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能睡好》 第1章 初来乍到 全黑宾利停在二中侧对面的空地上，一路开过都是黄沙地，伴随着一阵阵嘈杂得让人头疼的建造声，不用留神就能看见的挖掘机和吊机张张扬扬的宣示着这个地方的龟速发展。 司机李叔打开后座车门，一只干净得看不出新旧的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白球鞋踩到地上。 “你确定要自己出来住？江斯湃。”年迈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试图再次确认，“这环境…你能住得惯？” 白球鞋顿住了下车的脚步。 “姥爷可以安排李叔每天接送你，没什么不方便的。” 老人看着窗外的环境，本就深不可测的川字纹顿时拧得更紧了，想再劝阻一下旁边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不要！我都跟人约好看房了，要是这家不好我再溜达着看看呗。” 住在家里天天听您唠叨穿多穿少吃多吃少，拜托我现在是17岁可不是7岁了，江斯湃暗自腹诽。 “再说住在家里那么远，我早上得早起多久啊您也不替我考虑考虑，我能起得来吗您说。” 说罢江斯湃毫不犹豫地从车上跳下来，干净的鞋落在地上很快染上层层灰尘。 “随你。”老人叹了口气，很想不通，“也不知道这关头你妈那边是怎么想的，马上高三了折腾什么折腾，她和吕天佑是不是...” 江斯湃一听他又起了这个头，忙不迭地道：“您就别操心这个了，您回吧姥爷，姥爷慢走，姥爷不送。” 吊儿郎当地拿出手机，戳了几下将手机举过头顶转了一圈。“我天这地方信号这么差，这学校教导主任太省事了，都不用查学生带手机了吧。” 还没等转到一个信号满格的角度，手机猝不及防的进来一个电话，江斯湃漫不经心的接起来放在左耳边。 “歪？是不是小江啊？哎哎哎等等我要碰，白板！你现在到了没有了？” 一阵吵吵嚷嚷的刺挠声音从手机那头穿来，江斯湃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是我啊，姐你那房子在哪呢？我这边好像是....” 江斯湃用他裸眼5.0的视力看了看被不知名液体糊住了的门牌号，艰难辨别出数字，“啊…应该是石板路23号？好像是一家衣服店。” “哦哦我知道，你往前走几个路口的，我在楼下等你的。”对面明显再无心给他指路了，“先别出牌先别出牌，我在算，哎！”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断断续续麻将声，江斯湃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拆了颗泡泡糖，想着还不如找棋牌室来的直接。 转念一想，看看，这地的人热火朝天的，有什么不好。 走了几分钟，估摸着走了三个路口，江斯湃抬起头很快找到了聚集了很多人的棋牌室，二手烟张牙舞爪缭绕一室，显眼得很。 吸了口气，推门进去，就听见“等等，我胡了！哈哈多谢你的点炮了老王。” 还没等江斯湃开口问，他已经完全把眼前女人的胡牌声和五分钟前手机里的声音完全重合起来了。 “胡姐？走吧去看房。”江斯湃一手拿着手机，晃了晃上面和她的微信界面，一手插在兜里，无奈出声。 胡姐把麻将一推：“不来了不来了，带这小孩看房去了。”一边忙着起身，“小江哈？跟我来吧。” 胡姐自以为自然地打量了这小孩一眼，白T恤衬着一张脸更白，鼻子上的一颗小痣更显矜贵，像大户人家小少爷似的。 江斯湃嗯了一声，跟着胡姐出门拐了个弯去了后面那栋楼。 “这房算是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本来是我儿子的婚房，结果他个没出息的说是跟老婆去上海发展了。” 胡姐嘴上说个没完，“你这边挺爱干净的吧，我这房去年才装修完，刚散了一年的味，现在住正合适。” 江斯湃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楼，门锁还是老旧的黄铜锁，插进去还得使劲拉紧门把手往上一端才能打开，发出吱嘎一大声。 江斯湃不动声色地感受着这个老小区的破败。 “我这是两居室哪，像你这样的小年轻住是正正好的。我这价格保管是方圆三公里的性价比之王...” 由于常年混迹棋牌室，胡姐一把嗓子震得江斯湃头直发晕，“二中刚升了县重点，现在的房子租金可是跟前几年不一样了...哎小江你是二中的吧？” “是啊，刚转过来。”江斯湃觉得胡姐简直是问了句废话，不是二中的谁吃饱了撑的要住这村中村。 “都高三了还转学哪？”胡姐语气惊讶，江斯湃低低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机油味的车库——停着破破烂烂四五辆老电瓶车和自行车，就这破铜烂铁的有必要安个锁吗，开门还费劲，减分，江斯湃就差把这句话写在脸上。 胡姐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怎样，忙道：“我这楼下可不是店面呢，其他人楼下有店面的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的，高中生了最怕睡不好的呀。” “几楼啊姐。”江斯湃终于忍不住打断，想说胡姐倒也真的不用如此见缝插针地向自己推销，凭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只要合适就完事了。 “4楼，算是顶楼，附赠你一个露台，40平哦，平时叫同学来开party烧烤都不要太合适的我跟你说。” 胡姐一说起自己的房子就停不下来，江斯湃嗯嗯啊啊地附和着，脑子已经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 终于开始上楼梯了，半死不活的声控灯和一看就没什么人打扫的台阶，烟头纸巾走两步就有。 “哪个要死的又乱抽烟乱扔，二楼的老谢我迟早要他交双倍卫生费。” 途径二楼，她甚至伸手在202的门上使劲拍了拍泄愤似的，也不知道演给谁看。 哦，可能是我吧。江斯湃抽抽嘴角。 “哟，胡姐好久不见啦，干嘛呢这是。” 走过楼梯拐角，迎面下来两个一高一矮穿着校服的男生，说话的是那个稍矮一些的，眼睛小小的，叼着根烟，颇有小孩装流氓的中二范儿。 “带人看房呢，四楼的。”胡姐听见声抬起头，“好啊你个徐奕晨，又在这抽烟，楼下的烟头是不是你扔的，老实招认！” “哎哎哎，那哪能呢，这暑假我可是头一回来啊。”小眼睛忙不迭地否认也不忘拍拍胡姐马屁，“四楼哪，那这兄弟是个有福的，住上你这最好的房子了。” “那可不，让让让让，杵在这挡我们路。”胡姐抬头扫了眼另一个高个男生，犹豫了下还是说：“小裴，明年你们还续租的吧，你妈一直联系不上啊，你看这房租...” 高个男生下楼的脚顿了顿，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还续的，晚点打您账上，麻烦了。” “那行。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真是。”胡姐客气的回应了下，又继续招呼着江斯湃，“来小江，到了到了。” 男生的声音清冽，带着些许少年独有的慵懒沙哑。 江斯湃侧头扫了眼，对方脖子上的大号创可贴简直跟那张脸一样醒目。 似是感应到了江斯湃的目光，男生放在台阶上的眼神转过来跟他的对上，没什么温度，跟那把嗓子一样，一眼就移开了。 江斯湃微微侧身跟男生擦过，想着这楼梯也是够窄的，再次减分。 徐奕晨一手扒拉着手机，“走了走了裴晞，老王他们都已经等着了，群里连环call我们呢。” 江斯湃回头刚好看见小眼睛一手揽着高个子肩膀推推搡搡的往下走。 裴希？哪个希？江斯湃抿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好奇个什么劲儿。 “哎这哥们还挺帅，对了你看见那哥们的鞋没？”这边徐奕晨一边往下走一边随便开口道，“卧槽限量版哎，上次跟老王在官网上看见没几秒就抢没了...” 这年纪的男生嘛，感兴趣的也就这几项了。游戏、球鞋和最好的年纪里最仗义的兄弟。 裴晞随意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徐奕晨两口抽完了嘴上最后的烟。 “阿姨又去哪了啊？怎么又联系不上了？” 徐奕晨一向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个没完，想到哪句问哪句，裴晞都听习惯了，也敷衍惯了。 “谁知道。” 徐奕晨识相地止住了话题，摇头晃脑的推着裴晞，两个少年就这样走进南城五点的夕阳里，像所有普通平凡的17岁少年那样无忧无虑的背影在地面上拉得老长。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江斯湃回过神打量起面前的二居室，看得出确实是花了心思装修的。 简洁原木风，入门就是到顶的奶白的鞋柜。嗯...自己的球鞋有个好的安身之地了。 木地板木家居木餐桌，空的可以勉强打滚的厨房连厨具都没有，客厅安着一块投影仪配幕布，地上铺着白色地毯和目测勉强可以躺下三分之二个江斯湃的沙发。 “我可跟你说，这房子是我儿子媳妇亲手设计装修的，她在北边读过大学的，还挺温馨的吧？”胡姐没完没了的自卖自夸。 绕到卧室，一个空着一个就放了张床打了个衣柜。 空着也好，拿来改造成琴房正好。 干净的，没人住过的痕迹，对江斯湃来说算是满意。 江斯湃抬手敲了敲墙，正想看看隔音怎么样，胡姐一看就秒懂还不忘夸下海口：“我这墙你就放一百个心，就是蹦迪也完全不在怕的。” 江斯湃：…… “来来来，看看这露台，可不得了吧。” 胡姐极力推销，江斯湃虽然对此并不热衷，还是给了个面子去看一眼，确实挺大，有很好的视野，如果不是所见之处都是黄沙的话…… “什么价格？” 胡姐一听就知道成了，小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她眼睛一转，开口：“你租一年，就算你2000一月呀，要是给别人我都要租2500的啦。” 江斯湃低着头，2018年的Z省下面最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2000也属实算是个好价格，好多人不会负担的价格。 “可以，签合同吧。” 但是江斯湃不在意这点钱，也并不打算在这点事上多费口舌，少说两句算两句。 胡姐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来来来，合同就在玄关那放着呢。” “刚才那两个...”江斯湃起了话头又顿住，摇摇头觉得其实也没必要多问。 但是胡姐明显已经福至心灵，仿佛怕他被那两个男生吓到就不租她房子了似的，半安慰半保证的，“那是小徐和小裴，别看他们天天吊儿郎当的，人不坏。尤其小裴，说来也是个可怜孩子...他住三楼，那个小徐是他朋友，住是不住在这里的。总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江斯湃无语几秒，好歹自己183也被人称一句人高马大，至于被两个同龄高中生吓到吗。 签了合同，拿了2串钥匙，江斯湃跟胡姐在楼下分道扬镳，同时打算明天就搬进来。 后天就开学了。 新地方新生活，这里没人在意那点破事，挺好。 八月初的傍晚裹挟着居民楼飘出的烟火气，反馈给初来乍到的江斯湃一百万倍的热情。 初来乍到，开个新文，大家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来乍到 第2章 就那个限量版，白白嫩嫩的 上课铃像黄沙中的灰尘沸沸扬扬，灼人的光线驱散了游荡的高三生，空旷的操场不费力气就能捕捉到少年初来的背影。 二中实在小得可怜，当然是跟江斯湃之前待过的南城附中相比。 江斯湃一眼就看见了高三楼的位置，在进大门不到两百米的右手边，致远楼，唯一一栋亮着灯的楼。 三楼语数英办公室找新班主任周卫来，江斯湃从脑子里提炼出昨天从姥爷那边得到的唯一关键有用信息。 很大的办公室，几十个教师工位，敲了敲门，还没等江斯湃开口问，一个微微弯曲着背伏在最里侧办公桌上正写着什么的中年男老师马上抬起身子对他招了招手。 “是江斯湃吧，来。”新班主任声音砸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顿时不少老师都抬眼看来。 “周老师，这就是你们班新来的好苗子哪？”一个女老师笑眯眯的开口。 “老师们好，我叫江斯湃。”江斯湃站的端正，他在外人面前一惯懂礼。 “啊对...”周伟勇附和了声女老师又转回跟江斯湃继续说，“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姓周，这学期你在我的9班就读，我等会带你去班里。” 周卫来拿给江斯湃一叠整齐的书和卷子，“跟你之前学校相比，就数学英语教材不一样吧，我已经帮你提前拿过来了，理综和语文你可以继续用你之前的，另外的这个卷子算是一部分暑假作业吧，有些老师会讲解，你有空也可以做做，多多适应。” 一部分？眼看着都有几十张卷子了，二中强度倒不算低。 江斯湃点点头接过来，“谢谢老师。” “咱们班就在这层楼，三楼最东边那间。”周卫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看着挺乖巧一小孩。 “我也是昨天临时接到你的转班通知，听说你家里人比较在意你身边的学习氛围，所以直接给你安排到我们班来了，可以理解家长的心。我们9班算是二中最拔尖的班级，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 临时？家里人？ 不可避免地会想起那个人，江斯湃皱起眉，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干干净净的指尖紧绷成一片白。 周卫来看着旁边的少年面露不虞有点抗拒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哪句话戳到他伤心事了，呵呵笑了两声转移话题。 “当然，我收到了你在附中的成绩报告，非常优秀，平时考试都是前三，凭你的成绩进我们班也是绰绰有余。而且...说实话附中的师资也比咱们这边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周卫来似乎觉得这样措辞有点尴尬，自顾自地笑了声：“虽然不知道你高三转来咱们学校的理由，但是希望你不要因此懈怠。环境也许会影响人，但是不会改变一个人的能力。Z省跟S省的教材大差不差，老师也会尽力帮你适应，我相信你很快也能跟上……不对，应该是超越吧。” 江斯湃看了一眼周卫来因为讲了一段话而变得很红的脸色。 他站着周卫来坐着，低头就能看见新班主任额头微微渗出的汗，鼻梁上因为出汗滑落的眼镜，一双小小的眼睛闪着奇异的亮。 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却对自己释放出这么大期待的老师礼貌应声，“好，谢谢老师，我会的。” 周卫来一时也不知道还需要交代些什么，于是起身，“那咱们现在先去班上。高三比较紧张所以是提前一个月开学了算是补课，不用穿校服，等9月正式开学，你再去行政处那边领校服就好。” 说完这句，周卫来陷入完全的沉默。显然，他是个性格腼腆的班主任，江斯湃也不想没话找话，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时不时打量二中的教学楼环境。 经过厕所外面的告示栏，看了看发现除了处分通知还贴了些竞赛奖状之类的。这学校也挺逗的，处分和表彰贴一块，还是在厕所的外墙上，够有味儿的。 匆匆一瞥好像就看见了好几个裴字，江斯湃心想这地方姓裴的这么多呢？ 而此时的九班。 “卧槽，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坐在窗边东张西望的徐奕晨平时最适合他做的事情就是望风，于是他变成二中第一个见过江斯湃第二面的人。 “老周带着个帅哥呢，别是转班生吧。” 他一惊一乍地通风报信，不忘回头跟裴晞补了一句，“就那个限量版啊裴哥，你还记得不，长得白白嫩嫩的。” 但他回头只看见一颗黑色脑袋趴在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搭在脖子上，按了按后脖颈，好像是被徐奕晨吵得，那只手抬起来随便抓了本书往前一砸，被徐奕晨很习惯地接住了。 “什么转班生，楼上普通班升过来不是只有何旭一个人吗？”周边有同学不以为意。 二中创新班2个共80人，其他班级统一50人，按照每学期的期末考排名实行淘汰制，这次他们班只被淘汰了一个人，普通班出了匹黑马，一来就主动要求坐在讲台边，美其名曰为了离老师近一点更好地接受知识的洗礼。 黑马就是何旭，他听见别人提到自己，也没什么反应，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只一味埋头刷题。 “对啊我们班不是已经40个人了吗，再多一个不就41了？” “不会是转学生吧，这么想不开都高三了还转哪？” 其他同学也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也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头往外探去。 “来了来了，还真带着个人，好帅！”窗边的女生压抑不住自己的尖叫。 “别睡了裴哥，卫来就来了，等会看你睡觉又要阴阳怪气了。”徐奕晨看着周卫来越走越近，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裴晞，“昨晚干嘛去了啊？” 裴晞这下是彻底睡不安生，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掌心拍了拍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徐奕晨，我一出办公室门就看见你那大脑袋了，怎么，刚开学第一天屁股就长刺了！” 周卫来拿手往徐奕晨那虚虚点了两下，江斯湃跟着站在讲台边上。 江斯湃顺着周卫来的手指头看过去，一眼看到的却是刚刚坐起来，支着下巴还半合着眼的裴晞。 睡眼惺忪，头发还翘着几根，脸上压出不算浅的红印，活像昨晚做贼去了。穿着件纯黑色T恤，衬得脖子上的大号创可贴更显眼了。 裴晞听着班级里的叽叽喳喳声，不耐地往讲台上赏赐一眼，没想到跟江斯湃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江斯湃扯扯嘴角，还挺巧。 一张脸生的真是不错，嘴角抿成一条线直线，带着下颌线绷出利落的线条，薄薄的眼皮带着看过来的眼神也没什么温度。 这时周卫来适当的开口：“好了，这是从南城转来的新同学，大家好好相处，来，让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江斯湃。斯文败类的斯，心潮澎湃的湃。” “斯文败类的斯。” “新同学名字还挺好听。” 女生们都挺高兴，男生们兴趣缺缺，教室里的欢迎掌声听着也还算热烈。 周卫来满意地点点头，扫了一眼台下，手指着全班唯一的空位：“你暂时先坐裴晞旁边吧。” 裴晞显然沉默了两秒，周卫来才意思意思地问裴晞有没有意见。 “...没有。” 有意见也没辙，就剩一空位了。 同桌，这什么缘分？ 江斯湃在心里默默感叹，抬脚往最后一排走去，书包一晃教材往桌上一拍就坐下了。 “哈喽哥们，还记得我不？” 前面的徐奕晨自来熟的转过头打招呼：“就在胡姐的房子那，我叫徐奕晨。” “啊，有印象。”江斯湃竖起两指，比了个抽烟的动作，挑挑眉看着徐奕晨，徐奕晨乐得直笑。 江斯湃又往右边歪了歪头。 “他叫裴晞，日字旁加个希望的希，之前一起见过的。” 裴晞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往旁边看一眼，一副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徐奕晨就自然而然的帮他解释了起来。 “哥们你怎么高三才转学，我们这边高考也没比南城简单吧。” “咱们好有缘分啊，那你和裴晞不仅是邻居还是同桌了呢。对了，你租了胡姐的房子了吗？” 徐奕晨是个闲不住嘴的人，裴晞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江斯湃贴心地替两人打上标签。 “嗯，家里原因，租了。”江斯湃简单回答，顺便好心提醒，“老师看着你，徐奕晨。” 徐奕晨：…… 徐奕晨缩着脑袋回头对上了周卫来略带指责的目光，老实了，世界又清净了。 而同桌裴晞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脊背一弯，左手一横，又趴下了，江斯湃看着他习惯性搭在脖子上的右手，很白，带着几点结痂了的擦伤。后背的蝴蝶骨被顶出形状贴着T恤，看得出少年正好的轮廓。 江斯湃把教材和书包往桌洞里整理完，不动声色地回过头随意抽出一张数学卷子，扫了一眼，对二中的教学难度有了个初步了解，题型一样，考查内容看着比附中简单不少，他看一眼就能选出正确答案。 他托着下巴，一只手在卷子上勾勾画画，余光扫过旁边睡成一坨的人，觉得哪里的高三生活都跟想象中的一样枯燥。 “等会课间班长和体委去行政处领一下军训服，现在正式迈入高三，适当的体能锻炼也有助于咱们更好的备战高考，高考是脑力的比拼，更是体力的持久战。” 台上周卫来的话无疑在江斯湃耳边扔下一个深水炸弹。 等等……什么军训？高三还军训？谁家好学校高三军训的？ “明天周一，军训为期6天，明天6.30全体在操场集合，举行动员大会，所有人务必不能迟到....” 什么6.30？江斯湃觉得自己幻听了。 “对了江斯湃，你之前没量身高体重，你自己去趟行政处跟那边的老师报一下，领两套合适的回来就好。军训期间是全员住在宿舍楼，走读生也是，你这边给你安排在B栋201，你今天趁着空余时间安顿一下。” “好...好的。”江斯湃心如死灰，头砰的砸到了桌上。徐奕晨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个“兄弟我懂你”的眼神。 附中高一的时候就军训了，二中高三军训，所以他高中三年军训两回，真是好样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3章 怎么帅的都在他们班 傍晚江斯湃紧赶慢赶地收拾出一个行李箱，推开B栋201的门，有点意外地发现裴晞和徐奕晨坐在寝室中间的公共桌子前刷题，他觉得很巧，自从来到二中后好像一直在跟这两个人打交道。 裴晞是个有意思的人，白天有空的时候在教室睡觉，晚上在寝室争分夺秒偷偷努力，江斯湃在心里吐槽。 “江斯湃，你们寝室都是平时走读的人，所以安排在一块了，你的床位在那，我是隔壁202的，平时住校的人寝室就跟上学期一样没变动了。”徐奕晨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跟他说话，一如既往的热心肠，指了指靠近门口的最后一个上铺，裴晞完全忽略了他俩发出的声音连头都没抬，这人好像把自己跟外界隔开来了，说什么都听不到似的。 “行李箱不用可以放在那两张空床上。”徐奕晨继续指指方位，一寝室6张床只住4个人，剩下2张放杂物。 江斯湃点点头说了声谢，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床铺，拿出洗漱用品。 徐奕晨闲不住的转过头来唠嗑，“江斯湃，你在之前学校有军训过吗？二中每届都是高三军训，累都累死了，又好热，啊！老天收了我吧。” “高一的时候军训过一次了。”江斯湃颇有同感地抱怨，“不过六点半起……我还没见过早上六点半的太阳。” “我也是！不过看你平时会锻炼吧。”徐奕晨挠挠头，看了看江斯湃站在上铺梯子上正在好心收拾乱七八糟箱子的手臂，有些肌肉线条，也不是很夸张的那种。 江斯湃皱着眉把大家的箱子归位，好不容易才腾出个空来。今天他穿着深灰色无袖宽松背心，一条灰白工装裤，往下拎起自己箱子往上放，青筋和肌肉一闪而过。 “唔……不怎么锻炼，没时间。”江斯湃随便应了声，掏出湿巾擦自己的那个柜子。 “这样。”徐奕晨看了看表，“马上上自习了，一起去教室吗？”说着又看向对面的裴晞，“走吗裴哥？你补得差不多了吧？” “晚上不去了，让我可以在寝室整理内务。” “马上，就差英语了，麻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英语全部？！”徐奕晨张大了嘴，“有二三十张吧，你一张也没写？晚上笙姐坐班你忘了，这抄也不好抄啊。” 裴晞“嗯”了声，“不抄，不还有军训这几天。”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站起来把卷子一摞，捏在手上就往外走，连个书包也没有。 徐奕晨也忙起身跟着走了，不忘跟江斯湃挥挥手，“那我们走了啊江斯湃。”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江斯湃拉开一把凳子坐下，环视了一圈这个小的刚刚好拥挤的201，后知后觉缺少的是归属感，莫名其妙的来了新城市新学校新宿舍，被推着认识新同学适应新作息融入新班级。 透过白色窗框看出去，高高低低的山丘屹立在不远处，不远处一列火车从山前的铁路过，夕阳映在眼底像橘子汽水一样酸酸麻麻，江斯湃起身走到阳台靠在栏杆上拿出一颗泡泡糖，刚好是橘子味。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江斯湃看见屏幕上跳出来的一条条预览。 “阿湃，在新学校适应吗？” “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妈妈会...” “过了这阵，妈妈会想办法，如果你觉得....” 江斯湃自嘲地笑了笑，删除预览息屏一气呵成，突然就失去了干任何事情的动力。脑子里突然闪过裴晞说的三十张英语试卷，他抽出周卫来给的卷子从中随便抽了几张出来写，英语教材虽然不一样，但对江斯湃来说还是舒适区。 写完卷子，他抬手揉了揉脖子看着表过了两个点，打算在夜自修结束前收拾妥当，洗完澡顺手洗了新发的两套军训服，廉价的布料洗了又洗还是不停掉色，他无语地拎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两个眼生的同学回宿舍，他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往阳台走晒了这衣服。 两个新室友面面相觑，安静地走去自己的床位坐下，看着江斯湃茫然地站在阳台，手里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最后像接受了什么现实似的转身开口：“我没带衣架，方便借我几个吗？” “啊可以可以，我这有多。”开口的是班长吴宇，一向以为同学服务为己任。他忙不迭地掏出几个空衣架递给江斯湃，看着江斯湃不熟练的乱挂一通，还是犹豫地开口提醒，“那个江同学，你这衣服是不是得拧一拧，明天一大早就得穿了...” “没事，天这么热，一下就干了。”江斯湃不以为意，“谢了啊，我来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 吴宇忙摆手说不用谢，江斯湃晒完衣服继续站在阳台准备自然风干头发，看着路灯下一对对难舍难分的小情侣，轻啧了声走进宿舍，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他准备上床休息，毕竟第二天要见识六点半的二中，而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裴晞都还没回来。 第二天起床铃强军战歌响起来的时候，江斯湃还是在床上睡得一派祥和。吴宇洗漱完匆忙地喊了江斯湃，这已经6点整了，江斯湃往里翻了翻身，嘟囔了一声马上就起，吴宇就放心地和何旭一起离开了。 他对江斯湃嘴里的马上一无所知。 裴晞觉得很神奇，真有人能在大家洗漱的窸窸窣窣声音和堪称噪音的强军战歌中睡得这么沉，如果不是他没听见江斯湃敷衍吴宇说的马上的话，他会以为此人已经是一具尸体。而且没记错的话，昨天十一点他回寝室的时候隐约都听见了江斯湃有规律的呼吸声。 本着残存的好心，他坐在下铺，敲了敲江斯湃的床板：“醒醒，还有10分钟集合。” 过了两分钟江斯湃还是没反应，裴晞边穿鞋边再给一次机会地叫他名字：“江斯湃，迟到了。”裴晞怀疑要是不叫他的话他能直接睡到上午军训结束。 江斯湃还在做梦，一边想原来裴晞记住自己名字了，一边嘟囔着问他几点了，得到6：23的死亡答案，他“啊...”了一声坐起来，艰难睁开眼往下跳，冲到阳台一把收下衣服往洗手间冲。 裴晞觉得好笑，在他收拾好准备先离开的瞬间，江斯湃叫住他，一张刚睡醒迷迷瞪瞪的脸从洗手间探出来，问他，“那个，你有多余的腰带吗....我昨天没试裤子，好像有点太大了....我没带...” 裴晞下意识的往他腰上看去，江斯湃抓着过大的裤腰，有点尴尬，脸都涨红了点似的。 “有。”裴晞收回视线，从柜子里抽出一根腰带递给他。 “多谢你。”江斯湃匆匆接过就开始穿。裴晞的目光自然地略过他掀起衣摆露出的一小节腰上又移开，白得晃眼，一个男的怎么能这么白。 他“嗯”了一声看着表6：28，打算先走。 “你吃了吗？”江斯湃一边往里蹬鞋一边打开柜子找东西，“我带了吐司，吃点？不然撑不到中午吧。” 裴晞有点无法理解，江斯湃又慌又忙但是又不紧不慢。 “不用。”裴晞已经消失在宿舍门口。 江斯湃匆匆洗漱叼着两片吐司往外跑，还没到操场入口的时候就赶上了裴晞，裴晞跑都没跑，就慢慢地大步地往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江斯湃也慢下来，他两口咽下嘴里的吐司跟着裴晞往里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班级队列在哪，一个人都没记住。 “后面那两个！”主席台上传来一声喝。江斯湃吓了一跳，前后看了看，没别人了。 “说的就是你俩！6：40了！还在磨磨蹭蹭什么！？给我跑起来！” 江斯湃隔着老远就好像看见了台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中老年衬衫的男的口水喷出了两里地，他有点心虚，问裴晞“跑吗？” 但是裴晞好像不以为意，还是继续维持着一样的速度，于是江斯湃也没好意思跑，当着近千人的面一个人跑起来好像猴子一样傻。他俩就这样慢慢走到了9班的队伍里，周卫来站在班级最后小声数落了他们两句。 台上的那位显然没周卫来那么好说话。 “走到前面来！”台上继续发话，“不是喜欢当着大家的面表演慢动作吗？到全年级的前面来站着！” 江斯湃停了一秒，叹了口气认命地从班级中间穿过，往前面走，裴晞看着他，没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跑道上，台上那位摆明了想立个规矩。 “转过去面对大家！” 白短袖衬衫在台上继续训斥他们：“高三了，有些同学还是没有纪律没有作风，相信班主任已经着重强调不能迟到，今天还是军训动员大会...所有同学应该引以为戒……” 台下也很精彩。 “我去那是谁啊？好帅好帅^ ^” “跟裴晞不相上下啊！” “就是9班转学来的那个，我听我在9班的同学说了。” “9班太享福了，怎么帅的都在他们班！” “一来就能去创新班？成绩很好咯？” “又帅又聪明，无敌了！！” “一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 江斯湃觉得白短袖衬衫有点过分，他耷拉着眉眼微低着头，觉得还不如刚刚跑两步，现在这样有种光天化日被当众处斩的感觉，他用余光看裴晞，裴晞无动于衷，随意站着也很笔直。 好不容易熬到台上发言完毕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情了，江斯湃和裴晞回到队列中，被分到的教练领着集体往外走。 徐奕晨见缝插针地凑过来：“裴哥你昨天在寝室啊？早知道我早上叫你了啊。不是说那个谁在家门口吗？昨晚没事吧....” “他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裴晞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徐奕晨笑笑又问江斯湃怎么和裴晞一起迟到，江斯湃说睡过头了，裴晞嗤了声，江斯湃听见了，知道他在嘲笑自己。 “你不知道那是光头，姓应，咱们的教务处主任，那双眼真是无敌了，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皮子，下次你可得小心点。”徐奕晨苦口婆心地给他科普。 “成。”江斯湃应声，在附中的时候没被当众罚站过，这地方是不是克他啊。 一天更三章，勤勤恳恳[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怎么帅的都在他们班 第4章 起床了，江斯湃 八月军训的体感温度已经达到了40℃。在九班同学的怨声载道中，带班教官带他们去林荫道下训练。 教官正在训话，好心地叫大家站分开点，方便全方位接受阳光普照。 身高不相上下的江斯湃和裴晞一起站在最后一排，笔直的身量像两颗小白杨，甚是养眼。 眼瞅着隔壁六班文科班的一大波女生已经解散休息，九班同学羡慕的泪水从额头流下来。有人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时不时地偷偷跺脚。 被眼尖的教官看见，顿时怒斥：“人家班级都是女生，你们想跟女生比？动什么动！打报告了没就动！我看谁还动。” 不少女生都在九班训练地的不远处休息，偷偷看江斯湃和裴晞站军姿，两个外表出色身量高挑匀称的少年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乍一听见教官的话都忍不住捂嘴笑。 不知道又站了多久，听见教官说解散休息二十分钟的时候，大家松了口气，去超市买水的买水，去树下休息的休息，江斯湃口干舌燥往超市走，感觉早上吃的吐司甚至还在不断的吸他肚子里的水分。 “哎你看！”徐奕晨没骨头一样搭着裴晞的身体突然来劲了，伸长了脖子像只鸭子，指着前面让裴晞看。 两个女生挡在江斯湃面前，其中一个还往前递着瓶水。 “同学你好，这个水给你。”女生一张脸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 江斯湃勾起唇笑笑，微微俯下身，声音很温柔：“多谢你，天挺热的自己喝吧。”裴晞看见他的手往前指了指估计是在示意自己也正要去买。 “啊...好。”女生被他礼貌地婉拒也不恼，一张脸涨得更红，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裴哥，你校草地位不保咯。”徐奕晨啧啧称奇，“别说，江斯湃长得确实帅啊，一看就是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吧，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裴晞“嗤”了一声说徐奕晨无聊。 徐奕晨上前两步手从裴晞肩上换到江斯湃肩上，嘴里还念叨着江斯湃行情好，江斯湃抖抖肩喊热还说没想到二中的风气如此热情，徐奕晨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我们裴哥也是在万千少女手下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你找他取取经。” 江斯湃看着裴晞，想象不出这人拒绝女生的样子。徐奕晨左右看看，梗在两人中间，一下说中午要吃三碗饭一下说自己要累死热死了。 江斯湃拿了瓶水站在收费处的时候有点茫然，这学校是只能用校园卡结账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办啊……在他犹豫把水放回去的时候，手上一轻水被抽走，裴晞对收银员说：“一起。” 江斯湃“啊”了一声看裴晞掏出校园卡，“谢谢啊。” “不用。”还是这两个字，一上午道两次谢，欠人俩人情，江斯湃觉得自己点儿背，老麻烦这个不熟的同桌。 “我的也要一起！”徐奕晨跑过来把自己的水往桌上一放，裴晞利落地刷卡结账。 “在食堂一楼的办公室就可以办校园卡，江斯湃你中午吃了饭再去办吧，中午这顿我请你们！”江斯湃听着徐奕晨絮叨，“刚开学好有钱！想念三楼的糖醋小排了呢~”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屁股刚在树荫下着地就听见了集合哨，继续生无可恋地站军姿。终于等到十点半结束训练，居然还有人有力气跑着去食堂，江斯湃震惊。 裴晞是吃什么都行，三个人一起到了三楼打了饭刷徐奕晨的卡，远远看见吴宇在向他们招手，他和何旭坐一起，江斯湃没意见，他也没记住几个人。 “我早上叫你了以为你起来了。”吴宇对江斯湃迟到被罚站的事情有点抱歉，“是不是没听见哪。” 江斯湃表示没事，叫他起床这也不是人家的责任，突然想起早上裴晞也叫自己了，他摸摸鼻子觉得有点尴尬。 “老吴你好善良，更爱你了。” “滚。” 江斯湃一边挑鱼香肉丝里的胡萝卜一边听着徐奕晨和吴宇插科打诨，裴晞和何旭一言不发地干饭。 “你怎么能不吃胡萝贝，胡萝贝这么好吃。”徐奕晨闹完吴宇就来闹他，江斯湃说“那赏你了，拿去吃。”徐奕晨又装模作样端起盘子离江斯湃远远的，江斯湃笑徐奕晨这个活宝。 吃完饭，吴宇和何旭回教室自习，离下午的军训还有3小时，江斯湃、裴晞和徐奕晨都准备回寝室睡觉，江斯湃和徐奕晨就“民以眠为天”达成了深度共识，裴晞没什么反应地看他俩一唱一和。 裴晞睡40分钟睁开眼的时候才十二点出头，就看着一只手从上面垂在床沿，一节手腕雪白，他盯着看了两分钟起身。 江斯湃应该是侧躺着，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有几根黑色头发不老实地钻出来。 裴晞去厕所洗把脸，在去教室自习还是在寝室玩会手机中犹豫了两秒钟选择了玩手机。他拉开凳子坐下，开始玩微信小程序上的飞行棋，摇骰子的游戏音效不轻，他抬头看见对面床上安稳睡着的人，不动声色把手机调成静音。 当江斯湃13：30的闹钟在安静的寝室响起来的时候，裴晞靠着椅背微微抬头往对面看，江斯湃那只垂着的手动了动，摁掉闹钟，不动了。 至少睡两个小时了，江斯湃还起不来，裴晞觉得更神奇了。走廊已经响起了不少往外走的脚步声，又过了会时间逼近集合点，他才无奈地抬手敲了敲床沿，“起床了，江斯湃。” “嗯……再两分钟。”这人没睡醒的声音像在撒娇，闷闷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 裴晞沉默了，看着表过了两分钟，又敲了敲：“两分钟到了。” 江斯湃没吭声，两只手把被子掀开，坐起来歪着身子靠在墙上，对上了裴晞在下面微微抬起眼看着他的目光，江斯湃顿了下清醒多了。 这边徐奕晨就从隔壁冲了过来，“走哇兄弟们。” “我靠刚睡醒啊小江。”徐奕晨比了个耶，“俩小时！？” “啊……应该是，没事做的时候我比较喜欢补觉。” 还喜欢补觉呢？裴晞听得想笑。 江斯湃两步从床上下来，睡觉穿的白T恤还没换，拎起换下来的只穿了一上午的军训服闻了闻，觉得怎么也没法穿了，暗自庆幸有两套。 从阳台收了另一套，正准备抬手换衣服，T恤往上掀起一些露出来精瘦白皙的腰腹，江斯湃顿住了手，看了看寝室中间两个人正看着自己，脚步往厕所走去。 “害，都是男的有啥害羞的啊小江。”徐奕晨嬉皮笑脸的要去厕所看江斯湃换衣服。 “无不无聊你。”裴晞拉了拉徐奕晨衣领，“你帽子歪了。” 徐奕晨嘿嘿一笑：“正想欣赏下新同学的身材呢。” 等江斯湃换好衣服，三个人还是一起往外走，看着下午两点的日头，江斯湃感叹人生真的好没意思。 下午的训练还是一成不变地让人提不起兴致，偶尔吹过的风也格外烤人，只让人无限怀念寝室的空调和床。 “全体都有，向右转。” 听见教官的口令，江斯湃一转身对上面前人的眼睛，裴晞一脸意外还挑了挑眉毛，江斯湃觉得第一次看见裴晞这么生动的表情，怀疑是出了什么bug，周围低低的哄笑声响起，江斯湃余光看见前排的人笑得露出大门牙，很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左右不分，还没睡醒还没睡醒，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 裴晞见他愣住不动了，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转到正确方向。 江斯湃：…… “那两个，干嘛呢，向右转都要人帮是吧？”教官训斥的声音迎面而来，“你俩上来给大家表演表演呗。出列！” 江斯湃跟在裴晞后面，看着这人的后脑勺在心里点评了句还挺圆润，两个人一身军训服穿得跟模特似的，往前面一站，吸引了附近不少班级的目光。 在教练惩罚他俩的“向左转，向右转”声音中，江斯湃砸吧着嘴想自己在二中有点诸事不顺的味儿，军训第一天就被罚两回啊。 好不容易结束下午的训练，江斯湃捏着手机看着手机上姥爷发来的消息，说让家里阿姨给做了菜加餐李叔放在门卫了，让江斯湃去拿。 江斯湃啧了声，抬脚往门卫处走，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再三强调军训期间不用再给他送，麻烦而且没必要，得到姥爷的沉默回复。 徐奕晨跟上来问他不去食堂去哪，江斯湃简单解释了下，得到徐奕晨好一阵羡慕。江斯湃见状说等他拿了一起回寝室吃吧，反正以姥爷的习惯肯定又是很大阵仗。 “够吃吗？”徐奕晨只是口嗨，没想到还能蹭饭。 “够的，每次阿姨都做很多。不过米饭……”江斯湃看着徐奕晨和徐奕晨旁边的裴晞，“她可能只准备了一份米饭。” “我去食堂吃。”裴晞出声。 “裴哥干嘛呀，一起呀。”徐奕晨一抬手臂勾住裴晞的脖子，“我去食堂打两份饭呗，你陪江斯湃去下门卫？” 江斯湃耸耸肩不置可否：“吃不完也是浪费。” 姥爷家里的阿姨每次都恨不得做满汉全席似的，在江斯湃一手拎起装着两个便当盒的袋子时，裴晞终于对“阿姨做很多”有了具象的概念。 “愣着干嘛，拿啊。”江斯湃看裴晞不动。 “你确定这都是你的？”裴晞看着六个保温便当盒，一大桶估计是汤盅，一盒水果拼盘，忍不住出声确认。 江斯湃理所当然：“是啊，这就是我姥爷家的便当盒啊，上面还有logo看见没，这是家里阿姨说保温效果最好的牌子，放心拿吧。”裴晞和江斯湃认命地拿起大袋小袋往寝室走。 “裴晞！”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凶狠的声音，江斯湃转身看去。一个看着年纪不大手臂上却纹着花臂烫着一头黄毛的男生正叼着烟蹲在门口花坛的台阶上看着他们这边。 “伙食不错啊，还有人给送饭呢？” 江斯湃侧头看着裴晞，裴晞置若罔闻抬步继续往回走。 “你耳朵聋了？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跟你妈就是一路货色就喜欢……” 裴晞走的很快，现在是军训期间全体住校，大门是紧闭的，校外的人进不来，江斯湃跟上裴晞的脚步，很快就听不见身后的叫骂声。 裴晞抿着嘴唇，本来面无表情的脸色带着不耐。 江斯湃听着身后人的骂骂咧咧，脑子里自动闪过徐奕晨早上说的只言片语，觉着估计是别人自己的私事，没人希望自己的私事被人指指点点，江斯湃什么也没问，嘴上只说快走吧，手好酸肚子也好饿。 裴晞看了江斯湃一眼，那双好看的眼睛平静地跟他对视，江斯湃见状用肩膀推搡他跑了两步。 有没有宝宝看TA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起床了，江斯湃 第5章 把我当免费闹钟了？ 两个人到B栋楼下的时候，裴晞正在问江斯湃是不是小猪转世能吃能睡，江斯湃叫他滚。迎面碰上打着两盒米饭的徐奕晨，徐奕晨的眼珠子落在俩人拿着的大包小包上，张大了嘴巴问江斯湃什么家庭。 “以后有这等好事一定得想着小徐我啊湃湃湃哥湃总。” 江斯湃抬脚踢作势要踢徐奕晨的屁股，裴晞看着两个人闹着往楼上跑，笑了笑跟上去。 徐奕晨吃得油光满面，腮帮子都鼓了出来还堵不住他的嘴：“小江，你们家阿姨做饭太好吃了，把食堂秒得像猪食一样。” 江斯湃好笑：“好吃你就多吃点……又不是你馋食堂的糖醋小排的时候了。” “一码归一码嘛。”徐奕晨嘿嘿一笑。 江斯湃觑裴晞一眼，看他面色如常，没有被那个小混混影响的样子，端着汤，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 “还是老王他们好啊。”徐奕晨吃饱喝足感慨道，“早知道我也去美术班，还能逃这军训，太他妈热了啊。” “你有那天赋？”裴晞一针见血的，“你连画朵花别人都看不出是什么。” “我就不能是抽象派吗？”徐奕晨不服气。 “二中还有美术班啊？”江斯湃好奇，没想到还挺全面发展的嘛。 “是啊，咱们学校一班二班就是美术班啊，老王，本名王瑞柏，高二才想通转去美术班的人才，我们是开学他们是集训。”徐奕晨滔滔不绝地科普，“回头等他回来一起出去撸串啊，他家隔壁就是烤串店呢。” “那有乐器班吗？就钢琴，小提琴之类的……”江斯湃像是随口一问的样子，裴晞正吃完碗里的饭，放下碗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那没有了。我们这小学校没有那高雅的玩意儿吧，是吧裴哥。”徐奕晨挠挠头，“你对乐器感兴趣啊小江。” 江斯湃哈哈笑了两声：“好奇一问呗。美音体不分家嘛！” 看江斯湃和徐奕晨吃饱喝足，裴晞起身收拾满桌面的狼藉准备拿去洗了，江斯湃忙制止道：“别洗了，咱也没洗洁精啊，难不成用洗衣液啊？你敢用阿姨也不敢放心，等会装袋子里放门卫就成，有人来拿。” 徐奕晨跟裴晞对视了一眼：“听小江的，走走走。”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自习，三人起身去门卫放了便当盒往教室走。 一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吴宇站在讲台上故作神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周六即最后一天军训结束，晚上有自由晚会表演，表演啥都行，也不强制每个班出节目，想嗨的人嗨起来完事了。” “好耶！” “又可以看热闹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明天晚上开始，自习用来摸底考了，一晚上考一门，多余的时间再自习，现在开始抱佛脚吧同学们。”吴宇摊摊手公布了这个噩耗。 “啊！！！我幻听了。” “什么嘛，白天军训够累了，晚上还考啊。” “是不是人，能不能做人了学校。” “高三生难道就不配活着吗？” 四周响起怨气冲天的声音，江斯湃第一次听见还能这样，跟前面转过来的徐奕晨对上视线，江斯湃满脸问号，徐奕晨耸耸肩表示确实如此，二中高三经常占用晚自习考试，只是没想到从军训就开始了，给了江斯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斯湃在桌上趴了下，刚好看见裴晞已经不知道补他的英语卷子多久了，想了想也抽出卷子写起来，数学英语都已经刷过了，他打算晚上刷刷理综卷找找二中考题的难度适应一下。 创新班还是有创新班的觉悟，抱怨过后，铃声一响起班级里也没了叽叽喳喳的人声，只剩下了唰唰的笔落下的声音和翻书声。 江斯湃刷完一张理综卷过去差不多一小时，仰起头打算放松放松脖颈，头一侧他如果没看错的话裴晞还是停留在同一张卷子上，一只黑色水笔在他指尖转得飞快，过了一会他皱着眉一副烦了的样子，放下笔掏出手机，余光看见江斯湃看着他，淡定地玩起了飞行棋，手机上骰子转的飞快，他这一方的红色飞机撞人也毫不犹豫。 江斯湃看了看台上坐班的周卫来：“……”幼稚且胆大。 过了十几分钟，裴晞才玩完一把，江斯湃正打算问他是不会写吗想表示自己可以大发慈悲地教他，就见他戳了戳前面徐奕晨的背，徐奕晨识相地往后靠在他的桌上。 “借我抄抄。”江斯湃听见裴晞说，“英语。” 徐奕晨扔过来一沓英语卷子：“不是说自己写？” “懒得，反正笙姐也不在。” 江斯湃：“……”好借口。 英语卷子抄起来简直是飞一般的速度，全是选择，几个字母一溜烟下来都不用几分钟，晚自习结束铃响起的时候，江斯湃在写第三张理综卷，裴晞已经抄完不知道多少张卷子了，他把卷子往前面徐奕晨桌上一扔，捏了手机就往外走。 等江斯湃写完手上卷子的时候，教室还剩下一多半的人，他看看表已经十点，拍拍徐奕晨肩膀问他走不走。 徐奕晨：“走走走，物理刷得头都痛了。” 两个人一起出去，江斯湃问他：“裴晞英语很差？”又补了一句，“看他抄了一晚上英语答案。” 徐奕晨哈哈大笑：“就这么说吧，英语算是他的命门。” 江斯湃不理解：“这么夸张。” 徐奕晨已经换了话题：“你题刷得怎么样，习惯吗？” “就这样吧，没什么习不习惯的。” 两个人在寝室门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寝，江斯湃一进门看见裴晞已经洗漱完穿着短袖短裤站在阳台对着外面吐烟圈，江斯湃啧了一声觉得新鲜，这人还抽烟。 裴晞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问：“介意吗？” 江斯湃“哇哦”一声，伸出两只手掌心往两边一摊表示请他随意，裴晞转了回去继续吞云吐雾。江斯湃拿了衣服进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裴晞已经躺下正玩着他的飞行棋，吴宇和何旭也已经回来了，何旭甚至还在桌前安安静静坐着刷题，不愧是徐奕晨嘴里本学期的黑马。 江斯湃往床上一趴，发出了满足的叹息，江斯湃活一天就是为了晚上的这个时刻。裴晞闻声笑了下，这人真的是很爱睡觉。 还没到熄灯的点，何旭还在刷题，江斯湃不好意思提出要关灯，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觉。手机震动两声，他侧躺在床上对着墙壁摸出手机看。 是宁陌的消息，宁陌算是他在南城关系最好的哥们，两个人从小一起拉琴一起集训一起考级，宁陌甚至连他家里那些糟心事都一清二楚。宁陌话不少，从小给过他很多帮助和建议。 江斯湃眨眨眼看宁陌发来的消息。 Silence：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同学好相处，学校……也凑活。”江斯湃实事求是地回复，补了一句：“你肯定猜不到，这边高三军训，又被我赶上了！别提有多晒了。” 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啦？ 江斯湃插科打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才看见宁陌话锋一转，他就知道宁陌有正事要说。 Silence：10月份的芬兰保利，你怎么想？ 江斯湃其实知道宁陌想听见他什么回答，但他目前在这方面一团乱，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斯湃支支吾吾试图蒙混过关：“看情况吧……” “都已经入围了你别跟我说不去了，准备了这么久...”江斯湃猜宁陌现在看自己就像看着不成器的儿子，“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吗？错过的话你真甘心？” “我知道，宁陌，我再想想。” 宁陌见他这样，丢下“你最好能考虑清楚”和“照顾好自己”就下线了。 江斯湃放下手机，谁都没他自己知道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梦寐以求的。江斯湃七岁开始拉大提琴，小时候该考的级该考的证该参加的比赛和集训一个不落，一开始他只是看宁陌拉琴觉得好玩才跟着一起学，可是学了之后才发现他是真的喜欢，安静投入，什么也不用想的状态是他着迷的。 他当然以为自己会一直走这条路，去南音附中上学，考音乐学院，出国深造，可是他在三年前从天而降一个父亲，在他的生活中横插一脚，从此乱七八糟的声音和要求充斥在他面前，逃无可逃。 他考进附中，南城最好的重点高中，跟南音附中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已经两年没正经集训比赛，也没那么多时间去上课练习…… 江斯湃收回自己的思绪，在黑暗中自嘲地扯起嘴角，把自己闷进被子里，不自知地翻来覆去转身。 “叩叩”两声敲在床沿上，紧接着裴晞的声音传过来：“睡了？” “还没……”江斯湃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才发现早就过了熄灯点了，“怎么了？” 他转过身去看裴晞，发现裴晞是站在他床边，路灯明明灭灭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裴晞的身上，江斯湃看不清裴晞的表情，只觉得这个瞬间裴晞比白日柔和多了。 “听你一直翻身，睡不着？”裴晞轻轻问他，“不像你啊。” “嗯……可能是中午睡多了。”江斯湃没说实话，也学不会把一腔委屈说给认识还没两天的人。 裴晞听他的声音闷闷的，也不再多问：“快睡，不知道早上起不来的是谁。”说完就躺了回去 江斯湃“噢”了一声把自己闷回被子里，就听裴晞又说：“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江斯湃把被子往下拉，自暴自弃地问：“明天早上你可以叫我吗？” “把我当免费闹钟了？” “不可以也没关系的。” “叫你，快睡。” “知道了。”江斯湃觉得裴晞突然变得婆婆妈妈。 裴晞听着上铺的江斯湃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窗外传来寥寥几声虫鸣，裴晞一夜好眠。 第6章 放水……一起？ 强军战歌准时响起，裴晞穿戴好下床，站在床边准备叠被子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上铺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几撮不听话的头发丝。 裴晞拉了拉江斯湃的被子：“江斯湃，起床了。” “好——”江斯湃拉长了嗓音，用一种马上就会起来的装乖语气。 裴晞起身去公共盥洗室洗漱，早上大家都赶时间，寝室的卫生间已经被吴宇和何旭占领，等他回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江斯湃还是安详地睡着。 裴晞敲敲床沿：“江斯湃。” “知道了知道了。”江斯湃从里侧面一翻身对着过道，如果他睁开眼的话就能跟裴晞来个面对面，可是他睁眼失败了。 裴晞微微低头看着江斯湃睡觉的样子，左手搭在被子上，皱着鼻子很像睡不醒的小猫，一副在挣扎起不来床的样子，裴晞好笑地推了推他。 江斯湃先睁开了一只眼，显然没想到会跟裴晞来了个对视，他一下子清醒了，两只眼睁得圆溜溜的。裴晞见他醒了友情提醒他现在已经6：30，如果十分钟他能收拾妥当的话还能赶得上在对面楼下小超市买个面包和水在操场的路上解决早饭。 江斯湃看见对面床铺的吴宇和何旭已经准备齐整背好书包，吴宇在离开的时候叮嘱裴晞：“教练昨天说了迟到的跑五圈你没忘记吧？” 江斯湃一把脱下衣服开始换，脱了才发现，昨天忘记把衣服收进来了，裴晞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走向阳台：“哪件是你的？” “最左边的……”江斯湃羞愤。 这边徐奕晨咋咋呼呼喊着“裴哥小江，走啊”，冲进他们寝室，看着坐在床上的江斯湃有点无言：“小江，你...” 裴晞把衣服扔给江斯湃，江斯湃两下套上说：“我很快，要不你们先走。” “没事，等你。”江斯湃没想到裴晞会说等他。 “啊也可以，小江你怎么这么晚。” “起床困难户。”江斯湃急匆匆地往洗手间赶，裴晞顺口替他回答了。 三人卡着集合时间点到了队列里，路上徐奕晨忍不住絮叨：“小江你这样不行，明天必须提前十分钟起床。”江斯湃摸摸鼻子连连同意。 重复地站军姿，左右转，正步走之后，同学们终于迎来了最动听的“原地休息”。就见教官和隔壁班级的教官站在不远处自以为很轻声地吐槽现在学生的体力差巴拉巴拉的。 “闲着也是闲着，两个班来个友谊互动吧。”隔壁教官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 “什么友谊互动？” 不用训练，不管干啥都是有意思的，同学们一听就来劲了。 “有谁自告奋勇来表演一下才艺，给大家放松放松。”九班的教官笑着指指几个凑热闹的。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要看江斯湃。” “江斯湃可以，裴晞也行！” “江斯湃！江斯湃！裴晞！裴晞！” 正在放空神游的江斯湃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对着四周使劲“嘘”。还不忘用手拍了拍裴晞暗示他应该跟自己一样传达拒绝，裴晞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帅哥成双！所向披靡！”同学们见江斯湃这样更加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那就江斯湃来一个？是哪位？”教官也笑着起哄，“两个班全体都有，起立，九班往右走两步八班往左走两步，原地坐下。江斯湃出列！” 江斯湃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旁边的裴晞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走到两个班中间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下：“我表演啥啊，你们欺负新来的啊这是。教官你也是，怎么光叫我啊，裴晞怎么不用？” “都行啊，唱歌，不行跳舞我们也不介意啊。”徐奕晨在下面不亦乐乎，“湃哥尽情征服我们吧，裴哥奉陪！” “裴晞出列！”教官好心地满足了江斯湃，“这下总行了吧。” 裴晞就知道躲不过这一遭，对上江斯湃乌黑发亮的眼神，那人就差把“叫你幸灾乐祸”几个子写在眼珠子上。他起身坐到江斯湃旁边。 教官调侃道：“原来是你俩啊，左右不分那两位啊。”同学们一下笑开了。 江斯湃见裴晞都被拉上来了，不多说什么，凑过去问裴晞会不会唱歌，得到裴晞的肯定回复，两个人又你来我回的筛选了几位流行歌手和一些比较耳熟能详的歌。 “陶喆的普通朋友，会吗？”江斯湃看着裴晞，“唱一小段就溜。” “可以。” “好，咳咳，我们要开始了啊。”江斯湃清了清嗓子，跟教官要了手机做个伴奏，避免清唱有点干巴。 等待 我随时随地在等待 做你感情上的依赖 两个人凑在一起在教官的手机上看歌词，江斯湃听见裴晞的声音，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裴晞一眼，他的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调调也很准，一首暧昧细腻的情歌被他唱得跟冰碴子似的冻人，江斯湃觉得裴晞肯定没有喜欢人的经验。 ...... So I 我不能只是 Be your friend I just can''t be your friend 一首唱完，江斯湃已经忘了一开始明明说好唱一段就结束的，裴晞居然也没停下来，两个人就这样默契地合唱了一首普通朋友。 “哇哦，再来一首！” “还要听！还要听！” 裴晞坐直身体，看了江斯湃一眼，这人的帽子拿了下来在脸旁扇风，微微红着脸反驳：“不行了不行了。给其他选手一些表现的机会，好不好啊，谢谢大家！” 说着就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还不忘拉了裴晞一把，裴晞笑了笑跟着坐会自己的位置。 江斯湃给教官打报告说唱了首歌口渴，溜去休息区喝水，回来的时候还把水递给他，“喝啊，不渴吗？”裴晞接过来捏了捏，隔空喝了一口。 江斯湃没再注意接下去谁在表演，手肘戳了戳裴晞：“没想到你唱歌还挺好听的。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就听过。” “好听，有天赋，九班小歌王。”江斯湃的夸奖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裴晞：“......没你好听。” “那是，我可是...”江斯湃顿了顿，裴晞看他一眼：“可是什么？” “天赋异禀，天生乐感呗！” 裴晞点到为止，看着江斯湃显而易见的欲言又止，该有的边界感还是要有，不奉迎不深究，总在话题该结束的地方留下恰到好处的休止符。 结束一天的训练，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教室怨声载道地等第一门考试的来临。在看见周卫来进来坐班之前，江斯湃一直以为按照顺序第一门考的应该是语文，眼见着发了数学，他打起了点精神，也想看看自己在二中可以达到什么水平。 由于不是正式的考试，大家把桌面的教辅和卷子一收，桌子往旁边一拉隔出一小段距离就能考。 徐奕晨手杵着下巴侧头来看着江斯湃：“怎么样啊，紧张不小江？” 江斯湃白他一眼，张狂说：“紧张？我的字典还没出现过这个词。” “今天被叫出来表演的时候表演默剧的不知道是谁。”身边的裴晞冷冷出声。 江斯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ok？ 试卷发下来，裴晞也不再搭理他，转了转笔就写了起来，江斯湃看他严阵以待的样子，也收回了心思，毕竟是在二中的第一次测试，还是要认真对待，也算对得起周卫来第一次见面时对他的苦口婆心，他争取给周卫来一个surprise。 题型都大差不差，江斯湃是个想做什么就会坚持做到最好的人，在附中的那两年从来没在学习上懈怠过，牺牲了练琴的时间，总要在其他方面有所收获吧。所以虽然初来乍到，二中的卷子也丝毫没有难到他。 还交卷还剩半小时的时候，江斯湃就已经无所事事地打量起了周围的人的进度，他侧头看着江斯湃，还在写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就一眼就被裴晞抓住了，裴晞瞥他一眼，右手还在草稿纸上快速不停地计算着，左手却支起来撑着下巴活像想挡住自己的卷子似的。 请问呢？ 江斯湃顿觉受到了侮辱，裴晞摆出一副防着自己做贼偷窥的小家子气给谁看？他看着自己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无语地趴了下来，一眼也不想再分给他。 江斯湃趴着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盹，没过多久在他即将陷入睡眠的时候，交卷铃声在安静的教室中炸开。 周卫来拍了拍手说：“好了交卷了，最后一桌的同学往前收卷，还在动笔的同学都停一停。江斯湃睡够了没？起来收卷了。” 裴晞敲敲江斯湃的桌角，江斯湃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寝室床上，裴晞敲的也不是桌角而是床沿。 同学们闻声都朝江斯湃看来，看这人一脸迷蒙确实是刚睡醒的样子，心里百转千回，这次的卷子绝对算不上简单，这人是太学霸还是干脆放弃？ 前面的徐奕晨伸长脖子就想看江斯湃的卷子，架不住裴晞已经站在他身边等着他交卷。他把卷子往裴晞手里一放，就想找江斯湃说话，江斯湃正一路收着卷子往前面走。 等江斯湃回到位置，徐奕晨迫不及待问：“不会写？怎么都睡了？” “写完了啊，没事做。”江斯湃回道。 “靠，牛逼啊小江。”徐奕晨忍不住感慨，还不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等着吧，明天就能知道成绩了。” 二中的批卷速度算是一绝，每次考完老师们去办公室一汇总，跟其他班级交换一下就开始改。 江斯湃弯起嘴角点点头抬起手，掌心朝下朝着徐奕晨方向隔空拍了拍，示意徐奕晨低调低调，随后就起身打算去个洗手间提神醒脑一下。 “去哪？”裴晞看他站起身，“还没放学。” 江斯湃：“放水……一起？” 裴晞：“……当我没说。” 江斯湃笑出一声，往外走。 勤勤恳恳，但木有人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放水……一起？ 第7章 那裴同学可以多情地跟我加个微信吗 江斯湃去洗手间，顺便在洗手间对面角落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苏打水。没错，二中就是如此特立独行，吃喝拉撒都挤在一块地方。 回到教室坐下，离放学还有一节课，江斯湃看裴晞还是在跟那些英语卷子作斗争，单词本时不时被他翻得稀里哗啦的，一支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看着裴往后捋着自己的头发，在阅读理解的文章上断句。 裴晞的头发整体很短，只有一些碎刘海悬空在额头上方，徐奕晨经常说裴晞再把头顶推平就能直接入伍当兵。江斯湃看着他捋开刘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二十六个字母排列组合，烦躁弥漫在他眼梢，唇紧紧抿着，江斯湃看他这副模样莫名有点想笑。 于是江斯湃就真的笑了，裴晞侧头看他，他装模作样地掏出周卫来给的卷子，眨眨眼一脸无辜。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裴晞还是一分钟也没多待就往外走，好像多看一眼单词就会得感染病一样。江斯湃不紧不慢地写完手上的作文，也打算结束回去，他拍拍徐奕晨，徐奕晨说今天被数学测试打击到，要怒刷两套习题激励自己，让江斯湃自己回去，江斯湃祝他好运，耸耸肩走了。 江斯湃难得一个人，想在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穿过三栋教学楼，打算绕操场走一圈，穿过林荫道再回去。江斯湃给自己塞上耳机，在这样安静的时刻他经常恍惚，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大家都有人陪伴，而他就这样路过，什么也没剩下。 太消极了，江斯湃摇摇头把不开心的想法晃出去，哼着耳机里随机循环的歌单，在操场绕了一圈，从东南角小门出来往宿舍楼走。 刚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停住了脚。靠近门口第一个篮球架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正一手拉着对面男生的衣角，男生往后两步靠在篮球架上，对话断断续续传来。 “裴……裴同学，你好。”女生紧张的声音传过来，江斯湃发誓自己没有听墙角的爱好，但是墙角送到耳边，还是裴晞的，不听白不听，他摘下耳机，两手插兜靠在门上观战。 “我是八班的杨甜甜，高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中参加了物理竞赛，你还记得吗？” “抱歉。”裴晞那把江斯湃第一次听就觉得冷的嗓子此时更是冷冰冰，“没印象了。” “没……没关系的，现在可以认识一下吗？”女生结结巴巴的，“这是我给你写的信。” “抱歉。”裴晞三十七的度的嘴吐出了零度的二字真言，江斯湃都有点同情面前这个杨甜甜了，“杨同学是吧，我们目前还是以学业为重比较好，你觉得呢？” “啊……学业，对的，我成绩不错的，上学期联考是年级前40的。”杨甜甜的声音带着一丝很好察觉的哭腔，“那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不可以。”裴晞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三个字断了杨甜甜所有的说辞。 Bravo！江斯湃在心里为裴晞的不留情面鼓掌。 但是杨甜甜显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并不想轻易放弃，江斯湃听见她又说：“那给我号码可以吗？我加你？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斯湃听见杨甜甜的三连问，忍不住想人在孤注一掷的时候原来可以克服很多困难，比如结巴。 “我没有手机。杨同学，很晚了，早点回寝室。”裴晞不为所动，一套拒绝下来熟练得不行。 杨甜甜终于认清了裴晞油盐不进的事实，“好吧，那我先走了，信收下吧。”她坚持把信往裴晞的兜里一塞，垂头丧气地走了。 江斯湃砸吧砸吧嘴，没想到这么快热闹就看完了，前后不过三分钟，在心里鄙视了裴晞一通，怎么能对水灵灵的小女生如此绝情。 “还没看够？”裴晞还是靠在篮球架上，眼神朝江斯湃的方向射过来，如果眼神有温度的话，江斯湃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冰冻住。 江斯湃“哈哈”两声说：“好巧啊，你怎么也在，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 裴晞瞥他一眼：“还不走？打算晚上住操场？” “走，这不正走着呢吗。”江斯湃提步往江斯湃那边走，“我说你怎么这么绝情，我看那小女孩都要哭了。” 裴晞反唇相讥：“我绝情？那你以后别拒绝女同学的水。” 江斯湃：“……你真的很不好惹。那你也不能骗人啊，没有手机哈哈哈，亏你说得出。” B栋就在篮球场尽头隔着一条林荫道，裴晞懒得再搭理江斯湃，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是不高兴了吧？ 江斯湃追上去，开口哄着：“好好好你不绝情，那裴同学可以多情地跟我加个微信吗？” “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请求了。”裴晞放慢脚步，等江斯湃走到跟他并排。 江斯湃自然地接下一句：“那你就大发慈悲地答应我？” 裴晞调出二维码的界面，“加吧。” 江斯湃讪笑两声，拿出手机准备扫裴晞。 江斯湃的目光在接触锁屏预览界面的时候停滞了。 裴晞没有偷看江斯湃**的想法，他也不是这种人，只是两个人实在站得近，本来也是等江斯湃拿手机扫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机上，微微低头就看见很显眼的几句“在那边还好吗”、“关于练琴的事情妈妈...”、“搬出去住习惯吗”、“怎么一直不回复妈妈”，发件人的备注也看得一清二楚，是江烨。 江斯湃盯着看了一会，点进微信删除对话框，又息屏。 裴晞适时地移开目光，江烨？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江斯湃捏着手机失神，裴晞大拇指蹭了蹭江斯湃的手臂，按亮屏幕把二维码又江斯湃眼前递了递，江斯湃回神解锁扫了，两人加上好友。 江斯湃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黑白的，松松垮垮站着微微低头看琴谱的一个侧脸，像是在演奏厅门口，看见背景里隐约有其他好几个乐手的出境，昵称是一个简单的π。 裴晞息屏手机跟江斯湃一起走着，裴晞没说话。 很久之后，裴晞经常会想起这个瞬间，阴差阳错的交汇是他们喘气的裂缝，微不可查的探究是他放开手的铺垫。 江斯湃是会乐器的，也许兴趣还算得上大，裴晞在心里想。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此时沉默的人轮到江斯湃，每次收到她的消息，他内心本能地升起一丝浮躁，浑身透着一种疲惫的颓丧，提不起劲也疲于开口解释什么。 他是怨她的，怒其不争，她受到伤害，背负突如其来的骂名，苦心经营二十年的事业都差点毁于一旦。 可是原本，这一切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他无法和解，无法原谅，无法理解江烨为了这样一个虚伪至极的男人受横跨十几年的伤。 江斯湃终归是年轻的，未成年的心灵承受不住来自成人世界随便的一点施压，也无法想象恶果真正因为自己来临时的崩溃。 他不知道裴晞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他很奇怪吗，明明前一秒钟还在开玩笑的，他感到神奇自己现在居然还能抽空考虑到裴晞的感受，所以就接受离开。 “那个，我……”江斯湃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哑然，但只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说什么。 “去超市买吐司吗？明天早上就省的赶一趟了。”裴晞接上话茬。 “啊好的。”江斯湃突觉裴晞的体贴，暗自思忖这份体贴要是被杨甜甜看见估计会黯然神伤吧，“帮徐奕晨也带一份。” 裴晞“嗯”了一声。 裴晞是这样的，似乎不留情面，又似乎给人留情面。 第8章 像受了伤蜷缩在角落里需要舔舐的布偶猫 江斯湃死尸一样躺平在床上，难得没把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他闭上眼睛毫无睡意，于是瞪着眼睛看着绕着白炽灯打转的蛾子。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声，他也没有打开看的**。 过了几分钟，又传来几声震动，他认命地从枕头下掏出手机，一打开却愣了一下。 是裴晞的消息。 “睡不着？”第一声震动来自于此。 “眼不花？”八分钟后跟着第二条。 “天花板上有明天的□□？”紧跟着第三条。 江斯湃回过神，戳开裴晞的对话框开始回复。 π：不困。 π：两只裸眼5.2，谢谢。 π：天花板上说你是我失散已久的弟弟，要不要叫我哥哥听一下。 Pay：帮你关灯？ π：不用，何旭还得学吧，我困的时候亮灯不影响，现在不困。 Pay：竖大拇指.jpg Pay：闭上眼酝酿一下，明天叫你。 π：抱拳.jpg 裴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江斯湃在闭上眼的瞬间这样想。 裴晞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给发了几条微信，也许是看空着的对话框有点不爽，也许是看江斯湃一动不动的时候很像受了伤蜷缩在角落里需要舔舐的布偶猫。 江斯湃是掰着手指头在度过艰难的早起军训生活，在疲惫军训的对比下，夜自习的小考简直就是享受。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喝着好心人吴宇进贡的乌龙茶，吴宇霸占着徐奕晨女同桌的位置，扒着椅背跟江斯湃面对面非常有责任心地承担着班长和寝室长的职责，想带江斯湃趁早融入班集体，力求他感受不到一丝排外。 江斯湃虽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他一向无所谓游离在人群之外，本质上他和宁陌一样，十分里有九分只盯着在乎的，剩下一分随机应变，只是他从未意识到他在乎的实在很多又很少。 他过去经常想宁陌是个很淡很自我的人，认识十几年很少见他的情绪因为他人波动，看似对他人漠不关心，永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一度以为这是他们能默契同行这么多年的原因。其实不然，宁陌实在真的不在乎，而江斯湃是假的。 如今不一样了，宁陌是见过他的脆弱和无力的，那一瞬间他感谢宁陌保持稳定的情绪，这让他在脆弱和逃避的时分不至于那么难堪。 这么一会功夫吴宇已经从第一组第一桌的名字介绍到裴晞这了：“裴晞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年级级草。”吴宇看看裴晞又看看江斯湃，“不过现在你来了，不知道裴晞能否捍卫级草之位。” 裴晞“嗤”了一声：“尽管拿去。” “咳咳...”江斯湃一口乌龙茶差点没呛死自己，对着转过头来的裴晞说：“冤枉啊，这级草之位臣没觊觎。” 说完他偏头从裴晞身后的窗格看向外面的夕阳，橘色的余晖斜斜洒在裴晞的肩膀，懒洋洋的惬意。 耳边响着吴宇恪尽职守的介绍声：“对了，我跟你说晚上考英语，英语老师我们平时叫她笙姐，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你懂的，她的课可得仔细着。听说十二班的语文老师在追笙姐，我看他有戏。” “哦？咱们学校的老师都好青春，还能谈校园恋爱，真令人向往。”江斯湃捧哏似的让吴宇句句有回应。 “十二班的语文老师谁能不喜欢啊，他都不会大声跟她们班学生说话的，端的是翩翩君子做派，我听我在十二班的同学说……” 江斯湃没想到吴宇的话匣子打开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关上的，幸好有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我靠，我刚上完厕所回来，你们猜怎么着？” 吴宇的话被一惊一乍的徐奕晨打断，他马上转移了目标，加入了徐奕晨的战场：“便秘了？谁对你上厕所感兴趣？” “滚啊你！我是在门口听见卫来和好几个老师在那讨论昨晚考试出的满分卷！”徐奕晨不吐不快。 “满分？！” “昨晚的卷子这难度还能有满分，选择填空和大题最后几题都是竞赛题啊。” “就是说啊，神了神了，不知道哪个大神，反正我看卫来表情挺精彩的，喜气洋洋的。”徐奕晨一手肘勾住吴宇的脖子，一副逼问的样子：“说，是不是你啊吴宇，别给我在那装大尾巴狼啊。” “吴宇深藏不露啊。”江斯湃弯了眼睛笑着打岔，“还有满分潜质呢。” “你刚来不知道平时班长可是年级前三常驻选手。”