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那天久违地出了太阳，前几天都在没完没了地下雨，空气都是潮湿的，衣服被闷了几天也不见干。
可能是因为许久不见的阳光，陆成舟心情很舒畅，他吹了几声口哨，拿起桌上的袋子站起来。
‘‘联考加油。’’顾砚拉了一下他的手说。
‘‘你也加油，希望你能超过我。’’
他知道顾砚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被打击到。
陆成舟微微挑下眉，很挑衅地开口。
‘‘哦~’’一旁贺临川看戏似地起哄，被江乔从背后捂住嘴。
‘‘也希望你能超过我。’’顾砚意味深长地跟他对视，学陆成舟的姿势，把手挽在身前。
‘‘你们俩终于和好了啊。’’陈洋很没眼力见地凑到他们俩中间，打趣着说。
江乔一个头两个大，他们是来这添堵的吧。
江乔以一种难言的眼神瞅了两眼，随后拉着贺临川和陈洋的手臂走出教室。
‘‘走吧。’’
顾砚和陆成舟的考场是同一个，在对面二楼。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顾砚试探地向陆成舟走近几步。
影子逐渐靠近，又慢慢远离。
陆成舟大步向一旁走一步，低着头偷瞄跟在他后面的人。
一旁人的脚步声不停略过。
顾砚无奈，继续凑近。
影子又渐渐移到一起。
陆成舟盯着靠在一起的阴影，慢慢勾起嘴角。
这次联考进行了三天，考完正好给学生放一天假休息。
把联考熬过完后教室这群人像是终于疯了，一伙人站在走廊，人挤人的，大喊出声。
‘‘啊啊啊——’’
‘‘我又行了，试卷请砸死我吧！’’
陆成舟看着他们，过了几个月，还是觉得很神奇。
‘‘要不要也出去喊两句。’’顾砚笑着询问。
‘‘不要，多傻啊。’’陆成舟立马拒绝。
‘‘陆同学，怎么能说傻呢？这叫作发泄。’’刚从外面喊完的林穗岁听到这话，义正言辞地反驳。
她用力拍了一下陆成舟的桌子，脚差不多要踩在贺临川椅子上。
‘‘three姐，请把您高贵的脚移到江乔的椅子上。’’
贺临川扒着窗户，神色痛苦。
陆成舟无语哽咽，这下他明白了，没个正常人，全被考试折磨得没了人性。
‘‘好的，请你们尽情发泄吧。’’陆成舟受不了，附和道。
‘‘你们俩个也快点出来。’’陈洋跑到他们眼前，对周围的人使了个眼神。
‘‘不了吧。’’
就在陆成舟拒绝的时候，顾砚猜到他们要干什么，抓着陆成舟的手站起来，‘‘快走。’’
那几个人对了个眼神，一窝蜂地冲上去，围着那他们，硬拉着顾砚和陆成舟的手往外拖。
‘‘干什么，干什么啊。’’
陆成舟被几个人推着走到门口，‘‘放开我。’’
‘‘顾砚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砚知道已经逃不过，混乱中把手臂搭在陆成舟脖子上，挤在他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道，‘‘我们扯不过这群人，认命吧舟哥。’’
拉拉扯扯地拖到走廊，终于得到自由身，陆成舟趴在栏杆上，转头看着顾砚。
顾砚张开嘴，无声说了句，‘‘要喊吗？’’
旁边那几个人把他们拉出来就不管了，自顾自在一边打闹。
陆成舟和顾砚对视几秒，眼神闪烁。
视线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陆成舟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后转过头对着外面。
‘‘我想吃粉——’’
‘‘想去玩——’’
‘‘我也想吃——’’
‘‘去玩——’’
陆成舟一喊出口，陈洋和江乔就跟着他喊，活像个学人精。
烦人。
‘‘我请你吃——’’
‘‘我陪你去——’’
毫无预兆地，顾砚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接着后面出声。
心跳声好似鼓点。
‘‘都围在这干嘛，给我麻溜地回教室。’’
楼梯上传来老秦的呼声，他手里拿着像砖头一样厚的试卷，看着像要把那东西扔过来。
走廊上的人不过两秒全都消失不见，只有存留下的余韵。
陆成舟托着脸，心里余存的那点动静全然消失，只剩点尴尬。
刚才没想多就跟着喊出口，过后才觉得不可理喻。
以他之前的性子，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
