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宜恢复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周末闲下来，她开了大老远的车，回父母家蹭饭。
谁知来得不巧，她爸参加单位工会活动，去隔壁市春游了。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什么菜都没买，她只好带上妈妈出去吃饭。
就近挑了家川菜馆，大中午的生意特别好。
赵令宜专心捞着水煮牛肉底下的豆芽和莴笋，手机响了起来，是隔壁办公桌的张老师打来的。
不知这时打电话有什么事，她接起，“张老师？”
“小赵！”做老师的大概都有这样的职业病，声调不自觉就高了，“上回我和你说的吴警官，你还记得吗？”
“啊？”
“刚才他发了照片过来，还是最近特意穿警礼服拍的，我微信发给你，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赵令宜瞧见对面妈妈已经停下筷子，明显是听见动静，一直打手势让她先同意。
她无奈敷衍了张老师几句，挂了电话。
母亲于冬宁立刻凑过来，“什么照片？给我看一眼。”
手机上弹出几条新消息，赵令宜自己还没来得及点开，于冬宁是个急性子，伸手就点了。
张老师一口气发来四张照片，有穿警服的，有穿便装的，夸张的是，竟还有穿运动服踢球的照片……
“小伙子样子可以，”母亲拿过手机，很仔细地放大照片，来回看了几次，下结论，“真的可以，浓眉大眼，朝气蓬勃。”
赵令宜无言以对，平心而论，张老师没夸大其辞，这位吴警官外表是还不错。
但是，她目前实在不想接触外表好看的男人。
她抽回母亲手里的手机，继续吃碗里的圆白菜，“帅就可以了？又不能当饭吃。”
“怎么了？哪位帅哥伤你心了？”于冬宁看出女儿的排斥，边盛汤边劝，“可以考虑见面聊一聊，见一见又不吃亏，聊不来就做个朋友。你不见，怎么知道满不满意？”
赵令宜看母亲对这个吴警官很有好感，心想她又不缺朋友，“我忙都忙不过来了，别给我找麻烦了。”
“什么麻烦？”于冬宁看着女儿哭笑不得，“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当老师，没日没夜泡在学校里，一个男人都不接触，哪天就被别人骗跑了。”
一整顿饭于冬宁都在极力怂恿她去和吴警官见面，赵令宜耳朵都被磨得起了茧子，连打包好的辣子鸡丁都没要，吃完饭赶紧开车走了。
大好周末，她不想听母亲唠叨个没完没了。
但回到家静下来，细想母亲说的话，有一点倒没说错，她现在的确接触异性太少了，所以容易识人不清。
她想了一会，此题无解，躺在床上准备午睡，手机里进来两条消息。
一条是好友申请：赵老师你好，我叫吴宸宇，前段时间来你们学校办过讲座活动，可以认识一下吗？
一条是裴恬发来的：我听他们说，蒋莹映发朋友圈说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估计是为了肖绎，真没想到他俩这个初恋，能折腾这么多年，感情真深。
赵令宜才将这两人从脑海里剔除出去，这会一点不想看见他们的名字，可一直以来，好友的八卦兴致都特别旺盛，都没办法让她别发。
她只能暂时略过这条消息，退出微信。
看着手机桌面，依然觉得气不顺，有时冲动只需要一个瞬间，还没等想清楚，她点开微信，通过了吴警官的好友申请。
加上好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发了几条消息，这个吴警官讲话不令人讨厌。
但也特别直接，约她明天一起吃晚餐，问她喜欢什么。
她说随便。
吴警官说他来安排，又说明天下午来接她。
她这才说不用，她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第二天下午，她化好妆出门，约的地方离她家不远，是商场里一家日料店，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吴宸宇提前到，在商场门口等她，不知道是不是才加完班过来，他身上还穿着警服，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赵令宜远远地看见他，就开始感到尴尬，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对方解释说是下午在局里开了会，没回家换衣服。
路过的行人见一个男警察捧着花，不免多打量几眼，赵令宜赶紧收了花，进了商场。
去日料店的路上，吴宸宇解释，听说她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猜她爱吃日料。
和他站在一起，简直就是行走的目光焦点，她只能敷衍地笑笑。
吴宸宇订的日料店似乎很热门，需要打电话订位。
赵令宜之前不知道这里开了家日料，这次过来吃，才知道这家海鲜刺身品质特别好，最惊喜的是比目鱼，沾芥末酱油，口感很鲜。
吴宸宇见她喜欢，说他还知道别的日料店，都要打电话约位置，一般人还找不到，不过他可以搞定，又说要把自己那份牡丹虾让给她……