徐奕晨这边还在吹嘘不已。 “死啊你，我最后一题就写了个公式怎么满分，太超标了昨晚的卷子。”吴宇一听就急眼，抬起脚踹徐奕晨这个不着四六的。 江斯湃没再搭腔，一旁的裴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斯湃，江斯湃扬了扬眉无声问他看什么看，裴晞收回目光垂头从桌洞里掏出一张卷子打算写。 随着上课铃响起来，江斯湃下巴支在乌龙茶的瓶盖上看着吴宇嘴里的笙姐走进教室，用卷子拍了拍讲台带起一阵粉笔灰，眼风透过金边平光镜扫过吴宇和其他还站着说话的同学，大家就老老实实地该闭嘴闭嘴该回位置回位置去了，江斯湃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好，开始考试，我看看你们一暑假又退步多少。”田笙一开口台下就响起一阵起伏的叹气声。 江斯湃初中的时候经常跟着宁陌满世界跑，听演奏会、参观剧院和音乐厅，聆听和观摩顶级音乐家的演出对从前的他来说不可或缺。得益于此，英语向来是江斯湃的舒适区，广播里放出的听力就像开了0.75倍速，他下笔如有神地选出正确答案。 英语小考时长照旧是两个小时，江斯湃写完作文看了眼表还剩下四十多分钟，他没有检查英语的习惯，人坐直往椅背上一靠举起右手挥了挥，等田笙走到他位置旁。 他和田笙这一举动显然引起了很多同学的注意，前排有不少人往后看，裴晞侧头看他一眼，江斯湃感受到裴晞的目光，以牙还牙地故意支起右手挡着自己卷子。 裴晞：“......”幼稚。 “笙姐，提前交卷，o不ok？”江斯湃小声说。 “写完了？”田笙把他的卷子翻到背面，略微惊讶的眼神扫他一眼，“那我收走了，还没下课你先自习吧。” 江斯湃比了个ok的手势，从桌下掏出语文教材，估摸着明天是考语文，打算临时抱佛脚巩固下古诗文言文，已经一暑假没有碰过语文，他心里也没底。翻了翻教材，在心里默背，一边抬眼看着裴晞在作文答题处写了一行又划掉，一个单词改来改去。 讲台上的田笙拿着她的卷子，一题一题看过去一时之间没看见失分点，连作文都逻辑清晰，语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她眼里闪过惊艳，顿时觉得有点意思，得意地想英语顶级苗子终于降临理科班。 时间一到交卷铃声响起，田笙站起身：“都停笔了不许再写了，这次考试不难吧？还有没写完的啊？最后一桌同学收下卷子。” “难，怎么不难了啊？”徐奕晨抬杠第一名。 “好难，读听力这男的每次是生怕我听清。” “还有着阅读理解，天书啊？！一半单词不认识。” 底下的大家瞬间炸开了锅，似真似假地抱怨起来。 “好了，暑假玩野了吧。”田笙拍拍手，看着江斯湃收齐卷子交给她，调侃：“新同学可是提前50分钟就写完了。” “哎！可别捧杀我，笙姐饶命。”江斯湃笑笑往座位走，“看看大家这想刀了我的眼神，我的小心脏受不住啊。” 众人顿时笑开，田笙也故意模棱两可地说：“快是快，准确率可没有保证。”江斯湃闻言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虽然江斯湃明知自己的水平，但是在一切没有确定的时候还是不要拉仇恨来得好，他对田笙递的台阶心知肚明。原本也不打算提前那么久交卷，不过高三了分秒必争，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五十分钟拿来干点什么不好。 江斯湃回到座位上坐下，徐奕晨立马转过头问：“小江，英语是你的强项？” “不是啊。”江斯湃比了个“嘘”的手势指指讲台，就看见田笙正对着他们这露出一个微笑，徐奕晨灰溜溜地转回头。 “装。”裴晞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评价。 “真没装呀。”江斯湃眨眨眼没得到裴晞的回复。 江斯湃继续背语文古诗词，想到裴晞英语小考的样子，拿笔戳了戳裴晞手臂。“哎，要不我教你....” “不用。”裴晞头也没抬，打断江斯湃。 江斯湃翻了个白眼，谁想教你，给钱也不教。他继续默写文言文，等把所有必背的都过了一遍之后，下课铃凑巧响起。江斯湃没打算早回寝室，高考一日一□□近，在陌生城市陌生学校留两天的放松感足够了，再多就说不过去。 他抬起头往两侧压了压脖颈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大家都还维持着自习的纪律，除了几个人在低声讨论问题外，没人说话，高考是系在每个人脖子上的细绳，无人松懈。 裴晞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跟英语卷子作斗争，江斯湃知道他起码还有一半没写完。这个效率还嘴硬不用人教，江斯湃“啧”了一声继续刷自己的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同学们陆续回寝，慢慢就剩下零星几个人，连徐奕晨都转过头夸张地哇塞了一声发现没人搭理他，说自己先走了。江斯湃还是保持着刷题速度，不知疲倦，连裴晞看了他有一会了也没察觉到。 “叩叩”两声响起。 “嗯？”江斯湃还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笔下的题，没得到回复，他又问：“怎么了？” “不走？记得关灯。”裴晞提醒道，“十一点锁门。” “啊？好的。”江斯湃这才发现教室居然只剩下他们俩了，他分神看眼表已经十点半，“那一起。”他写完最后一个步骤放下笔。 “嗯。”裴晞拍了手边的灯，又绕到前排关了前面的灯，江斯湃走出教室关上门，两个人踩着月光一前一后往寝室走。 第9章 我们当少爷的，就是好吃懒做 从一开始对军训的千万般不愿，到时间真的来到军训的尾声，同学们又生出了不舍之心。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将面临巨大压力的高三生活相比，军训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前夜，在平淡中流淌而过。 周六下午完成军训结营仪式，稀稀拉拉的队伍经过几天训练也能迈出井然有序的步伐。顶着体感40℃的烈日，看着彼此被晒黑不知几度的肤色，每个人的眼里确实掩不住的激动和笑意。 看着教官们进入他们自己的队列，没有回头也没有挥手告别，大家看着他们整齐离开的那一瞬间，想起的不是头顶太阳，也没人抱怨站不完的军姿，所有人都承认这是一段流着汗发着光的日子。 “啊终于结束了。”江斯湃往草坪上一坐，两只手撑在身侧，在帽子盖上脸之前收到数不清的女生们幽怨的视线，“怎...怎么了？” “女同学感性啊。”徐奕晨下巴往一个方向一扬，“瞧，还有红眼圈的。” 江斯湃眯起眼：“这是不舍得啊？还想接着训？婉拒了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女生们的眼神更幽怨了，他谨慎地闭上了嘴。 “哎小江，晚上你要表演吗？”吴宇蹭到他们这边来，“我们大九班的门面啊~出个节目？” “门面？我没记错的话，级草之位另有其人。”江斯湃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献丑了，您饶了我。”说着努努嘴让吴宇看裴晞那边。 没想到吴宇抖了抖身子：“谁敢让裴晞出节目……不要命了么。” 江斯湃的双眼迸射出八卦之火：“怎么说？” “害，不就是高一那点事呗，那会迎新晚会裴晞高一那班长自作主张给裴晞报了个节目，也是看他一张脸在，还是个吉他弹唱。”徐奕晨小声地说，“裴晞没去，直接旷了，其实大家都误会他了，那时候他是被——” “徐奕晨。”裴晞冷着一把嗓子喊，“无不无聊？” “不说了不说了。”徐奕晨打着哈哈站起身，“去吃饭吧，走走走，小江，班长一起啊。” “拉我一把，起不来了，累啊———”江斯湃往前伸着只手暗示徐奕晨。 江斯湃话没落地，裴晞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江斯湃被拉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到他身上。 江斯湃：“......少侠好力气。”得到裴晞一个眼风。 吴宇说：“那我们班只剩下瑶姐威武了，最后的狂欢啊多有纪念意义，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参与！” “瑶姐？”江斯湃疑问。 “是文艺委员，嘿嘿，瑶姐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徐奕晨幸灾乐祸，“也是苦了瑶姐了，谁叫我们班都是些书呆子。” “小江，你真不去？我那天听你唱歌挺不错的啊。”吴宇再次试探。 江斯湃“啧”了一声：“真不去，其实吧我脸皮薄，唱的也不够那么多人看的啊。” 在吴宇的絮絮叨叨中，江斯湃敏锐地捕获到裴晞的嘲笑声。 江斯湃掏出手机：笑我？ 裴晞：天赋异禀？ 裴晞：天生乐感？ 江斯湃：…… 江斯湃：小猫挥手.jpg 晚上七点，自由演出开始。 虽说是自由演出，一眼看去还有不少人穿着表演服带着乐器的。江斯湃上完厕所站在教学楼的回廊看着操场上人满为患，兴致缺缺，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一回头，看见裴晞在自助售卖机买苏打水。 “捎我一瓶啊裴哥。”江斯湃懒懒开口。 裴晞扔去一瓶给他，走到他身边眯起眼也看向操场，“徐奕晨他们正找你一起。不去？” “你又不演，懒得去啊。” 裴晞闻言瞥他一眼，抬脚往教室走，江斯湃笑了笑跟在他后边。 在教室门口跟游魂似的徐奕晨碰到，徐奕晨眼睛一亮：“你俩去哪了，一起去操场呗，给瑶姐捧个场啊！” “行吧。”江斯湃看了眼徐奕晨手里两朵向日葵：“哇哦，还送花？别是楼下花坛摘的吧？” 徐奕晨脸不自觉地红了下解释说这会出不去校门没办法。 “那稀稀拉拉的就开了几朵吧都被你薅了？你小心被光头看见非找你算账。” “裴哥掩护我。走吧走吧！”徐奕晨这个怂货做什么事情都要人壮胆。 等到了操场才发现，一圈圈的人围坐在一起，中间空着一块圆弧空地留给自由表演的同学发挥，三个人到得晚，只剩下最外围的位置，离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一眼看过去除了人头攒动啥也看不见。 徐奕晨在前面探头探脑试图往前挤，引起已坐好的同学的不满，偏偏他脸皮厚一边道歉一边往前挤。江斯湃和裴晞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无奈和嫌弃，要不是顾忌着已经答应徐奕晨给金昕瑶捧个场，他们俩真想掉头就走，有这时间多刷两套题不好吗。 还真让徐奕晨这家伙挤到了前排，他一坐下就想找裴晞和江斯湃，结果隔着茫茫人海跟最外围挪都没挪一步的两个人对上视线，江斯湃递给他一个精神与你同在的眼神，就和裴晞安心地站下了，打算等金昕瑶表演完就撤。 两个人光是在那站着，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过了一首歌的时间，有个女生过来站到裴晞面前，在江斯湃看来颇有些含羞带怯的模样，悄悄抬眼问：“裴晞……我们那有位置，过去坐吧？” 江斯湃玩味地看了一会，发现就是那天晚上听墙角的女主角杨甜甜。他偏头朝裴晞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又顺着杨甜甜手指的方向过去，看见她的同伴们果然在人挨着人的情况下还努力地空出了两个座的位置，估计是想撮合俩人。 “去呗。”江斯湃幸灾乐祸，把裴晞的黑脸无视了个彻底，“你不去那我去？” 裴晞瞥他一眼，嗖嗖地放冷箭。 “你，你是？”面前的女生估计是感谢江斯湃的好意，像是思考了几秒才咬咬牙说：“一起吧？挤挤坐得下的。”说完又一脸期待地看着裴晞。 “不用，我们等会就走了。”裴晞终于开了金口，杨甜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是啊妹妹，我们就是路过的。。”江斯湃不忍心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哎裴晞，那是不是金昕瑶？” 江斯湃往中间扫了一眼，手肘推了推裴晞垂着的小臂。裴晞抬眼往中间看去，“嗯”了一声：“你怎么认识？” “我靠，你看徐奕晨那手舞足蹈的样子，懂的都懂。”江斯湃看着舞台中间穿着演出服的女生，脸上表情显得兴致勃勃，“金昕瑶跳拉丁的啊？” 裴晞：“嗯，你喜欢？” “喜欢什么？”江斯湃继续盯着前方，“我靠，徐奕晨的向日葵花瓣都被他晃掉了，这傻逼，旁边还有几个男的跟徐奕晨一样傻逼在起哄，傻逼成堆啊。你别说，金昕瑶这跳的一看就是专业的。” 裴晞：…… 杨甜甜看着两个人一问一答仿佛已经遗忘还站在他们面前的自己，只好低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啊，快去吧，你朋友们还等着你呢。”江斯湃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蔫不拉几的杨甜甜笑了笑。 “芜湖——”江斯湃两只手放在嘴边当个小喇叭大声喝彩。 看着舞台上尽情绽放自己的金昕瑶，简单的宽松白色罩衫和牛仔短裤却掩盖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自信和光芒，她的头微微抬起，优美修长的颈部线条，眼神专注而坚定。 他由衷地感到兴奋，为每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的人。他站在人群之外，眉眼都带着笑，不遗余力地鼓着掌，看着徐奕晨把花瓣都没剩下几片的向日葵递给金昕瑶，这边江斯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裴晞没来由的兴致缺缺，金昕瑶的拉丁舞每年都表演，少见多怪。 江斯湃侧头才发现裴晞已经抬脚往东南角的小门走，他有点意外，看了看表现在才不过八点，这么早就回去睡觉？ “哎哎哎！”江斯湃小跑两步，“不回教室？” “收拾东西晚上可以回去睡了。”裴晞看他跟上来，提醒道：“你不也走读？” “哦对，晚上就回啊？”江斯湃这才想起军训结束他们可以不住在寝室了，“明天周日不是可以收拾吗？” 裴晞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南城，周日全天休息？” 江斯湃点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高一高二是休周日，不代表高三也休全天啊！江斯湃瞬间瞪大了眼，又瞬间蔫吧了。 “二中放周日上午。”裴晞话音落地，“你要愿意明天顶着大太阳收我也不拦着。” 江斯湃扬天长叹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裴晞往寝室走。 来的时候江斯湃就一个行李箱，这会看着额外在学校领的被子军训服一堆乱七八糟的，已经不是一个行李箱就能拿回去的了，裴晞也半斤八两。他跟收拾出来的杂物面面相觑，思考着把这些直接扔在楼下垃圾桶而不遭受楼下宿管大爷辱骂的可能性有多少，总结得出0的答案。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靠着椅背，认命地拿出手机，打算给姥爷的司机李叔发个消息，一车总拉得走两个人的包袱。没两分钟就得到李叔的肯定回复，江斯湃才开始磨磨蹭蹭地收拾，想着李叔过来也得小半个小时差不多刚好。 在他思索的这一会功夫，就看着裴晞已经整理好被子正往袋子里装，裴晞看着他动作干脆，投去羡慕又求助的眼神，裴晞视而不见。 “愣着干嘛，等我大发慈悲帮你啊少爷？”甚至出言讽刺。 江斯湃“嘁”了一声，又好心的告知：“我让家里人来了，等会顺路把你的行李也载过去呗，这一路咱们走回去也挺累的。” 裴晞愣了愣，手上动作不停：“叫你少爷你也是喘上了。” “是啊，我们当少爷的，就是好吃懒做——”江斯湃没放在心上，看着裴晞站在铁梯上正在往下拿他们俩的行李箱。 第10章 江斯湃垂着眼捷盖住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江斯湃看他嘴嫌体正直的样子好笑。看了会也老实地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两个人提着被子和行李箱下楼梯的时候接到李叔的电话问是哪栋楼。 江斯湃把手机夹在肩膀上：“B栋，靠着围墙的那个门，哎看见您了，再往前开点叔，好重。” 江斯湃挂了电话招招手，裴晞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看着宾利缓缓开过来。 果然是少爷。 李叔下车麻利地准备帮忙，江斯湃说：“李叔，这我同学，住我楼下，我们一起回。”说着就自然地上了后座还拍拍旁边叫裴晞上来。 李叔点点头，拎起裴晞的行李箱，裴晞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不碍事。”李叔利索地放好行李，上了驾驶座，裴晞才矮身上车在江斯湃旁边坐下。 没过两分钟就出了校门，李叔问江斯湃往哪开，江斯湃前后左右看了看，竟觉得很陌生，于是转头看着裴晞。 裴晞：…… “左拐，第二个路口停下就好，”裴晞想了想补了句，“巷子应该进不去这个车。” 李叔在巷子口停下，江斯湃总算看着眼熟了起来，尤其是一眼就看见那家烟雾缭绕的棋牌室的时候。两个人下了车，李叔把行李拿下车准备帮忙拎进去，裴晞制止道：“李叔，这点路我们自己来就行，这不能停车太久。” 江斯湃闻言一手拎行李箱一手拎被子，就朝着李叔说了再见，两个人吭哧吭哧往巷子里走去。 快到门口时，裴晞停住，江斯湃踢踢他的小腿：“愣着干嘛，开门啊。” 裴晞把行李放在地上，拿出钥匙：“你先进去。” “嗯？”江斯湃原本埋头跟在裴晞后边，闻言才抬起头从裴晞肩膀的空隙看过去，才发现门口蹲着个人，他仔细一看，嘿，这不就是那天在校门口对裴晞出言不逊的黄毛吗。 “哟，还带人回来了？”黄毛把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站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江斯湃一眼，带着轻浮和讽刺，“这不就上次校门口那个么？” 黄毛的打量和语气都让江斯湃浑身不爽，像蚯蚓爬过似的，他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冷冷地瞪着黄毛。 “什么关系啊都带回家了？”黄毛个子比裴晞矮上不少，站在裴晞面前的时候还得抬头看他，“你搞男的？” “郑行成！”裴晞拧紧眉，“你他妈别满嘴喷粪。” “急了？”黄毛冷哼了声，“不让我说也行，拿点钱花花，你妈那臭b子还没回来啊？” 裴晞握紧了拳头，往前两步打开门看着江斯湃：“你先回去。” “……”江斯湃站着没动，裴晞回头想扯江斯湃，江斯湃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看着裴晞。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黄毛看他俩拉扯没搭理自己，大声吼道：“今天不拿两千给我，都他妈别想上楼了。” “要钱没有。”裴晞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说过很多次了，我没钱。” “谁信？你和你妈把老头子那点钱都骗光了。”黄毛说着往两人身后一挥手。 江斯湃这才看见巷子尽头慢慢走过来四个一看就跟黄毛是一丘之貉的小流氓，都染着红的绿的紫的头发，还有两个人手里掂着棒球棍，江斯湃太阳穴突了下，这才意识到目前的处境不乐观。 “没钱是吧？那就别怪弟弟我不客气了。” 四个人慢慢靠近裴晞和江斯湃，把他们俩围在了中间。 “让他走。”裴晞看着黄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事，跟他无关。” “裴晞！”江斯湃听见他的话转头瞪着他，裴晞头也没回 黄毛手一挥，自以为很有大哥范儿地说：“兄弟们先搜个身吧，有多少都要了。” 眼见着四个人冲上来，“搜你大爷！”江斯湃把手上的包和行李箱往面前的人身上一砸，紧跟着就一手肘曲起往最近的人胸口锤去。 黄毛和他的兄弟们愣了愣，看裴晞一直护着这小子要让他先走的样，显然没想到这小子是个会动手的。裴晞也被江斯湃的动作惊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也抬脚踢过去。 江斯湃和裴晞一人一拳一脚的，没多大功夫就把人揍得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叫痛。唯二两根棒球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黄毛弟兄们的手上到了他们俩的手里，江斯湃看着手里的棍子，掂了掂，一脚踩在红毛的肩膀上问道：“还搜吗？” 红毛被踩到痛处，倒吸了口气，忙道：“不……不搜了。” “你呢？要钱？”江斯湃拿着棒球棍戳了戳靠着墙边的黄毛胸口，“我有钱，你有命要吗？” 黄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想把江斯湃戳他的棒球棍从他身上拿开。 江斯湃没松力，棒球棍纹丝不动地杵在他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话，嗯？” 黄毛吐出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江斯湃的脸，又闭上眼终于说：“不要了。” 江斯湃挑衅般地蹲下身，附到黄毛耳边轻声说：“再让我看见你们为难裴晞，你懂的。”话落拍了拍黄毛的肩膀。 昏黄的路灯下，裴晞看见楼上有住户把头探出窗户嗑着瓜子看热闹，也不乏抱着孩子的老人正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告诫自己的小孩说以后不能像他们一样。这个巷子的人一向如此，见惯了争执斗殴，没有人愿意惹火上身对着漩涡中心的人伸出一只手。 裴晞眯着眼看江斯湃垂头威胁郑兴成一行人，本来柔顺的刘海顺着渗出的汗贴在额头上，连鼻子右侧那颗小痣都闪着**的光，江斯湃垂着眼捷盖住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离人群远了好多。 他上前一把拉起江斯湃，眼睛却没看他：“走了。” 江斯湃又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把棒球棍往黄毛身上一扔，还不忘回头补一句：“以后最好绕着我们走，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黄毛红毛紫毛：…… 裴晞没再多说一句话，捡起地上的行李和包袱就进了门，江斯湃弯腰的时候轻轻“嘶”了一声，也跟着上了楼。 一周没回来，这个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逼仄又凌乱，江斯湃垂头吃力地拖着行李往上走。 到了三楼，裴晞把钥匙插进门锁，侧过头看了一眼艰难往上走的江斯湃就回头，他一件干净的白T蹭了不少灰尘还染着几点不知道是谁的血，开口道：“今天谢了。” “小事。”江斯湃不在意，又问：“那人是，你弟弟？” “是我继父的儿子。”裴晞看着面前的门把手，顿了顿才说：“他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裴晞说完就甩上了门，留江斯湃一个在门外思考，刚说的话，什么话？ 又懊恼地想刚刚不该问黄毛是谁的，把人打都打了才问算怎么回事，看裴晞本来也不太想说的样子。 我靠，搞男的？？ 黄毛的浑话突然闪过，江斯湃哭笑不得地“啧”了一声，谁会当真啊。 江斯湃进门把东西在地上一扔就去浴室洗澡，这一晚上又搬家又打架的，出了一身汗。 江斯湃把衣服脱了低头一看，右边腰侧蹭破了好大一块，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彩毛下手那么重。站在淋浴头下，热水从头淋下来，他扯扯嘴角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有点狼狈，江斯湃抬手按了按嘴角，感受到痛感他轻呼了一声，上次打架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久违的有些爽。 江斯湃不合时宜地想到开学第一天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裴晞，一只手搭在脖子上，关节上遍布着结了痂的擦伤，看来黄毛没少找他麻烦，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解决的，一个人吗，会有人帮他吗，至少徐奕晨看着不像有打架的实力。 江斯湃第一次跟人一起合作打架，从前单枪匹马惯了，没想到有人一起打架的感觉也不错。 从小江斯湃凭着好样貌和偶尔散发出的绅士感有着不错的人缘，所以当14岁的江斯湃发现几个像是非主流的社会人士尾随在他身后时一度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很快，在难堪的辱骂声伴着他们的拳头落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答案，不过是碍着那位大小姐的眼了。 14岁的江斯湃没有跟他一起回家帮他一起打架的伙伴，他双手抱着头缩在角落不作声承受着对方的怒火，只试图多保护住自己的头和脸，但很可惜，不知道多久后他还是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拖着一身伤去报了散打班。 在散打班勤勤恳恳学了一年，教练看着这个沉默的总是带着伤的少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吭声，教练无奈摇了摇头，教他的招式却越来越多也却来越让人痛。 他受的伤越来越少，很快就能护住自己的脸也能反击，他出手越来越狠，似乎在一次次的打架中找到了新的乐趣。对方的人只是吓唬他，跟他没有直接的深仇大恨，面对着打架越来越强的江斯湃也渐渐失了兴致。 大小姐不再找人堵他，但没想到换了个人出手就不再是拳头能解决的程度，最后他逃兵似的来了二中。 江斯湃笑了笑，把衣服都扔进洗衣机，把自己往床上一抛闭上眼，脑子里还在想不知道裴晞有没有受伤，至少脸是比自己完整的。 守护裴晞，人人有责，尤其是江斯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江斯湃垂着眼捷盖住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第11章 挺特别的 江斯湃是在手机不停的振动声和断断续续的拍门声睁开眼的。 他摸着枕边的手机，眯着眼有点惊讶来电的人，是裴晞。 “喂？”江斯湃哑着嗓子接起，嘴巴一张就扯动昨天打破的嘴角，轻轻“嘶”了一声。 “您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裴晞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没有昨天各回各家时的欲言又止，寻常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斯湃抬起一只手用手臂盖住眼睛，昨晚睡觉忘拉窗帘，这会刺眼得很：“几点了？” “十二点多了。”裴晞似乎有点无奈，“我在你家门口。” “啊……这么晚了，”江斯湃更清醒了点，“我来给你开门你等下。” 江斯湃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半睁不睁的眼睛跟裴晞面面相觑。 等裴晞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他的腰侧，江斯湃才想起昨晚穿衣服的时候摩擦到有点痛，干脆就没穿上衣，套了条运动裤就睡了。 “先进来吧，不用换鞋了。”江斯湃的瞌睡完全醒了，转身往房间走打算找件衣服套上先，跟裴晞这样坦诚相见还怪尴尬的。 他装作自然地看手机，才发现裴晞早上就给他发了消息。 九点的时候，“起了没？” 十一点的时候，“去吃饭。” 江斯湃愣了愣，一起打个架能有这么好的待遇，让裴晞连周末都这么无微不至。 他按下几个字，发送过去。 “起了。” “走吧。” 裴晞的手机提示音响起，裴晞：……无聊。 裴晞进来带上了门，靠在江斯湃卧室门口的门框上，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受伤了怎么不说？” 江斯湃一边翻衣服一边回道：“啊？哦洗澡才发现呢，不知道是哪个彩毛，要让我知道了我非饶不了他。” “你家有消毒的没？” “没有，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裴晞没吭声往外走，江斯湃听见声音把衣服往身上一套，问他：“这就走了？” “我去楼下拿下消毒的。” “哦...”江斯湃应了声就转身去厕所洗漱去了，“那你门别关了，省的我再开一趟。” 裴晞进门的时候看江斯湃已经收拾好，敞着两条腿在按手机，看他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啊。” 裴晞拎着一袋子花花绿绿的放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上点药吧。” 江斯湃放下手机，在袋子里掏了掏，拿出药膏看起来：“这啥？用个碘伏涂下就行了。” 裴晞指指他的嘴角：“涂脸上的，还是注意点别留疤。” 江斯湃闻言“嗤”了一声，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装备还挺齐全，经常挨打啊？” “放心，以后我保护你，保证你用不到这些了。” 江斯湃拿出碘伏和棉签补了句。 “楼下刚买的。”裴晞接过他手上的碘伏，垂着头看他的腰：“衣服撩上去。” 江斯湃撩起衣摆，裴晞低着头专注地涂他那一片擦伤，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裴晞抿着唇，眼睫毛很直，眼皮很薄，鼻子挺直突出，裴晞的五官确实是好看的，江斯湃“咳”了声移开目光。 “痛？”裴晞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没...”江斯湃不自在地应了声，看着裴晞又捏着棉签举到他面前，他往后仰，“干嘛？” “嘴巴，也涂一下。”裴晞点点自己的嘴角示意位置，说完就凑过来把棉签按在他的嘴角，重得江斯湃忍不住“嘶”了一声，裴晞用手轻轻给他扇了扇，又掏出那支药膏给江斯湃涂上。 全部涂好后，裴晞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快一点了，去吃饭。” 江斯湃“嗯”了一声，收拾出一个斜挎包装着零星的卷子，跟着裴晞出门。 穿过狭窄逼仄的小巷，空气中漂浮着谁家做完饭剩下的油烟味，电线杆上贴着卖高考真题和通下水道的各种小广告，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昨晚的画面一闪而过，裴晞不由自主地想起挥着拳头的江斯湃，看着是练过的，净往最痛又不容易留痕迹的部位打，冷着一张脸眼间都是戾气，实在是跟平时的江斯湃很不一样，挺特别的。 而这次的江斯湃还是跟上次一样，什么也没多问。他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江斯湃，还是穿着纯白T恤简单的牛仔裤，他怀疑江斯湃有十件一模一样的白T，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边问他吃什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江斯湃也有那样的一面。 他无意中透露出的优良的家境，也有需要他面对挑衅滋事的时候吗。 “米线，吃吗？”裴晞收回思绪，停在老王米线店前。 “老王米线？”江斯湃打量着那个油腻的招牌分辨着上面的字，“不会是徐奕晨说的那个老王吧。” “是，你记性还不错，吃吗？” “可以啊。”江斯湃已经抬脚往店里走，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老板大概是老王的爸爸，老老王跟裴晞打着招呼：“怎么现在才来？都快打铃了吧？” “嗯，王叔，我要一个酸菜牛肉米线。”裴晞看着江斯湃，“你吃什么？” “跟你一样吧。”江斯湃扫了一眼菜单，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好嘞，两个酸菜牛肉，你俩先去里面坐着，马上就好。”老老王笑起来属实憨厚有亲和力。 江斯湃抽纸擦了擦两个人的桌面。没过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米线就端了上来，裴晞给江斯湃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尝尝。” 江斯湃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专心地吃起来，裴晞牵起唇角没说话。 “还真不错，老王家手艺挺好啊。”江斯湃吃得满鼻子汗，裴晞顺手给他递了张纸，江斯湃接过来随便擦了擦。 “嗯，今天是晚了，平时饭点人多到老王想给我们插队都没办法的。” “啊这样。”江斯湃囫囵吃完最后几口，起身准备去付钱，裴晞按住他的手。 “我来，就当...谢谢你昨天了。” “行啊。”江斯湃闻言就坐了回来也没推脱，“帮你打一架就请我吃个米线啊？是不是有点亏？” “你想吃什么都行。”裴晞付完钱回来看他一眼，“你说。” “那先欠着好了，等我想好了的。”江斯湃背起自己的包，倒退着在裴晞前面走，裴晞眼看他踩上碎石，伸手拉他一把往旁边扯：“看路。” 二中门口的路依旧是黄沙漫天，旁边在修个疾控中心，前不久还在听徐奕晨念念叨叨地杞人忧天，怕疾控中心修好了之后传染病第一个就传给二中，江斯湃好心地安慰他等大家毕业了都不一定能修好。 两个人晃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端着保温杯的穿着白色短袖中老年衬衫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俩。 “你看那个是不是光头？”江斯湃立马背过身，推了推裴晞的手肘，“我靠，我们迟到了？” 裴晞看了眼表说：“是，还有两分钟。” “那还愣着干什么？跑啊！”江斯湃拽着裴晞就往校门口跑，很不幸的是在经过光头的时候还是被他拦了下来。 “站着。”光头扶了扶眼镜框，“裴晞，又是你。还有你，什么名字来着，军训第一天就是你俩吧。” “看来军训还是没把你们俩训好，还是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光头一双眼睛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 “主任中午好，我叫江斯湃，我们这也没迟到呀。”江斯湃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起来，他忙道：“上课了老师，让我们先走吧，我们下次保证提前来。” “下不为例。”光头挥挥手放了两个人走。 江斯湃和裴晞赶到教室的时候，收获了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大家的眼神带着一点一言难尽的敬佩。 裴晞站在前门喊了声“报告”，周卫来站在讲台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赶紧回位置。 江斯湃略有点不自在，边往位置走边打了个哈哈：“怎么了这是？这么严肃大家。” 又收获了集体的眼神扫射，江斯湃：“......” 周卫来拿卷子拍了拍讲台桌子示意安静：“今天正式算作我们迈入高三的第一天，军训期间的小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台下集体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刚刚数学的我已经公布过了，大家都已经知道第一名是我们班的江斯湃同学。”周卫来猝不及防地说，江斯湃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大家都惊悚又哀怨地看着他。 “江斯湃同学刚转来我们班，这次的数学卷难度是有的，但他还是能取得满分的成绩，这说明江斯湃的心态和面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是值得大家鼓励和学习的。” 周卫来顿了顿又拿出一叠A4纸，还扬起给大家看，说道：“这是咱们班的小考排名，一人一张发下去，大家都可以仔细看看，放松了一个暑假过去，进步还是退步，跟优秀的同学差距有多大。” 裴晞眯着眼看着前排传下来的排名表，他对排名向来看得不重，该好的科目就好，学不来的科目一直也就那样，他主要是想看看数学满分的江斯湃的其他科成绩。 他几乎没费劲就看见了排在第一行的江斯湃的名字。 “江斯湃，数学150，语文124，英语148，理综288。我靠，总分710，拉了第二名吴宇将近80分。”显然不用等裴晞看清，前面的徐奕晨已经大声嚷嚷了开来，“我靠太牛逼了，小江，以后你就是我江神，求罩啊！” 徐奕晨嚷完了还不忘捏着纸回头晃裴晞的桌子：“裴晞你快看啊？不过他理综没你高，你295了。” 江斯湃听着徐奕晨的大惊小怪，还有远在第一排的吴宇的哀怨中带着点崇拜的灼热目光，他确实没想到他在二中能这样一骑绝尘，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好了安静，大家也看见了，这次的年纪第一就是我们的新同学江斯湃。” 周卫来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地说：“江斯湃同学可以说是没有短板的科目，今天我们正式进入高三的作息，下午都是自习课，在各科老师讲解试卷之前，大家有不懂的可以多问问江斯湃同学，希望江斯湃同学也无私奉献。当然了，自习有老师坐班，问老师也是可以的。来，数学课代表把数学卷子发下去。” 江斯湃：基操，皆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挺特别的 第12章 你刚不是去找裴晞啊？ 随着周卫来的话落下，大家投向最后一排江斯湃的目光更加的热烈了起来。 江斯湃点点头拱着手向正在对他行注目礼的各位抱了抱拳：“承让承让了。” 众人：“......” 江斯湃放下手低头扫了眼表格，没隔几个位置就找到了裴晞的名字，数学140，语文108，英语78...理综295，总分621，排名班级第6，年纪排名15。 裴晞看上去没放太多注意力在排名表上，看了一眼江斯湃的成绩又找了找自己的位置。他想起考数学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结果人家倒好，直接满分，暗自思忖自己属实有点小人之心了，随手把那张薄薄的纸随便夹到一本教材里了。 江斯湃眨了眨眼，之前看裴晞刷题的样子，想过他英语烂，但实在没想到能这么烂，犹豫自己要不要教教他，但是裴晞冷着嗓子说的“不用”又跳进他的脑子里，他摇头否决，现在他们的关系应该比那会好点...吧？也许裴晞这次不会说“不用”...呢？ 江斯湃想着就趴下身子凑到裴晞手边戳了戳，咳了一声，裴晞刷题的笔顿了下偏头看他。 江斯湃嗫嚅了一句“...要不要我教你学英语”，用生怕裴晞听清楚的蚊子叫的声音，还欲盖弥彰地把头转向正前方看着周卫来。 裴晞皱皱眉看着他嘴角的伤口在说话的时候小浮动地扯来扯去，涌过一阵不耐烦，语气算得上不善地问他“干什么”。 很多人是这样的，出成绩后莫名会给他甩脸色，一副江斯湃偷了他的分数的样子，江斯湃有点难过。 江斯湃看着他死人一样的表情，也没了自告奋勇的兴致，一下坐端正了身体，撇了撇嘴角说“没什么，自习了”。 裴晞：…… 江斯湃翻开附中惯用的题库，拿起笔随意地勾勾画画，很快进入了状态，什么裴晞，什么英语都抛之脑后。 下课铃响起，吴宇一个箭步冲到江斯湃前桌占领了人家的椅子，虔诚地讨要江斯湃的满分卷子用以观摩，江斯湃头都没抬点了点自己桌面左上角的一叠卷子示意他自己翻，自己只顾着在草稿纸上演算。 “江神，你这教材都是竞赛题吧，你都刷这么难的啊？”吴宇顺着他下笔的地方，看见一片眼熟又眼生的公式。 “嗯，不是竞赛题，是我之前学校老师编的题库。”江斯湃算出一题答案随口答道，“不刷白不刷。” “好高的学习境界……”吴宇瞪大了眼点点头，“那你的数学卷我先拿去了哈。” 江斯湃挥挥手。 之前在附中的时候他的成绩也算是前列，不过以附中每年85%以上重本的上线率，很少有人因为一个数学满分对他散发出盲目的崇拜，更别提这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问他费马小定理是不是竞赛题，而这个人还是这个学校的年级第一，以前的。 他心里突然有些没底，想到自己新鲜出炉的710分的总分，不知道有多少含金量。 周卫来说得对，环境是能影响人的，他担心自己满足于现状，担心只能保持住原本的水平，担心自己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 越想越心浮气躁，叹了口气，江斯湃捏了捏鼻梁合上题库。 “对了江神，刚刚就想问了，你嘴角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吴宇原来还没走，见江斯湃没刷题了就起了闲聊的性质，指了指江斯湃一片红的嘴角。 “没，上火了。”江斯湃不想把跟裴晞一起打架的事情往外说，一点小伤也问题不大。 “上火？上火能这样？”吴宇质疑的目光打量着江斯湃的伤口，见江斯湃没应声，哈哈笑了两声自觉没趣地走了。 听见裴晞“啪”的放下笔时，江斯湃正转过头想看看窗外连绵的青山，却看见裴晞椅子往后一推，从桌洞里掏出打火机就往外走。 江斯湃愣神的功夫，裴晞的衣摆已经消失在教室前门的拐角处。 他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想找徐奕晨想问问情况，看见徐奕晨和金昕瑶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狗腿似的捧着杯奶茶往金昕瑶手里塞，得到金昕瑶“减肥”的婉拒借口就插上吸管自己喝了起来。 江斯湃敲了敲窗，朝徐奕晨勾了勾手，徐奕晨这傻逼以为江斯湃也想喝他的奶茶还把奶茶往身后藏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江斯湃：“……我对你喝过的不感兴趣，安啦。” “哈哈江神，开什么玩笑呢？你想喝我马上给你带杯新的。” “问你个事。”江斯湃靠在窗台上，捻了捻指腹沾上的灰尘说道：“哪里能抽烟？” 徐奕晨有点惊讶：“小江你抽烟啊，这可不行。我跟你说抽烟有害健康，像你这样的好学生……” “我看见裴晞拿了打火机出去。”江斯湃没功夫听他扯东扯西就打断他。 “哦裴哥啊，应该是上楼了吧，五楼就两个班级，楼梯口那有个空阳台，监控死角连光头都没注意到。”徐奕晨解释，“我和裴哥之前偶尔会去放松放松，不过裴哥不是戒烟了吗？”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斯湃随意应了一声就往外走。高三九班在三楼的最东边，楼梯就在前门口，刚看裴晞确实是往前门走的。 江斯湃一边回忆裴晞抽烟的样子，一边往上走，军训的期间确实看他抽过一回，真要戒烟怎么现在又忍不住了？ 正走到四楼楼梯口，就看见裴晞从五楼下来，带过来一阵淡淡的烟草味。江斯湃跟裴晞对视了一眼，正踏在五楼第一级台阶上的脚挪了下来，向左迈了一步往四楼走廊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江斯湃一阵无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上楼干嘛，见到裴晞又跑什么。要回到九班就得穿过四楼四个班级下楼绕过三楼三个班级，这一路似乎有很多人认识江斯湃，普通班最爱八卦，课间的走廊上人满为患，他收到很多若有若无的打量，江斯湃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想自己是自讨苦吃。 裴晞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江斯湃还没回来，他理所当然以为江斯湃是要去四楼的教师办公室。 倒是徐奕晨见他一个回来，贼兮兮地凑上去问：“江神呢，他不是找你去了？” 裴晞一怔：“找我？” “是啊，他问我你去哪里抽烟了。”徐奕晨放低声音说，“没碰上？” “他去四楼了。”裴晞敷衍了下，看着桌面上刚发下来的惨不忍睹的英语卷子“啧”了一声，塞进桌洞里。 “你等着吧，笙姐又得重点关照你了。”徐奕晨悻悻地说了一句，刚好看见江斯湃从后门进来了。 “哎！江神，你刚不是去找裴晞啊？” 两道目光射在徐奕晨的脸上，他看了看俩人：“怎么了？” 江斯湃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教辅应了一声“不是”就埋头开始刷题，还补了一句“别叫我江神，难听”。 徐奕晨：…… 一下午剩下的三个小时江斯湃都没抬头进入了刷题的忘我境界，不少同学拿着难题想过来问一下解题步骤，看着江斯湃唰唰地列草稿都没好意思去打扰。 裴晞看了他几次，他都没察觉。下课铃响起，裴晞侧过头正想叫江斯湃一起去食堂，一句话还没起头就见江斯湃站起身往外走了。 “江神...不是，小江他怎么走这么快？”徐奕晨看裴晞回头看着江斯湃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啊咱也吃饭去。” 裴晞“嗯”了一声起身，脑子在飞速回想中午到教室后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惹到江斯湃的蛛丝马迹，失败。 下午他们就没说话啊，不对，一句话没说本身就有点不对劲。裴晞终于想起江斯湃一开始是嘟囔了一句话，可是自己没听清，难道是因为这个生气？ 裴晞一脸凝重地跟着徐奕晨到了食堂，路过二楼看见快要长到门口的队伍，默契地往三楼走去。 “学校也太那个了，就开这么两个窗口能够吃吗，排队都要排死。”徐奕晨不停地抱怨，“就让我们去三楼奢侈一把吧。” 二中的食堂就两层楼，二楼都是简单的饭菜快餐，三楼都是汉堡、意面、披萨和现炒小吃等花样菜式，总的来说就是价格决定人流量，三楼会比二楼冷清很多。一般情况下，裴晞和徐奕晨都选择在二楼解决。 裴晞走到三楼打算吃个烩饭，一眼就看见江斯湃坐在窗边，筷子在盘子里卷着意面翻来覆去的打圈，时不时拿起燕麦奶喝一口。 裴晞第一次发现江斯湃有一颗很圆的头，他微微低着头，夕阳顺着窗格洒进来，沿着他后颈的轮廓流淌而下，给他柔顺的头发染上一层光晕。听说头圆的人脾气不好，裴晞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是真的。 “哎，那不是小江吗？”徐奕晨打了饭找座位的时候也发现了江斯湃，“我们过去吧。” 在裴晞把餐盘放在江斯湃面前的时候，江斯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便吃了三口面，就扯了下嘴角对徐奕晨说：“这么巧，我吃好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还剩这么多就不吃啦？”徐奕晨看了一眼他的餐盘，“三楼的意面不是挺好吃的吗？” “嗯，没什么胃口。”江斯湃已经起身走向回收处。 “小江怎么了？看着兴致不高。”徐奕晨问裴晞。 “被惹毛了。”裴晞扫了眼他的背影，“快吃。” 徐奕晨一头雾水：“谁惹的？” 江斯湃心里堵着一口气，懊恼自己再一次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在附中的时候，他看着考砸了的同桌也好心地把写了解题步骤的卷子递给他，得到对方一个白眼附赠一句“你考得好很了不起吗”。 他把江斯湃那张写着不耐烦的脸和高一时候那个哭鼻子翻白眼的同桌重合了起来，感到有点滑稽。 江斯湃：有人不识好歹，是谁我不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你刚不是去找裴晞啊？ 第13章 江斯湃你愿意吗 江斯湃没回座位，靠在走廊上，双手搭在栏杆上，眯着眼看不远的山，他总是喜欢看无边无际的东西，比如海比如天比如草原，这让人感到自由。 来二中的第一天，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山堵在尽头，并没有带来压抑，相反的，山风裹挟着远处的落日余晖袭来，他往嘴里扔了个泡泡糖，吹出一个淡橘色的泡泡。 江斯湃无意识地伸出手抓了抓，光是抓不住的。 他听见旁边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懒得偏头去看，直到一只干净的手腕伸过来放下一瓶苏打水在他面前，黑色电子表衬得那只手骨节分明，是裴晞。 江斯湃没说话，自顾自地嚼着泡泡糖。 等了两分钟。 “下午是没听清你说什么？”裴晞伸出手跟他一起并排搭在栏杆上，微微俯下身子。 “不是故意的。” “别生气。” …… “所以下午说了什么？” 裴晞的声音很轻，像一阵穿过走廊的风，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江斯湃的耳朵里。 “……没什么。”江斯湃揉了揉耳廓，低头看着楼下的花坛，被徐奕晨薅秃的向日葵半死不活地耷拉着。 裴晞看着江斯湃刚刚盯着的山，阳光正正好地洒在那座山上，山的轮廓柔和又坚定，跟现在的江斯湃挺像的。 “太阳都下山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裴晞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江斯湃的泡泡“啪”的一声破了。 “没生气。”江斯湃抬手捋了下刘海，无精打采地说道。 “没生气怎么看见我饭都不吃了？”裴晞笑了下，“我一进食堂就看见你坐在窗边扒拉着意面玩儿。” “食堂这么多人，你能一眼就看见我？”江斯湃无语道。 “是啊，我看见一颗好圆的头。” 江斯湃：…… “好显眼，还有谁有这么圆的头。” “……是贵校的意面味道实在难以恭维。”江斯湃眼睫垂了垂，回答了裴晞的前一个问题。 “啊是这样吗？”裴晞没有拆穿，只侧过脸，随意般地问：“所以下午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听到的？” “……”没完了还，非得知道吗？ 江斯湃用鼻子哼出几个字：“问你要不要学英语……”说完不自在地吹了个小小的泡泡。 是裴晞意料之外的答案，他侧头看着江斯湃吹出的泡泡，像条鱼，讲一串话就吐一串泡泡。 还没等裴晞说话，江斯湃又对裴晞的沉默不满了起来，自顾自地郁闷道：“不过已经过了时效，你要学我也不……” “要学。”裴晞打断江斯湃的话，“要学的。” 裴晞目光沉沉地看着江斯湃，讲话却是慢条斯理的：“教我吧，不要过时效。” “江老师。” 江斯湃：“……” 江斯湃揉了揉耳廓，眼睛瞥向另一边回避裴晞的视线：“我要考虑一下了。” “好。”裴晞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别揉了，都揉红了。” 三楼的走廊一向少人，两个创新班两个重点班，高三的大家都卯足了劲，争分夺秒地与时间赛跑，没有人留意到独属于夏天傍晚的风的温度。 两个身形修长外表出众的少年站在一起，没有引起埋头刷题的同学们的注意，裴晞在这一刻觉得风好轻，旁白的江斯湃存在感却好强。 江斯湃放下手，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突觉如释重负，留下一句“进去吧，上课了”就匆匆先回到了座位上。 “江斯湃，笙姐叫你去一下办公室。”前面窗边的一个女生转头告知江斯湃，又偏移到旁边：“裴晞，笙姐让你过十分钟也去找她一趟。” “小江，你要彻底成为笙姐的爱将了。”吴宇回过头贱兮兮地说，“裴哥，准备好承受笙姐的滔天怒火了吗？” 徐奕晨边说还边往江斯湃身上使着眼色：“尤其在我们小江的衬托下，祝你这次死有全尸，保重！” 裴晞：“……” 江斯湃扔下一句“请勿拉踩”就出门往教师办公室走。 田笙跟周卫来在同一个办公室，三楼的最西边。江斯湃敲门，田笙笑了笑让他进来。 “哟，这就是你的148吧。”田笙对面位置的一个女老师开口调侃，“可让你扬眉吐气了。” “是啊。”田笙心情不错，笑着扶了扶镜框，谦虚道：“一次考试也不代表什么。” 田笙跟女老师唠了两句才说到正事：“江斯湃，这次找你来主要是说个比赛的事儿。” 江斯湃低头看着田笙，“嗯”了一声代表自己在听。 “去年开办的新声杯，是个演讲比赛，省级的，你可能没听过，毕竟你刚来咱们Z省。”田笙简单介绍了下。 “你刚来咱们班，从你小考的成绩和卷面来看，词汇和语法挑不出问题，你口语怎么样？” “口语还行，无障碍沟通。”江斯湃自以为谦逊地回答。 “行，时间呢定在下下周的周六，我推荐了你，看你意下如何？” 田笙拿出比赛简章和报名表递给江斯湃：“你看下表，这两天填了交给我就行。虽说咱们这个比赛不像竞赛可以加分之类的，但拿了奖写在履历上也是增光添彩的你说是不是。” “行，小小演讲，我尽力。” “监考那天就看你有两把刷子，那你这边没问题的话回头我就报给应主任了。”田笙满意地点点头，“我们理科班是你和金昕瑶两个人，昕瑶呢口语也不错，你们私下也可以交流交流互相练习一下。文科那边也有两个，到时候学校会统一安排车过去的，吃住不用担心。” 江斯湃听着，时不时地点头：“好的，谢谢田老师。” “好了，其他没别的事，但你稍等下。”田笙说完正事，神色没再那么严肃，白他一眼，“别装乖了，提前交卷的时候就听你跟着那帮小子喊笙姐了。” “之前入乡随俗呢。这不是在教师办公室，我想着严谨一点来着。”江斯湃笑了下，“那我先回去？” 田笙还没应声，就听见门口传来“叩叩”两声。田笙立马变了脸色瞪着门口，江斯湃见状也回头往门口看去。 裴晞迎着田笙的灼灼视线往前走，觉得自己无形中又已经被谴责了一万遍，一学期小十次考试，每出一次成绩就要被田笙用这样的目光看一段时间，一想到高三的考试频率只会更高，裴晞顿觉头大。 江斯湃收回视线，以为他们俩有正事要说，正准备提步回去，就见田笙“呲啦”一声抽出英语排名表，江斯湃看过去，一眼就看见红笔圈出的裴晞的大名和不及格的分数。 江斯湃微微侧头，眉头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晞。 裴晞：“……” 死一般的安静流淌在三个人之间。 终于，田笙用笔尖点了点表格发出“哒哒”两声，脸色顿时又变得严肃了回来：“裴晞，这次你的英语成绩是78分，嗯四舍五入算是江斯湃的一半吧，对此你怎么看？” “笙姐，请勿拉踩。”江斯湃适时出声，礼貌提醒。 田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又继续说：“你的数学成绩四舍五入也是我英语的两倍，理综成绩是英语的四倍！” “笙姐，理综满分300，本来就已经是英语的两倍。”江斯湃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耶继续善意地提醒。 裴晞斜睨他一眼，对方眼神黑得发亮，虽然极力克制，笑意也满得要溢出眼底。 田笙忍无可忍地吐槽江斯湃：“好了你先闭嘴。” 裴晞微抿了下唇，好看的唇线被拉直，淡淡地开口：“老师，我看以江斯湃比我高一倍的成绩和水平，如果他愿意教我的话……” 他说着还看了眼江斯湃，江斯湃带着笑意的眸光顿住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和裴晞对视，裴晞自然地转开目光垂下眼睫，只有他自己知道笑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田笙似乎被裴晞突飞猛进的英语学习态度给取悦到了，竟点点头道：“我呢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这次把你们一起叫过来，刚好你们是同桌，互相帮助也是方便的。” 江斯湃意识到他俩是一伙的，没吭声，田笙这才意思意思地询问：“江斯湃你愿意吗？” “我……”江斯湃在心里呐喊，愿意什么？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愿意对他不离不弃？ 老天，怎么这么怪？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江斯湃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地回：“恭敬不如从命……” 田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她年纪很轻，笑起来的时候看着跟个大学生似的，平时戴着副方形无边框金丝眼镜板着脸的时候才有莫名的威严，但是江斯湃这次凑近一看，发现田笙的眼镜大概率是没有度数的…… “那老师希望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至少能看见及格的裴晞，能做到吗？”田笙猝不及防地又扔下一个任务炸弹。 江斯湃和裴晞面面相觑，又淡定而自然地移开眼看向另一侧，都没有说话。 尽管他们不答应，但田笙会善解人意地擅作主张：“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回去自习吧。”说罢挥挥手让他们沉重地离开了。 “第一次月考是什么时候……”江斯湃大步地往外走，还不忘恶狠狠地问裴晞。 裴晞跟在他后边，认真地思索几秒：“按照高三的规矩，应该是开学前两天。嗯……还有三周，应该来得及吧江老师？” 江斯湃莫名就从他一贯冷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辜的意味。 “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我已经拒绝教你了。”江斯湃很生气，觉得自己没有被充分尊重到，“你怎么能先斩后奏？” “你没有拒绝，你只说要考虑。” “那我只考虑了不到半小时！？” “这是笙姐的意思，她赶鸭子上架。” “是你主动提出的！谁是鸭子？！” “我只是说出笙姐的意思，难道你忍心看她一直在那算我的其他成绩几倍杀英语成绩吗？” “忍心。” 江斯湃气急败坏地回到座位上，一晚上都没有理裴晞。 裴晞：(??_?`) 江斯湃os：没苦硬吃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江斯湃你愿意吗 第14章 失眠 下课铃响，江斯湃收了几张卷子准备回家，都走读了不需要在教室学到很晚，回家肯定是更自在。 余光扫过裴晞的时候想起晚上那一出，他瞧了瞧裴晞的桌子。 “把你的英语小考卷给我。”江斯湃大方地说。 裴晞清亮的眸子在他脸上轻轻扫了一圈，带起一丝笑意。 “这儿。”裴晞抽出卷子递给江斯湃，“是要给我摸底？” 江斯湃扯过卷子塞进自己包里，没好气地说：“谁叫我是个很会负责任的人。” “先走了。”江斯湃拉链一拉就往外走。 看人丝毫没有要等他一起回家的意思，裴晞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伸出手拉住江斯湃斜挎包垂下来的那一节调节绳。 江斯湃被拉得一滞：“干嘛？” “等我一下。” 徐奕晨支着耳朵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地回头：“裴哥，你俩关系已经好到一起上下学了。是不是马上要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友？” “嗯嗯嗯是啊，我真替你们薄如蝉翼的友情惋惜。”江斯湃笑弯了眼露出一口大白牙。 徐奕晨做作地捂住心脏位置，作出受伤的模样趴回自己桌上，冲他们摆了摆手。 裴晞看他们一唱一和没搭理，收拾了几张卷子，捏在手里就能走。 晚上的校园只有零星几个走读生往通往校外的路走，裴晞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被大灯拉得老长。 走过熟悉的黄沙路，穿过打过架的小巷。经过裴晞家门口，白炽光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洒出来，裴晞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滞。 “怎么了？家里进贼了？”江斯湃说着就要上前开门。 裴晞来不及拦，于是江斯湃看见玄关口蹬得东一只西一只的红底高跟鞋，大开着露出各式各样清凉小衫的行李箱，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江斯湃移开目光跟客厅穿着睡衣贴着面膜的女士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江斯湃悄悄地瞥一眼裴晞：“啊……这是你的…？” 江斯湃放空了一路的大脑飞速运转，难道裴晞也玩金屋藏娇这一套。 “是我妈…”裴晞叹了口气，看着对方左右转了两下的眼珠，已经猜到他在脑子里编排大戏。 “这样。”江斯湃止住脑子里发散的剧本，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江斯湃，裴晞的同桌，住在楼上。” “你好哦。”对面的女人声音很轻很甜，但是话落便起身离开客厅回了房间。 裴晞家里的格局倒是跟他的一样，不过家具和装修看得出有些年头了，江斯湃在门口扫了一圈就看了个大概。 “那我上去了，你妈妈她……好年轻。” “嗯，记得再涂点药。” 江斯湃“啧”了一声摆摆手就上楼了。 洗了澡刷完两张卷子，将裴晞的英语卷摊在面前，对着一个个鲜红的叉若有所思。 裴晞的失分点像西瓜里的白籽又多又难抠，江斯湃忍不住在心里拉踩，就算是学音乐的宁陌也错不了这么多简单的题吧！ 听力、阅读、选择、完形每一项都精彩。 江斯湃深吸了口气，连夜下单一本维克多和一套金考卷，加价选择顺丰快递后，哄着自己“要负责任要负责任”，任劳任怨地开始总结对他来说是小学考点的常考语法和固定搭配。 裴晞放下手里的卷子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得到对方一句“进来吧”之后拧开把手站在门口。 “这次待多久？” 裴晞打量着三四个月没见的正往小腿抹黏糊糊膏体的女人。 柏兰生得很美，年近40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皮肤很白，一双桃花眼看过来的时候总给人有情的错觉。 裴晞没遗传到这双多情的桃花眼，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平静不带温度的。 柏兰对她的脸她的身材她的全身皮肤倾注了百分之两百的心血，比他这个若有若无的儿子重要得多。 姣好的长相和优越的身材是她的筹码。 “过两天就走了，艾利克斯说带我去特内里费度假。”柏兰提高了声音，透着少女的雀跃，“八月的大西洋海岛很美，我们要自驾在火山和旷野中！” 裴晞默了一瞬：“注意安全。” “好的，妈妈会的。” 两句话就让母子二人的寒暄见了底。 柏兰眨眨眼，看着裴晞正准备离开的背影，久违的良心发现了准备关心一下。 “等等。”她扯过床头柜的手提包，从夹层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裴晞，“欧元～你有空去银行柜台兑一下当生活费。” “不用，我有钱。”裴晞视线冷冷掠过这个有一定厚度的信封，没接。 柏兰常年不着家，上半年跟艾瑞克，下半年跟艾利克斯，前年和麦克，去年和詹姆斯。 一开始裴晞还会对她嘴里难得吐出的人名感到恼怒，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好赖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还有钱？不会是裴松留给你的那几万块钱吧！”柏兰惊讶地叫出了声。 柏兰从小到大都没操心过这个放养的儿子，但她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记得该尽的抚养义务要尽到他成年。 裴晞的父亲在他初一的时候得了肺癌，卖了房子的五十万用来还债看病，到他临终前堪堪剩下二十万，裴松全部交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好照顾妈妈”。 初二他就有了一个继父，按照柏兰的准则，孤儿寡母不能没有安身之处。 可惜刚升高一的那个暑假继父车祸去世了，除了一个时不时找麻烦的郑行成什么也没留下。 柏兰被接连出事的丈夫搞得心神不宁，终于想开了不再踏入婚姻的牢笼，开始整日地不着家美其名曰向往自由。 裴晞知道她是困不住的金丝雀。 她穿的越来越张扬，背的包越来越贵，对巷子里的流言蜚语也能做到充耳不闻。 裴晞没问过为什么，只知道自己靠父亲留下来的钱可以撑到大学。 裴晞抿着嘴低头瞥了一眼柏兰，柏兰撇撇嘴：“好嘛，不够给我打电活。” 裴晞的情绪一直很平稳，最差的时候都过来了，他早就接受了母子二人亲缘浅薄的现实。 突然就没了写卷子的兴致，裴晞干脆躺到床上，两手交叉垫在后脑，透过窗往上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江斯湃的露台一角。 卧室的灯光洒出来落在露台的角落，传达出一小块暖洋洋的气息，江斯湃还没睡。 裴晞突然想去江斯湃的露台抽根烟。 江斯湃不知道他在奋笔疾书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有人在楼下无所事事陪着一起失眠。 翌日裴晞出门的时候在楼梯犹豫了零点一秒，还是抬脚往楼上走。只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背着包的江斯湃俯身穿鞋。 江斯湃除了白T最爱穿的是无袖宽松背心，裴晞发现了。 面前的少年俯身的时候，白皙又明显的锁骨从宽松的背心领口露出来，彰显出十七岁少年独特的精致曲线。 裴晞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你起得来。” 裴晞抬表看了眼，06:30。 “高三有高三的样子嘛。”江斯湃掩上门，“我可不想被光头又拦在门口，搓磨我的耳朵。” 裴晞眉梢微抬，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在巷子口买了个紫菜包饭，吃饱喝足地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 时间在人越想抓住的的时候总是溜得越快的。 又收到宁陌微信的时候，江斯湃趴在桌子上看徐奕晨在前面喋喋不休地吐槽高三的卷子有多少多，有多后悔没早点开始用功导致现在刷题的效率慢。 时不时还不自量力地拿自己和江斯湃做比较，江斯湃像听单口相声一样乐得直笑。 他笑得发抖，从桌洞里掏出震动的手机，在锁屏亮起的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宁陌：这周六。江姨在东艺中心的话剧，你来吗？ 江斯湃解锁屏幕，点进日历，看着那个日期8月18号，是江烨的生日。 江烨从江斯湃记事起就很忙，最开始在法国进修，到后来跟着剧团全世界巡演，江斯湃一年能见到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在江斯湃需要陪伴的年岁里，江斯湃和江烨说的话还没和家里的做饭阿姨说话多。 后来她回国发展了，江斯湃原本以为她终于开始注意到这个被她从小忽略的儿子。 江烨像全天下的普通妈妈一样，努力学习下厨给江斯湃准备不算好吃便当，在江斯湃的生日准备一个蛋糕，给江斯湃留最好的剧院位置看她演的话剧。 在学业不重，未来清晰的那一年多里，江斯湃觉得有母亲的陪伴是这么好的一件事情，晚了那么多年也不算晚。 可惜好景一向是不长的。 也或许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伪装。 是江斯湃当局者迷，才如此迟钝地发现自己吃下的不过是裹着蜂蜜的刀尖。 江斯湃不理解江烨为什么十几年过去还能原谅吕天佑的始乱终弃，在吕天佑卖不了几个钱的补偿和装模作样的忏悔下，就轻易地站在吕天佑的身边对江斯湃说出：“他毕竟是你爸爸。” 可是他有同一个户口本上的老婆和女儿，江烨年纪见长，脑子还停留在年轻时。 江烨的妥协开了一道口子，吕天佑得寸进尺的速度令人生寒。 “现在学琴将来怎么管理公司？” “你知道的，我就小湃一个儿子，将来我的都是他的。” “还是得学管理，去了南音附中还怎么考好的大学？” “可是小湃他喜欢......” “让小湃上南城附中才是对他最好的，小烨你不信我吗？” “你看小湃的数理化那么好，不上重点是浪费。” “小烨，你在这个圈子里更应该知道资本的重要。” “......” “好吧....我再劝劝他。” 江斯湃闭上眼，数不清那两年听过类似的对话多少次。他对江烨的心软和游说自己时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无能为力。 江斯湃没认过这个生父，对吕天佑的公司和财产嗤之以鼻，但架不住有人自此日日不得安眠，偌大的家产是禁不起一丝风吹草动的，江斯湃理解。 在线收留两只心碎小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失眠 第15章 坐一张书桌 “不去了，有课走不开。”江斯湃给宁陌回过去，就摁灭手机放在桌上，他就着趴着的姿势盯着手机。 果然宁陌接连发来震动，锁屏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周六晚上也上课？” “东艺那么近你请一下午假过来就够了。” “你是不是怕碰到吕天佑？” “其实我不懂，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让你去附中你就去，不让你学琴你就不学，让你转学你就转。” 宁陌的牢骚一条接一条，手机在桌面上震个不停，连插科打诨的徐奕晨都注意到了，看了一眼江斯湃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就是不回。 “小江，谁给你发那么多消息啊？是不是有急事啊？”徐奕晨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裴晞刷着题的笔停了下来。 江斯湃声音很轻，无精打采的样子跟刚才乐得直笑的人判若两人：“没事，南城的朋友。” “你跟江姨好好说不行吗？江姨能理解的。” “算了，我不管你了。” “那芬兰保利呢？” 宁陌发来最后一条消息就停止了，手机终于不振了，江斯湃把手机塞进包里，开始刷题，手上不停，脑子里却一直响着宁陌的话。 那芬兰保利呢？没人比江斯湃更想去，他能吗。 江斯湃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旁边递来一张卷子，江斯湃看出来是田笙刚发的作业之一，再一看，卷子底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小字。 “没事？” 明明是关心的话，又透出一股冷冷的拽。 装什么？江斯湃觉得有点好笑，多大年纪了学小学生传纸条。他掏出铅笔写“能有啥事”，又传回给裴晞，裴晞扫了一眼没再传回来。 裴晞知道他肯定有事，但他不说，没有逼的必要。 这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江斯湃路过路边的菜鸟驿站，取出他给裴晞买的题。 裴晞接过来，抬眼看他：“是什么？” “题册。”江斯湃习惯性地揉了揉手腕，刷题一天刷到晚，费脑子也废手，“你的基础挺差的，先刷着吧。” 裴晞：“.......” 江斯湃边说边走：“每晚夜自习下课到家刷一套，没问题吧？” 他顿了顿想到一个更好更有效率的办法：“去我家，或者我去你家吧？你刷完我刚好顺便给你把语法纠正了，还能总结下固定搭配，你直接背。”江斯湃觉得没有比自己更负责人的小老师了。 裴晞：“...去你那吧。” “你不知道昨晚我看你的卷子是多残酷的一件事，这样想想有点佩服笙姐了。” “希望你不要变成第二个笙姐。”裴晞幽幽开口，江斯湃打了个哆嗦，“不至于吧……” 晚上十点多，两个少年一齐坐在江斯湃的书桌前，江斯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桌子不是很大，两个人坐几乎是腿和腿挨在一起，他暗自打算要换一张更大的书桌。 江斯湃用手机定了两个小时，对着裴晞挑了挑眉示意可以开始。 为了防止擦碰，江斯湃的左手没放上桌，他看了一眼裴晞，裴晞神色如常，翻开题册就开始写了起来。长长的眼睫垂着，看着桌上的题目的时候显得分外认真。 江斯湃拿出两张A4纸开始写新声杯的初稿，既然答应了田笙，就好好对待，这是江斯湃一惯的原则。 裴晞遇到不会的题目的时候就会用余光沉默地看江斯湃一眼，不出意外每次都看见江斯湃下笔如有神地写着一串串单词。 江斯湃修长的手指弯曲，捏着笔的姿势很标准，也许是写到兴奋处，他会微微使劲写得很快带着可以看见手腕的腕骨在动，少年的张扬遮都遮不住。 他看几十秒就会把目光放回自己眼前的卷子上， 新声杯这一届的题目是老生常谈的《Oveing Adversity》。江斯湃熟练地请出了他的作文常驻嘉宾Helen Keller和Nick Vujicic，引用了名人案例到最后总结心灵鸡汤升华一下，一篇两千字的演讲稿花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完成。 他转了转手腕，侧头看裴晞的进度也已经到了作文续写部分，他轻轻在卷子右下角扯了一下，示意可以停笔批卷了。 裴晞把手从卷子上拿开，江斯湃从头开始批，随着一题一题批下来，面色肉眼可见的沉重起来。 “你...foucus怎么会选C at的...？” “这个是定语从句....以下几种情况我给你列一下是选that的....” “这边by后面三段都是并列，是一个语态，都是ing.....” “.......” “可以听懂吗？” “记住了吗？” 江斯湃批得很认真，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裴晞的卷子，并且讲完一个知识点都会附赠一句友好问候，裴晞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学学拼音的时期。 裴晞的面色罕见地浮起一丝不明显的窘迫，他看得出江斯湃的认真，当然还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好吧不止一点。 “我回去会再背一下。” 虽然裴晞的卷子一塌糊涂，但是他的学习态度良好，捉急地批了一张不及格卷子的江老师缓出了一口气：“遇到的生词你对照着维克多再背一遍熟悉一下。” 维克多被裴晞放在左上角，江斯湃说着侧过身去拿，裴晞握住他的手臂，把维克多拿了过来。 裴晞的手很干燥很暖和，乍一摸上江斯湃的手臂，江斯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裴晞松开手问他，抬眼看了眼空调温度18度，“你平时都是开18度睡觉？” “啊不冷啊……我晚上盖被子的。”江斯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欠，“那晚上先这样？都快一点了。” 裴晞应了声“好”，收拾了书和卷子捏在手里起身。 “你没书包吗？我这有个多的。”江斯湃就没看过这人背包，友善地提出了建议。 裴晞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跟你的一样？” “嗯是啊。”江斯湃起身去翻衣柜，不一会果然扯出来一个一样的包，“颜色不一样，米咖色，不介意吧？” 江斯湃把包往前递了递，裴晞看着包上那一串英文logo，沉默了两秒才道：“我转你吧，还有书的钱。” “不用，谁叫我是一个负责任又善良的人，你都叫我一声老师了，当改口费吧。” 江斯湃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他拿起来看见裴晞转过来一千。 “这包我都用过了，要不了这么多……”江斯湃无奈地看着裴晞，点进去退了回去，“真的，我发誓，请我吃饭就行。” 裴晞接过包把书都装进去，道了声谢回了自己家。 柏兰果然跟她说的一样只待了两天，裴晞打开灯在书桌前坐下，看见那个被他拒绝过的信封还是出现了在他桌上。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把信封收起来塞进了衣柜顶部自己那个黑色双肩包里。 江斯湃洗完澡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点开宁陌的对话框敲字。 π：要去的，芬兰保利 江斯湃没想到一点半宁陌还没睡，还能秒回。 