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温寂比平日稍早了些起身。梳洗好后来到前厅时,发现易许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身青衫,却打理的整洁利落。
“二表妹。”
“易表兄久等了。”
两人简单交谈后,便各自登上了马车。
抵达青云书院,温寂戴着幕篱,陪着易许去见了院长,又简单的熟悉了一下环境。
被院长派来接引易许的同窗对温寂有些好奇,她身上的衣料看上去要比易许华丽许多。
易许并没有回答他,温寂见状,只解释自己是易许表妹,劳烦他关照一下自己表兄。
那同窗看上去也是平民人家的子弟,生的浓眉大眼,人倒是很热情,“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同窗之间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易许背着书篓在一旁听二人谈话,他抿抿唇,想说些什么,然而终是未曾开口。
等诸事都安排妥当,温寂也便告辞分开。
……
既来了书院,温寂便想着正好可以去看看贺彦修。
她依着记忆,从人少的小径拐到了书院后一处偏僻的屋舍,那是书院洒扫的人居住的地方,贺彦修偶尔会给书院干一点杂活。
然而,那间小屋的门此时却紧闭着,贺彦修并不在里面。
按道理,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的。温寂有点疑惑,但也不算太意外,想着他或许有别的事情出去了。
于是在那紧闭的门前站了一会后,也没有继续等他,转身离开了。
……
又过了几日,女学下了学,温寂忽然想起,似乎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贺彦修了。
自己似乎有点想他,于是便又从小路去了青山书院那个僻静的屋子。
这次门没有锁,她轻轻推开,就见贺彦修正伏在窗下的旧书桌前奋笔疾书,他的神情很是专注,连自己推门进来的声响都没有惊动他。
床头脚边四处堆了好几摞写满字的纸张,墨迹有新有旧,他最近似乎一直在写这些东西。
温寂轻轻走了过去。
她立在他身侧看了片刻,贺彦修才恍然发现身旁有人,抬起头来。他眼底带着些血丝,面容也有些疲惫,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隐约透着一种亢奋的光彩。
“杳杳?你怎么来了。”
似乎对温寂的到来有些许惊讶,他将手中的笔放置一旁,自然的站直了身体。
温寂嘴角微勾,“怎么,很惊讶?”
贺彦修唇角牵起一抹笑意,道,“自然不是。”
说着他将手边的一摞纸递给了温寂,“最近一直写文章去了。”
温寂接过,寻了处椅子坐下,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文章确实精进了,很多内容多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新思路。
他本就天资聪颖又勤奋苦读,如今一来,文笔思想更加老练,温寂甚至觉得他写的这些完全能比得过自己在父亲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三甲文章。
她抬眸看他,打趣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这是突然开了哪路窍门,怎么突然勤奋?”
贺彦修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垂下眼,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不过是近日读书,觉得从前有许多疏漏不足的地方,需得补上罢了。”
温寂笑,夸赞他,“你一直是最好的。”
听到这话,贺彦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抬眼望向她,嘴里缓慢咀嚼着她说的话,“是最好的么?”
“自然是的。”她夸他夸的不遗余力,她和他说话时总是嘴甜的像蜜糖。事实上某些方面她也的确是那么想的。
她第一次见贺彦修时他在夜市上对诗,他对的很认真,每一句都能看出来他学识极佳。
后来她就时不时会在那旁边观察他,她看到有很多公子小姐们被他折服,在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时又止住了上前攀谈的脚步。
他最后一个人往阴冷的巷子走,温寂看着他被黑夜笼罩的的背影,心想,钓鱼又失败了。
于是她装成惜才的闺阁少女,在某个他再次空杆的夜晚捡走了他。
她和他相遇的时候人设是照着温棋语捏的,装到后来似乎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温寂心中那种怜惜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也许不该在这里,她忍不住想。他的能力比起裴文初来并不差什么。裴文初被大儒教书的时候,他还在靠着抄书维持生计。他本应该成为书院夫子最骄傲的一个学生。如若他能进考场,那日后打马游街,春风得意的人里,必定有他一个。
为什么要让他拥有这样的命运。
自己呢?难道一定要在他身上才能映照出自身的影子,得到那点痛苦的慰藉吗?
