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下山，天边的余晖将云彩染成血红色，远处湖泊方向异常安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呜咽声。
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小屋外，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及远处那两个孤零零的土坡。
“看来得等到深夜了。”夏油杰望向湖泊方向，“这个咒灵比想象中更谨慎，始终不肯现身。”
两人都能感觉到咒灵的力量正在随着夜幕降临而逐渐增强，开始在村庄中蔓延。
五条悟盯着这两个小土坡：“装神弄鬼，等它出来就直接祓除，居然还自诩为河神？就连虹龙都没有做出这种事情。”
至少虹龙只是为了让他的信徒再次供奉它，而这位河神完全是朝着屠村的方向去。
两人在村庄里巡视了一圈，发现大部分村民早已紧闭门窗，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偶尔从窗缝中透出的目光，显示着村民们的不安。
炊烟稀稀落落，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无形的恐惧中。
“这个村庄的诅咒比想象中还要深。”夏油杰低声道，“几乎每个村民身上都缠绕着咒力的残秽。”
五条悟轻轻啧了一声：“看来那个咒灵在这里盘踞很久了。”
这些咒力日积月累地叠加在村民的身上，不至于让他们立刻致死，却像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加重他们身体的负担，长此以往，整个村庄都将被这诅咒彻底吞噬。
就在他们经过村中央的古井时，一个细微的响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井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吃力拉着绳索试图从井里打水，她瘦小的身子在凉风中微微发抖，水桶的重量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沉重。
“需要帮忙吗？”夏油杰上前一步，温和地问道。
小女孩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手里的绳子瞬间滑落，五条悟眼疾手快，在绳子完全滑入井中前一把抓住。
“我只是想打点水。”她看清来人是白天老农带进来的两位陌生人时，眼中的恐惧稍稍减退了些，但仍然保持着警惕。
夏油杰刚想接过五条悟手里的水桶时，就对方用眼神被制止。
五条悟敏锐地注意到女孩脖子的被诅咒出的黑色纹路，他生疏地摆弄着打水的绳索，假装不擅长这个活计，虽然他确实没有接触过。
夏油杰转头安慰女孩：“天色要暗下来了，怎么一个人出来打水？”
女孩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奶奶生病了，我想给她烧点热水喝。”
“杰，这个水老子打不起来。”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又看向水井，里面蕴含的诅咒之力让他心惊。
怪不得，村民们被诅咒得如此深刻却还未危及性命，原来是通过这样日积月累的方式在慢慢侵蚀。
他瞬间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抱歉地对女孩笑笑：“对不起，小妹妹，哥哥们没有用过这个。”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的。”女孩摇摇头，试图接过五条悟手里的水桶。
“啊，老子手滑了。”五条悟将水绳直接扔进水井，“老子这里有水，现在去你的家里面，帮你烧水吧。”
“啊？”女孩愣了几秒，显然对眼前这个白发大哥哥的举动感到困惑。
夏油杰蹲下身，与女孩平视：“是的，我们这里有水，去帮你照顾一下奶奶好不好？”
五条悟从藏纳囊里掏出几个小甜品，塞进女孩手里，又掏出一瓶水：“慢慢吃。”
女孩似乎没见过这么多东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五条悟转头的瞬间，试图将好几个甜食塞进口袋，显然是想留着以后吃。
夏油杰制止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哥哥们还有很多，这个要快点吃哟，放久了会坏掉的。”
他将蛋挞递到女孩嘴边：“尝尝看，喜欢吗？”
女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睁得圆圆的，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你们，我叫木下和香。”
木下和香显然放松了警惕，她小心翼翼地捧甜品，带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穿过几条狭窄的小巷，这时他们才发现她的家就在老农的家旁边。
“奶奶，我回来了。”木下和香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声音轻快了些，“有客人来了。”
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勉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一位老妇人躺在角落的榻上，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薄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瘦小。
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当看到两位陌生人站在木下和香身后时，老妇人立刻挣扎着想坐起来，眼睛里浮现出警惕和恐惧。
“和香，他们是谁？”老妇人声音嘶哑，刚问完又被一阵咳嗽击倒，“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木下和香连忙伸手扶起老妇人，在她背后垫上一个破旧的枕头：“奶奶，我就是去打个水。这是隔壁木下叔叔请来帮助村子的。”
“你打水了？”老妇人转头看向木下和香手里的水瓶。
“这是哥哥们给我的。”
老妇人警惕地看着两人：“和香，你去烧点水。”
木下和香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屋角的灶台。
“很感谢你们能过来帮助我们村子。”老妇人率先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不过我一个老人生着病，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村里的事情了。如果你们有什么想问的，还是去找村长或者隔壁的木下吧。”
夏油杰笑道：“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只是看和香一个人去打水，有点担心才送她回来，并没有要打扰您的意思。”
“你们看起来这么年轻，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而冒险。”老妇人叹了口气，“很久以前也有人来，但是他们都失踪了。”
她说完便闭上了嘴，显然只是出于善意提醒，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
五条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最后定格在灶台前忙碌的小小身影上，他走到木下和香的身旁，见小女孩还是有点害羞，随手拿下了自己的墨镜。
“哥哥。”木下和香抬起头，拉住五条悟的手：“你长得真好看，眼睛也很好看。”