Silence：算你还拎得清 Silence：周六呢？江姨留了最好的位置给我们。 π：不去了。 π：宁陌，我和他们俩之间，不止是你看见的这样。 Silence：知道了。 Silence：别忘了练琴，你那有琴房吗 π：嗯，别担心。 江斯湃放下手机，开学后还没回过姥爷家，暗自决定周六晚上回去一趟，顺便要去把琴拿过来，好久没练琴，既然决定了要参加芬兰保利，是得好好准备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顶级比赛。 明明两人没有约定过，但是每天早上裴晞敲完两下门之后，三分钟内一定能听到江斯湃趿拉着拖鞋过来开门的声音，随后就是熟悉的俯身穿鞋，江斯湃的锁骨就这样每天早上花式出现在裴晞的眼皮子底下。 晚上下夜自习两个人通常同时或前后起身收拾他们那同款不同色的斜挎包，虽然二中高三夜自习下课时间是十点，但他们俩还是光荣地成为九班最早出门的人。 同进同出的日子过了几天，徐奕晨的眼珠子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打转，看他们俩的眼神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如果他脸上有四个字的话，江斯湃认为一定是“我失宠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徐奕晨把题册“啪”的一声合上，气冲冲地转过身对裴晞说：“天天对着勾股加速度和配平，我真的要玉玉了。裴哥，晚上去密西西放松下吧？” 密西西是跟二中隔着一条大马路的网吧，作为方圆一公里最近的网吧，密西西善解人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放这些亟待解救的高中生门进去放松放松。 裴晞沉默了几秒，这几秒似乎触怒了刷题刷疯了的心灵脆弱的徐奕晨，徐奕晨大声嚷嚷了起来：“裴哥，你还记得我们多久没一起出去放松了吗？” “不记得。” 裴晞丝毫没有关注到他面前濒临崩溃边缘的男高生的心理状态，低头背着江斯湃给他整理的常用词组和搭配。 “两周！整整两周！开学后我们再也没有放纵过了！”徐奕晨头“砰”的一声砸在裴晞的桌上，“去吧，班长也去，我还叫了老搭档张彭，人多开黑热闹！” 裴晞无奈地应了下来，瞥了一眼旁边按着手机的江斯湃。 徐奕晨收到裴晞目光，比了个ok的手势，兴致勃勃地又问江斯湃：“小江，一起吗一起吗？” 江斯湃正在线上平台定花束，闻言回道：“不了，晚上我回我姥爷家一趟。” 裴晞：晚上不和江斯湃一起学习了，失望 ￣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坐一张书桌 第16章 还狂吗？ 裴晞看着头都要钻进手机的江斯湃问道：“那晚上的英语？” “啊……休息一天？”江斯湃对裴晞这种都决定出去上网了还记挂补习的精神感动了，“歇会吧，你不累我也累了。” 裴晞早有这种学习劲头，至于78分吗？ “先走了，李叔来了。” 裴晞应了声好，就看江斯湃利落起身走出了教室，连包都没背。 “喂！咱们也赶紧走吧占位置去。” 徐奕晨在裴晞眼前打了个响指，又呼朋唤友地喊上了吴宇和张彭，四个人浩浩汤汤地往密西西赶去。 周末一向是密西西人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徐奕晨一马当先抢在隔壁实验的人前头拿下了密西西最后四个位置。 四人扫了码开好机子上线。 “有点想念老王了，老王要是回来咱们就能五排了。”徐奕晨看着灵活组排的四人位感慨道。 “快了吧，开学不就回来了吗。” 只有吴宇好心地搭腔，张彭跟裴晞一样人狠话不多，是个很好的上分搭子，也是机缘巧合在密西西认识的。 当时徐奕晨在泉水等复活的时间看张彭在隔壁座位上，一手寡妇神出鬼没秀得徐奕晨当场认兄弟。 “快快快，我有r，来抓来抓！” “你又上了，等我啊！我靠双杀了，nice裴晞！” “一波了，爱死你们了，这把又躺了！” 吴宇一打起游戏完全没了年纪前三的风度，大吼大叫的跟徐奕晨有的一拼，不知道的以为在参加什么振奋人心的世界比赛。 几把游戏下来，裴晞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跟张彭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叹口气。 “你俩也不嫌废嗓子？” “这不是情到深处嘛。”吴宇拿出手机看了眼，“九点了撤吧？” “去老王家吃米线，去否？” 徐奕晨上了分心情大好，已然不是坐在教室里的哀怨男高了，整张脸都写着兴奋。 “走走走，我请客。” 裴晞和张彭也没异议，四个人从密西西出来又掉头回二中门口，徐奕晨一路上还不停歇地在复盘刚刚那把游戏的操作这里精彩那里绝妙。 这个年纪的少年谈论着自己的爱好的时候连夏天的空气都是清凉的。 裴晞淡淡听着他们扯天说地，专心吃着碗里的米线，偶尔听见好笑的也会笑骂徐奕晨两句，徐奕晨一直有这种让人放松的本领。 “我靠，那不是咱们学校的保安队吗，别是去密西西抓人的吧？”徐奕晨伸长脖子往外看，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幸好咱们溜得早啊。” 裴晞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有点不安。 “终于舍得回来了？” 江斯湃姥爷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区，他一进门就听见姥爷的声音传过来，老人坐在沙发上，显然是一直等着他的样子。 “二中休息短，才半天，实在没空回来呀。” 江斯湃换了鞋走到他身边，推着老人的肩膀往餐厅走转移话题，“吃饭吃饭，饿死我了，方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小湃回来啦？快坐下开饭吧。” “嗯方姨，都是我爱吃的啊？”江斯湃讨好地笑笑，“闻着就香，我在学校天天馋你这口呢。” “馋这口，之前给你送又说不要。”老人没事就爱操心小辈的吃吃喝喝。 “在学校这样不方便，您知道从门口走到寝室得走多久吗，十几分钟！”江斯湃夹起一块红烧小排往嘴里塞，嘟嘟囔囔地说，“来回就是半个多小时，有这功夫我都能多刷一张卷子了。” “再说了陈叔来回那么远就为给我送吃送喝的，我也不好意思呐。” 一顿饭下来，江斯湃的肚子是撑得不行，耳朵也是被老人的念叨和关心声荼毒得不浅，放下碗就溜上了楼。 目光扫过放在角落里的琴盒，江斯湃长呼出一口气，走过去解开锁扣，拇指轻轻抚过琴身，这是他第三把琴，和宁陌一起从意大利背回来的，离开南城他只带上了这把。 坐在飘窗上，江斯湃看着腕表上显示的时间，估摸着江烨的话剧应该也到谢幕了。 手机响起两声震动。 江烨：发来一张图片。 江烨：谢谢阿湃。 图上的背景是江斯湃定的那捧弗洛伊德，更显眼的是那张贺卡：祝演出顺利生日快乐。 江斯湃关上手机，没回复。背起琴盒，打算回租的房子去。姥爷坐在楼下听新闻联播，看他这么快又要下楼，蹙起眉。 “晚上不在家睡吗？”老人注意到他背上的琴盒，顿了顿，“你那练琴不扰民？” “买弱音器了。”江斯湃笑笑，掩盖自己的低情绪，“别操心啦姥爷，二中附近也有家琴房。” “随你。”老人移回目光放到电视上，“让陈叔送你，背着琴注意点。” “嗯，姥爷再见，早点休息。” 江斯湃坐在后座，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街边的景色上，安城其实是个很有烟火气的小县城。 晚上八点半的夜晚挺温柔的，在巷子口看见一周没见的黄毛之前，江斯湃一直这么觉得。 “我说没说过离我远点？” 江斯湃转了转手腕，从肩上拿下琴盒放在一旁的地上。 “说过吗？”黄毛掏了掏耳朵，牵起一个挑衅的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我的拳头就帮你回忆回忆。”江斯湃嗤了一声就往黄毛脸上砸去。 黄毛堪堪躲过一拳，“别急啊，今天就你一个？那我岂不是白叫这么多人了？” “要不要我给裴晞打电话帮你叫支援啊？” 江斯湃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瞥了一眼，乌压压一群人少说有十个，上次的彩毛也都在。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找十几个人围殴一个人，就是在南城最惨的那两年，围他的领头也没这么没武德过。 人太多了，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江斯湃也没百分百的把握。 “这什么？小提琴？这么大？”一个彩毛抬脚提了踢琴盒，挑衅地问江斯湃。 “要打就打，别动我的东西，踢坏了你们赔得起么？” 江斯湃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已经不想多和他们废话了，这架看来是跑不了了。 “你小子，看来你是挺有钱的。”黄毛从江斯湃的话里听出琴的不便宜，“给哥哥们点钱花花，不然...” “哥你妈。” 江斯湃一拳打断黄毛的话，几个彩毛见状快步围了上来。 江斯湃余光看见一个彩毛挥来的拳头，侧身躲过，同时反手一个肘击，正中那彩毛的腹部，彩毛闷哼一声，当场捂住腹部倒退几步。江斯湃乘胜追击侧踢一脚，将另一个彩毛踹倒在地。 逼仄的巷子里不停传来拳肉相撞的击打声。 “都给我上！”黄毛见情势不对，在一旁大喊，趁着两个彩毛扯住江斯湃手臂的时候，他一记直拳朝着江斯湃的面门袭来。 江斯湃眼神一凛，头部微微后仰，挣开右手抓住黄毛的手腕，用力一扭。黄毛吃痛，想要挣脱却无法动弹，江斯湃顺势一个背摔，将黄毛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这点本事？”江斯湃按了按才刚好又裂开的嘴角，手指沾上了血丝，江斯湃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黄毛。 还没倒下的其他人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江斯湃，江斯湃深吸一口气，冷冷回视他们。 黄毛缓了几分钟，眼里的精光一闪，慢慢挪到江斯湃琴盒旁，用力一脚踩了下去。 江斯湃瞳孔骤缩，一股汹涌的怒火从心底腾起。 “你他妈敢？！” 黄毛见江斯湃如此轻易被激怒，肿起半边的脸上挂起扭曲的笑，脚下还没松劲用力碾压琴盒，还时不时抬起脚狠狠跺了几下。 “我怎么不敢？” 在琴盒附近的彩毛见状也加入，琴盒在他们的脚下发出令人揪心的“嘎吱”声。 江斯湃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慢慢站起来，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个彩毛瞅准机会，从侧面冲过来，一记勾拳朝着江斯湃的肋部打去，江斯湃还死死盯着琴盒没来得及反应，这一拳重重地落在他的肋部，瞬间的吃痛让江斯湃“嘶”了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汗水浸湿了他的刘海从额头滑落，滑过脸侧的时候带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意，别是破相了吧？ 巷口的热风卷着尘土拂过，他身上的白T在刚刚那轮打斗中被撕坏了下摆，腹部和腰侧肉眼可见的擦伤和红肿让他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一双漆黑的眼瞳却像淬了寒冰。 江斯湃的体力在经过了几轮打斗之后显而易见的透支，四个人靠过去把江斯湃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黄毛丝毫不觉得十个人围江斯湃一个人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们把琴盒踹得凹陷不平，终于停下了脚，他走到江斯湃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捏住他的下巴：“还狂吗？”江斯湃狠狠旁撇过脸。 “干什么呢！”巷子口传来一声大喝。 江斯湃侧头看过去，认出是二中的保安队。 黄毛和彩毛们说到底还是毛头小子，并不想惹上麻烦，看见穿着制服的保安还是出于本能的想跑。 “今天算你走运。”黄毛松开江斯湃，十几个人呼啦啦地往四周跑开了。 江斯湃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抬眼朝伤痕累累的琴盒看去，靠在墙上闭上了眼，是天意吗？ 裴晞：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还狂吗？ 第17章 没事？行。 “同学你没事吧？”保安队长老张打量着面前少年脸上划破几个口子，身上的衣服被撕坏露出腹部不同程度的擦伤，“送你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谢谢。” 江斯湃扶着墙站起来，捡起地上被砸坏的琴盒，不用打开都知道琴肯定也坏的不轻。 “你是二中的学生吗？刚刚那些小兔崽子我都眼熟了，关于刚刚的斗殴，你登记下班级姓名，学校会处理，看你这伤的不轻，学校会追责到底的。” 老张扶了一把江斯湃，脸上挂着忧心。 江斯湃正要开口拒绝，腹部传来一阵痛，身体微微一晃，老张蹙起眉：“上车吧，送你去医院先检查。” 江斯湃知道老张不会轻易放他走了，只得点点头说：“我把东西放上楼就去。” 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医生查看了江斯湃的伤口，按了按肋骨，让去拍个ct，幸好没伤到骨头。 “都是些皮外伤，好好的一张脸打成这样。”医生颇不赞同地训斥江斯湃，“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清淡饮食，给你开些药涂。” 江斯湃谢过医生，交了费又拿回一兜子药。 从医院出来，老张贴心地把江斯湃送回楼下，得知了江斯湃的姓名和班级，留下一句“放心，学校一定会好好调查严肃处理”就回学校值班去了。 江斯湃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进门就看见被平放在客厅中央的琴盒。他坐到地板上，深吸口气解开被踹得只剩下两个的锁扣。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看见面板和侧板分崩离析，琴颈与琴身之间裂开了一道细长的豁口，露出内部焦黄的琴弦绷绳的时候，江斯湃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他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道豁口边缘，粗糙的触感顺着指尖直直扎进心底。 算了。 小心翼翼地把琴放回琴盒，缓缓合上琴盒，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把无奈和认命封存起来。 江斯湃起身去洗漱，脱下破破烂烂的T恤，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冲过伤口，他也顾不上感受痛，快速冲洗了脏污，把自己往床上一抛就闭上了眼。 裴晞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自从跟江斯湃开始补习以来每天都磨到十二点一点多，裴晞其实很好奇，凭江斯湃军训时期早上醒不来午休两个小时的战绩来看，为什么开学以来，学到一点多早上六点多也不用他叫醒了。 裴晞摸出手机给江斯湃发去一条信息。 Pay：睡了？ 出乎意料的没收到回复，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才十一点，难道这么早就睡了？ 第二天裴晞还是十二点半去敲江斯湃的门，习惯性地敲了两下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开门。 昨晚没回这边吗？ 裴晞掏出手机，昨晚给江斯湃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他捏着手机站在江斯湃家门口，低头垂眼回想着昨天是不是又有错过什么引起江斯湃生气的细节，得出没有的结论。 Pay：去吃饭吗？ Pay：不在家吗？ 还是没有回复。 过了半刻钟，他给江斯湃打了个语音通话，裴晞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江斯湃的头像，黑白的低着头的侧脸，稳定的“嘟嘟”声回荡在楼道里，除了手机里划过偶尔的电流声，很安静。 语音通话到了时间自动挂断，裴晞看了看聊天界面上自己的几句问句，都没收到回复，垂着的左手无意识地在腿上敲打。裴晞抱着万一呢的想法点进江斯湃朋友圈，没有更新，有的还是几条带着各个剧院定位的打卡，配图也都只有一张远景图，有时候是舞台，有时候是在外面拍的建筑。 他不知道江斯湃怎么了，不知道江斯湃在哪里，是在生气，还是出了什么事。 裴晞抬头看了门一眼，摁灭手机下楼。 江斯湃坐在床边，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低着看了眼自己**的上半身遍布青紫，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眸看向门外，心里一阵复杂，他不想见裴晞，说不出所以然，不想见任何人。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狼狈，打架把自己打成这样，还是因为他的琴。生活总是这样，在他决心拾起什么的时候，就会给他致命一击，警告他别不自量力。 他拿起刚刚震动过的手机，切出裴晞的聊天界面，给周卫来发了个短信请假。周卫来应该还没接到他打架的通知，只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江斯湃应了下来，顺利请了一下午的假。 逃避这种行为是会上瘾的，有了第一次多来几次就无所谓了。 裴晞踩着上课铃踏进后门，江斯湃的位置空着没人，他眸光微滞，面色如常地坐下。 “小江怎么没来上课？”徐奕晨八卦地回头问裴晞。 裴晞说不知道，拿出金考卷，昨晚的份没刷。 “他不就住你家楼上，你没去看看？” 裴晞皱了皱眉，没抬头，只是快速地在卷子上写下答案，背了不少生词和搭配，现在他刷起题来也不像之前那样乱蒙，才淡淡说了句：“不在家。” 徐奕晨鬼鬼祟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靠，老张和光头在咱班门口干啥呢？” 在讲台上坐班的周卫来被光头叫出去，周卫来逐渐变得凝重的神情连坐在最后一排的裴晞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张在一旁说着什么，时不时还比划着，引起班里同学的无限猜测。 “你说不会是昨晚有谁在密西西被抓到了吧？”徐奕晨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胸口，“谁啊，昨晚也没看见熟人啊，不过幸好咱们走得早。” 裴晞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前老张也经常在校外巡逻，也不是没去过密西西，但是没有一次是跟着光头一起到教室找人算账的，何况说了半天也没见有同学被叫出去。随后周卫来回来坐下，光头和老张摇着头走了。 裴晞捏着桌洞里的手机，低着头，最后还是发出一条。 Pay：病了吗？ 一下午江斯湃都没来上课，当然，也没回他消息。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裴晞匆匆离开教室往外走，徐奕晨扒着前门使劲叫他问不去食堂吃饭吗，裴晞扔下一句回趟家就跑下了楼。 “赶着投胎呢？”徐奕晨嘟囔一句。 “第一次看裴晞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吴宇拍了拍徐奕晨肩膀，“走吧，我跟你去食堂吃。” 裴晞三步并两步，路过保安室往里看了一眼没看见老张，估计是去别处巡逻了。 回到巷子里，在楼梯上看见往上跑的裴晞的时候，拎着垃圾袋的江斯湃脑子空白了一瞬。 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停住了脚步。 “你……”江斯湃张了张嘴打破沉默，一天没说话的嗓子有点哑，他侧过头轻轻咳了一声，“怎么回来了？” 裴晞的目光从印象里江斯湃已经好了的嘴角扫过，往下落在江斯湃扶着楼梯扶手的手上，关节上涂着一大片碘伏，数不清的擦伤让整个手背看起来挺吓人的。江斯湃还是穿着那件深灰色无袖宽松背心，搭着他在家时穿过的黑色运动短裤。 裴晞之前一直想提醒他这件背心实在太过宽松了，偶尔江斯湃抬手在课桌上刷题的时候，裴晞一偏头能看见他的半个上半身。可现在他站在楼梯拐角，目光不费力地就能看见原本白皙的肋部和腰侧布满了花式擦伤，有的地方结着暗红的血痂。更不用说手臂和露在外面的小腿了，没有一处保持原本的完好皮肤，触目惊心。 那被衣服裤子遮住了的地方呢？裴晞没继续想。 “怎么回事？”裴晞的声音很闷，往上跨了两步接过江斯湃手上的垃圾袋，垃圾袋的抽绳卡过江斯湃结了痂的指节，渗出两颗血滴。 “啊这个，楼梯上摔了一跤……”江斯湃对上裴晞认真的视线，不自在地移开，专心看着墙上贴的移动宽带小广告。 “我看起来是不是像傻子？” 江斯湃：“......” “给你发消息看见了吗？” “你一直在家？” “到底怎么了？” “说话，江斯湃。” 裴晞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像贴在江斯湃耳边似的。一直没得到江斯湃的应答，他猛地握住江斯湃的肩想把他掰过来跟自己对视，没用很大的力道，但是江斯湃还是痛得闷哼了一声，裴晞一惊，松了手，蹙着眉看着他。 “你身上还有没受伤的地方吗？”裴晞盯着江斯湃的眼睛，试图从对方故意移开的目光中找到蛛丝马迹似的。 江斯湃偏过头，喉结滚了滚，沉默片刻后，终于在裴晞灼人的视线下开口。 “别问了裴晞，都是皮肉伤，没事。”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江斯湃没当回事，也不是第一次受伤。只是他没想到会突然碰到裴晞，平时晚饭他们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晚上还有夜自修要上。 他还没想好给裴晞的说辞，说什么？说你那个便宜弟弟叫人把我打的？说幸好你昨晚不在？说自己大几万的琴被砸得稀巴烂了？ 裴晞一个连闲置书包都要坚持转钱给他的人，他知道裴晞肯定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不想看见裴晞为明明不相干的人犯的错买单。 他知道迟早瞒不住，只要他一去学校免不了被光头叫去了解来龙去脉，裴晞总要知道的，但至少不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暴露在他面前。 裴晞牵起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没事？行。”话落拎着垃圾袋下楼了。 裴晞回了学校，路过保安室要了整个保安队的联系方式。 裴晞：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w(?Д?)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没事？行。 第18章 裴晞经常想问江斯湃身上的故事 门外响起“笃笃”两声敲门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江斯湃有点惊讶，他以为裴晞晚上不会来了，起身把地上的琴盒放进空房间，江斯湃转身去开门。 裴晞站在门口，晚风把他短短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手上拎着江斯湃的黑色斜挎包。 “给你带了作业。”裴晞的瞳仁很黑，看着江斯湃的眼神如有实质，“明天要交。” 江斯湃退开两步让裴晞进来道了声谢。 裴晞的视线扫过餐桌，喷雾、碘酒和防水贴散了一桌子，江斯湃注意到裴晞站定不动了，开口道：“写吗？今晚的卷子。” 裴晞回过神，看着江斯湃露在外面的伤口：“不疼吗？” 还是逃不过，江斯湃叹了口气，抬眸看着裴晞：“疼。” “先坐吧。”江斯湃在书桌前坐下，抽出卷子，听见裴晞跟过来的脚步。 “是郑行成。”裴晞站在江斯湃桌子旁，是肯定的语气，“你来安城才没多久，应该没来得及得罪其他人。” “他叫了很多人吧，能把你打成这样，其实上次我看得出你练过，有点底子在身上。”裴晞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怪我，平时他……没有这么频繁地来找麻烦，有时候一个月也不见得来一次，他知道我没钱给他。” “裴晞，你别……” “先听我说，好吗？”裴晞拉开椅子坐下，垂着眼开口，“我很少有走得近的朋友，徐奕晨平时见到他就躲，他也不会把徐奕晨放在眼里去特意针对。” “我很少跟他见血，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一次。也是上头了，昨天你说李叔来接你了，是我掉以轻心了，抱歉。” 江斯湃听得太阳穴突突的，他就知道裴晞会道歉会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眼见着裴晞越说越远，江斯湃蹬了一下地面，椅子滑出一段距离，他靠在椅背上看着裴晞，长长的眼睫盖住了裴晞眼里的暗流涌动，他看不出裴晞的情绪。 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江斯湃只得无奈地开口打断：“裴晞。” 裴晞的手指动了动，指节微微发白，抬头跟江斯湃对上视线。 “你道的哪门子歉？黄毛..郑行成只是你继父的儿子，你欠他钱吗？上次打架你招呼我打了吗？昨天的事，你能未卜先知吗？” “...没有。我妈跟他爸结婚不到一年，他爸就出车祸了，他一直以为我妈卷了赔偿金和他爸的银行卡。其实肇事那人就是个拉货的司机，也没什么钱，交了医药费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人没救回来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他爸...根本没什么存款，办了葬礼就没了。但是他那个人，对我们敌意很大，总觉得我们是骗他的...” 裴晞说的情况跟江斯湃推测的大差不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裴晞家这本还算是简单的。 “所以，你道什么歉呢？”江斯湃看着他一直没抬起的头。 “连累到你，抱歉。” “裴晞，我再说一次，是我上次下手没轻重惹怒他了，这次被报复算我倒霉，没想到他带那么多人，跟你没关系。” 裴晞抬起眼看着江斯湃，看到江斯湃收起了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挂着的笑意，眼里溢出一丝说不透的焦躁。 江斯湃突然又笑了，黑黑的眼珠认真地看着他说：“昨天保安来的凑巧，黄毛看见保安就吓得跑了，我也去过医院了，真的都是皮外伤，就是看着吓人，过几天就好了，真没事。” “下午老张，就是保安队长，和光头来过班里了，卫来应该也知道了。”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说到底我是受害者，光头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还要罚我吧？”江斯湃突然伸手按住裴晞的后颈，“还有什么问题没，没有就写题？” “那怎么不回我消息？你怪我吗？” “我把医药费给你。” 得，合着刚刚都白说了。 江斯湃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但马上恢复如初：“被打成这样，还不许我心情低落一阵啊，我都多少年没被打成这样了。”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了，可以吧？” “给你上药？”裴晞的目光落在江斯湃的伤口上，越看越皱起眉。 “上过了。” 江斯湃捏着笔开始写落下的周末卷子，一整天在家里待着，直到凌晨两点也毫无睡意，裴晞也就陪着刷到两点才起身下楼。 ———— 翌日江斯湃一到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一路从校门到九班教师，众人齐刷刷地对他行注目礼。 “江斯湃会打架？” “不会是裴晞打的吧？” “不会吧，他俩心平气和地一块走呢。” “看这伤，老天...” “这么帅一张脸别留疤了。” 窃窃私语传进江斯湃的耳里，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他深吸口气拉着裴晞快步上了楼，迎接他的是吴宇和徐奕晨的公开质问。 “小江你这是惹谁了？抢人对象了？” “江神出事别自己扛啊。”吴宇说着还怜爱地去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创口贴，“小小敬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江斯湃实在懒得费心一个个解释，索性拿出题册打开竖在自己面前，把“八卦勿扰”明晃晃地表现出来。 江斯湃是在早读的时候被叫去办公室的，一路经过三个班级，不出意外地已经成为了二中高三的周一谈资，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欣赏江斯湃挂彩的帅脸。 周卫来和光头打量着江斯湃露在外面的不同程度的擦伤，周卫来不停叹气一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涨得通红。光头面色凝重想，却不影响他细细盘问事情的起因经过。江斯湃有选择性地摘出了裴晞那一部分，笼统地说了说勒索敲诈的恶劣，得到光头“一定要向实验讨个说法”和“以后加强巡逻”的保证，就让江斯湃回去班级。 江斯湃转身出去的时候赶上田笙进门。 “老天！我的祖宗你这是怎么回事？”田笙夸张地叫了一声，还伸手捏着江斯湃的下巴左右转了转细细打量，“这周六就要演讲了，我还指望你靠这张脸给评委留个好印象呢，你就这么对待？！” 江斯湃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不停往旁边撇，想叫田笙有点教师架子，田笙没注意到，还震惊地问：“眼睛也伤到了吗？！” 光头带有提示意味地咳了两声，田笙这才注意到光头的存在，收回手扶了扶镜框端起一副严师的模样：“你的初稿我看了就浅改了收尾部分，你这周抽时间和昕瑶一起练习一下，我跟昕瑶说过了，咱们一定拿个好名次！” 江斯湃点点头答应下来，才回到教室。裴晞正在背单词也停了下来，关切的眼神看过来，江斯湃回了他一个“没事儿”也抽出演讲稿背起来。 金昕瑶在课间的时候走到江斯湃前桌坐下，江斯湃觉得很神奇他前桌为什么一到下课点永远不在自己座位上，倒是给找他的人都提供了便利。 “江斯湃，我们这周晚上去思源楼二楼那边练习下吧，周日就要比赛了。”金昕瑶拿着面镜子边照着边随意地提议，“笙姐都找我说两回了。” 思源楼二楼是自习室，学校专门空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行啊。”江斯湃答应下来。 “练习什么？”看见金昕瑶坐过来的徐奕晨连下课都不出去放风了，凑过来问个不停：“比赛什么？” “一个英语演讲，跟你这个说中式英语的人是没什么关系啦。” “需要观众吗？需要评委吗？瑶姐你看我怎么样，实在不行裴晞也行啊。” “你？不怎么样，裴晞就更别提了，他听得懂吗？”金昕瑶重新扎了扎自己的丸子头白了徐奕晨一眼。 但是到了晚上，徐奕晨还是恬不知耻地跟来了，还拽上了正在刷金考卷的裴晞，美其名曰精进英语听力。 两个人简单过了两遍都挺顺畅的，金昕瑶把演讲稿原封不动地背了下来，江斯湃则是随意发挥，忘词的部分现编，还贴心地纠正了金昕瑶几处不够标准的发音。眼看离放学也就二十分钟了，四人坐在自习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小江，没想到你口语这么好啊？跟小老外没区别啊，你出国吗？”徐奕晨羡慕地说，又悄摸瞥了眼金昕瑶，“没有说瑶姐不好的意思。” “出过几次。” 金昕瑶白了徐奕晨一眼，接着问江斯湃：“去旅游？” 江斯湃沉默几秒：“算是吧。” 裴晞看了眼江斯湃，没往下问，低头刷自己的题。 在创新班的各位成绩再差都差不到哪去，徐奕晨平时嘻嘻哈哈的喊着学够了，排总分偶尔也能摸到600的边缘，金昕瑶从小跳舞成绩两手抓，学习起来也是佛性得很一直飘在班级中游，要是考不上好的大学以后就想当个拉丁老师，她的父母也充分尊重她的爱好。 江斯湃闻言看了金昕瑶一眼，金昕瑶长得确实很漂亮，总是梳着整齐的丸子头，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微微上扬的细长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儿。江斯湃想起军训自由演出舞台中心的金昕瑶，张扬耀眼，在自己的舒适区的人是该这样自信发光的，有父母支持有家人兜底的爱意也确实能养出一个自由明媚的艺术家。 江斯湃又想到自己，想起被郑行成摔坏的那把琴。裴晞注意到江斯湃莫名低沉下来的情绪，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裴晞经常想问江斯湃身上的故事，为什么会高三转学，为什么会打架，为什么提起过去总是欲言又止...裴晞的笔尖在卷子上洇开一片黑渍，他只是看着江斯湃。 裴晞：好想多了解一点老婆啦 (ノ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裴晞经常想问江斯湃身上的故事 第19章 看来你们二中不吃我这一挂的 江斯湃在去杭城车上的时候，手机震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才发现被徐奕晨拉进了一个小群，他扫了眼群成员，除了眼熟的裴晞吴宇和金昕瑶，还有一个帅气老王，估计是徐奕晨之前提到过的美术生。 金昕瑶显然也收到了消息提示，徐奕晨在群里叽叽喳喳通知下周六月考以及周日放全天，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一起出去嗨皮放松一下。 “要不去爬山，咱们的5A级景区，说起来很上得了台面。”有人很给面子地提议。 “可以啊，江斯湃刚来安城都没见识过吧？”徐奕晨得意洋洋，把江斯湃说得像是什么土老帽。 金昕瑶看了眼江斯湃，用眼神询问他意下如何，江斯湃挑了眉表示都行啊。 “婉拒了哈，这么热的天爬山，想晒死谁？”金昕瑶于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哒哒哒”地在手机上打着字。 “就是啊，安城这山我爬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真的要吐了。” “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裴晞小江，你俩说句话？”徐奕晨在群里圈俩人，徐奕晨真的是个很有活力的人。 π：都行。 Pay：都行。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来，江斯湃笑了声，金昕瑶稀罕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和裴晞关系很好吧？” “还成，我俩赶巧租一栋楼。”江斯湃戳裴晞私聊发了句“学我？”，收起手机跟金昕瑶闲聊。 “这样，我看平时没几个跟裴晞说得上话的同学。就徐奕晨天天呲个大牙粘着他，久而久之裴晞好像就习惯了。你才来没多久就跟他处得这么好了，挺稀奇的。” “你不知道，我跟裴晞从高一同班到现在，就没跟他说超过三句话，我都怀疑他认不认识我。最近在自习室几次才觉得和他熟了，级草下凡似的，沾你光了啊。” “认识。” “嗯？什么认识？”金昕瑶的话被打断，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裴晞认识你，军训表演的时候我问那是不是你，他给我指的。”江斯湃解释道。 “啊？哦哦。我待过的每个宿舍都有被他拒绝过的妹子，现在还有人找我让帮送情书。”金昕瑶嘟着嘴，声音越说越轻，生怕被田笙听见，“老天，真是苦了我了。” “我教他英语呢。”江斯湃笑笑，比了个耶的手势，“每天搭他身上俩小时，得师如此，他还能不尊师重道？” “我看你们军训的时候就挺好，罚站双雄。”金昕瑶睨他一眼，“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田笙原本在副驾驶上眯着，这会听见自己两个得意学生开始唠嗑，也来了精神，支着耳朵听乐了。 “江斯湃，那裴晞这次月考能及格了吧？” “我靠笙姐，突然诈尸想吓死谁呢？”金昕瑶拍了拍胸脯，吓了一大跳。 “应该有希望吧，最近几张模拟卷都有过一百的。”江斯湃点点头，颇有点与有荣焉。 “过一百了？提二三十分啊，上次他总分就差吴宇十来分吧，那岂不是能挤进前三了？”金昕瑶的讶异显而易见，“吴宇惨了，丢了第一还得丢第二啊。” 田笙更是震惊，躺在副驾驶的身子整个转了过来：“真的？！裴晞就英语一门薄弱，我这老师远远比不上你这小江老师了啊。” “别折煞我啊笙姐，我就教他一个你教一群，伟大的人民教师。” 江斯湃身上偶尔流露出少年气的吊儿郎当，但完全不会让人反感。相反的，在一个一骑绝尘考第一的学霸身上看见的不是古板和苦学，反而是松弛和自洽，田笙越发喜欢这个学生。 “这么厉害，小江老师能不能教教我？”金昕瑶调侃道，又自顾自地抱怨，“不过我理综比较差，唉知识不进脑。” “可以啊，有不懂的问我，不过裴晞的理综挺逆天，我以前在南城也很少见到理综考这么高的。”江斯湃对裴晞的肯定没有保留。 “嗯是啊，他高一开始就这样。”跟裴晞同班三年的金昕瑶已经习惯了裴晞的理综高能。 “你知道吗，高一期末的物理化学难的，全年级及格的人都没几个，结果裴晞还是接近满分！”后座文科班一个女生忍不住开口科普，“我就是被那次考试伤透了选的文科，唉。” 江斯湃转身看了一眼说话的女生，留着可爱的齐刘海学生发，她说完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都浮上一丝红晕，一抬头跟江斯湃对上视线，脸更红了，江斯湃冲她友好地笑笑就转回了身。 殊不知她红着脸，却低头点开论坛就开了一帖：啊啊啊啊啊Get到九班江斯湃和裴晞简直易如反掌。配图是一张模糊的背影，两人背着那只同款不同色的斜挎包。 “那我就等着看裴晞月考让我扬眉吐气了，每次出成绩你们班老周还有老应都嘱咐我帮忙盯盯裴晞的英语，我从高二盯到高三，他这分就是不涨。”田笙无奈地抱怨，“还理综逆天，天天在我英语课刷理综题，这是亡了我的英语补的理综啊。” 后座大家笑成一团，其他班的很少见到田笙这一面，大家对田笙的印象永远是“那个很漂亮很凶的英语老师”，这一开起裴晞的玩笑大家都有话说，原本还略有拘谨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眼见着金昕瑶都胆子大得开始跟田笙八卦十二班语文老师的追求进度了，得到田笙一记白眼。 七座商务车上除了司机就江斯湃一个男生，听着女生们如数家珍地聊着爱豆、护肤品和数不尽的八卦，江斯湃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裴晞的对话框。 Pay：嗯，学你。 π：我已经放话出去你月考英语要考一百，笙姐特别高兴。 Pay：...贷款吹？ π：为师相信你已然有这个实力了。 π：对了，瑶姐说她的室友们都被你拒绝过，艳福不浅嘛级草。 Pay：没印象了，先管管你自己的桃花。 π：说真的，我在二中就那一次，看来你们二中不吃我这一挂的呀＾＾ Pay：很失望？ π：那倒没有，在二中级草面前我相形见绌了。 Pay：你很帅。 Pay：是她们没有眼光。 江斯湃刚拧开苏打水喝了一口，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喷出来。从小他收到的夸赞确实也不算少，他只是无法想象裴晞冷着脸冷着嗓说“你很帅”是什么样子，光是脑补了一下他竟然觉得心跳得有点快，一定是因为很少有同龄男生这样正经夸他的缘故，自己的脸皮一向很薄。 江斯湃回了一句“哈哈，谢谢啊”就没再看手机了。 裴晞坐在教室里低头看着手机界面，周五下午江斯湃跟学校的车去杭城参加比赛，其他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在教室上课，好几分钟过去都没再收到江斯湃新的消息，想到他刚说的一百分，裴晞看了眼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的周卫来，收起桌上的理综卷，心安理得地拿出了英语模拟卷写了起来。不能让小江老师丢脸不是？ 四个女士两人一间，江斯湃荣获独居单人间。分配好房间简单修整了一下，田笙准备带着几人出去逛逛吃个饭，江斯湃不是第一次来杭城，本来对出去逛逛兴致缺缺，坐了一下午车也没什么胃口，顾及到除了他都是女士，还是跟着一起出了门。 路灯一次亮起的瞬间，街道忽然成了晃动的棋盘，一切都在流动，路过的水果摊飘来成熟的甜腻，与面包房的发酵香气纠缠在一起。江斯湃深吸了一口气，香气留在鼻腔，缠绕住思绪。 前方手挽手的女士们笑着谈论要去的网红小馆有什么必点菜，“西湖醋鱼难吃。”金昕瑶挽着田笙的手侧过身子对着另外两个女生拉票道。 兜里的手机轻微震动声响起，在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时刻，他收到裴晞的消息。 Pay：到了吧？吃了没？ 江斯湃慢慢眨了下眼，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他回复道： π：刚在街角，闻到面包香了。 “哎，江斯湃愣着干嘛呢？”前面走着的金昕瑶看见江斯湃落后一大截，跑过来扯他，“怎么不说话？笙姐竟然非要吃西湖醋鱼，我都说了难吃她还不听我的！” “快走快走，肚子好饿，太热了好想来一碗冰粉。” 江斯湃被金昕瑶拽着隔壁，很快跟上了前方女士们的步伐，他调笑地告状：“笙姐，听说你非要吃西湖醋鱼？” 田笙白他一眼告诉他自己是无鱼不欢的类型，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到用餐结束。吃完饭又在街边逛了逛，为了明天演讲顺利，田笙不允许他们买任何街边小吃，女生们只能饱饱眼福，互道晚安就回酒店歇下了。 江斯湃躺在床上，看着到了夜自习下课点，手机没一会就刷出十几条消息，徐奕晨又开始在群里说个不停，江斯湃“啧”了一声，静静看他从“这周物理卷好他妈难”说到“所以我们下周去哪里玩”。 金昕瑶忍无可忍：“徐奕晨有没有人说过你话真的很密，你看有人搭理你吗？” “瑶姐！这不是有你搭理我吗？”徐奕晨激动道，“你们怎么样？紧张吗？” “瑶姐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晚上吃了两大碗饭。”金昕瑶发了一句就没了消息，于是江斯湃懒懒打字续上。 群聊天界面左上角出现一个1，代表外面有新消息进来，江斯湃切出去，看见裴晞的对话框亮起一个小红点。 Pay：还不睡？明天别睡过头。 π：有笙姐在还用操心？ 没一会金昕瑶又在群里使劲圈他：“江斯湃你给我说清楚，谁吃了两大碗饭？？” 江斯湃给面子的求饶：“是我是我。” “要不去城区商场顶楼那家密室逃脱，暑假新开的。”吴宇幽幽冒泡，“我上次看朋友圈隔壁十班几个人都吓哭了，说再也不想去了。” 群里众人扣出一串1。 江斯湃也没意见，他之前在南城就去过几次密室，不过安城这边密室的风刮得比较晚，看大家都兴致勃勃的。 江斯湃：我没有魅力惹(u??u??)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看来你们二中不吃我这一挂的 第20章 欣赏美男子照片一则 翌日一大早田笙就挨个叫大家起来，定的酒店在杭城一中附近，比赛就在一中的礼堂举办，几人一起走路过去，文科班两个女士这会感到有点紧张，早饭只喝得下几口豆浆。江斯湃看看金昕瑶一手油条一手包子的样子，金昕瑶是真不紧张。 新声杯采取抽签的模式，每个学校允许参加最多人数就是四人，各大重点高中参加比赛的加起来堪堪一百四十多人，为了节约时间分成了大礼堂和隔壁的多功能厅两个初赛现场，评委各五人，靠综合打分，第一轮要筛掉六成的人数。 二中四人刚好两两被分在两个场地，江斯湃和文科班那个齐刘海的女生被分在多功能厅，号次一头一尾，江斯湃是末尾那个，就72个人，他排68，他这才有机会知道女生的名字叫叶潇。 叶潇号次排在第三，苦着脸不停深呼吸。江斯湃看她紧张得眼眶都红了，笑笑开口：“叶潇，晚上请你吃夜宵呀~” “谐音梗扣钱。”叶潇被他这一打岔，缓了缓劲儿，“吃啥呀？” 还没等江斯湃说出个所以然来，主持人就让大家安静，让1-5号候场，准备开始比赛了，叶潇刚平复的呼吸又瞬间急促起来。 江斯湃拍了拍她的胳膊，继续宽慰：“早讲早解脱，不然像我这种到最后的，得紧张完全程。” 叶潇壮士赴死般用力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后台。江斯湃确实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一方面是他口语确实好，另一方面是他从来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跟叶潇这样脸皮薄的女孩子不一样，以往他往台上一站或者一坐都可以做到无视台下观众。 金昕瑶和另一个女生谢雅雅被分在大礼堂，排名都很靠前，一个12一个20，于是连同田笙在内的四人齐刷刷地坐在多功能厅的观众席给叶潇打气，田笙甚至拿出相机录下演讲全程，说是记录下大家值得骄傲的每一刻。 叶潇到了台上表现还算不错，初赛就脱稿命题演讲就行，看得出她准备得挺充分，除了一开始声线有点发抖剩下的都算得上流畅，最后得到84的分数，按照往届分值来看，基本无缘复赛。叶潇下台之后就不紧张了，本来也是奔着参赛见世面来的，能不能进复赛她看得没那么重，只等着听完其他同学的演讲，吸取经验激励自己。 田笙抱了下她的肩膀，夸了句很不错，五人就齐刷刷去了大礼堂，等着金昕瑶两位。金昕瑶的稿子江斯湃看过，台风也很稳，拿了个前20里的最高分92，谢雅雅86，谢雅雅田笙心满意足地揽着两人说讲得不错说结果更重要，就好像耳提面命让江斯湃务必拿奖的不是她一样。 五人不好意思再穿梭来穿梭去，干脆就待到了大礼堂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的才回了大礼堂。江斯湃一在座位上坐下，金昕瑶“唰”得掏出背包里的化妆包，从里面拿出遮瑕液想往江斯湃脸上涂。 “干嘛？！”江斯湃死命往后躲，浑身写满了抗拒地盯着这支小小的黄黄的液体。 “你看看你嘴角和脸颊的青紫好吗？”金昕瑶觉得自己颇为善解人意，“你这张脸完好的时候好歹也能给你的演讲加点卷面分吧？” 闻言文科班两位女生也忙不迭地点头：“确实有点影响观感哈。” 田笙打量着江斯湃的脸，也颇为赞同：“你皮肤白，昕瑶这个色号你也完全能hold住。” 江斯湃屈服于四双眼睛的威力下，老实地坐着任由金昕瑶在他脸上涂涂拍拍，结束的时候金昕瑶还递过来镜子让他看，果然看不太见正在愈合的伤口了。 金昕瑶端详片刻，满意地还拍了张正面怼脸照扔到群里。 瑶瑶：欣赏美男子照片一则~ 一张照片激起千层浪。没想到周六本该在上课的徐奕晨居然在玩手机，在群里吱哇乱叫问金昕瑶是不是也爱上江斯湃，为什么拍江斯湃的帅照，并且强烈要求下次也要把他拍的和江斯湃一样帅，得到金昕瑶一个白眼的冷处理。 江斯湃好笑地澄清：“脸上伤没好，瑶姐给涂了遮瑕，脸上有东西还怪难受的。” 一日之计：确实看不出来了诶 瑶瑶：我的技术不容质疑，谢谢。 不是无语：瑶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为难瑶姐了@一日之计 一日之计：什么意思，我长得很差？ 不是无语：看我昵称后两个字，谢谢。 ....... 裴晞看着群里插科打诨，往上划到最开始的照片，过了几秒点了保存。切出群聊界面，给江斯湃私发。 Pay：很帅。 Pay：还没轮到你？演讲加油。 又来了又来了，最近裴晞夸他帅就像上瘾了一样。江斯湃目光落在聊天界面，想了想决定无视他的彩虹屁，只回了“抽签抽到最后几个”，回完就专心地听起了台上的演讲，几个人偶尔小声讨论几句。 等到临近中午，金昕瑶扒着前排的椅背都喊饿了，终于轮到江斯湃上场。 “该说不说，江斯湃是真的长得好。”金昕瑶下巴垫在椅背上，看着台上的江斯湃，往上调了调话筒，“这身高，这身材，哎笙姐你看前面的女生们都开始偷拍了。” 举着相机的田笙：“......” 叶潇和谢雅雅都强烈附和：“等会下台就得收到好多联系方式了。” 台上的少年穿着简单的蓝白条纹衬衫，里面还是搭着他的纯白T恤，穿条浅蓝色牛仔裤，往台上一站，清清爽爽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I see some of you are already searching for exits in your minds.”江斯湃的轻松嗓音通过话筒在整个多功能厅回荡，“But before you do, let''s turn this fatigue into fireworks – 3 minutes, I promise.” 说着他还长开双臂，笑着说了句“please~” 出人意料的，没有中规中矩地开口就背演讲稿，反而轻轻安抚了评委和观众的情绪，台下的评委都笑了，都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不怯场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少年。 田笙嘴上略带谴责地骂了句“这小子”，脸上的笑意确实直达眼底，手上稳稳地端着相机录下全程。 江斯湃的演讲有了个特别好的开端，加上他流利的美音，说完致谢之后还不往抬手指了指表说“three minutes, just right”，又收获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开分的时候不算意外地拿到全场最高分97。 “孔雀开屏啊江斯湃。”金昕瑶看着江斯湃走过来，忍不住开口调侃，“多多感谢我为你这张脸付出的汗马功劳吧。” “哪里的话。”江斯湃眨眨眼，“这不是看大家都要睡着了，这对我多不公平。” “好了别贫了，去吃饭。”田笙带着四个少年少女往外走。 “你没看其他学校的女生们被你迷的，齐刷刷拿着手机拍。”叶潇这会觉得江斯湃完全没有距离感了，也笑着说了句。 “什么什么？那我的肖像权怎么办？”江斯湃哈哈大笑。 上午初赛让他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几人吃完饭一到大礼堂都觉得有不少人偷偷看他们这边，还小声说着什么。 金昕瑶用手肘撞了撞江斯湃：“你也是火了。” 江斯湃用眼神求饶。 江斯湃和金昕瑶都进了复赛，复赛就没这么简单，准备半小时就开始即兴演讲，金昕瑶写稿速度没那么快，上台的时候磕巴了一阵，无缘决赛，反而江斯湃这次遂了心愿抽到第二个讲，老老实实地讲完了自己的速成稿，得了个95在这轮里面也排得上前三，成功进入决赛。 决赛只剩下8个人，其余几人都虎视眈眈地打量江斯湃，他们看彼此都是决赛场上常见的熟面孔，之前在各种比赛却从未见过江斯湃，对他们来说江斯湃算是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 决赛在即兴演讲的基础上加上了答辩，更考验演讲者的逻辑思维和反应能力，对江斯湃这个每年都和老外打交道的人来说小菜一碟，最后拉开第二名3分，拿下新声杯的冠军。 颁奖的时候田笙激动得都要拿不住相机，三个女生也开心地抱成一团，与有荣焉，倒是江斯湃本人波澜不惊的样子，接了奖杯，证书和奖金就往田笙怀里一塞，推着几位女士往外走。 “没给您丢脸哈？满意了哈？”江斯湃看着田笙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看看三个女生激动地摸摸奖杯，心情也不错地开口道：“好了好了，走吧，拿这个奖金请你们吃饭！” “要你请，学校有经费的。”田笙没好气地把奖金塞回江斯湃兜里，倒是把奖杯证书放进自己包里，“先吃饭，回去路上还得三个多小时呢，到学校都要**点了。” 讲了三轮，江斯湃有点懒得开口再说话，回去路上就眯着眼打着盹，连群里叮叮咚咚圈了他半天都没把他叫出来。 金昕瑶在车上闲着没事干，在群里疯狂分享江斯湃的视频，绘声绘色地描述在场的热烈反响，最后不忘加上一句“江斯湃是真牛逼”。 裴晞点开金昕瑶发的视频，清爽干净的少年在台上站着，手微微背在身后，说一段观点还会停顿一下扫一眼台下的反应，实在是游刃有余，实在是...耀眼。 从金昕瑶分享的视频中能看见前排不少人举着手机都在拍江斯湃，嗯还都是女生。裴晞“啧”了一声戳进江斯湃的对话框，视线停留在不久前江斯湃回过来的那句“加得不错”上面，裴晞就轻轻笑了。 裴晞在群里问了句“回来路上了？”，得到金昕瑶的回复说已经开了半小时了。算了算时间，洗了个澡，再出门去了市区的商场，来回一趟刚好。 裴晞：好厉害好帅，幸好是我的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欣赏美男子照片一则 第21章 在云端的含金量 江斯湃塞着耳机睡得不省人事，一睁眼看见田笙和金昕瑶、叶潇、谢雅雅站在车外盯着他，金昕瑶嘴里还念叨着“看他什么时候能自己醒”。 江斯湃：“......不叫我，不讲义气。” 江斯湃揉了把眼睛，起身下车，一下车更是惊讶，怎么看见徐奕晨和吴宇了，还有裴晞。 “你们这是干嘛呢？这么大阵仗，这么两步路还用接我们？”江斯湃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人。 “江神，受我一拜！”吴宇笑嘻嘻地开口。 “恭喜啊小江，请客请客。” 徐奕晨蹦过来揽着江斯湃的脖子，被裴晞拉远了点，他走到江斯湃身边。 “你在睡觉没看群，约好去吃夜宵，烧烤行吗？”裴晞解释了一句。 江斯湃闻言点点头：“没问题啊，我请客。”从裤兜里掏出奖金在手上啪啪地拍了两下，“三千！笙姐一起啊！” “我才不跟你们厮混，成何体统。”田笙婉拒，拎着自己的包就打算先走，“你们早点散，大晚上的注意安全。” “行，那你怎么回？”司机早在江斯湃下车的时候就一溜烟开走了。 “我开车了。”田笙头也没回，举起手朝后挥了挥就走了。 “那我...我们要不也先走了。”叶潇看见这么多九班的人又有点紧张。 “别啊，说好了晚上请叶潇吃夜宵的，一起一起，雅雅也是。”江斯湃朝两个女生眨眨眼，“咱们也算是一起有了革命友情了。” 两个女生于是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奔着烧烤摊直去，二中这边虽然偏僻了点，但是吃吃喝喝倒是一点没落下，要去的烧烤摊就在老王家米线店旁边，名字就叫江湖烤串，徐奕晨打包票说这家包好吃的，难得地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 江斯湃低头翻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在他睡着的这一会，聊了几百条出来，江斯湃粗略看了看，大多数时候都是徐奕晨在插科打诨，夹杂着几句金昕瑶的鄙视和吴宇的笑骂。 将手机放回裤兜的时候，他垂眸看见裴晞手上拎着的纸袋。 “买了什么？”江斯湃侧头问裴晞，裴晞平时能空手就空手，很少拿东西，“嗯？在云端？” 江斯湃看着袋子上印的logo，在云端是一家连锁甜品店，之前在南城的时候江斯湃也买过几次，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没想到安城这边也有。 “嗯，给你的，不是说在街角闻到面包香了。”裴晞淡淡应声，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给他，“贝果和可颂，喜欢吃吗？我闻着也挺香就买了。” 江斯湃愣了愣，喉结动了动，他只是随口一说，他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五味杂陈，像被冲击了天灵盖，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裴晞的手还保持着递过来的高度，江斯湃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接，拇指指尖擦过裴晞的手背，他匆忙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指尖还残留着裴晞的温度。 “吃吗？就是不热了。”裴晞温声开口，见江斯湃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吃的，等会吧。”江斯湃回过神，打开袋子看了眼，弯着眼问他，“是什么口味？排了很久吗，是好香的。” “椰椰贝果和开心果可颂。”裴晞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犹豫了几秒又说，“没有很久。” 不久，才两个小时，裴晞还庆幸自己出门早，差一点就回来得比江斯湃还晚。 “多谢了，裴晞。” 江斯湃没拆穿裴晞的说辞，只是微微抬头静静看着裴晞的眼睛，像是想从裴晞的眼里找到答案。 裴晞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的眼神，疑惑又了然，他也觉得江斯湃看透了自己。裴晞心跳很快，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地回视轻轻“嗯”了一声，江斯湃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裴晞插在兜里的手慢慢松开了拳头。 叶潇和谢雅雅挽着手走在一边，余光使劲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咬着耳朵低声议论。 “雅雅，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很般配...” 谢雅雅偷偷瞄了一眼又一眼，沉默了。 叶潇掏出手机，点进论坛看自己昨天发的帖子，没想到已经有了几十层回复。 2L：楼主摄像头的像素还能再差点吗？我差点就看不出情侣书包了 【疯狂砸头.jpg】 6L：我早就发现了，还有人不知道他俩一起上下学吗？ 15L：势均力敌的长相。 20L：附图军训罚站照。 21L：附图军训合唱照。 24L：好吃，饿饿，多来点饭。 28L：你们在说什么？看不懂，请把裴晞还给我们女生！ 32L：你们在说什么？看不懂，请把江斯湃还给我们女生！ 38L：朋友们，江斯湃带伤来学校的那天，请问有没有人注意到裴晞的脸黑成什么样？这不是心疼是什么？我就问，是什么？ 48L：真诚提问，裴晞的脸一直很黑，什么时候有过好脸色？ 60L：江斯湃喜欢女生，我上次看见他跟一个女生说说笑笑，还叫那个女生“妹妹”，挺苏的说实话。 61L：楼上的兄弟，是不是军训自由演那天，那个女生是跟裴晞表白来着... 64L：正宫气度江斯湃。 65L：正宫气度江斯湃。 66L：正宫气度江斯湃。 87L：楼主爬行上线，小道消息江斯湃每晚辅导裴晞两个小时英语...你们品，细品。楼主是文科班的，机缘巧合下跟江斯湃有同行的机会，江斯湃跟他同班同学聊的话题三句绕不开裴晞，楼主憋了一路鼓起勇气参与，夸了一句裴晞，江斯湃就回头对楼主笑了，楼主差点就要晕倒，帅，太帅了.... 88L：刚刚楼主亲眼所见，裴晞给江斯湃带了在云端，谁来懂一下在云端的含金量...周末没有两个小时能排到吗？ “看路，叶潇。”江斯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被路上石头绊了个踉跄的叶潇，“玩啥呢，看你打半天字了。” 叶潇被吓得一阵心虚，还有什么比当着本人的面在贴吧八卦被当场发现还来得社死的，没有了！叶潇手忙脚乱地就要息屏，结果越着急越做不好，不是按到音量键就是音量和开关键同时按到，不小心还截了张屏。 江斯湃本来也没打算看女生的手机，见叶潇这副心虚样反而来了兴趣，随意瞥了眼看是贴吧，没看清楚也没往心里去。 周六的烧烤店连门口都坐满了人，徐奕晨见状鸡贼一笑：“幸好我让老王提前订了小包，不然你们也等着挤在门口吃黄沙撒牛肉串吧！” “老王回来了？”吴宇见状好奇问，“今天没见他在群里冒泡。” “今天下午刚回，丫的补觉呢，我打了几个电话才叫醒。” 江斯湃挑了挑眉，实在没想到看着老旧破烂的烧烤店还能有包间。几人进了小包，徐奕晨两步向前冲向还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人，嘴上大声喊着：“老王，想死你了。” 体育生的体格，美术生的灵魂，江斯湃在心里这样评价。老王站起来，皮肤挺黑，穿着篮球背心和徐奕晨来了个拥抱，目光扫过众人：“哟，今儿热闹啊，这么多妹子。” 有徐奕晨在的地方就不用怕冷场，他一一介绍了叶潇和谢雅雅，轮到江斯湃的时候着重介绍：“新来的年级第一，晚上他请，叫金主爸爸。” 老王看了江斯湃一眼，哈哈笑道：“哥们挺帅啊，跟裴晞不相上下。” 江斯湃咧嘴笑了笑跟老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坐下手一勾就先点了50串牛肉串，50串里脊肉，50串羊肉串，就把菜单递给裴晞让他点，裴晞在他身边坐下，接过菜单直接丢给徐奕晨，徐奕晨最爱做这种掌控全场的事，最后还是金昕瑶按住他的手警告道“吃不完你自己带回去当明天午饭”。 等烧烤的功夫，徐奕晨的话题转了几圈，从“老王的集训怎么样”说到“老王命好躲了军训”到“瑶姐跳拉丁还是那么美”又到“江斯湃逆天的成绩”最后到“为什么帅的人不能多自己一个”。几人说的不亦乐乎，其中属吴宇最给面子，说到“自己再也不是第一名了”，最后忧伤了起来说“要一酒解千愁”，于是几人点了一箱喜力.... 江斯湃从没喝过酒，对酒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三个女生更是滴酒不沾，全程只看着徐奕晨和老王舍命陪君子陪着吴宇一罐接一罐地喝。 “他们都成年了？”江斯湃看这架势，忍不住问裴晞。 “嗯，徐奕晨是暑假刚过的生日，老王小学的时候留了一级，吴宇我不清楚。”裴晞给江斯湃倒了杯饮料，“你别学他们。” 江斯湃点点头，成年了就好说点，他侧过头又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生日？” 还没等裴晞做答，吴宇举着根铁签指着裴晞：“我！国庆生日，裴晞你让我好伤心！去年我还叫你了。”吴宇说着又闷了口酒，“虽然你没来...”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喝醉了这是...”谢雅雅和叶潇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的理科第一名，没想到私下能把自己喝个烂醉。 江斯湃看了眼裴晞，这一眼也带了点揶揄，“说你什么好，净伤班长的心。” 裴晞：“.......” 吴宇倒下后，徐奕晨和老王又开始缠着江斯湃喝，江斯湃喝了几杯，实在觉得没什么味儿，只偶尔拿起杯子抿两口。两人见江斯湃这样嚷嚷着不尽兴，转头揽着裴晞的肩膀嘟囔个不停，裴晞陪着他们一罐接一罐地喝了起来，活像喝水似的面不改色。 说好的别学他们呢？江斯湃想劝，都被徐奕晨挡开，这一喝就喝到了十二点多，三个人烂醉如泥，裴晞倒是没趴下，就是脸也泛着明显上头的红。 在场唯一清醒的男生江斯湃担起收尾的任务，买了单，又给叶潇和谢雅雅打了车，记下车牌号，叮嘱她们到家给他报平安，才回到小包和金昕瑶面面相觑。 裴晞：江斯湃想吃，江斯湃吃到（○｀ 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在云端的含金量 第22章 别乱摸 “把他们仨扔到老王家吧，就在隔壁，方便。”金昕瑶对着三个人拍了几张丑照案底，准备明天等人酒醒给他们回忆回忆。 江斯湃点点头，视线扫到安静靠在椅子上的裴晞，他走过去蹲在裴晞面前，江斯湃从下往上看着他，裴晞垂着眼，眼睑处泛着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像睡着了，跟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比起来多了人气，乖巧柔顺，嘴唇红润还沾着一阵酒气。 江斯湃喉结动了动，轻声问：“睡着了？” 裴晞模糊“嗯”了一声就静了下来。 江斯湃有点稀罕，裴晞从来冷静自持的样子不复存在。他不自知地伸手拨了拨裴晞因为出汗有点打绺的刘海，裴晞的刘海很短，碎碎地搭在额头上，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发烫的皮肤。 裴晞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裴晞轻轻吐出的酒气也变得灼人，江斯湃吓了一跳，裴晞没了下一步动作。 江斯湃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将裴晞抬起来的手放回他的膝盖。 江斯湃站起身，对上金昕瑶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刚刚送叶潇她俩的时候看见王叔还没睡，留着盏灯估计是在等老王回去。 金昕瑶点头出了门，打算去隔壁麻烦一下王叔，她有再大的劲儿也搬不动18岁人高马大的醉鬼。江斯湃走过去拎起趴在桌上醉成一滩烂泥的徐奕晨，后者头跟桌面亲密接触，右手却还捏着啤酒罐，嘴里还时不时吐出一句“干杯”“再来”。 扶着徐奕晨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往外走，刚好碰见金昕瑶带着王叔往这边赶来。 “怎么喝成这样？无法无天！”王叔上去拍了老王一巴掌，“快点起来回家。” 江斯湃有些不好意思：“晚上要麻烦占用一下你家了王叔。” “没事，他们几个混小子经常在我家睡的。”王叔说着也拎着老王往外走，“来，跟我来吧。” 将三人在老王家安顿好之后，收到叶潇和谢雅雅的到家消息，他回复“好的，早点休息”。 接着看了金昕瑶一眼：“给你打车？” 金昕瑶抬起头冲他晃了晃手机：“家里来接了。” 走到门口，果然看见宝马车打着双闪，坐在驾驶位的男人文质彬彬，即使是凌晨临时赶来头发和穿着都妥帖得一丝不苟，降下车窗喊着“瑶瑶”又对着江斯湃温柔地笑了笑。 金昕瑶介绍说是她爸，江斯湃懂事地喊了句叔叔好。江斯湃拉开副驾跟江斯湃挥手告别：“裴晞交给你了？辛苦。”又从包里掏出一小瓶液体，指了指他的脸说：“卸妆的。” 江斯湃接过说“没事，顺手的事”又说“谢了”。 送走金昕瑶，江斯湃回到包间，裴晞安安静静的，他个子高，侧仰着头搭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快要滑下椅子，估计是嫌灯光刺眼，抬起一只手搭在眼皮上。 江斯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裴晞的脸说：“醒醒，回家了。” 裴晞偏头想躲，江斯湃拿开他搭在眼睛上的手，裴晞皱了皱眉，微微睁开了眼，本就深黑的瞳仁裹上了酒气，在灯光下洇出细碎光芒，像结霜的水晶球外侧蒙着未化尽的雾气。 他就这样湿着这样一双眼迷蒙地对上江斯湃的眼睛。江斯湃也不躲，饶有兴趣地看着裴晞：“起不起得来？” 裴晞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说“能”，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想站起身，又不动了。江斯湃失笑，走过去正想抬起裴晞的手臂方便扶他，裴晞这会反应倒是快，自觉地靠上了江斯湃，把全身的力气压在他身上，头也栽到了他肩膀上。江斯湃被他压得一个踉跄，侧过头去看他，距离太近，江斯湃觉得自己甚至能数清裴晞的眼睫毛，他顿了下回过头，一只手横在裴晞腰间带着他往外走。 “面包...”肩上的裴晞吐出两个字，尾音几乎听不见，呼吸拂过江斯湃耳侧，温热的吐息让江斯湃颈侧皮肤骤然绷紧，他偏了偏头想远离热源中心，却逃脱不开，耳尖慢慢被感染，有了发烫的错觉。 江斯湃看见放在一边的纸袋，勾了过来挂在手腕上：“行了吧？你没醉？还能记得面包。” 裴晞又不说话了。 零星的蝉鸣和草虫的叫声的存在感在八月底的凌晨一点不容忽略，烧烤店正在收摊一边说着“慢走”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江斯湃揽着裴晞的腰，手下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清晰地传过来，感觉掌心黏腻得像盛夏。 江斯湃半扶半抱着裴晞避开路上的石子，走进熟悉的小巷。老旧居民楼的感应灯在今晚也适时亮起，昏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灰尘，楼道里清晰可见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站在裴晞家门口，江斯湃看着紧闭的大门，又看看裴晞紧闭的眼，无语笑了：“钥匙呢？” “裴晞，给我钥匙。” 裴晞一动不动，裴晞一言不发。 江斯湃腾出一只手伸进裴晞兜里，摸到裴晞的手机。正要换一边摸，手突然被按住。 “嗯...”裴晞死死按着江斯湃的手，“别乱摸...” 江斯湃：…… 江斯湃认命地带裴晞回了自己家。裴晞浑身酒气，江斯湃把他放在沙发上，只开了玄关灯，江斯湃去厨房找出小罐蜂蜜，给裴晞泡了杯蜂蜜水。 “喝。”江斯湃拍了拍裴晞的脸，温柔的掌心贴上裴晞发烫的脸颊，江斯湃下意识想移到额头探探他的体温，裴晞却更快一步往他的手心里蹭了下，江斯湃被烫了下似的抽回自己的手，裴晞朦胧地睁开眼。 江斯湃将吸管塞进他嘴里：“吸。” 裴晞长开嘴唇含住递到嘴边的吸管，吸了两口皱起眉嘟囔：“好甜。” “甜死你算数。”江斯湃没好气地把吸了半杯的蜂蜜水放在地上，他家沙发前还没来得及买桌子，“我先去洗澡了，你自己躺着吧。” 江斯湃收拾完自己，裴晞在沙发上均匀地呼吸着，他拿了块毛巾捂在裴晞脸上，用力擦了擦，从额头擦到脖子，又擦了擦他的手，凑近闻了闻，酒气还是冲天。 “裴晞，把衣服脱了，上床睡觉。” 江斯湃扯着裴晞的领口，裴晞配合地抬起手，江斯湃简直是要气笑了，他都要怀疑裴晞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要江斯湃伺候他的话他总能听见。 卧室开着昏黄的床头灯，把裴晞拖到床上，裹上被子，奔波了一天的江师傅也疲惫地躺下秒睡了。 裴晞是被江斯湃的闹钟吵醒的，他睁开眼，阳光早就洒满整个卧室，刺眼得他眯了眯眼。他缓了缓睁开眼去摁闹钟，跟循声而来的江斯湃的手碰了个正着，江斯湃闭着眼精准地找到了屏幕上的关闭按钮，将手机扔到了地上... 响了半分钟的闹钟丝毫没有打扰到身旁人的好眠，江斯湃稳稳闭着眼，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剩下半边侧对着裴晞，几缕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和乌黑蓬松的头发，照得脸上的血管和鼻子上那颗小痣都清晰可见。 裴晞看了会，按了按太阳穴想起昨晚的事情，缓缓笑了。 他坐起身，被子滑下去，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上半身，他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害臊的感受。他这才发现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江斯湃只有一只脚伸进被子里。裴晞皱了皱眉，抬眼看空调显示屏清楚印着18度，江斯湃就这样睡了一晚？不知道冷的吗？ 裴晞在床头柜摸到遥控器调到24度，地上的手机又催命似的响了起来，裴晞挑了挑眉，江斯湃的闹钟三分钟就定一个？ 裴晞放下遥控器正打算绕过去关，江斯湃腾地坐了起来，一张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仔细听了听声音的位置，弯腰眯着眼捡起了手机，划开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原来是电话。 “徐奕晨，你最好有什么要紧事。” 刚睡醒的江斯湃嗓音很沙，他轻轻咳了一声才继续说。 “被你吵醒的。” “才十一点...这么早...” “裴晞？为什么关机我怎么知道？” 嗯？裴晞？江斯湃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瞬间清醒了，睁开了眼，跟站在旁边的裴晞对上了视线。 “啊……对，我把他带回我家了。” “他起了。” “米线？行，没事挂了。” 江斯湃圆溜溜的眼珠从上到下扫了裴晞一眼，挑了挑眉，昨晚累得气得脱了裴晞的衣服就扔到床上了，没心情也没顾得上看裴晞的身材。原来裴晞的身材这么好，肩宽腰窄，肌肉流畅，不是牛蛙似的大块肌肉，很匀称的薄肌，腹肌线条明显。嗯，身上皮肤也挺白的。 “看够了没？”裴晞站在床边，看江斯湃坐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早...都是男人你还怕看啊。”江斯湃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昨晚你喝醉了。” “嗯，我衣服呢？” “衣服？你衣服很臭。”江斯湃不自在地说了句，“穿我的？” 江斯湃打了个喷嚏，下床去翻衣柜。 裴晞皱眉：“感冒了？之前就叫你晚上睡觉空调别开18度。” “嗯？没有吧，穿上。”江斯湃翻出一件白T递给他，自己也扯出一件一样的，裴晞见状挑了挑眉：“在你这洗个澡，不介意吧？” 江斯湃抬起下巴朝厕所方向点了下让他去，想了想又说：“刚刚徐奕晨说打你手机关机了，你拿过来我给你充下电。” 裴晞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了按确实没反应，递给江斯湃，江斯湃看着他伸进兜里的动作，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裴晞的那一句，眼神一滞，不自在偏头地找充电器。裴晞看了眼他莫名发红的耳尖，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第23章 少年掌心的温度炙热灼人 裴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斯湃正坐在餐桌边啃面包，他买的。 “还好吃吗？过了一晚了。”裴晞走过来，带出一阵和江斯湃身上一样的海盐汽水的味道，是他的沐浴露。 江斯湃下意识地把手上吃了一半的贝果递到他嘴边让他尝尝，裴晞顿了两秒，江斯湃突然反应过来是自己咬过的，正要伸回收，裴晞却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在他咬过的旁边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点评道：“还不错。” 裴晞看他一眼，江斯湃机械地收回手，嚼着略微有点发硬的面包，滑过喉咙带着点痛，八月的蝉鸣从窗外漏进来，掩盖住不知道是谁过快的心跳。 待两个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裴晞看看江斯湃，白T搭浅色牛仔裤，又看看自己，一样的白T和差不多的牛仔裤，路过裴晞家门口，裴晞进去拿了自己的包出来，嗯，书包也是一样。 像双胞胎，裴晞抬手掩住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我靠，你俩还是人吗？宿醉后还是这么神清气爽帅气？”徐奕晨趴在桌子上，一脸被吸了阳气的模样。 “我没喝醉，谢谢。”江斯湃拉开椅子，用手扇着风，裴晞在他旁边坐下。 老王问了他俩吃啥就去给王叔打下手。 吴宇也是杵着下巴，黑眼圈能掉到地上：“再也不想跟你一起睡了徐奕晨，昨晚一点没睡好，你睡相怎么能这么差？要不是你，我也是神清气爽帅气的的小伙子。” “我睡相差？！谁一直抢被子我不说！”徐奕晨来了精神又跟吴宇呛了起来。 “半斤和八两有什么可比较的？”金昕瑶翻着手机白了他们一眼，“哎来看看你们喝醉了的丑态。” 徐奕晨和吴宇凑到金昕瑶旁边，听着金昕瑶咯咯咯的笑声，残忍地看到自己喝醉酒后像红烧猪头的脸。徐奕晨不信邪地往前翻着照片，看见江斯湃和裴晞入镜的一张图。 “哎，这张裴哥捏着小江手干嘛，要打架啊？” “你有没有素质徐奕晨，我允许你往前翻我相册没？” 