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小区，停在路边，赵令宜熄火，解开安全带，“你刚才不是在吃饭？”
问出来，赵令宜又觉得自己有点明知故问，他来她家楼下等她，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该明白他什么意思。
可他一边和蒋莹映牵扯不断，一边又花时间来招惹她，大概是打量着两边都不知情。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心软，跟他出来吃饭。
“我没吃。”肖绎回答，解开安全带时，在座椅边沿看见一片玫瑰花瓣。
赵令宜没回话，拉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路边只有一家面馆，肖绎站在车门边，看了眼夜色里赵令宜的背影，跟了上去。
面馆门口支了两张桌子，赵令宜径自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包拎在腿上。
肖绎脚步顿了顿，独自进门点了单，端出来一碗面和一瓶可乐。
可乐放在赵令宜手边。
赵令宜瞥了眼，没拿，“你要说什么，现在说吧。”
肖绎从桌上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抬起眼，说，“上回的事我还是想向你道个歉，那天事发突然……”
赵令宜打断他，“如果是这件事，你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道了。”
肖绎迟疑地点了头，看着她说，“我能问问，今晚和你吃饭的那个人，他在追求你吗？”
赵令宜眼睛瞪得大了点，“一起吃顿饭而已。”
肖绎没说话，把碗里的面拌开，但没动筷，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说，“据我了解，警察工作也很忙。”
赵令宜哦了声，“也许吧。”
肖绎这回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看得赵令宜蹙起眉头，他才语气认真地问，“你能接受和他吃饭，为什么不能考虑我？”
赵令宜一愣，不仅因为他这话问得直白，把此前两人各自在心间的暧昧，摊到了台面上，还因为他这段话似乎毫无逻辑。
他语气诚恳地接着说，“工作的事，我确实没办法改变，但我会尽量守约，至少不让你空等，你觉得行吗？”
赵令宜懵然地看他一眼，品着他这段话，结合前言后语，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觉得因为你上回没来，所以我生气了？”
肖绎虽然没答话，但脸上表情明显在说不是吗？
赵令宜不怒反笑，没再和他拐弯抹角，“我没生气。”她停了停，别开脸，语气十分冷淡，“那天我看见你和蒋莹映在一块吃饭了，根本没什么病人，别再骗我了。”
“你认识蒋莹映？”肖绎神色里带了点讶异。
赵令宜心想这有必要惊讶吗，他是不清楚自己当年多有名，还是不清楚蒋莹映多有名？本来他的女朋友就引人注目，他的女朋友是蒋莹映更引人注目。
赵令宜敷衍了一句，“她是我初中同学。”
肖绎这才知道蒋莹映也是十五班的，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生气。
“我没骗你。”肖绎打开手机，低头翻找师兄的电话号码，“那天的确有一床病人心跳骤停，下班后我和一个师兄出去吃饭，去了才知道蒋莹映也在，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他说着就拨通了一个电话，赵令宜不清楚他说的是“他”还是“她”，慌了下，“等等，你打电话给谁？”
“那天一起吃饭的师兄。”肖绎见她拦住，还是挂了电话，沉吟片刻，说，“你也可以去问蒋莹映。”
问谁？
赵令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让她找初恋女友问情况，这人怎么想的。
可他既然如此坦荡，莫非真的是她误会了？
她攥着手里的包带，“我没蒋莹映的联系方式，要不你给我一个。”
肖绎微怔，“我也没有。”他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耐心地想办法，“或者你跟我回医院，找那晚出诊的同事问一问就清楚了。”
赵令宜听到前半句话已经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件事。他既有光明磊落随她问的底气，也许他和蒋莹映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偶然相见，他没有吊着这一个，相着下一个。
他从坐下到现在一口面都没动，一直在说话，她态度缓和了些，“你先吃面吧，要凉了。”
他似乎没料到事情转变得这么快，愣了一会，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此时路上行人很少，两人不说话，四周都安静下来。
晚风吹过，带来湿漉漉的春天气息。
肖绎的白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很挽到小臂上方，看起来没有之前见面时那么整洁，有些颓唐。
赵令宜拧开可乐，喝了一口，气泡照旧呛人，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又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念头杂乱起来。
肖绎很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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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面，放下筷子。
他看了赵令宜一眼，打破沉默，“你还会和今晚那人见面吗？”
就算他不来找她，她也不会再和吴警官见面了，她不喜欢表现欲太强的人，买花和吃饭的钱都如数转给他了。
赵令宜没有回答，飞快地瞥他一眼，反问了句，“我和他见面，你介意？”
“介意你就不见吗？”肖绎盯着她问，没等她回答，就自己点了头，“我介意。”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明明已经累得不行，眼神却还很亮。
赵令宜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好奇心，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发麻，几乎有些坐不住，她没回应，说，“我去拿瓶水。”
说完，她起身进了面馆，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调整了一下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头脑发热。
从面馆出来，她把水递给他，肖绎道了声谢。
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
赵令宜抢在他前面开口，“是我误会你了，很抱歉。”
他微愣，“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直接问我。”
她没去深入领会他话外的意思，表情镇定地继续说，“因为我们谁也不了解谁，只能看见对方的表面，难免产生不信任。”
她想说应该再相处一段时间，没能说出这句话，空气已经安静了。
赵令宜考虑了很久才说出这些话，这会心里却有几分没底，他今晚过来说这些话，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薄得快要没了，总不能是她自作多情吧……
她这段话，让肖绎恍惚想起曾经听见她站在月考成绩排行榜前，和同学认真而慎重地分析考试成绩，因为题目出得难，所以分数低了，这很正常。
半晌，肖绎看着她轻颔首，“你说得对，你觉得要怎么加深信任？”
他唇边有了笑意，赵令宜发现他笑起来整个人就显得柔和不少，但他似乎很少笑，顶多是微笑，看起来还有敷衍意味，所以总让人觉得疏远，上学时就是如此。
她没有答话，肖绎见她脸往旁边侧，额间碎发不时拂过她的眼睛，她伸手去捋。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仿佛连她的睫毛都能数清。
他忽然有了丝不自在，伸手拿起桌上的可乐瓶盖旋上，拧好的可乐递给她，“我能先请你吃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