。


    “我在宫里锦衣玉食。”


    “委屈公主了。”


    “却有百姓吃着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宣卿将半个地瓜扔在桌上,桌子年久失修,吱呀一声。


    公主竟然捏一个地瓜捏了这么久,青驹呆住了,而且竟然不是抱怨今天过得太狼狈。


    “公主别急,明天咱们问问清楚。”青驹安慰道。


    熄掉蜡烛,青驹惯例去屋顶上躺下,只掀起一块瓦片注意屋里情况。


    宣卿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起来后还是腰酸背疼不已,她看着肩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淤青叹了口气,拢上衣服出门。


    早饭又是地瓜。青驹正和妇人套近乎,看到宣卿过来心想不好,公主怕是又得发脾气。


    谁知宣卿只是看了一眼地瓜,坐在桌边拿起来自己开始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吃得让人感觉命好苦。


    “为什么没有男丁了,可以跟我们说说吗?”青驹像坐在炮仗旁边,一边紧张一边问。


    “还是少打听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妇人仰头喝掉一碗稀粥,拎起木桶打算出门喂猪。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知道了帮不了忙!”青驹连忙拦住妇人,说的话和绕口令似的。


    “我来说吧。”老妇从里屋出来。


    “老婆婆您坐。”青驹拉过椅子。


    “梅阳县的县令,这几年从各个村落四处征男丁,说去帮忙干活就给钱,为了生计大家都去了,可这一去,就几乎没人再回来。不止我们...周边几个村子都是一样,连十二三的孩子都被征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老妇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满是褶皱的纸。


    青驹接过来看,那上面清楚盖着县令的章印,写着每位男丁仅给二两银子,还不如买丫鬟贵....这哪里是征人,分明是卖身契。他咽了咽口水,又递给宣卿。


    “我们也去县里找过了,人没找着,叫天天不应!听说县里修房救灾的苦工全是他们去干,就算累死晒死在那也没人管,连尸身都没找回来...”老妇呜呜哭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子孙子,也让他们给害喽!”


    “竟有这样的事。”青驹沉思,昨日他们从梅阳县过来时,只看到街道繁华,百姓安居乐业,高阁新起,一副好景象。


    “还有啊!那县令就喜欢美人儿,府中女眷多到都要住不下了!前不久又征了群十岁多的男童去帮忙修那雀阁,要给县城里最有名的大花魁住!”老妇拍着大腿,“挨千刀的狗官啊!难道我们百姓就是他的奴仆不成?”


    “那高阁竟是...”青驹惊讶,“我们也问了百姓,只道是要新修观礼用的楼阁,他们竟然都帮他隐瞒?”


    只花那么少的银钱就买到终身受用的工人,倒还真是拿聪明可劲办坏事。


    “他在这儿就是一手遮天!我看他自己要成土皇帝了!普通百姓谁敢违背他啊,私刑滥用,说错话了定要掉脑袋的!”妇人喂完猪回来,啐了一口。


    “嫂嫂别担忧,此事我必然帮你们解决。”宣卿终于开口了,好看的眉头拧着,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将县令乱棍打死了。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妇人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声,“你要不说话,我到现在只还当你是个哑巴!”


    “只要嫂嫂跟我们一同去一趟梅阳县衙。”宣卿表情认真,也不生气,继续道。


    “你说的不是玩笑话?”妇人愣住了,和老妇对视一眼,点点头,她拍掉手上的灰,用袖管擦把汗,脏兮兮的脸上透出一丝生气,“只有我们几个去,够吗?”


    “人越多越好,能拿的证据也都拿出来。”青驹道,“你们遇上贵人了,要把握住啊。”


    妇人出去忙了一阵,屋外竟然聚集了十几个农家妇女,看上去都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她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着掏出同样的卖身契。


    “婆婆们腿脚不便,村里能经得起折腾也愿意来的只有这些了。”妇人满头大汗。


    “真的能行吗...”


    “他们莫不是哪来的疯人...”


    “俺家孩儿再不救就没命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相公也是!”


    “好啊!今天高低要去给那狗官添点堵,我娃救不回来我干脆就碰死在县衙柱子上!”


    妇人们议论纷纷,有不信任的,也有放手一搏的。


    “嫂嫂们别急,能不能行去了就知道了。”青驹开道,护着宣卿出门,“小姐坐马?”