金昕瑶一把夺走自己的手机，息屏放在桌上，吴宇坐直身子，抽了张纸擤鼻涕，看金昕瑶把徐奕晨骂的狗血淋头徐奕晨不敢反驳的精彩戏码。 徐奕晨也是找打，金昕瑶越骂他笑得越开心，单恋的人就是这样吗，吴宇不懂。 老王和王叔端着几人的米线上来，几个人吃的大汗淋漓。空了一夜的胃被热汤填满让人发出满足的喟叹。 裴晞看众人埋头苦吃，低头拿出手机。 Pay：什么照片？可以发我吗？ 金昕瑶打量了他一眼，他正给不自量力加多了辣椒被辣得满头大汗的江斯湃倒冰水，金昕瑶微微摇了摇头。 瑶瑶：【图片】 Pay：谢了。 裴晞看着照片上，江斯湃蹲在他面前，自己握着江斯湃白皙的手腕，看不见两个人的表情，他的心却激烈地跳动了两下。 几人晃悠悠地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分钟进了大门，光头在37度天的还捧着他那个万年不离手的保温杯，一双眼在慢慢走着的几人身上打转。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的，又磨磨蹭蹭！江斯湃！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江斯湃一笑：“应主任，下次一定！”边说边推着裴晞就跑了，光头在后面笑骂了几句，看着五个少年飞扬的衣摆，喝了口热枸杞水差点吐出来。 吴宇颇为感叹：“光头也挺不容易的，都几度了这天，大中午在校门口拦人。” “哦他那么不容易，那你去替他。”金昕瑶抬手挡着太阳，“快走，热死了。” 江斯湃一到教室就趴到了桌上，拿着两张卷子给自己扇风，扇着扇着把自己扇睡着了。 裴晞翻了两页题册，看了他一眼，少年横着左手垫在脸下几乎把整张脸埋进胳膊里，裴晞想到早上他埋进枕头的样子，笑了笑。他睡不安稳，眼皮动了动，嘴唇没什么血色微微抿着，教室很安静，周日下午一向是上自习，自主找老师答疑解惑。 裴晞看了一会重新低下头刷起了英语卷，听见旁边传来两声咳嗽声，裴晞笔尖顿住，思绪滑过早上看见江斯湃没盖被子的画面。他抬步走到教室角落调高了空调，调温度的“叮铃”声响起，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力。 “裴哥你冷啊？” “裴晞，冷穿件外套呗。” 裴晞抱歉地笑了笑，说：“感冒了。” 几个有意见的同学也不说话了，到了高三时期，身体是本钱，平时九班同学之间氛围一向很好，这点小事不算事，互相都能包容。 裴晞回到座位坐下，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摸上江斯湃的额头，江斯湃似是有所察觉，抬手挥开。 裴晞触碰了几秒，隐隐觉得稍高，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讲台顶部的表，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收回视线的时候和金昕瑶往后打量两人的目光对上，金昕瑶耸了耸肩转回身，裴晞默了两秒。 “小江怎么刚睡醒又睡？”徐奕晨回过头，转了转眼珠，“你昨晚也没让他睡好？” 江斯湃确实没睡好，就是现在他也没睡熟，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被老王家的辣椒辣的，浑身没力气，他以为是天气太热给闷的，一到教室就趴下给自己扇风，周围的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耳朵，他想睁开眼，眼皮却很重，压得他睁不开。 窗外光头鬼鬼祟祟走过，一眼就看见倒着的江斯湃，他眉毛竖起，快步走到后门就要发作。 裴晞蹭地站起身，挡在光头面前：“主任，江斯湃发烧了。” 光头愣了一下，错过裴晞的肩去看江斯湃，人睡得脸都发红了，光头走过去也摸了把额头，江斯湃都没醒过来，手上摸着确实有着温度，光头看裴晞：“那裴晞你带他去趟医务室。” 正合裴晞的意，裴晞点点头答应下来，光头又警示扫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在埋头复习这才心满意足地背着手走了。 裴晞伸手捏江斯湃的后颈，江斯湃睡得头更痛了，想抬起手拿开裴晞的手，没等抬起来就被裴晞握住。 裴晞握着江斯湃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穿过江斯湃的腰，准备就这样搂着人去医务室，前边的徐奕晨都看呆了：“你给他叫醒得了啊，这能扛得动他吗。” 裴晞扫了他一眼，搂着江斯湃就要起身。少年掌心的温度炙热灼人，跟江斯湃烧得过高的肌肤相克，江斯湃艰难地睁开眼，把手从裴晞的肩上拿下来。 “还没死呢。”江斯湃烧得眼里都有红血丝了，他无比后悔中午加在米线里的那点辣，给他脆弱的嗓子雪上加霜，睡了一会起来一开口声音都快不能听了，“咳...我自己去就行。” 裴晞左手还搭在江斯湃腰上，江斯湃眼神往下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裴晞示意他手拿开，裴晞手指一蜷垂了下来。 嘴唇睡得发干，江斯湃抿了抿，就往外走，打算先去买瓶苏打水。 “小江，你自己能行吗？”徐奕晨眼神在两人脸上打转。 江斯湃顿住脚步，回头对他说：“男人，不能说不行。” 徐奕晨：“......” 裴晞跟在他身后：“消停点吧。” 江斯湃听见他脚步声，捋了把自己的刘海，出了教室，夏天40度的风扑面而来反而让他舒服不少，额头缓缓渗出点汗。江斯湃很久没有生病了，何况大夏天的怎么会发烧，肯定是昨天照顾裴晞这个醉鬼太累了，可怜小江，忙前忙后，还有老王家的辣椒干什么做得这么辣，Z省也不是吃辣的地方啊。 江斯湃在脑子里天马行空，在裴晞看来就是低低沉沉的生着闷气模样。裴晞以为是因为自己在教室里的举动出格了，他俩座位在最后一排，以为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怎么了？”裴晞走了一会忍不住出声，扯了把江斯湃的手臂，给人扯得一愣。 “什么怎么了？”江斯湃莫名其妙被扯过去，干脆就着裴晞的力被拖着往前走。 “不说话。” “嗓子疼啊祖宗。”江斯湃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老王家的辣椒有毒。” 裴晞“嗯”了一声说：“以后不吃他们家的了。” 江斯湃笑了一声，很难听，又闭上了嘴，心想着下次跟老王打小报告。 医务室在寝室A栋的底层，一路上走过去十来分钟把本就口干舌燥的江斯湃走得活像脱了水的鱼。 两人进去的时候，校医正看着综艺哈哈大笑，裴晞敲了两下门，校医才听见，暂停了综艺，眼前的少年脸上和手臂上都带着没痊愈的伤，无精打采的蔫吧样。校医清了清嗓问：“怎么了，先坐下。” 裴晞指了指江斯湃说：“发烧，应该是早上就开始了，昨晚空调开低了着凉了。” 校医照了照江斯湃喉咙，拿出体温计甩了甩塞进江斯湃胳肢窝让夹紧五分钟，一量都39度了，给开了退烧药让回去观察观察，降不下来再挂水就行。 江斯湃浑身没力，急需一张床，就直接说要挂水，伸出手臂递给校医，校医看起来很年轻，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留把医务室当避风港的小同学们，江斯湃也实在烧得厉害，就同意了。 挂上水，裴晞接过江斯湃的吊瓶跟着挂到床边的支架上，液体滴进江斯湃的血管。江斯湃手很漂亮，指节修长，血管也很明显刚刚校医也说很好扎针，打架留下的痂还没掉完，裴晞突然就想，这么一双手，是该弹琴不该打架的。 “盖上被子，捂点汗出来好得快。”校医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叮嘱，裴晞起身去接了杯温水，江斯湃喝了才觉得活了过来。 是一只病小狗了，求关爱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少年掌心的温度炙热灼人 第24章 我也帮你盯点滴 江斯湃不是个能缺觉的人，平时绷着劲含着口气也能起得来有精神学，但是生病了除外，每个人都保有脆弱一下的权利，他没道理浪费这个睡觉的好机会。 他往床上一躺闭上眼：“你先回吧，我这两大瓶一小瓶得直接到晚饭了吧？” 没等听见裴晞的回应，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在床上是比趴在桌子上好睡很多。他的刘海又重新耷拉下来，侧歪着头，眼睫毛很长很直，小时候裴晞听柏兰说睫毛直的人脾气不好，现在他觉得是假的，江斯湃就很好。 他拉上帘子，静静看着江斯湃。校医见他们在也不再看综艺了，说出去转转，这一小方空间里安静得好比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 江斯湃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下了课的吵吵嚷嚷，他眯着眼扫了一圈，帘子被傍晚的风吹起，他对上坐在床边椅的裴晞的目光，愣了愣。 “你...怎么没走？”江斯湃睡得知足，感觉全身都好多了想来是退烧了，完全没想过三瓶点滴谁帮他盯。 转了转眼珠，看见手背上只贴了打完点滴后留下的输液贴，裴晞手上拿着笔记本，是这段时间江斯湃给他总结的语法和搭配，最近总是能看见裴晞在看。 见他醒了，裴晞合上本子：“饿了没？给你带了粥。” “晚上学校还有粥啊？”江斯湃撇撇嘴，嘴巴里淡得很，不想喝粥想吃点有味的辣的，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外面买的，傻不傻？”裴晞看他一眼，“有肉松，吃吧？” 江斯湃看着保温盒，又看看裴晞正在拿勺子的手，以为他要喂自己了，一惊，夺过勺子就吃了一口，把本来就没味的嘴巴烫得更吃不出味了。 裴晞看他：“.....没人跟你抢。” 江斯湃：...... 沉默着，裴晞温热干燥的手贴上江斯湃垂着的额头。 校医吃完饭拉开帘子：“哟，醒了？”又看着裴晞覆在江斯湃额头上的手，打量了两人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斯湃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得天崩地裂，简直要把刚喝下去的粥全咳出来，裴晞沉默着看他咳，伸手拍了拍背说慢点。 校医哈哈一笑，“你这同学对你真是贴心，一下午净帮你看点滴掖被角了。来，再量下体温。” 果然退烧了，江斯湃没再赖在医务室的道理了，起身和校医告别，裴晞拎着保温盒和笔记本跟着，看到江斯湃红得滴血的耳尖。 一路上江斯湃心里有点不得劲，他眯着眼看傍晚染红的晚霞，看操场散步消食的情侣，看弱智的徐奕晨趴在三楼的栏杆上说要往下吐唾沫到他俩头上，就是没看裴晞。 裴晞低头看着一级级楼梯，“我昨晚卷被子害你发烧，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你别放在心上。” 江斯湃上楼的脚步一停，没接话。他莫名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最近裴晞有点神神叨叨的，整得他多矫情似的。 “这有什么的。”江斯湃突然冒出一句，“下次你生病我也帮你盯点滴。” 裴晞落后一步看着江斯湃走过楼梯拐角，斜照进来的夕阳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突然加快了步伐往上冲，是徐奕晨站在楼梯口挑衅。 裴晞低头轻轻笑了笑。 很快到了月考的日子，按照小考的成绩，九班一大半的人都在1号考场，很有在自己班级考的自在感，江斯湃年级第一坐在第一列的角落漫不经心转着2B铅笔，裴晞年级十五刚好坐在第三列的第一桌，跟江斯湃中间隔着个不认识的女生。 江斯湃往左看裴晞，明明第一门是考语文，裴晞还是拿着他整理的英语笔记看个不停，江斯湃无语。不小心对上中间女生的视线，估计是隔壁班的，女生的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江斯湃又顺着江斯湃的目光转过去落在裴晞身上，更亮了。江斯湃不懂女生的弯弯绕绕，温和地冲她笑了笑就转了回来。 他不知道贴吧飘红加精的那个帖子又有了新饭。 二中虽然今年才刚升重点，对高三的每一分钟也是一向抓得紧，四场考试从早考到晚赶着考完了，老师们也脚步匆匆，规整试卷，分配阅卷，从考第二门开始各个考场就已经能看见学生坐着考试，老师们坐在讲台上改分，活像上战场一样刺激，速度快到江斯湃听吴宇的小道消息说周日晚上就能出排名的时候都不吃惊了。 “考得怎么样？及格有希望没？”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江斯湃顶着裴晞的肩出考场回到三楼自己教室。 裴晞抿着嘴没说话，江斯湃心一惊。 “我不问了不问了。”江斯湃放低了声音，“害，多大点事儿，还有时间呢。” 两人刚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被通知周卫来让江斯湃去他办公室，江斯湃到了他办公室，周卫来头都没抬，不想耽误一点时间的样子。 “来了？”周卫来手下红笔不停，“是这样的，我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你演讲台风很好。”周卫来笔尖顿了顿，中指扶了下眼镜。 “还行吧，怎么了？”江斯湃看周卫来改卷改得津津有味，“这是咱们考场的吗？” “不是啊，你那考场大半人都是咱班的，我不能改的。”周卫来被他一打岔跟着他思路走了，“说远了，周一正式开学，应主任的意思是让你作为新生代表演讲。” “啊我？我都高三了算什么新生代表啊？”江斯湃心里不怎么愿意，抛头露面的事儿他一向能躲则躲，“饶了我吧老班。” “你不也刚来咱们学校，说起来也算新生。”周卫来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教师办公室人走进走出，一点空调风都存不在，从江斯湃的角度看过去一眼就能看见他白衬衫后背汗湿的一大片，周卫来面上不见丝毫不耐还在谆谆叮嘱。 “你成绩好，第一考场第一张卷子，封着名都知道是你的，前三门都改得差不多了，你也以身作则给同学们一点鼓励，第一名不好当是不是？演讲也不用长，讲个三五分钟的意思意思。” 江斯湃心软，最受不了对方好声好气的劝，点点头答应下来，嘴上还是不饶人：“周一演讲，周六晚上才跟我说，明天好容易放天假，这是一点不给我喘气啊？” “去，时间紧，不用你脱稿。”周卫来见他答应，就挥挥手让他回了，继续低头改着卷子。 江斯湃走出门口跟刚上完厕所的吴宇碰了个正着，江斯湃买两片苏打水抛给他一瓶，吴宇问他啥事啊面色这么凝重，江斯湃“啧”一下把事儿说了。 吴宇夸张笑了两声：“这活终于轮到你了？要不我把我之前的演讲稿给你参考参考？” 江斯湃挑挑眉，笑着说小事儿不用，俩人说说笑笑回了班级，这也是事实，江斯湃不爱表现，不代表他没表现的能力，还是那句话，凡事他答应下来都会做好。 考完试大家都在找自己的桌子收拾教材，江斯湃的桌子已经被裴晞一起拉好了，正坐在座位上玩他那幼稚的飞行棋，江斯湃无声地走过去碰他手一下，他走错棋，直接退出了游戏收起手机。 江斯湃笑了笑，拿了本题册和草稿本往包里一塞就完事。 徐奕晨整个周净惦记着这回事儿，提前了一小时就在商场蹲着各位。 八月底的安城室外热得能烤熟人。 二中建在安城的郊区，平时要去城区光公交车就得转两班，他不认路裴晞不让他喊李叔大老远地接送，就这样糊糊涂涂地跟着裴晞坐了一小时公交车，在这种晃悠的环境下他更容易想睡，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歪着头打着盹。 裴晞往他耳朵里分了只耳机，就这样看着窗外的风景，也看见窗边的江斯湃，很快就到了站，熟悉得不能更熟的路边没什么风景好看的，好看的另有其人。 江斯湃被裴晞扯扯胳膊，一醒来就看见显眼的站牌标志，耷拉着的眼睛在进入商场瞬间才清醒了几分。几个人站在密室门口的时候，不约而同感叹这天气在外面约会的肯定是真爱没跑了。 徐奕晨看着墙上的海报就已经有点犯怵了，在工作人员问他们选哪个难度的时候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二星？重在参与...”，金昕瑶白了徐奕晨一眼，吴宇不给面子，大手一挥直接拍板选了个四星，江斯湃和裴晞都没意见。 老王善解人意：“要不你和别人拼二星那个，我们五个去四星的。” 徐奕晨：.....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玩密室还要签免责协议，五人看着整整齐齐的签名和红手印，觉得稀罕，还没开始玩就已经有了同生共死的感觉，江斯湃除外，他不是第一次。 被蒙着眼睛带着进入的时候，吴宇吓得有点哆嗦，死活也不愿意走第一个，人对黑暗中的未知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徐奕晨乐了，不肯放弃逞一时的口头之快，最后还是老王打头阵，金昕瑶在中间，裴晞和江斯湃殿后。 第25章 哥 几人玩的是校园的密室，血写的主题《校园祭》。几个人被带到拐角蹲了几分钟不知所措，广播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教导主任最喜欢抓住不听话乱动的学生们...”，话音刚落下，走廊就传来高跟鞋落下的“哒哒哒”声，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吴宇吓得牙齿打颤，被老王一把捂住。 其他人倒是还好，听出了只要别动等“老师”离开就好，只是他们似乎堵住了“老师”的路，走廊就这么窄，几个人蹲在一块，“老师”穿着黑丝的脚蹭到裴晞的小臂，裴晞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往旁边悄悄移动一下，被江斯湃不动声色地按住肩膀，是一个搂住的姿势，黑暗中的呼吸被放大百倍落在裴晞耳侧，裴晞几乎都要忘记他们还在密室逃脱里，保持着一动不动专心听着响动。 等“老师”发现此路不通，尖细地声音呵呵地夸了声“都是乖孩子”就原路返回了，徐奕晨呼出一口气，紧紧地拉着吴宇的衣角，嘴里却喊着“老王别离开我”，金昕瑶简直没眼看，骂他“人菜瘾大”。 接下去就是解密环节，吴宇选的这个本主要是氛围和NPC恐怖，NPC时不时出来吓他们，在教室、厕所和宿舍突然出现大喊一声，除此之外，解密线索倒是都挺直接的，江斯湃本来就有经验胆子也不小，解得得心应手。 到单人任务的时候，每个人都需要离开教室去走廊按规律放一盏蜡烛，若遇到同学，需要从同学手上得到线索。玩密室时胆小的人最怕的就是单线任务，徐奕晨和吴宇难兄难弟死命不肯出去，老王被两个人缠住，金昕瑶好心地提示，一般第一第二出去遇到鬼的可能性最低。 徐奕晨闻言松开手，正想说自己第一个出去，又看看似笑非笑的金昕瑶，拙劣地装出自己不害怕的样子大方让金昕瑶先去，金昕瑶嗤笑一声，拎着徐奕晨衣领推了出去。门自动关闭，蜡烛若是没放对，门都打不开。 徐奕晨哆嗦着放了蜡烛，果然没碰到鬼，然后是吴宇和老王，都顺利地回来了，剩下三人遇到鬼的概率直线增大，江斯湃起身出去也一无所获，然后是金昕瑶也是，最后只剩下裴晞。五双眼睛聚在裴晞的身上，怜悯之心昭然若揭。 裴晞抿了抿嘴，他并不很害怕，看了一眼江斯湃，落在江斯湃眼中变成了求助的意味。 江斯湃拍了拍他手臂以示安慰：“外面有烛台，很明显，有鬼出来吓你你别跑，就能跟他过去，拿了线索就回来。” 裴晞点点头，顺着走廊往前走，在有光亮的地方已经看不见烛台，剩下的隐没在拐角，不出意外走过拐角就会跟鬼来个面对面，裴晞端着蜡烛往前伸着手，照到一张血腥的大白脸，劣质的血糊了满脸，鬼敬业地张牙舞爪来吓裴晞，裴晞不错眼地端着蜡烛照他脸，意思意思地“啊”了两声，开口伸手要线索。 鬼也发现吓不到面前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少年，老实地领着他去了宿舍，拿出线索交给他。 裴晞说了声谢就往回走，敲了敲门却打不来。他皱着眉想不通，里面几人也面面相觑。隔着一道门，江斯湃问裴晞：“蜡烛放下了吗？”裴晞这才看着还留在手上的蜡烛，回了句“没有”转身回去放蜡烛，鬼正在原来那侧懒散站着，裴晞乍一回来反而吓了鬼一跳，裴晞不道德地笑了。 顺利拿到最后一个线索，裴晞递给江斯湃，几人顺着走廊继续前行就能出去，电锯杀手从教室冲出来，刺耳的电锯声伴随着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几乎以假乱真，几人吓得掉头就跑。 徐奕晨和老王一马当先，吴宇紧随其后，金昕瑶不知被谁推了个踉跄，江斯湃伸手拉了一把就带着她往前跑，跑了几步才发现裴晞没跟上来。江斯湃回头看了眼，电锯杀手离裴晞就两步远，偏偏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在氛围营造下，人本能会产生逃生的念头，在裴晞身上看不见这点，他很平静，江斯湃拍了拍金昕瑶让她先跑。 “愣着干嘛？”江斯湃掉头去扯裴晞，“没劲儿了？” 裴晞“嗯”了一声：“反正他也不会真的追上来砍。” 他的视线落在江斯湃扯着他手腕的手上，密室里面空调打得低，江斯湃的手也很凉，他轻轻动了动手腕往上移了移，江斯湃本来握住的他的手腕变成了手掌，远远看去就像牵手。 江斯湃没有反应，也许是顾不上感受，他看见徐奕晨四人在出口处冲他们回收，身后灯光大亮，江斯湃心中涌起一股奔向世界尽头的疯狂感。 江斯湃松开手去嘲笑徐奕晨和吴宇，手心突然的落寞让裴晞回过神，他把手揣进裤兜，对上金昕瑶的目光，金昕瑶眨了眨眼笑了下。 密室跑出头不过一小时，吴宇一出来就出来嘚瑟在朋友圈发“一点也不吓人”左下角附带一个定位，隔空拉踩了隔壁班被吓哭的几人。 老王在下面评论：T恤被吓破胆的吴姓某人扯坏了，你知道是谁吗？ 金昕瑶：耳膜被吓破胆的吴姓某人震碎了，你知道是谁吗？ 徐奕晨：纸巾被吓破胆的吴姓某人用光了，你知道是谁吗？ 下面跟着吃瓜群众的一串“哈哈哈哈”。 吴宇：......马上删。 江斯湃笑了声没跟风，切到美食app搜好吃的店，正翻到一家烤肉的评价页面，想看看差评多不多，他吃饭一向看差评，觉得这样才能最精准避雷。 裴晞看他一张张翻评价里的照片，随便说了句：“这家好吃。” “嗯？”江斯湃抬起头笑了声，“那就这家。” 其他四人在吃得上一向没意见，把金昕瑶围在中间就往楼下去，江斯湃和裴晞走在他们四人身后，江斯湃看看他们，又用余光看看身边的裴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六人坐了张大桌，徐奕晨吵吵嚷嚷地最爱点菜，还一边说这家来过好几次他来点包好吃，几人不稀得跟他抢点菜都随他去，最后上菜的时候看着一桌子都放不下的肉，金昕瑶气得直骂他。 吃着吃着徐奕晨和吴宇又开始掰扯起谁更怂的问题，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等旁边桌的人目光都不住地往这边瞥，老王一锤定音两人五十步别笑百步，两人又开始争谁是五十步谁是百步。 四人阴森森地盯着两人，老王说：“你俩再吵，打包送去再体验一遍。”两人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金昕瑶胃口到底比不上十七八岁的男同学，几人烤好一盘都默认先给她夹，她很快就吃得七八分饱，摆摆手说不要了低头喝着小碗南瓜粥，又说自己来烤，江斯湃拿回夹子说哪有让女士服务男的道理， 金昕瑶闻言亮着眼睛看江斯湃夸他好绅士，江斯湃看她一眼说爱听多夸。金昕瑶吃饱了八卦得不行，问他：“你谈过对象吗？” 同桌的其余四人耳朵肉眼可见地支棱了起来，江斯湃正嚼着生菜，这家的生菜水嫩嫩的，连他一个平时不吃生的菜的人为了解腻都吃了不少，他一口菜没咽下去，神色古怪地看金昕瑶一眼：“说什么呢瑶姐，好学生我。”说着又开玩笑地补了一句，“别是你室友轮到看上我了吧？” 金昕瑶哈哈大笑，毫无平时的淑女形象可言：“好奇就问问呗。你长这么帅没搞过对象，稀罕啊。” 徐奕晨清了清嗓子声明：“这有什么稀罕的，我们裴哥也没搞过啊。” 金昕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徐奕晨一眼，看得徐奕晨都自我怀疑了：“难道裴哥你搞过啊？” 裴晞：“......没。” 徐奕晨于是笑起来说：“看嘛，就说裴哥也没谈过。哎，你们这种长得帅的是不是都很难有喜欢的女生啊？” 吴宇吃完正坐在一边玩着手机，轻笑了声：“你长得丑也没见你谈。” 徐奕晨：....我倒是想谈... “不过江斯湃还挺讨我们美术班的女生喜欢的，我们集训回来才几天，上次看见我跟你们一块进来，都问我要你微信呢。”老王喝了口饮料，“我给不给啊，啊？” “当然是——”江斯湃摩挲着杯子，拿起杯子碰了碰老王的：“不给啊，谢了兄弟。” 徐奕晨捏着嗓子：“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江斯湃正色：“我哪里无情哪里无义哪里无理取闹。” 话落两个人笑成一团。 金昕瑶没看眼幼稚的高三男同学，起身说去上厕所，徐奕晨闹着说自己也去，嘻嘻哈哈地跟上了。裴晞拿着小票起身去结账，被江斯湃抢先一步，裴晞愣了愣看他，江斯湃弯起眼：“哥请客。” 两人站在收费台排队，“哥？”裴晞低声凑到江斯湃耳边，“你大我大？” 江斯湃揉了揉耳朵，调出付款界面：“我月份大，二月份的，你一月？” “明年二月份十八？” 江斯湃应了声，裴晞低低笑了：“下个月我十八，叫哥。” 江斯湃没理人，走到门外跟几人汇合，吴宇家就在附近先行回去了，金昕瑶的爸爸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徐奕晨家顺路，老王说要去买本画册，俩人蹭着金昕瑶的车溜了。 送走几人，江斯湃和裴晞站在商场外的广场上，夜幕完全落下，夏夜的风带着温润的气息。广场中心的音乐声传来，不少阿姨跳着欢快的广场舞。江斯湃眯着眼看过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转头看着裴晞。 裴晞没说话，他总是这样，很少说话，用他那双总是不带温度的眼睛在江斯湃看过来的时候看回去。 广场上的灯光依次亮起，给裴晞黑黑的瞳仁洒上碎碎光彩，他静静站在江斯湃身边，和他一起感受平凡的人气。 “走吧，请我哥坐出租回家。” 裴晞抿了抿嘴，还是没抿住浅浅上扬的嘴角，没了往日的平淡，多了几分真实生动。 第26章 你校服我校裤 周一早晨七点，当江斯湃在路上打了第六个哈欠之后，裴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昨晚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江斯湃泪眼惺忪，连到了二中后最爱吃的紫菜包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写那稿子呢，白天搞忘了，我都躺下了才想起来老周说周一叫我上台讲。” 话落就听见了运动员进行曲响彻整个校园。 “我靠...到点了？”江斯湃张嘴打了一半的哈欠停住了。 裴晞抬起手看时间：“嗯，早上你晚了五分钟。” “那还不快跑。”江斯湃看着手上只咬了两口的紫菜包饭“啧”了一声放进包里，“躲着光头点。” “那你校服...”裴晞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见江斯湃已经大步跑了，只得跟上。 两人连包都没放就直接往操场去了，跟站在操场入口的光头面面相觑。 “又迟到。”光头背着手看了两人一眼，皱着眉定在江斯湃身上，“校服呢？等会上台你不知道啊。” “校服？我还没有啊，老周让我正式开学才去教务处拿呢。”江斯湃老老实实站着。 光头沉默了两秒：“那你跟同学先借一下。”说完目光落到裴晞身上，裴晞穿的是夏季校服，短袖，就一件。 江斯湃：....... “就跟裴晞换下吧，你俩身高差不多少，正合适。” “去啊，愣着干嘛，抓紧！”光头瞪了两人一眼，手往操场对面的科技楼一指，“一楼就有厕所。” 裴晞看了江斯湃一眼，两人往外走：“介意？” “啊？我介意啥。” 两个人到了男厕所，江斯湃还是穿着简单的白T，手一抬就脱了下来递给裴晞，“早上刚换的，放心。” 裴晞看他一眼，面前少年的身材很不错，肩宽腰细，胸膛白皙，裸着上半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怎么不脱？不好意思啊？”江斯湃见裴晞不动，“那我转过去。” “没。”裴晞应了一声，抬手开始解自己的纽扣，二中的夏季校服是polo领，裴晞一向把扣子整整齐齐地扣到了最顶上。 江斯湃看裴晞的动作，眯着眼又打量了一圈，裴晞的身材是真好，腹肌比自己的明显多了，也没见他练，怎么保持的。 裴晞脱下衣服递给江斯湃，接过江斯湃的T恤和包，校服还带着裴晞的体温，江斯湃后知后觉出了一丝羞赧。 操场上已经响起升旗伴奏，两人往外走的脚步停下，站在门口默契地行了一个注目礼。 裴晞和江斯湃走到自己班级的队伍中站着，徐奕晨鬼鬼祟祟地溜到后排。 他眼珠在两人身上上下转动：“你俩这是什么新型搭配？一个穿校服一个穿校裤。” 裴晞、江斯湃：......问光头。 “对了说正事，你们听说了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等会就当众公布前20，说是新出的激励手段，就从我们这届开始。”徐奕晨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是什么火箭速度啊，学校是不是赶着投胎啊？” “这跟当众斩首示众有什么区别？啊？光头怎么想的，上去排排站挺尬的啊。”吴宇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哦，咱们四个里只有跟徐奕晨无关，尬不着你。” 徐奕晨：“你礼貌吗班长？我倒是愿意尬，你们能不能给我机会？” 江斯湃笑了声：“我们给你机会好说，你前边另外六七十人不给机会啊。” 台下絮絮叨叨，台上光头唾沫飞扬。不知过了多久，裴晞觉得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烤得人头发都要焦了，终于听见光头那句“接下来请高三九班的江斯湃同学作为新生代表发表国旗下讲话”。 江斯湃从肩上拿下包准备放在草坪上，被裴晞接了过去。 江斯湃往前走，往上拔了拔对他来说有点过低的话筒，裴晞抬起头看过去，台上的少年耀眼得可怕。 温润的嗓音通过话筒传出来似乎更好听，他说各位老师同学早上好，说自己长话短太阳很晒大家可以早点回去，说其实自己站在台上必须不负老师所托，说不想传授一些虚头巴脑的技巧，说其实没有什么考出好成绩的特殊秘诀，只有时间和努力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到最后说我的演讲完毕希望大家都不辜负自己的青春，谢谢所有人的三分钟。 17岁少年的恣意张扬没有刻意表现的痕迹，他就站在那里，弯着眼笑开，露出一口白牙，所有人都仰视他。 站在一边的光头忍俊不禁，抬起手指隔空虚虚点了他两下，江斯湃一溜烟地下台了。 “我靠，小江真的好**。”徐奕晨搭着裴晞的肩，“脱稿这么流畅啊。” 裴晞笑着“嗯”了一声：“昨晚现写的。” “怪不得我说把我以前的演讲稿给他参考他不要，看台下的女同学都变花痴了。”吴宇啧啧两声，“耍帅也是需要天赋的。” 裴晞听见身边有其他班女生的低呼声，说江斯湃好帅想要江斯湃的联系方式，裴晞低下头，他突然有点羡慕她们。 江斯湃刚回到队伍后排，台上光头又开始叫他的名字。 “高三九班江斯湃，第三届新声杯金奖。” “高三九班裴晞，数学竞赛一等奖，化学竞赛一等奖，物理竞赛一等奖” “高三九班吴宇，高三十班贺一鸣，化学竞赛二等奖。” ....... 喊了一串七八个人，都是上个学期到目前为止的得奖情况。 “我靠，你们二中竞赛也要上台表彰啊？大家都不是同一个奖啊。”江斯湃目瞪口呆，“我才刚下来，光头刚刚怎么不说，本来我直接在台上等得了啊。” “喊到名字的同学上台来接受表彰，速度！”台上光头又说，“给所有同学做个表率，大家互相学习。” 周卫来就站在队伍最后，拍了拍几人，让大家赶紧上去。 “三个一等奖，裴晞同学好能力。”江斯湃对着身侧的裴晞眨眨眼。 “彼此彼此，继续像江斯湃同学学习。”裴晞睨他一眼，江斯湃伸手推着他往楼梯上跑，“快走快走，好多人看我们。” 裴晞被他推着腰，有点痒，回头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到了台上才放下。 两个样貌身材成绩都出众的少年，笑着从各个班级前走过注定是引人注目的，台下众人就目睹俩人从有说有笑慢慢走到跑上了楼梯。 光头把当初收到的获奖证书又发还给大家，发到江斯湃的时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啊”，发到裴晞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扩大十分遮都遮不住跟他说“继续保持”。 而在当事人不知道的角落，二中贴吧飘红加精的那个帖子。 308L：各位请吃，不用谢。【牵手楼梯照】 312L：各位请吃，不用谢。【台上并肩领奖照】 322L：各位请吃，不用谢。【江斯湃摸裴晞腰照】 330L：没了吧友们，谁还拿我当饿饿的小女孩。 336L：谢谢妈咪们。 339L：或许有人注意到两人的穿搭，你校服我校裤。 345L：吧友们好胆色，光头眼皮子底下就拍上了。 348L：我同学听完江斯湃演讲说要去表白，我拦住了她告诉她江斯湃是裴晞的，我做的对吗吧友们。 350L：谁看见光头给两人颁奖时候的笑了，这两人是真帅真争气。 ...... 几人领完奖又齐刷刷地下去了，光头又在台上公布了每次月考前20可以上台表彰并且收到奖金的通知。 刚回到队伍中的几人对视一眼：没完了对吗？ “唉，怪就怪你们太优秀啊。”徐奕晨这边摸摸裴晞的获奖证书，那边摸摸江斯湃的奖状，摸完了往吴宇身上一挂，“为什么我天天跟你们待在一起，就没有传染到你们三个的智商呢？” 裴晞：“时间和努力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江斯湃闻言挑挑眉，撞了撞裴晞两下靠着不动了：“借用我的名言，通过我同意了没有？” 徐奕晨：....... “叫到名字的同学按顺序上台来，抓紧时间！” 第一次月考的成绩是还没公布的，众人这会都聚精会神地听光头报名次。 “第一名高三九班江斯湃，第二名高三九班吴宇。”光头指着江斯湃的方向，“叫到了名字就上来。” “走吗，小江？”吴宇推了推江斯湃，后者摆摆手，“你先去，我等会的。” 直到听到“第九名高三九班裴晞”，后面江斯湃就没再认真听了。 “进步好几名啊，看你周六那臭脸，我还以为你没考好。”江斯湃站直身子地看了裴晞一眼，“走了。” “嗯走，是没考好，英语一百肯定没有。”裴晞声音低低的，笑了下，“我脸很臭？” “你英语要是一百就稳第二了，班长彻底退位让贤。”徐奕晨闻言哈哈大笑两声，“裴哥慢慢来，迟早把班长挤下去。” 两个人又走了一遍相同的楼梯，江斯湃嘟嘟囔囔：“今天早上跟着主席台是锁死了，都三回了。” 裴晞抬手往后按了下他的头：“让台下其他人听见都要骂你凡尔赛，年级第一。” “你可别了。”江斯湃撇撇嘴。 两人走到主席台上的时候光头已经报完了前20名，这会就看着江斯湃还气定神闲地跟裴晞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发现其他人都是按照排名站位的规律，裴晞注意到了，也没出声提醒。 “江斯湃，你是第八名哪？”光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斯湃嘴巴还嘟囔个不停。 “啊？”江斯湃听见光头居然刺自己还拿着话筒播报，顿时左右望了望，发现吴宇正在最左侧冲自己挥手，赶忙往前走。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江斯湃脸红了一瞬，冲着光头笑了笑，得到光头一阵白眼。学生不光成绩挑不出错，一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像个活宝。 第27章 比裴哥矮3公分 388L：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390L：我的cp今天领结婚证。【站在台上照】 398L：江斯湃第一名，非得等报到裴晞的名次一起上台，看懂的都哭了。 400L：上了台大家都站到自己位置了，江斯湃还站在裴晞旁边说小话。 402L：渴死我了渴死我了。 ....... 好容易光头走完所有流程，结束了周一的开学典礼，已经完美错过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江斯湃扯扯身上的衣服问裴晞：“要不要换回来？” “穿着吧。”裴晞看他一眼，上次醉酒后穿的江斯湃衣服还没还，又穿一件，“回头洗了和上次的一起的还你。” “上次？”江斯湃打了个哈欠，“都行，哎那是笙姐吧？” 江斯湃老远看见田笙和一个男老师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兴冲冲扯着裴晞要上前去：“咱去问问你英语考几分。” 裴晞站住不动，江斯湃扯不动了转身看他用眼神问他“咋了，怕啥”。 “那是十一班的语文老师。”裴晞友情提示。 江斯湃懂了，夸张地“噢~”了一声，用肩膀靠了靠他的：“还是你周到啊哥哥。” 裴晞看着身旁没个正形的人，无奈地笑了笑，身后隐约能听见有女生放低了声音说着“好帅，好配”、“我要再去顶顶帖”什么的，裴晞侧头看了一眼，女生急忙闭上了嘴，在手机上哒哒哒地打着字。 两人磨磨蹭蹭买了苏打水回教室，刚站到前门口就看见田笙拿着卷子已经站在讲台上，第一节第二节都是田笙的课，她冲着两人露出一个渗人的笑，直把裴晞看得心惊胆战。 裴晞打了个报告，两人往最后一排走。 “是不是真没及格啊，你看笙姐的眼神没，实在不算友善。”江斯湃放慢了脚步凑到裴晞耳边说，“老天，你别是更退步了吧？” 裴晞闻言皱着眉看他一眼，两人的距离逼近，眼看着裴晞的脸就要碰到江斯湃的侧脸，裴晞愣了愣退开点：“那不至于。” “江斯湃裴晞，上课了知道吗？”田笙扶了扶她没度数的镜框，“一早上让你俩是风头出尽了，上课了还有时间去买饮料啊，全班就数你俩最磨叽。” “有些人夸下海口说考一百分，结果及格还差两分，是谁呢好难猜啊，裴晞你说是不是？” 田笙说着时不时拿眼风剐俩人一眼，台下众人都反应过来了田笙这是有目的的针对，顿时松了口气，别骂到自己头上就行。 “笙姐此言差矣，贷款帮裴晞吹牛的人是我。”江斯湃冲田笙眨眨眼，“再说了88也比78提高了十分是不是？” “少给我嬉皮笑脸，没轮到说你是不是？”田笙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退步五分。” “别以为拿了第一就了不起了，是，你在二中能拉第二名七八十分，你就算随便一门课不及格也能拿第一，每次月考你想上领奖台你都能上，所以你满意吗？那跟一中比呢，跟市里省里比呢，跟你之前的学校比呢，你说五分代表什么？” 江斯湃闻言顿时收起了笑没说话，垂着眼睫。 田笙见状缓了缓语气，“今天在座的各位算是正式迈入高三，大家平时很少能听见我给你们打鸡血，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压力只会比老师们多百倍千倍。别说是五分，哪怕是一分两分，放到市里省里都是举足轻重的。老师希望，在你们的能力范围内，能控制住自己所有的失分点，不要辜负自己三年的努力。” “老师在乎你们每个人的一分两分五分。”田笙扫视台下一圈，所有人都像小鸡崽一样正襟危坐，她反而轻轻笑了笑，“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是年级第一，当然这是应该的，平均分比上次高了3.8分，是98.5分，我说下次小考平均分给我冲到100分，能不能行？” “能！”同学们看见田笙阴转晴的脸色，又听见了进步，一时之间都自信爆表。 “好了，都别高兴得太早，这次没达到平均分的同学，下课后我会一个个找你们单聊。” “啊？！”台下顿时哀嚎四起。 田笙抬表看了一眼，第一节马上下课了，“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你们主任太能讲了，占我一节课，下节课我们速度把卷子分析了。” 江斯湃坐在座位上，还是闷闷不乐的样，田笙说的没错，五分的意义真的不一般，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确实懈怠，太过放松了。 徐奕晨转过身趴在裴晞桌上，用眼神跟裴晞交流“小江没事吧，看着不开心了”，裴晞摇了摇头“不至于”。 窗户被咚咚敲了两下，田笙指了指江斯湃叫他出来说两句话。 “嫌我说话重了？伤你心了？”田笙微微侧了头去看眼前少年的表情，脸上没了那点常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其实是看起来很冷的一张脸。 “这是什么话？笙姐你说的对，我是有点松懈了。”江斯湃微微低着头，有点懊恼的样子。 田笙笑了一声：“没有嫌老师没在同学们面前给你留面子？” 江斯湃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这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您在大家面前哄着我我才害怕好不好。” 田笙扬了眉梢：“你能这样想不容易，你的能力是客观的，但是有时候人会容易被虚假繁华蒙蔽，觉得自己拿了第一飘飘然了老师都该捧着。我看了你的失分点，非常不应该，但凡你再仔细一点这次你别说满分，148是没跑的，所以我才更生气，你的战场不在二中，你自己是知道的。” “是。”其中利弊江斯湃看得比谁都清楚，他没想到田笙会特意找他开解一回，脸上宽泛了不少，“你等着看我下次的。” “另外，让你辅导裴晞，会不会对你本身有影响？” “不会！”江斯湃急忙否定，“我还没给他辅导到一百呢，下次一定。” 上课铃打响，“行了，进去吧，不用非要下次，慢慢来。” 江斯湃看到已经发到座位上的卷子，看了一遍，多错了两道选择的分，确实是不该失分的点，他订正了就放到一边，看着裴晞。 裴晞正垂头听着田笙讲解，感受到江斯湃的目光，他侧过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江斯湃从他的胳膊下抽出卷子：“我给你讲？” 高三生的桌上都整整齐齐码着可以埋住头的书的卷子，江斯湃和裴晞的书堆都默契地放在两端，空出中间一大片区域。 两个人就这样聚在一起讲着卷子的错题和重点。裴晞偶尔抬眼看江斯湃一眼，江斯湃发音很好听，每次他讲卷子的时候裴晞都这样感慨，看着他专注地给自己讲题，对裴晞来说是享受。 田笙当然一眼就能看见最后一排的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她随两人去，一个不用操心，一个愿意学更是求之不得。 吃完午饭，徐奕晨生来就是操心命，怕江斯湃心情还是不美丽，还非要陪着江斯湃去教务处领校服，哪怕江斯湃早就已经可以有说有笑了，架不住有人认定他是强颜欢笑。 “小江你182吧？”徐奕晨看着江斯湃在教务处老师那填登记表，二中会备份学生的身高体重，方便补做校服。 “183谢谢。”男生碰到身高这个话题简直是1cm都不容相让。 “哦，比裴哥矮3公分啊。” 裴晞：“比你高5公分怎么不说？” 徐奕晨：......hello？难道我不是在夸你吗？ 江斯湃看裴晞一眼：“不知道吃的什么长这么高？”平时天天跟裴晞在一起走，江斯湃早就知道裴晞比自己高，但是提起来还是莫名不爽，可能人生来就喜欢在所有事情上一争高低。 当晚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斯湃不禁感慨正式开学后学校真的彻底加强了巡逻，都十点了还能看见老张带着保安队开着巡逻车到处转，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黄毛和彩毛他们了，刚刚碰到老张他们还问要不要坐巡逻车护送他俩回家，吓得江斯湃连忙婉拒。 自从郑行成带人围了江斯湃之后，裴晞一有空就跟在郑行成后头，在他去酒吧、敲诈其他学生的时候，裴晞就给老张打电话，老张他们在学校的施压下赶来得总是很快，郑行成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保安队撵得到处窜，再顺便去隔壁实验告个状嘲讽一下实验的保安队不干人事，不出意外的话郑行成处分都新背了几个，老远见到巡逻车的灯都绕着走。 “最近黄毛找你没？”江斯湃毫不在意地问他，“找你要记得跟我说啊。” 裴晞说：“没有，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 郑行成没少给裴晞发短信，不外乎要钱、骂人附加威胁他，他当骚扰短信，也没必要告诉江斯湃，都这样过了好几年了，像郑行成这样的人，毕业后顶多进个汽修厂或者干脆找不到工作在家混吃等死，而他再熬一年离开安城就可以摆脱他了。这也是为什么他高三以来能避免正面冲突就避免的原因，他不想因为一个烂人多费一点心思，之前被江斯湃遇到已经是意外，他不允许江斯湃被牵扯得更深。 裴晞：身高这块～【捂嘴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比裴哥矮3公分 第28章 cp帖 每晚两个人都习惯一起刷题到一点，今天江斯湃实在困了，就说自己先去洗个澡清醒一下，让裴晞先写卷子。 “晚上早点睡？”裴晞捏着笔，看江斯湃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往厕所走。 “才十点半就睡觉，太罪恶。”江斯湃揉了揉眼睛，“洗了澡就清醒了。” 裴晞就没多说什么，直到过了一会江斯湃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裴晞快步走到门口：“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睡衣...忘记拿了...还有内裤...在抽屉里你帮我拿下....”江斯湃静静站在门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暗自骂自己睡意上头真的误事。 以为江斯湃出了什么事的裴晞：“……稍等。” “黑色的这条可以吗？”裴晞在衣柜里翻了翻，走到厕所门口，“放哪？” 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了江斯湃带着水珠的手臂：“可以...给我吧...” 氤氲的水汽带着海盐汽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裴晞沉默了几秒，转身回到桌前，捏着笔却迟迟没写下一个字。 今晚江斯湃吹头发的时间仿佛格外久，通红着耳尖装作无事发生地沉默着刷着题册。 刷完一张卷子已经过了十二点，平复了心情的江斯湃侧头看了裴晞一眼，想到裴晞及格差两分的成绩，虽说进步也实在不够看。他抽了裴晞的单词书出来，裴晞被打断思路，侧头看他。 “每晚我再免费给你听写单词词组怎么样？你这次的卷子有不少生词吧。”江斯湃翻着书，挑了挑眉，单词旁都注着裴晞的笔记，“嗯每天50个吧，抽半小时巩固一下。” “行。”裴晞有点意外，“会太占用你时间吗？”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江斯湃每天花在给他讲解英语上的时间又何止这半小时。 “不会，我还指着下次你一雪前耻呢。” 等两人结束今天的刷题练习，指针已经走过一点半。 “睡吧。”裴晞收着自己的包，“明天叫你。” 江斯湃打着哈欠躺到床上“嗯”了一声就闭上眼。 裴晞笑了下看着一沾到床就没了声息的人，轻轻关上灯回家，迎接他的还是满室黑暗，他坐在书桌前，明明只是从楼上到楼下，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翌日裴晞准时敲响江斯湃的门，过了许久才听见江斯湃匆忙的脚步声冲着门口而来。 “抱歉抱歉，早上闹钟不小心被我关了。”江斯湃穿了新领的校服，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弯腰在玄关随便穿了双鞋就往外走，“要不我给你一把我的钥匙，你下次直接进来吧。” 裴晞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钥匙啊。你老在门口等不烦吗，天天敲敲敲的我也烦，”江斯湃噔噔噔地下楼梯，“给你钥匙你自己开门进来。哎别说了，快走吧我不想在门口被光头逮住。” 裴晞还在脑子里消化江斯湃的话，钥匙，应该不是可以随便给一个人的东西吧？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是有点特殊的呢？ “也行……”裴晞嘴角漫开一个笑，“现在给我？” “现在怎么给，等到教室吧。”江斯湃回头看他，“老天这太阳怎么这么大了，更睁不开眼了。” 在教室门口看见剥着茶叶蛋思考人生的徐奕晨，江斯湃一个箭步冲上去咬了一大口：“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谢谢啦。” 徐奕晨被突生的变故打断了神游的思绪，瞪了江斯湃一眼，举着手把剩下半个塞进他嘴里，没好气地说：“我被吴宇赶出来的，说我在教室吃鸡蛋没素质，合着这骂是我替你挨的。裴哥吃了吗？我这还有一个。” “不用，我不饿。”裴晞跟着两人靠在栏杆上。 “他不吃我吃两个。等会我进去就说吴宇，怎么能说我们小徐没素...”江斯湃突然原地蹦跶了两下面露难色，“水水水，噎着了...”江斯湃用手顺了顺自己喉咙也没管用。 裴晞伸手轻拍着江斯湃的背，一边伸手从包里掏出瓶苏打水：“喝了顺顺。” 徐奕晨见死不救，乐呵地说：“你是小孩吗，吃个蛋还能噎着，饿死鬼投胎啊。” 江斯湃好容易缓过劲，喘了口气故作虚弱靠在裴晞肩上：“还是我哥心疼我。不像小徐，我不帮你说吴宇了的。” “交不交作业了你们仨？”金昕瑶拿着收齐的卷子走到三人座位旁一人来了一下，“我妈烤了曲奇，给。” “这儿呢。”徐奕晨双手呈上，为了被金昕瑶催着交作业，每次都故意拖到最后，其心昭然若揭，“我说笙姐的作业布置得越来越多了。” “谢了啊瑶姐。”裴晞看着江斯湃无精打采地趴在座位上没有动一下的意思，从江斯湃桌上抽出卷子交给金昕瑶。 金昕瑶看着裴晞自然的动作，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荡。 “对了，你们逛不逛贴吧？” “贴吧，就二中这小学校还有贴吧呢？”江斯湃换了个方向趴着，面朝着金昕瑶，“贴吧怎么了？” “我逛啊！不过最近好久没逛了。”徐奕晨来了兴致，“之前贴吧上一刷都是跟裴哥求爱求联系方式的，没一个爱我的。贴吧怎么了？” “啊二中贴吧就是裴晞表白墙啊？”江斯湃把头转回来，抽出笔在纸上随意写着必备文言文，“也没啥意思嘛。” 金昕瑶白了徐奕晨一眼，抱着卷子去办公室交：“有你什么事，瞎凑热闹？” 徐奕晨挠了挠头，“本来就是嘛！” 裴晞垂眸想了两秒，脑子里闪过在操场时听到其他女生说的和金昕瑶揶揄的眼神，从兜里掏出手机摸进了贴吧。 一进贴吧就看见主页飘红的加精贴“啊啊啊啊啊Get到九班江斯湃和裴晞简直易如反掌”。 裴晞挑了挑眉，帖子下的评论已经超过五百楼，大片“啊啊啊啊啊”的言论吵得他眼睛疼，但他还是从满屏的“磕到了”、“般配”、“是真的”中看出了这个帖子的本质，是他和江斯湃的cp帖。 他来了精神，饶有兴致地往下翻，熟练地给同学们po出来的双人照片点下保存。 “干嘛呢你？”江斯湃的声音乍一响起，裴晞按按保存的手指抖了抖，心虚地息屏手机。 “看什么这么投入连老何来了都不怕。”江斯湃已经没趴着了，这会正专心致志背着议论文素材三百则。 裴晞把手机揣回裤兜，老何是九班十班的语文老师，是个返聘的老教师专抓高三，对玩手机等行为是零容忍。 裴晞装模作样地认真背书，认真上课，认真刷题，但是江斯湃还是发现他手机瘾突然好重，总是时不时掏出手机来看，不过每次江斯湃一凑过去就能把他吓一跳，江斯湃无语，暗暗决定晚上让裴晞听写一百个单词和词组。 结束了一天课程的疲惫的裴晞在凌晨两点躺到床上，精神奕奕地浏览起了这个神奇的帖子。 帖子里的朋友们神通广大，几乎能捕捉到他俩同行的所有照片，从主席台到教室走廊到小超市到操场，真是应有尽有。 帖子里的朋友们神神叨叨，几乎给每一张照片都赋予了发散的意义。 他看见江斯湃穿他校服被说成他俩独特的情侣搭配。 他看见江斯湃领奖站他旁边被说成黏人，时刻想跟老公贴贴。 他看见自己只是因为怕痒握住江斯湃手腕被说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占有欲。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但是裴晞的嘴角翘起。 这晚他失眠在凌晨三点，并且想起江斯湃忘了把家门钥匙给他，算了，明天一定提醒他。 翌日裴晞精神抖擞，看不出失眠的痕迹，他准时站在江斯湃门口敲了两声，江斯湃给他开门，把钥匙扔给他，又低头穿鞋。 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到裴晞手心，裴晞看着银色的钥匙，握紧，抿嘴笑了笑。 “给你带了吐司，不过是超市买的。”裴晞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路上吃，怕你又没起来。” “好啊谢了，我又不挑。” 今天江斯湃闹钟一响就起来了没迟到，两人在路上分吃一包吐司慢悠悠地朝学校走。 裴晞眯着眼看着前方，九月的早晨，是比八月柔和。 裴晞养成了在路上时不时东张西望的习惯，他想看看是不是在角落有贴吧里的朋友们暗中观察他们。 “你在看什么？”江斯湃在裴晞第三次转头的时候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裴晞一惊，“好像有人在唱歌。”裴晞捏造。 “有吗？”江斯湃又仔细听了听，“没有啊，你是不是幻听了，太久没掏耳屎了？” “可能是听错了...走吧。” 小裴，你小子嘴都笑裂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cp帖 第29章 爱吃，多来 “走哇裴哥。” 这周六一下课，徐奕晨又抽风了说要去密西西，他势必将劳逸结合贯彻到底。 “去吗？” 江斯湃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着靠椅背支撑脖子，往前伸直了一双腿，裴晞用手兜了一下他的头顶问他。 “嗯...不去了吧？”江斯湃闭着眼，“最近老张他们不是经常去那查吗？” 吴宇背着书包聚到他们跟前：“去西街那边逛逛？那边新开了个游戏城。” “好啊，修半年了吧，开业了吗？”徐奕晨积极响应。 吴宇说是：“在朋友圈看见开业大酬宾，50能换300个游戏币，我们先去那边吃一顿再玩。” 三双眼睛盯着江斯湃，江斯湃闭着眼都能感觉灼热的目光，他眯着眼点头：“行啊，哥请客。” “数你最小还哥呢。”裴晞又兜了一下他的头顶，推着他坐起来：“你也不嫌硌着脖子，走了，包给你装好了。” “哇哦。”江斯湃感叹了一声，“这就是西街的游戏...城啊。” 四人背着包站在一家叫做“无极之城”的店门口，打量着眼前这家看上去占地不足三百平的只有一层的装修老土的游戏城。门庭冷落，只有零星几个顾客进进出出。一位身着制服的营业员小姐姐见状，立刻迎了上来。 “哈哈...无极之城也是城嘛。”吴宇揽住徐奕晨的肩膀跟着就往里进，还不忘抛出一句万能金句“来都来了”。 “走呗。”裴晞兜了江斯湃一把，“基础项目还是有的。” 江斯湃无所谓地耸耸肩，径直走向买币机器，花了一百大洋买了600个币，裴晞还拦了他一下，说在这小店4个人玩600币够呛能用完。 四人一人抱着一小篮在无极之城里晃荡，吴宇和徐奕晨直奔赛车打枪等而去，江斯湃漫不经心地跟裴晞从南走到北，又绕到东又转回西，把整个游戏城都逛了一圈。 “想玩什么？”裴晞见江斯湃在各个游戏项目前都只是匆匆一瞥，并无特别停留，忍不住发问。 “嗯？”江斯湃心不在焉扫视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就近一指，“那就这个吧。” 裴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抓娃娃，不由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江斯湃抓娃娃是这样的，从一开始的“随便抓抓”到“我非得抓上来为止”只需要十几个币的时间。 裴晞正专心于江斯湃隔壁的抓娃娃机，一会功夫抓上来两个，耳听着江斯湃那边投币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放下自己的遥控杆走过去。 “喜欢这个？”裴晞看一只小鸡崽正眯着眼卡在出口附近跟江斯湃大眼瞪小眼。 江斯湃暴躁“嗯”了一声，“这些机器绝对有问题，我抓了那么多年娃娃从来没在这破机器上成功过。” 江斯湃直起身随意往裴晞那瞥了一眼，不看不要紧，看了吓一跳：“你怎么这么快就抓到两个？” “很简单啊。”裴晞的语气轻松得仿佛有手就能抓到。 说着，裴晞走到江斯湃身后，拿起一枚游戏币投入机器，自然地握住江斯湃的手，引导他操控着机械杆。江斯湃呆呆地站着，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抓夹颤颤悠悠地在空中晃荡，裴晞覆在江斯湃手背上按下按钮，奇迹般地，小鸡崽稳稳地从出口掉出来。 “我靠...”江斯湃回了神，低呼一声，俯身兴奋地从出口拎出他的第一只玩偶，裴晞看着骤空的手心，嘴角微微上扬，低不可闻地笑了笑。 江斯湃很快爱上了这种指哪打哪的掌控滋味，拉着裴晞在娃娃机区域穿梭。裴晞也不是每次都一把抓出，也基本同一只抓两三把就能出，江斯湃别提有多爽了，最后屁颠颠地推着小推车过来装他的战利品。 “裴晞你好厉害啊。”江斯湃看着满满一车的娃娃，得意洋洋地笑，“一看就没少帮人抓。” “没有。” “嗯？什么没有。”江斯湃觉得裴晞的声音冷了两度，疑惑地抬头看他。 “没有帮别人抓过。” “啊？哦...”江斯湃又变呆了，“我们去吴宇和徐奕晨那边看看吗？” “嗯。” 两人还在身临其境地坐在车上左摇右晃，玩了一局又一局，间歇看着俩人推着一车的娃娃还出言嘲讽：“小江你怎么娘们唧唧的喜欢娃娃？” 江斯湃炫耀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转身就走。 “不娘，很可爱。”裴晞跟在他身后，指着不远处说，“投篮吗?” “好啊。”好久没打球了，乍一听裴晞提起江斯湃也觉得手有点痒痒。 两人直接选了最高难度怒投了三四个回合，裴晞的准头很不错，分数总是比江斯湃高。江斯湃停下来，抱着胳膊看着裴晞投，裴晞因为热把校服袖子卷到肩膀，手臂肌肉在用力的情况下一览无余。 江斯湃不是第一次知道裴晞身材好，不同于自己薄弱的肌肉，裴晞的肌肉是明显紧致有线条的，江斯湃嫉妒地跟自己的胳膊对比了下，结果默默收回了视线。 两个人抱着见底的小篮子往外走，600个币听起来多，但是随便抓个娃娃就是四个币，两人几乎耗光了游戏币，感兴趣的项目也少得可怜，不打算继续玩了。 裴晞拎着意犹未尽的徐奕晨和吴宇从赛车上下来，四人看着还早的时间，右转去了美食街，站在美食街入口，江斯湃不禁感叹“果然是民以食为天”，美食街的人流量远比游戏城多出好几倍，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隔着老远，铁铲与铁板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便穿透了喧嚣，传入四人耳中。江斯湃循声望去，目光锁定了香气四溢的铁板鱿鱼摊，径直奔去。 三人站在铁板鱿鱼面前走不动道，铁板上的鱿鱼须忽地卷起金边，每根细须都裹着琥珀色的酱汁，三个人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裴晞哭笑不得：“你们倒是投机，几辈子没吃过铁板鱿鱼了。” “跟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说不通，是吧小江？”吴宇咬着签满脸满足，“老板再来30串。” “嗯嗯嗯。”江斯湃吃香比吴宇斯文多了，但裴晞还是能从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中看出满足。 三人埋头苦吃，没注意到旁边摊位有几个小女生正一脸兴奋又期待地看着他们这边。 “猜拳，谁赢了谁去。”短发女生握着拳头跃跃欲试。 “那说好了，拿到了要共享，不能私吞。”丸子头女生正色。 “同意同意来吧。”长发女生附和。 三人很快出拳，一局定胜负。 “耶，那我去啦姐妹们，等我凯旋！” 长发女生捏着手机凑近江斯湃，却发现这个男生眼里只有新鲜出炉的铁板鱿鱼，余光都没分她一眼。 “那个同学，可以...”长发女生鼓起勇气开口的那一瞬间，裴晞突然低头凑过去咬走了江斯湃手上刚拿出来的一串鱿鱼，她瞪圆了眼睛。 鱿鱼被签子扎得很牢，裴晞嘴上用了点力，江斯湃被裴晞突然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身体却不自觉地顺着裴晞的力道将签子递近。就在这一刻，他的手几乎要碰到裴晞的侧脸。 鱿鱼顺利入嘴，裴晞从容地咀嚼着，随后眸光冷冷地对上女生的视线，女生被惊得一哆嗦，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开口变成：“老板，来十串鱿鱼。”说完忙不迭地退回到自己朋友身边。 吴宇和徐奕晨颇不赞同地看着裴晞的举动。 “裴哥你怎么回事？自己不会拿吗，还要抢小江的。” “不是刚好了三十串吗，害怕我们不给你留啊？” “我手里的香一点没？”江斯湃举着签子晃了两下。 “嗯，香。”裴晞点点头，一脸自然，“爱吃，多来。” 三人：...... “怎么回事啊宝？”丸子头看长发女生无功而返忍不住开口问。 长发女生的脸上写满一言难尽：“那个帅哥好像有主了，我刚开口叫了声同学，他旁边那个高个帅哥就用眼神杀我...” “你们没看见吗？他直接让那帅哥喂他吃！”长发女生越想越不得劲，语气中甚至带了点委屈，“帅哥都是属于帅哥的啊......” 三人盯着江斯湃，裴晞又顺理成章地从江斯湃手里继续咬鱿鱼。 吴宇、徐奕晨、三个女生：......您自己没手吗？ 四人吃够鱿鱼后又绕着美食街走了一圈，吃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撑得江斯湃觉得自己的肚子一定一点腹肌线条都看不见了，终于和他们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江斯湃揉着肚子打了个嗝：“这美食街真不错，下次咱还来吧。” 裴晞看着身旁的人像只吃饱喝足的猫，眉眼柔和，笑着答应下来，伸手往江斯湃肚子摸去：“是吃得够饱了。” 江斯湃不自在地拍掉他的手，正要开口训斥，目光划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顿住了。 “那边中间那个是不是瑶姐？”江斯湃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也顾不上拍裴晞不安分的手。 裴晞眯着眼，就着昏黄的路灯分辨，“是她，过去看看。” 金昕瑶每次出去一向都有她爸爸接送，无一例外，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还会独自一人逗留在外，这本身不对劲。 两人快步走近，才发现三个穿着二中校服的男生正围着金昕瑶。为首的一个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站在最前面。 “瑶瑶，哥哥都追你一学期了，够诚意了吧。”领头的男生痞里痞气地说，裴晞不认识，想来不是他们三楼的。 “滚远点。”金昕瑶抱着书包死死瞪着他们，一步步往后退，反而被堵在墙角。 “是啊嫂子，我们辰哥对你是认真的，你就从了吧。” “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有的是办法，这不还是尊重你才想要你主动给我嘛。” “瑶瑶，你到底不满意我什么，我一定好好改。” 江斯湃和裴晞走进了才听见这些调戏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领头那位甚至一把扯着金昕瑶的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嘴里吐着烟圈往金昕瑶脸上喷，金昕瑶皱着眉偏开头，对上靠近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疼你大爷。”江斯湃插着兜靠在墙上，“裴晞你说有些人是不是买不起镜子，长这逼样还想学电视剧的霸道总裁啊？” “嗯，要不我们友情赞助他五块钱去门口小店买面镜子？”说着裴晞上前一步，毫不费力地掰开那只搂着金昕瑶的手，然后将她轻轻往身后推。 裴晞看了她一眼，平时总是整洁漂亮的丸子头在拉扯中散下不少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他说：“没事，躲远点。” 江斯湃拍了拍金昕瑶的肩膀：“吓着了？交给我们了。” 金昕瑶微微仰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生完全隔开她和那四个人，安全感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包围住她，她眼眶蓦地红了。 “你们谁？有你们什么事？”三人组小混混看凭空出现的两个人，好事被搅和了的不爽肉眼可见。 “我们？当代雷锋啊。”裴晞轻描淡写回应，把包往地上一甩，眼神凌厉，“顺便帮你爹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如果你想，也可以喊我们一声爹。” 小裴：危险危险危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爱吃，多来 第30章 又打架 江斯湃抬手拍掉蹭在衣角和手肘的灰尘，利落地脱下背包，轻巧一抛，背包便稳稳地落在裴晞的包旁边。他直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微微屈伸。 裴晞偏头看了江斯湃一眼：“待着，我自己就行。” 江斯湃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没骨头似的靠回墙上，比了个ok的手势，眼里满是好戏开场的意味。 “口气倒是不小。”对方啐了口嘴里的烟，一脚将烟头碾得粉碎，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小白，你去玩玩？” 被叫到名字的小白捏了捏拳头，悄无声息地朝着裴晞冲了过去。然而，他的拳头还未触及裴晞衣角，便被裴晞侧身一闪，紧接着一个利落的肘击重重砸在下巴上，对裴晞造成0点伤害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躲到了他们老大后面。 三个小喽喽整整齐齐默不作声，死死盯着裴晞的动作。 江斯湃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就这？” 被惹恼了的四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一拥而上。 裴晞动作利落，第一个冲上来的家伙还没看清他怎么动的，就被一肘狠狠砸在了下巴上，整个人应声倒地。第二个试图从侧面偷袭，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猛地一扭，接着一记膝顶，直接跪了下来。 金昕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慌乱地抱紧了身前的书包，紧张地注视着战局。平时她嘴上功夫了得，也仅限于怼怼徐奕晨他们，在她的观念里，她们创新班都是乖乖学习的好学生，没有谁会跟打架斗殴搭边。但她现在看着裴晞熟练地挥拳头，又看看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斯湃，陷入了刷新固有认知的程序里。 江斯湃懒洋洋靠在墙上，双手抱胸，欣赏裴晞打架的英姿。看得出看得出裴晞没有系统地练过，全是靠敏捷的反应力和十足的手劲，但招招狠准，出手完全不拖泥带水，像是从街头打拼出来的野豹，嗅到危险就立刻反扑。 “啧，”江斯湃吹了声口哨，“好帅哦哥哥。” 裴晞手上动作松了一刹那，被小白抽开了手臂，他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迅速伸手去抓。 电光火石之间，江斯湃忽然捕捉到一道冷光从对方袖口一闪而过，他收起笑，站直了身子，往带头那人的手看去，果然是握着刀的手势。 “我靠！”江斯湃一脚踢到那人手腕，刀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你这孙子还动刀！？” 裴晞听见江斯湃的吼声，眯着眼看过去。江斯湃拎着那人的领口，脸上满是狠戾，不要钱的拳头发泄般地打在那人脸颊和身上，对方嘴角顿时出了血，站不稳地倒在地上。 金昕瑶被突然发难的江斯湃吓了一跳，犹豫地走上前：“江斯湃，别打了...再打要晕过去了吧。” 江斯湃手上动作停了，脚上动作却没停，一顿拳打脚踢之后，三个小喽喽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裴晞走过去扯住江斯湃的手臂，捡起刀，折叠军刀便于携带，刚刚要不是江斯湃，估计自己真得会被划两下。 裴晞蹲下身，用刀在那人脸上拍了拍，语气冰冷：“就这点本事？” 那人被拍得疼得龇牙咧嘴，原本就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此刻更是透着可怖的光，恶狠狠地瞪着两人，裴晞“嘶”了一声，不开心：“别想再去招惹他，他的好脾气用完了。” 裴晞说完话，捡起两人的包背在自己身上，握住江斯湃的手腕往外走，江斯湃的脸色臭得很，平日里最看不起打不过就玩阴的。 经过金昕瑶的时候，裴晞看她：“走吧，没事了。”金昕瑶点点头。 还没等走到巷子口，眼看着老张开着巡逻车直冲而来，可怕的是副驾还坐着光头裴晞“啧”了一声，隔着挡风玻璃和光头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实验又有人找你们麻烦？”老张连珠炮弹似的发问。 还没等两人回答，光头的视线已然越过三人落在了不远处倒地的三人身上，大家身上的二中校服格外扎眼。 看着地上三人的惨状，光头的脸上一时精彩纷呈。 “裴晞！江斯湃！你们干了什么？”光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怒声质问两人，“女同学在这里干什么？也参与了？” 地上的三人看见光头来了，顿时计从心来。带头的男生鼻血横流挣扎着想站起来，踉跄着又一屁股坐下了，看得光头吓一跳，急忙上前去扶。 “应主任，都是他们俩单方面殴打我们...”说着还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擦鼻血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我的肚子好痛，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 老张从车上下来，蹲下身子查看地上三人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伤得这么重，不是小打小闹啊......” “主任，你听我们解释。”江斯湃反应快，站直身子，干脆道：“他们三个想欺负我们，我和裴晞顶多是正当防卫。” 光头背着手，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突然顿住：“裴晞，你手上还拿着什么？！管制刀具？？” 裴晞手一抖，还不自知的在把玩这把捡的刀，听见光头的质问，居然淡然自若地把刀揣进了兜里：“主任，你看错了。” 光头：“你是不是真当我老眼昏花？” 还没等裴晞继续忽悠，地上三人又哎哟哎哟地哀嚎起来，光头和老张只得先载着三人去了最近的医院检查。 “明天都到我办公室来说清楚，一个都别跑，饶不了你们。”光头面色不虞，手指头用力地隔空戳着他们的额头。 “主任...”金昕瑶回了神，想要开口解释。 江斯湃拉了她一下，摇了摇头：“先回家。” “叔叔今天怎么没来接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走到校门口，裴晞见金昕瑶低着头，一下一下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出差了，我妈不知道周六不上夜自修，我想着还有时间就去旁边书店买本题册，刚走到那路口就碰上他们了。” 金昕瑶说着抬起头看了两个男生一眼，明明长得这么帅，打起架来这么凶：“今天，谢谢你们了。” “没事儿瑶姐，咱们谁跟谁啊。”江斯湃看她一眼，往日总是明媚洒脱的女生垂着眼，双手用力地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指尖都崩白了，“周一咱们就说你是路过，他们也不敢供出你的。” 江斯湃拎起她的包往上掂了掂，笑了：“这么重啊，就放半天还带那么多书，用功哦。” 金昕瑶手上一轻，身体似乎也随之放松下来，慢慢扯出一个笑。 “我得帮你们解释。” “不重要。送你回去，走，我晚上吃饱了也想兜兜风消消食。”江斯湃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十七岁的少年做什么都自然又随意。注意到一切细枝末节，会装作漫不经心，完美地转移话题，看似轻佻的玩笑里，藏着不动声色的体贴和关怀。 体面又多情得让人心动，金昕瑶突然明白裴晞了。 金昕瑶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两个小时前发给妈妈的消息还孤零零地悬在对话框——“妈妈，今天周六不上晚自习，六点就可以来接我啦”。没有任何回复。 “等会，我打了车，还有五百米。”裴晞制止江斯湃一往无前的步伐。 江斯湃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瑶姐家住哪？你去过？你不对劲啊？你也觊觎我们瑶姐？” “不对劲”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金昕瑶也好奇地看过去，又对江斯湃下意识的反应哭笑不得，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裴晞觊觎的另有其人好吗？ “徐奕晨...之前三天两头说要去玫瑰花园偶遇，是玫瑰花园吧？”裴晞无奈解释。 金昕瑶说是，三个人坐上车送金昕瑶回去，看着她进了小区门，才挥手告别返程。 “哎你说那三个人应该没啥事吧？”回去路上江斯湃忍不住吐槽，“我也没下死手啊，一个个装得跟要归西似的，一阵一阵喊得可卖力了。” 裴晞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少年靠在车窗边，风将微长的刘海吹得凌乱，却衬得他眉眼清隽。车辆驶过减速带时，他微微仰头，视线落在远处模糊的霓虹灯上。 过了一会儿，江斯湃又忍不住开口：“光头会把我们怎么样？会叫家长吗，千万别啊。” “不会，光头不爱叫家长，他最爱的是让人写检讨，特长的那种。” “噢...那就成。咱们学校怎么还有这种人啊？”江斯湃闭上眼，语气越来越放松，简直是梦到哪句说哪句：“你别说，光头也挺不容易的，大周末的晚上还跟老张一起巡逻。” 裴晞笑了下，不合时宜地想到贴吧里没有一个人拍到过他们一起打架的样子，已经是第二次了。 翌日两人在校门口就跟三人组还有光头来了个亲切会晤，光头之敬业，让江斯湃再次折服。 “都来了啊？直接去我办公室。”光头背着手没好气地说，“等会经过你们班把那女同学也叫上。” “主任，她是路过的，不信你问他们。” 光头狐疑地看着江斯湃，又看三人组，三人组忙不迭地点头，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是调戏未果。 “那行，那就你们五个去我办公室。” 江斯湃耸耸肩，跟在光头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裴晞无声笑了笑，身后三人组脸上手上的伤乍一看确实触目惊心，三人和江斯湃裴晞隔着两米距离，显而易见的敬而远之。 有些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下手也是没轻没重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又打架 第31章 别出心裁的检讨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江斯湃两手一摊，威胁的目光扫过三人。 “这么说，你们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所以就打了一架，把他们打成这样？你们俩毫发无损？” 江斯湃怀疑光头的怒气都即将要冲破头皮变成头发，但是江斯湃还是装乖地点了点头。 “那裴晞的刀呢？”光头眼风一扫。 “是我想带来学校切西瓜的。”裴晞面不改色，“方便大家分着吃。” 毕竟他俩把人打成这样都没赔医药费，总得帮着揽下些什么。 裴晞的话让三人组愣了下，他们显然没想到裴晞会帮忙遮掩，带刀打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行，你们五个，一人两千检讨，明天上台念，没问题吧？” 江斯湃敷衍地点点头，撅着嘴不开心地看一眼裴晞，用眼神抱怨“昨晚怎么没说要上台检讨”。 裴晞收到责问，有点无辜，自己也没有过这经验，不过看江斯湃这气鼓鼓的样，还挺新鲜的。 裴晞经常找到很多参照物能来从容江斯湃，此刻他觉得江斯湃在夏天的罐装汽水，晃一晃就有泡泡往上冒，冰冰凉凉清清爽爽。 “你们俩让家里结一下他们仨的医药费，自己回去跟家里交代还是我帮你俩交代？”光头手指在办公桌上敲着，审视的目光在五人脸上来来回回，“给人打成这样，幸好是没伤到要害，再有下一次饶不了你们。” 裴晞：.....锅背早了是吧？ “我们自己交代，不麻烦主任了。”江斯湃陪着乖巧的笑。 “你们三个呢？家里人有意见吗？”光头充分照顾到双方的感受，虽然这三人是楼上最末班的学生，平时小打小闹的次数不少。 “没有。”领头的人是李辰，此刻他挂了彩的脸上看不出真实表情，总归嘴上说出的话是过得去的。 乖乖被主任训了一顿，五人整整齐齐从办公室出来，陈辰瞥了两人扔下一句“不用赔”就打算上楼。 “等一下。”江斯湃叫住人，靠在楼梯扶手上，现在已经是开始上第一节自习的时间，走廊和楼梯都安安静静。 “你和金昕瑶是怎么回事？”开口的却是裴晞。 江斯湃挑着眉看裴晞一眼，裴晞经常能在他开口前洞悉他所想，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契合。 金昕瑶的事情还是要从源头上达成和解，他们俩没有办法每一次都准时降临纠缠现场化险为夷。 “辰哥之前都是君子追求，昨晚只是闹着玩的。”小白急着帮陈辰辩解。 “闹着玩？”裴晞拧着眉，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三个男的围着一个女生有意思？你看金昕瑶吓成什么样了没？还动手动脚的。” “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真恐怖。”江斯湃凉凉开口。 陈辰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开口说话，其实他昨晚也想清楚了，平时在校内人多他顶多故意路过金昕瑶的时候听身边的起个哄，昨天在校外那个环境下像中了邪一样冒犯金昕瑶只会惹她更厌恶。 “以后不会。”陈辰终于说出口，“她...今天谢了。” 得了保证，裴晞微微点头，跟三人向另一个走去。 “辰哥...”小白犹豫地看着他，“你不是真的喜欢金昕瑶吗？就这样算了？” 陈辰没说话，搂了把两个小弟的肩膀往楼上自己班级走去。 两人一到班级，第一节下课铃打响，金昕瑶拎着两倍手打柠檬茶放在两人桌上。 “给，我自己做的哦，就是冰都化了。”金昕瑶看起来面色很平静，低声问：“去光头那了？他为难你们没？” 江斯湃抽出吸管猛喝了一口：“瑶姐你真是天使，夏天来一口，快活似神仙。” “没事，放心。”裴晞抽了两张纸递给江斯湃，杯子外化出的水滴沾了江斯湃满手。 金昕瑶松了口气，扬起一个浅浅的笑，一转头却对上徐奕晨哀怨的眼神。 金昕瑶：......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得超过我了？柠檬茶都没我的份。”徐奕晨的怨气能随机吓死一个鬼。 “什么时候跟你好过？”金昕瑶真诚发问，见过昨晚江斯湃和裴晞两人打架的样子，其实她现在觉得像徐奕晨这样天真愚蠢的同学也挺可爱的。 江斯湃把吸了大半杯的柠檬茶递给徐奕晨，得到徐奕晨重重的一声“哼”和后脑勺，江斯湃耸耸肩无所谓地冲金昕瑶笑了笑。 他轻声用口型告诉她：“别担心，陈辰以后不会为难你了。” “多谢。” 江斯湃比了个ok的手势，见周卫勇走上讲台，让她赶紧回座位上坐下。 裴晞抽出草稿纸已经开始写检讨，江斯湃趴在桌上，一只手飞快转着笔，看他裴晞下笔如有神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没经验吗怎么写这么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裴晞笔尖顿了顿，“你不会？帮你写？” 江斯湃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下去：“算了，那么多字光写也要好久，我抄你的吧，你边写我边抄，嘿嘿。” 江斯湃高兴得太早，他抄了两段之后裴晞的检讨之后，拧着眉想，裴晞看起来从来跟乖不搭边，写检讨怎么能乖成这样。 他看着纸上的字，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临场发挥，白费笔头。 “尊敬的老师们同学们。 早上好。 此刻提笔写下这份检讨书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自责与悔恨。作为一名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我本应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为未来的人生目标全力以赴，但我的行为却背离了学生的本分，辜负了家庭、学校和社会的期望。因一时冲动，我与高三十八班的三位同学发生冲突，甚至将对方打至鼻青脸肿。这种行为不仅违反了校规校纪，更伤害了他人身体与尊严，破坏了同学们之间的和谐氛围。 .... 我愿以血泪教训为阶梯，以诚恳行动为注脚，在剩余的高三岁月中完成精神涅槃。恳请学校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将用余后的青春岁月兑现今日誓言，誓将悔恨化为前行的力量，以清白之身迎接人生新章。 检讨人：裴晞” 江斯湃和三人组站在主席台的楼梯一侧，听着裴晞好听的毫无波动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江斯湃掏了掏耳朵，第一次听裴晞说话觉得索然无味。旁边的三人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原因无他，他们三个写的估计加起来也没2000字。 好不容易熬到裴晞结束检讨，听见光头不悦地报他的名字。台下众人想起一阵骚动，心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人合伙打人做检讨。 江斯湃深吸一口气，走上主席台，接过话筒，光头没让裴晞下台，裴晞就面对着江斯湃站着，留给台下众人一个侧脸。 江斯湃看了看手上皱巴巴的草稿纸，往兜里一揣，决定还是遵从本意即兴发挥，于是大家听见： “早上好各位。 在这个烈日当空的九月，我很抱歉再次占用大家宝贵的三分钟。这次不是分享经验不是打鸡血，是给各位当反面教材来了。“ 江斯湃说着笑了一声，轻笑通过话筒传遍整个操场。 “我深刻检讨，不该和裴晞下手没轻没重，将十八班的同学们打成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影响咱们的校容校貌。不该在十八班的同学们没有还手能力的时候还不屈不挠，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个绅士一样，优雅地退让，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争端。比如说，微笑着和他们握手言和，然后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人生的理想与抱负，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回到学习的正道上，有望在第一考场与我和裴晞相逢。” 台下想起了一阵哄笑声，光头气得脸色发青，朝他射去一阵眼刀，裴晞扯了嘴角笑着看他，江斯湃稍微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但是，我们最终与十八班同学达成了共识，以后能动口绝不动手。我保证以后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遇到事情先冷静思考三分钟，前提是对方的拳头没有朝我挥舞过来。” ...... “最后，我要感谢学校给了我反思的机会。我相信，经过这次教训，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也希望大家以我为戒，不要再犯和我一样的错误。我在此郑重承诺：将此次教训铭刻于心，彻底根除暴力倾向，重塑自我价值体系。谢谢大家。” 光头一把夺过江斯湃的话筒，生怕他再口出什么狂言，江斯湃默默站到裴晞身边，看裴晞低头笑得肩膀都在微微起伏，他觉得有点稀罕。 等三人组开始做检讨，裴晞还止不住笑意，甚至用手掌捂住自己半张脸。 “这么好笑？” 裴晞“嗯”了一声，稍稍歪了歪身子，靠在江斯湃身上，轻声说：“别出心裁。” 此时的论坛。 624L：能说吗？台上两位真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628L：只关心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并肩作战了。 630L：好饭共享。【图：江斯湃侧头看裴晞笑】 635L：厨子驾到。【图：裴晞和江斯湃贴贴】 642L：光头不是号称一秒分辨出小情侣吗，失手了。 650L：老天，我第一次看裴晞笑成这样，请问有谁之前见过裴晞笑？ 660L：别问，问就是被老婆逗笑。 666L：路过嗑一口。 ...... 最后光头甚至非让五人像小学生一样在台上来了个握手言和。 有时候真的会有杀人的念头，江斯湃咬牙切齿挤出笑。 萌萌的人连检讨都这样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别出心裁的检讨 第32章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你俩咋回事啊？”徐奕晨的好奇心已然爆棚，“昨晚你俩没回家还有空打群架啊？” “小江你这身板能把陈辰打成那样？”吴宇的语气里不无好奇，“那可是陈辰诶，他打架念检讨的次数比他数学分数还高吧。” “你们看过厕所门口那个公告栏没，处分通知的那一半大多数都是他们班贡献的。” “哦，看不起谁呢？要不要试试哥的拳头？”江斯湃选择性回答，“看他们不爽，打就打了。” 徐奕晨和吴宇齐刷刷竖起一个拇指：“这一年靠你俩罩了。”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第四波经过他们的女生发出激动低呼声又偷偷摸摸自以为隐蔽地拿出手机对着他俩拍再低头在手机快速地打着什么。 江斯湃一开始没太在意，毕竟这种被女生围观的场景他也没少见。可当女生们一次又一次地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偷拍时，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放轻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自以为隐蔽地走到了前一波女生身侧，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偷看女生手机屏幕的行为，一边抬眼瞥去。屏幕上赫然是贴吧的界面，女生打完字，一抬头发现八卦对象竟在自己身边，欲盖弥彰地马上捂住手机。 江斯湃挑挑眉，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对女生说：“说我呢？” 女生摇摇头，眼神躲闪。 江斯湃又指了指裴晞：“说我俩呢？” 女生的脸变红了，没点头也没摇头。江斯湃懂了。 在江斯湃正要拿出手机注册个贴吧的时候，裴晞上前搭住他的肩膀往前走：“快走，又是笙姐的课，我可不想惹她。” 吴宇和徐奕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八卦神色，徐奕晨一向有进入内部打探情报的能力，很快就摸到了贴吧。 俩人看着帖子爆红，几百层高楼平地起，只觉得这世界是魔幻了。 “江斯湃和裴晞怎么可能是基佬啊！”徐奕晨发出一声爆笑，在课间像献宝一样把手机递到江斯湃面前：“哎小江，你俩居然有这么多cp粉！你俩！两个男的！” 江斯湃差点忘了这茬，这会来了兴致，就着徐奕晨的手机浏览了起来，被满屏的“lglp”、“pxjsp”等奇怪的缩写震慑住，翻了几层楼才费劲巴拉搞懂这些名字的含义。 不出意外的，他也看见许多两人的照片，照片里，他和裴晞的身影被捕捉在不同的场景中。 他坐直身子，和徐奕晨头对着头点评起来：“这说的啥？什么宠溺啊？乱七八糟。” “这张怎么把我拍的比裴晞矮那么多？裴晞那天是不是穿增高鞋了？” 江斯湃较真地对每张照片都评头论足一番。 “别提，你俩真上镜，咋拍都挺好看啊。”徐奕晨羡慕道：“长得帅就是好，一个学校有你们这么多站姐呢。” 裴晞：...... 江斯湃偷偷觑了裴晞一眼，他内心不是毫无波澜，浮出水面的贴吧好像让之前被他忽略的所有事情联系了起来。 金昕瑶很早就提到过的贴吧，裴晞那天频繁盯着手机还提防他，走在路上也时不时左顾右盼的那一阵。 晚上躺在床上的江斯湃还是注册了贴吧，从头翻到尾，他发现贴吧今天楼层涨的速度快得吓人，隐隐有破千的趋势，最新发布夹杂着几句“江斯湃好像知道了，咱们要不要删帖”、“不舍得，我的快乐来源”、“不删，当着当事人面嗑好带劲，玩的就是刺激”和“在看吗江斯湃裴晞？承认吧，你们其实也很爽吧”。 他有点佩服帖子里的女生，似乎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什么裴晞看他的眼神，说什么裴晞只对他笑，说什么裴晞宠溺，拜托，根本没有吧？好像...应该...是没有吧？ 江斯湃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自问自答，思绪渐渐陷入混乱。凌晨三点半，江斯湃失眠。 其实一切也许是有迹可循的，江斯湃承认。排队两个小时的在云端，裴晞轻易对自己吐露的家庭情况，搂着自己腰间的胳膊，一下午的陪护和温热的白粥，覆住自己手背的手....过往被他忽略的细节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冷却的记忆重新变得灼人。 “那自己对裴晞呢，是不一样的吗？”江斯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个猝不及防未经防备的问题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乍然在他的心里炸开。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江斯湃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解下来的表在寂静的夜里滴答作响，身体的疲惫已经在长时间的辗转中达到了极限，可大脑却依旧清醒得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江斯湃是被站在自己床边的裴晞推醒的。 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睡前想裴晞想多了出现了癔症，不然怎么一睁眼就是裴晞。 “你怎么在这？”江斯湃一激灵坐起来，防备得看着眼前人。 裴晞在江斯湃的质问下显得有点无措：“你给我钥匙了，睡懵了？” “啊对，哈哈哈哈我这记性，没睡醒呢。”江斯湃眼神四处乱瞟，就是没往裴晞身上落。 “嗯，要迟到了，起来吧。”裴晞说完就出了房间，很有边界感地到客厅等待，江斯湃后知后觉地想起裴晞之前也有好几次叫他起床给他带好早餐的。 他趿拉着脚步去卫生间洗漱，跟镜子里仿若被吸干精气的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上学路上，没有人开口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和紧张的氛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触碰到彼此，明明曾经他们.... 一辆急速飞驰的汽车经过，裴晞伸手轻轻搂过江斯湃肩膀把他往边上带了下，江斯湃被惊到，往前躲了一步跟裴晞拉开距离。 两个人都被这下意识的突然的躲避弄得措手不及。 裴晞抿了抿嘴，垂下眼没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过去。 “那个...”江斯湃习惯性地伸手接过来，撕开保鲜膜就咬了一口，是江斯湃最爱的午餐肉和鸡蛋夹心，他不爱吃生的菜。 吃人嘴短，江斯湃无法忽视裴晞周身肉眼可见低沉下去的气压，也有点懊恼，被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搞得着实有点尴尬，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个...昨晚我看那个贴吧了，她们挺能脑补的啊是吧？哈哈哈哈....” 说着江斯湃瞟了他一眼，带着试探的一个问句，江斯湃自己也不知道是想从裴晞嘴里听见什么答案。 裴晞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他一眼，这一眼让江斯湃脑子里警铃大作，说点什么不好又说起贴吧干嘛？ 足足一分钟裴晞都没说话。 “你觉得是就是吧。” 裴晞从早上第一眼看见江斯湃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裴晞的逻辑很简单很直接，是就是，喜欢就是喜欢，只是江斯湃刚好是男生。 他跟其他人不同的大概是身边没有需要他顾及想法的亲近之人，他活得向来坦荡。 江斯湃是不同的，他知道。家境优渥的小少爷，长相好成绩好性格好，目前最大的烦恼也许不过是自己一个男生突兀的爱恋和总也不够八小时的睡眠。 裴晞学不来拐弯抹角的那一套，他想对江斯湃好，希望江斯湃能在他身边，说来说去他也只会想只会希望，他不玩强迫。看着江斯湃在他们之间拉出一条透明的分界线，也许是1厘米，也许是1米，对裴晞来说都是一样的，江斯湃在抗拒。 那既然如此，他选择尊重他。 裴晞没再开口，他像往常一样刷题，在数学课背单词，中午问江斯湃去不去食堂吃饭，晚上问方不方便继续补英语，到点了就会主动离开，每天早上依旧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耐着性子敲门。 江斯湃应该松了一口气才是，裴晞很体面很周到，一切都没有改变，没有任何出格不对劲的地方，这样重复并枯燥的高三生活是正确的，但是他发现自己不懂裴晞了，也不懂自己。 裴晞不再好心地帮他把题册收进书包，接水的时候不会顺手拿他的杯子，不再用他干燥温热的手捏他的后颈兜他的头发搂他的肩膀。 江斯湃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是裴晞雷打不动去五楼拐角抽烟的第六天，偶尔他和徐奕晨一起去，大多数时间自己一个人去，有时候一天只去一次，有时候去好几次。 “你最近怎么老是在这抽烟？”在陈辰第三次躲来抽烟遇到指尖夹着烟的裴晞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压力大？失恋了？” 陈辰是末班18班的，五楼只有17和18两个班，裴晞抽烟的地方离他们班就隔着两个空教室。陈辰平时都在自己班隔壁的空教室抽，一群人经常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反正主任也没很多时间抓他们末班。 他能碰到抽烟的裴晞纯属偶然，最近他听着一群人聚在一起说道哪个妹子胸大哪个妹子腿长，突然觉得没劲透了，于是找借口出来拐角躲清静。 裴晞吸了一口，掸了掸烟灰：“算是吧。” 他的站姿很随意，是他习惯性靠着栏杆放松的模样，可以是放松，也可以是无力。 “真是？”陈辰熄灭了烟头，来了精神，一起偷偷抽了几回烟，他已然把裴晞当成了自己人而不是当初交锋的对手了，“你这样的也会早恋？也能失恋？” “我这样的？”裴晞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小裴：心情不美丽，谁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 第33章 去南站接人？ 陈辰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裴晞会接他的话茬往下问，他可没有窥探别人少男心事的爱好。 “就是...成绩好得离谱，长得贼几把帅，你竞赛证书和情书加起来两箩筐了吧？”陈辰摸了摸后颈，自嘲地笑了声：“如果我像你这样，金昕瑶也不会这么抗拒我吧？” 裴晞抽完一支，闻言瞥了陈辰一眼，陈辰从他的眼神中分明拼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他站直了身子拍了拍他肩膀下楼走了，留下陈辰一个人一头雾水。 长得帅，竞赛得奖，一箩筐的情书，可是我喜欢的人也不缺这些啊，我没有优势。 裴晞独自一人走下楼梯，手插在口袋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直到在最后半层楼梯的拐角处对上一双最近常见的没有笑意的眼睛。 江斯湃倚着墙，插着兜冷淡地看着台阶上的他。裴晞知道江斯湃习惯带着笑看人，但是在他不笑的时候，唇角都被拉成一条线，看起来不是有点，是非常不高兴。 裴晞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走，回视他：“怎么了？找我？” 江斯湃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老抽烟，很臭。” 裴晞愣了一下，平时他抽完烟会习惯性地嚼口香糖，今天口香糖吃完了还没顾得上买，于是他退后两步，直到腰抵着身后的楼梯扶手，就跟江斯湃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嗯，那我在这散散。”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那我不抽了”吗，江斯湃在心里暗自腹诽。但他只是从兜里掏出一颗泡泡糖扔过去。 裴晞接住，还是橘子味。 “你最近...”江斯湃起了个头又止住，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问他为什么抽烟，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问他遇到什么事了，都不对，不对的立场，不对的措辞，不对的时间。 以前宁陌经常说他有安慰人的天赋，他不以为然，只会笑着调侃：“那是因为你太不会安慰人了。” 现在江斯湃知道了，跟天不天赋无关，只是他从前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安慰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吐是因为他也从不过心。 “算了没什么，进去上课吧。” 面对裴晞，在演讲台上可以自由发挥两千字的能力也失效了。他直视着裴晞安静没有温度的眉眼歪了下头，对，没有温度，从他第一次见裴晞以来，他好像总是这样形容裴晞。 裴晞“嗯”了一声却没动，嘴里吹出一个橘子味的泡泡，江斯湃发现裴晞泡泡吹得很好，舌尖一顶就吹出来，一扫又收回去，乐此不疲。他收回视线，回了教室，裴晞才跟上来，裴晞习惯走在他身后。 裴晞坐在座位上还机械地嚼着江斯湃给的泡泡糖，虽然没再吐泡泡，但还是显眼得要命。在周卫勇第三次瞪着裴晞但是他却毫无察觉嚼着泡泡糖低头刷题的时候，周卫勇忍无可忍地用手指着裴晞大声询问。 “第几题了？裴晞。” 平日里周卫勇对他们几个尖子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相信他们自己能把控学习节奏，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在课堂上吃零食。 “嘴里还在吃什么呢？好吃吗？” 齐刷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裴晞身上，连江斯湃都拿出数学题册遮掩住桌面上的物理卷子再侧头看着裴晞。 突然被点名的裴晞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斯湃，江斯湃爱莫能助，前排的徐奕晨更是缩着脖子像只鹌鹑指望不上，他只得老实站起来，沉默着没说话。 “高三了要有高三的自觉性，你说说你这学期，打架斗殴，上课不听讲就算了还吃上了，现在也就是你没早恋，成绩没下降，不然我真得叫你家长过来好好说道说道。” 正在喝水的江斯湃被呛到，发出夸张的“咳咳”声，裴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错了。” 裴晞的认错也跟不要钱似的来得快。 周卫勇恨铁不成钢地让裴晞坐下，又开始给九班同学灌输心灵鸡汤，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到少壮不努力，从有志者事竟成说到天道酬勤，一会功夫眼见着要打下课铃了。 裴晞低头自嘲地笑了两声，又慢慢收回嘴角。他倒是想早恋，可惜有人不给这个机会。不给机会，却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比他本人还要心虚又有什么必要？未免太善良吧江斯湃。 他当然给江斯湃时间和空间，人总说距离产生美，他却全然不觉，只觉得江斯湃是只乌龟，他不迟钝，他只是想用壳把他和自己隔开。 周六放学的时候老王难得在九班走廊等他们下课，可惜赶上语文老师老何最爱拖堂，老教师的陋习无人敢挑衅。 美术班的教室在一楼，平时老王很少走到三楼来找他们，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他隔着窗户跟徐奕晨打手势眉来眼去，约好去他家吃王叔研发的新米线口味和小菜，徐奕晨用手指指金昕瑶，假公济私地让老王去叫上一起。 裴晞看得直乐，他一直佩服这两人这种聋哑人式的顺畅交流。 乐了一会，他收起嘴角，不合时宜地想到原来快乐真的好难，更多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笑。 “小江走啊，去老王家蹭饭。”徐奕晨手指在江斯湃桌上敲了敲，“饿了饿了。” 裴晞看了他一眼，下课的江斯湃不是趴着就是仰头靠在椅背上放松，过去的裴晞习惯伸手扯他起来，但是现在他只是插着兜背好自己的包，靠着墙跟徐奕晨吴宇他们站在一起等江斯湃休息好起身。 老王晃悠过来戏谑道：“创新班这么累吗？看把我们理科第一压榨成啥样了？” 江斯湃闻言睁开眼跟老王打了个招呼，笑了笑说对啊真的觉得好累。再慢吞吞地整理卷子收拾书包，拖拉着脚步跟几人往外走。 “原来你也会累，心里突然变得平衡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永动机来的。”吴宇不无感慨。 累不累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金昕瑶不知何时走到裴晞边上：“你俩怎么了？” “嗯？”裴晞疑惑地看她，“什么怎么了？” “很明显。”金昕瑶用食指指着自己脸上画了两圈，“你俩有事，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 裴晞笑了笑没说话，这就是女生的第六感吗？徐奕晨和吴宇就神经大条地什么也没看出来，亏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 金昕瑶耸耸肩也没再问，去前面关心老王艺考的事儿去了，夹杂着徐奕晨几句“真后悔没选达芬奇这条道路”。 江斯湃戴着耳机在听歌，裴晞其实很少见他戴耳机，以前他听说人在感觉孤独的时候才试图从耳机里找共情，既听别人的故事也掩饰自己的情绪。 老王家的店在饭点的时候总是门庭若市，每次这个时候吴宇和徐奕晨都要一唱一和地惊叹富二代竟在自己身边以及苟富贵勿相忘。 老王把大家都先带到了自己房间，等客人少了再吃，老王妈妈给众人端了几盘水果和一袋零食垫垫肚子，大家嘴甜的“谢谢阿姨”此起彼伏，江斯湃也重新挂着讨乖的笑。 接到宁陌电话的时候江斯湃正在陪徐奕晨他们玩斗地主，裴晞因为出色的算牌记牌能力通常不作为牌友的第一人选，但是裴晞认为他们拉上江斯湃凑数也实在算不上明智之举，因为玩了三把江斯湃叫了三把地主赢得徐奕晨痛哭流涕。 “宁陌，怎么了？” 江斯湃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赢了牌的意气风发，对吴宇怨怼的目光视而不见，并且答应金昕瑶下把不抢地主跟她一起当平民保她赢。 “南站？几点？”江斯湃的语气带上几分不可思议，说着就把牌塞到裴晞手里站起身，“真的假的？！” “6：45？”江斯湃抬手看了眼表，“那我现在过来。” “嗯，不远。” “别，你在那等我，我叫李叔也过去。” “就是我姥爷的司机啊，你不是不爱坐外面的车吗。” 挂断电话，江斯湃对上五双齐刷刷的眼睛. “有事要走？”裴晞出声问，“去南站接人？” 从江斯湃的零星几句话中，裴晞差不多能拼凑个大概。江斯湃有从外地来找他的朋友，这也不奇怪，说不定是南城来的。 “啊对，是我南城的发小。”江斯湃点点头，说着看向老王，“我得先走了，下回再来光顾你家新品啊。” “没事儿，你先忙你的。” 江斯湃出门的脚步算不上从容。 裴晞站在窗口看着他在手机上又拨出一个电话，等接通的时间里还一边在门口跟王叔解释着什么再挥手道别，弯腰钻上车，留下一地黄沙车尾气。 江斯湃自然是高兴的，他虽然人缘一直不错，但是在南城深交的不过一个宁陌。宁陌的热情跟徐奕晨的热情不一样，两人平时聊天电话算不上频繁，他着实没想到宁陌难得一个电话过来就是通知他还有半小时就到安城来视察他的朴实生活。 江斯湃时常觉得宁陌对他来说亦兄亦友，他从小调皮贪玩，宁陌比他理智成熟一点，从他总是发信息敦促他练琴来看就可见一斑，不过只是一点，再多的江斯湃就不承认了。这样的日子江斯湃和宁陌一过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好长。 无法避免的，江斯湃想到被郑行成砸烂的那把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宁陌，早知道宁陌要过来，本来可以让宁陌从他家里帮忙带一把琴过来的。 江斯湃头靠着车窗，九月过半的夏天白昼越来越短，六点出头的街道霓虹灯闪烁，他晃了晃脑子决定给自己保留最后半小时的安逸时光。 第34章 那哥们比你还帅啊 江斯湃几乎是一眼就看见站在东广场尽头的宁陌，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衬衫脚踩着最新款的高帮帆布鞋，他也有一双一样的，是宁陌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宁陌的齐整体现在各方各面。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纽扣，系起来剩下两节一样长度的鞋带，永远挺直得像白杨的背影。他想起连她从前也总是夸宁陌是天生优雅的提琴手。 “怎么这么突然？”江斯湃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两人清浅短暂地抱了一下。 宁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校服？周末还穿着？” 二中的校服也是简简单单黑白配色，住校的高三生经常在周六下午就迫不及待地换上自己的常服，但是江斯湃和裴晞貌似都没这个习惯，他们懒得折腾，况且矫情地说，校服也是穿一次少一次不是。 “周末也上课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重点。”江斯湃笑了下，“去我那？你没定酒店吧？” 江斯湃揽了下宁陌的肩膀，被嫌弃地拍开，哦，这人还有间接性洁癖。江斯湃早就收到李叔的信息说在东广场外面的路上等，这会江斯湃就走在前面找李叔的车牌，平时很少出门没发现，安城这小地方好车还不少。 赶在两人上车之前，宁陌问他：“要先去你姥爷家拜访一下吗？” 江斯湃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连我姥爷都认识？” “不认识啊，都麻烦他老人家的司机了，按道理要去拜访一下啊，何况江姨...”宁陌说着瞥到旁边那人的脸色又沉下来就紧急刹车。 江斯湃面色如常地接着说：“那明天上午去吧，我也好两周没回去过了，老爷子念叨。” 兜里的手机传来嗡嗡两声震动，江斯湃没骨头似的靠着车窗拿出手机看。 Pay：回来了吗？ Pay：我们还没吃上王叔的新品。 江斯湃挑了挑眉，这人...最近装不熟不是装得挺熟练的吗，这会又干嘛？江斯湃没回复，没一会又发来两条。 Pay：要不要带你朋友一起来？我们等你们。 江斯湃真笑了，别说他有没有带不同朋友互相认识的习惯，他也怕宁陌皱着眉露出嫌弃表情再抽纸擦桌子和凳子等没情商但他本人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举动让老王尴尬。 π：回来路上。 Pay：来吗？等你们到差不多刚好。 裴晞单手捏着手机，指尖用力地微微发白，视线静止地落在和江斯湃的对话框上，看着最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慢慢变回平静变回不带温度的π。他喉咙动了动，指尖在键盘上方停顿半晌，终究没再催。 在江斯湃没回复的所有时间里，他忍不住在想江斯湃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江斯湃在干什么，江斯湃会跟别人吃什么，满脑子江斯湃江斯湃江斯湃，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他心甘情愿。 “你跟谁聊呢这么开心？”宁陌冷不丁出声，抱着胸打量他：“你谈恋爱了？” 江斯湃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是我同桌，男的！” 说着他揉了揉耳朵尖，眼神往窗外瞟去。 宁陌狐疑地看着他：“男的怎么了？男的跟男的也能谈啊，我们学校挺多的。” “江斯湃，什么年代了不兴搞歧视啊，你来了安城怎么思想倒退了。” “是你们学校太超前了好吗？”江斯湃被宁陌几句话搞得自我怀疑了，“现在很流行这个？” “什么流行不流行的，都是个人的选择啊。”宁陌脸上狐疑之色更重，“不过你以前也不是没收到过男的...” “嘘嘘嘘！”江斯湃竖着一根食指及时止住宁陌的话匣子，眼神瞟上驾驶座上的李叔示意宁陌不该说的别说。 江斯湃皱着眉回想，他确实收到过男的情书和表白，在楼梯角落把他一拦，坦然又羞涩地递给他天蓝色的信封，说很欣赏他问他可不可以当自己的男朋友。 江斯湃从小婉拒女生手到擒来，面对男生却手足无措，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自己不喜欢男生抱歉”。男生也很坦荡，只看他一眼说“喜不喜欢男生要遇到了才知道”就体面地离开。 思绪又被手机不停响起的震动声打断。 瑶瑶：小江接到人了没？要不要带你朋友一起过来吃啊？@π 王不见王：外面有我家米线好吃？【抠鼻.jpg】 一日之计：素啊素啊，我们都很好相处啊，叫你朋友不要害怕啦~ 不是无语：你们外向得让我害怕了【发抖.jpg】 群里的消息不一会就刷了十几条，裴晞没跟他们一起起哄，江斯湃不自知地勾起唇角。 金昕瑶朝着一直盯手机的裴晞眨眨眼说“不用谢啦”，裴晞瞬间会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嘴角松了松微微上扬。 “米线吃吗？”江斯湃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宁陌，语气带着自己不自知的偏向：“味道还不错的。” “可以啊，你同桌叫你去？”宁陌难得来者不拒，吃什么都行的大方样。 “嗯...是我同学们，他们都挺热情的。” 闻言宁陌倒是有点惊讶了，江斯湃在南城附中两年都没有介绍他和附中同学一起吃过饭。 “哇哦。”宁陌故作夸张地感慨了一句，“看来你在二中过得确实不错。” 过得不错吗？江斯湃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对任何事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在人群里，他习惯伪装自己，偶尔又游离之外，日子一向不咸不淡。在二中的这一个多月，他确实是放松的，不用去想家里的糟心事，不用去面对很多人相互矛盾的期望，他已经很少想起“自己为什么来到二中”了。 “是还行。”江斯湃应了一声，顿了顿，又忍不住叮嘱：“那个...你等会到人家店里别表现得很嫌弃哈，那个店是一个同学家里开的。” 宁陌白他一眼：“我是这么没情商的人吗？” 你确实是，江斯湃腹诽，脸上讪讪地笑了笑。 李叔轻车熟路把车停在巷子口，车轮碾过坑洼地面，溅起一小片尘土。宁陌刚推开车门，一瞬间拧起眉，目光扫过脚下坑洼不平的黄土地，他向江斯湃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嚯。”干净的帆布鞋踢开一块不小的碎石，宁陌偏头看向身旁的江斯湃，“朋友你这生活环境不容乐观啊。” 江斯湃无语地白他一眼：“反正不在大马路上睡，不要太拘小节。” 两人跟李叔道别，约好明天十点半来接他们回姥爷家，江斯湃才领着宁陌往老王家走。 “那哥们比你还帅啊。”宁陌往前面微抬了下下巴，“没想到你们二中还挺藏龙卧虎的。” 江斯湃顺着宁陌指的方向看去，意外地看见裴晞，他的脸色沉了沉，裴晞倚在王叔搭在门前的遮阳棚杆子上。江斯湃眯着眼打量他，这是江斯湃第一次直接地看裴晞抽烟，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他一直知道裴晞的手指修长，但是现在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时不时抬手把烟放到嘴里吸一口，缓缓吐出一片烟雾，他低着头，烟雾就笼罩在他眉眼之间看不清，隔着老远江斯湃也觉得他的眼神平静没个焦点，昏暗的路灯洒在他的侧脸上，江斯湃竟然想用孤独去形容裴晞。 “认识？”宁陌观察着江斯湃的脸色变化，轻哂了一下。 江斯湃“嗯”了一声，两个人走到裴晞面前，裴晞这才回神，抬眼看向江斯湃。 裴晞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夹着烟的手指不自觉地往后背：“来了啊。” 江斯湃无语得想笑：“您的手是在藏什么呢？味儿都冲天了。” 裴晞怔了怔，掐了烟，火星溅落在地上，他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烟雾，眼神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江斯湃懒得再管问他：“你们吃了？” “没，等你...们一起。” 宁陌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介绍下？” 裴晞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快速移开目光，落在江斯湃身旁的宁陌身上，眼神算不上友好，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啊这就我同桌啊，你不是猜到了，裴晞。”江斯湃简单介绍了下，又转向裴晞：“这我发小，宁陌。” 裴晞冲着宁陌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说你们，都站门口干什么呢？”金昕瑶托着下巴忍不住出声问三人，“门口不热？” “进去吧。”裴晞伸手扯了把江斯湃，补了一句：“里面没味。” 宁陌看着两人这自然的小动作，扬了扬眉梢，没说什么跟着抬步进了店里。店里的环境确实值得江斯湃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宁陌甚至觉得不小心点走路都会被地上的油和水汽滑倒。 他皱了皱眉，站在桌边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擦一擦凳子和桌子。没成想被吴宇一把按着肩膀坐在他身边了，宁陌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忍住没给吴宇来一下，还挤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咬牙说“谢谢”。 “害，谢什么啊，小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吴宇摆摆手，又好奇地开口：“小江交朋友都卡颜的啊？” “什么？”宁陌还沉浸在被洁癖支配的不适中没听清吴宇的话。 “夸你帅呢帅哥。”金昕瑶笑眯眯看着这个新来的朋友，干干净净，干净到全身的细胞都好像在叫嚣“我不属于这里”。 想着她犹豫地看了江斯湃一眼，穿着二中统一的校服，坐在老王家这个十年老字号里没表露出任何不适，胳膊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正弯着一双眼在问老王新品是什么口味，但是明明他和他的朋友一样吧，都是不属于这里的。 第35章 他跟你睡？ “你接了我的牌后面赢了没？”江斯湃对自己的连胜很在意，一坐下就忍不住询问。 “我真的拜托了小江，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开除裴哥的牌籍啊？”徐奕晨无语地哀嚎。 “裴晞在桌上没输过。”吴宇一向淡泊名利，此时也有些哀怨地谨慎地补充，“在我们的桌上。” 而被大夸特夸的当事人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江斯湃露出整齐的白白的八颗牙齿。 江斯湃：...... “哈喽啊，我是金昕瑶，这是吴宇，那边是徐奕晨和老王，这是老王家的店。”金昕瑶收了思绪又笑眯眯地替江斯湃承担了这个互相介绍的任务。 “我们都是江斯湃的同班同学啦。”金昕瑶又补了一句，“老王除外，他是艺术生。” 大家一一伸手跟宁陌打招呼，17岁的少年就这样，交朋友是本能，释放出来的善意满得能溢出来。 宁陌顺着金昕瑶的介绍一一看过去，笑了笑说自己叫宁陌，跟江斯湃从小一起长大，又问老王是学音乐吗。 “是美术生。”江斯湃帮老王解释一句，顺便指使老王去端点小菜过来，已经饿得很了，又指了指宁陌说：“这人也是艺术生。” “哦，原来您还在啊？”宁陌看他一眼，从进门起这人就完全忘记了自己一样顾着跟新朋友调天侃地。 宁陌转过头继续问：“那你们学校有音乐生吗？比如，小提琴什么的。” “帅哥你怎么跟小江问的话都一样？”徐奕晨给大家倒了杯饮料，闻言搭腔：“之前小江第一次知道老王是美术生的时候也问了这个问题，是吧裴哥？” 裴晞点头，江斯湃不自在地低头抿了口饮料，冰得他一哆嗦。 宁陌侧头看了江斯湃一眼：“所以呢？有琴房吗学校？” “琴房？”金昕瑶好奇地看宁陌，“你是练琴的吗？小提琴？钢琴？你也要转来我们学校吗？” “不是，我帮江斯湃问。” “宁陌——”江斯湃下意识喊他，他没料到宁陌会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练琴一直是他们俩之间近几年来比较敏感的话题。 江斯湃没来得及打断他的话，宁陌也丝毫不知自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霎时间，桌上静谧得有些诡异，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江斯湃，如果可以，江斯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又觉得老王家的地缝实在不算干净。 “你没说？抱歉。”宁陌见气氛骤然转冷，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话起了这么大反响，不过他依旧一脸淡定，“你们介意？” “哇塞。”金昕瑶率先出来打圆场，“练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吗江斯湃，很棒呀，今年文艺汇演你别想跑了哈哈哈！” “是啊，小江你拉什么琴？”徐奕晨瞪着眼不无艳羡地问，“我跟你们这些长得帅还有才艺的人拼了。” “高三了还要天天练琴吗？”吴宇疑惑道。 “大提琴。”裴晞出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也足够桌上的人都听清。 江斯湃眼珠轻轻一转，带着几分惊讶之色，和吴宇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裴晞只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猜的。” “有琴房的，小江，在艺术楼五楼啊，你们平时上音乐课没看见过吗？” “哦哦你才刚来没多久，是可能不知道的。艺术节还有每年文艺晚会的时候，都是有人在琴房练习的，不过我看都是吊嗓子的，没怎么看见过有人弹琴。你想练跟音乐方老师说就好，方老师跟你们笙姐是闺蜜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啦。”老王好心地给江斯湃科普，“不过学校的琴房没有专业的那么隔音，你不介意就行。” 江斯湃感激地了老王一眼。 “我先去端面你们坐着。”老王说完就听见王叔在外面叫米线好了，吴宇起身和老王一起去，一桌子人嗷嗷待哺。 老王妈妈还给大家一人加了一个葱花蛋，盘子呈上来冒着鸡蛋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江斯湃看了宁陌一眼，眼神里将求饶好话说尽，宁陌给了他警告的一眼才低头看着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米线，其实夏天吃米线挺熬人的，不一会就能汗流浃背。 王叔研制的新品是百香果酸汤牛肉米线，碗边还为了卖相好看贴着几片薄柠檬，汤底是泡椒番茄熬的，顶部码着整齐的香菜葱花和大分量的牛肉，光是闻着就开胃。 大家完全忘了刚刚不算愉快的话题，都埋头吃了起来，连一向挑剔的宁陌都没话说，老老实实吸溜着，吴宇和徐奕晨更是穷尽毕生所学的语文词汇来吹彩虹屁，听得王叔眼位炸开了花，笑着就去给几人又端上来一盆新鲜出炉的热卤。 吃得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在老王家门口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江斯湃带着宁陌往巷子里走，裴晞走在他身侧，忽然开口问他：“他跟你睡？” “是啊，怎么了？”江斯湃觉得裴晞问的这个话很奇怪，“你不是也跟我睡过吗？” 话说出口，江斯湃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是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跟你睡？你家就一张床？”宁陌没顾得上琢磨两人话里的意思，只听见自己要跟江斯湃同睡一张床。 “是啊，你忍忍吧，不然你睡地上？”江斯湃没好气地看着这人，知道他间接性洁癖又犯了。 宁陌拧着的眉从踏进江斯湃那栋楼开始就没松开，他环顾了一圈，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江斯湃无奈只能安抚他：“房间还好，不脏，放心。” 走了二楼宁陌才反应过来裴晞居然也一直跟着他俩，忍了忍他说：“朋友，一张床挤挤我和江斯湃还行，怕是睡不下我们仨吧？” 说着又破不赞同地看向一脸懵逼的江斯湃：“你俩同居的？” 裴晞“啧”了一声没说话，拿出钥匙开了自己家门，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要进来坐坐吗？” 宁陌：....... 江斯湃也没理他，带着宁陌往楼上走。 宁陌从小就很少跟江斯湃一起睡，哪怕玩到再晚也坚持要回自己家，这点裴晞就比他好很多，江斯湃听着宁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拉踩。 “睡不着？”江斯湃伸出手臂按在宁陌的被子上，不让他继续翻身，“动来动去的更睡不着。” “嗯，聊聊？”宁陌睁开眼侧过身对着江斯湃。 “聊什么？”江斯湃漫不经心地应他。 “就，聊你现在手机上正在聊的人？”宁陌笑了声，对上江斯湃慌乱了一瞬的眼眸。 手机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发出幽幽的光，江斯湃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裴晞的对话框。 Pay：睡了？ π：没有，宁陌翻来翻去的吵人。 Pay：要不要到我这睡？ Pay：你睡床，我睡沙发。 π：......不了，麻烦。 Pay：他什么时候走？ π：明天吧，周一他也上课。 Pay：明天给你带早饭？ ...... “他有什么好聊的？”江斯湃息了手机，眼眸重新变回平静，“宁陌，你是什么意思？” 宁陌的语气永远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一眼平静：“那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江斯湃喉结动了动，嘴唇嗫嚅两下，低低开口：“我们...就是同桌啊。” “啊，同桌啊。”宁陌笑了一声，“你有没有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你有没有看过自己跟他说话的表情？” 江斯湃没吭声，宁陌继续说：“你在乎他吧？管他抽烟，跟他解释睡一张床，明明刚分开还要聊天，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大提琴的事偏他知道。” “我不是想管你的交友或者其他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江斯湃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刻回应。 “你到底是想要出国拉琴深造，还是留在国内高考，你跟江姨，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你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逃避有用吗？眼见着各个时间点就到了，下个月就是芬兰保利，十二月你不打算申凯斯陌吗，一月不面试吗？” “我看你在这边的同学确实不错，都很热情，文化成绩也许也好，但你觉得你跟他们一样吗江斯湃？我相信你在这里是真的过得舒心，至少我以前从来没跟你南城附中的同学一起吃过饭，也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的样子了。但你是知道的，你到二中来只是权益之计，你迟早要回到自己的正轨上来。 “如果你出国，你跟裴晞...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打算走正常高考，你甘心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你来二中才多久，怎么.....” 宁陌对江斯湃来说一直像个家长，江斯湃相信如果有人问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会不会继续拉琴的是谁，这个人一定是宁陌。 江斯湃闭上眼，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想申国外的，但我不知道会不会被拦截下来，申成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所以我没法放掉高考这条路。” 他的声音很低很颓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至于我跟裴晞...我们真的没什么，我也不能....我把他们都当很好的朋友。” 江斯湃说着就转过身，宁陌看他这样，盯了一会江斯湃的背影，仿佛想要透过那单薄的躯体，看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兄弟，究竟在想些什么。 良久，宁陌轻轻叹了口气。窗外，夜色正浓，星光黯淡。两人一夜无话。 第36章 关系匪浅 第二天裴晞拎着三个三明治和舒化奶准时站在江斯湃家门口，有规律的笃笃两声之后就安静站着等人来开门。 过了好一会里面都没响动，裴晞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9：40了。 他不知道屋内的空气已经降至冰点，宁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地毯上的破烂不堪的琴盒和琴，气得一直在深呼吸。江斯湃倚着门框，头疼地看着气急了地宁陌，又听见门口传来笃笃两声，清晰又克制。 “不去开门？”宁陌阴阳怪气地说：“一大早地就敲敲敲，让不让人安生。” 江斯湃皱了皱眉头看了地上的琴一眼，这一眼被正情绪上头的宁陌捕捉到，宁陌忍了又忍，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成型。 “看什么看？你别跟我说，这琴被砸了跟他有关？”宁陌抬起手指着门口大声地问。 “不是，没有的事，你先冷静一下宁陌。”江斯湃声音很低。 江斯湃从兜里拿出手机，裴晞在微信上问他醒了没，他没有想好怎么说让裴晞先回去。 东窗事发通常都在一瞬间。 在宁陌说让他拿琴出来拉一下他听有没有退步的时候，江斯湃迟疑的那一瞬间几乎让宁陌不容置疑地起身去找琴，江斯湃想拦也根本拦不住不留情面的宁陌，宁陌这人，在练琴的事情上一向认真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有时候江斯湃会想，宁陌的第六感比金昕瑶还强得可怕。 “不解释解释？”宁陌在打开次卧的灯的时候愣在原地，“别跟我说是你自己心情不好砸成这样的。” 这是江斯湃第三把琴，宁陌记得很清楚，也是他最爱的一把，宁陌陪着他亲自从德国背回来的。当然，除去价格工艺外，这琴陪他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也是他上高中前一直陪着江斯湃的最后一把琴，没人比宁陌更了解这把琴对江斯湃的意义有多非凡。 一度宁陌开玩笑说将来江斯湃的女朋友怕是都要吃这把琴的醋，因为江斯湃中二地给琴取名叫公主。 现在宁陌看着“公主”破碎不堪地掉在地上，毫不夸张地说，宁陌感受到灭顶的窒息，从脚底漫上心头，几乎可以将人淹没，没有一个琴手能接受自己的琴被砸成这样。 “冷静？”宁陌的声音陡然提高，拳头捏得关节发白，突然冷笑了一声，“我确实没你冷静。” “江斯湃，公主被砸成这样你叫我冷静，你是不是菩萨投胎？” “这琴多少钱我问你，你多喜欢这琴你当我不知道？” 宁陌的声音不断提高，他死死瞪着江斯湃：“所以你一个多月都没练，是不是！你以前如何定义一个合格的大提琴手，要我再帮你回顾一下吗？” 江斯湃垂着眼捷，次卧的门自从琴被砸了没再打开过，他自欺欺人地以为不看见就代表没发生，此刻现实血淋淋摆在他面前，可是好可怕，他竟然还能分神想怎么把裴晞支开，现在宁陌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他在门口也能听见吧。 裴晞确实能听见，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他没见过江斯湃对朋友红脸的样子，想来他也不擅长。门缝间泄出一缕琴弦崩断时的嗡鸣，颤得裴晞怔了怔，拿出钥匙。 “江斯湃，需要我重复你是个多有天赋的大提琴手吗？有时候我都嫉妒你，可是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是真的有点相信你要放弃练琴了，你他妈的就甘心，你甘心在这鬼地方窝一年，甘心被你那便宜爹支配你的人生！” 裴晞进门的时候，听见的就是宁陌不知道是太失望了还是平复下来了低声说的这两句话。 屋里两个人顺着门口的声音看过去，裴晞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当前的状况清晰地落进他的眼里。 “他有你家钥匙？”宁陌说着冷哼了一句，“关系匪浅啊。有钥匙还装模作样地敲什么门？” 江斯湃一直皱着眉：“宁陌，你别把气撒到裴晞身上，这事跟他无关。” 说着他看了裴晞一眼，犹豫了一瞬说：“你先回去？” “无关？那你急着把他赶走做什么？”宁陌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总是刺人，“那你现在就当着你好同桌和我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沉默，江斯湃又沉默了，裴晞瞥他一眼，江斯湃不笑的时候，江斯湃不说话的时候，裴晞的心里总是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糟糕情绪，他一方面认为这样才是真实的江斯湃，一方面他不想看见这样的江斯湃，这样的江斯湃朦胧缥缈，他要江斯湃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快乐才好。 少年口中的永远在那年少时代炽热得不像话。 “什么时候的事？”裴晞低头看地上的琴，受损严重，还有很清晰的凹下去的鞋印，但是他们几乎每天都一起上课放学，他印象里没有时间点可以发生这样激烈的破坏。不对...有一次...难道？ 江斯湃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倚着门框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 “宁陌，还去姥爷家吗？”江斯湃看着宁陌逐渐平复下来的心情，开口转移话题。 宁陌拿江斯湃没辙，从小就是这样，他愿意听愿意说的时候总是给人他好相与的错觉，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轴比谁都有主意。 “去。”宁陌拿出手机发消息，冷冰冰地说：“我让小王叔过来了，你把你家密码发给他，最近你就用你之前那把霍夫曼练。” 江斯湃不赞同地看着他：“不用这么麻烦小王叔，来回十几个小时。你跟他车回？” “他在这边休息一晚再回，我下午两点动车。”宁陌扔下一句话，起身进房间收拾自己的背包，没再给江斯湃一个眼神。 裴晞蹙着的眉就没松开，见宁陌进卧室去了，他才问江斯湃，声音低沉压抑有些隐忍：“是不是郑行成那次？” 江斯湃轻轻点了下头，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感。又说：“裴晞，我再说一次，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裴晞下颌线条绷得僵硬，嘴角向下抿成一条直线，嘴唇因用力而泛白，原本看人的眼神就没温度，此刻更是冷厉得不行，江斯湃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安抚他，对上裴晞的眼神：“放轻松，裴晞。” “你...”裴晞没想江斯湃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分出心思来安慰自己，裴晞不用去搜也知道这琴一定价格不菲，至少不是他或者郑行成所能负担得起的。从宁陌的气氛和江斯湃的欲言又止中，他也能看出这把琴对江斯湃的重要，可是现在，江斯湃只是按着他说“放轻松”。 裴晞看着江斯湃的眼神里有千言万语。 “我没事，我有很多琴，裴晞。”江斯湃的声音很低，带着轻易能被裴晞察觉的宽慰以及警告，“你别去找郑行成，听到没？” 琴的事，江斯湃从来没想过要让裴晞知道，说了只会徒增裴晞的愧疚。他不认为郑行成赔得起，何况能离郑行成这种人越远越好，有越少的交集越好，不管是他还是裴晞，都不是该困在这里的人。跟郑行成这样的人纠缠，无异于狗咬狗。江斯湃深知自己一年就会离开安城，但他不知道裴晞的想法，裴晞的家在这里，江斯湃希望裴晞是安全的，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论将来他在不在裴晞身边。 手机嗡嗡地震动两声，江斯湃垂眸看了眼，是李叔已经到了巷子口，他收起手机，注意到裴晞还拎着特意带的三明治。他伸手接过来，放进冰箱：“晚上吃。” 裴晞手上一轻，看他走进房间去叫宁陌，宁陌闭着眼躺在床上背对门口，听见江斯湃的说回姥爷家，背起自己整理好的包就往外走。 裴晞目送着两人上了李叔的车，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郑行成的名字。 “在哪？” 再次站在郑行成家的小区门口，一股陈旧、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不仅是看上去的破败，更是曾经在这里短暂居住的时光给裴晞带来的延续至今的麻烦。走进小区，狭窄的水泥路坑洼不平，裴晞像是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地径直上了楼。 裴晞用力地拍着郑行成的门，铁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每一次拍击都带着他此刻满腔的愤怒与急切，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回荡，引得周围邻居纷纷打开一条门缝来张望，却无人敢靠近询问，反正旁边这户人家的儿子混不吝，迟早什么时候被仇家寻上门也不奇怪。 过了不知道多久，郑行成盯着睡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打开铁门，滑稽地挑着他的两条粗黑的眉毛对裴晞说：“还真来了？稀客啊。” 裴晞看他一眼，一把推开铁门登堂入室，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空酒瓶，角落里堆满了外卖垃圾，各种颜色的塑料袋、纸盒相互交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裴晞拧紧了眉。 “你怎么还没死？”裴晞打量着这套三居室，窗户紧闭，阳光无法透进来，使得房间显得更加阴暗潮湿。 “有病？就为了过来骂我？”郑行成像是闻不到这房间的刺鼻味，面色如常地往沙发上一躺，眯着眼看裴晞。 “我问你上个月是不是砸了我同学的琴？”裴晞语气不耐，带着几分厌恶，恶狠狠盯着郑行成：“你就是这样混的？以多欺少，还砸人东西？你知道那琴多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呵，还真是个少爷，了不起啊。”郑行成不以为意，点了根烟抽了起来，“是我砸的，怎么？” 第37章 我...弹吉他 “签了。”裴晞随意清理了乱七八糟的茶几，将一张纸拍在上面。 郑行成斜眼看向那张纸，只一瞬就瞪大了眼睛。上面赫然写的是欠条的内容。 “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郑行成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晞，“我不签，你们没证据。” 裴晞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录音界面：“我从敲门起就录音了，你们那天在巷子里的监控江斯湃那边已经留存。” 江斯湃当然没存监控，那破旧的巷子根本没人舍得出钱装监控，但是裴晞就是诈郑行成。 “二十万，我和你一人承担一半。”裴晞平静地说，“你不签，明天江斯湃家里就会找人送你进去。” “裴晞，你狠起来连自己都坑。”郑行成冷笑一声，“签了我也没钱，你知道的。” “十年，十年还清。”裴晞指了指底部的支付期限，“十年你赚不到十万活着还有什么用？” 郑行成看着眼前正式的欠条，连违约责任都写得清清楚楚，心里直打鼓。 说到底他不过未成年的小混混一个，真遇到这种要吃官司要坐牢的情况，早就没了平时唬人的底气。他对十年和十万没什么实质的概念，他这种人只能顾着眼前的事，能活一天是一天，十年后谁能抓住他不成？何况，还有裴晞跟他一起，死也有个垫背的。 本着这种想法，郑行成咬咬牙在欠款人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裴晞又掏出一块红泥，让他押了手印，在他旁边也签了自己的名和手印，郑行成恨得牙痒痒：“你跟他什么关系？这么帮着他。” 裴晞没吭声，又掏出一张纸，这回是保证书，上面让郑行成保证以后绕着江斯湃走，郑行成有点气笑了。 “别人家里的律师也要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理解一下。” 裴晞敷衍地解释一句，他已经拿到想要的，郑行成的保证不保证什么的对他不是特别重要。 从郑行成家里出来的时候，裴晞透过老树的缝隙直视那几缕阳光，细碎的金箔在地上落下，纸页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没指望郑行成能真的还这个钱，他不过是给郑行成一个下马威让他再也不敢接近江斯湃，像他那样的人恶事做多了最怕的就是进去。 宁陌直到走也没给江斯湃好脸色，江斯湃送他到南站门口，示好地揽了他的肩膀一下被他拍开，江斯湃无所谓地笑了笑，又再三保证自己从今天起一定好好练琴，约好下个月芬兰保利一起飞，宁陌头也没回。 江斯湃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学校还能上自习，上了李叔的车又往学校去了。 江斯湃打了个报告回自己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台上吴宇正手舞足蹈地在通知着什么，台下大家也是一脸期待和激动地直拍桌子欢呼。 “怎么了这是？”江斯湃扭头问裴晞。 裴晞没回答他的问题，抬眼看着江斯湃，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过去。 “这什么？”江斯湃奇怪地看他。 “琴房。我找方老师说了你的事，她很开心。” 裴晞摸了摸鼻子，一开始他没找到方老师，想到老王说方老师和笙姐是闺蜜，又绕去找田笙，田笙听说了裴晞的来意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教了裴晞两年还从没见过裴晞有这么热心的时候，不过田笙私心也确实喜欢江斯湃这个学生，这点小事她乐意帮忙，马上就帮忙联系了方老师。两个女老师听说江斯湃是拉大提琴的，还颇为稀罕地说下次要去旁听。 “她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她。” 江斯湃笑了下：“行，谢了啊。” 江斯湃把钥匙跟家门钥匙串到一块，看裴晞欲言又止：“怎么了？还有事。” “晚上你练吗？我陪你？” 江斯湃想了下说：“练吧，琴傍晚就送来了，都答应宁陌了，你想来就来。” 金昕瑶拿着表拍到江斯湃桌上，江斯湃抬眼看她，一脸莫名。 “大提琴，这回你别想跑。”金昕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学校每年都会办办一个文艺晚会，有时候是元旦晚会，有时候是开学晚会，这次算是开学文艺汇演吧，在两周后，你报名。” 江斯湃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开口就要婉拒。 金昕瑶抽出一支笔按在江斯湃嘴唇上，摇头：“Nonono，别急着拒绝，你和裴晞一起。” 江斯湃愣了，惊讶地转头看着裴晞，裴晞喉结滚了滚点点头：“我...弹吉他，可以吗？” “你会弹吉他？”江斯湃微张着嘴，笑意从眼里跑出来，“我不是质疑哈，我就是好奇。” 裴晞难得有点窘迫，幸好前面的徐奕晨偷听了半天早就忍不住要开口说话了。 “小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小瞧我们裴哥好不好，他爸爸以前...额，反正裴哥吉他谈得很6。” “嗯，我爸爸以前是玩乐队的。”裴晞补上徐奕晨没说完的话，静静地看着江斯湃，“要一起表演吗？不会给你拖后腿。” 金昕瑶手指在表格上点了点：“喏，裴晞已经报名了。” 江斯湃笑了下：“好啊，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拿过笔把自己的名字签在裴晞的后头，整整齐齐并列着。 金昕瑶开心地拿着表格走了，得了便宜还一边感慨裴晞的不道义：“明明会弹吉他，之前却一次都没报名替她分担过。” 徐奕晨其实不理解裴晞突然的心血来潮，他也是偶然去了裴晞家里看见他房间有那么多把吉他之后才知道他会弹吉他的事儿，裴晞之前从未提过，也从未弹过。在他的再三追问下，裴晞才透露了一点自己爸爸是吉他手的往事。 柏兰是因为裴松在台上弹吉他的样子才爱上他的，那个年代的爱情轰轰烈烈，爱了就嫁了，可是相爱不能抵万难，有情也不能饮水饱。婚后柏兰渐渐嫌弃裴松一把年纪了还玩乐队也赚不到钱似乎也是大部分婚姻的正常走向，柏兰经常问裴松难道要喂孩子吉他拨片长大吗。 裴松是爱柏兰的，毋庸置疑。 人最大的误区莫过于以为妥协一生便能安稳一生。 他放弃乐队找了个稳定的工作，他以为这样他们俩就能回到从前那样恩爱两不疑的状态。但是从小裴晞却很少感受到父母的相爱，他只看见歇斯底里的母亲和双眼无光的父亲。 裴晞遗传了父亲的音乐细胞，从小拨弄父亲费尽心思说服柏兰才得以留下来的那几把吉他，裴松只有在教裴晞弹吉他的时候才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而这次在柏兰的唾骂中，裴松也没有说过那不教了，只是偶尔摸摸小裴晞的头说今天先到这里，但是下一次会在很久之后。 “不过我很久没弹了，可能需要练练。”裴晞认真地看着江斯湃的眼睛说：“吉他和大提琴好配合吗？” “真的是够了。”徐奕晨忍无可忍地抱怨：“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一个个的长得帅就算了，偏偏还会什么吉他大提琴傍身耍帅。” 说着徐奕晨气鼓鼓地转回身，把凳子拖得在地上吱呀吵人，留给两人一个愤怒的背影。 “是啊，有些人深藏不露，长得帅就算了还会弹吉他。”江斯湃折着左手垫在耳侧，趴在桌子上裴晞笑了，“怎么突然想上台？” 裴晞微微侧头看江斯湃，抿了抿嘴才说：“方老师说这段时间准备晚会比较忙，不出节目不方便光明正大给我划一间单独的琴房。” “啊，懂了。所以是为了我？” 江斯湃盯着裴晞的眼睛，裴晞的呼吸滞了一瞬，才点了点头承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话音刚落，裴晞又想到了什么，低头从包里拿出那张欠条推过去，江斯湃原本挂着笑意调侃裴晞的脸色，在看清“欠条”两个字的刹那，瞬间阴沉下来。 他依旧保持着侧趴在桌上的姿势，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纸，轻哼了声，眼神带着几分不悦看向裴晞，开口：“这什么？” 裴晞没说话，江斯湃抖了抖那张纸，发出不算轻“哗哗”的抖动声，如有实质地落在裴晞的耳朵里的是江斯湃的怒意。 连前排的徐奕晨都转过身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人回应他，他打量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悻悻地闭嘴了。 “我问你，这什么？你是听不见吗？”江斯湃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两度，裴晞不那么想听见江斯湃用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听见了。”裴晞默了几秒才掀起眼皮回视过去，语气里没一点心虚，“是我让郑行成签的欠条。” 徐奕晨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欠条？？ 江斯湃气笑了：“你是永远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让你别再去找郑行成，我有没有说过？” “欠条。”江斯湃嘴里重复了一遍裴晞的话，目光懒懒地从手上的纸扫过一顿，“二十万？你也签了，你也欠我？” “裴晞，你懂不懂法？当事人不在这欠条也作数？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好笑？”江斯湃松开手指，纸轻飘飘掉在裴晞桌上，“用不着。” 裴晞目光随着纸掉落下去，缓缓眨了下眼睛，这一刻他觉得江斯湃的用不着似乎不止一层含义。他伸手将欠条折叠好放回包里，算得上固执地说：“我帮你保管。” 江斯湃没再趴着，坐直身子不打算再跟裴晞多费口舌，多说多气，拿出了周末作业开始刷题模式，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宣泄着笔主人不爽的情绪。 徐奕晨伸长脖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支着耳朵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心急如焚，索性拿出手机，给裴晞发了消息： “怎么回事？” “什么二十万？” “郑行成最近又找你了？” “小江怎么也认识郑行成？” 小裴：傻人有傻福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我...弹吉他 第38章 拜托拜托 裴晞将欠条放回包里后就没再动，盯着包也不知在想什么。 徐奕晨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见裴晞有反应，他举着手机敲了敲裴晞的桌子，裴晞仿佛刚回神，抬头看他说：“老何来了，自习吧。” 徐奕晨看裴晞的脸色不太好，挠挠头，憋下一肚子疑问转回了身。裴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独，如果不是自己厚脸皮，也许根本不会跟裴晞成为朋友吧。但小江来了之后，裴晞似乎有了更多的活人气息。 徐奕晨其实跟裴晞初中就是一个班的了，但是说过的话怕是不超过五句。中考出成绩，所有家长都忙着赶早给自己孩子去高中报名生怕报不上名自己孩子没书读，偏他爸妈心大，扔下他出门游玩了还联系不上。 一觉睡醒的徐奕晨攥着全身家当两千块钱来了二中才知道二中的报名费是三千六一学期，举目无亲的徐奕晨急得团团转，就这时他看见了同样独自来报名的裴晞。徐奕晨很难忘记裴晞数出两千块钱递给他的时候自己的狼狈表情，大概像个挂着鼻涕泡的乞丐吧。 一开始主动接近裴晞和裴晞套近乎，他不否认是因为想还裴晞人情，可是后来他是真的觉得裴晞是很好的人，为人仗义，从不计较得失，又是个身世可怜的大帅哥。 何况徐奕晨没少收给裴晞递情书的妹子的巧克力呢，就冲着这，他也得抱紧了裴晞这根大腿。 江斯湃已经连着写了两节课的自习没说过一句话喝过一口水上过一次厕所，裴晞犹豫着开了几次口，只收到江斯湃往另一头偏过去的后脑勺。他“啧”了声，又有点想抽烟。 拉开后门，九月中旬的安城丝毫没有入秋的征兆，后门一开，滚烫的空气迎面扑来，裴晞没有犹豫地提步向五楼走。 “Hello bro，又来了啊。”倚着栏杆的陈辰抬手和裴晞自来熟地打招呼。 裴晞点点头，抽出一支烟，“咔哒”一声，陈辰先点燃打火机递火给裴晞，裴晞微微凑过去，眯着眼吸了一口。 裴晞换了28块钱的江南韵，听徐奕晨说这包味儿淡点，他皱了皱眉没吸出来差别。 “最近金昕瑶怎么样？”陈辰抽完一支烟，捻了捻烟头问裴晞。 “还成。”裴晞缓缓吐出一口烟，隔着烟看陈辰，有些欲言又止，“你……还惦记？” “那可不，你别看我这样，正儿八经地第一次喜欢人。”陈辰笑了声，“初恋么，总不得心心念念、刻骨铭心一些？” “初恋？金昕瑶没和你恋。”