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走出那间小屋时，到底不情不愿地戴上了帽兜。即使他嘴里不停嘟囔着好闷，好丑之类的话，但夏油杰一想起那张天价悬赏，还是强硬地替他戴上了。
“别动。”夏油杰稳稳按住了五条悟蠢蠢欲动的手，仔细地将兜帽边缘理顺，确保那头显眼的白发和那双眼睛都被妥帖地遮掩在阴影之下。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悟因为不满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和那双在阴影下依然明亮的六眼。
“杰，好麻烦。”五条悟拖长了尾音抱怨，像只被强行套上伊丽莎白圈的猫。
“安全第一，悟。”夏油杰的语气缓和下来，又把帽檐整理得更低了些，少年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指尖，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五条悟显然没忘记正事：“所以绕了一圈，咒具的事情还是没着落嘛。”
就在不久前，在那间小屋里，当孔时雨说出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后，五条悟立刻追问了咒具的详情。
“特级咒具游云。”孔时雨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是一对特级三节棍，将持有者的□□力量指数级放大，挥动时咒力随物理冲击爆发，甚至不依赖咒力或术式驱动。”
他话锋一转：“它现在的主人，就是伏黑甚尔。”
“需要我帮你们牵线吗？”孔时雨最后问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伏黑甚尔早已脱离了咒术界，现在是个纯粹的术师杀手。只要价钱合适，他什么活都接，但相应地，要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说，只要钱到位了，不仅对你还是对那个伏黑甚尔都可以起到效果吧？”
孔时雨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他精明的脸上多了几分真实感：“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于禅……伏黑来说可就不知道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属币，正要递给五条悟，就被九十九由基半路截胡。
“等等，这应该是我的职责才对吧。”九十九由基抱怨着，指尖把玩着那枚金属币。
“毕竟等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九十九小姐主动拿出来，我还以为你在等我代劳呢。”孔时雨看向两人，“我会通过九十九小姐，或者其他安全途径联系你们，你们也可以来找我，这一枚就给你们了。”
五条悟从九十九由基手中拿过金属币，先前在九十九由基手中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放在自己掌心，正好能看到它的正面雕刻着一条盘绕的蛇。
“结果就只是让我们干等着。”五条悟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语气满是不耐烦，“效率真低，既然知道咒具在谁手上，直接找过去不就行了？”
夏油杰的目光扫过周围熙攘的黑市人群，低声道：“悟指的是什么呢？”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直接和本人商量吧。”
“直接抢吗？”
“杰！老子可没有这么说。”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刚收到的讯息：“看，这不是很容易就找到消息嘛。”
讯息中详细列出了伏黑甚尔改名前的资料，原名禅院甚尔，因没有咒力遭家族歧视，脱离禅院家。
“天与咒缚。”五条悟将手机递到夏油杰面前，“怪不得会拥有游云。”
“那从他手里拿到游云可真是有点困难呢。”
“你们还在这里啊。”九十九由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担心你们会先走一步呢。”
她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关于伏黑甚尔，我还是要再多说一句，他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危险，在没有充分准备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夏油杰反问：“所以你为什么要问他的消息呢？”
“真是敏锐。”九十九由基忍不住轻笑，“等你们成为特级我就会告诉你们的，所以现在不要想啦。”
三人并肩走出黑市，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路灯散发着光。
九十九由基在路口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两人：“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她看向五条悟，语气难得严肃：“记住，在彻底掌握反转术式之前，不要贸然去找伏黑甚尔。”
五条悟则是不满地啧了一声，但出奇地没有反驳。
九十九由基这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那么，祝你们好运，早日成为特级，加入我的计划。”
目送她消失在街角，五条悟立刻伸了个懒腰：“所以，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等那个中介的消息？”
