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晞闻言看了江斯湃一眼,眼里的担忧藏不住,“姥爷不会看出什么了吧”呼之欲出。江斯湃拍了拍他手臂让他放心,又亲自先带着裴晞去自己房间。
“坐一会?”江斯湃把人安置在房间里,宁坐在书桌前看手机。
“也可以去阳台坐坐,风景不错的,不过现在不适合吹风了,夏天的时候很舒服。”江斯湃笑着眨了眨眼,“我很快回来。”
宁陌“啧啧”了两声,嘴里说不出好话,“真以为你俩是生离死别呢,就两隔壁的距离至于吗,我能吃了他不成?”
裴晞颔首,江斯湃才转身往外走。
裴晞不禁细细打量起江斯湃的房间,比起出租房少了许多生活气息,到处都是一片纯白,他甚至怀疑占了一面墙的衣柜里面都是空落落的,整个房间只有床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和空地上显眼的谱架和书桌上散落的乐谱多了丝江斯湃的味道。
他随意拿起乐谱看了看,有些谱子上密密麻麻做了标注的笔记,还有一些流行音乐的谱子,他笑了下,早就知道江斯湃不是古板守旧的人,该认真的时候他比谁都认真,该放松的时候他也不放过。
“很迷人吧。”宁陌勾唇笑了下,“在自己热爱的领域认真又游刃有余的样子。”
裴晞似乎没有想到宁陌会主动跟他搭话,但是是关于江斯湃的话题,他洗耳恭听。
“嗯。”他简洁地作了回复。
“他天生应该是燃烧在台上的人。”宁陌仿佛也没有想过要得到裴晞周全的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听说你们一起演奏过,他,在这一行,是很有天赋的,毋庸置疑。”
“他很少跟我表达心里的想法,我跟他之间相处十几年,遇到的坎不多但是都不小,大多数时间我都要靠猜,猜他的心思,猜他又遇到什么困难,猜他接下去要怎么办。”
“可是你知道吗,连要不要继续拉琴他都没给过我一个准数,要我三番四次地来催他监督他,他头一次跟我明表态却是为了你们的感情,他一字一句说对你们的感情是认真的。”
宁陌捻着乐谱的手指停顿了下,是陷入回忆的模样。
“以前我对他口中的认真没概念,他做什么都随心所欲的模样,连拉琴他也是差点放弃的,跟你认识区区几个月,就已经能让他斩钉截铁地保证了,这多可笑。”
“其实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说着他自嘲般地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对他,对他的家庭,对他的未来规划了解多少,何况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要面对多少困难你应该有数吧?”
“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有个人可以陪他,让他可以倾诉,是多好的事,他太习惯挡在别人前方了。我有想过他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只是想找个伴,现在看来不算是,他在落地芬兰的那一晚就定好回来的机票了,临时的国际机票代表什么呢,比赛对他来说貌似都没你重要。”
“裴晞,你我相处不多,我再如何不赞同你们之间的感情,我都是站在江斯湃一边的,他一个人往前走太久了,你能在他身边,让他的生活有希望有色彩,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十七岁真的是个太年轻太冲动的年纪。”宁陌说到这抬起头看着裴晞,“你很喜欢他吗?喜欢到不会放弃他吗?”
裴晞一直仔细地听宁陌的每一句话,直到这个问句出来,他知道这才是宁陌最想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
“很喜欢,不会放弃。”裴晞没有犹豫,谁都没法比他更确定自己的心意和对江斯湃的占有欲,都那么喜欢了,怎么做得到放手?
宁陌只是笑了笑,将话题就此揭过,谈不上信不信的,时间总是能证明一切,江斯湃么,不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会故作坚强的。
“我去洗澡了,坐了一天飞机真的很累,书房在隔壁,你自便。”宁陌扔下最后一句就进了洗手间。
裴晞站在房间里无事可做,想到江斯湃离开前说的阳台,推开落地窗走出去,阳台还摆着茶桌和看上去就很舒服的藤椅。但他刚坐下,就听见陆陆续续的争执声从隔壁传出来,啊,隔壁是书房,江斯湃和姥爷在谈话来着。
本真非礼勿听的原则裴晞是想过要离开的,江斯湃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冷漠得从未见过,裴晞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被钉在原地。
“你妈妈他也不容易,年轻时我就没劝住她,她苦了大半辈子。人到中年这样干涉你的兴趣和自由,是她不对,她归根到底是你母亲,母子俩真要闹到这样不想见的地步吗?”
