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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汀濯枝雨(九)

作者:君山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二人在洹城中的一家客栈休息。姜熹和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在客房放下包袱后,她便与陶萦娇一起去了苏长听口中的云霓大街。


    到了云霓大街,方知洹城是多么富贵迷人眼。


    云霓大街上的阁楼大多以白玉为砖,加以金粉涂饰,好似天上宫阙。夜里灯光亮起之时,空中那层古旧暗黄的雾气更是给这条街添了不少神秘气息,白玉阁楼氤氲在雾气中,仙气就要快溢出来了。


    阁楼是天上宫阙,可地上的人打扮的再像,也不是天上仙人。到了夜里,云霓大街上的市井气息渐渐褪去,茶馆和酒肆中的店小二也不吆喝了,反倒是换上一身素雅的衣服,站在门口文质彬彬地招揽客人,着实有趣。


    姜熹和与陶萦娇穿梭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在灯市前遇到了一位带着白狐面具的公子。


    他着一袭白衣,拎着一盏琉璃灯,在陶萦娇身前驻足。他身上有一股兰花清香。


    见陶萦娇要走,他伸手一拦,歪头摘下面具,露出一双精明又炯炯有神的眼睛,笑吟吟道:“娇娇,许久未见,认不出哥哥了?”


    这声“娇娇”叫的甚好,尽是宠溺,没有半分杂意。陶萦娇微微向前俯身,冲陶思逢示了个礼,而后小声问道:“哥哥为何要到这儿来?这不是哥哥该来的地方。”


    陶思逢将白狐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虽是在问责,语气中却无半分责怪,“你成亲,哥哥怎么会不来送你?先前上京有事脱不开身,哥哥一得空便往郢州赶,若不是八六子告诉我你逃婚了,哥哥怕是还傻傻地去边郡找你呢。告诉哥哥,为什么要逃婚?”


    陶萦娇握住姜熹和的手,不置一词,转身就要走。


    陶思逢再拦,道:“又耍小孩脾气。不说也可以,哥哥远道而来,你总归得跟哥哥一起吃顿饭吧。走罢,哥哥已经安排好了。”


    城中食肆,人满为患。酒香菜香掺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要流口水。


    三人坐定后,陶思逢看向姜熹和,礼貌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要酒还是要茶?”


    姜熹和正襟危坐,很是乖巧道:“我喝水就可以。”


    陶思逢对一旁候着的店小二道:“给这位姑娘来杯清水,再来两壶桑落酒。”


    陶萦娇听见陶思逢要了两壶酒,道:“我不要酒。戒了。”


    陶思逢抬指在食案上点了点,抬眸盯着陶萦娇看了两秒,眼神中闪过几分阴翳,仿佛因为自己养的兔子不听话而稍稍寒心。他的眉梢翘了翘,道:“我喝。”


    陶萦娇习惯沉默寡言,她很少主动开口,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倾听。这样她不会暴露自己的所思所想,也能把别人的话剖析透彻。


    周围的酒桌热闹的很,可这张桌子周围的空气却冷得快结了冰。


    姜熹和觉得,对面坐着的人皮笑肉不笑,让人感到窒息,即便他对陶萦娇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欣赏的爱意,只是这种欣赏不是对人,而是对一件完美无瑕的物品。


    姜熹和极其厌恶这种不纯粹的眼神。


    陶思逢端起酒杯,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一双笑眼看向姜熹和,问道:“姑娘可是洹城人?”


    姜熹和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硬着头皮道:“不是,我来自很远的地方。”


    陶思逢慈眉善目地看着她,点头道:“我和娇娇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就在清江边上。”


    他转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洹城真是繁华呀,连路边的力夫都穿着人模狗样,不像江北郡的人,只能穿破烂。娇娇肯定喜欢这里吧?没人不喜欢明亮又华丽的地方。”


    陶萦娇的脸色一沉,道:“哥哥,我不喜欢这里。”


    陶思逢转过头,将手指上的金戒指摘下来,放在陶萦娇的面前,道:“你不喜欢这里么?你不是最喜欢金银首饰,最喜欢漂亮衣服吗?这里什么都有。你嫁到这里,就什么都有了。”


    “对,虽然我不喜欢这里,但我确实喜欢这里的东西。”陶萦娇淡淡一笑,声音越发明亮,“逃婚那日我觉得我这一生不能被困在宅院中,做一只飞不出去的鸟。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哥哥要我嫁给世家子弟,而我却非要嫁给荣王,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一般人给不了。”


    陶思逢用竹筷夹着一块炒羊血,默不作声地听着。


    陶萦娇继续道:“逃婚之后,我想了很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起自由,我更想要权力。有了权力,就能替一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人伸冤,就有资格去质问那些高高在上却人面兽心的人。凡事都有代价,就算荣王在外面瘫了、残了、死了我也得到荣王府,做荣王妃。我不愿意用婚姻去攀上一个人,可是没办法,这世道留给女人的出路太少了。”


    竹筷夹着的炒羊血被陶思逢碾碎,他轻咳一声,道:“哥哥教了你二十年,你终于肯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了。”