冲动了，但是很爽。
‘‘嗒嗒’’，从脚步声就能听出班主任的怒气。
秦老师把试卷猛地拍向桌子，‘‘你们是要上天啊，最后一会儿都忍不了。’’
‘‘对啊老秦，这不等你来了好让我们解放嘛。’’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嬉笑着道。
‘‘好了，别贫嘴。’’老秦的嘴角也憋不住笑意。
‘‘讲完注意事项，把作业发下去就让你们走。’’
老秦在讲台上缓缓开口。
‘‘还有啊，成绩两天后就出了。’’
下方传来一阵阵哀嚎。
‘‘放学去吃粉？’’顾砚拍了下一旁人的手臂。
‘‘真去啊？’’
‘‘真去，不是说想吃。’’顾砚肯定地说。
‘‘啪’’一声，一根粉笔掉在顾砚桌上。
陆成舟立马转过身，装作在听的样子。
跟我没关系啊，别喊我。
‘‘考完试顾砚你就给我飘吧，到天上可没人拉你下来。’’
教室顿时发出一片哄笑声，贺临川忍不住回头打趣，‘‘砚啊，我很支持你变成风筝。’’
陆成舟抬起脚往前踢了下。
‘‘不好意思，老秦你继续。’’
一场闹剧可算结束，铃声一响，噼里啪啦的就都不见人影。
把作业收拾好，陆成舟抬手就把椅子放到桌上。
‘‘走吗？’’
‘‘嗯。’’
一样的位子，陆成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是要跟我妈说一声，你别多想。’’
‘‘好。’’顾砚笑了笑。
报备完毕，陆成舟拿起筷子，‘‘辣椒酱你放的？’’
‘‘你猜。’’
猜你个大鸡蛋。
‘‘是不是很贴心？’’顾砚歪着头说。
‘‘但我今天不太想吃呢。’’
‘‘那吃我这碗，没放辣椒酱。’’
‘‘故意的吧你。’’
他们两对视一眼，忍不住又笑出声，跟大傻子一样。
吃完粉已经快八点，站牌下人挺多，陆成舟靠在牌子上对着眼前的广告发呆。
大兴滑雪场新开张，全场六折！！！全场六折！！！
几秒的广告很快过去，陆成舟还没来的及反应。
‘‘车到了，走吧。’’顾砚转身，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哦。’’
‘‘别敷衍我，今天跟谁去吃饭了？’’林女士脸上敷着面膜，一只手拿着个葡萄说。
‘‘都说没谁啊，妈，就别问了吧。’’
‘‘谁啊到底，你这么支支吾吾的肯定不简单。’’
你儿子未来的男朋友。
这话陆成舟不敢和他妈说，只能在心中嘀咕。
‘‘我回房间了。’’
家里的床还是舒服，他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床上，翻个身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
-烦人精：舟舟，晚安。
-陆六六：晚安。
顾砚几秒后收到对面的信息，红点随即消失。
看完消息后顾砚回到主页面，打开一个红色的社交平台，点进之前浏览过的主页。
刘姐手作这四个字跳出来。
-您好，是要预约明天的时间吗？
-是的。
-好的，麻烦您明天下午三点到店。到店后把信息告诉前台，给您打折扣哦。
-好的，麻烦了。
这家店是前段时间在网上找的推荐量最高的店。反反复复对比找了好久才找到满意地，对面床上陆成舟亮着手机屏幕，他也没落下。
预约好明天的时间，顾砚把手机放下，翻了个身，闭上眼睡觉。
睁开眼已经是上午十点，久违地睡了个好觉，陆成舟转身，扒出手机瞄了眼。
他妈给他留了条信息。
－母上：早餐给你温在锅里了，中午我和你爸不在家，自己解决啊。
后面还有个红包。
陆成舟先把红包领了，然后慢悠悠地给林女士回复。
－小船：收到啦，谢谢妈。
陆成舟手里拿着个玉米，不顾形象大口啃着。今天他没什么安排，翻了翻手机后决定一会儿直接出门逛会儿。
本来想约顾砚出去玩的，可那人却说时间撞了，得陪姜阿姨回姥姥家。陆成舟也不能强求，就说了句好吧。
外边其实也没好逛的，全是些美食街和商业街，刚吃完早饭，他没有食欲，只能坐在店外一个偏点的角落歇着。
‘‘叮’’的一声，陆成舟嘴角扬起，略带点兴奋点开信息。
－林川：舟舟，想我不？
浏览完消息，陆成舟把手机放下，约莫过了两分钟，才再次拿起。
没好气地回句说不想。
－真的吗？
没看完就弹出视频弹窗，陆成舟点下接听。那边林川的背景声很大，像是在人很多的地方。
陆成舟不太确定心中的想法。
‘‘舟舟，真的不想我吗？真的我就原路返回咯。’’
林川翻转摄像头，对着外面的大字。