一整顿饭他都在挑起话题，逗她说话，赵令宜有时想让他安静吃会东西，但又觉得他也没做错什么。
结果就是这顿饭味道很好，但赵令宜吃得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吃完饭，从店里出来，赵令宜捧着花，吴宸宇询问她，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倘若他不穿这身警服，或者她不捧这么大一束花，她还有可能答应，现在走去哪都太显眼，她正想着怎么拒绝，目光漫无目的地飘。
不经意看见前面火锅店门口，站着一个打电话的瘦高个男人，好像在哪见过，她多瞄了一眼，突然愣住。
这不是之前和她追尾的那个奥迪车主么？
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
肖绎站在商场护栏边，灯光投映在他脸上，他表情平静地看着她。
她心口一跳，移开视线，余光里男人已经朝她走来。
肖绎走到她面前，赵令宜想想，又坦然地抬起头来，反正又不是她做错。
这么一想，她更加表情大方地看着他。
吴宸宇顺着赵令宜的目光看过去，扫了眼走过来的年轻男人，“这位是？”
肖绎没说话，赵令宜也一声不吭，只是朝他点了个头，礼貌疏离，随即转开眼。
冯至眼见肖绎毫无预兆地走到一对男女面前，立刻结束了这通电话，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这对男女。
女人手里捧着一束玫瑰，俨然是在约会。
冯至猛地从记忆里对上她的脸，“你是那个赵，赵……”
“赵令宜。”肖绎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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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目光落在那束鲜红的玫瑰花上。
赵令宜对冯至客气地笑了下，“好巧。”
冯至瞟了眼肖绎，也笑笑，“好巧，你也和朋友来吃饭？”
赵令宜嗯了声，再也没看肖绎一眼，“我们先走了，玩得开心。”
冯至望着一同远去的男女，两人肩与肩之间距离极近，远超过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
他侧头看向肖绎，“你的八中同学？”
肖绎嗯了声。
“后来你们联系过？”
肖绎收回目光，那两人已经转身下了扶梯，他双手搭在商场护栏上，隔着很远看见两道挨在一起的身影，她抬起头，似乎在谈笑。
他说，“联系过。”
冯至斜他一眼，见他表情异样，直接问，“喜欢她么？”
扶梯上的人已经下去，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肖绎没作回答。
冯至换了个问法，“上学时就喜欢，还是后来喜欢的？”
肖绎还是没答，隔了半晌，他忽然问，“刚才那个人，就能达到她的要求？”
冯至一头雾水，“她有什么要求？”
肖绎简短地说了句，“车钥匙给我。”
冯至看着转身就走的人，当即就乐了，冲着背影喊，“喂，打人犯法，别冲动。”
肖绎觉得自己有些犯轴，要不然怎么会在闭上眼就能睡着的时候，跑来她家楼下等她。
不知道她几时几点回，更不知道她会不会从地库上楼，他只想今晚一定要等到她。
年初遇见她时，他以为她已经结婚了。后来得知她还单身，当时不觉，现在想来或多或少暗自高兴过。
光阴一越数年，承认自己对她的好感已经是件容易的事。
这几天他倒是一直在想，过两年评上副高，也许不会再这样忙，虽然难免还是会叫人失望。
她让他犹疑，可再继续犹疑，他恐怕真的能等到她的结婚请柬。
肖绎静静坐在车里，直到那辆白色小轿车开进车位。
他下了车，绕过旁边两台车的车尾，站在她车后，喊了她一声，“赵令宜。”
她回过头，脸上表情起先是惊讶，而后变得费解，再是防备。
肖绎看着她的表情变幻，不知道他到底给她留下了多糟糕的印象，才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很多患者打心底不相信医生一样。
赵令宜的确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肖绎微不可察地打量她一眼，那束花不见了踪影，他拿起手机在她眼前晃了下，“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我在开车。”两人目光交汇，赵令宜抿了抿唇，“有事？”
“有。”他上前一步，“我有话和你说。”
不算明亮的地下车库，他一动不动看着她，浓密眉毛下是疲惫的眼神，赵令宜忽然觉得不忍心，点了点头，“说吧。”
“能不能换个地方？”肖绎征询她的意见，“我连续上了24小时班，还没吃饭。”
他又走近了些，灯光勾勒出他的脸庞，她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赵令宜皱眉看他一眼，心底不由叹息，拉开车门说，“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