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么不对。诸伏景光皱眉。
“没死吧?”贺仲谦一边向那男人走去,一遍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看着对方拾起散落在一旁的枪,骤然发现他们两人身边都没有飞扬的尘土,而躺在地上的男人几乎要被灰色颗粒淹没。
似乎是被烟尘刺激的不行,那男人竟然咳嗽两声,就这样幽幽的坐了起来,他说:“你不害怕吗?”
这地方虽然废弃,但刚才的爆炸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了。
贺仲谦听到他咳嗽就定在了原地,闻言才笑起来,耐心的跟他解释道:“在你踏进这个这个厂房的第一步,普通人就看不见它了。”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你想要囚杀我?”
“你猜呢?”贺仲谦已经走回了诸伏景光身边,歪头看他,慢悠悠的说道,“你猜你们同组织的人会不会来救你?或是被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你们的老巢?”
贺仲谦把枪塞给了诸伏景光,这是他第一次摸到真枪,沉甸甸又带有一丝冰冷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身上有定位器,”男人威胁道,“如果我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何况,”他阴恻恻的笑了一声,“你要做好我一死方圆十里寸草不生的准备。”
贺仲谦无甚所谓的“哦”了一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吐槽道:“难道你不死你们组织就不会追杀我了?”
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但诸伏景光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他毫无歉意的说。
男人转头吐了一口血沫。
贺仲谦转头对他敬佩的露出大拇指。
到底还是个高中生,诸伏景光蹙眉看了一眼吐血的男人,担忧的说:“他没问题吗?”
他本意是想问这个男人死了会不会给贺仲谦带来什么麻烦,但贺仲谦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安抚性的说道:“没事儿,就是四肢多处粉碎性骨折外加内脏出血站不起来而已。”
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诸伏景光成功被他这番话带偏,不禁想到。
“没想到你竟然还能跑出这么远,”阴暗处又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是我大意了。”
同时随此而来的是一把直冲面门的剑。
贺仲谦一把推开诸伏景光,自己也急步后撤。
他踉跄几步,看向来人。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儒雅的脸,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身着白大褂,缓步走来。
那把飞出的剑也转回他手中,被他提着,剑刃泛出寒光。
诸伏景光突然感觉有一股温和的力推着他后退,他下意识看向贺仲谦,他没有看自己,只是倾身俯首,柔和的声音响起:“二叔您好。”
这股力缓缓的把他推到一开始坐的地方便消失了,诸伏景光伸手,感到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屏障,但他似乎感受到那一股气息顺着他的手指缠上了他的手腕。
被叫二叔的男人傲慢的点了点头,狂妄的说道:“怎么不还击,是快要撑不住了吗?”
“还是……”他讥讽的看向这年龄不过十四岁的小孩,“依旧没有被赋予处决我的权利?”
贺仲谦默不作声的抿嘴笑着看他。
他们说的是中文,但诸伏景光能听的懂,他没吭声,惊疑不定的望着两人。
看他这幅任人宰割的乖顺模样,贺二叔却突然暴怒起来,他提着剑的那只手带着一个甜甜圈一样的手环,彼时正在疯狂闪烁,连带着手里的剑也开始逐渐发亮。
“我看你吃了我的药还能撑多久,”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原本儒雅的面容扭曲起来,“没有灵力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像我们普通人一样无力?”
“还好吧。”贺仲谦侧身躲过飞来的剑,脚尖轻点,回身的剑也被躲了过去。
这样轻松的模样更是惹怒了贺二叔,他握了握拳,眼睛因怒气浮现出赤红的血丝:“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获得这样的天赋而我却不能!”
“凭什么你们能长生而我却不能!”
“凭什么不仅是你爹,连你也看不起我!”
“我哪有,”听到最后一句的贺仲谦委屈的说,“我哪有看不起您。”
他明明刚才还在礼貌的打招呼好吗?
这边安静的诸伏景光听得眼皮一跳,感觉自己像是误闯了什么神秘世家。
最后一句话又让贺二叔气急败坏起来,他催动手镯,提剑砍向贺仲谦。
这次贺仲谦没再躲,他拍了拍胸口,随手一翻,一把剑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剑刃立刻相撞,蹦出几颗火花。
一击不成,贺二叔反手又出一剑,依旧被挡了下来。
“贺景元凭什么说我是个废物!”
贺景元的儿子贺仲谦一脸无辜的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对他不满你去找他啊,找我干什么。”
怎么他爹惹出的事情他还成了池鱼堂燕!