“哼哼，老子当然好看。”五条悟立刻接受了木下和香的赞美，他看向被放在小木桌上的反转泡芙，“要不要帅气的老子喂你。”
“不用了，谢谢哥哥。”木下和香显然还是有些害羞，但当五条悟将泡芙递到她面前时，她还是小口咬了下去。
老妇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自从五条悟摘下墨镜后，她的视线就未曾离开过，直到木下和香脖子上的一道黑色纹路在吃下反转泡芙而逐渐消退时，她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震，瞬间激动起来。
“你，你们……”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正在消退的诅咒痕迹。
夏油杰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妇人的视线：“您能看到这个黑色？”
老妇人愣住了，她一把握住夏油杰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你能看见？你能看见！”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后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奶奶。”木下和香端着水飞奔过来，轻轻拍着老妇人的后背，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老妇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孙女的呼唤，她的目光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来回移动，压低了声音：“你们不是普通人，对不对？你们能看见这些，对不对？”
夏油杰反手按住老妇人颤抖的手，安抚道：“是的，我们能看见。”
“太好了，太好了。”老妇人喜极而泣，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能看出来，你们很强，你们身上流动的气，显示你们很强。”
她突然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几乎要跪倒在地，被夏油杰急忙拦住：“您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们，救救和香，救救这个孩子。”老妇人紧紧抓住两人的衣袖，声音哽咽，“她是我唯一的孙女。”
“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夏油杰扶着她坐回床上。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递来的反转泡芙，咬了一小口，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环顾四周，确认门窗都关好后，才压低声音开始诉说：“村子里发生的怪事你们肯定也听说了，这就是那个怪物在作祟。”
“怪物？”
“村里人叫它河神，但它根本不是什么神明，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老妇人的声音中带着的愤怒，“村里一直流传下来一个习俗，每十年就要献祭给河神一个少女，成为他的新娘，不然就会降下责罚。”
“九年前，隔壁木下家的小女儿成为了新娘，他的哥哥提前知道了消息，想带她逃离村子，那个怪物立刻察觉，马上把消息递给了其他村民，他们立刻去追赶。”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到最后，那个大儿子不见了踪影，虽然小女儿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但是却疯了。她最终还是被嫁给了那个怪物，他们的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疯掉的。”
“水井就是从那个时候变了的，而且还有莫名的灾难，各种怪事接连不断。以前我还带着和香去村外取水，今年我的身子垮了，没办法去取水，等我发现的时候，和香身上已经有了诅咒。”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老妇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深沉的痛苦：“因为几十年前，我的姐姐就是成为了新娘，我偷偷跟在身后，亲眼看见了那个怪物的真面目。”
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那是一张布满漩涡的脸，从湖里升起，然后把姐姐拖进了水里。”
回忆起那段恐怖的往事，老妇人浑身发抖，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躲在树后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现在还没有到第十年，但是村里的人都说这些年怪事频发，要提前供奉一位新娘，他们想把和香献出去，和香是我唯一的孙女啊。”
老妇人说到这里，泪水再次涌出，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带着绝望：“我可怜的姐姐，当年被选上时，我还小，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她被拖走。从那以后，我发誓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可现在……现在轮到和香了。”
“那些村民，他们表面上可怜兮兮的，背地里却为了自保，把一个个无辜的孩子推向深渊，他们的懦弱，自私，让这个诅咒一代代延续下去。当年追赶的是他们，现在又想把和香献出去，他们都是帮凶！”
村民们为了避免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不惜牺牲他人，尤其是那些弱小的少女。
他们表面上祈祷河神的庇佑，私下里却在算计着谁家的女儿该轮到下一次献祭。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老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站在门外，为首的中年男子冷冷地扫视屋内：“外乡人，村长请你们过去一趟。”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老妇人护在身后。
他轻轻抬手，裂口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老妇人吓得差点叫出声，但在发现这个诡异的女子并没有攻击任何人的举动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五条悟凑到老妇人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道：“别怕，它是来保护你们的。”他的语气轻松，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不过是场无聊的闹剧。
夏油杰面对村民，语气平静：“带路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他们会如此配合。
为首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出一条路：“请。”
应该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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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