裴晞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单恋也是恋嘛，我是真喜欢她，你说爱而不得有什么办法？” 爱而不得？裴晞没说话，垂着眼看着落下的烟灰。 陈辰没心没肺地笑笑，又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回事？最近老抽啊，真失恋了？” 裴晞吸了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嗯”了声：“算是吧。” “谁啊？我认识吗？”陈辰吃了一口一线瓜，也顾不得为自己失败的初恋伤春悲秋了，“哦哦你不方便说也没事，那你们是怎么了？” “他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你表白了？你追她了吗？”陈辰急得比自己的感情还上心，俨然已经对裴晞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此刻像个大哥一眼给裴晞出谋划策。 裴晞顿了顿：“表白？” “你没表白怎么知道别人不喜欢你的？”陈辰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想跟你接触吗？她看你的表情很厌恶吗？” 裴晞想了想：“好像都没有。” 陈辰头上垂下一片黑线，心想那您这是在这装什么失恋深沉呢？ 他好心地献上一计：“那你追追看，找个花好月圆之夜表白。”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裴晞，“哥们不是我说，你看看你这外在，我一个男的都羡慕，你顶着这样一张脸玩暗恋啊，暴殄天物。” 裴晞听着陈辰的说法，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远处，似是在思考可行性。 上课铃打响，陈辰怒其不争地拍了拍裴晞的肩膀：“回吧。” 裴晞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提线小人，有两根线在将他左右来回拉扯，一根线想靠近想吸引，另一根线不断将他抽离告诉他给江斯湃时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裴晞也想过，就当同学和同桌，至少还可以照常说话，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他不满足于当个普通朋友，在看见江斯湃的每一瞬间，他心里的小人都在摇旗呐喊“去他身边”。 军训时和江斯湃唱的那首普通朋友，他不要让那首歌预言成真。 江斯湃仍然低着头在刷刷写卷子，一下午都没变过的姿势在裴晞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动了动，他闻着若隐若现的那缕烟味，更侧过了身。少年一双腿总不甘心被课桌下狭小的空间拘着，偶尔大喇喇伸到过道上，桌子对他来说也太低，伏下身的时候背上的肩胛骨总是把薄薄的夏季校服顶出形状。 在江斯湃的余光都看不见裴晞的地方，他的眼眸不再是平日里不带温度的模样，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 江斯湃手边的草稿纸被一张推过来的纸条盖住，上面是“错了”两个字，配着一个简笔画的跪地求饶火柴人。裴弭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观察江斯湃的反应。 “不信。”江斯湃唰唰写下两个字推过来。 裴晞摸摸鼻子，抿了抿嘴角，又写“我保证，再也不了”，江斯湃这次连回也没回，眼里只看着自己笔下的题目。 裴晞握紧了笔，写下“原谅我”，又一笔一划地补上“拜托拜托”，推过去给江斯湃，耳廓慢慢地红了。 江斯湃挑了挑眉，按下了裴晞推过来的纸，夹到书里，侧过头看他，一片红从耳廓扩散到脸侧，裴晞托着右脸表情不自在地回视他，想来是第一次撒娇有些羞涩。 江斯湃笑了声，抽出张英语卷拍到他桌上。 “写。”江斯湃说。 这就是和好了的意思。 裴晞双手拍了拍脸，在打着24度空调的教室，热意在他全身游走。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江斯湃回家去接小王叔不远万里长途跋涉送过来的琴，顺便给小王叔定了个附近的酒店让他休息好了再回去。 把裴晞早上送来的三明治放进微波炉加热，他倚着流理台看靠在玄关鞋柜上的琴盒。 江烨一开始是很支持他练琴的，可能是出于文艺工作者的同频共振，也可能是出于从小没有关照过江斯湃的补偿心理。可是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因为吕天佑三言两语否定了江斯湃为之付出的苦练，她无视江斯湃的热爱，只看得见江斯湃在重重失望下眼神里的逐渐松动。 微波炉“叮”的一声将江斯湃带回当下。 江烨想错了，他想，吕天佑也是。 如果有一天他放弃练琴，只能是因为他甘愿。 江斯湃背着大提琴到九班的一路上收获了不知道多少的注目礼。他久违地有点不适应地加快了脚步，爬到三楼走到后门敲了敲窗，裴晞看过去，高高瘦瘦好看的男孩子背着硕大的纯白色琴盒，江斯湃很喜欢白色，裴晞心想。 “怎么了？”裴晞问他。 “琴房是哪间带我去放一下。”江斯湃额上渗出点汗，裴晞伸出食指轻轻勾了一下，汗顺势落在他指腹。 江斯湃：...... “跟我来。”裴晞泰然自若地往前走，“要我帮你拿吗，重不重？” 琴房在艺术楼五楼，江斯湃没去过，要穿过高三楼和高二楼的长廊，再穿过高二楼和艺术楼的长廊，再上到五楼。 于是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在走廊上放风的高二高三同学们都目送了两位高三的风云帅哥一路，一位背着拉风的大提琴，另一位插兜走在旁边保驾护航，又给贴吧贡献了不少的素材。 金昕瑶站在九班门口的走廊，手上习惯性地举着手机，放大再放大，挑着角度，“啧啧”赞叹两声：“人生照片啊人生照片，一百一张卖给裴晞。” 裴晞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收到了金昕瑶打码的相册缩略图，配文：“友情价打包价50，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裴晞动了动手指毫不犹豫转过去50，金昕瑶光速收款，下一瞬裴晞手机震动起来，全是各个角度的长廊抓拍，裴晞低头笑了，按了一连串的保存。 最早的那个帖子下面评论早就破了一千，为了随时翻阅起见，也随着cp大军突起，大家新开了许多以裴晞和江斯湃开题的帖子，他们俩一时在贴吧风头无两。 1228L：我就说pxjspszd。 1332L：夏天，夕阳，我的双男主。【图：长廊一起走】 1366L：已经有美术班的姐妹开始做饭了，好香好香，看两大帅哥酱酱酿酿，大大首页指路。 1380L：慕名而去，太太赛高。 1382L：美术班的各位学姐学长，学画多年，用画一时，好饭来好饭来，好饭四面八方来。 ...... 五楼是一间大面积的舞蹈室，一间音乐教室，剩下两个分割开的琴房，江斯湃对学校有琴房这件事已经是意料之外。 江斯湃放下大提琴，打量着四周，摆着一架不算新的钢琴，江斯湃坐上去起手随意弹了一段致爱丽丝，音质一般，他在拉大提琴之前三分钟热度地学过不少乐器，钢琴也包括在其中，宁陌妈妈是个钢琴老师，他跟着宁陌耳濡目染也算是浅会一点。 裴晞靠着门框看着端正坐着的少年，夕阳余晖透过窗洒在他的身边，江斯湃真的生了一双神奇的手，指节修长得不像话，指甲修得很短很干净，仔细看指尖有些茧，但丝毫不影响江斯湃手的好看，裴晞想。 他看得入迷，在江斯湃扭头看过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第一次对上裴晞这样认真专注的视线，江斯湃怔了怔，又笑了：“怎么样？” “好听。”裴晞的回答也简单认真。 “我是半桶水，外行人听个响。”江斯湃轻笑了一声，“咱们合奏什么？你有什么想法没。” 第39章 想听 “听你的，我没和大提琴合奏过，不知道...” 裴晞和谁都没合奏过。 他认真地和裴松学吉他，偷偷摸摸地在柏兰不在场的所有时间里，有时候是逼仄的小客厅，有时候是傍晚的荒芜公园，小小的手抱住比他人还大的吉他，光是坚持已经就很难了，遑论出去表演、比赛抑或是结交志同道合的人。 裴晞差一点就没保住裴松那几把吉他，在他生病卖房的那段日子里，柏兰精神崩到了极致，目光掠过吉他眼眶红得都发抖。原本是为了不触柏兰的逆鳞，几年过去裴晞都快忘了自己和父亲曾经的热爱。 “那我回去想想什么合适再给你参考吧。” 江斯湃合上钢琴琴盖，拍了拍自己坐在钢琴凳上沾的灰尘，又伸手掸了掸裴晞靠在门框上沾上的灰尘。 裴晞自然是没意见，江斯湃在他这里是无条件的。 从这天起，江斯湃和裴晞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家的时间又延迟了两个小时。 裴晞没带吉他过来，从隔壁教室搬了张桌子过来，刷自己的题。 江斯湃笑他：“桌子都搬了，怎么不再搬个椅子。” “已经够挤了。”裴晞耳尖爬上一丝红晕。 “你不怕吵？”江斯湃拿出琴，是把漂亮的枫叶色大提琴，木质纹理细腻清晰，裴晞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把郑行成砸坏的琴，垂了垂眼睫。 “裴晞？”江斯湃没听见裴晞的回复，擦松香的手顿了顿，看了他一眼。 “嗯？不吵。” 江斯湃笑了下，摆好大提琴位置开始调音，裴晞默契地没开口打扰他，听他拉了几声，边拉边调，松松A弦又扭一扭，反复几次才调好。 裴晞拿着单词本听江斯湃拉琴，很慢，大提琴在江斯湃手下发出低吟，不像是完整的曲子，更像是单纯的试音色或者基本功练习，他仍然感到新奇，裴晞没接触过大提琴，有人形容大提琴的音色像大地的心跳，裴晞认为确实如此。 大地的心跳在一分钟内跳动一百零八次，裴晞的也是。 练琴的江斯湃专注得不行，所以他没发现裴晞手里的单词本没翻过页。他侧头看江斯湃的侧脸，江斯湃偶尔轻轻地闭上眼睛，身体随着琴弦微微左右摇晃，是很沉浸的状态。往上是好看的肌肉线条，原来被徐奕晨很早就夸过的手臂肌肉是这样来的。 过了半小时，江斯湃停了一会，裴晞的目光放回到了桌上的卷子，握着笔无意识地随便找了行字划了划。 “背得进去？”他右手搭着琴身，是放松的姿势，看裴晞，“你去隔壁音乐教室自习，吵你。” 裴晞沉默着摇了摇头：“想听。” “正新奇呢吧？”江斯湃挑了挑眉：“明天也听听你的吉他，想听。” 没说两句江斯湃又把注意力放回练琴上，都是裴晞没听过的曲目，从巴赫组曲到自由探戈。拿着单词书的裴晞安静地当江斯湃一个人的听众，江斯湃是他唯一的表演家。 深夜的艺术楼只亮着这一盏灯，默默见证有人的艺术梦想，也静守着未眠人的执着。 从艺术楼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江斯湃仰着头揉了揉手腕说：“你卷子写了没，不是新买了三本新的？” “去你家写。”裴晞伸手捏了捏江斯湃后颈，“放松。” 江斯湃舒服地闭了眼，由裴晞带着他走，总不至于给他带到沟里去：“你俩小时一张卷子都没写完？不是吧大哥，那你晚上写到几点？” “你以后去隔壁把卷子写了再过来，顺便我们练练合奏的曲子。” “嗯。”裴晞应了，他没问江斯湃为什么这么辛苦了还要每天都练，是要考试吗，还是要比赛。 懂事的人不多嘴。 凌晨两点半，裴晞躺在床上仔细看金昕瑶贡献的图片，灵机一动登上贴吧想看看还有没有同学也拍了他俩，他可以顺便保存，坚决不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侵犯他和江斯湃的肖像权。 不看不知道，他一时在贴吧里迷了路，看着首页好几个以他和江斯湃开题的帖子，他随机点了一个进去，翻着翻着，不一会就存了好几张满意的合照。 合照这种东西，还是得集思广益，他想。 手指一顿，点进了那个链接，页面跳转到一个叫“小于今天画画了吗”的吧友的主页，最近更新一则动态就在三个小时前，标题是《互道晚安后》。 画上是两个漫画版的男生，一个鼻子上有颗标志性的小痣，不费力气就能认出是江斯湃，另一个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如果不是他们的对话内容有些超过的话，裴晞的脸不至于红成这样，他一下将手机拿近了十公分，瞪大了眼。 “裴晞”揽着“江斯湃”的腰在轻轻地揉，侧低着头专注地跟“江斯湃”平视，嘴里还说着：“错了，下次一定轻点好不好？” “江斯湃”眼睛含着一包泪，憋着嘴巴说：“不信。” “错了”“不信”....这糟糕的熟悉的对话，裴晞的头要炸了，他合理怀疑有奸细入侵了他和江斯湃的脑电波。 翌日裴晞一出门，已经看见江斯湃打着哈欠从楼上往下走了，他抬表看了时间，确信自己没有比往日晚，是江斯湃提早了。被江斯湃传染到，只睡了三个小时的裴晞也捂嘴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江斯湃抿了眼角的生理性泪水，看他一眼，“我也好困，晚上你早写卷子早睡。” 整个早读，裴晞趴在桌上，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自己的后颈上，以往江斯湃就着他这个睡觉姿势经常看见的手臂关节的擦伤已经痊愈了很久。 他用指甲刮了刮裴晞那只手的手背：“我选了两首歌，你挑挑？” 裴晞的那只手动了动，抓住了江斯湃的食指，摁在自己的后颈上。他趴着侧过头，睁开眼睛看着怔住的江斯湃：“是什么？” 裴晞的手好烫，这是江斯湃被握住的第一观感，自己的心跳好快，这是江斯湃的第二反应。 他手指蜷了蜷，在裴晞的后颈划了一下。 “啊，一首是Shape of my heart，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片尾曲，还有一首匆匆那年，毕竟是学校晚会，还是弹点大家都听过的你觉得怎么样？”江斯湃抽出手指，装作自然地看向前方的黑板。 裴晞是故意的吗？不是吧，只是嫌我戳他烦了打扰他睡觉吧。 裴晞会这样握住按着徐奕晨的手指吗？好可怕的假设，江斯湃晃了晃脑袋把这个画面从自己脑子里移开。 “Shape of my heart吧，我挺喜欢这首。”裴晞坐直身子，像什么也没发生一眼掏出手机开始搜谱子。 心的形状是什么，是向往是拯救还是成为你。 “啊，好，那你练练英文？” “我唱？”裴晞有点疑惑地看他，面露难色。 “不然呢？我一个人唱？”江斯湃理所当然地反驳，“上次听你唱歌挺准的，试试？顺便学点单词。” 江斯湃没说的是，裴晞的声音很好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唱起歌来尤其好听，清冷低沉，很适合唱情歌的一把嗓子。 裴晞闻言“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手机上的界面从搜谱子变成了搜歌词，他看了一眼熄了屏看江斯湃：“你一句一句教我我就学。” 江斯湃：......有病，我不是幼师。 自从开学以后，江斯湃的上课常态就是数学课刷数学题册，语文课刷作文素材，物化生课他刷理综卷，主打一个让任课老师无话可说。但是今天的数学课，他破天荒地在给帮裴晞誊抄英文单词，还贴心在疑似裴晞不可能认识的几个单词下面注好了音标。 下午放学，在全校同学最放风最无所事事的时间，裴晞完整地吸收了昨天的甜头之后，他邀请江斯湃一起回家去取吉他，时刻准备着给“站姐们”贡献素材。 他无视江斯湃提出的建议，从艺术楼底楼直接上去就行，坚持故技重施地从高三楼的长廊走到高二楼再穿过高二楼的长廊，足足三分钟。江斯湃没收到金昕瑶和贴吧的照片，他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在夕阳下他们俩的背影有多适合做手机壁纸。 裴晞没把琴包背在肩上，他单手拎着走了一路，江斯湃吹着泡泡糖漫不经心地走在他身边，在他稍微靠近就可以不经意触碰到的距离内，裴晞幸福得想死。 “啧啧，这两天是被他俩装到了。”徐奕晨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看着两人形成一道风景线，关注度高到像老天给他俩头上打了一道追光灯。 “而我们俩，作为他们俩的兄弟，没沾到一点光就算了，还得给他们俩跑腿带晚饭，何其的命苦。”吴宇放下外卖盒颇为同病相怜地感慨道。 “以后你俩坐主桌。”金昕瑶举着手机，准备今天再赚裴晞五十块钱。 徐奕晨和吴宇一脸莫名其妙，自找没趣地问金昕瑶如果他也会弹吉他或者拉琴金昕瑶会不会也这样尽职尽责地当自己的站姐，金昕瑶让他滚，吴宇安抚地带着徐奕晨滚回了教室。 琴瑟和鸣什么的o.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想听 第40章 提前交卷 高三生的时间流逝得很快，在裴晞学了一周还没完整背下来一首英文歌的歌词时，第二次小考已经先降临了，安排在这周六全天，一惯的从早到晚。 二中的考场安排一向是一次从头到尾，一次从尾到头，轮流着安排的，这次第一考场设置在五楼18班。 江斯湃的位置自从来了二中后就没变过，一直是第一考场第一位，上次月考裴晞的位置在第三列第一个，这次进步了是第二列第六个，江斯湃得转头才能看见几乎是在最后的裴晞，于是他懒得转头，他这个位置的一举一动都挺引人注意的。 他不转头，不影响裴晞抬头看他。 很圆的一颗聪明脑袋，裴晞在考试的间隙总是这样想。 江斯湃之前一向没有检查卷子的习惯，上次听了田笙的教训之后没有改变这个习惯，不过是在第一次下笔答题的时候更谨慎了。 平均每门课他都卡着刚好可以提前交卷的那半小时，举手交卷往外走一气呵成。二中虽然明面说可以提前交卷，但是这么多次考试下来几乎没有人提前交卷过。 在江斯湃在第一场语文考试就交卷的时候，收获了来自整个第一考场的倒吸气，语文能提前半个多小时写完，人才。 裴晞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挑挑眉，他也想提前交卷，但是怕被老何削死，他的语文只是没有英语那么差劲，每次也是老何的重点关照对象。 大家的书包都整齐地摆放在教室门口多余的桌子上，江斯湃隔着窗户给裴晞指了指艺术楼五楼的方向，还有半小时他打算见缝插针地练练琴，裴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田笙这一场在九班监考，英语作为被安排在最后一门的小学科，英语老师一向是需要熬最晚的夜改卷子的那一批最倒霉的老师。这时候她正闲得无聊地站在教室门口看这个考场的学生名单，余光马上就捕捉到了那个在空无一人的高三楼教室外面晃荡的唯一一个人。 江斯湃就这样拎着书包，在即将争分夺秒快速通过三楼长廊的拐角被田笙抓个正着。 “干嘛去？”田笙叫住他让他过来，看了眼黑板上的表显示还有28分钟，“这就考完了？” 江斯湃咧嘴一笑：“嗯呐。”说着右手摆了个标准的拉琴姿势，“去琴房练会。” 田笙笑骂他：“去吧，别被你们老何看见。” 九班考场的同学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这边，风云人物江斯湃是这样的，田笙怕影响大家考试，问了两句就打发人走了。 “嗻。” 江斯湃挎着包往长廊跑了，迎面的风鼓起少年的衣角，端的是恣意和轻狂。 考完语文的中场休息时间，贴吧上就《江斯湃是什么学神转世》《扒江斯湃提前交卷去干了什么》以及《裴晞为什么不夫唱夫随是不想吗》等帖子盖起无数高楼，就这样轻轻松松凭实力霸榜二中贴吧。 就二十分钟的课间，裴晞没往艺术楼赶一趟，他一动不动靠着考场前的栏杆往外看，其实也看不见，艺术楼和高三楼直接还隔着高二楼，也听不见，琴房多少有点隔音距离也太远。 数学可以跟他一起提前交卷，他想。 江斯湃练了会音阶就回来了，如果二中可以提前一小时交卷该多好。吴宇在他回到第一考场的时候从后面给他来了个锁喉。 “您是人吗还提前交卷？这么难的作文你都下笔如有神，我还没开始写就看您无所事事了。” “不是人，是你的神。”江斯湃拉开吴宇的手臂，讨打地说：“不交卷干坐着无聊啊。” “数学也交？”吴宇趴在桌子上，头都要搭在江斯湃的肩膀上，江斯湃往上抖了抖肩，吴宇的下巴发出嘎达一声，乐得江斯湃直笑。 “看卷子难不难啊大哥，竞赛难度我就不提前了。” 吴宇：......我的id真的叫无语。 江斯湃又卡着点举手交卷，与此同时裴晞也举起了手，一个考试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地去收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第一考场。 “学坏了？”江斯湃在前门扬了扬眉，用口型问他。 裴晞从后门走向他，右手竖起两个手指从自己的额头往江斯湃方向指过，笑了：“solute。” 第一考试的同学们一上午受到接二连三的降维打击，都是一个考场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怎么这么大，他们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桌上的卷子，这...数学卷真的好难... 两人没去艺术楼，打着时间差干脆去了食堂。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光明正大地从最东边教室走向最西边，毕竟食堂在西边，得到一层楼四个考场的注目礼，好不张扬。 到了食堂，裴晞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斯湃才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教学楼在考试期间总是开着信号屏蔽器。 “考完速来食堂三楼左手边靠窗位置，你神免你们一次排队机会。” 两人打算在考试结束铃声打响的时候再去打饭，多余的时间裴晞刚好借着食堂的桌子复习，虽提前交卷但有好学生的自觉，江斯湃对裴晞满意。 发完消息的江斯湃看见裴晞正拿着纸巾在擦拭江斯湃这边的桌子，裴晞的手指眼前拂过，所有无人注意的小毛病在偶尔回神的瞬间发现原来有被妥帖关照到。 “可以了。”裴晞做什么都专注，江斯湃支着下巴看他的手，扫兴地问：“你这次能不能考一百了， 裴晞将纸巾放到一边，从包里拿出整理的英语重点，摊开本子才抬眼看他：“小江老师觉得呢？” 江斯湃转了转眼珠，拖长尾音：“小江老师啊，当然是相信你了。” 像在撒娇，江斯湃听见自己的语调。 像在撒娇，裴晞感受到爬上热度的耳尖。 裴晞低头继续看江斯湃给他整理的重点，他相信江斯湃的相信。 江斯湃无所事事打算就这样再休息二十分钟，支着下巴看对面裴晞因为低头看书而暴露在他眼前的发旋。裴晞的头发很短，最长的也不过是那点碎刘海，露出的整颗头全部五官都干净帅气，没人会不承认。 食堂的空气漂浮着油油的饭菜香味，恍惚江斯湃觉得自己闻到属于裴晞的味道，凉凉的薄荷叶，是九月正午的一抹凉。 江斯湃开口哼着“and if i told you that i loved you”，裴晞捏着的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对面的人只会无辜疑惑地眨眨眼，一副随便唱唱的意思。 下课铃打响，江斯湃拖着裴晞从1号窗口逛到8号窗口，把所有菜色看了个遍，最后打了徐奕晨最爱的糖醋小排和自己一般喜欢的酸菜鱼，裴晞承担了剩下的打菜任务，大家都没什么忌口，他点了永不出错的干锅花菜、干煸四季豆和油焖虾。 刚放下几盘菜，老王就抵达了战场，徐奕晨拖着吴宇和金昕瑶紧随其后，食堂瞬间变得吵嚷起来。裴晞收了书，六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大桌上。 老王美术班算是文科班，考场在二楼没有亲眼目睹两人提前交卷的嚣张行径，边吃边划拉着手机，开口问：“你俩提前多久啊这是？连我们班群里都有人在讨论，消息传得挺快。” 剩下三人都在第一第二考场，很有发言权，尤其是吴宇：“半小时铃一响就交了，你们不知道那场面，我们考场大家都怀疑自己了。我还有一大面没写小江就已经坐着在草稿纸上画画玩了。” 江斯湃敲了敲吴宇的碗边：“我说你坐我后面怎么回事，不好好考试只知道视奸我。” “我们考场也是，我在二中考试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手拉手提前交卷走人的。”金昕瑶啧啧两声，“平时咱几个考场连中途上厕所的人都没有的。” “你俩最后一道选择选的啥啊？”徐奕晨竟宛如一道清流难得问了跟卷子有关的问题。 “C。” “C。”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徐奕晨往后一仰做出要晕倒的姿势，金昕瑶一向唾弃这种考完就对答案的行为，夹着只虾不紧不慢地吃着。 “我丢，给我蒙对了。不会的就选C**诚不欺我。”老王乐得喊了一声，吸引了周围不少同学注意力。 桌上四人嘴巴都没嚼了，不约而同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老王，我很不想打断你，但是有没有可能你们文科跟我们理科不是一套数学卷呢？”吴宇幽幽开口，老王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将四门考试压缩在一天考很消磨学生的精力，从清晨七点考到晚上六点半，比平时周六放学还推迟了一小时。 第一考场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监考老师之一是周卫来，周卫来坐在讲台上争分夺秒地批改数学卷，时不时扫几眼下面的学生，他信任第一考试的学生在作弊这一块是不需要操心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班的第一名特立独行地举手说要提前交卷。 周卫来把他按在座位上，不让他走，美其名曰会打扰到其他同学答题自信。裴晞在英语卷上没有提前交卷的实力，两个人安稳地等到了打铃才从考场出来往楼下自己班走。 江斯湃后背倚在栏杆上往后仰，裴晞在堆成山的书包里翻找他们俩人的包。裴晞一手拎着两个包，另一只手按在江斯湃后颈把人拎回来。 第41章 是调戏 江斯湃被人带着走，乐在其中。 回到三楼，继续往栏杆一靠，眯着眼看裴晞搬两个人的桌子，别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挺不错的，江斯湃心想。 “秋天到了，裴晞。” 两人从琴房拿了各自的大提琴和吉他才走出校门，裴晞偶尔伸手带他一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斯湃在这条总是有碎石的路上不看路也不用担心会踩到，裴晞总是站在他左侧，江斯湃慢慢呼了口气。 “抽烟是什么滋味？”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是纷乱的记忆交互，因为想说，所以诉说。 裴晞侧头看他，少年修长的影子在路灯下跟他的几乎交叠在一起，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暧昧觉察。 “试试？”裴晞从兜里拿出烟盒，敲出一支递给江斯湃。 江斯湃怔了下，接过烟叼在嘴里，静静看着他：“再借个火。” “咔哒”一声，裴晞点燃打火机，拢着火举到江斯湃面前，江斯湃微微低头，看火又抬眼看他。 是挑衅，在江斯湃看来。 是调戏，裴晞认为。 巷子口很暗，这是江斯湃眼前唯一的光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江斯湃试探着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气管里横冲直撞，舌尖尝到苦涩的尼古丁味道，江斯湃忍了忍还是被呛到咳了个半死。 裴晞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滋味。” 他从江斯湃指尖接过那支烟，将被江斯湃吸过一口的眼放进自己嘴里，濡湿的烟嘴接触在裴晞的嘴唇，他吸了一口，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江斯湃隔着朦胧昏暗的烟雾看他，不真切的裴晞。 都说江南韵有桂花香，这是裴晞第一次觉得这根烟香，也许也是因为沾了江斯湃的味道。 江斯湃站在裴晞身侧，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吸入吐出。 裴晞侧头往另一边吐烟，江斯湃伸手掰回他的下巴，于是烟悉数洒在江斯湃的脸上，裴晞眯起眼看进江斯湃眼底，是深沉的黑色的压抑和漂浮的纯白的博弈。 性感，危险，迷人，裴晞像沉睡多年的活火山，会在下一秒就爆发吧，岩浆的炽热已经过渡到他身上，江斯湃承认。 抽完一支烟的时间不过四分钟，裴晞掐灭烟，对江斯湃的头脑风暴一无所知，跟他并肩往巷子深处走。 江斯湃一进门就仰面躺在沙发上，眼前不是无暇的天花板，晃来晃去的是裴晞吐烟的表情，夹着烟的指节，和吉他泛音搭配着他低头望着指板的专注神色。 在扑克牌中，黑桃象征战争，方块象征财富，梅花象征权力。然而这些都不是该出的牌，那张象征爱情的牌，是红桃心的形状。 裴晞放下吉他，坐在流理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手里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外卖页面。 “想吃什么？”裴晞自顾自浏览了一会问江斯湃，江斯湃躺尸一动不动，气音都没出一声。 裴晞没得到回应，抬步往沙发走，江斯湃的手臂早就忍无可忍地横盖在主人的双眼上，似乎是这样就可以将裴晞的一举一动从脑海里移出去，是掩耳盗铃。 裴晞在沙发蹲下，微微低头看江斯湃，江斯湃的嘴唇有点干，他又起身回去给他也倒了杯水，把人的手臂移开，递到嘴边让人喝水，举着手机问人想吃什么晚饭。 谁能抵挡，至少江斯湃不能。 江斯湃吐出口气，睁开眼睨他一眼，又是这张脸又是这双手，他身上还有淡淡烟味飘到江斯湃身上，江斯湃皱皱鼻子。 像小猪，可爱。裴晞笑了。 “累了？”裴晞看他还是不吭声，“那先睡再吃？” “煲仔饭吧。”江斯湃接过水喝了一口扫过手机随便指了一下。 被水润过的嘴唇红得引人犯罪，裴晞喉结滚了滚，视线移回到手机，故作淡定地点进商家店面开始点餐。 “来练会先？” 江斯湃晃了晃脑子，走进次卧打开灯，宁陌的行动力一向比江斯湃足，他在回去的当天，就从谱架到琴架到琴凳到防滑垫无微不至地置办了，次卧从空空如也到现在也是有模有样。 江斯湃这是顶楼，楼下就是裴晞家，现在时间还早，倒是不用担心吵到人。 裴晞点点头，从外面随便搬了个椅子进来坐下，支起脚就能弹，安静坐在江斯湃旁边看他准备。 裴晞先进拍，江斯湃看上去支着耳朵听，睁着眼睛看，脑子里想的却是好他妈帅。 穿着普通的白色夏季校服，平时低头认真调音的时候面无表情，还没开始弹就足够吸引人，过去的每晚江斯湃都想晚会会有多少女生为他欢呼。 裴晞弹得确实不错，桔红吉他是裴晞素色衣服上唯一的增色点缀，骨节分明的手掌压弦时青筋微凸，扫弦瞬间手腕翻飞，江斯湃可以听见他和吉他的共鸣，像是酒精上头，眩晕又上瘾。 他听见裴晞开口唱。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然后水灵灵的卡词了.... 裴晞囫囵划水地哼了两声，江斯湃就笑了，轻轻开口给他补上，不足无数次却默契得像无数次。 标准的美音，厚重的质感，组成此刻独属于裴晞能听见的江斯湃。 裴晞无可控制的，沉醉在这片海。 江斯湃拉大提琴的时候周身都会沉静下来，在裴晞看来，是完整的没有伪装的江斯湃，他看得出他的热爱，真空的，无人可扰的。 裴晞扫过最后一声弦，起身去拿外卖，江斯湃放松地把右手搭在琴身上缓了缓才走出去，裴晞已经把外卖打开盖子，拆开一次性筷子放在一旁，还贴心地倒了杯水，真的省事，跟裴晞一起吃饭。 放在桌上的裴晞的手机“嗡”的震动医生，锁屏亮起，江斯湃不由自主地朝屏幕上看。 【叮咚，你关注的小于今天画画了吗更新了动态《比答案更早抵达你身边》】 江斯湃：“...这是什么？” 裴晞：“没什么....” 说着他拿起手机，自顾自打开看了起来，手机背面对着江斯湃。 裴晞自从上次“错了”“不信”之后，脑子稀里糊涂，手指确实诚恳地点下了特别关注，这个小于的更新时间不定，大多数是在周末，看得出也是在繁忙学业中争分夺秒地为爱发电。 这次画上的是俩人在考场上交卷的场景，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座位上，考场其余人都低头看着卷子，风卷起窗帘一角，他们俩隔着人群对视。永不迟到的小对话： 江斯湃：一起私奔吧？ 裴晞：乐意奉陪。 小于还在底下置顶感谢id为薯片掉地上了的倾情演绎心动现场，裴晞有些惊讶，看这意思估计是第一考场的人提供的素材。 裴晞此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左手握着手机往下翻着评论，距离发布没几分钟，但可能是由于周末的原因，盖楼速度快得惊人。 1L：第一！谁说王不见王，我偏要顶峰相见。 4L：今晚贴吧战绩又过年了，两位大善人。 10L：两个人提前交卷帅得在现场的我想尖叫。 22L：江斯湃牛我先说，裴晞是勇。 27L：大大太会画，造福我等不在一线的平凡考生。 31：只恨考试不能拿手机拍，不然我高低展示如何在监考老师收下犯案。 38L：没人说的话我来说，这次的标题实在用心，裴晞的想去江斯湃身边的心真的遮不住一点了^ ^ ....... 裴晞的沉浸程度，已经到了江斯湃不容忽视的地步，江斯湃不动声色拿出手机进了贴吧，凭着出色的记忆力搜到了那位小于今天画画了吗，理所当然地看见了那则新鲜出炉的漫画。 江斯湃从第一次看了贴吧失眠后就一直没再登过，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很难不想起自己不自然后退的那一步和那段时间两人别扭的相处。不过现在，他也很难按下脑子里挥不去的蠢蠢欲动和早就浮出水面昭然若揭的心动。 两个人坐在餐桌，面对面地各有心思地浏览同一个贴吧。 江斯湃看了一会见裴晞聚精会神仍然没有停下划拉手机的意思，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裴晞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添了点热水，只是问他：“不吃了？”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江斯湃：......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晞手机瘾这么重？ 平时他们只能抽晚上下夜自习的时间练习，翌日中午，两个人一个背着琴一个拎着吉他去琴房。一黑一白，吸睛，实在吸睛。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就在上周传遍了整个贴吧，大家合理猜测到两个人要同台表演，此时更是跟实锤无差别。 “周三要初选诶，你俩有准备演出衣服吗？”金昕瑶拎着两杯手打柠檬水放在两人桌上，在徐奕晨同桌空着的凳子上坐下，扒着椅背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演出服？”裴晞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插上吸管递了一杯给江斯湃，“校服不行吗？” 金昕瑶一副暴餮天物地眼神瞪了他一眼：“你俩穿校服这模样，可以是可以，不过小江没意见吗？” 徐奕晨夸张地吸着只剩个底的柠檬水：“越帅气越低调，我支持你们。” “可以啊，穿什么都好看啊我们，初选就校服吧。” 江斯湃正吸到一颗柠檬籽，裴晞抽了张纸递到江斯湃嘴边去接，江斯湃愣了下舌尖一送吐了出来，裴晞很自然，金昕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没说话。 “但是呢，”江斯湃从裴晞桌洞里抽纸擦了擦手，看裴晞：“我有准备正式演出时候的衣服啊，没跟你说吗？” 第42章 芳心纵火犯 “没有。”裴晞闻言看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纸在他手里被揉成团，他低头看着杯子上的水珠慢慢往下滑，“那你穿什么？我也看着准备一下。” “帮你准备了啊，”江斯湃的啊拖长了尾音，“跟我一样啊，白衬衫。” “哈哈...”金昕瑶无语地笑了两声，“也是多余问你这孔雀，大提琴手考虑就是周全哈。” 她说完上课铃打响了，拍拍屁股回了自己的位置。周卫来走上讲台让大家安静，小眼睛扫了一圈台下，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落在两人这里几秒，一讲话就红润的脸色变得更红润。 江斯湃左手支着下巴，用右手手肘戳了戳裴晞：“你说咱卫来那么高兴，是不是你考第二了啊？” “不知道，可能是。”裴晞头都没往他这看，只盯着停在他桌面上的那只白皙干净的胳膊。 裴晞语气里一副运筹帷幄的淡定样子听得江斯湃想笑：“我觉得是，赌不赌？” “赌什么？”裴晞侧头看他，这个年纪最能激起人的胜负欲的就是一句赌不赌。 “啊，赢的人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好了。” 裴晞笑了下：“那我也想赌我能第二，怎么办？” 江斯湃：“看来你很自信，那就一人一个要求？” 裴晞“嗯”了一声答应下来，这次英语裴晞自认为考得不错，要是再进步十分的话，第二不是没可能，他已经在想要跟江斯湃提什么要求好。 二中改卷的速度快到无人能及，在夜自习上课前，班里已经在传排名表。 裴晞正和江斯湃晚饭后经常站在走廊上透气，一天坐在凳子上刷题的时间超过14小时，江斯湃全身的细胞都想放风，裴晞总是在想哪个角落会不会有人拍两个人的照片呢，晚上可以去贴吧巡逻一下。 江斯湃喜欢背靠着栏杆往后仰着上本身，睁着眼看天或者闭着眼感受地，裴晞觉得不安全，总伸着手搭在他的后脖颈上，远远看去是很亲密防护的姿态，近看也是。 “我靠，裴哥起飞了。”徐奕晨捏着一张纸递到裴晞眼前，看到两人的姿势一顿，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很快又说回到自己的来意 ：“数学145，语文118，英语101，理综294，总分658，跟小江就差60分。” “嗯？我几分啊？”江斯湃站直身子来了点兴趣，靠在裴晞身上想往纸上看。 对面的徐奕晨看着俩人，又来了，一种古怪的不对劲。 “数学148，语文130，英语150，理综290，总分718。”裴晞逐门报给他听。 “啊，吴宇呢？”江斯湃对自己在二中的成绩倒不怎么看重，心心念念着他和裴晞刚打的赌。 “小江你心里居然有我？！”刚从后门出来的吴宇乍一听见江斯湃的话，竟觉得有些感动，“我才640。” 江斯湃想对着裴晞说的一句“你是不是第二”就这样被吴宇打断，但他听见吴宇的成绩也已经了然裴晞第二没跑了。 “才？！班长你说的是人话吗？”在场的最低分拥有者，只是偶尔靠运气才能摸到600的边的徐奕晨发出怒吼，“跟你们几个不是人的待在一起，一天天的我真是受够了。” 徐奕晨跺着脚进去找金昕瑶报团取暖，再次得到金昕瑶的白眼一枚，因为金昕瑶这次水灵灵考了开学以来三次考试的最高分，排名已然排到班级前15，她才不愿意让徐奕晨触她霉头。 “进步了，跟我只差不到80分了。”江斯湃拍了拍吴宇的肩膀以作安慰，“有时候别看排名，你就跟我比就行了，或者跟你自己比。” “嗯。”裴晞在一旁搭腔，“是我进步得很快，你别怀疑自己。” 吴宇：.....谢谢，并没有被你们俩安慰到。 裴晞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具体表现在夜自习的时候他买苏打水还给吴宇带了一瓶，课间金昕瑶来问题目是裴晞无视徐奕晨的怨恨目光亲切指导，以及将排名表妥帖地放在课桌的最顶端。 “你很开心？”江斯湃练完琴跟裴晞一起回家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已经想要要提什么要求了？” 裴晞正插着耳机单曲循环两人的表演曲目，偶尔还会哼出一段旋律，他耳机的音量调到只有一格，听见江斯湃说话他侧过头看他：“嗯，开心。” 江斯湃在裴晞的眼里看见散落的星星，还有自己小小的倒影。 深黑的瞳孔在深夜，什么光一照都流光溢彩。 江斯湃也弯起眼睛。 “还没想好，你想好了吗？”裴晞继续回答江斯湃的问题。 “也没有，想到了再跟你说。” “嗯。” 二中的大礼堂是去年刚修建的，江斯湃发现这个地方什么都在修修补补，包括他自己。 初选安排在周三晚上，学校对高三年级段不做节目数量上的硬性要求，他们九班只出了金昕瑶的拉丁和他们俩的合奏两个节目，三个人一齐动身去礼堂候场，为了照顾高三的课业紧张，从高三开始筛。 江斯湃和裴晞穿着夏季校服，其实九月底晚上的风一吹，已经有了凉意，只是17岁的少年感知不到，心里的热忱往外呼着热气。 金昕瑶很钟爱穿简单的宽松白色罩衫和牛仔短裤，用她的话说是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她很自信，江斯湃很欣赏她这一点。 三人到了现场才知道，高三的积极性差得离谱，前面8个班竟然只出了6个节目，还是3个诗朗诵，剩下2个独唱1个小品。他们对视一眼，突然就觉得九班作为理科最好的创新班简直是德智体美劳前面发展的典范，甚至有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 6个节目演完，评委老师没当场宣布淘汰或者保留。很快轮到金昕瑶上场，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散发光芒的，金昕瑶选了首慢调的歌跳伦巴，浪漫又拉扯，江斯湃带着笑看她，裴晞带头为她鼓掌。 金昕瑶跳完没下台，帮着一起调了凳子、谱架和收音话筒，谱架主要是为裴晞准备，他的词还没背下来，江斯湃在一旁拿出自己的大提琴，裴晞等他调好，两个人对视一眼，练习了一周多的默契在此刻尽显。 大礼堂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两个少年身上。金昕瑶站在台侧，她也是第一次听二人合奏，眨了眨眼看台上的人就穿着普通的校服就般配得跟大家仿佛不在一个次元。 “老天....他们俩是来真的...” “这么帅的脸，九班居然有两张。” “拯救晚会来了。” “99和般配什么的，可以说吗？” 台下有人低声讨论着两人，眼睛亮着窃窃私语。 金昕瑶反应很快地找着最佳价位咔嚓咔嚓拍个不停，转手免费发给了裴晞。一首歌结束得很快，江斯湃起身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对评委老师笑了笑就跟裴晞一起下了台。 音乐方老师也是评委之一，田笙没课蹭着她的光在台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 九班两个节目当场就宣布通过，意料之中，二中有专业才艺的人似乎不多，拉丁大提琴这种更是罕见。三人演完了没急着走，在台下坐着准备再观赏观赏别人的节目。 “小江你真的好帅，练了很久吧？”金昕瑶一副即将化身迷妹的样子，也没忘了裴晞：“裴晞你到了大学一定要去玩乐队好吗，你这手吉他不玩乐队是浪费啊。” 两个人自动地让金昕瑶坐在两人中间，金昕瑶就这样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幸福得要晕过去。 “从小练的，宁陌天天监督我，你以为呢？”江斯湃伸出一根手指头把她的头掰正，眼神看着台上。 “不过裴晞确实可以考虑乐队啊，挺迷人。”台上正在表演小品版甄嬛传告发熹贵妃私通，江斯湃看得津津有味，分出神附和了金昕瑶一句，金昕瑶点头点得像拨浪鼓，裴晞笑了笑没说话。 田笙有点兴致缺缺，往后一看，就看见自己班三个学生躲在后面偷懒看戏。她走到三人位置旁，金昕瑶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哈喽笙姐”，江斯湃和裴晞这才发现她来了一样。 江斯湃拍了拍旁边的座椅让她坐：“嘿嘿，怎么样呀？” “没想到你俩真有两把刷子。”田笙这会没带眼镜，下意识扶眼镜腿的手扶空了一下，“听没听见下面女同学的尖叫声，芳心纵火犯哦两位？” “昕瑶也不错，很明媚。”田笙笑眯眯地摸了摸金昕瑶的头。 “什么啊，谁跟你说这个了？”江斯湃手搭在扶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以示不满：“我是说小考！” 田笙无语白他一眼：“小考？就那样吧，你得个满分还得我夸你啊。” 江斯湃：“我是说裴晞！他考了101！” 金昕瑶：“笙姐他是说裴晞。” 两个人同时挤出一句意思一样的话。 田笙：“哦，合着你是帮裴晞讨夸来了。” 说着田笙往裴晞那看了一眼：“听说你这次直接第二了，早让你认真学学英语把分提上去，不早第二了吗。” “是。”裴晞老实地应下来，“还是两位老师教得好。” 田笙：...... 第43章 高兴啊 二中的贴吧俨然到了裴晞和江斯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放大无数倍以供嗑糖狂欢的程度。 小小一个初选也有不少人拍了照片上传，此类行为的直接受益者只有裴晞一人。 翌日来到了熟悉的升旗仪式兼考后表彰仪式。 光头在台上报“第一名高三九班江斯湃”和“第二名高三九班裴晞”的时候，两个人齐刷刷地从九班队伍中走出来往主席台上走，甚至忘了等“第三名高三九班吴宇”一起。 清晨的太阳不烫，裴晞站在江斯湃身边的时候却感觉被晒得心尖都在沸腾，烈日灼身。 两个人站在离光头最近的最左侧，光头还拿着话筒在说着什么，在其他人上台之前的那一分钟，裴晞走神地想，光头好像在给他们主持什么意识，台下还有很多观众，江斯湃就站在他左侧，是最靠近他心脏的位置。 一分钟的肖想，是裴晞独自的放纵。 裴晞低头笑了笑，被江斯湃很快发现。江斯湃手从背后伸过去戳了戳他的腰窝，头也不自知往他这边靠：“你怎么这么高兴？” “嗯，高兴啊。”裴晞把他作乱的手拿下来，大拇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江斯湃手腕内侧最细腻的皮肤，很快松开手。 靠近你的感觉让我特别高兴，裴晞在心里说。 裴晞当晚躺在床上刷贴吧，收获初选舞台照 N，同台颁奖找 N，以及小于著作漫画《追逐》 1，画上的裴晞低头笑得露出不明显的单边梨涡，江斯湃弯着单边腿放松靠在他身上。 下面的评论写：裴晞看起来是真的快乐。 有人回复他：跟老婆贴贴当然快乐。 好肤浅的解读，不过是真的。裴晞点了个赞保存了小漫画就安心闭眼睡了。 两人一天巴不得有48小时用来刷题和练琴，满满当当完全没什么空闲时间，江斯湃很满意，人在忙碌的时候很少会胡思乱想，他没有意识到，裴晞在他身边的时间一天几乎要达到一天20小时，83%，这是很可怕的占比。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你会习惯跟一个人腻在一起，他一定会起浑身的鸡皮疙瘩再让那人闭嘴。 这天晚上，裴晞收拾完自己卷子和错题本，还是坐在凳子上没动。江斯湃打了个哈欠，揉着自己的手腕歪着头看他：“怎么了？不困再写一张，但我困了要先睡，你自便。” 江斯湃说完脚尖一用力把凳子滚轮往后推两步就起身打算去拿衣服洗澡，在他离开位置的一瞬间，裴晞握住他的手腕，第二个哈欠打了一半的江斯湃眼里还有一点生理性泪花，他闭上嘴低头看裴晞的手。 裴晞似乎越来越胆大了，这瞬间江斯湃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甚至也懒得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明天表演。”裴晞动了动手，大拇指在江斯湃常揉的关节处不轻不重地按着，江斯湃舒服得想闭上眼。 “是啊，怎么了？紧张了？”他揶揄地看了裴晞一眼：“不至于吧？” 裴晞：“....你上次说准备了衣服，不用试试么？” 江斯湃上下看了裴晞一眼，有点不乐意地说：“你就比我高三公分我没记错吧？我给你买的是我的码，很宽松不至于给你小了吧？” “我体重应该比你重不少，你有120吗？” 江斯湃伸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当然有！够了，我去给你找来你现在就试，行了吧。”他打开衣柜的门，衣服就挂在一边，他抽出衣架把衣服扔给裴晞。 白衬衫的款式不出错，材质摸起来很亲肤，整件衬衫上没有多余的任何花纹和刺绣，只在领标处印着裴晞不认识的英文品牌。 “愣着干嘛？试呗。” 江斯湃拿起杯子喝水，九月底的天他也不嫌冷还往里加了不少冰块，他隔着玻璃和杯壁往下滑的水珠看裴晞。 裴晞低头笑了声，抬手脱了校服，江斯湃被呛了一下没留意咽下一块融化到一半的冰。他喉咙吞咽了一下，放下杯子，双手抱在胸前，自证壮胆般将直白的目光落在裴晞的身上。 裴晞的身材很好，江斯湃不是第一次看，肌肉匀称，肩宽腰细，腹肌纹理明显，人鱼线没入校裤，江斯湃出神地想，裴晞的肩膀和小臂靠起来总是很可靠。 裴晞看他一眼，见人眼也不眨，勾了唇没说话，他只解开白衬衫四颗扣子就往头上套，上半身被遮住，江斯湃才回过神似的，不自然地咳了声，裴晞听见就说他：“喝水别再加冰，容易感冒。” 江斯湃：..... 裴晞看着他，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扣着扣子，扣子不好扣，他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垂头看了一眼，他一向习惯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裴晞微微仰起头，江斯湃坐在椅子上以仰视的角度清晰地看见裴晞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和那双修长的在跟纽扣较劲的手。 江斯湃几乎是落荒而逃，扔下一句“我上个厕所”。 江斯湃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恼火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他有点后悔刚刚怎么没把那杯冰水顺手带进来，也许还能平息平息自己身上那团火。 搞什么啊？只是看了裴晞的纽扣和喉结...而已啊，至于吗这么没出息。 他有点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异性的身体有这样轻率又诚实的反应，他猜一定过了很久，因为他听见裴晞靠近洗手间的脚步声。 “还没好吗？”裴晞停在洗手间门口问他。 江斯湃拍了拍自己的脸，欲盖弥彰地按了马桶的冲水按钮，又洗了手才走出来。 “好了。”江斯湃的视线越过裴晞的肩膀随意落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余光还是发现裴晞已经换回了校服，“还合身吧？” “嗯，很好看。”裴晞的目光一直落在江斯湃脸上，最后放在江斯湃洗脸后残留在下巴上的那颗水珠，他伸出食指勾了一下，水珠就落在他手指上，江斯湃眼神的焦点又不可自控地回到他的手上。 他看见裴晞捻了捻手指，水珠在他手上很快挥发。 裴晞问他：“明天带去学校换，还是晚上回家换？” “啊？哦，带去学校吧，懒得回家一趟了。等会我一起装好。你有黑色牛仔裤吗，宽松点的那种，比较慵懒好看，我打算穿那样的，我找给你看看。” 裴晞有点惊讶地看他，眼底带上明显的笑意，江斯湃已经没功夫去关注裴晞笑什么。 江斯湃话说出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穿什么样的裤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啊，又到底是为什么还要给裴晞展示自己的裤子？ 他认命地又拖着脚步往衣柜走，扒拉出一条牛仔裤，还举起手伸直了展示给后面的裴晞，裴晞第一眼只注意到江斯湃的动作。 可爱，像小学生炫耀自己的玩具。 裴晞重新看了一眼裤子，烟灰黑色，裤型像罗圈腿似的，中间宽松得一根裤管就能塞下江斯湃两条腿，也就是江斯湃腿长，估计穿起来会很潮。 很江斯湃风格，很简单，又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小巧思。 裴晞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他有差不多的裤子，没这么宽松，远看的话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模一样的吧，他在心里盘算。 江斯湃把裤子往床上一扔，从衣柜抽出自己的衬衫跟裴晞穿过的那件叠在一起，又找出一个手提袋把三件都装进去，裴晞就靠着衣柜门看他忙活，他要衣服在袋子里也保持得整整齐齐的。 “哦！对了。”江斯湃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仿佛才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衣柜抽屉里翻了翻，裴晞看见他拿出两卷领带。 他一手拿着一卷，手心朝上问裴晞喜欢哪个颜色。一条是深赤色一条是深绀色，都有银色斜纹，裴晞只在动漫里看过这种领带。 “这是金昕瑶送的，她说我们打这个好看，花里胡哨。”江斯湃嘟囔着，还往上掂了掂示意裴晞先选，“我觉得你打这个红的好看，跟你的吉他很搭。” “都可以。”裴晞对这种一向没什么意见，“但我不会打。” “我会，明天我给你打就行。” 江斯湃把领带也妥帖放在袋子里，准备明天一起带去学校。 别的不说，二中对一年一次的文艺倒是不敷衍，据吴宇说学生会和行政处周六一大早开始忙进忙出，好不热闹，搬道具、调设备、挂装饰，说整个礼堂热闹得像过年一样也不夸张。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彩排音□□过窗户传来，低音鼓的震动让窗玻璃微微发颤，偶尔夹杂着主持人试麦的“喂喂”声，惹得同学们如坐针毡。一整天下来，整个年级都躁动不安，埋头写几题眼睛总忍不住窗外瞟，就等着晚上七点快点到来。 裴晞、江斯湃和金昕瑶几个当事人面上都平静得很，徐奕晨一整天上蹿下跳的像猴一样，一会儿嚷嚷着要检查乐器，生怕被人动了手脚，一会儿又围着金昕瑶嘘寒问暖，问她要不要喝水压惊。 “拜托，我们不是你，消停点。”金昕瑶被他转来转去的身影转得头痛。 “裴哥呢，裴哥是第一次上台。” 裴晞闻言轻笑：“真的不紧张，才几分钟，很快结束了的。” “有我罩着你裴哥啊。”江斯湃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 晚饭后，金昕瑶和两人并肩站在走廊吹风。暮色渐沉，楼下已经有不少穿着演出服的同学匆匆走过，道具在学校顶楼的大灯投射下晃出影子。远处礼堂的灯光亮如白昼，隐约能听见最后调试的乐器声。 第44章 你很帅 “咱们是不是可以过去占位置了？”徐奕晨又开始杞人忧天，“我得找好位置给你们拍下十七岁最美最帅的样子！” “位置都排好了的，你就带着人去就行了，高三年纪位置优先安排的，我们班在第□□排。”吴宇从办公室拿节目单回来经过走廊，顺便把演出工作牌交给三人，“你们参加表演的可以随意进出，其他同学就得等到结束后了。” “小江裴哥，你们是第5个节目，好靠前啊，瑶姐是第10个，”徐奕晨眼睛往节目单上瞟：“我去，这次总共有24个节目啊，这结束了不得九点十点了？” 裴晞接过两张工作证揣进口袋，江斯湃塞了一只蓝牙耳机到裴晞耳朵里：“再听两遍，别忘词丢脸。”裴晞没动，由着江斯湃在他右耳上动手动脚。 旁边的金昕瑶看了两人一眼。 “瑶姐，晚上准备素颜登场就艳压群芳？”江斯湃看金昕瑶也稳如泰山，仍是穿着校服，好奇地开口问。 “说什么呢？笙姐下课的时候说方老师会过来帮我们拾掇，你俩也别跑。”金昕瑶很有经验，之前每次学校有文艺活动都是她孤军奋战。 “我们就不用了吧？我俩这么帅，别给我们搞得油头粉面的，这次我脸上也没挂彩啊。”江斯湃轻笑了一下，懒散地捏着手机在玩小游戏，小臂杵了下裴晞，“你说是不是啊裴哥？” “嗯，你很帅。”裴晞点头。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大礼堂走，还有不少隔壁班的人看见三人甚至都没换衣服，好奇地关心了几句，都被发言人徐奕晨给代表发言了，江斯湃和金昕瑶对视了一眼笑得不行。 “笙姐是不是叫你们呢？”眼观四方的吴宇最早发现田笙在教室办公室冲他们这边招手，“那我和徐奕晨先去礼堂了吧，你们赶紧去准备，卫来也在办公室呢。” 徐奕晨用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有事call他，0人理他，他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走廊人多，田笙没带着英语老师标配的小蜜蜂，隔着老远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就金昕瑶积极得很非要拽着两人过去说肯定是到点化妆了。 “我不去了呀。”江斯湃从裴晞耳朵上取下那只耳机，把自己的两只耳朵都堵住了。 金昕瑶又看裴晞，裴晞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三个人就这样陷入僵持。 三人磨磨蹭蹭拉拉扯扯的时间足够田笙走过来，高跟鞋被她踩得哒哒哒作响，裴晞怀疑田笙下一秒就会把她没度数的眼镜丢到江斯湃脸上问他是不是突然眼瞎又耳聋。 “干嘛呢你们，叫半天了死活听不见啊？”田笙叉着腰站在三人面前，十二班的语文老师拿着书从这边走过，带着笑看了一会他们这边，田笙的音量神奇地降低了，“你们节目都挺靠前的，快去化妆，你们方老师已经在办公室了。” “笙姐，江斯湃不想化哦。”金昕瑶偷偷打小报告，“我先去，我比较耗时间啦。” 田笙摆摆手让金昕瑶快去，又看回眼前两个男生，端详了一会，该说不说，两个男生长得确实好，田笙自己读高中的时候就没在自己班级里见过这么标志的男同学。 但是田笙还是没好气地开口：“舞台灯一打，连你那黑眼圈和嘴巴上的死皮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信不信？” “我才没死皮！”江斯湃气得反驳，说着又看了一眼裴晞，“裴晞也没！” 田笙哈哈大笑，手指头都要戳到两人的眼睛里：“你俩都有黑眼圈。” “赶紧过来，我还要去叫十班的同学。”田笙踩着高跟鞋又冲去了十班教室找人，不忘留下一句命令：“裴晞你带他去。” 裴晞：...... 江斯湃当自己没听见。 裴晞把耳机从他耳朵上摘下来放进耳机仓揣进兜里，江斯湃侧头看他，裴晞手往后捏着他的后脖颈揉了揉：“走了好不好？你很帅，很快就会好的。” 又是你很帅，江斯湃想说裴晞的语文果然是不怎么样，说来说去只会夸这一句。 他不情不愿地直起身，裴晞发现江斯湃的耳朵是手动变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发机关，他对这一发现感到开心。 两个人估摸着金昕瑶化妆的进度，掐着点去了办公室。推门进去时，方老师正拿着卷发棒给金昕瑶做发型，据金昕瑶要求她这回一改往常的丸子头造型，决定走慵懒随性路线，只做个蓬松的卷发，用红丝带松松扎在一侧。 裴晞一听，倒是跟江斯湃对自己牛仔裤的定位一致。 江斯湃礼貌地打量了金昕瑶一眼——她本就精致的五官在妆容的修饰下更显明艳。上扬的丹凤眼被眼线勾勒得愈发凌厉，眼尾点缀着细碎的亮片，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美人打扮起来只会更美。 “怎么样？”方老师一抬头看见两个高挑帅气的男生站在门口，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想在两张好看的脸上画龙点睛的手蠢蠢欲动，“等会给你们俩收拾一下也更帅哦。” 她说着帮金昕瑶卷好头发就放下卷发棒，对着两人伸手比划起来：“裴晞的眉骨这么立体，稍微加深一点轮廓就特别出效果。江斯湃的皮肤底子好，打个底妆就足够上镜了。” 江斯湃和裴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 “老师，我们就遮下黑眼圈就行。”江斯湃抿抿唇，语气里带着几分抗拒。 由不得两人推辞，方老师和金昕瑶已经过来一人一边肩膀把江斯湃按在椅子上。方老师熟练地拧开粉底液，冰凉的触感刚碰到脸颊，江斯湃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在化妆镜里和裴晞的视线撞个正着。 裴晞单手撑着化妆台，嘴角扯出笑意，完全无视镜中江斯湃投来的求救眼神，反而兴致盎然地观察着他的肤色在粉底刷下渐渐变得均匀透亮。江斯湃被看得耳尖发烫，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方老师甚至又拿起卷发棒在江斯湃不算短的头发上捣鼓出了蓬松简单的卷发，她说江斯湃顶着这个发型和脸去男团出道毫无违和感，裴晞深以为然。 “完美！”方老师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作品，满意地拍了拍手。 裴晞凑近打量，发现除了肤色更均匀外，江斯湃原本就优越的五官确实没什么变化——毕竟那张脸本来就挑不出什么毛病。 轮到裴晞时，他倒是配合地往椅子上一坐，任由方老师拿着化妆刷在他脸上轻扫。江斯湃此刻终于找回场子，站在他旁边，大腿刚好靠着坐着的裴晞的手臂，从镜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方老师的动作，更深邃的眼窝和更挺翘的鼻子。 “怎么样？”裴晞突然抬眼，透过镜子直直对上江斯湃的视线。 江斯湃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就那样。”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裴晞看见了只是笑。 方老师托着下巴左右端详，突然“啪”地拍了下手：“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她从化妆箱里掏出润唇膏，动作快得江斯湃都没来得及躲。带着薄荷凉意唇膏的棉签划过两人的唇，他们都不自在地抿了抿，方老师甚至还拿出口红给两人补了一层，江斯湃看着镜子里自己突然红得过分的嘴唇，额角直跳。 目光左移，同样的唇膏在裴晞唇上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像是被草莓汁浸染过一般，让人想来一口。江斯湃慌忙移开视线，听见自己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 金昕瑶在他们俩化妆的时候换好了舞蹈服，她一身正红色的露背舞裙，裙摆随着步伐翻飞，像手机系统自带的那个一身红裙的跳舞emoji，热烈张扬。 九月底已经昼夜温差大，江斯湃看着她裸露的肩膀和一双腿问她：“不冷？” 金昕瑶满不在乎地转了个圈，裙摆绽开如花：“美，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突然凑近仰着头打量两人的妆容，促狭地眨眨眼，“不过现在看来，付出代价的不止我一个嘛。” 裴晞注意到金昕瑶手上拿着拍立得，目光停了几秒，如果冒昧地开口让金昕瑶给他们拍个合照是否会有点不合时宜？ 金昕瑶让裴晞的想法落了地。 “来，笑一个两位。”她狡黠地眨眨眼，“这么帅气两张脸，不合影留念可惜了。” 江斯湃wink着看镜头，嘴角扬起标志性笑容，裴晞在闪光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扶上江斯湃的肩膀，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到江斯湃的肩头。 “咔嚓——” 定格。 金昕瑶意味深长地瞥了裴晞一眼，晃着正在显影的相片等待成像。江斯湃后知后觉地愣了下，裴晞的手早已放下，他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触碰的肩膀没说话。 相纸上的影像渐渐清晰：江斯湃的笑容明亮耀眼，而站在他身后的裴晞虽然表情依旧淡淡的，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搭在对方肩上的手，都在呐喊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金昕瑶把照片递给两人，故意拖长了语调：“拍得不错吧？不客气啦 ^ ^” 裴晞垂眸认真看了一会手上的拍立得，又抬头对上江斯湃的目光，深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一照显得更是要将人吸进去，江斯湃不费劲就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询问是“这张可以给我吗”。 你小汁，藏不住一点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你很帅 第45章 太他妈迷人 “还不去换衣服。”金昕瑶裹着江斯湃扔给他的秋季校服外套，迎着裴晞冷飕飕的视线，并没有觉得暖和多少，“快轮到你们上场了吧？” 裴晞把拍立得妥帖地收进口袋，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针即将指向七点，他轻拍江斯湃的手臂示意：“我回教室拿衣服，你在这等。”厕所就在教室办公室门口。 江斯湃无所事事站在厕所门口的公告栏前面打量着上面的内容，他第一天来二中的时候就瞥到过一眼，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一看倒是让他看见上面有不少裴晞的信息。裴晞参加的大大小小的竞赛，十有**都得奖，从市级到省级的各类竞赛奖状复印件，一眼看过去光是近一年的就有六七张，自己就只有一张新声杯的，掺和在一堆杂七杂八的奖状里，跟裴晞隔着十万八千里。 裴晞是优秀的，不囿于二中。 早知道把自己以前的那些也带过来，分走裴晞的半壁江山。 视线向上移动，二中从这次小考开始竟然将排名前20的一寸大头照整整齐齐地贴在了顶部，一眼看过去就像个花式边框，他和裴晞的照片靠在一起。 江斯湃“啧”了一声，最新张贴的年级前二十名照片墙让他目光停滞了。上面的照片是统一拍的高一入学档案照，自己留着很短的头发，看起来像小学生，一旁的裴晞倒是没什么变化，臭屁的表情和不带温度的眼神，看上去就是一块不好接近的冰，实际上却不是。 江斯湃伸出手在裴晞的一寸照脸上刮了刮，轻轻哼了一声。 裴晞拎着袋子走过来，这次江斯湃在裴晞换衣服的时候克制又礼貌地移开了目光，避免一些令人尴尬的生理诚实。 江斯湃没扣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给自己打松松的领带，长袖衬衫被他松松往上挽了两圈露出白皙好看的小臂，白板鞋黑裤子，整个人清爽得不像话，裴晞的视线胶着在江斯湃身上，直到江斯湃抬起头。 江斯湃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领带跟他说：“低头。” 江斯湃的声音很低却震耳欲聋，裴晞顺从地弯下脖颈。他微微抬眸可以看见江斯湃很长的睫毛和他那双不经意会划过自己颈侧的手，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可以闻到江斯湃的呼吸。 江斯湃给他打了个跟自己一样宽松的领结，在十七岁的时候，少年是少年，可以不用像大人一样板正。 他看了看似乎不满意，又伸手向裴晞的最上面那颗纽扣碰去，手指不经意碰到裴晞的喉结，裴晞一把握住江斯湃作乱的手，没控制住用了点力往自己这边扯。江斯湃显然没想到他突然的动作，整个人踉跄一下砸到裴晞身上。 江斯湃的嘴唇好巧不巧很重地贴在裴晞的颈侧，他呆住了，裴晞松开手扶江斯湃站好，江斯湃张了张嘴一时间没出声，视线定在裴晞的衬衫领口，又抬眼不满地看裴晞。 “好端端的扯我做什么？”江斯湃嘟囔着抱怨，抿了抿唇，“这下好了，领口脏了。”江斯湃说着又伸手想擦裴晞的脖子，裴晞没让。 裴晞侧头往下看了眼没看见什么，把两人换下的校服整齐地装回袋子才走到洗手台照镜子，几乎是完整的唇印，一半印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半留在衬衫领口上。 “没事，不会有人注意。” 裴晞自己伸手扯开了那颗纽扣，把本就没系紧的领带扯得更松了，他看上去有点高兴。 “好了，走吧。”裴晞揉了把江斯湃的卷发，一缕头发被他揉得翘起来，他又笑着往下按了按，江斯湃一把拍开他的手，自己往外走。 “帅！我选的领带也很不错。”金昕瑶站在楼梯口看两个人换好衣服出来，“来，再来一张。” 穿得从上到下几乎都一致的两个人，看上去格外养眼，两个人端正得像要去参加演讲让金昕瑶拍了一张，江斯湃微微歪头笑着，裴晞的嘴角也轻轻扬起，是安静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氛围。 江斯湃挑挑眉看成了像的拍立得，意思是“这张还要吗”，裴晞摸了摸第一张合照，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于是摇了摇头让他留着。 两个人还得去琴房一趟拿各自的乐器，金昕瑶跟他们一起穿过长廊同路到艺术楼三楼就先分开。 金昕瑶脖子上也挂着相机，是打算交给徐奕晨拍的，三人说了声再见，她听见两人往五楼的脚步声，带跟的拉丁舞鞋在在下行的第一节阶梯停下，她回头看见晚风鼓起的不是少年的衣角，是般配肆意的背影，她甘愿做过路人、见证者、记录员。 吴宇和徐奕晨在群里一直给他们同步着汇演进度，裴晞和江斯湃到大礼堂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一个节目的尾声，他们算是掐着点赶上。 从后门进入候场厅，江斯湃上台的次数不少，这等小场面着实谈不上紧张，但他猜裴晞是第一次上场紧张了，因为他一会扯扯江斯湃的领带，一会又把手指插进江斯湃的头发玩来玩去，最后甚至低头跟江斯湃平时说他的润唇膏有点蹭掉了。 江斯湃被他搞到没脾气，在他第三次抬起手准备蹂躏自己头发的时候，江斯湃捉住了他的手，将对方干燥微凉的手牵在手里。嗯，牵，手心贴着手心，裴晞于是不再动了。 后台攒动的人影在墙壁上投下交错的暗影，将两人交握的双手藏进无人窥见的角落。裴晞盯着地板上晃动的光斑想，学校为了省钱没给大礼堂开空调，不然他的手心怎么都是汗。 裴晞很认得江斯湃手的触感，但他感受到江斯湃指尖的薄茧都搭在他的手背，又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站在角落也不是不显眼，旁边不知道是高一还是高二的女生对着他们连拍带喊的，他们谁也没心思搭理。 台前骤然爆发的掌声和明显更澎湃的欢呼声惊醒了恍惚的思绪，等有学生会负责叫号的同学叫到他们俩的名字，两个人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是轮到他们上场表演了。 “这儿。”江斯湃率先迈步时往学生会那边走，裴晞提着吉他跟上。 “到你们了。”学生会的女生拿着节目单提醒他俩，“可以准备上台了。” 没人应她，她抬头看着面前两个好看的男生，愣了愣。 江斯湃低头整理袖口，长袖的衬衫被重新挽到手肘出，又伸手帮裴晞挽了挽，最后江斯湃的手背在裴晞也露出来的小臂上蹭了下，轻声说：“别紧张，我在。” 裴晞心跳如鼓，他想江斯湃都快要听见。 评委老师们一定对他们两人初选的节目很满意，江斯湃上台后才看见学校竟然为裴晞特意准备了高脚凳，崭新的，裴晞坐上去，一只脚踏实地落在地上，一只脚搭在横杠上。 太他妈迷人了，坐在普通凳子上调琴尾柱的江斯湃想。 江斯湃往台下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一大片，他没费力就看见徐奕晨在大幅度地冲他俩招手，还竖起小臂给他俩比了个加油的姿势，金昕瑶的相机到了吴宇手上，吴宇看起来果然比徐奕晨靠谱很多，聚精会神的估计已经开始录视频了，不知道能不能还原他和裴晞的满分帅气。 真是万众瞩目。 台上帮忙搭麦架的女同学完成任务退了下去，演出就要开始。 两束柔和的追光灯打在两人身上，裴晞眯着眼看江斯湃，他只看得见江斯湃。 裴晞端坐在高脚凳上，面朝台下观众，而江斯湃这次却一反常态地侧身对着观众席，正正地朝向了他——与往日背对而立的姿态截然不同。裴晞在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尖叫声中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要飞出来。 江斯湃嘴角噙着裴晞再熟悉的轻松笑意，对他微微点头。裴晞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抚上琴弦，那些练习过上百次的熟悉旋律在礼堂重回荡。江斯湃耳朵里再听不见其他声响，只有裴晞吉他的音律。 江斯湃的琴弦在两个小节后加入，大提琴低沉的共鸣在礼堂穹顶下震颤，与吉他清亮的泛音缠绕攀升。 裴晞太熟悉江斯湃演奏时的模样——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因专注而抿紧的唇线，偶尔会跟随节奏闭上的双眼和那双刚刚牵过他的此刻在随着旋律上下晃动的手。 此刻在全场唯一亮着的聚光灯下，他放任自己的视线偏头看向江斯湃，台下上千双眼睛的注视突然变得遥远，他看见江斯湃在唱“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他听见自己跟上“he may play the jack of diamonds”。 江斯湃的声音好听得过分，他猜也许是因为练琴的缘故他的音准很好，唱悲伤的歌尾音也总是俏皮地轻轻上扬。 二中神奇就神奇在，大家似乎都很识时务，在裴晞的第一个音出来时台下就静了下来，全程几乎达到了音乐演奏会等级的平静。 最后一个漂亮的音节落下，大家才像是刚回过神来，骤然响起的掌声和尖叫声像要掀翻大礼堂的屋顶。 江斯湃抿唇笑了笑，站起身鞠了个躬，裴晞站在一边看他。 裴晞弹吉他以来从未这么高兴过，在万众瞩目下可以和喜欢的人合奏，想也不敢想，他可以出去绕着操场跑一百圈，但他也只是看着江斯湃笑，看他鞠躬，看他完美的礼仪。 台下有人喊“江斯湃我要嫁给你”。 有女生尖叫“裴晞我喜欢你”。 但是裴晞就坚信自己听见了“你俩都好他妈帅，亲一个”。 般配，实在般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太他妈迷人 第46章 Thats us 周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到了第一排的最佳观看位置，一张脸笑得红彤彤的，用力地鼓着掌，田笙笑眯眯地冲两人扬了扬手里的单反。 江斯湃的眼睛都亮亮的，路过裴晞的时候揽了他一把，在台下经久不息的吵嚷声中走向后台。 “好的，实在是感受到大家对裴晞和江斯湃这个节目的喜爱了。”主持人在一片尖叫声中出来安抚大家过于高昂的情绪。 “弹的真好，”江斯湃弯着眼睛捏了捏裴晞的小臂，“唱的也是。” 裴晞低头看他的动作：“你也是。”说着自然地握住了江斯湃没拿着琴的那只手腕。 后台候场的人变得更多了，几乎人人都拿着手机在拍他们俩，狂热到连江斯湃都有一种当明星的错觉。 许久没看见过的杨甜甜也在后台，明显是精心打扮要上台表演的，精致的妆容和纯白的长裙，含羞带怯地拉住裴晞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说：“裴晞，原来你会弹吉他，好好听！” 江斯湃轻轻挣开了裴晞的手，对杨甜甜笑了下往后面走找自己的琴盒。 裴晞皱了皱眉，礼节性地对杨甜甜点了点头，想跟上江斯湃又被拉住。 “我等会要独唱，你会听吗？”杨甜甜仰着脸期待地看着他。 没有江斯湃的眼睛大，也没江斯湃的眼睛好看。 有很多不认识的人跟江斯湃打招呼：“江斯湃，原来大提琴这么好听。” 他听见江斯湃来者不拒地笑着说是啊，要不要学。 裴晞有点不耐烦了，他往后找江斯湃的身影，被好多人挡住。他低头看向杨甜甜：“不会，抱歉。” 金昕瑶也来了后台候场，看见裴晞脸色不好地在跟杨甜甜说话，解围般地走过去，冲裴晞摇了摇手机说拍了不少，又说还让吴宇拿着相机拍了视频，顺便叮嘱等会她上台跳舞的时候他们也要礼尚往来地多拍她的美照。 杨甜甜马上上场，见有第三人来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裴晞掏出手机碰了碰金昕瑶的手机，金昕瑶秒懂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有时候金昕瑶也忍不住想，裴晞是有什么收集癖吧。 “桃花挺旺啊？”她揶揄了一句，左右张望了下没看见江斯湃，问裴晞，“他人呢？你俩不是一起下来的。” 裴晞拧起眉，就前后两分钟的事情，人就弄丢了：“刚先走了。” 金昕瑶福至心灵，幸灾乐祸地笑了声：“不去找？” 江斯湃一手拿着琴一只手拿着琴盒，没顾得上装就往大礼堂后门走，他没带工作证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这些东西他一向是丢给裴晞不管的，现在倒是后知后觉地认为这样不好。 守在门口的学生会纪检部同学明显认识他，只问了句“现在就走啊，不再多看看吗”，江斯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先去放琴。 