贺仲谦见对方的手镯开始暗淡,一招把他击退,自己也后退了几步。
他叹了口气,试图让对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到天赋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您也知道吧。”
贺仲谦向下拉了拉高领夹克,露出了满是血色裂纹的脖子,他安慰道:“您的药其实很有用,我确实也快撑不住了。”
随手抹了一下脖子上渗出的血,他平静的劝道:“何必呢,为了一个虚妄的永生就选择承受永世的痛苦。”
“那还是你太废物了!”贺二叔开始歇斯底里,“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看这样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了,贺仲谦无奈的想道。
“你知道拼命努力也摸不到别人脚后跟的那种绝望么!”
“你知道在终于取得一点成就之后却突然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无力么!”
“你知道在自己竭力刻苦之后依旧换不得生命丝毫延长的哀绝么!”
“抱歉。”
朝他吼完这些话,贺二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最终的结果了,面露死志,手镯越来越亮。
贺仲谦大惊失色,不是,他不是刚才还嚷嚷着要活吗?怎么现在又不活了?
他的灵气肯定是不如贮存在镯子里用来给他延长寿命的多,毕竟那还是所有人一同输送的,更何况,他现在还被封了大部分灵力。
贺仲谦急急后撤,飞速的思考着对策。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只听“噗嗤”一声,贺二叔戴手镯的手臂整个被切了下来,血溅了满地。
“贺景亨,”空灵轻柔的声音自他们头顶袭来,身着长袍华服的长发男人从天而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飞离出去的手臂还留有几秒的反射活动,稍微收缩了一下,诸伏景光面色煞白呼吸不畅,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噩梦,头晕眼黑的坐了下来。
一直监测对方脉搏的贺仲谦来不及吐槽自家祖宗的残暴行为,连忙揽住诸伏景光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
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温润的气息再次自体内流淌,仿若温水净面,诸伏景光不再头晕,视野中的黑斑也消失了,他想抬起头,却被对方摸着脑袋按了回去,隔着胸腔,他听到了比平时更加温和沉稳的声音:“别怕,别看。”
他鬼迷心窍的又把头埋了回去,听见了从天而降的那人空灵的声音:
“贺景亨,你叛离家族,违背协议,向外人透露家族秘辛,残害后辈,滥用能力,因此隐阁决定派我来将你就地斩杀,有异议吗?”
安静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听见利刃破空之声袭来,一瞬间寒毛直竖,他立刻就要挣扎着起身。
贺仲谦一只手按住对方不老实的头,一只手掷剑而去。
“叮!”
清灵的如同破阵之音,让他又重新安静下来,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利刃穿透□□的声音。
诸伏景光呼吸一滞,脑袋里又开始不受控的播放那个画面。
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他感觉自己突然有些发困。
“您吓着人家普通人了,还有……”他说,“我刚才就想说了,您是偷渡来的吧?”
“各有苦楚,”空灵的声音悲悯的叹了一口气,说,“跟我去清理剩下的人。”
他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
“围城而已,”他说,“我应该是不能跟您去了,我有点撑不住了……”
诸伏景光彻底陷入虚无。
再次拥有意识是在一个长椅上,他四处看了看,是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内心异常平静。
“诸伏同学上次不是说想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嘛,”贺仲谦穿着袴服,表情温良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还作数么?”
诸伏景光刚想点头,骤然发觉对方像是在诈他,于是他表情自然的挠了挠头:“有吗?我有点不记得了。”
“是吗?”对方的语气低落起来,浅色眼瞳一瞬不眨的盯着他,“好难过哦,诸伏同学竟然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了。”
他装作努力回想的模样,过了两秒钟才遗憾的摇摇头:“不好意思,不过仲谦想要去我家做客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
贺仲谦重复他的话:“不过?”
“不过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
“什么问题?”
“仲谦今年多大了?”
“十五。”
“不对吧,”十七岁的诸伏景光迟疑的说,“应该是十四才对,仲谦明明没有上国中吧?”
十四岁就已经习惯受伤,还下意识谎报年龄,他想,贺仲谦,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那里特殊的纪年法。”贺仲谦伸出一根手指,信誓旦旦的说。
“其实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时间然后合理安排自己的行动啦,”他解释说,“不是说硬要去诸伏同学家啦,既然诸伏同学已经忘记了,那我们就忽略这件事吧。”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1.贺仲谦:那你应该去报复我爸,不应该来报复我啊,冤有头债有主好吧。
贺爸爸:?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2.贺二叔:你知道拼命努力也摸不到别人脚后跟的那种绝望么!
贺仲谦:(摸摸灵光的脑袋)哦,那还真没有。
3.看见救兵的第一秒,贺仲谦:你是不是偷渡的?
4.诸伏景光: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家人们谁懂啊,误闯天家了这属于是。
5.这是对虚岁有莫名执着的贺仲谦(话说第一章我特地写错年龄竟然没有人发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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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破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