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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替換

作者:鑫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海镇!海镇吶!你躲到哪儿了?阿姨找不到你。”冉姝高呼着。


    海镇躲在榕树后,抹了把眼泪,转头笑着跑出来,“阿姨,我在这里!”


    冉姝快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通红的双眼,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该吃晚饭了。来,跟阿姨走吧。” 海镇点点头。


    “嗯。光洙弟弟和未生弟弟呢?”


    “他们在餐桌等着你了。我们走快点。”冉姝牵着海镇走回修道院。


    修道院本来人员简单,但几个月前,无缘无故送来了五个孩子。冉姝定睛一看,呀,年纪最大的就是十一岁的海镇,年纪最小的是才一岁的孩子,听说还有轻微心脏病,等着做手术呢。海镇说那是他的弟弟妹妹。冉姝在希澈家见过海镇和他的弟弟妹妹,可她从未见过眼前四个小孩。


    她什么也没说,只侧身迎着海镇他们进门。从此,修道院门外就多了几个站岗的保镖。教会的兄弟姐妹进出时都有些害怕,更遑论那些信众。


    星期天早上,礼拜日,圣经上所书上帝安息之日。冉姝如常带着海镇他们在神像前摆放自家修道院种植的鲜花。


    一位打扮光鲜,围着头巾,戴着墨镜的女士牵着一个小孩坐在褐色的长椅上。小孩手上拿着一朵纯白的百合花。她双手合十,认真祈祷,然后从小孩手中接过百合花,放在神像前。


    不多时,信众们带着小孩出席了这场礼拜。


    当女士带着小孩迈出修道院门口时,被一位黑衣保镖拦住了。


    “你的小孩怎么戴着口罩?”这个小孩无论是身高、身形还是发型,都与海镇很相似。


    女士感觉被冒犯到,“我的小孩生病了,当然要戴口罩啊。这里人这么多,万一传染了别人怎么办?”


    女士尖利的嗓音瞬间吸引了其他保镖的注意,围了上来。信众们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却没人注意到一个朴素中年男人牵着另一个小孩离开了。


    另一个与海镇身高、身形相似的小孩取代了海镇,成为福利院的孩子。这个小孩本来也是有父母的,希澈在处理案件时发现,他的父母都进了监狱,也是可怜的孩子。根据韩国法律,如果孩子的父母都无法照顾孩子,孩子就要住进福利院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住进生活条件更好、教育环境更淳朴的修道院福利院呢?希澈协助他申请福利院,等他母亲两年后出狱,就可以跟家人团聚了。


    海镇一出福利院,就被专业安保公司派人送往美国。东柱与海镇乘坐同一班机,一同飞往美国。


    机场的落地窗边,海镇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发呆。忽然有人拍他后背,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东柱蹲下来张开双臂,海镇的书包 “咚” 地砸在地上,扑过去时带倒了旁边的行李箱。


    “叔叔……” 他的声音被埋在东柱的肩窝,后背被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发烧时叔叔按揉的力度。东柱的胡茬蹭得他脸颊发痒,“瘦了。”


    三个字哑得像蒙了层砂纸,海镇却忽然笑起来,把眼泪蹭在叔叔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检察长这个身份让希澈能接触到很多各具才能的人,正好凑齐能够救走海镇的人。希澈也为他们准备了丰厚的报酬,当然,是合法的。也是他的安排,才让海镇与东柱再次见面。


    “爸爸在美国等着你了。我们赶紧走。”东柱紧紧抱着海镇。


    “真的吗?”海镇惊喜道,“我好想你们啊。”海镇埋头,“我看到你那辆车从海里拉上来,吓死我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


    四个孩子如今住在华盛顿区的一栋联排别墅里。浅灰色的外墙爬着几株常春藤,玻璃推拉门倒映着远处的国会山尖顶,推开时会发出轻微的 “嗤” 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客厅的挑高天花板垂下几何造型的吊灯,线条利落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浅橡木地板上割出长短不一的光斑。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台面铺着白色石英石,边缘被河晏的小皮鞋蹭出淡淡的痕迹,靠墙的智能冰箱闪着幽蓝的待机灯,像只沉默的巨兽蹲在角落。客厅与餐厅之间用磨砂玻璃隔断,上面贴着洲顺画的轮滑鞋贴纸,边角已经卷了起来。二楼的走廊铺着浅灰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最尽头的房间门上挂着块木牌,写着 “禁止入内 —— 洋平的领地”,字迹歪歪扭扭,是洲顺偷拿马克笔写的。


    洋平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上摊着编程教材,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飞快滑动,发出 “嗒嗒” 的轻响。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头拧成个川字。


    洲顺踮着脚凑过来,刚要开口就被他猛地推开:“别碰!代码会乱的。”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爸爸的秘密要三层加密才行,你懂什么。”


    洲顺摔门跑出去时,他才伸手把被碰歪的参考书摆正,连页角都要对齐桌沿的刻度线。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客厅时,洲顺总穿着轮滑鞋在走廊里穿梭。粉紫色的护膝扣得严严实实,里面的微型定位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蜂鸣,安保系统的终端屏幕上,那个绿色光点像条活泼的小鱼游来游去。她突然一个急刹,轮滑鞋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伸手扯住刚从厨房出来的江清:“快看我新学的单脚转!”没等对方反应,就踮着脚尖转起来,裙摆飞成朵小伞,护膝上的小熊贴画被风吹得掀起来一角。


    江清正举着螺丝刀研究厨房的橱柜合页,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工具“当啷”掉在地上。他皱着眉捡起螺丝刀,往冰箱底部的缝隙里戳了戳:“别烦我,我在找窃听器。”