江斯湃心里很乱，演出完成度很高，他和裴晞一向配合得也很默契，一切都很好，好到让他得意忘形，忽视了那些触碰又松开手的瞬间，演出结束看见杨甜甜拉住裴晞的那一瞬间，他醍醐灌顶。 女孩子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拉住裴晞，女孩子可以害羞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表达喜欢，女孩子可以坦然地眨着眼睛问裴晞要不要听她唱歌。 但是他不是女孩子。 宁陌之前问他什么来着，问他和裴晞是什么关系，问他和裴晞以后打算怎么办。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记得自己说真的没什么，只是很好的朋友。 江斯湃自嘲地笑了声，这个时间点在礼堂外面走动的人寥寥无几，一墙之隔传来大家的欢声笑语，江斯湃站在礼堂后门迈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 江斯湃坐在操场看台的阶梯上接到裴晞的来电。 手机在袋子里振动个不停，江斯湃拿出来放在一边，打开铃声听了一会，他的来电铃声是之前很喜欢的《That''s us》。 在乌漆嘛黑空荡荡的操场回荡来电铃声还挺吓人的，江斯湃这么想，在自动挂断之前接起了电话。 “嗯？怎么了？”江斯湃语气随意，边说边微微弯腰，伸手掸了掸裤子在看台上沾着的些许灰尘。 “去哪了？”裴晞的声音听不出高不高兴。 江斯湃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轮到瑶姐了吗？”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其实在操场才坐了十来分钟。 “还有两个节目。”裴晞一手拎着吉他包，站在礼堂后门口，微微垂着头，看上去有些可怜。刚刚已经问过纪检部的人了，他们告知他江斯湃确实是出去了，但没注意方向，他轻声跟江斯湃说：“我在门口等你。” 江斯湃开了免提手机放在一边，站起身仔细收拾着还没放回琴盒的琴。 “嗯，就来。”江斯湃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没直接回礼堂，背着琴盒从操场走出来，打算先回琴房放琴。一走到北门离礼堂就很近了，礼堂的音乐声和欢呼声清晰可闻，他的眼神没往礼堂那边放一眼，直到裴晞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时，他才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裴晞挂了电话就站直身子等江斯湃过来，没过几分钟就在操场入口看见他的身影，那身穿着表演的白衬衫在晚上显眼得过分，只是他明显不是朝自己方向而来，裴晞看了几秒就没犹豫地跟了上去。 江斯湃看向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抽出自己的手只说了句去放琴就抬脚往楼上走，裴晞愣了愣，急急伸手去拉他，只拉到他的衣角：“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斯湃露出自己的标志性笑容，“可能是有点累。” 沉默地放了琴，又沉默地走回礼堂。一到人多的地方，江斯湃总是自动变回那个逢人就笑的模样，裴晞看着偶尔也会替他觉得有些累。 徐奕晨和吴宇替他们一人在两边占了一个位置，两人摸着黑跟路过的同学说了一路抱歉，裴晞脚尖踢了徐奕晨一下，叫他往里边坐，徐奕晨和吴宇就乖乖地让出了两个并排位置。 徐奕晨这会倒是稳重了不少，看两人来了才提起了点兴致说：“你俩节目的后头都是独唱合唱什么的，真没意思。” 吴宇难得点头附和：“保守估计还得在这坐个两小时吧，屁股都要坐麻。” “小江你们俩简直是王炸，后面那十班女生的尖叫声把我耳朵都要吵聋了。”徐奕晨闲不住，嘴巴不停地说了一句又一句，直到被后排十班的女生听见，一掌拍在徐奕晨的后背警告他“你再抹黑我试试？”徐奕晨才悻悻地闭了嘴。 江斯湃笑了声，回头对女生点了点头，就拿出手机来看，宁陌知道他今天表演，竟还关切地问他重返舞台有什么感觉。有点好笑，但江斯湃回他挺不错的，还从群里存了两张照片发给他看。 Silence：...... Silence：情侣装？玩得这么大吗？ π：只是白衬衫，跟你不是也穿过一样的？ Silence：你眼安好？你这性质跟我们乐团演出倒是不太一样吧？ Silence：你俩到底搞什么呢？ 江斯湃直接没回，他也想来个人告诉他他俩搞什么呢？ 宁陌没再逼问他，给他发了十月中旬去芬兰的机票出票通知，江斯湃回复他收到。 裴晞坐在江斯湃边上，但是江斯湃没跟他说话，裴晞放在扶手上的手碰到江斯湃的手臂，江斯湃顿了下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移。 一个节目结束，女主持人上来报幕下一个节目是金昕瑶的拉丁。 身边的徐奕晨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用力拍着裴晞的胳膊说“到瑶姐了快看”，裴晞冷淡地推开他的手，江斯湃也收起手机看着台上。 金昕瑶一身吸睛红裙跳的伦巴，表情管理无懈可击。每一个扭胯、甩头、甩臂的瞬间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她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将舞台的气氛点燃到了极致。 徐奕晨像个脑残粉一样疯狂地录着视频，喝彩声响得江斯湃怀疑他是为了报复后排十班的女生。江斯湃捂住一边耳朵，稀罕地发现裴晞居然也举着手机在构图拍金昕瑶，江斯湃心里空了一个节拍。 金昕瑶的舞蹈渐渐接近尾声，一个漂亮的旋转后，以一个惊艳的造型定格在舞台中央，用红色丝带扎在一侧的长发散开，舞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江斯湃第三次看她跳舞，每次他都是认真为她鼓掌，很美，美好的事物和人物都值得鲜花和掌声。他想起金昕瑶说过的，不想把热爱变成自己身上的枷锁，真的是个很热烈通透的女生。 “今天怎么没准备向日葵？”江斯湃想着探过身调侃徐奕晨。 徐奕晨老实地回他：“早都掉光了。” “我靠，陈辰那小子干嘛呢？”徐奕晨的目光从手机镜头里移开放到台上。 裴晞闻声看过去，陈辰拿着束花正往金昕瑶手里塞，金昕瑶默了几秒接了过来，台下响起络绎不绝的起哄声。 表演完节目后有人献花也算是常见的现象，但是陈辰之前毕竟有过不好的行为在前，江斯湃皱了皱眉，裴晞像是觉察出他的不满，碰了碰他的小臂说：“没事，他改了。” 金昕瑶鞠躬下台，抱着花回到了他们这边的座位，把花往坐在最外侧的江斯湃手里一塞说送给他了，她出了点薄汗，重新裹上了江斯湃的秋季校服外套，坐在四人中间的位置，往几人伸着手说“把我拍得怎么样，拿来检查一下”。 江斯湃捧着花有点哭笑不得，除了江斯湃外三人都递出自己的手机相机给她检阅，江斯湃侧头问裴晞：“还有硬性任务指标啊？” 裴晞点点头，江斯湃想了想又问他：“你跟陈辰很熟？” 国庆节快乐呀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That''s us 第47章 关系好 裴晞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江斯湃目不转睛盯着他，他只好说：“抽烟的时候遇到过几次。” 江斯湃脸色果然马上又变得不好了。 他看得出裴晞烟瘾不重，最近更是一两天才去抽一次，他猜测大致是裴晞压力有点大或者心里不爽快的时候就喜欢抽烟，江斯湃没拦着他，但他不知道他抽烟的时候跟陈辰勾搭上了，一股被蒙蔽的怒气油然而生。 气了一会他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得可笑，就沉着脸不说话。 裴晞当然看得出他的不高兴，在他的手背上划了划解释道：“只是跟他交流了情感经验。” 江斯湃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在品味情感经验这四个字，识相地没继续往下问。 几人硬着头皮又坐了半小时，昏昏欲睡，徐奕晨提议：“溜吧。” 吴宇无语地看他一眼：“我们没有工作证，不好出去。” 裴晞掏出他和江斯湃的工作证递给两人，理所当然不知道有多气人地说：“用我们的，我们俩能刷脸。” 徐奕晨、吴宇：...... “叫下老王，去门口一起吃个夜宵吧？”江斯湃先起身弯着腰往外走，“你俩出去后我再走一趟带他出来。” 老王班级没出节目，早就想走，在群里一收到消息就立马响应。第二天就是国庆假，学校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除了学生，老师在假期也是放松警惕的。 江斯湃在后门跟纪检部的同学套近乎唠嗑，他很会说话，女同学本来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抵抗力，何况江斯湃在二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几句话下来纪检部同学恨不得直接跟江斯湃要联系方式。聊了一会终于见几人都出来了，江斯湃笑着说东西忘拿了得再进去一趟，纪检部的女生毫无阻拦地就让他进去了。 但是当他站在礼堂入口看见老王旁边还带着个眼熟的女同学时，眯起眼打量了两眼，阴森森地问：“怎么不早说有两个人？” 江斯湃只带了一张工作证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叶潇？你俩？” 叶潇有点羞赧地笑了笑，老王伸出手搭上叶潇的肩，江斯湃懂了，比了个ok的手势，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先带叶潇出去。”江斯湃把工作证递给女生，“我让裴晞来一趟带你。” 几人在拐角处看见江斯湃带着叶潇过来，一时之间几道一言难尽地视线落在江斯湃身上，徐奕晨甚至无脑地问“小江这你对象啊？老王呢？” 江斯湃踹了他小腿一脚，把徐奕晨踹得一个踉跄，无奈地跟裴晞说：“你去一趟带老王，我再进去就太频繁了。” 等几人再一次坐到江湖烤串的包间里，徐奕晨和吴宇哀怨的眼光直视着对面连凳子都贴在一起的老王和叶潇。 “说说吧老王，怎么回事？这妹子我看着还有点眼熟呢。”徐奕晨迫不及待发难。 “说好一起单身，你偷偷摸摸的第一个脱单了，你对得起我们在座的五个单身汉吗？” “就是上次跟我和小江一起参加演讲的叶潇，还一起吃过一顿烧烤呢，你这狗记性。”金昕瑶倒是很高兴，有个女生作伴也挺好的，天天跟这几个幼稚鬼在一起偶尔她也很无助啊。她亲亲热热地搂着叶潇的手臂，头靠在叶潇的肩膀上问她：“是不是上次烧烤后老王悄摸地勾搭你啦？” 叶潇红着一张脸，也不好意思说一开始是因为只有老王是文科班的比较有共同话题才加了联系方式，主要目的是为了想打探打探裴晞和江斯湃之间的爱恨情仇，为她的贴吧事业增砖添瓦，给广大嗷嗷待哺的吧友们长期供饭。 “什么勾搭？你一个女生话那么糙呢。”老王给叶潇倒了杯果汁，也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看得徐奕晨和吴宇做出呕吐状。 “上次我俩一个考场来着，我忘带2B了借了潇潇的，后面又在我家米线店遇上了，一来二去的就在一块了。” “都已经见家长了？”吴宇很会抓重点。 “也不算吧，我爸妈还不知道呢。”老王挠了挠头，抱歉地看了叶潇一眼，叶潇拍了拍他手臂说不急，高三毕竟还是比较敏感。 “真不够意思你，那晚上这顿你请了。”江斯湃拿起菜单，啪啪啪地勾了几十串自己爱吃的。 见家长，江斯湃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还见过裴晞妈妈呢，那岂不是也算见家长？ “就是，你不请我现在就去隔壁告诉王叔。” 江斯湃把菜单递给旁边的裴晞，裴晞笔尖顿在奶香烤馒头上问江斯湃：“吃吗小馒头？上次看你爱吃，怎么没点？” “忘了。”江斯湃探头过去扫了一眼，“帮我点上。”裴晞点点头。 对面坐着的叶潇激动了一下，亮晶晶地看着两人互动，脸上红晕一直没消下去。 “我请，尽情点。”菜单传到老王手上，老王扔给吴宇还问：“要不要小酌？” “不要。”金昕瑶第一个反对，上次喝醉酒的丑照还保存在她手机里，“我可不想再给你们几个醉鬼善后，你能不能在你女朋友面前维持一下形象？” 几人一向比较尊重女生意见的，老老实实点了些串就罢手了。 “大家国庆怎么安排呀？”金昕瑶吃了几串就克制地放下手，支着下巴问吴宇：“班长，后天是你生日吧？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过。” 吴宇嚼着牛肉若有所思：“我正想跟你们说呢？要不要出去玩一下。” “好啊！”徐奕晨举着铁签积极响应，“去哪？周边玩一下。高三狗才放两天半，不配出远门啊。” “要不要去鹤尖山，我们班有同学去了说是看日出绝美，而且节假日估计其他地方都人满为患了。”叶潇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提出意见。 安城这个小县城，别的城建设施不算先进，旅游业倒是远近闻名，除了一个5A级景区外，就是山头多，今年露营徒步看日出一条龙，搞得风生水起。 恰逢节假日，景区是没人想去人挤人凑热闹的，找个安静的山头露营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好啊。”金昕瑶笑眯眯地应了，“潇潇到时候我给你拍照，技术有保障，包出片的呀。” 叶潇点点头，她和金昕瑶江斯湃从演讲那次之后再没交集，能跟他们做朋友是很值得高兴的，兴奋的叶潇恨不得当场奖励老王一个爱的亲亲。 不熟悉金昕瑶的人会以为她不好相处，会跳舞的人都比较心高气傲这是人们的刻板印象，加上金昕瑶对外经常冷着一张脸，一双标志的丹凤眼给人一种距离感。她追求者多，有不少女生眼红看不过她，渐渐的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就是徐奕晨和吴宇会来找她说笑，后来又多了裴晞和江斯湃，老王找了叶潇做女朋友，她觉得很开心，女孩子是不能没有女孩子做朋友的。 江斯湃没做声，默默在吃奶香烤馒头，吃得腮帮子都鼓出来，裴晞看他一眼，给他倒了杯饮料，省的噎着，扯了扯领口，才意识到第一颗扣子本来就没扣，领带也宽松得不能更宽松。 吴宇尽心尽责地问大家意见问到他，他配合举手表示同意，来安城这么久还没真正地逛过，他佛性，有人一起逛就可以出发，而裴晞自然是遵从江斯湃的意见，一行人就此定下行程。 明天下午三点带上装备准时出发，赶到山顶还能看个夕阳。 吃得差不多，江斯湃摸了摸肚子拉仇恨地说要回家连夜写作业，嘴上这样说，身子却整个仰在椅背上不动。裴晞收拾了两人的包站起身的时候，低头看椅子上的人都闭上眼睛差不多可以去会周公了。 他伸手在江斯湃的后颈上捏了捏把人的头往上撑了点，江斯湃舒服得哼了一声，歪着头倒在裴晞的手腕上，被烫得卷卷的蓬松的发烧蹭过裴晞手腕上最柔软的皮肤，过了电，鬼使神差的，裴晞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了。 一切的小动作悉数被对面开着雷达的叶潇捕捉到，这下谁也分不清她红了一晚上的脸色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了。 今晚没开酒，大家都可以自食其力地各回各家，老王的腻乎劲儿没过去，坚持一起坐出租车送叶潇到家再回来。 路上叶潇问他：“他俩关系一直这么好，对吧？” “谁俩？”老王被女友不清不楚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裴晞和江斯湃啊！”叶潇一边说一边掐着老王的胳膊，直把老王掐的怀疑人生。 但是老王怀疑了人生，也没参透女友问题的另一层面的深度，还点点头说“是啊，可能是帅哥间的惺惺相惜吧”。 当天深夜，二中贴吧的活跃分子们发现，《啊啊啊啊啊Get到九班江斯湃和裴晞简直易如反掌》的楼主“今晚不吃夜宵”突然上线。这位以爆料真实细节著称的吧友，在第一个帖子获得上千回复后，久违地又开了新帖，依旧是熟悉的标题： 《啊啊啊啊亲眼所见裴晞和江斯湃真的是真的》 帖子一发出就引发热议。毕竟这位“领嗑员”之前发的内容太过真实，连裴晞给江斯湃排队两小时买了在云端此等小事都亲眼所见。 今晚不吃夜宵：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裴晞和江斯湃早就亲亲密密肢体接触，比如捏捏后颈，蹭蹭手腕之类的，懂的都懂。 第48章 买礼物 3L：来了来了，后颈，是omega那个后颈吗【怼手.jpg】 7L：好涩好涩。 12L：今晚真的过节，就汇演台上那个氛围，说假的也没人信啊。 16L：终于有人说了，这真的是官宣吧，台下几千人，裴晞真的没带遮掩的。【图：裴晞看江斯湃】 20L：以本人从小学开始恋爱的经验来看，眼神已拉丝... 28L：多的不说，唯般配二字...... 32L：是否有人的镜头有我这高清【图：裴晞领口】 33L：楼上，虽然很糊，但是我依然看出这是江斯湃印在裴晞领口的唇印～ 35L：凭我在光头眼皮下涂了两年口红的经验来看，此唇印色号与江斯湃唇上的相符，鉴定为真。 38L：没人懂一下江斯湃的“你看着台下，我看着你”的坐姿吗？ 43L：已经0人觉得他们俩不是真。 ...... 几人散场的时候没到九点，江斯湃确实有点累了，拖着脚步往巷子里走，裴晞拎着两个人的包跟在他身侧，时不时伸拉他一把避开障碍物。 “明天早点出门一起去商场给班长选个礼物？他喜欢什么？球鞋，手办喜欢吗？” 江斯湃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事实上这种闷闷已经持续了一整晚。 “到底是怎么了？表演完就不开心。”裴晞没回答他的问题，抿了抿唇反而又问了自己想知道的。 “什么？”只要裴晞问，江斯湃总会说“没事”。 “我说你不开心。” 裴晞手伸进江斯湃蓬松的卷发里抓了抓，九月底晚上很冷，裴晞的手心温度却很高，让江斯湃头皮发麻。 裴晞手上用了点劲，江斯湃就顿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站在巷子里昏暗得忽略不计的路灯下，裴晞清晰地看见江斯湃耷拉的眉眼。 江斯湃伸手把裴晞的手从自己头上移开，似乎是用尽力气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发现自己犯错了。” 没人犯错会开心的，偏偏犯错是我甘心。 裴晞愣了下，在他消化江斯湃讲的这句话的功夫，江斯湃已经开了门进楼。很快站在三楼的他家门口向他伸出手拿走自己的包。 裴晞垂着眼站在家门口，看江斯湃往上走，直到楼道感应灯熄灭也久久没动。 他很难不想到那个意料之外的牵手，所以江斯湃是为了这个牵手而忏悔。 裴晞的心乱成一团，连看贴吧的心思都没了，睁着眼到天都要亮。 江斯湃刷了一晚上卷子，把六门课加起来二十多张卷子刷得只剩一半，刷到天都要亮。 第二天江斯湃接到姥爷电话的时候正值正午，而他还刚打着哈欠在洗漱，他看向镜子里萎靡不振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江斯湃就也难看地扯了扯嘴角。 江斯湃忙起来总顾不上回姥爷那边，姥爷在电话里善解人意说“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言外之意他已经带着方姨做的满汉全席在巷子口等着他了。 过了五分钟，江斯湃穿了无袖背心运动短裤下楼，经过裴晞家门口的时候才想到裴晞今天难得赖床，他停下来犹豫了一分钟，心里在天人交战，战的内容是要不要敲门。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玄学来的。 江斯湃站在门口看见裴晞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裴晞显然也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江斯湃在自家门口杵着，他顿了下一开口嗓音有点哑：“早，一起吃饭吗？” 这次江斯湃只犹豫了一秒钟就说：“中午了，我姥爷带了很多，一起吃吧。” 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升到最高，但裴晞怀疑自己还在做梦，梦里的他自来熟的不知羞地跟着江斯湃去巷子口接了江斯湃的姥爷还有午饭——又是整整6个大便当盒1桶汤盅和1盒水果拼盘，熟悉的配方和分量。 “早啊姥爷。”江斯湃手插着兜，看着一后备箱的补给再次感叹自己拉了裴晞当壮丁的明智之举，“这我同桌，裴晞，就住我楼下。” “姥爷您好...”裴晞有些拘谨地跟面前的老人打招呼，笔直地站着像个小松。 老人头发花白，身前悬挂着金色眼镜链的老花镜，身穿藏青色唐装，单手拄着拐杖，不怒自威，听见裴晞的问好，冲着他点点头笑了一下，身上的威严气场消散不少。 江斯湃对裴晞的拘谨浑然不觉，笑着抱怨：“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一双手真的拿不下呀～” “不是带了帮手了吗？”老人拿拐杖敲了下江斯湃的小腿，转向裴晞笑着说：“一起吃吧小同学。” “谢谢您。” 江斯湃从后备箱拎着大包小包往出递给裴晞，还不忘了问候姥爷“您吃了没”和“要不要一起”，得到老人没好气的一声冷哼：“十二点了，家里的饭点是十一点。” 老人家腿脚不好，江斯湃不敢让老人家爬四楼，好在老人似乎也只是看外孙一眼送个东西即可，有眼力见地没提非要上楼坐坐。 裴晞尽可能多的从江斯湃手中接过东西，减轻江斯湃的负担。老人坐上车隔着车窗看两个孩子走回小巷，自己的外孙没个正型，倒退着走路，正冲着自己挥挥手告别，另一个男生倒是仔细看着路伸手想拦江斯湃，奈何手上东西太多只好轻声提醒。 江斯湃到家又热了几片吐司，姥爷和方姨准备的向来是菜多饭只一碗。 一夜过去，那些令人辗转反侧夙夜不能眠的思绪又被重新掩埋，至少十七岁的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询，只默契地不再提起。 安静的氛围在两人身边凝滞，裴晞率先放下筷子，坐在对面看着江斯湃用餐，等着收拾碗筷去洗。江斯湃吃东西很斯文，此刻他正一口一块糖醋小排，骨头被他整整齐齐吐出来，裴晞看着只觉得他可爱，怎么样都可爱。 裴晞简单认真的目光无形中加速了江斯湃的吃饭速度，他吃完一碗饭抽了张纸擦嘴，身子又往椅背上仰，作出一副吃饱了的大腹便便的模样。 裴晞收拾了碗筷去洗手池，江斯湃没拦他，白吃了别人的总是要做点什么来弥补的，裴晞就是这样不占便宜的人。 两人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山上过夜抵御温差的装备，江斯湃和裴晞都带上了冲锋衣，在裴晞的要求下，江斯湃不情不愿地把保暖内衣裤装进背包。 “可以了来不及了，快走吧。”江斯湃有点不耐烦，脚上蹬了双球鞋就站在门口催还不停在检查他背包的裴晞。 李叔送姥爷回家再回到小巷来接两人去商场采买，毕竟是十八岁生日，不论吴宇心里打算怎么过，不管条件再有限，江斯湃总是想力所能及地给朋友补一个仪式。他总是这样的，尽善尽美，思虑周全。 和江斯湃当朋友，是幸福的。 但是当裴晞跟着他走进日料店，拎出一个大方形的寿司拼盘时，形状大小跟生日蛋糕看上去别无二致，又拎着蛋糕出门右拐进在云端，财大气粗地让在云端在寿司上进行摆件装扮，裴晞还是为江斯湃的奇思妙想心动。 他在心里想，为什么生日的不是自己？ “还挺像样吧？”江斯湃讲寿司蛋糕举高放在两人眼前，颇有点洋洋得意，“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希望班长愿意这样凑合一下。” 没人会不愿意。 “很好。”裴晞透过蛋糕的透明包装盒看见江斯湃亮亮的眼睛，“顺便买点你爱吃的面包吧。” 裴晞几乎要把在云端扫荡一空。 消费了大几百的两人心安理得地把寿司寄存在在云端，往楼上去给吴宇选生日礼物。 “怎么没人提醒班长要生日啊，好匆忙。”江斯湃走进一家自己常穿的运动品牌店，熟门熟路地看向展示架最新一季的联名款，目光在一双撞色设计的球鞋上停留许久，“这双好看，我都有点喜欢了，班长穿多大码来着？” 裴晞：“....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大概41？他体型看起来跟徐奕晨差不多。” “行吧。”江斯湃干脆地朝导购招手，指着那双鞋：“麻烦拿双41码的。”转身时他顺手拿起一顶藏青色棒球帽扣在自己头上，对着玻璃橱窗调整帽檐角度：“还挺好看。”说着又抽出一顶黑色同款，非常自然地戴在裴晞头上。 两个人都微微怔住，裴晞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顺从江斯湃。他下意识抬手扶了扶帽檐调整了一下，垂眸看着江斯湃。 江斯湃跟人对视了两秒，忽然移开视线：“再拿两顶帽子吧。” 很好看，戴帽子也这么好看，江斯湃握了握拳。 “你打算买什么？”江斯湃拎着给吴宇买的鞋，问裴晞接下来要去哪里。 “吴宇动手能力挺强的。”裴晞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江斯湃疑惑地看他。 “送个积木。” 站在品牌门口的时候，江斯湃皱了下眉，这个牌子的东西可不便宜，他扯了一把裴晞，他盯着橱窗里动辄四位数的价签：“买这家的？” 他没有质疑裴晞买不起的意思，话一问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裴晞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既然决定要买还是选这个最好的牌子比较好。” 看得出来裴晞已经做过功课，直奔导购台而去，五分钟就拿着包装好的盒子回来了，是个有有名的ip。江斯湃好奇地看了眼展示架上的成品，确实有意思，光是看看就让人手痒痒，接近四位数买个积木，他暗自想裴晞还挺会选礼物的。 咱们小情侣，对朋友是真心大方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买礼物 第49章 友情良药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看时间堪堪指向一点半。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商场里闲逛，其实这样不说话的沉默氛围对江斯湃来说是有点不适应的，静下来的时候他总忍不住想起他和裴晞的关系。 自己和裴晞，都是同性恋吗？ 但是裴晞似乎很能适应得来，并不会找一些尴尬的话题硬聊。 两人厚脸皮地点了个甜筒就坐在麦当劳店里的时候，手机震动不停。老王新建的群聊名称还没改，“十八岁不一般”的标题格外醒目。消息提示音连成一片，江斯湃划开手机时，群聊记录已经刷到了最底部。 一日之计：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游戏皮肤，就为了让吴宇上分的时候能笑出来。 老王：我和叶潇挑了十本题册，也算是钱花在刀刃上吧。 瑶瑶：那就让老王用我送的钢笔写你们的题册吧^ ^ 江斯湃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屏幕的光映在他微微弯起的嘴角。真好，十七岁的时候遇到的大家都真好。 友情是良药。 江斯湃告诉他们自己和裴晞正在商场，有什么需要买的速说，于是又得到游戏纸牌、礼花枪以及啤酒等若干不靠谱的清单。 两个人坐李叔的车去接上吴宇和徐奕晨，徐奕晨和吴宇站在老王家里的米线店门口，看着全黑的洗得很干净的宾利在自己面前停下，还以为是自己挡道了，识相地退后了两步离豪车五米远，要是不小心划拉一下把他们卖了也赔不起啊。 宾利拐弯更近地停在了正门口。 “你别说开豪车就是爽，车随便停。”男生天**车，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近的宾利，徐奕晨正在啧啧感慨“这世界有钱人这么多怎么不能多自己一个”。 “我靠，会不会是王叔靠卖米线已经能买得起宾利了？”徐奕晨的脑回路跳得很快，已经从离豪车远点省得赔钱跳到了如果是王叔的车那就有机会坐一回了。 “不过这车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吴宇又打量了两眼豪车，咕哝道。 江斯湃事先在群里发了车牌，此刻看两人站在原地不动还离得老远，简直被两人给蠢到了，忍无可忍地降下一半车窗，自以为露出自己那张有点凶的脸蛋，实则落在吴宇和徐奕晨眼里，就是帅气多金的光环差点闪瞎他俩的眼，两人恨不得跪下叫一声“少爷，奴来迟了”。 “小江，你和裴晞谁坐副驾啊，总不能我们四个人挤后排吧？”徐奕晨看着并排坐在后座的两人，善意地提醒，“你俩都人高马大的，去一个副驾呗。” 裴晞和江斯湃对视了一眼，裴晞没动。 “那要不...我...”吴宇观察着两人之间沉默的氛围，结结巴巴地提出建议。 被徐奕晨没眼力见地打断：“我俩180都没有的人凑什么热闹，就留在后排节约空间吧！” 江斯湃开了门，走到副驾，把副驾驶的车门甩得震天响，听得徐奕晨都有点心疼豪车。 老王和叶潇跟金昕瑶爸爸的车走。 “小江，这位是你爸爸吗？”徐奕晨和吴宇成功坐进后排，犹豫着要跟司机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叔叔您好。” 没等江斯湃开口，李叔笑眯眯地说：“我是小湃姥爷的司机，小同学可以跟小湃一起叫我李叔。” “啊...李叔您好。” 吴宇张大了嘴巴，司机...？这是什么霸总情节照进现实。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在群里发。 不是无语：原来小江是豪门阔少.... 一日之计：这也是我没想到的....我有点如坐针毡了。 π：闭嘴。 裴晞跟正处于震惊的两人不同，他关注的是江斯湃的小名。小湃，听起来就很乖的样子。两个字在裴晞的舌尖滚了滚，无声地念了一下。 上到鹤尖山要开一段不算短的盘山公路，江斯湃被绕的头晕，索性闭着眼缩在副驾休息。等导航提示即将到达时，江斯湃睁开眼想到准备的一后备箱的东西，在十八岁的群里给几人打商量。 π：等会下车徐奕晨你负责支走班长，我和裴晞去放下后备箱的东西。 Pay：好的。 一日之计：包在我身上。 四人到的时候，金昕瑶三人也刚到达，正在听金昕瑶爸爸在苦口婆心地叮嘱注意事项，最后还留了老王和叶潇的联系方式才肯回去。徐奕晨揽着吴宇的肩就跟他们汇合，眼神往江斯湃那边瞟了一眼又瞟瞟吴宇，几人默契地懂了，围在吴宇身后说一起去踩个点，看看那个位置好。 江斯湃和裴晞拎着大包小包去营地租帐篷和睡袋，顺便把寿司和其他东西寄存在店里，安排好一切才和他们汇合。 几人挑了个偏远点但安静的地方驻扎，吴宇的动手能力果然跟裴晞说得一样好。江斯湃租的是超大帐篷，七个人可以排排躺，吴宇一个人就把那么大的帐篷搭得七七八八。 没有需要江斯湃这个少爷动手的地方，江斯湃拿了个三明治挑了块看起来顺眼的石头，坐在上面一边啃一边眯着眼看远处，帽子被他拿下来放在一侧，风一吹就掉到地上，他也浑然不知。 又来了，中二的眺望远方向往自由的毛病。 山是自由的载体。 来了安城之后，江斯湃对山有了新的认知，他站在山上，可以看见更无边无际的地方，城市、建筑都像蚂蚁一样匍匐在地。 “真的啊？”金昕瑶漫不经心地听徐奕晨浮夸的描述豪车和司机。 “李叔还带着白手套，跟电视上放的一样。” “嗯，那江斯湃真的好低调。” 金昕瑶看了坐在不远处的江斯湃一眼，一动不动似乎要跟石头融为一体，山顶的风吹着他长长了不少的头发，凌乱又孤独。金昕瑶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愣了下，良好的家境，优质的外表，优越的头脑和挑不出错的性格，但他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怎么看都是孤独的。 旁边的徐奕晨还在说：“那我们是不是算攀龙附凤啊？” 金昕瑶没理他。 “瑶姐，你在看什么啊？”徐奕晨顺着金昕瑶的目光看过去。 裴晞走过去，捡起江斯湃的帽子，捋了一把他的刘海，帽子又妥帖地戴在了他的头上。帽檐很能遮挡视线，江斯湃夸张地将头仰成90度才看见裴晞完整的脸，裴晞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身上的孤独感突然就消散了。 她猜裴晞说的是：“我陪你。” 裴晞在石头边席地而坐，丝毫不嫌地上脏的样子。 “他俩干嘛呢，装逼？”徐奕晨贱兮兮地点评两人。 “你能懂什么。”金昕瑶拿出水递给吴宇和老王说“辛苦了”，然后钻进了帐篷里加入了叶潇和老王的聊天，无视了老王的不满。 金昕瑶把头放在叶潇的腿上，问她：“潇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裴晞和江斯湃打着检阅吴宇的劳动成果的名义钻进帐篷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金昕瑶的这个问题。鬼使神差的，两个人都没出声打断，齐刷刷地看着叶潇，看上去也是想听叶潇的答案。 叶潇看见两人进来，紧张了不少，正在措辞时，老王就开口了：“你问她干嘛，我追的她问我啊。” 四双眼睛又齐刷刷转向老王。 老王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清了清嗓说：“谈恋爱啊......就是想一直在一起，不分时间地点的，一想到放假要看不见她，都不期待放假了。” 金昕瑶眨了眨眼，有点不满：“就这样？” 老王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就这样。” “你确定？你这描述也太官方了，跟说明书似的。” 老王被盯得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那...就是吃饭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多夹她爱吃的菜；走路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走她外侧帮她看着路；睡觉前，也会不自觉复盘今天的相处；看见喜欢的东西，总是下意识想买情侣份的...”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 金昕瑶夸张地一只手捂在嘴上说：“哇...老王你，还挺细心浪漫的嘛！” “好肉麻。”叶潇突然打断，脸微微发红。 老王挠头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裴晞和江斯湃对视一眼，裴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江斯湃已经先一步移开目光。 “那是什么让你们决定在一起呢？”金昕瑶仿佛采访主持人上身了似的追问。 老王这时候没有故作深沉，皱着眉头真的在思考，随后开口：“因为害怕吧，怕我再犹豫，这个人就不属于我了。” 安静，像是谁也没想到老王会说出这样有点哲理性的情话，于是大家用安静表达尊重。 帐篷外传来吴宇的喊声：“你们在里面干嘛呢？不是要看夕阳吗！” 老王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跳，跳起来说：“走走走！”拉着叶潇的手出了帐篷。 害怕，那看见杨甜甜拉着裴晞那时候，自己的不安也是源于害怕吗？ “不走吗？”裴晞站在帐篷门口低头看江斯湃，眼前的人目光没有焦点，他皱了皱眉，朝他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闻声江斯湃抬起头，目光聚拢，从裴晞的手往上移，落日逆光打在裴晞的身上，江斯湃看不清裴晞的脸，但看见他线条优越的下颌，这一瞬间江斯湃感觉周遭的一切都诡异地静止了，落日光影流动，眼前明明暗暗，江斯湃在心里想，是啊，如果看不清裴晞的目光，裴晞一直就是这样冷硬的一个人，如果跟他擦肩，再路过他，没有得到裴晞带着温度的眼神，江斯湃不敢想下去。 第50章 敬自由 江斯湃搭上那只向自己伸出的手，手上用了劲将他拉了起来。那一瞬间他认清，自己一直是渴望的，在所有需要帮助的时刻，让他不是一个人。 宁陌没说错，他一个人太久了。 山是自由的载体。 江斯湃站在山顶看着前方，再次深以为然。 往前是悬崖，抬起头就是硕大的通红的一大片天际，温暖和诱惑等同，江斯湃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被拉住了，脚步只停顿了一下没低头，他知道是裴晞。 他将另一只手手插进口袋，就这样静静看着落日西沉。夕阳的余晖把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他没回头所以他不知道裴晞看他的眼神，夕阳倒映在裴晞的眼里，柔和得不可思议。 和开学时第一次看见在太阳下山时分一个人坐在食堂窗边的那个江斯湃重合。 也许是注定吧，江斯湃在他眼中，从始至终是发光的。 不远处，老王拿着金昕瑶的单反，正在尽职尽责地给女友和金昕瑶拍照。 “老王你指导一下我们的站位，一定要给我们拍的好看啊。” “再来一张我们手托着落日的。” “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们别念了。” 几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江斯湃耳朵里，喧闹声不断把他从一个人的清净中拉扯出来，他往上抽了抽被裴晞握住的手腕，手指顺势搭在裴晞的手背，手指轻轻按了两下。 “瑶姐，看我这里看我这里，让你看看A级掌镜的实力。”徐奕晨在一旁举着手机凑热闹。 金昕瑶正拿着单反在检查老王的成果，不愧是学美术的，构图没话说，只是为什么叶潇的占比总是更大，算了，可能是因为爱情吧。金昕瑶把头放在叶潇的肩膀，举着单反到她眼前，揶揄地笑笑说：“镜头果然是有感情的。”叶潇通红的脸跟红落日有的一拼。 “怎么样了瑶姐，出片了吧？”吴宇看着几个好友大闹，往旁边找到裴晞和江斯湃的身影，“哎小江裴哥，你们在那角落干啥呢？” “来，咱们拍个合照吧。”金昕瑶往外走，在不算近的地方拉来一个路人，为了安静不被打扰，他们选的驻扎营地比较偏。 裴晞和江斯湃在走进好友视线内之前松开手，一个赛一个的面不改色。 夕阳即将消失，逆着光都要看不清人脸，路人摄影师专业又尽职尽责，一会指导大家跳一下，一会指导大家摆一些大幅度的动作，咔嚓咔嚓的拍了许多张，直到天彻底黑下来。 金昕瑶接过单反跟摄影师连连道谢，摄影师已经抬脚往外走挥挥手说：“年轻真好，多多开心啊小朋友们。” 大家都是轻装上阵，早就打算好一切都在山上的营地花钱解决，江斯湃在请客方面一骑绝尘。男生们去营地拿了烧烤架，女生们在冰柜里挑选自己爱车的串。 金昕瑶一边询问大家的口味一边抱怨：“最近是跟烧烤没完了，昨晚刚吃过你们也不腻啊？” “跟你们一起，天天吃也不腻呀。”徐奕晨笑嘻嘻地回答她。 金昕瑶做出呕吐状：“等会烤的时候不用刷油了，徐奕晨你油得没边。” 江斯湃在干活方面还是能看出有少爷的底子，他坐在小马扎上，目光在几位好友忙碌的身影上扫过，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油滴到炭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别为难自己了，喜欢就喜欢吧，先挡掉一点遗憾。 吴宇将烤架上的鸡翅翻了个面，油脂滴落的瞬间，火苗猛地窜高，烤出一阵浓烟。 “咳咳——”他呛得咳嗽，一边扇风一边辩解：“这……这火太旺了。 “得了吧，”徐奕晨一边翻弄着自己的羊肉串，一边嘲笑道，“你去年烧烤的时候把整串烤到焦黑，你以为我们都忘了。” “我来吧。”裴晞笑着接手吴宇手上的串，声音不大，微微扬起的笑比点点火星还要明亮点。他熟练地翻动鸡翅，又撒上一点孜然。 没一会，烤好不少串，放到盘子里端到江斯湃面前：“尝尝。” 江斯湃从盘子里拿了一串里脊，咬了一口，外焦里嫩，跟店里的没差。 “裴师傅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江斯湃嚼吧着抬起头看他，“好吃。” 裴晞抬了抬手又想往他的后颈捏，又想起自己刚烤过串的手不算干净，只用小臂碰了碰他的额头，江斯湃抽出一张湿巾给他仔细地擦了下手。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金昕瑶和叶潇眼里。 金昕瑶“啧”了一声，有点没眼看，头转向一边，对上叶潇明显兴奋的表情。 “干嘛呢潇潇？”金昕瑶有点莫名其妙，“饿疯了？” “啊...我高兴。”叶潇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凑到金昕瑶耳边轻轻说，“瑶瑶，裴晞对江斯湃好好，江斯湃对裴晞也是。” 金昕瑶睁大了眼睛，心瞬间跳得很快，又很快平静下来，她哈哈了一声打马虎眼说：“是哈，他俩关系好。” 老王正端着一盘烧烤放在叶潇面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期待的眼神看着叶潇：“潇潇，尝尝我的手艺。” 金昕瑶看了一眼，有好的有焦的，好的不知道熟没熟，焦的不知道糊没糊。叶潇选了一串看起来尚可的，放进嘴里，露出自然的笑容说：“好好吃哦，辛苦啦。” 老王受到了鼓励，当下烤串热情高涨，兴冲冲地回到了烧烤架的工作岗位中。 叶潇小心翼翼地把吃进嘴里的吐到纸巾上包起来，为难地看了金昕瑶一眼。金昕瑶在心里想，谈恋爱也不容易。她伸手从江斯湃的盘子里拿了一串烤鸡翅，暗自拉踩还是裴晞的手艺好不少。 江斯湃见状笑了下：“我跟老王说，是没熟吗？” “有点。”叶潇不好意思地说，“调味料也撒多了，好咸。” 江斯湃点点头往烧烤架那边走去，叶潇看着他把手臂搭上老王的肩膀，笑着跟老王说着什么，手指还往她们这边指了指，老王看过来，叶潇举着签子对他挥了挥。 “他人很好吧。”金昕瑶拖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目光却侧到一旁，落在不远处江斯湃的背影上。 “啊，江斯湃吗？”叶潇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里只有她和金昕瑶，金昕瑶是在跟她说话，她又用力点点头说，“是啊！” “刚刚听徐奕晨说他是少爷，很惊讶的样子，其实有什么好惊讶的。”她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指腹在易拉罐上摩挲，目光依然定格在那个方向，“他对朋友很大方，对女生更是温柔细心。每次跟他接触都觉得...觉得他好松弛好自洽，会被带着变得勇敢。” 她突然笑了，眼神变得柔软：“你也见过他演讲的时候，好像真的没什么能难倒他的。他有不符这个年纪男生的魅力，所以喜欢上他真的太容易了吧。” 叶潇听着金昕瑶说出得几乎算是剖白的话，心都要跳出胸腔，她犹豫着说：“瑶瑶，你...” 金昕瑶又拉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嘘，我知道的，喜欢是分你情我愿的。”她握着易拉罐往上举了举，“敬自由。” 叶潇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金昕瑶没有别的意思，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永远是体面的，保持着恰当距离的，她尊重她祝福她心甘情愿地希望江斯湃开心就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她也愿意帮助，愿意推波助澜。要说为什么突然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是那一瞬间山风吹得她有点醉了。在除了她之外洞悉两人感情的叶潇面前，她有点累了，累得想说其实我也喜欢，我的喜欢是无罪的，他们的也是。 叶潇搂着她的肩膀，上下抚着她的手臂，是很安慰的动作，她告诉金昕瑶：“瑶瑶，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金昕瑶沉默了一会，坐直身子，笑了：“我当然知道。”她看了叶潇一眼，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是很平静的眼神，“好啦，我真的没事，你也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强求不来嘛，我早就接受了。” 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传来，桌上的露营灯映照着她微微发亮的睫毛。 江斯湃跟老王提完意见之后，就站在老王旁边监工，虽然他不上手，但是总能很好地抓住时机提醒老王“该翻面了”“再刷点油”“少撒点辣椒粉”，少爷就是这样的，记吃不记做，动口不动手，一双眼睛就是尺。 裴晞在对面抬头看了老王一眼一眼又一眼，抿了抿唇，表情算不上高兴，最终拿起一串烤好的小馒头看着江斯湃道：“过来我这边。” “干嘛啊？”老王不乐意地撇嘴，“小江在我这指导我呢，裴哥你又不需要指导。” “在我这边也能指导你。” 江斯湃看了一眼裴晞的脸色，语气更是冷得要浇灭炭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怎么啦？” “吃这个。”裴晞把小馒头递到他嘴边，江斯湃咬了一口说“刚好”，老王在对面撇撇嘴。 五个男生忙活半天，烤出了山一样高的串，堆叠在盘子里，端到桌边，大家一起坐在小马扎上，一口烤串一口啤酒，好不快活。金昕瑶早就恢复了无事发生的模样，对着男生烤的串挑挑拣拣评头品足，叶潇坐在一边只笑，夏天的尾巴和年少的朋友，哪一样都是值得人开心的。 我们瑶姐是个特别体面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敬自由 第51章 亲一下 酒足饭饱之后，指针才堪堪指过十点。 桌上一片狼藉，没人有心思收拾，夜间的山风吹得人头疼，几人当下就决定转战帐篷里，裴晞事先提醒了大家带外套，此刻大家都穿成了一团球。 幸好租的是超大帐篷，七个人围坐在里面，竟然觉得还挺暖和。今晚难得喝了不少酒的金昕瑶有点昏昏欲睡，但还惦记着十二点给吴宇过生日的计划，拍了拍自己的脸提议：“玩会游戏吧，小江买了什么游戏？” 老王拿出羽绒服盖在叶潇腿上，自己身上只套件卫衣，叶潇见状就要他穿上，两个人你推我往，五个人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吴宇理解不了热恋中小情侣的脑回路，笑了出来：“你俩都不穿那不然给我穿？”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齐声发出笑声。 “真心话大冒险。”江斯湃拿出两副纸牌放中间的空地上。裴晞碰了碰他的指尖，不凉，放下心来。 “好老土啊小江。”徐奕晨抱怨了一句，但还是兴致高涨，“今晚我必把你们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套出来。” 老王从外面拿了个啤酒瓶进来充当转盘。 “这样，班长是寿星先来转，大家选真心话的都要诚实啊，不愿意回答就喝酒。”大家都没异议。 江斯湃在这种活动里面以前的运气一直很好，很少轮到他，于是他盲目自信地偷偷凑到裴晞的耳边说：“你喝不下了我帮你喝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裴晞的耳边，天真地说着要帮自己喝酒，裴晞怀疑自己要死在这里。 “好了别说悄悄话了，我要转了。”吴宇的手放到啤酒瓶上，用了不轻的劲儿，酒瓶飞快旋转起来，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看谁是第一个倒霉蛋。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指向金昕瑶。 “哇哦，瑶姐运气不错呀。”徐奕晨猛地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标志性的狡黠笑容。 金昕瑶晚上喝了不少，动都懒得动弹一下，几乎没犹豫就选了真心话，抽了一张真心话的纸牌，交给吴宇，吴宇念出来：“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裴晞抬眼看了徐奕晨一眼，叶潇偷偷看了眼江斯湃，徐奕晨收起了咋咋呼呼的模样，目光专注地看着金昕瑶，江斯湃置身事外。金昕瑶轻声笑了下，开口：“有啊。” 金昕瑶的回答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意料之外的答案，连老王都若有所思无果地看向金昕瑶，只有当天不久前刚知情的叶潇偷偷捏了把汗，幸好不是问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这种直白的问题。 “谁啊？我们...认识吗？”徐奕晨像是被烫到般猛地坐直。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下一把你们努力咯。”金昕瑶不肯再说，酒瓶在她指尖轻轻打转。差一点就转到了江斯湃，最终是指向裴晞。 江斯湃有点幸灾乐祸，挑挑眉看着他。 “一样，真心话。”裴晞从牌堆里抽出一张深蓝色卡片。 【你有没有因为喜欢某个人而失眠过？】 “啊哈哈哈，小江你买的真心话怎么全是情感问题啊。” 徐奕晨还沉浸在金昕瑶有喜欢的人了这个打击中，他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觉得是自己，吴宇拍了拍他手臂，自觉接替过热场的任务。 “有。” 裴晞的答案也跟金昕瑶一样，叶潇眼珠转了转下意识地去看江斯湃，反应过来他们喜欢的甚至是一个人！她脑子快要爆炸，这种抓马真相只有她一个人参透，掐着老王的手都越来越用力。 徐奕晨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裴晞：“什么...裴哥你什么时候也背着我有喜欢的人了？！谁啊！”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指着裴晞，一副雪上加霜的模样。 “不是，我说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突然有的？”吴宇也有点纳闷，“别下一次你们也跟老王一样突然脱单了。不对，裴哥你不会已经脱单了吧？”吴宇打量的目光落在裴晞身上。 “不是突然，其他是第二个问题了。”裴晞瞥了一眼江斯湃淡淡道。 江斯湃咳了一声，适时打断了大家的追问：“好了好了，下一个吧。” 裴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充气床垫，轻轻转动了酒瓶，理所当然地在江斯湃面前停下。 大家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江斯湃脸上，似乎都在表达“你小子不会也有喜欢的人吧”。为了避免三连“有啊”，江斯湃顿了顿，脑子不灵清地窝囊地选择了大冒险。 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到大冒险牌的时候，闭眼随便抽了一张递给裴晞，裴晞看向牌面，嗓音莫名有些愉悦：“选择在场的人亲吻一分钟。” 帐篷内的空气好像都不会流动了。 叶潇和徐奕晨的反应剧烈，瞬间抬头把视线钉在江斯湃和金昕瑶身上，大家似乎默认江斯湃会选择金昕瑶，在场的女生只有金昕瑶和叶潇。 金昕瑶抬眼看向江斯湃，江斯湃死了的心都有，早知道还不如选真心话，现实没有早知道。 叶潇摸了摸金昕瑶的手，冰冰凉的，她心里又忐忑，又觉得这样也好，以游戏的名义可以靠近喜欢的人也能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如愿以偿吧。 “貌似没有说只能选异性。”裴晞淡淡的嗓音在大家耳边炸开，打破了帐篷内半分钟的沉默，他慢慢地把那张牌推到江斯湃面前，看着江斯湃的眼睛。 同性？江斯湃心都抖了抖，裴晞这是什么意思？要我选他？要不还是把江斯湃先埋了吧... 不过捧场的另有其人，人在幸灾乐祸的时候是可以暂时把烦恼扔到一边的。 徐奕晨拍了一下双手如释重负道：“对啊！没说是异性哈哈哈哈，那亲吴宇也行啊小江！” “快来吧，我替吴宇同意了！” 江斯湃头顶黑线，脑子已经失去了运作的能力。 “那个，一分钟是不是有点久呢？”他犹豫地开口，又犹豫地看了裴晞一眼。 这一眼被精神高度集中的众人轻易捕捉到。 “小江你想亲裴哥啊？”吴宇没心没肺地问他，“也不是不行哈？”说着他还贱兮兮地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裴晞的视线落在江斯湃脸上，再慢慢移到到唇上，但是江斯湃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你俩该不会就这样丢了彼此珍贵的初吻吧？”老王看了两人一会，幽幽地道，“不然适当放宽要求？就亲一下得了，不要一分钟了。” 在场的老王和叶潇是一对，江斯湃也做不出亲金昕瑶的事儿，徐奕晨双手捂在自己肩膀上做出一副洁身自好良家少男的模样，吴宇抿嘴抿得都快要看不见嘴唇在哪里了。 现场气氛陷入胶着，叶潇从口袋里偷偷摸摸掏出了手机。 “可以喝酒替代吗？喝几杯都可以。” 裴晞的目光暗了暗，失落一闪而过。 “只说了真心话不想回答可以喝酒，没说大冒险可以喝酒哦。”徐奕晨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示意“不可以”。 江斯湃的目光可以杀死十个徐奕晨，他侧过头看了裴晞一眼，他和裴晞已经坐得很近，近到他已经可以闻到裴晞身上的味道，几乎要消失不见的凉凉薄荷叶裹在被熏了一晚上的烧烤味里，江斯湃在那一刻把这定义成夏天和烟火气的味道。 裴晞的目光很专注，没有躲避，他晚上也喝了点酒，呼吸之间带出点点酒气。 围观两人的五人之间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嘶”的倒吸气，江斯湃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动了动，在几乎静止的现场格外明显。 “来了来了，我的兄弟要亲我的兄弟！”老王和叶潇互相掐着彼此的手臂，咬紧了牙关，叶潇已经可以算是光明正大地举着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一世纪时刻。 徐奕晨凑在吴宇耳边嘀咕：“连你都有点不愿意，裴哥居然没有不愿意...” “不对，小江这么帅，裴哥也不算亏，是这个道理吗？” “感觉过去三分钟了。” 无人催促他们。 吴宇看了一眼目光沉沉的裴晞，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满脸纠结的江斯湃，实在很难不期待，什么时候玩过这么刺激的。 终于，江斯湃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啊本来不就喜欢吗，亲一下还假公济私了。他笑了下，把众人吓得不轻。 “你们给我等...” 没等他放完狠话，衣领一紧被人抓住，他猛地贴近一张脸，裴晞通红的耳朵出现在他眼前，他温热的呼吸直接喷洒在裴晞的耳廓，忽然那只手又移到他的后颈，轻轻往旁边带了一下，他感受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地在按在裴晞的脸颊，自己的刘海缠在在裴晞的眉骨。 不知道是一秒还是两秒，时间变得无限慢，江斯湃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唇下的皮肤触感，软的热的，他睁大了眼睛，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也因为突然的外力转而搭到了裴晞的膝盖上。 反应过来，他蜷了蜷手指，猛然撑着裴晞的膝盖拉开了距离。 “你...”江斯湃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周围的安静消失不见，被震惊的倒吸气所取代。 金昕瑶扯着一边嘴角，率先出声还鼓了鼓掌：“哇哦，勇气可嘉。” 叶潇正为自己手机所拍到的世纪名画激动得脸通红一片，和老王你拍我我拍你地表达兴奋。 “亲...亲到了吗？没看见。”徐奕晨瞪大了眼睛，“小江你的脸都背着我们了，到底亲没亲到？” 吴宇颇有眼力见地伸手捂住了徐奕晨那张死嘴，“见好就收吧您。” 来了来了（）搓手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亲一下 第52章 你为什么 徐奕晨唔唔了两声，还想揶揄裴晞两句，比如裴哥你居然这么主动，这么主动了都没亲嘴，就亲个脸算什么本事云云。 但他看向裴晞，发现后者的眼神在这一刻可以算得上是...温柔吗？徐奕晨想说出口的调侃堵在喉咙，他有些古怪地看着裴晞甚至抬手按了按自己左侧脸颊，更古怪了。 “看够了吧！”江斯湃凶巴巴地骂了一句，“晚上我再也不大冒险的。” 说实话，没看够，根本是没看见。 裴晞扯江斯湃衣领的时候，巧妙地把江斯湃的头拉到外侧，从众人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个人离得很近，具体的脸和唇是一点没看见，震惊和激动纯靠大家自己脑补。 裴晞摸过左脸的手插入兜里，指尖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捻了捻。脸上和耳廓的温度散去，他又恢复成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晞。 “下一把吧。”裴晞冷冷的嗓音响起，想揭过这一让江斯湃不自在的插曲。 江斯湃七魂丢了六魂地随意转了一下酒瓶，好死不死地转到了自己。 江斯湃：...... “我靠，自己坑自己，小江你好无敌。” “真心话。”江斯湃一秒都没犹豫就从卡牌中抽了一张翻转。 【如果现在可以和某人接吻，你会选谁？】 江斯湃：..... 今天晚上是和亲嘴过不去了是吗？ 江斯湃的表情呆滞太久，久到裴晞伸手从他的指尖抽出那张牌看了看，贴心地没有替他念出来，只是放在中间大家可以看见的地方。 看见牌面的众人都意味深长地看着，还是很期待可以从江斯湃嘴里听见答案的。 “我选喝酒。” 噢，听不到了。 一杯酒下去，江斯湃的斗志甚至有点起来了。之后的情况是，转到叶潇一次，转到江斯湃一次，转到吴宇一次，转到江斯湃一次，转到徐奕晨一次，转到江斯湃一次...江斯湃就像被真心话之神眷顾了一样，回答了N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也喝了N杯代替情感问题的酒。 他摆摆手站起来，身形有点摇摇欲晃，裴晞眼疾手快地穿过他的膝盖扶了一下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上，上个厕所。”他东一脚西一脚地往外走，差点踩到徐奕晨腿上，“等我回来再战。” “没事吧小江。” “醉啦？酒量一般呀小江。” 江斯湃闻言回头，手指头都要凶狠狠地戳到吴宇的脑门上。 “我陪你。”裴晞站起身拉着人的胳膊就出去了。 醉鬼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上一秒喊着要放水要尿裤子了的人，这一秒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垂着头一动不动了。 裴晞蹲下来往上找江斯湃的眼睛，没想到对上一双亮亮的看起来甚至算是清明的眼睛。 “没醉？”裴晞问他。 “当然没。”江斯湃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把脑袋砸到了裴晞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好困啊，裴晞。” 裴晞微微愣了愣，蹲着不动撑着眼前人的脑子。在裴晞的印象中，江斯湃这样主动直白地靠近他的瞬间少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深夜的山风吹得裴晞的脑子有些凌乱，他伸出右手拎起江斯湃冲锋衣的帽子盖到他头上。裴晞左边的肩膀都微微发麻，腕表上响起准点报时十一点半。 他感受到江斯湃的脑袋动了动，轻轻地贴在他的颈侧大动脉上，裴晞想自己的血液应该都在沸腾。 “裴晞。”江斯湃的声音从帽子下闷闷地传过来，以血液为介质，灌入裴晞的耳朵。 “在。” “你为什么？” “什么？” “刚刚为什么那样？” “你觉得呢？” 江斯湃没回答，抬起了头，那双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开口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 裴晞握着他的手放进口袋，“早晚会知道的。” “走吧，先去上厕所，不憋得慌吗？” 手机震动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时间悄然逼近午夜十二点。是时候给吴宇准备生日惊喜了，裴晞拿出手机看，由于他们俩迟迟未归，默认他们顺路去拿寿司蛋糕和礼花炮等玩意。事先跟营地的老板打过招呼，所以现在还亮着灯等他们来取。取完礼花炮、寿司蛋糕和精心挑选的礼物，两人鬼鬼祟祟地绕到帐篷后方，等徐奕晨连蒙带骗地把毫无防备的吴宇带出了帐篷，两人才进到帐篷和其他人汇合。 “嘭！” “surprise!” “生日快乐！” “成年啦！” “18岁快乐！” “祝健康！平安！” “嘭！” 吴宇掀开帐篷，七彩的礼花纸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迎接他的除了兜头飘下来的彩片和礼花，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还有朋友们带着真诚笑容的祝福。江斯湃站在人群中间，一手稳稳拖着蛋糕，一边笑着嫌弃堵住耳朵。 “生日快乐啊班长～”江斯湃把寿司往他手里一塞，随即退后两步靠在裴晞身上。 吴宇匆忙地双手捧着寿司，目光在别具匠心的蛋糕和围成一圈的好友们之间来回游移。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憋出一句：“我...” “我靠！”徐奕晨揽过吴宇的肩膀，“是不是想说这句国粹呢，兄弟帮你说了哈！” “你们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吴宇嘴上嗔怪着，面上的开心却掩不住，“谢谢大家了！” “谢小江吧，主要都是他准备的啦！不过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给！” 吴宇放下寿司，大家重新围着坐下。接过老王的礼物一看，十本题册，沉得要死。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这是现阶段最符合实际的不是？”老王脸皮颇厚，“都是潇潇仔细咨询过你们理科的任课老师我们才买的。” 叶潇坐在旁边腼腆地笑了笑，细声细语地说：“生日快乐，吴宇。” 吴宇：“谢谢。” 裴晞一手拎着江斯湃买的鞋，一手拎着自己买的乐高，递给吴宇。 扬扬左手：“他的。” 扬扬右手：“我的。” 吴宇颇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有点震惊，不管是球鞋还是乐高一看就价格不菲，至少对高中生来说，不是轻易能负担得起的。 看出了吴宇犹豫，“少爷不让你白叫，安心拿着吧。”江斯湃说。 “那谢了啊小江裴哥，破费了^ ^” “客气。” “生日快乐。”金昕瑶递过自己的钢笔。 “真的谢谢大家！”吴宇喜极而泣，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 “行啦，喝半天酒了，点蜡烛吃寿司填填肚子吧。” 江斯湃的困意被放礼花的动静成功赶跑，剩下的一点醉意也在脸上看不出来了。开开心心地点了蜡烛给唱了生日歌，大家都捧场地夹起寿司吃了起来。 “你别说，味道还不错。” “小江你好有新意，跟你当朋友真好。” “喜欢吗？”江斯湃咬了两口寿司，“明年你过生日给你也买。” 徐奕晨嗷嗷嗷地扑上去作出要亲他的样子，被江斯湃毫不留情地推开：“我大冒险的时候没见你自告奋勇。” 帐篷里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真好，朋友总是能赋予更上一层楼的意义。 “来，看这里。”金昕瑶举着手机相机翻转到前置，“茄子！” 快乐无法不中断，那就让相片定格。 玩闹了一晚上，精神高度保持兴奋，众人定好闹钟，把自己往睡袋里一塞，就很快陷入睡眠。 “江斯湃，起来看日出了。”凌晨六点，裴晞挨个叫醒大家之后就剩下一个江斯湃。 “我不看了...”江斯湃含糊地嘟囔着，像只冬眠的熊似的往睡袋深处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小截黑发和半张睡得通红的脸。 裴晞蹲在江斯湃旁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残忍地伸出手拉开了他的睡袋拉链，真想直接把人挖出来。 “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刚睡醒的脸暖呼呼的，裴晞一瞬间不想移开，就这样贴着他：“很漂亮的，醒醒。” 其他人已经简单洗漱后，穿戴完整在观景台等着看日出了，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像是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独立的空间，公开又隐秘。 江斯湃艰难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还蒙着一层雾气，视线慢慢聚焦在身旁的裴晞脸上，“唔...起了起了...” “头痛。”江斯湃坐起来，用掌心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估计是昨晚喝得有点超过了。 裴晞递给他一瓶水：“将就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江斯湃乱糟糟的头发上，忍不住伸出手，像收拾宠物一样替对方理了理头发。 江斯湃又张大嘴巴毫无形象可言地打了个哈欠，被裴晞突然贴上他脸的湿巾冰了个激灵。 “好了。”裴晞收回手，满意地看着江斯湃恢复些许精神的模样，“走吧，太阳应该快出来了。” 在两人钻出帐篷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光柱正缓缓刺破云层，将整片天空都染成金色的海洋。山间的薄雾被阳光穿透，清新又朝气蓬勃。 江斯湃的脸色保持着柔和，他转头看向裴晞，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 他偏过头去，声音却比平时轻了些：“...嗯，确实很漂亮。” 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53章 很难不沉迷 江斯湃眯着眼看了会就钻回了帐篷，还是睡觉对他更有吸引力。 “啥时候下山啊？我提前通知一下李叔。”江斯湃葛优瘫地靠着，看着裴晞跟进来懒懒地开口问。 裴晞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又急着回家写作业？” 江斯湃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身子慢慢地滑下去，又闭上了眼。裴晞支着一边膝盖，在手机上玩幼稚的飞行棋，玩一会插空看他一眼，玩一会看他一眼。 对裴晞来说，适应静谧其实比适应热闹更容易。他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静谧的，无声又恒久。偏偏此刻，这种静谧不再单调，江斯湃对他来说像橘子味的泡泡糖，突然闯入以一己之力吹起一个真空的泡泡，尽管外面的喧嚣围绕，泡泡内的空间始终是柔软带着湿气的。 很难不沉迷。 江斯湃马上就要睡着了，看日出的几人却陆陆续续地回到帐篷。 “吃早饭吗？昨天顺便买了不少面包。”江斯湃努力地想把身子往上蹭了蹭，强打起精神跟人搭话。 “好啊，有什么？” “吐司，乳酪包，甜甜圈啥的吧，你们自己找找。” 江斯湃头一歪，躺到了裴晞那只放平的腿上。他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着吧，更过分的都做了，也不差躺个腿了，怪舒服的。 裴晞玩游戏的手停下，错过屏幕看着腿上人的脸。很长的睫毛，有个词形容皮肤叫什么来着，吹弹可破，裴晞第一次想这样形容一个人。 叶潇咬着一个牛角包暗中观察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过两人一动不动，没关系，不动就是最好的互动，叶潇连咀嚼地动作都变得缓慢，眼神不断地往两人身上瞟去。 “我说潇潇，你是真的很关注他们。”金昕瑶靠在叶潇的肩膀上，“贴吧那个今晚不吃夜宵不会是你吧？” “嘘嘘嘘！”叶潇吓了一跳，伸手就想去捂金昕瑶的嘴巴，低声地回她，“你怎么知道的？” “时间、事件都对得上啊，哦，还有你的昵称和你可疑的行迹。”金昕瑶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说，“不过没关系了，江斯湃估计是不看贴吧的。” “瑶瑶，我之前不知道你...” “嘘！我知道，我也嗑他俩啊，帅哥配校草，应该的。” 两人算无遗策，江斯湃的确不怎么看，架不住裴晞看啊。将两人的窃窃私语听了个严实，裴晞抬头看了一眼叶潇，眼里带着一抹意外和隐秘的满意。 “你们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徐奕晨不要脸的凑过来。 “说你是傻逼。”金昕瑶随口敷衍他，又问，“等会就走吗？我叫我爸过来。” “差不多吧，天杀的假期为什么过得这么快。”徐奕晨愤愤地咬着吐司泄愤，嫌不够似的还跺了跺脚，收获了裴晞不友善的眼刀一个。 原因无他，徐奕晨的动静朝着江斯湃睡觉了，他皱了皱眉挣扎着想醒过来，失败。徐奕晨迫于裴晞的淫威之下，用手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老王和徐奕晨堪称劳模，在几人补觉和吃早饭的时候，在外面自觉地收拾了昨晚留下的烂摊子，去驻扎营地还了设备，还拿了大垃圾袋装了所有厨余垃圾，满满两大袋。 “出来呗！”吴宇撑着帐篷的门，“我把帐篷和睡袋都收一下还回去了。” 裴晞轻轻往上抬了抬腿，另一种叫江斯湃起床的方式。江斯湃头被颠了几下，终于睁开眼，没做心理准备地跟对上裴晞朝下的脸。 “我靠，你这样看好丑。”江斯湃揉揉脸坐了起来，“看来这个角度看谁都丑。” 裴晞：...... “走了？”江斯湃灌了口苏打水，又叼了片吐司，口齿不清地说，“那我让李叔过来？” “去山腰那庙里拜拜怎么样？上山的时候我看见牌子了。”老王提议，“等李叔他们过来也得俩小时呢吧？我们走过去半小时就到了。” “行啊，去拜拜文殊菩萨保佑我高考一飞冲天。” 江斯湃只觉得这些人精力真好，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不过他这人有一个毛病，扫兴的事情他再不情愿也做不来。 几乎无人反驳。除了吴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之外，大家轻装上阵。 “老王，帮我拿。”吴宇被十本题册压弯了背，“知识的力量实在太沉重了。” “我只能帮你分担一半，我还想帮潇潇背包呢。” “呕，恋爱狗！” 过了一夜，徐奕晨又恢复了他的狗腿样子，凑到金昕瑶身边也硬要帮她背包，得到金昕瑶一声冷哼以及远远甩开徐奕晨的回应。 沿着盘山公路下山不算辛苦，但对此刻困倦十足的江斯湃来说还是漫漫长路。 “还能这样？”他从徐奕晨和老王身上得了灵感，塌了塌肩膀，把包往裴晞的方向一递，裴晞自然而然毫无怨言地接过去。 这么容易？江斯湃耸耸肩，少背个包自在多了。 沿路上山下山的车不算多，这个山头除了看个日出属实没有别的娱乐项目，算是安城众多旅游景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走了远远不止半小时才看见山腰小径的岔路口，寺庙隐在树中深处，有点曲径通幽的味儿。 庙里的香火袅袅升腾，木鱼声声敲在人心上。几人在入口处一人花五块钱买了三炷香，身边人来来去去，多数是年老之人，看来误打误撞地这儿真是一个隐藏的佛门圣地。 江斯湃没去凑文殊菩萨的热闹，他不信这个。 连裴晞都跟着去了，江斯湃只站在寺庙大堂学着周围老人的虔诚模样，将香举过头顶，九十度弯下腰鞠躬，但他的心里什么愿望都没许。他大概是第一个既没怀几分敬意又没任何所图就来寺庙的人。 人定胜天是他的人生法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无法指望天意。 将香插入香炉，江斯湃就站在殿外看着裴晞，虔诚真挚，跪得端正。看了一会就移开目光，不远处摆着一个寺庙纪念品的摊子，江斯湃心想着来都来了，踱步过去瞅了几眼。 一个老和尚坐在矮凳上，动作不紧不慢。他既不主动招揽客人，也不因路人稀少而显得落寞，只是微笑着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每当有人驻足又离开，他便静静地目送，等待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 “阿弥陀佛，施主。”老和尚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江斯湃身上，“贫僧瞧着今日的佛珠与你有缘。” 江斯湃的目光顺着和尚的指向看过去，他确实早就注意到这串佛珠，原因无他，这是摊位上唯一一串佛珠。 “每日一串，缘分自选”。 “缘分也能为金钱所买吗？”江斯湃挑了挑眉，看佛珠定价588。 “此言差矣，相逢即是缘。这串佛珠今日保留至此刻，而此刻施主出现，这本就是一种缘分。” “师父如何定义我与佛珠的缘分？” “这串珠子，今日若无人带它走，明日它便仍是摊上的一件商品；若遇有缘人，它便是助人之物。” “结人缘，消己执——既不求福，亦不图报，是否是施主的缘分？” 江斯湃沉默半晌，忽然问道：“若我赠它予人，是否也算是结人缘，消己执？” 老和尚不答，只轻声：“全凭施主所愿。” 江斯湃微微笑了，双手合十轻声收：“多谢师父。” 扫码的提示音响过，江斯湃将佛珠握在掌心。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珠身，江斯湃对手串珠子没有研究，只觉得通体黑褐色的珠身带在裴晞手上会好看，神秘克制扑面而来，何况消己执的缘分是正正好踩在他心上的鼓点。 消己执？自己的执念又是什么？江斯湃是清楚答案的。 几人终于拜完菩萨许完愿走出来，连徐奕晨都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反常地看着石板上的落叶不说话。 “怎么啦？文殊菩萨直接当面拒绝你了？”江斯湃拍拍膝盖站起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 “你你你，说什么呢？众生平等。” “看你苦着脸。没事的，不平等的话，江神也可以佑你高中。” 几句插科打诨之后，众人也走到了寺庙门口。 “小江你没有愿望吗？”吴宇好奇地问他。 “我啊，无欲无求，随缘自在，是这样的啦。” “切！”徐奕晨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老要是真无欲无求，刚才干嘛买那串佛珠？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江斯湃。江斯湃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硬硬的东西——那串588元的佛珠。 “咳咳，”他突然咳嗽两声正了正脸色，“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下人脸面，老师父说这佛珠跟我有缘。” “那个...小江...”吴宇欲言难止，“你来Z省不久也许不知道，这种周边纪念物什么的，义乌应该9.9包邮吧，你多少钱买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是唯我主义。” 裴晞听两人小学生一样的拌嘴，笑了笑，眼看着两人马上要进化到互相吐口水了，揽过幼稚鬼的肩膀搭着：“好了，什么佛珠，给我看看？” 江斯湃别别扭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送你。” “什么？”裴晞愣了两秒，确实没太听清。 江斯湃却不肯再说了：“没听见算了。” 