飞机场三个大字跃入眼帘，陆成舟有点意外。
对面是林川的笑声，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幸灾乐祸。
‘‘我去接你，你在哪个站啊？’’
‘‘在东站，舟舟你快过来，我很激动现在。’’
‘‘我还没来过G市呢·······’’
对面人还在一个劲地说话，陆成舟在路边打了个车，跟司机说完地点后忙和林川说：‘‘你别激动地晕过去啊，哥们我来不及过去救你。’’
林川笑得放肆，一旁人疑惑地投去目光，他才忙慌地走出大厅。
‘‘那不能，我有事你不得是第一个来帮我的啊。’’他笑着反驳。
‘‘对啊，你心里有数就行。’’陆成舟也笑了，轻轻靠在车窗上。
过去的路上林川的嘴就没闭过，一直叭叭着在学校里的事，说没了他有多孤独，连吃饭都没人陪一个人，还说领导发疯把吃饭时间缩短了十分钟。
陆成舟默默倾听，偶尔插上一两句，眼底情绪不明。
四十分钟过后，终于到达机场，陆成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朝他招手的林川。
林川背着个包，向他跑来的姿势很狼狈。
陆成舟向前走了两步，手拍着他的背。
‘‘舟舟，想你。’’
‘‘行了，别矫情。’’
‘‘啧。’’
‘‘······’’
‘‘我也想你，行了吧。’’
‘‘等会儿去哪玩啊？’’林川躺在陆成舟家里的沙发上，一副虚脱的样子。
‘‘球场？’’
‘‘这就要摧残我了，真狠心。’’
‘‘去不去？’’
‘‘去去去。’’
这个球场在学校附近，在开学那天陆成舟就记住了位置，本想之后来这打球，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间，也没球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终于踏进这里，陆成舟满意地环视一周，从包里拿出球拍，递给林川。
一开始先热热身，陆成舟接过对面发来的球。
地上的手机不停震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陆成舟向后跨步，接过林川的高远球。
有来有往地打了十多分钟，林川率先投降，‘‘停会儿，那么久没打了，先喝口水。’’
陆成舟点点头，走向一旁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口，他低下头，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是林女士，担心有什么事，陆成舟连忙回过去。
‘‘妈，怎么了吗？’’他语气有些许紧张。
那头林婉清神色变了一瞬，察觉到他的僵硬，她赶紧说句：‘‘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晚上我和你姜姨在饭店吃饭，问你要不要出来，吃完正好去学校。’’
‘‘和姜姨吗？’’
‘‘对啊，我跟她美完容就去。’’
陆成舟愣了一下。
‘‘不用了，我在家吃就行，我挂了啊。’’
陆成舟挂断电话，点进微信，盯着顾砚的头像看了良久。
‘‘阿姨吗？’’林川把头靠近点。
‘‘嗯。’’
‘‘没事吧。’’
‘‘没事，继续打吧。’’
陆成舟把水用力往下一放，林川吓了一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皮不知怎么重重跳了跳。
不对劲，舟舟好像在生气。
这个结论在之后的对局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陆成舟喘了口气，跳起来，用尽全力把球杀过去。
‘‘砰’’的一声，羽毛球堪堪落在林川脚边，差点打到他身上，那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
羽毛球的毛掉了几根在地上，林川用球拍捡起球，擦擦脸上的汗，走到陆成舟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哥，我叫你哥，舟哥，别搞我了。’’
‘‘休息会儿。’’林川拉着他的手臂，走到场外，把水递给陆成舟。
‘‘舟哥，来，跟弟说，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