    “那也太慢了。”


    “老爷!老爷!”官舍的师爷拍着门,见没动静,叹了口气就直冲屋内。


    “何事如此慌张啊?”县令刚从美人怀中起来,这雀阁未建成,不能与美人共赏美景,少了许多风趣,想到这他遗憾地在美人胸前拧了一把。


    “那群小贺村的农妇又来闹事了!”师爷看了里屋一眼就扭过头去,取下架子上的衣服扔过去。


    真是有伤风化啊!


    “打发她们回去就是了。”县令把脸上的衣衫扔开,美人识相着过来帮他更衣。


    “这回不太一样!她们带了个打手,武功高强的很,非要您亲自过去。”师爷又看了一眼,嫌弃着再度闭上,“不然...不然我可不想来打扰老爷你!”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县令穿上靴子,从师爷面前径直走过,一身脂粉味。


    师爷伸手在面前扇了扇,跨过门槛跟上去。


    “堂下何人放肆!”县令大吼一声,绕到公案后坐下,拿起惊堂木重重砸在桌上,堂内顿时安静,地上躺着呻吟的衙役们立刻相互搀扶着站到一边。


    “你就是县令曹阳?”青驹挡在宣卿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县令,帽子是歪的,嘴角有脂粉,一看就纵欲过度气血亏损活不长了!


    “是又如何?”曹阳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大闹公堂,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当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小贺村的村妇们状告你滥用私权买卖人口征作苦役,可有此事?”青驹拿出厚厚一沓卖身契,师爷见状接过呈上。


    宣卿抬手用衣袖遮着半张脸,从后面探出头盯着县令曹阳。


    “胡编乱造。”曹阳只看了一眼,将卖身契当废纸揉作一团,“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狗官你干什么!”有妇人想上前被拦住。


    “这...”衙役们支支吾吾,无人敢上前。


    “一群吃闲饭的!”曹阳手一抬,门外又冲进两批衙役,将公堂围个水泄不通。


    “这...姑娘,实在不行就算了!”妇人们劝解,“别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把这几个要犯拿下!”曹阳大喊。


    衙役们纷纷举起木棍冲上前,只听宝剑出鞘之声,寒光一闪,十几根木棍瞬间被斩成两半,尚未落地,那剑又回青驹腰间了,就像...剑自己会飞一样。


    这下衙役们又原地踌躇了,他们互相对视,这人明可以顷刻间斩下他们头颅,却只是恐吓一番。衙役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家伙,更不敢轻易动手了。


    但还是有又傻又勇的,掏出刀朝宣卿砍去。


    刀被青驹徒手接下,随着一声哀嚎,这舞刀的衙役手脚被折断扔到一边,已然是废人了,青驹将刀直直插在公堂中间,“什么衙役,一看就是平日里懒散惯了,如此不经打。”


    他转头去照看宣卿,宣卿波澜不惊,竟然在原地一步没有动过。公主竟然对我的功夫如此信任!青驹暗喜。


    “好功夫啊!”围观的百姓纷纷赞叹,“好郎君!今日要帮我们出口恶气!我先说!这狗官以前一年收一次保护费,现在每月一次,还越要越多,我们这生意都快没法做了!”


    “我家的女儿路上被他瞧上了,差点被强抢,吓得我连夜送走了!”又有大爷附和。


    “那雀阁的木材石材他都没有给钱!哪里是父母官,明明就是强盗!”


    “我看这梅阳县以后都开青楼好了!”


    “你们这群刁民!”曹阳把公案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上,指着青驹,“我看你们都活腻了!先把...先把这两个带头闹事的家伙抓起来,凌迟处死!”


    “作死!”青驹抬腿踢刀,系红布的大刀呼啸而过,直接将曹阳头顶的官帽削掉一半,“你可听仔细了,我家小姐姓宣。”


    宣卿往左侧挪了一小步,超不经意露出自己腰间的龙纹镶金玉佩。


    曹阳被这一刀吓得双腿发软,瘫在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伸手胡乱去抓师爷,师爷也吓得不轻,连退几步,早躲在立柱后头了。


    “曹大人,”宣卿戏谑称,“张口便称要犯,我犯了哪条罪?”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我看你们胡言乱语...”曹阳自己也没了底气,姓宣、又带着皇家的玉佩,难道自己今日真真这么倒霉,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爬下来想去抓宣卿的衣摆,像条蛄蛹的虫,被青驹拦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啊!小人知错!小人该死!您大人有大量...”曹阳伏在地上。


    “老爷!她说你就信...这...”师爷从后头伸出头。


    “住口!这玉佩我看的真真切切,还能有假?”曹阳怒骂,转头又换了一副表情,“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小人这就遣散那些男丁,再给他们盘缠安家!”