    洲顺笑得直不起腰:“哪有什么窃听器呀。”


    他突然涨红了脸,抓起旁边的扳手就要往冰箱上敲,却被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吓得缩回手 —— 是保镖叔叔来送水果了。等脚步声消失在厨房,他又偷偷摸摸掏出放大镜,对着冰箱的电源插头研究起来,鼻尖几乎要贴到塑料外壳上。


    河晏通常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那件绣着“平安”的韩服。缎面布料被洗得有些发白,希澈绣的锦鲤鱼鳞歪歪扭扭,倒像是撒了把金豆子在上面。她把脸蛋埋进布料里,闻着淡淡的熏衣草洗衣液味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粗糙的针脚。阳光照在她细软的头发上,泛起一层浅金色的绒毛,保镖端来牛奶时,她会小声说谢谢,眼睛却始终盯着沙发扶手上的小熊玩偶,那是东柱叔叔临走前留给她的。


    傍晚时分,别墅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厨房的微波炉偶尔发出 “叮” 的声响,或是江清的螺丝刀掉在地上的脆响,很快又被更大的寂静吞没。洲顺的轮滑鞋靠在墙角,轮子里还卡着中央公园的草屑;洋平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缝里透出屏幕的蓝光;江清的螺丝刀散落在茶几上,像一排列队的小士兵;河晏抱着韩服蜷缩在沙发里,呼吸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


    别墅由前海豹突击队员担任保镖,所有窗户都贴着防窥膜,门口的信箱经过改装,能自动检测信件里的微型摄像头。孩子们每周会收到来自“韩国亲戚”的包裹,里面装着当季的衣物和零食,其实都是希澈通过加密渠道寄来的。洋平总能在零食袋的夹层里找到爸爸写的数学题,那些看似普通的算式,解出来其实是每周的视频通话时间。


    希澈和东柱不在美国的日子,连孩子们都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正当东柱和海镇飞过来的时候,联排别墅的门轴转动的轻响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寂静的别墅里漾开圈圈涟漪。修长高挑的身影刚探进来半张脸,洲顺已经像颗出膛的小炮弹冲过去,轮滑鞋在地板上划出急促的“唰啦”声,下一秒就撞进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


    “爸爸!”她的声音裹着哭腔,双臂像藤蔓缠住希澈的腰,脸在西装布料上蹭来蹭去,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在了上面。


    江清举着螺丝刀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成个小圆圈。他眨了眨眼,突然扔掉工具扑过去,手指在希澈脸颊上戳来戳去,像在检查是不是真人:“是热的!不是机器人!”


    希澈抱着洲顺弯腰时,他的手掌贴在希澈下巴上,摸到胡茬的扎手感才突然红了眼眶,“爸爸你的胡子长了……” 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树叶。


    希澈哭笑不得,自从他怀孕以来,体内雌激素暴涨,哪儿还有机会长胡子?


    保姆抱着河晏走近时,小姑娘正攥着韩服的衣角,指节泛白。希澈刚腾出一只手,她就顺着保姆的胳膊滑下来,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额头撞在西装纽扣上也没哭,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口,小爪子紧紧揪住衬衫下摆,像抓住救命稻草。


    “叔叔……” 奶声奶气的声音闷在布料里,“不走了吗?”


    这时,洋平的房门“咔嗒”开了条缝。他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后,屏幕还亮着绿色的代码,眉头依旧拧着,却没像往常一样关上门。


    希澈朝他张开另一只胳膊:“洋平,过来让爸爸看看。”他迟疑着挪过来,突然把电脑往希澈怀里一塞,屏幕上的加密程序还在闪烁:“三层了。爸爸的秘密,这样就偷不走了。”指尖绞着衣角,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希澈腾出胳膊把四个孩子圈在怀里,洲顺的轮滑鞋硌着他的膝盖,江清还在揪他的领带,河晏的小脑袋在腰侧蹭来蹭去,洋平则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带着电脑散热的微热。


    希澈不想欺骗孩子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摸着孩子们的头,声音比教堂的管风琴还温柔,“这段时间我会给河晏讲睡前故事,看洲顺轮滑,陪江清找窃听器,还要检查洋平的代码 —— 不过得先教爸爸看懂才行。”


    江清突然停下手,手指戳着希澈的行李箱:“这个也留下吗?上次爸爸就是拖着它走的。” 希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弯腰把行李箱推到墙角,故意发出 “咚” 的声响:“你看,它被关起来了,跑不掉的。”


    洲顺咯咯地笑,却把希澈抱得更紧了,脚还牢牢勾住他的小腿。


    暮色漫进窗户时,希澈坐在沙发上,怀里摊着四个小身影。


    河晏已经趴在他胸口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截韩服边角;江清的脑袋搁在他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生怕移开视线人就不见了;洲顺缠着他讲韩国的故事,手指在他手背上画着圈圈。


    洋平把加密程序存进U盘,塞进希澈的西装内袋,又按了按口袋确认:“这样就不会丢了。”


    希澈低头吻了吻河晏的发顶,指尖划过江清的脸颊,轻声说:“明天带你们去中央公园,洲顺可以教爸爸轮滑,江清负责找藏起来的彩蛋,洋平给我们拍加密照片,好不好?”


    洲顺欢呼着要去拿轮滑鞋,被他拉住按回怀里:“今晚先抱着爸爸睡,好不好?”


    四个孩子突然安静下来,连最活泼的洲顺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河晏在梦里哼唧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洋平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在希澈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蜷在他脚边,像只警惕的小兽。江清突然冒出一句:“爸爸要是走了,记得把密码告诉我。”


    希澈的心像被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他收紧胳膊,把四个温热的小身体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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