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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挫败

作者:因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气渐渐热起来。


    心绪纷乱了几日,温寂又去了书店后的那条僻静巷子,叩响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正值午后,街道上一切都静悄悄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


    不过贺彦修在家时通常是不锁门的。她扣了两下便将那门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院内静悄悄的,她径直走向书房。只见贺修彦和衣侧卧在窗下的矮榻上。他身形挺拔高大,微微蜷着身子时,显得那地方有几分局促。


    书桌上,砚台里的墨迹尚未全干,几张写满字的纸放在上面。


    温寂看着他沉睡的侧脸,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带着伤疤的一面被压在了底下。


    他其实长的很好看,能想象出来他原本相貌不会比郗绍差。


    她不知道他这么拼命苦读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再努力也不可能入仕。就跟自己一样,蝇营狗苟,权衡算计,看到所有好东西都感兴趣,都想去争一争,但内心深处也看不清哪条路才是真正的尽头。


    那矮榻不大,她在他身边团成一团,挤了上去,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贺修彦模模糊糊感受到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往自己怀里钻。他下意识地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


    片刻后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看清怀里的人是温寂,他将人推到一旁,坐起身,声音带着疏离和沙哑。


    “你怎么在这里。”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突然觉得温寂这种看上去很不检点的行为很恶心。


    温寂被他推得猝不及防,手肘撑在榻上,抬起眼,眼神尚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迷蒙看着他。


    贺修彦却已经下了榻,站离了矮塌的位置。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方才拥挤而微显凌乱的衣襟上,冷淡的开口问她,


    “你是个未出阁的贵女,这样与男人私下往来,肢体接触,你不觉得羞耻吗?”


    仿佛一盆冰水泼在了温寂身上,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怔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原来之前不并是她的错觉。


    贺彦修闪避的眼神,莫名的疏远,如同破碎的镜片一般拼凑出一个事实,他看她眼神早就变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


    “你是这么想的?”她的声音不大,像一缕即将散去的轻烟。


    贺修修皱了眉头,声音低沉,“是。”


    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厌烦,像一把淬了毒的利箭,精准地刺穿了温寂。巨大的难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灵魂像是一下子被抽空,温寂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措,甚至忍不住想说,明明之前我们还好好的…可是看到他的表情之后还是住了嘴。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混合着被羞辱的愤恨,又如同岩浆一样将她填满,叫嚣着要破体而出,将她武装成一个满身尖刺的怪物。


    但她又一次忍住了。


    早已习惯把最真实的情绪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刻入骨子里的自尊绝对不允许她这个时候失态。


    表现出痛苦或者愤怒有什么用?那只能伤害到爱她的人。


    而对于一个厌烦她的人来说,简直是在将侮辱自己的机会再一次送到他手上。


    贺修彦不爱她。这个认知如今清晰地浮现在温寂脑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即使这个事实让她觉得特别难受,几乎要感到窒息。


    那天从父亲书房出来时,她就很难受了,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靠自己机关算尽才能得到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种近乎虚无的茫然让她无所适从,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想着至少还有贺修彦这里可以让她得到片刻的休息。


    然后,他便用最不堪的方式,在她最脆弱的时刻,狠狠地捅了她一刀。


    在他脱口而出那句话的瞬间,某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就将他在温寂心中,彻底划入了敌人的范畴。


    她一直觉得他的身份比自己低那么多,她是这段感情里的上位者,贺彦修应该牢牢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然后,他居然先厌倦了。


    温寂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席卷了她。


    这种挫败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用,她再怎么算计,似乎都逃不过这种命运。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个曾经给予她慰藉的地方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一样,要毫不留情的将她彻底吞噬。


    她想,她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狼狈。那她就真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温寂坐起身,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地整理好微乱的衣裙和鬓角。


    她目光平静地掠过贺修彦那张写满厌烦的脸,清晰的说了声好。


    然后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修彦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松了下来。他其实有些害怕,害怕温寂会露出脆弱的样子,那样会让他觉得麻烦,更怕自己会因此心软。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地离开,他心中反而落下了一块石头。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他们太过了解对方。


    这样也好,他想。就这样结束两个人的关系。


    他心底深处并非没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


    温寂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裙角微动如同一朵摆动的莲花。


    等在书店里的甘棠见她回来,并未察觉异样,向往常一般迎了上去,“小姐。”


    温寂只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眼帘低垂,密密的睫毛下是没有伪装过的疲惫眼神。她太累了,累到连维持平日那副温婉平静的面具都觉得费力。


    甘棠见她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去青云书院。”温寂的声音从马车里面飘出来。


    甘棠抬首,有些不解,今日少爷那边派人来说要与小姐一起用晚膳,平日这两人就算闹了矛盾,小姐也不会爽约,但如果现在再去一趟青云书院,回来必定就错过晚膳的时辰了。


    但她一向不会质疑温寂的决定,于是恭敬的小声应是,让车夫将马车掉了头,平稳的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在书院外停下,温寂下了车,却并没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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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意思。


    她看着路边葱茏的草木,半响,开口吩咐甘棠进去把易许叫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许…她只是迫切地需要抓住点什么,或者是证明些什么。


    易许很快便匆匆赶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带着墨渍的旧衣,袖口上甚至还有开了线的地方。


    青年一见到温寂便向她快步走了过去,面上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二表妹?可是有事?”


    温寂回过头,看着他脸上那副认真又带着点好意的神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说小时候见过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易许似乎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声音里有几分怀念的意味,“是幼时随家母去探望舒老夫人的时候。记得那时,你想摘树上的果子够不着,急得直哭。丫鬟去找人帮忙,你却自己逞强爬上了树,结果下不来……最后还是家母将你抱下来的。”


    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好像是承载着他年少时光的一段梦境,温寂在这块时间碎片里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妹妹一样,被他尚在人世的母亲温柔的哄着,而自己在一旁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忍不住的对着她笑。


    温寂听着他的回忆,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哦”了一声。


    她有些烦闷地靠向车壁。


    静默片刻,她又问,“你老家那些宗族的人那样对你……你不恨他们么?”


    易许对她知晓此事讶异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平静,摇了摇头,“那些族人,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曾帮助过我们。替我帮母亲买过药,如今不过是人心变了。那些身外之物,我并不十分在意。”


    “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他们寻来的也不过是些地痞,并未真正的伤害到我。母亲希望我专心科考,做个好官,我也不会将精力耗费在无谓的报复上。”


    温寂看着他,心想,这人还真是端方,像张空白纸。


    这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挫败。感觉自己和这人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想法南辕北辙。


    自己怎么会突然拿他跟贺修彦比?就因为都在青云书院读书?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特别像那些输了之后,拼命找补不肯认栽的人,失败又滑稽。


    贺修彦的才学心智都在他之上。懂得权衡,明白利害,唯利是图。永远不会有易许这样的念头。


    她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愧疚,“没事了,表哥回去吧。贸然叫你出来,抱歉。”


    易许却并未立刻离开,看着她似乎有些苍白的侧脸,轻声问道,“表妹……可是心情不好?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在他心里,确是把她当作需要关照的妹妹看待。


    温寂摇头,她想你怎么会懂我。再怎么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落不到实处。


    易许见她拒绝,想了想又道,“过两日,我与几位同窗约好去城郊爬山采风。表妹若得闲,不如一起去散散心?”


    温寂抬眼看了看他,一时竟不知道有什么想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扯了扯嘴角,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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