“你来安城眼看着三个月了,能不能接一个你妈妈的电话呢,好让她安心。”
老爷子的话说到最后带上了一点恳求的意味,不明真相的人听见怕是要以为江斯湃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人吧。可惜听见的人是裴晞,他是江斯湃全肯定。
“苦?苦难的源头是哪里呢姥爷?是我带给她的吗,如果是这样,需要我道歉吗?”
“我知道你懂事,她是我女儿,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我无法看着她跟自己的儿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当年她坚持要生下你,我和你姥姥也犟着脾气不肯管她死活,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只是徒留后悔。”
“您忘记我为什么会来安城了吗?”
“还是您也认可吕天佑了?他有老婆孩子的,您铁面无私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分不清是非了?”
老爷子的拐杖在木质地板上重重敲下,江斯湃冷漠到冰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摔门而出的动静,和门口传来的保有最后礼数的告别,“我和裴晞先回去了,宁陌今晚就拜托您了。”
关门的声音惊醒沉浸在思绪里的裴晞,他匆匆离开阳台打开房间门,恰巧接到一个正在卧室门口低头看地板的江斯湃。
“回去吗?”裴晞温热的手掌分开江斯湃正在抠手心的指尖,江斯湃抬头想冲他笑,被裴晞制止,“不想笑就别笑。”
“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裴晞握紧他的指尖,温度从他的手心传到江斯湃手上,让江斯湃也慢慢放松下来。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江斯湃闻言眼神亮了一瞬,和裴晞相处这么久以来,似乎很少两个人单独外出,大部分都是和徐奕晨老王他们集体行动。他往房间里探了一眼,伸手敲了洗手间的门,留下一句“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让李叔送你去高铁站”,得到宁陌冷淡的“随便你们,不指望你”的答复。
江斯湃姥爷家里虽说在郊区,不过就安城这个芝麻大点的小县城,去哪里都算不得远,两人打车来了别墅区的另一头,一条表面上看上去甚至有些冷清落寞的街道。
下车后江斯湃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路灯半死不活地亮着,路边连行人都没几个,举目望去像个荒废的工业园区。
“来这干嘛?”
裴晞牵着他的手往前面一家不打眼的门面走去,江斯湃仔细看了看才看见浅浅连着的暗蓝色灯牌——61 Second。
一楼通往二楼的铁楼梯锈迹斑斑,江斯湃小心翼翼地生怕太用力就踩断了掉下去。
走到门口里面的音乐声隐隐约约传出来,江斯湃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酒吧?咱们能进?”他眼睛往两人身上的校服瞟了瞟,示意“这不对吧”。
裴晞停顿两秒拉下江斯湃的拉链,脱下他的校服挽在手臂,顺便提醒他,“我成年了。”
“放心,是清吧,正经营业的。”裴晞带着他跟门口的酒保打了个招呼,“小尔哥。”
“小裴来啦?好久没见你了,这是你同学?”被叫的小尔哥热络地同两人打招呼,“自己去找位置坐吧,你就不用我带了。”
“嗯,高三了比较忙,今天来听听歌,路叔在吗?”
“老板去隔壁市了,你来的不巧了。”
“没事,那我们先进去了。”
裴晞领着人熟门熟路地人群中穿梭,一边告诉他:“路叔是我爸以前乐队的鼓手,以前我爸,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带我一起过来。”
“第61秒不存在,即不会被剥夺,在这里自由万岁。”
裴晞带着他在一个位置上坐下,江斯湃细细看了会这酒吧的环境,确实如裴晞所说是个清吧,更像个小酒馆,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桌子间挨得很近,现在时间还早,人来的不多,台上有个女歌手在唱着简单的情歌,整体是很好的氛围。
江斯湃的心情不知不觉已经放松了许多,支着下巴扯了扯裴晞的袖子,“那我们喝酒吗?”他舔了舔唇,是跃跃欲试的意思。
“上一杯龙舌兰日出和一杯龙舌兰日落。”裴晞看了他一眼,叫住路过的侍应生点单。
酒上上来,是江斯湃最喜欢的橘色汽水的颜色,像裴晞为他准备的专属的一小场日出。他眯着眼抿了一口,甜甜的,果味十足,没什么酒精的味道,亮着眼看向裴晞,“好喝。”
“慢慢喝。”裴晞看着他的深情也变得柔软,“要不要听歌?”
江斯湃眼睛又亮了几分,重重点头,他忍不住往台上看,他们坐的位置正好在舞台右侧,很好的观演区。
希望大家都能随心自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自由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