夏油杰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几乎不需要言语，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没错！”五条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兴致勃勃地重新回到黑市，“走，老子带你捡漏去！”
重新踏入黑市，斗篷下的六眼快速扫荡过摆在地上的小摊，常人无法感知的信息涌入他的视野。
“左边那个摊位。”五条悟压低声音，凑近夏油杰耳边，“那串念珠看起来不错呢。”
夏油杰闻言望去，果然在一堆杂货中看到一串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念珠。
摊主见他们停下，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随便看，都是老物件。”
“这个怎么卖？”夏油杰拿起念珠，入手是微凉的木质触感。
“眼光不错嘛。”摊主瞥了他一眼，报出一个数字，“这里面可是有一只一级咒灵的胎盘，好好温养的话，作为式神可是很不错的。”
夏油杰面色不变，直接将价格砍了一半：“这里面的咒灵这么虚弱，能不能成功唤醒都是个问题，不值这个价。”
“你砍价也太狠了。”摊主瞪大了眼睛，让了一步，“我给你退一步，我真的亏了。”
夏油杰面色不变，将念珠放回原处，作势欲走。
“等等等等！”摊主连忙叫住他，“真的不能再低了！”
夏油杰停下脚步，回头给出最终报价：“就这个数，行就行，不行我们就去看看别的。”
摊主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又瞄了一眼他身后那个戴着斗篷的同伴，最终无奈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拿走吧，就当交个朋友。”
夏油杰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利落地付了钱，将念珠收好。整个砍价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旁边的五条悟目瞪口呆。
初战告捷，五条悟显得比夏油杰还要兴奋，他凑过来，整个人和夏油杰贴在一起，声音里满是惊叹：“杰，你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老子从来不知道砍价还能这样！”
夏油杰被他夸张的反应逗得有些想笑：“只是基本的市场交易而已，悟。多看，多比较，别被卖家唬住。”
“不管，反正杰超厉害的！”五条悟此刻看夏油杰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的生物，他立刻燃起了极大的购物热情，几乎拉着夏油杰逛遍了沿途的每一个摊位，看到什么有趣的都要停下来研究一番。
在逛了大半个市场后，两人走向一个角落，这里格外冷清，摊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老头，正闭着眼靠在躺椅上。
与其他摊位不同，他面前摆着的不是常见的咒物或材料，而是一些工具和几件半成品的金属物件。
“你卖的是什么？”五条悟好奇地蹲下来，打量着那些工具。
老头眼睛都没睁开，慢悠悠地答道：“我卖的不是东西，是手艺。”
“手艺？”
老头懒洋洋地应着：“就是将现成的咒具，修改成主人更喜欢的样子。比如刻个字，加个花纹，或者稍微改变一下形状什么的，让它更合手，更顺眼。”
这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披着宽大黑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蹲在自己摊位前，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古怪：“……你们这是什么装扮？”
五条悟没理会他的疑问，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老头的话吸引了，他立刻抬起手腕，露出那枚白色的咒具手镯，兴致勃勃地问：“老头，那你能在上面刻字吗？”
“当然能。”老头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那手镯的材质，“这可是好东西啊，刻字没问题，想刻什么？”
五条悟闻言，立刻兴奋地扭头看向夏油杰：“杰！我们刻字吧，就在这对手镯上！”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黑色的同款手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五条悟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规划起来：“老子的手镯上刻着五……唔。”
夏油杰上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瞥向老头。
“没关系啦，杰。”五条悟掰开夏油杰的手，“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关系，老子已经不是小鬼了。”
夏油杰无奈：“那你还是小声点。”
“要不老子的手镯上刻悟，你的手镯上刻杰，这样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了。”五条悟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或者刻我们的名字缩写？不行，还是全名比较好。老头，能刻得好看一点吗？要那种很帅气很独特的字体，白色的手镯上刻Gojo Satoru，黑色的刻Geto Suguru。”
看着五条悟已经开始和老头讨论起字体和刻字位置，夏油杰站在他身后，兜帽下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好。”他轻声应道，向前一步，也蹲在了摊位前，“那就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