    “保护费不收了?”宣卿问。


    “不敢了!小人不敢了!”曹阳恨不得磕几个响头。


    “这么说你都认了?”青驹摘下曹阳剩下的半个官帽,坏笑着帮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求大人从轻发落!”曹阳抖如筛糠。


    “加重税赋,苛政害民,此为罪责一;滥用职权,草菅人命,此为罪责二;买卖平民,过度劳役,此为罪责三;荒淫无度,私建青楼,此为罪责四。这桩桩件件可有冤枉了你?”宣卿细细数落。


    “小人...小人...”曹阳浑身脱力,差点趴倒在地。


    “拿出来。”宣卿拍了拍青驹的包袱。


    “不不不!”青驹刚要回绝,转头看到公主不容置疑的挑眉,“是是是。”


    青驹取下包袱,竟从里面掏出个圣旨来,他爱惜地最后抚摸了一把,递给宣卿。


    “哎呀,真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宣卿接过圣旨扔给离她最近的衙役,“你,去公案上写。”


    青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难以相信。


    “我?”衙役左手捧圣旨,右手指着自己,“这...这小人不敢啊!”


    “快写,”宣卿调侃,“不然先砍你的头!”


    衙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公案,展开圣旨。天老爷,居然是个盖过玉玺的空白圣旨!他战战兢兢地拿起毛笔蘸墨,又用左手按住狂抖不停的右手,反复呼吸试图平稳情绪。


    我也是写过圣旨的人了!


    “小人...小人准备好了!”


    “就写,梅阳县令曹阳,不思报效国家,反行悖逆之事,触犯国法,罪行累累,实乃国之大蠹,民之仇雠。玆命:明日押赴刑场,依法处决。并籍没家产,以示惩戒。其余涉案人等,亦须一一审明,按律论处,不得宽贷。”宣卿拖着下巴边想边说,有模有样。


    “行文不太对。”青驹轻声提醒。


    “能用就行!”宣卿从衙役手里拿回圣旨,只见上面的字歪七八扭,勉强能够辨认,“带下去吧。”


    “是。”衙役们已经全然倒戈,拖着鬼哭狼嚎的曹阳和吓晕的相爷下去了。


    “圣旨既出,不出半月梅阳县就会派来新的县令,在那之前,征的男丁全部遣散回乡,工钱三倍结算,保护费全部退回,严查各个青楼。还有那个雀阁,给我拆了。今后要是再有人敢知法犯法,我绝不轻饶。”宣卿将圣旨留在公堂上,收获一片刺耳的欢呼声,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贵人,真是贵人啊!”村妇们声泪俱下,全部围上来。


    “抱我走,快点。”宣卿轻声说。


    青驹也不含糊,抱起宣卿一个飞身出了县衙,消失在人们视野中了。


    “姑娘...”留宿的那位妇人想追,身上一沉,她摸向衣袖,里面似乎多了袋银钱。


    “公主这下高兴了吧。”青驹到了没人的地方,将宣卿轻放在屋顶上。


    “脚疼。”宣卿伸出脚,那蜀锦布鞋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青驹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帮宣卿脱下鞋袜,这一看,怪不得刚在公堂之上公主半天不肯挪一步,让别人代写圣旨。她说什么也要跟村妇们一起徒步走七里地,脸上写满斗志昂扬,中途请她坐马也不乐意,他背着走更不肯,硬给双脚都磨破了,满是血污。他抽出手帕轻轻擦去污血,虽说只是些皮外伤,但公主平日里娇纵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想来肯定已经疼得动不了了。


    “公主忍着些。”青驹安慰道,他从包袱中取出伤药,细细涂抹在伤口处,“公主再心疼百姓,也应该注意自己身体,这两天可千万别再自己走路了。”


    “难道要我坐在马上,百姓们从旁跟随?”宣卿撅起嘴,倒还来劲了。


    “属下说不过您,属下带您去最好的客栈,最近舟车劳顿,好好修养一番再回建都。”青驹处理好脚上伤口,做了简单包扎,那感觉就像捧着易碎的瓷器。


    “民间有疾苦,我实在寝食难安。这次回宫,一定要让皇帝哥哥彻查各地官员才行。”宣卿再度被打横抱起,她摸着下巴,“不过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建都?”


    “公主忘了,北燕王和世子三月前便递了赴京文书,按约定的时间估摸着也快到建都了。”青驹抱着公主在楼宇间穿梭。


    “我不要回去...我还想去云州玩呢!”


    “好好,下次去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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