她对他的怜惜不知不觉似乎超过了对失去的恐惧。
她想她也许可以试着,真的为他寻一寻那治疗疤痕的药。
也许事情不至于太过糟糕。
或许她真的喜欢上了贺彦修。
她心里好似有一点细碎的情绪,承认这一点甚至让她感到一些释然。
她甚至在想,自己好像被他对文章的热情传染了,竟也生出几分陌生的暖意来。
贺彦修刚要说话,却正好对上温寂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又像是蒙了层薄雾,让他看不清楚。
他的心口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流不受控制地窜遍四肢百骸。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温寂突然变的格外动人,甚至比完美无瑕的温棋语还要美上许多。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克制不住的想要冲出来,但又好像碰到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贺彦修下意识的不再去看她,转过身,重新提起了笔。
那桌上的纸张一摞又一摞,那些字迹似乎在张牙舞爪的昭示着写下它的人最近有多么日夜不休。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所有突然而起的情绪似乎在一刹那瞬间消失,被冷静与疏离覆盖,只剩下了一种近乎冷漠的清醒。
看,这才是他应该追寻的东西。
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熟悉的渴求,可转眼又躲闪般的埋头写起字来的样子。温寂有心中柔软的的东西漫上来。
她无声的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静静的看了他片刻。
感觉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臂抱了他一下,轻声道,“我该走了。”
贺彦修手上的文章还没有放下来。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在她肩头。
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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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干涩,带着些刻意的安抚意味。
“嗯……你路上小心。”
……
易许正在房中温书,忽闻同窗叩门的声音传来,说你表妹来了。
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表妹指的是谁。放下手中的书卷,整了整微皱的衣袍,便快步迎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不远处的树下,温寂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看着石桌上那副他前两日随手摆下还未下完的的棋局。春日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她浅色的衣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易许走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讶异,“二表妹怎么得空来了?”
温寂闻声直起身,转头看他,唇边带着一抹浅笑,“顺路经过,便来看看表兄在此处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有劳表妹挂心。”易许拱手谢道。
温寂目光扫过石桌棋盘,提议道,“过两日京中有马球赛,不少世家子弟都会前去观赛。表兄初来京城,不如一同去看看?”
易许微微摇头,婉拒道,“多谢表妹好意。只是我于马球一道并不精通,去了怕是也只能枯坐,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温寂听了,也没有坚持,她将手点在棋盘上,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与表兄手谈一局?若我输了,自然听表兄的,若我赢了,”她顿了顿,笑道,“请表兄那日与我同去如何?”
她之所以邀请易许,大概一个是她今日心情不错,另外一个就是那日易许对她和长姐态度的不同。
她对他产生了一点简单的兴趣。
易许见她兴致颇高,自己那日也的确无事,便温言应允,“也好,便依表妹。”
于是两人在棋盘前对坐。易许原就猜到温寂棋艺应该不错,谁知她落子如飞,棋路凶悍,不过中盘便已将他逼到了绝境。最后只能投子认输。
温寂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抬眼笑道,“表兄,承让了。”
易许看着棋局,心中着实惊讶。他一向喜欢下棋,也自诩实力不弱,却没想到被对面的人杀的丢盔卸甲。
他收敛心神,也笑了,“表妹棋艺高超,在下佩服。后日定当准时赴约。”
……
马球赛在京郊的马场。温寂到的时候,已是人生鼎沸,场外已经停满了各府的马车。她向四次张望一圈,并未在约定处见到易许的身影。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仍不见人来,心想这人估计不会来了,便也不再枯等,独自入了场。
走近看台,便遇见了着一身水蓝色软烟罗裙的薛素心。见温寂到了,她便也提步凑过来,一边用眼神示意她往前方看,“你看那,沈玉娇今天也来了,不用说就知道她是冲着郗世子来的。”
“前两日还有人看见郗世子竟同她说了两句话,真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和温姐姐比。”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酸意,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了温棋语鸣不平。
温寂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穿着鲜艳的身影,知道沈玉娇被晏明诚骂过之后她也就没有再主动关注她,现如今见到了倒没了什么强烈的感觉。
只见平日怯怯懦懦的孙琳琳站在沈玉娇旁边低头和她说着话。两人一粉一绿的衣袖叠在一起,显得很是亲密。
她眼神闪了闪,心想,看来这人倒也交到了一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