    女子的眉眼大多温柔似水,可这似水的温柔中,也会藏着利刃般的很绝。陶萦娇道:“这些年,哥哥为了去御史台用尽手段,我跟着哥哥,自然是学到了不少本事。日后哥哥不必在把我们出身江北郡,一路以来是多么不容易挂在嘴边,因为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敢过问我们的出身了。陛下已经将我封为了公主,不日我便是荣王府的王妃,日后,只有我们说别人出身的份了。”


    陶思逢抵着下巴,甚是满意地看着那块炒羊血,“哥哥不会再说了。娇娇,你长大了。”


    陶萦娇道:“我早就该长大了。”


    “很好。”陶思逢道:“那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身边这位姑娘,是何来历?哥哥对她很好奇。二十年了,她是第一个能在你身边待着的人。”


    姜熹和一直在一旁闷头吃饭,只听不说,呼吸都很小心翼翼,比平日里的陶萦娇还沉默寡言。她越听越觉得,陶思逢想让陶萦娇变坏,可她又觉得对于陶萦娇来说,坏一点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觉得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女人有野心都绝非一件坏事。


    陶萦娇温柔道:“她是我的朋友。哥哥,我不想知道她的来历,也不想知道她背后有什么人,这些都不重要。她很好,我喜欢这个朋友。”


    姜熹和心花怒放地看着陶萦娇,笑的跟朵花似的。


    陶萦娇知道姜熹和在这里坐的不开心,便给了姜熹和一个荷包,让她出去玩。


    姜熹和一骨碌站起来,一溜烟跑出食肆,头都没回一下。她是真不想在里面待着了。快郁闷死了。


    姜熹和走后,陶思逢对陶萦娇道:“娇娇,别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


    适才的温柔化作了水,陶萦娇冷着脸道:“哥哥让我别信男人,怎么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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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也要防了?哥哥,那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陶思逢微微蹙眉,道:“娇娇,哥哥不是你唯一的亲人吗?”


    陶萦娇浅笑一下,道:“可哥哥还不是为了名利,亲手把我送给了别人?哥哥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便是要小心再小心,别被身边的刀子伤到了。不然的话,连药都找不到。"


    陶思逢道:“日后你便会明白,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的只有哥哥。哥哥会永远对你好。”


    陶萦娇端起姜熹和没喝完的水,一饮而尽,学着陶思逢的语气,道:“只是,烈酒喝多了,也会觉得没意思,话听多了,也就变味了。我也可以永远不背叛哥哥,只怕哥哥不会永远信任我。”


    陶思逢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陶萦娇,那眼神虽然温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娇娇,哥哥可是亲手把你养大的,怎么会不信你呢?别多想了。”


    陶萦娇转头看向窗外,明月高悬,月光不染尘埃,狡黠无污。月亮永远挂在那,永远不会变,可是人呢?谁又能看得透人呢。


    陶思逢见陶萦娇垂眸向云霓大街,故意道了句:“那个姑娘表面上很率真,很有灵气,可这种姑娘往往会把心思藏得很深,就算你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也不一定会对你真心相待。娇娇,这种人不得不防,纵使你很是欣赏她,也不能着了她的道。万一日后,她要跟你抢男人呢?”


    陶萦娇只觉得陶思逢这番话很好笑:“那就让给她。我不稀罕男人。”


    陶思逢脸上挂笑,依旧笑得真真假假,又问道:“如果这个男人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呢?”


    陶萦娇道:“哥哥想说荣王便直说,不用转弯抹角。”


    陶思逢无奈一笑,道:“娇娇,看来你还是看的太浅,看不透湖面底下藏着的漩涡。荣王只是一枚废棋,哥哥说的另有其人啊。”


    “哥哥,你错了,就算荣王在别人那里是废棋,可他在我这里不是。”陶萦娇反驳道:“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可以不爱他,但是不能不敬他。”


    这回换成陶思逢沉默不言了。陶萦娇也没再说话,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跑出食肆后,姜熹和终于长舒一口气,心道:“什么鬼地方?!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哥哥?!我吃饭差点噎死。果然,吃人家的饭,就是要活受罪啦。”


    她吹着晚风,悠哉悠哉地走在云霓大街上。路过一个卖糕点的商铺时,她揉了揉肚子,去怀里掏陶萦娇给她的荷包。


    她打开一看,里边竟然装满了金叶子,心道:“姐姐说喜欢我,肯定就是真喜欢我,不然不会给我这么多金子的!”


    想着想着,她有些失落,心想:“姐姐大概是想用这些钱赶我走了。姐姐找到哥哥了,过两天就要去荣王府了,小乞丐也不知所踪了,我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姜熹和觉得胸口有点硌得慌,她又掏了掏,掏出了一块玉佩。她拿着玩了一会,刚想把玉佩装进荷包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蹦豆似的小老头正伸着脖子盯着她看。


    姜熹和脊梁骨发凉,心想:“完啦,遇上贼啦!”


    她转身要跑,那小老头却叫住了她,大喊了一声:“闺女,爹终于找到你啦!”


    姜熹和一头雾水地转过头,指了指自己,问道:“谁?你在说谁?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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