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路一如既往的安静。
街灯的光落在他肩头,拉出长长的影子。残梦没有戴耳机,也没有回头。风吹过,卷起路边被踩皱的落叶,他的脚步声像是在黑暗里计数。
那天夜晚他坐在书桌前一笔没动,书桌上的灯亮着,而光却冷的像雪。潇忱羽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落在那也空白的纸上。笔尖停在纸面上方,悬着——像是只要再轻一点点,思绪就会流成血。
他本该写点什么——
可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那些破碎的声音——
“他不是挺好的吗?怕不是装的吧。”
“听说他疯了……”
“疯子!”
那些简短的词像铁锈划过玻璃,留下一道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痕。每一个字都在他脑中来回碾压,像是有人在小,又像是他自己在笑。
他缓缓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那张空白的纸张。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尘埃——渺小,无声,无名,无处可逃……
唇角微微勾起,他在笑,却冷的近乎残忍。
“是啊,”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回答谁,又像是在嘲讽自己,“我疯了。”
疯的彻底,疯的连呼吸都变成了负担。
那种疯,不是尖叫,也不是歇斯底里的,而是平静到绝望。
是一种深埋在血里的腐烂,一点一点地吞噬掉所有的理智与温度。
潇忱羽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挺安静的。
安静得,就像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坠向深渊,却没有人会伸出手……
潇忱羽坠入深蓝,海水冷得像刀割般刺入皮肤,卷起胸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灼热的铁链紧勒。他伸手,却触碰不到任何实物,只有水的阻力像无形的手,将每一根手指拉扯,生生折磨着神经。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却毫无规律可言,血液在体内沸腾,像要将理智一同撕裂。
四周的黑暗厚重而无尽,仿佛海底的深渊无限延伸。水中漂浮的,是他破碎的回忆和未曾实现的渴望——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却带着冰冷的嘲讽;久远的诺言在眼前碎裂,像锋利的碎片刺入心底;他曾经想要的温暖,如今却如水中泡影,触手可及却瞬间消散。
每一次挣扎,都被水流无情地推回,像被全世界遗弃。
他想呼喊,却发现声音在水中消散,像落入无底的深渊,没有任何回响。
呼吸像被锁住,肺部一阵刺痛,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窒息般的疼痛。
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周围闪现出模糊的人影,熟悉而陌生,他们的笑容扭曲、眼神冰冷,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噬。
绝望像潮水,毫无预兆地淹没胸口,将他整个世界都吞入黑暗。
他的手指紧握,却无法抓住任何救赎的影子。
水的压迫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整个人勒成一团,神经在疼痛和无力中交错燃烧。
他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被深海吞没,每一次划动都像撞向钢墙,力气在无边水域里被无限稀释,绝望在心底蔓延,像冷冻了灵魂的寒流。
潜意识里,他似乎听见呼唤,却是模糊、遥远的声响,带着无法触及的温度。
他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空气,抓到绝望。他感到孤独像刀锋般切入胸口,带着无情的寒意。他想要光亮,想要温暖,想要有人拉他一把,却只有深海的漩涡无声地旋转,把他一点点推向未知的深处……
黑暗里,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水的阻力、寒冷和孤独交织成无法挣脱的束缚。他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想呼喊,却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疼痛。
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完全消融,压迫感像潮水般涌入体内,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击打灵魂。
他拼命挣扎,却像在无底深渊里划水,每一次力气都被吞没,每一次绝望都更加深刻。
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划破深海,像有人从水底抓住他,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潇忱羽剧烈咳嗽,胸口像被重物碾压,浑身颤抖,心跳狂乱不已。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夜色沉沉,月光像冷水倾洒在房间里,空气静谧却厚重。
梦境的余波像潮水般在体内翻滚,胸口的压迫感依旧存在,仿佛深海还未完全释放他。他抱紧自己,泪水滑落,冷汗湿透衣衫。
四周的静夜如同海底深渊般冷漠,而心底的孤独和绝望却像潮水般无法退去。
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空无和自己颤抖的肩膀。潇忱羽轻轻伏在床沿,颤抖着,微微颤动的肩膀像在梦中仍被深海吞没。
他闭上眼,试图在黑暗里找到一丝温暖,然而心底的深渊和无助仍在蔓延,带着梦境残留的冰冷与破碎,让他彻底沉浸在孤独中……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浅浅地洒在房间里。空气有些沉,像昨夜的梦还没散。
潇忱羽靠在床头,头有些发胀,桌上堆着昨晚未盖好的笔记本,笔滚落在地上,静得出奇。
他没有去上课。
脑子里空空的,似乎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桌子上嗡嗡作响。那声音突兀的刺耳,他没有立刻神兽去接。只是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屏幕。
屏幕上的名字——“萧劲”。
潇忱羽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那个名字太熟悉,也太陌生。熟悉的是血缘,陌生的是情感。
萧劲。
一个称不上“父亲”的男人。
潇忱羽记不起来上一次与他对话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无数个冷漠的训斥与沉默的晚餐之间。那个人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西装,预期锋利,似乎在审视一个产品的瑕疵,而不是一个儿子的表情。
电话铃声一直响,直到冷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重新归于死寂。
潇忱羽轻轻低头,轻声一笑,而笑里面没有温度。
“真稀奇啊,萧劲,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酒气,沙哑又暴躁。
“潇忱羽,你那点工资就不能孝敬一下老子?我告诉你,我可真撑不下去了!”
伴随着玻璃瓶摔碎的声音,男人的吼声愈发刺耳,像一阵刺穿理智的噪音。
潇忱羽指尖微颤,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
“你又输了?他问,语气冷得像在审问一个陌生人。
那头传来一声干笑:“哼,老子哪次不是为了翻本?你少装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我,你哪有现在的命!”
潇忱羽轻轻笑了一声,笑意却没有触及眼底。
“命?”他低声重复,像在咀嚼某种讽刺,“我自己捡回来的。”
电话那头的咒骂声还没停,忽然掺进一道陌生的声音——年轻,懒散,还带着一点不耐烦。
“喝多了啊?潇忱羽?这就是那个疯了的儿子啊。”
“嗯,我儿子。”他说的极慢,“懂事,成绩又好,平时也不回来看老子……”
潇忱羽笑了,笑得很轻,像是划破玻璃的细纹,冷的几乎在得意。
“真会挑场合……”
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屏幕黑了,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他靠在椅背上,笑意从唇角一点一点退去,最后只剩下彻骨的冷漠。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声“我儿子”的回音——
荒唐,肮脏,讽刺得像个笑话……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半开的窗帘,带起一角纸张的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