第54章 黑白 红晕爬上江斯湃的面颊，他转头装模作样地张望了一会，嘴里念叨着：“李叔怎么还没到。”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忙碌。 说曹操曹操到。 李叔发来短信说已经停在岔路口，几人迈步沿着小径原路返回。 “我去，真是豪车。”老王摸了摸车门，“少爷，真的是少爷，少爷竟在我身边。” “嘿嘿要不你坐豪车，我坐瑶姐家的车走。”徐奕晨的算盘打得金昕瑶的爸爸都要听见。 “我跟瑶姐顺路哦。”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徐奕晨这样的厚脸皮和强心脏，江斯湃急需教程。 回去的路上还是换了位置，熬了大夜的人没了调笑的心思，车厢只剩下交错彼伏的呼吸声。 恍惚间喧嚣和沉默割裂，生活总是这样告诉人们，散场总是难免的，当下尽兴即可。 裴晞简单修整后就带着一叠国庆卷子敲江斯湃的门，没等到人开门，等到来自江斯湃微信“自己开门”和“别假客气”。 裴晞笑了笑掏出钥匙开门，站在江斯湃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几乎看不清他人。 窗帘紧紧拉着没漏进来一点光，躺在床上的人穿着黑色卫衣，嫌帽子在背后硌得慌干脆地套在头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裴晞莫名地感知到对方的脆弱。 “嗯？我没忘，别操心了。” “没睡醒的缘故。” “下周五吧。” “练着呢练着呢。” “机场见，挂了。” 裴晞在门口听见他在讲电话，鼻音重得不行，还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好声好气说着话，想迈进卧室的脚步倔强地停住了，赌气般地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五分钟，卧室静悄悄的，裴晞如坐针毡，叹了口气去翻药箱，调了杯感冒灵走到卧室门口，倚着门框看人闭着眼睛睡得一派安稳。 冷不丁的江斯湃声音响起吓得他端着杯子的手都抖了两抖。 “我当你走了呢？咳..咳咳...” 裴晞听到这哪还站得住，皱着眉走过去，站在床边就着客厅漏进来的灯光模糊地看他。一张脸被帽子和被子遮得只剩下嘴巴鼻子露在外边呼吸用，想来是有点鼻塞，嘴唇微微张着，裴晞不可避免地想到落在他脸颊上被强迫的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 在昏暗的环境下，裴晞注视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好看吗？” “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干嘛呢？” 江斯湃许是一直没听见裴晞的动作和说话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帽子往上撩了撩，睁开眼睛看他。 “感冒了？吃药。”裴晞把杯子往人面前递了递。 江斯湃笑了声：“听你在外边搅和半天了，用手搅和的啊搅出那么大声音，我当你火气大呢。” 说着人倒是乖乖坐起来靠在床头，两只手从卫衣袖子里伸出来接过杯子：“上辈子是不是贤妻良母来的啊。” 裴晞没搭理他的玩笑，等人皱着眉喝完了药才问：“宁陌？” “嗯？”江斯湃一直半会没反应过来，“哦是啊，下周要出个国，和他一起。” “下周？去哪？” “芬兰，有个比赛。” “还回来吗？” “说什么呢？差不多一周就回来了。”江斯湃闻言笑了，“语气怎么像流浪的小狗？” 裴晞没吭声。卧室里光线太暗，于是江斯湃错过了裴晞脸上很明显失落的表情。 裴晞握着空杯子的手都变得用力，没事的，近年来他可期待的时日本就不多，该习惯的早该习惯。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提步出门打算在客厅餐桌上写自己的作业。 下一秒江斯湃拍开灯，从被子里出来，他穿了条看起来很舒服的黑白格子棉麻睡裤。 “不再睡会吗？昨晚也没睡好吧。” “不睡了，时间不等人啊，过来一起写作业。” 两个人坐着一写就是一下午，江斯湃抽出一叠理科的卷子跟裴晞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见了胜负欲，写到后面速度快得像有人在后面提刀追。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全黑，连肚子都忘了叫饿，给江斯湃倒得热水早都凉了又凉。 裴晞写完一张的空闲时间停下来会想，自己真的挺搞笑的，怎么会有人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无时无刻只学习的。 “不写了。”江斯湃打了个喷嚏往椅背上靠，“有点头晕，去楼下买点药顺便吃饭。” 裴晞放下笔，伸手覆在江斯湃的额头上探他的体温，是正常温度，好歹没发烧。 “嗯，走吧。” 江斯湃看他一眼，在室内倒是不冷，十月晚上的安城夜晚，裴晞这个勇士打算穿着短袖就往外冲。 从衣架上扯了件黑白格子衬衫扔到裴晞身上：“穿上，别回头感冒了怪我传染的。” 裴晞没意见，瞄了眼江斯湃的睡裤，和这衬衫乍一看倒是像一套的，干错利落地套上了，他穿江斯湃的衣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夏天的衣服还有两件在他衣柜里没还，裴晞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也该在江斯湃衣柜里掺几件自己的衣服才公平。 买了药习惯性地走到了老王家的米线店，早过了饭店，王叔坐在店门口戴着副老花镜在手机上斗地主。两人走近了，江斯湃在王叔耳边悄默声地喊了句“叫地主”，王叔被吓了一跳，笑着拍了拍人的手臂招呼着“吃什么呢”，又把老王叫过来接替自己玩这把斗地主。 江斯湃胃口不怎么好就要了碗清汤面说要面少汤多，裴晞跟他一样，王叔听了就去后头忙活去了。 “小江小裴，都八点了怎么才吃？”老王眼睛盯在手上的牌面，嘴里也不忘跟两人唠嗑。 “刷卷子刷忘记时间了。”江斯湃自然地答道，“你不知道裴晞多可怕，他刷一张物理卷只要一小时，八开的那种，你敢信吗，我好捉急啊跟他一起刷卷子。哎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 “.....”老王的眼神难得地从手机上移开，成功赢了几万欢乐豆，把手机往旁边一放，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你俩是人吗？” “老王你文化分怎么样啊？高三了不要再掉以轻心，画画画得再好咱也不能是个文盲啊。”江斯湃支着下巴有点谆谆教导的意味。 王叔正端着面放到桌上，听见江斯湃的话，颇为赞同地戳了老王的脑袋一下：“就是，跟人小江学着点吧你，看看人家小江年级第一的觉悟。” 裴晞嗤的笑了一声，他忽然想江斯湃以后还挺适合为人师表的，头头是道地胡说八道最能唬人。 才休息两天半的高三生回到教室怨声载道，两天半足够被圈禁已久的高三生放飞自我，放假的时候多自由，回校的时候就有多灾难。 江斯湃和裴晞正在慢悠悠地享用自己的午餐时，就在班群里受到无数人的艾特，“急急如律令”“数学答案速来”“呼叫江神”等言论频出，裴晞几乎从不在群里发言，反倒是后来的江斯湃天生有跟人打成一派的能力，大家都更爱跟他亲近同他开玩笑。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群里积极响应回复“飞奔而来”“等等我马上到”的人，正在餐桌上一口赛一口地细嚼慢咽着意面，全然没有江湖救急的意思。 江斯湃勉强良心发现，比往常早了十五分钟进教室，教室里一批人像狼看见了兔子，眼里都冒绿光。 以徐奕晨为首的狼群嗷呜一下扑上来，抢走两人的书包就开始抄了起来。裴晞耸耸肩，无动于衷地坐回到自己座位。江斯湃中二症发作，挤到抄作业大军的包围圈，叉着腰苦口婆心地说“各位听我说，抄来的知识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咱们都高三了，自觉性这一块还是要继续注重培养”“这样吧，你们别抄了，有不懂的题可以请教班长和裴晞”“二中理科的希望就寄托在咱们身上了，咱们千万不能自甘堕落啊”吧啦吧啦。 说了一大堆也没人听他，留下一句“别把我的卷子扯坏了”就自讨没趣地也回到座位。 裴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老师，最近当老师上瘾了？” “嗯呢，你这个学生我已经带出来了，我就膨胀地有了为人师的野心，惭愧啊。”江斯湃还病着，吃了药总想睡觉，一坐到座位上就趴了下来，“事已至此，先睡觉吧，卫来来了叫我。” 江斯湃的秋季校服里面穿了惯穿的白T，拉出一截袖子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遮光，裴晞托着右脸侧头看着他，眼神总不自觉地发落到对方的嘴唇上，裴晞想自己是昏了头了，只是亲脸颊就让人食髓知味。 有人拿着卷子过来还，裴晞在对方开口叫江斯湃之前抬手接过卷子，江斯湃应该给裴晞颁发一个最佳睡眠守护奖。 读书的时候总是觉得，趴在课桌上格外香，睡十分钟顶一小时，江斯湃也难逃此定律。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卫来来了。”裴晞轻轻把盖在他眼上地袖子移开。他眼睛睁开又慢慢闭上，睁开又慢慢闭上，重复了几个回合才慢吞吞坐起来，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不通气，感冒的感觉实在差劲。 第一节课后江斯湃追着卫来的脚步出了教室，裴晞看着人的背影眼底暗了暗。 第55章 少年游 江斯湃确实是去跟周卫来说芬兰保利保守请假半个月的事情。这么大的国际赛事，周卫来在这个小县城的高中教了那么多学生，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之前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了，你每晚在练琴，我还以为你只是兴趣，没想到是专业的。”周卫来透过镜片看着江斯湃的目光越来越像看一个宝贝，“有一技之长好啊，是好事。” 周卫来抽出请假申请递给他：“你请假的时间也不算短，回去让家长签个字再交给我，再让你家长给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就是走个流程。” “就是下周六有月考...不过没关系，我跟你们应主任说，学校的月考还是没有你这比赛来得重要。” 周卫来越说越起劲，与有荣焉的样子，抬手拍拍江斯湃的肩膀：“这种比赛竞争很大吧，不要太有压力，少年游，游的是见识和阅历。” “是，谢谢老师，我一定尽力。”江斯湃接过请假申请，他怀疑自己再不走，卫来能拉着他感慨大半节课，他虽然平时没脸没皮，但是面对卫来这种老正经的老师还是不敢太放肆。 回到教室，江斯湃把请假单往包里一塞，一抬头察觉到裴晞的目光。 “怎么啦？” 裴晞早就仔仔细细翻过江斯湃的朋友圈，里面有他每年在不同国家的游览痕迹。可能是近两年来拜柏兰的经历影响，他也没有觉得出国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件事。但是此时此刻他看着江斯湃着手为出国做打算，他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也许不是谁出国，甚至不是江斯湃出国的时间长短，他担忧的也许该是彼此之间的差距和江斯湃是不是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不回来。 他的大提琴拉得这么好，已经是能出国参赛的水准了。那参赛是为了什么呢？锦绣前程和最好的学习环境，江斯湃他都是配得上的。 他早已被迫平静地接受柏兰一出国就是三五个月，但是他现在很抗拒去想，如果是江斯湃呢？自己要多久才能接受他与自己相隔远远乡。 “没事。”裴晞心里浪起万里高，面上倒是不显，只尽量克制地问：“请了多久？” “半个月，不过说不准，一轮游的话三四天就结束了。”江斯湃眯着眼看吴宇在黑板旁边挂倒计时的日历，“我和宁陌打算没什么事在那边参观完全程再回，怎么啦？一个人上下学害怕啊？” “是啊，我害怕。” 怎么会毫无期待呢？但人的期待应该学会有分寸。 裴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通红的日历上加粗的倒数有点刺目。 倒计时丝毫没有对江斯湃造成任何紧迫感，他翻开新收到的附中题册，低头正准备写，想了想歪头看了裴晞一眼，“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还有247天诶，你现在都能考六百五了，一天提一分，满分都不够你考的。” “没有，只是觉得时间好快。”裴晞被江斯湃的逻辑逗得笑了一下，“亏你数学那么高分，怎么算的一天一分？” “这话一说年龄感上来了啊。”江斯湃啧了一声，“我姥爷才老爱感叹时间呢。” 他不知道，裴晞感慨的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流逝的时间，只是希望在江斯湃身边的每一天可以无限拉长。 喜欢让人变得多愁善感，念想时时日日不曾消亡。 夜自习下课裴晞在教室刷每天雷打不动的英语额外练习卷，刷完一张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收拾好两个人的包才去琴房找江斯湃。 从琴房门上的玻璃小窗口看进去，江斯湃仰面躺在钢琴凳上，右手袖子一如既往地遮住双眼，是累得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的江斯湃。 裴晞有点唾弃自己的自私，他想江斯湃是他一个人的演奏家，可是江斯湃的努力绝对不是为了成为他一个人的演奏家。 即使再轻声地推开门走进去都会惊醒江斯湃的，可是江斯湃就像陷入了彻底的睡眠，一动未动。裴晞站在他身旁，白炽灯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恰好覆盖住江斯湃大半个身子。指针走过十二点，艺术楼顶的大灯一盏接一盏熄灭，琴房陷入不流动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显得过于清晰。 裴晞终究是没忍住，收出手想穿过人的后颈叫醒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握住。他垂眼对上江斯湃清明的眼神，他根本没睡着，或者说，一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江斯湃坐起来低头似乎是在这只被他握住的手，连青筋在灯光下都格外明显，往上捋了捋裴晞的校服袖子，露出漂亮好看的手腕。 江斯湃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消己执的佛珠，一圈圈缠上裴晞的手腕，刚好五圈，松紧适当，缠好后他像观赏艺术品一样把手腕拿远了一点看了看。 “好看。”江斯湃低声说，像是满意了，又像是单纯感叹，“回家吧。” “什么意思？”裴晞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眼里难得浮起一丝茫然，“给我了？” “还不够明显吗？送你的。”江斯湃双手插兜关了灯就往外走，见裴晞还站在原地发愣，忍不住说：“还不出来，我锁门了。” 裴晞低头摩挲着腕间的佛珠，指腹轻轻擦过温润的木质表面。那温度仿佛还残留着江斯湃掌心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渗进他的皮肤里。 “怎么送我？算礼物吗？” “我送你的还少吗？”江斯湃揉着后颈的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在回答裴晞的第一个问题，“适合你。” 围绕了裴晞一天的阴霾在此刻一扫而空，如果上天允许，就让佛珠相伴的每一天当是江斯湃也在就好。 夜风微凉，早就是新的一天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江斯湃再困都会盯着裴晞改完卷子，背完单词，默完语法。在裴晞第五次盯着佛珠走神的时候，江斯湃忍无可忍地放下笔：“还写不写了，看没完了？” 末了还毫无威慑力地补了一句：“再看还我。” 裴晞把佛珠往袖子里塞了塞，没做声。 “吴宇说义乌小商品9.9包邮，你不嫌弃？”江斯湃看他这样着实有点稀罕。 “不嫌弃，你花了几百买的他就值那么多。” 江斯湃：...... 大家是在月考考场安排出来周五当天才知道江斯湃请假缺考的事儿，第一考场第一位次赫然列着的是裴晞的名字，江斯湃人也已经在去机场的车上。 “我靠，裴哥你这是篡位挤走小江了啊？” 徐奕晨开玩笑地回头，发现裴晞从今一大早就频繁地盯着手机玩，他的视线悄摸地落到裴晞的手机上，果然是和小江在聊，徐奕晨在心里撇撇嘴。 “小江去干嘛啊？什么时候回啊？” 裴晞头都没抬，左手转着笔，右手在手机上敲敲敲，避重就轻地回答：“说是半个月吧。” “半个月，那岂不是要月底了。”徐奕晨看了眼日历，立马发现：“你快生日了裴哥！你就要成年了。那，那小江要错过了诶。” 裴晞放下手机，视线放回桌上的卷子：“嗯没事，我不过。” “别啊，人一辈子就一次18岁！” “人一辈子每一岁都只有一次。”裴晞善意地提醒他。 “18能一样吗？成年生日啊，得过！” “再说吧。”裴晞被他吵得不行，“你再写两张卷子抱抱佛脚吧，上次考得不好不是挨骂了吗？” 江斯湃在机场与宁陌汇合，临登机前给裴晞发了条简讯便开启了飞行模式。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结束，手机重新亮起时，群聊记录已经堆积如山。他指尖一顿，慢慢蹙起了眉。 一日之计：下周四裴哥生日，参加的扣1 瑶瑶：1 老王：1 米西夜宵：1 无语：1 无语：小江呢？ Pay：飞机上 Pay：我不过，别听徐奕晨的 后续消息大多都是徐奕晨自说自话，间杂着几句对他行踪的关切询问。江斯湃站在行李提取处，芬兰时间晚上九点，国内已是凌晨两点。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连宁陌跟他搭话都没听见。 π：生日怎么没说？ 江斯湃的手指在手机上按得飞快，连宁陌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Pay：落地了？ Pay：不重要，我不过生日。 江斯湃皱了皱眉，之前只听裴晞提过是这个月生日，他是疏忽了，这下仔细想想那天他听说自己要请假的时候好像是表现有点怪怪的。 他切回出行软件查回去的机票，被宁陌看了个正着。 “你搞什么，刚来就想回啊？”宁陌拎着他的行李看江斯湃在看机票，有点莫名其妙，“回去的机票不是已经定了吗？” “没事，就看看。”江斯湃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进兜里，“很晚了，先去酒店吧。” 宁陌看他转移话题的样子就知道他有猫腻，两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现在也是没精力跟他扯皮，勉为其难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有轨电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一口冰凉的雾气，让鼻腔微微发颤。 到了酒店已经是芬兰时间11点，江斯湃检查了一下大提琴没问题就躺到了床上，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裴晞生日的事情，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认命地拿起手机以高价买下了最合适的18号回国的航班。 第56章 相伴相生 第一轮在赫尔辛基音乐厅举办，江斯湃是第一次来这个音乐厅，作为北欧最具现代感的音乐文化中心，外墙以白色混凝土和玻璃为主要材质，在赫尔辛基的灰蓝色天空下显得格外纯净而优雅。 这一天晚上江斯湃的朋友圈，是他背着琴盒斜倚在二楼围栏扶手上的背影，角落入镜的背景是音乐厅大厅那片不规则的银色吊顶，金属波纹在暖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泽，像是被揉皱的锡箔纸。配文只有一个简单的音符符号?。 国内时间凌晨三点，裴晞卡点送来一个赞。 Pay：开始了吗？ π：在音乐厅，今天先听听其他选手的演奏。 π：怎么还没睡？ Pay：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斯湃就想到露营那天裴晞收到的真心话——你有没有因为喜欢某个人而失眠过？不怪他自作多情，因为裴晞的回答是“有啊”。他很难想到睡不着的样子，是不是辗转反侧，捏着手机措辞给他发点什么消息，才能如此迅速发现他发在凌晨的动态。 江斯湃静了一瞬，从落地那晚裴晞发完不重要之后，江斯湃订了机票再也没回复。他没透露给裴晞，虽然进入第二轮的希望渺茫，但是万一进了，就没法赶回去了，一切还是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江斯湃的年纪刚好卡在可以参与报名的最小年级，从预赛八十多人来自全球各地的报名选手中选拔出的25名选手中脱颖而出，亚裔面孔难得一见，除他之外还有两位来自韩国的女生。 25名参赛选手被分成了六场音乐会，其中第一场持续约5小时，其余场次持续约4小时，江斯湃是第二天的第一场，不好不差的顺序。 “要不要看看我这边的环境？”江斯湃坐在位置上，给裴晞弹了一个视频，摄像头翻转在周围转了一圈，很大很肃穆的音乐厅，最后转回来出现江斯湃的脸。 已经是第三天没有见到江斯湃，不过其实三天人能有什么改变呢，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一张脸好看得没话说，神采奕奕眼睛亮亮的，可惜的是他竖着食指在嘴唇上按时不方便大声说话，两个人就傻傻地对着手机沉默了一分钟，目睹全程的宁陌有点无语，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睡吧。”音乐会马上散场，江斯湃笑了下，很轻声跟裴晞说，“晚安。” “嗯。”裴晞眼也不眨地直到江斯湃挂断电话。 “你们搞什么呢？”宁陌皱眉挂着不明所以的表情，“黏黏糊糊的。” 江斯湃把手机揣回兜里，眼光看向台上：“就你看见的这样。” “谈上了？”宁陌用尽全力压下声音才不至于在音乐厅失礼，“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 “还没有。宁陌，准备回去了。”江斯湃淡淡开口，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听完第一场五小时音乐会，在第二场开始前有几小时的休息时间，江斯湃和裴晞回酒店解决了午饭动身前往芬兰图书馆的琴房练了一下午的琴，是早在一个月前宁陌就帮忙预约好了的。 “怎么样啊感觉？”晚上回到酒店宁陌问江斯湃。 “都是劲敌啊，能走到这里的谁没得过几个金奖银奖的。”江斯湃抿了一口酒店的咖啡，皱了皱眉，特苦，“重在参与，放平心态。” 江斯湃拿出手机看振个不停的手机，大多是徐奕晨他们刚起床刷到了他的朋友圈发来问候。 一日之计：我靠，小江你是去芬兰比赛去啊。 瑶瑶：江斯湃可不是池鱼啊。 老王：芬兰下雪了吗，电视上雪总是很厚，比东北还厚。 不是无语：小江加油哦，等你凯旋^^ ...... 江斯湃在群里跟大家唠了几句，在宁陌看来就是沉迷手机和恋爱无法自拔，对大提琴的态度已经是懈怠和敷衍了。他敲了敲桌子，引起江斯湃的注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聊天？” “嗯？怎么了？就聊了几分钟。”江斯湃息屏看向宁陌，他知道宁陌这边总是躲不过去的。 宁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和裴晞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要少见多怪了。” “是我少见多怪吗，你是要出国的，你跟他说过吗？还是你觉得异国很简单？我看他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吧，他能出国来陪你？不是一两年，是四五年六七年，你能抗住还是他能抗住。同性这条路我比你看得多，你不知道我认识多少学长学姐的感情中途破裂，是，当初是我告诉你同性感情没什么，不能迂腐不能歧视，但我私心还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搭进去你懂吗。你自己的情况这么复杂，何必要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生赔了夫人又折兵，感情感情没结果，出国出国又没成，到时候你甘心吗？” 江斯湃垂着眼睫，蹙着眉，他一直避免去想出国和裴晞之间的联系，现在已然是被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且没有万全之法，过了很久他才说。 “我们还没在一起，何况出国的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不是知道吗？宁陌，我承认对他确实有感觉。如果我们决定要谈，就一定认真，我应该对自己和他都有信心。不要说什么搭进去不搭进去的，感情是双方的。就算在国内音乐学院，也不一定比国外差多少。” 宁陌冷哼了一声，“你还真想过不出国了？你老铁树开花，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个情种。” “好了好了，睡觉吧不要说了，明天还得早起。”江斯湃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二天是江斯湃的比赛日，裴晞最近几天都不在状态，连徐奕晨都看得出来。 “裴哥你怎么了？”徐奕晨转过身把手臂和头盖在裴晞课桌的卷子上，“你有发现你这两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吗？整天坐在座位上刷题，你是不是学傻了？” “嗯？”裴晞放下笔，目光从卷子移到手机屏幕上，“有事？” 徐奕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眉：“诶，你在跟小江聊天啊？他是不是今天比赛来着，咱给他加加油。” “嗯。”裴晞手指在屏幕上敲字。 Pay：比赛顺利。 没收到江斯湃的回复，江斯湃的手机在宁陌手上，直到结束后江斯湃才给他回过去“结束啦”，他对比赛的心态放得比较平，心理压力没那么大，倒是宁陌坐在观看席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很稳啊。”宁陌和他一起收拾好琴盒往外走，“我看有戏。” “没有，重在参与。”不是江斯湃不自信，是人外有人，他资历尚浅，能来参赛已是不易。 除了比赛，江斯湃还有一件事一直牵挂在心上——裴晞的18岁成人礼物。时间太匆忙，就剩三天买什么都有点没头绪。离音乐学院不远的长街上有几家风格复古的配饰手工店，江斯湃比赛结束回酒店放了琴盒就独自直奔而去。 店里的饰品一半看着有做旧的年代感，一半是崭新的手工展示成品。店主是个看起来就颇具艺术风格的长发男生，正在不远处敲敲打打做着手工饰品。江斯湃在展示架上来回挑选，目光在展示架上的一处顿住。 “请问这个可以拿下来看看吗？”江斯湃扭头用流利的英文问店主。 店主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可以的，我帮你拿。” 是一个吉他形状的吊坠，面板是呈火焰形状的镂空，琴弦镶嵌着几颗不规则的碎钻，很随意很野蛮。整体看上去不新不旧，泛着蓝灰色金属光泽。 “好特别。”江斯湃笑了下，店主把吊坠放到他的手心。 “是学音乐的吗？”店主微微笑着。 “我是，但不是吉他，我朋友是弹吉他的。”江斯湃把吊坠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适合裴晞。 “这是金属铌制作的，一种极耐腐蚀的亲生物金属，硬度比金银高，是名副其实的稀有和真贵的金属，经得住严苛环境的考验。”店主温和的介绍在耳边响起，“你喜欢的话，可以在店里配一根钽材质的长链子，冬天当毛衣链很好看的。” “是元素周期表里面的铌和钽吗？”江斯湃第一次接触到稀有金属做的饰品，已是一见如故，再听倾心。 “是，自然界中铌钽共生共存，相伴相生。” “我很喜欢，似乎很适合我的朋友。”江斯湃将吊坠放回展示架，“包起来吧。另外请问是否可以刻字呢？” 江斯湃指了指店主刚刚敲打的工作台，如果可以刻字会更特殊更有意义一点吧。 “可以的，不过似乎不适合在这个吊坠上刻，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考虑制作一枚吉他拨片呢？想刻什么都更方便。” 店主拿来吧半成品的吉他拨片吊坠给江斯湃看，半新不旧的光滑的拨片形状，江斯湃心念一动。 他在纸上设计了一下简单的字母For Pay的字体就交给店主进行设计转换。 “拨片也是铌吗？” “是的。” 江斯湃点点头，交了钱约好明天下午来拿，就推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江斯湃慢慢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看西北方向的天空，不知道裴晞现在在做什么。 唯情趣二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相伴相生 第57章 许愿真的灵验 18号零点，裴晞的手机准时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连柏兰一个有时差都发了一个金额巨大的红包，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特内里费度假，都两个多月了似乎也没有要回来的趋势。 裴晞微信里的联系人不算多，零点过了半小时基本就安静下来，只有徐奕晨老王他们还在群里插科打诨，但他唯一想等的那个对话却一直毫无动静，如果不是置顶，怕是不知道沉没到哪里去。 凌晨三点，算算时间江斯湃那边该结束第一轮了，裴晞还是按捺不住地问“怎么样了？” 江斯湃过了很久回复：“一轮游啦。”除此之外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复或是祝福。 谈不上失望的，第三天音乐会结束后，当晚21：30公布结果，江斯湃并没有入围第二轮。裴晞是直到早上起来才看见江斯湃的消息，不知该如何安慰，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才发了一句“没关系的，你在我这是无冕之王”。 宁陌陪他回到酒店，正在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就看见他拉出行李箱就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宁陌心想，不至于吧，难过到迫不及待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宁陌看他动作丝滑，谨慎地开口问：“你干嘛呢？” “我回国了。”江斯湃手上动作没停，满打满算才待了4天，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收拾，直到最后收尾只把琴盒拜托给裴晞，那会机票订的匆忙价格也高，没帮琴盒订上位置。 宁陌还有点摸不清状况：“干嘛急着回？不是说好了看完决赛回吗，你现在回也没票啊。” 江斯湃收好行李箱坐在床边：“我前两天订好了，今天…今天是裴晞生日。” 宁陌：……… “江斯湃，你还真的是个情种。”宁陌叹了口气，已经提不起劲再说他什么了，“叫车没？连夜的飞机？” “叫了，凌晨一点的航班。” 周四当天，裴晞并没有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从他爸爸生病以来就再也没有在家里过过生日，前两年也只是和徐奕晨他们简单吃个饭吹个蜡烛就算数。 何况江斯湃也不在，对话框一动不动，过不过的确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但也许是因为十八岁，少年总是热忱地赋予这一岁太多的意义，成年了，可以喝酒，可以恋爱，可以为自己负责，十八岁代表成长，成熟和新的开始。 裴晞早上到教室时就在自己的桌上看见很多贺卡和礼物，大多数来自外班的其他女生，从巧克力到手办，甚至还有玫瑰花，应有尽有。 金昕瑶坐在江斯湃的位置上，拍了张照发到群里，抬起头啧啧两声：“裴哥魅力不减当年啊。” “别挖苦我了，有喜欢的吗拿去。”裴晞头疼地看着一大桌子的东西，往年也会收到礼物，但没一次有这次的壮观，甚至还有不少放不下被放到了江斯湃桌上。 金昕瑶随便打开一张贺卡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裴晞江斯湃，新的一年继续并肩同行吧！”。金昕瑶勾唇笑了一声递给裴晞，他接过来看了一眼收起来，算是破案了，看来是拜贴吧所赐。 裴晞仔细看了所有贺卡，把祝福他们俩都妥善挑拣出来放好，剩下的让徐奕晨和吴宇两人拿去瓜分了。 徐奕晨一大早就特别亢奋，具体表现在他当面问裴晞去哪里过生日三次，在群里讨论区哪里过生日五次，自说自话去哪里过生日N次。周中还要上晚自习，不方便出门庆祝，裴晞忍无可忍最终同意去他家里玩游戏开派对。 裴晞定了8寸的蛋糕，叫了烧烤、小龙虾和零食若干当夜宵。几人之中就吴宇、徐奕晨和叶潇是住校的，他们跟各自的班主任请了假之后就急匆匆往裴晞家里去。 “可惜了，就是小江不在，不然咱们可就是整整齐齐了。”徐奕晨揽着裴晞的肩膀不忘絮叨，裴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很糟糕，还是没有收到江斯湃的新消息。 大家都准备了礼物，这回换成老王最图省事给送了皮肤，叶潇和老王配套的送了把键盘鼠标套装，金昕瑶送了个新的拍立得，毕竟看裴晞上次挺喜欢的，吴宇给送了个头戴式耳机，徐奕晨斥巨资给送了个Switch，裴晞皱着眉看徐奕晨，用眼神问他干嘛呢送这么贵的，徐奕晨摆摆手让他别矫情也别操心。 徐奕晨对裴晞，是把他当成最最最要好的哥们。 裴晞开了罐啤酒，露出的笑意真诚到谁都能看出来，敬大家：“谢谢各位。” 他不是多善言辞的人，没人会在意他说的是多还是少。 真心换真心，没人在友情里吃亏。 “敬十八岁！”老王开了啤酒和他碰了碰。 “成年了！做什么都合法了！”徐奕晨和吴宇也不甘落后。 “好了，点蜡烛点蜡烛。” 徐奕晨唱生日歌的声音也许楼上都能听见，如果楼上的人在家的话。裴晞垂眸看着1和8的数字蜡烛火光摇曳，一时之间没有动作。金昕瑶催着他闭眼许愿，裴晞于是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胸前，大多时候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但是这一刻他想许愿江斯湃来他身边，再贪心一点，江斯湃可以一直在他身边。 吹灭蜡烛，吴宇八卦地问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叶潇笑笑驳回。 两个女生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继续喝酒，小口地挖蛋糕吃。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就随他们喝吧。喝到最后，东一个西一个在沙发上瘫着，裴晞无奈笑了笑把三人都挪到自己床上，他就猜到会这样收场，只喝了最开始开的那一罐啤酒。 “你们呢？睡我妈妈房间可以吗？”裴晞带两个女生去柏兰房间，换了新床单，又指指卫生间说，“她护肤品很多都不用，你们需要可以用，新的牙刷和毛巾在洗手台下面的抽屉。” “谢了。”裴晞安排得很周到，金昕瑶和叶潇都没意见，只是三个男生占了裴晞的床，金昕瑶不免多问一句，“你睡哪呢？” “沙发凑活一晚。”裴晞耸耸肩，指了指客厅，“记得锁门，早点休息。” 金昕瑶点点头，和叶潇进了门。 裴晞坐在桌子前看着一片狼藉，屋子里的安静明明是他习以为常的，心却又好像空了一块，是期盼，是想念，是江斯湃。手机静静地躺在桌上，小心地避开龙虾流出来的汁，吃了三分之二的蛋糕敞着夹层倒在一边，跟裴晞的心情一样糟糕。时间走到逼近十二点，裴晞自嘲地笑了笑，认命地将手机揣进兜里，开始进行扫尾工作。 裴晞将所有垃圾装进大回收袋，打算先放到门口，避免明天早上忘了扔。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二楼的感应灯倏然亮起，手机震动一声，鬼使神差的，裴晞停住了关门的手。 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吗？期待的。 江斯湃拎着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拐角，裴晞握着门把呆滞地看着江斯湃一步步走上台阶。他挑眉对着裴晞露出一个笑来，最后站在裴晞的门口，面对面的。 心脏被击中了，他在想，原来许愿真的灵验。 “开心傻了？”江斯湃举起手在裴晞眼前晃了晃，看了眼时间，“18岁的第一天，没迟到。” “生日快乐啊，是大人了呢。”他另一只手还穿着刚落地脱下来的大衣，从大衣口袋掏了掏，手心摊开是一个方形盒子，江斯湃眨了眨眼叫裴晞，“哥哥。” 裴晞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看着飞越几千公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江斯湃，其实他的疲惫和狼狈都有迹可循，一向体面的人现在有的是乱糟糟的头发、眼下浓重的乌青和变成内双的眼皮，所有的所有都在帮江斯湃诉说一路的辛劳和不容易。 北京和芬兰的时差是6小时，途中需要飞行十几个小时，机场到安城开车三四小时不等，裴晞的数学很好，他略微算算不需要问就知道午夜出现的江斯湃的突然不是突然，是费尽心思。 时间、金钱和精力，都是江斯湃愿意花在他身上的。裴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这是？”江斯湃是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一直伸手往上摊着手心也很累，“不要？” 裴晞回过神，“要的。”他接过盒子，低头看了看，纯黑的丝绒盒子，上面手工印着一串英文，应该是店名或者品牌名吧，看了两秒又抬起头将目光继续锁在江斯湃脸上。 江斯湃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那个大大大回收袋，笑着说：“吃蛋糕了？” 还没等裴晞回答，一阵拖沓的脚步从卧室中匆匆传出来，走到东又撞到西，裴晞回头看了一眼，是吴宇眯着眼在找厕所：“裴哥厕所在哪？” 裴晞给他指了方位，吴宇应了声，眼睛又多睁开了一丝缝问：“你站在门口干嘛呢？好像有人说话，谁啊？” 江斯湃在门口站了半天，没见裴晞有叫他进去坐坐的意思，于是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先回家。 “没干什么。你上了厕所早点休息吧。”裴晞见状草草敷衍了吴宇两句，从玄关拿了钥匙走出两步反手带上了门，又看着江斯湃。 小裴：这就是majic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许愿真的灵验 第58章 接受一切 裴晞从江斯湃手上接过行李箱，上楼进了门，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局促。该说些什么？他是不是很累了？要不要先说谢谢？ 江斯湃的确有点累，坐了将近二十小时，他人还有点飘，也更想洗澡，拿了换洗衣服跟裴晞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洗手间，裴晞坐在书桌前他常坐的位置上，静静打量江斯湃给他的盒子。将盒子上下左右前后都打量了一遍，他还拿起来晃了晃听了个声响，才打开盖子。 入目的是吉他吊坠和拨片，拨片上刻着的for pay，在江斯湃手底下做了那么久的英文卷子，他一眼就看出是江斯湃的字体。 以前在徐奕晨没完没了地表达对金昕瑶心动的时候，他总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心漏了一拍或者猛跳几下都是早搏的表现，最好立即深呼吸。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心真的会被击中，也会真的会漏一拍。 是裴晞收到最好的礼物，裴晞在心里忍不住打分，不对，从江斯湃撞进他眼里的那一刻，这个生日就再圆满不过。 没过很久，江斯湃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裴晞从书桌前转过身看他，熟悉的白T恤格子裤，头发上低落的水珠在他的T恤上晕开，裴晞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每天都可以看见江斯湃出浴也挺好，会让他很想回家吧。 江斯湃走过来的脚步一顿，看见桌上打开的盒子，问他：“喜欢吗？” “在音乐厅外的长街上一家手工店买的，觉得很适合你。” “喜欢。”裴晞点点头，又捋起袖子露出那串之前收到的佛珠，“其实这个就够了。” 江斯湃：“你还挺好满足。” 毛巾被江斯湃挂到衣架上，他坐在床尾，跟裴晞面对面，眼对眼。 裴晞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呢？也许过了半分钟，也可能是一分钟，裴晞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从床头抽屉中拿出吹风机想给江斯湃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地响起来，没多久江斯湃握住他的手说：“可以了，差不多干了。”又拍了拍自己旁边位置的床沿，“坐，我有话想跟你说。” 裴晞莫名觉得紧张，就跟田笙在每次小考后总是跟他说“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一样让他心头浮起不安的情绪。 可是江斯湃开口只是问：“今天有开心吗？嗯不对，是昨天了吧。” “开心。”裴晞脱口而出，看见你回来最开心。 停顿两秒又不自知皱起了眉：“还没问你怎么会回来？” “吃蛋糕了？什么味的，有吃长寿面吗？” “吃了蛋糕，甜的有奥利奥和芒果夹心，没有吃面，如果小龙虾里面的泡面也算的话就是吃了。” “许了什么愿望？是不是不能说？” “还没回答我怎么会回来？比赛呢？” “一轮游了，待在那也没意思就回来了。”江斯湃问完自己想问的，才愿意回答裴晞的问题似的，拿起来手机看已经99 的消息，不出意外地注意了金昕瑶群里发的照片，“看来今天收到不少礼物了已经，我送晚了。” “不晚，那些我都没带回来，都给徐奕晨和吴宇处理了的。” “我又没说什么。” “其实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看见吊坠是个巧合，如果没有看见吊坠，我会想..”江斯湃顿了顿，双手往后撑着，人也往后仰着，是他最习惯的姿态。 他侧过头看着裴晞的眼睛，往裴晞身边靠了靠，语气带着不自知的蛊惑问：“对你来说，最好的礼物，是不是我？” 裴晞的心率有130了吧？是要骤停了吧？他稍稍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是还不是？”江斯湃显然没打算让他浑水摸鱼，语气少见的有些咄咄逼人。 “是...”裴晞轻声说，你当然是最好的礼物，裴晞在心里大声说。 “你，喜欢我啊？”江斯湃的嗓音听在裴晞耳里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但是裴晞的神色很快平静下来，仿佛在江斯湃的上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已经意料到江斯湃接下去要说的话，无人知晓他心里的天翻地覆。 “是，喜欢你。”裴晞这回没有犹豫，他不知道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小狗，带着殷切的期盼，“很喜欢你。” 江斯湃却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吗？那家店叫''Encounter''，补了那么久的英语现在你应该知道这是邂逅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个词，让我觉得是会发生在懒洋洋的午觉后套件宽松的白毛衣出门看电影或是买面包的街头。但是事实往往没有想象中这么惬意，就像我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我的心情谈不上好，又或许像一小时前我出现在你家门口那么狼狈和憔悴。” “我走进邂逅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吊坠，老板跟我说吊坠是铌，链子是钽，是名副其实的稀有和真贵的金属，在自然界中铌钽共生共存，相伴相生。我觉得很有意思，是很浪漫的劝人购买的说辞，有情人很难拒绝的，于是它出现在你眼前，作为我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我想表达什么呢？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我甚至抗拒害怕又渴望亲密关系，很矛盾吧。但我现在意识到很多人和关系的确都是不期而遇的，我依然渴望邂逅，就算我以前一直是个连血缘亲情都很少接收到的倒霉蛋。” “我有一个很无聊也有点长的故事想要说给你听。” 江斯湃的声音很轻，真的像在讲睡前故事，可是听故事的人毫无睡意，在心里反复咀嚼他的话他的每一个字眼，裴晞就伸出手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他的。 “我的家庭很糟糕，徐奕晨他们叫我少爷，勉强也算得上是半个吧。”江斯湃扯了扯嘴角，但裴晞敏锐地察觉出不屑和自嘲，“你也许不认识，但我妈妈是个小有名气的话剧演员，年轻时看错了人，被抛弃还是选择生下我但又放弃我，十几年过去当初那个男的却回头了，顺便想认回我，这多可笑。我甚至不认识他，他们居然让我为了十几年没联系的生父放弃我学了十几年的大提琴。” “我妈在名利场混久了，也觉得资本是顶顶好的东西，认为我该名正言顺地接管公司。这多可笑，那个男的有妻子也有女儿的，甚至公司，也是沾了岳家的光，我妈居然认为我有资格名正言顺，人人都看得清，他们二人看不清。” “我会来安城是因为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不愿意和我待在一个城市的一个高中，她和她妈妈对我的忌惮合情合理。我妈她也从来没有同我站在一边过，而我，却要为了她的名声她的私心一再退让，不上音乐附中还不够，挨打也不够，要退出南城，要学金融，要学管理，要接管别人的公司，要离大提琴很远。” “我偏要证明，我能学，我甚至能学得很好，能考最好的文化高校，能去最好的金融专业，但我偏不。我不放弃大提琴，才能彻底粉碎他们的幻想。” “所以裴晞……我可能会出国的，我，我之前一直想上凯斯陌，在美国...”江斯湃的声音变得嘶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他坦白这从未对其他人启齿过的一切，将自己承担的一半痛苦释放出来，企图自己选中的人能完美地托举住。 “你说你喜欢我，那如果我出国，这对你公平吗？” 江斯湃一双遮掩住惊涛骇浪的眼睛只是沉默地看着裴晞，又坦诚又悲哀又期盼，其实哪怕裴晞不能接受没有信心拒绝开始，江斯湃都是认的，之前躲避的是江斯湃，如今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把选择权全权交给裴晞的也是江斯湃。先被爱的从来不是赢家，所有现实和伤疤被血淋淋剖开，委屈吗，其实也不，挺轻松的，一颗心在此刻是落地的。 裴晞一时没有说话，从江斯湃几近百分百的平淡诉说中，以前很多瞬间对江斯湃身上展现出来的矛盾感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明明家境优渥却也有要他锻炼出拳脚交加的时候？为什么高三才临时转来内卷大省下面小县城的二流高中？为什么不喜欢回家为什么看见妈妈的消息会心情低落？ 他看见了那个从小小个开始就一个人长大的江斯湃，是在缺少长辈关爱和教导下也没有行差踏错，成长为一个优秀、情商永远在线、心软又有主见的少年。 裴晞摩挲着手心的吊坠，拨片源源不断从他的手心汲取热度，直到变得温温的，就像江斯湃此刻面对着他的一腔热忱，冲动也好，斟酌也好，就算江斯湃下一秒说出“算了你当我没问”，裴晞也想要，想要在一起，想抱近在咫尺的江斯湃一下，透过现在再摸摸小江斯湃。 他也确实如此说了：“公平，我接受一切。” 他的手也不受支配地揽过江斯湃的肩膀，上面还有被水珠洇开的潮湿感，江斯湃的体温在这几块上面格外清晰地传过来，烫到裴晞的手心。 吊坠链子被裴晞握在右手，在江斯湃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垂荡着，几乎和时间和心跳和裴晞轻轻的拍抚同节奏。 过了很久裴晞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你可以出国，现在通话和视频都很方便，我再努力一点，兼职攒钱，也可以出国看你，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也不要害怕，好不好？” 哎，少年人的热爱就是一腔孤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接受一切 第59章 喜欢你 江斯湃笑了，分不清是困的还是感动的，眼睛湿湿的。 “好啊。”他抬起手回抱住裴晞，慢慢收紧，和裴晞的身体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我也对你，对我们，有信心。” 江斯湃拿脸蹭了蹭他，“宁陌总不看好我们，我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你不能让我在他面前丢脸。” “嗯。”裴晞手摸上他的脸，拉开了点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保可以看见江斯湃的眼睛，说：“不会，是宁陌看错了。” 以前在网上看见一句话，对视是人类不带**的精神接吻。 江斯湃想，这是对的，因为他看见裴晞的眼神在自己的眼睛和嘴唇不断流连。他抿嘴笑了下，下一秒就感受到一阵温热袭来，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脸颊，是裴晞的嘴唇有点忍不住了。 只是轻轻贴了几秒，裴晞就克制地移开了嘴唇，通红着耳尖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喝酒了？” “嗯？”裴晞愣了下，“就一点。” “还没回答。” 有时候江斯湃真的想敲开裴晞的脑袋看看小基佬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在脑子里自动播放张学友老师的“如果这都不算爱”做背景音乐。 “喜欢你。”算了，谁都是需要明确的回复才会感到心安吧，那就满足裴晞好了，毕竟江斯湃一向是善解人意惯了的。 “我也喜欢你。”裴晞再次重复，“那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是的，现在是北京时间2018年10月19日凌晨12:38分，我们在一起了。” “那我是你男朋友了吗？” “是的。”江斯湃的耐心在此刻得到最大化。 “那我晚上可以留宿吗？”裴晞胆大地得寸进尺。 江斯湃：…… “是否进展有点过于快呢？” “吴语、徐奕晨和老王晚上占领我的床了，你是否忍心我下去睡沙发呢？”裴晞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你看看我这腿，定是伸展不开的。” 江斯湃 ：…… “睡吧，给你拿衣服。”也不是第一次躺一张床上睡了，没什么好矫情的...吧。 在一起的第一天第一个小时，裴晞已经得到江斯湃额外的耐心和妥协，真是给十八岁开了个好头，他的心情美丽得像咕噜噜往上翻滚的气泡水。 裴晞洗完澡出来，和江斯湃穿着一样的白T和细微差别的格子裤，他走到床边，江斯湃已经累得睡着。脸朝着卫生间的方向，显然本来是在等他，但没扛住时差。 看着江斯湃睡得微微张开的嘴，裴晞弯下腰贴了贴他的嘴唇，又蹲下身看他的脸，怎么这么好看，睫毛很长，嘴唇很软，让人真的很难忍住，想亲想贴想抱，裴晞怀疑自己有隐性的肌肤饥渴症。 江斯湃睡得不沉，感受到裴晞的动作轻声哼了下，脸往枕头里侧了侧，无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裴晞眼眸一深，闭了闭眼。 不能再看了，快要忍不住想要把他弄醒。 裴晞起身坐到书桌前，拿着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不打算吹了省得吵醒江斯湃，眼睛放在桌面的吊坠和手串上移不开，幸福真的来得好忽然。 身后响起被子摩擦的声音，裴晞转头看才发现江斯湃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一双眼里还有迷朦的睡意和水光。 “吵醒你了？” 江斯湃摇了摇头，“没太睡死。”说着拍了拍床边，从床头柜拿了吹风机出来，“过来。” 裴晞勾了下嘴角，放下毛巾挂在椅背上，掀开被子上床。江斯湃盘腿坐起来给他吹头发，温热的风吹过，能抚平心里所有的褶皱。裴洗头发短，不用多久就能吹干。 “困不困？” 两个人齐齐平躺下来，一人占了一半床，裴晞伸手熄了台灯，两人眼前都陷入黑暗，昏黄路灯透过没拉好的窗帘缝隙照进来，裴晞眨了下眼看着倾泻在地板上的那一块光斑。 江斯湃没吭声，黑暗中轻浅呼吸声交叠，他能嗅到裴晞身上传来的一样的海盐汽水的沐浴露的味道。江斯湃的睡意被赶跑了许多，换了个身份后躺在一张床上，莫名其妙地让他紧张，总觉得空气中都多了丝说不出的暧昧和悸动。 迟迟没得到江斯湃的回复，裴晞侧过身子面对着江斯湃那边，看不清江斯湃有没有睁着眼，他的手在被子下摸索过去，横过江斯湃的腰，虚虚搭在上面，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手下江斯湃的身体一滞，又慢慢放松开了，不能显得自己太过拘谨不是。裴晞清晰地感受到手下江斯湃的体温，江斯湃乖顺地被他整个搂进怀里，鼻尖贴到裴晞的锁骨。 “睡吧。”裴晞轻声说，手在江斯湃后背上拍了拍。 这个姿势怎么这么怪？江斯湃在入睡前一秒还在思考，显得自己像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小baby，但是好安心，没等想清楚并纠正，他就陷入了睡眠。 翌日江斯湃是被裴晞摸手机关闹钟的动静给吵醒的，江斯湃的闹钟日日上工，请假和周末无一例外，高三生就是如此。睡了一夜，两人的睡姿演变成江斯湃整个背贴着裴晞的胸膛，不变的是横在他腰间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江斯湃睁开眼睛，意识回笼，转过身微微抬头对上裴晞清明的眼睛，看上去已经专注得看了自己很久一样，“早安。” “看我干嘛？”他愣了一瞬，“早就醒了？” 裴晞“嗯”了一声，“你今天上课去吗？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啊...上课。”江斯湃还没从今天是他俩谈恋爱第一天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这边听裴晞已经一本正经地说上学习的事儿了，他无意识地撅了下嘴，“去呗，醒都醒了。” 殊不知他这个样子落在裴晞眼里，只剩下，想亲。裴晞抿了抿嘴和理智抗衡了一下，很快缴械投降，低头就贴上了江斯湃的嘴唇。 “唔...”江斯湃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一大早就开始了，他把头往后仰了下隔开一点距离，嗫嚅出一句：“没刷牙...” “那刷了牙还能亲吗？” 江斯湃：“......还上不上学了？” 他要撤回对裴晞一本正经的评价。 说着他就要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伸个懒腰打算起床，手往上抬起不小心划过某个部位，实在无法怪他，虽然以前也一起睡过一两次，但没贴这么紧过，说起来还不知道小裴晞怎么样呢。江斯湃自以为自然地磨磨蹭蹭侧过身又背对着裴晞，早晨的生理反应谁都有，他可不想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让双方小兄弟来个亲切会晤。 “别乱动了。”裴晞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喑沉，“还想不想起床了。” 江斯湃耳朵一烫，率先翻身下了床，装作匆忙地在衣柜里找自己要穿的衣服，找出一件复制粘贴的白T和校裤就进了洗手间，在裴晞看来倒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他笑了一声，等身体反应下去一点才起身往外走。 他在洗手间的玻璃门敲了两下，里面刷牙漱口的声音都停了，裴晞觉得有点好笑，“我回楼下洗漱了，顺便叫徐奕晨他们起来，等会你好了下来？” “嗯...”江斯湃吐出一口水，草草擦了把脸。 听着裴晞走远关上门的声音，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些苍白的脸，严重睡眠不足的眼下挂着乌黑的眼圈，实在不复往日帅气，江斯湃有点不满地撇了撇嘴，裴晞早上看他那么久也没觉得丑吗，江斯湃慢吞吞走出洗手间，一丝凉意划过，他打了个寒颤，没到十一月安城就降温了？他又从衣柜翻出卫衣套上，才不紧不慢地下了楼去找裴晞。 裴晞回到楼下一打开门就对上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的徐奕晨和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的金昕瑶，三人面面相觑，金昕瑶上下打量了他的着装一眼，裴晞伸手关上门说了句“早”就往洗手间走。 “裴哥，这么早出去买早饭了啊？”吴宇想得美地扫了裴晞双手一眼，发现并没有早饭，“哦...没有啊，那是晨练去了？” 裴晞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只“嗯”了一声打发过去。 江斯湃在裴晞门口站了一会，听里面叮叮咚咚打仗一样的声音，江斯湃太阳穴凸凸的都不想敲门了。楼道里让人感觉更冷了，他拉起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倚着楼梯扶手发呆慢慢等。 这就谈了，昨晚裴晞说的话犹在耳畔，公平，接受一切。江斯湃笑了下，先爱吧，挡掉一点遗憾，也许爱真的可抵万难呢。 徐奕晨的嚷嚷声隔着门板都清清楚楚：“我靠，你们就没一个人知道早点叫我和老王？都要迟到了。” “我靠，谁昨天把小龙虾的汤汁溅我校服上了？这一大片，现在还能闻到味！” “几点了啊。”老王满嘴泡沫从洗手间探出头，对上梳妆完毕的叶潇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我的校服也很臭，还来不来得及让我回家换一身啊。” “能不能别墨迹了你们。”金昕瑶和叶潇在厨房热了热裴晞昨天买来的吐司。 裴晞抬了手腕看了眼时间，“再给你们五分钟。”说着他又低头去看手机，聊天框里的最后一句是昨晚零点前江斯湃及时的那一句“生日快乐”，快乐啊，好快乐，原来快乐的时效可以延续这么久，久到隔了一夜想起来还会心动。 “下来了没？”裴晞在手机上打字，“男朋友。” 是吃到骨头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喜欢你 第60章 猜对了 徐奕晨和吴宇匆忙地背上包咬着吐司片就往门口冲，打开门一瞬间却来了个紧急刹车。老王从后面推了他们一把，“还走不走了，愣着干嘛？” 江斯湃手按在手机键盘上正在发出给裴晞的回复，“在门口了。” 江斯湃很是照顾裴晞心情地也回敬了一句：“男朋友。” “小江...？”徐奕晨搓了下眼睛，还拧了一把吴宇的胳膊害得吴宇发出尖叫，“你怎么在这？！” 老王也凑热闹地把头插到两人缝隙中，果然是小江。 “早啊。”江斯湃放下手机抬起头弯了眼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昨晚回来的。” 吴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哦昨晚裴哥在门口是跟你说话呢吧？那么晚今天还去上课啊？” “咳咳...”裴晞把人一个个往外推，“再不走迟到了，有什么话路上说。” 金昕瑶经过江斯湃身边了然地笑了下，叶潇经过江斯湃身边克制地笑了下，裴晞经过江斯湃身边毫无遮掩地伸手要去拉江斯湃的手，吓得江斯湃反手就把手揣进了校服兜里。 “干嘛？”裴晞不解地用眼神问他。 “低调。”江斯湃眨了眨眼，讨好地笑笑。 快乐的时效到此为止了，原来也没延续很久。 裴晞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悦起来，把吐司递到江斯湃手上就没再说话，只顾着自己下台阶，江斯湃揉了下太阳穴，感觉跳得更厉害了。 前面徐奕晨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有时候无忧无虑真的是一种天赋，徐奕晨好像天生就有这种自我修复能力。裴晞和江斯湃一前一后地走着，他看得出江斯湃的遮掩，那一瞬间确实是有一点受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两个男生之间的恋爱的确有点标新立异，难免被人指指点点，现在高三关键时期也不适合太高调，于是他很快就原谅了江斯湃。 裴晞慢了两步等江斯湃跟上并排走，江斯湃戴着帽子低着头慢慢咬着吐司片，似乎是嫌有点干，只吃了两口就拿在手上没吃了，裴晞看不清江斯湃的表情。抬眼看前面几人都没有注意他们俩，江斯湃抬手扯了下裴晞的袖子，裴晞转头看他。 “咱们...暂时不公开吧？”江斯湃声音挺轻的，在他的规划里，一直是等两人足够强大足够稳定才公开的，他不希望在感情还脆弱的时候就需要承受更多来自外界的偏见和质疑。但是裴晞那一瞬间的冷脸也足够让他反思是不是伤人是不是过分。 “听你的。”意料之外的答案。 江斯湃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在说气话吗？” “没有。公开还是从长计议，我能等。”裴晞扶了扶他的帽子，皱了下眉，江斯湃早上拿的不是白T吗，今天也没有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多。“冷？” 裴晞能想通并理解是最好的，江斯湃松了口气。 “有点。”江斯湃吸了吸鼻子，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室，几人水灵灵迟到了几分钟，田笙已经在讲台上坐着，看见江斯湃来上课也有点惊讶，江斯湃出国参赛的事情在他们任课老师这边是透明的。眼看着江斯湃状态不太好，田笙便没多问，大发慈悲地让几人赶紧回座位坐下早读。 江斯湃桌面上的作业和这次小考的卷子都码得整整齐齐，他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裴晞的手笔。 “这次小考你是第一？”江斯湃怼了怼裴晞的手肘，眼神随意地在各科卷子的难点上游走，“难度好像还可以。” “嘿，那必须的。”前面的徐奕晨长了双招风耳，裴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抢先，“660年级第一，颤抖吧小江，有人要篡位了！” 裴晞“啧”了一声，徐奕晨乖乖地在嘴边比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转过了身看自己的课本去了。 “恭喜啊年级第一。”江斯湃浅浅笑了下，凑到裴晞耳边轻声说，“男朋友，为你骄傲。” 裴晞眼眸一沉，微微侧头看江斯湃，就看见对方温柔的笑，长长的眼睫弯出好看的弧度，亮亮地看着自己。喜欢是靠近，裴晞想不断靠近，在每时每刻。 还没等他说什么，江斯湃就收回目光转过了头，提笔开始写起了落下的作业和卷子，他着重只写每个题型的最后几道难题和大题。 江斯湃写起题目来一向很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今天却觉得头越来越昏沉，一开始支着额角，慢慢头往下点，最后一歪彻底趴到了桌子上。题目没什么挑战性，何况第一节是语文何老师的课，听着老头子在讲台上是侃侃而谈就像念经催眠似的， 裴晞看着身边的人就这样睡了两节课都没清醒的意思，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有点不对劲。他掀起江斯湃的帽子，也许是带着帽子不通气，江斯湃整张脸都被闷得通红，微张着嘴唇带出有点沉的呼吸声。掀开帽子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皱了皱眉，颤了颤眼皮却没睁开眼。 裴晞拧着眉，轻轻拍了拍江斯湃的脸，江斯湃抬手想挥开，裴晞贴上他的额头，是有烫手的热度在的，偏这人还嘟囔着冷又要盖上帽子。 “你在发烧，我带你去校医室。”裴晞不容反驳地横过江斯湃的胳肢窝就想把人架起来往外走，江斯湃睡得再迷糊也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站直了身子。 “我自己去就行，你在教室上课。”江斯湃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些。 裴晞没说话，只是把卫衣帽子重新盖上了他的头，又替他拉好了校服的拉链，再对视上江斯湃的眼睛，直直看着。 江斯湃很难拒绝裴晞的眼神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仿佛只要江斯湃说出一个“不”字，这双眼里下一瞬就会流露出破碎的情绪。江斯湃叹了口气，裴晞很聪明地解读出了妥协的意思，让徐奕晨帮忙跟周卫来请了假，两人就往校医室去了。 校医室只有校医一如既往的看综艺发出的爽朗笑声，两人敲了敲门就去诊位上坐下开始量体温，果然发烧了38.7度，江斯湃忐忑地看了裴晞一眼，这人果然又面露不虞了。 挂上水之后，江斯湃躺在床上拉了拉裴晞的袖子，裴晞抽回来，他又伸手去拉，来回三次之后裴晞没再躲，江斯湃笑了声，“干嘛？我发着烧呢你闹什么脾气？” “自己发烧不知道吗，就那样趴在桌子上睡。”裴晞更生自己的气，江斯湃这样奔波抵抗力下降是必然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由着他一大早地跟来了学校上课。 “又没事，我以前出国有时候没休息好也会发发低烧，很正常，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江斯湃半躺下来，在被子下轻轻握了握裴晞的手以作安抚，“我睡一会，你陪我？” “嗯，我帮你看着水，睡吧。”裴晞另一只手帮江斯湃掖了掖被角。 裴晞看着陷入睡眠的江斯湃，眼下的乌青睡了一晚都没有任何要淡去的意思，太极限了，江斯湃为了赶回来太极限了。 好像从来没有人像江斯湃这样为他毫无保留地付出，时间、精力还有在意，在江斯湃这里他真的得到了好多不是吗？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吧，却反而要江斯湃为他付出更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去国外一趟对江斯湃有多重要，但他就是说回来就回来了，带着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成人礼物。 被子下相牵的手越来越紧，太想一直牵着了。 等挂完水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江斯湃是被校医拔针的刺痛弄醒的，他感觉到自己又已然是健康血量状态，眨了眨眼看向床边的裴晞。 “醒了。”裴晞靠在椅背上看他，江斯湃合理怀疑他睡了多久裴晞就看了多久，“好点没？饿不饿？” 裴晞突然低头凑过来，额头即将抵上江斯湃的额头。 又来？刚醒就要亲？裴晞是什么亲亲怪吗？江斯湃看着裴晞逐渐放大的脸忍不住腹诽，自己刚发烧，亲一下应该不会马上传染给裴晞吧？江斯湃这么想着，犹豫了一秒就朝着裴晞的方向主动抬高了下巴。 裴晞被他的动作很好地取悦到了，故意顿住了没再往下，勾起嘴角，额头终于贴上江斯湃的额头。 江斯湃：……… 江斯湃的脸肉眼可见地升温了，掩耳盗铃般的紧紧闭上了眼。 “嗯，是退烧了。”裴晞抬起一点看着江斯湃闭着眼还在颤抖的眼皮，“以为我要亲你？这么自觉？” 裴晞往下贴了贴江斯湃的嘴唇，带着笑的嗓音说：“猜对了，好乖。” 江斯湃腾地坐起来推开裴晞下床，气鼓鼓的样子没有丝毫威慑力，落在裴晞眼里永远是可爱二字的具像化。 “反正你也没销假，今天回家休息吧。”裴晞把校医开的药递给他，“回去路上去王叔那边让他给下碗清汤面，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江斯湃夺过药袋就往外走，听见他的话又停住脚步等裴晞跟上来，“你不吃了？” ”让徐奕晨给我带了个三明治。“ 江斯湃点点头，跟人在高三楼下分开，裴晞要往楼上走，他往校外走。裴晞站在楼梯拐角可以看见江斯湃往外晃荡的背影，说晃荡其实不太对味，因为江斯湃走路姿势是很标准很正直的，但裴晞就是经常觉得江斯湃很脆弱很摇摇晃晃的，也许是身边没有他，就怎么看怎么让人想保护。 第61章 好幸福 江斯湃吃了午饭回到家里，目光扫过床上，想起昨晚的桩桩件件，用手扇了扇风手动降温，他本来也不是会踏实在家里睡上一天的性子，于是坐在书桌前开始写这几天落下没写的题册。 其实对他来说，到了这个阶段各个题型和各种难度都已经没什么挑战，日复一日地刷题不过是为了维持手感。 想到徐奕晨说裴晞这次小考已经达到了660，跟上次比较起来算是平稳，差不多算是一个瓶颈期了，想突破已经不像前两个月那么容易了。江斯湃此时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江老师，刚晋级为男朋友的他身上的责任感显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又抽出一个空白笔记本，江斯湃开始整理起重难点和答题技巧，裴晞的短板很明显，就是语文和英语薄弱，之前他和老师都因为他差劲得突出的英语对他的语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时候把语文也拉上来，齐头并进总是没错的，能进步一分对高考来说也是关键的。 裴晞上完夜自习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江斯湃半倚在床头，手上拿着的书摊开在身前，右手拿着的笔在床单上洇开一片墨迹，听见他的开门声才如梦初醒般地睁开了眼。 “回来了？” “ 吵醒你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相视一笑。 “困了就睡，还看书做什么？”裴晞走过去抽出他手上的书一看，《高中语文阅读理解五合一》，裴晞一愣，“怎么看上这个了？” “你阅读理解不是老失分吗？”江斯湃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人却往被子下更缩了缩，“给我都看困了，估计你更看不进去。” 裴晞挑了眉：“好幸福。” “嗯？什么？”江斯湃没听清也没理解，“什么幸福？” “我说，当你男朋友好幸福，怕是要带领我直奔清北而去了。” “那还是得你自己争气了，安城几年都出不来一个清北吧？” 裴晞没说话，站在床边弯下腰，嘴唇贴了贴对面那张说个不停的嘴巴。 安静了，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在一起的第一天，裴晞贴贴N次，江斯湃看着无限凑近的裴晞的眼睛，在心里记账。 裴晞更认真了，拥有最直观感受的就是徐奕晨，不论什么时候徐奕晨转身，裴晞不是在埋头刷卷子就是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背个不停，一天连厕所都上不了几次，只有江斯湃强行拉他起来走动走动他才偶尔会听。 雷打不动的，裴晞一天逮着空总是要贴江斯湃的嘴唇好几次，江斯湃很快就适应裴晞突如其来的靠近，总是自觉抬高下巴迎合他，但是裴晞总是很克制地点到为止，连舌尖都没伸过一次，江斯湃的发烧都已经好了几天，他无法再用感冒传染这个借口来为裴晞的克制开脱，难道贴贴就是裴晞所能想到的最亲密的恋爱行为？ 这天晚上，江斯湃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批改裴晞的语文阅读题，比之前有板有眼多了，这种感性的灵活变通的题目批改起来费劲，他看着看着就把眼睛放到倒计时224上面，他靠在讲台边看着通红的数字。 黑板胖的日历一天天倒数，2字打头的倒数给大家的压迫感还不是很强烈，经常看见有女生去撕日历，夹在书里当作高三拼搏过的证明。 裴晞感受到身边人的离开，见他捏回张日历还有点惊讶，“拿这干啥？”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江斯湃的黑水笔在日历上写下“ 命运不死不休，你我不依不饶”。 江斯湃似乎只是随便一写，好看的行楷又端正又莫名的狂野，日历被随意地夹在裴晞的高中语文阅读理解题册里，推过去给他。 裴晞翻开那一页，手指划过日历被撕下来不平整的断裂处，轻轻按了按，对上江斯湃调皮的扎眼。 不死不休，不依不饶，他很喜欢，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宁陌发来消息说周六下午携江斯湃弃琴归国，并贴心附赠美国选手冠军，韩国选手亚军以及德国选手季军的结果。从芬兰回来这几天，江斯湃也时不时会点开线上直播看几眼，和宁陌的联系倒是保有不频繁的频率。 “那宁陌睡哪？还睡你那？”裴晞听说宁陌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嗯怎么了？”江斯湃丝毫没有听出裴晞的话外之意。 “你现在有我了。” “有你了，我们又不是一起睡。”裴晞的明示是个傻瓜都能听懂了，江斯湃笑笑故意呛他，“我的床再睡一个宁陌绰绰有余。” 裴晞捏着笔的手又紧了紧，深吸了口气，转头无可奈何地说：“我觉得最好不要，我可以为宁陌开一个酒店房间。”似乎是认为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怕江斯湃觉得他管的太多，裴晞贴心地加上了一句，“你意下如何？” 江斯湃极力按住上扬的唇角，装作低头看题目的样子说：“我考虑考虑吧。” 周六傍晚，裴晞陪着江斯湃在路边等他不想等的人，过了半晌，风尘仆仆的宁陌从停在二中门口的黄沙地的顺风车上下来，从后座小心翼翼拎下江斯湃的大提琴，端着架子让江斯湃从后备箱拎着他的大行李箱，被裴晞代劳。 “谢了，宁陌。”江斯湃拍了拍宁陌的肩膀，被宁陌躲开，并白了他一眼，打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在一起了？” “嗯。”是裴晞回答了。 “咳…”江斯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真是恭喜了。”宁陌阴阳怪气的语调听不出半点真诚的祝福。 偏裴晞当听不出，还道了声“谢谢”。 三人回了巷子里一趟放大提琴，宁陌被江斯湃告知晚上去姥爷家吃饭并留宿的消息。宁陌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显然已经从这个消息中看出裴晞的占有欲，懒得再对这一对没脸没皮的热恋情侣做出任何期待和反对。 江斯湃提前叫了李叔过来接两人去姥爷那边，裴晞送两人到巷子口。临上车时，江斯湃看着路灯下孤零零站着的裴晞，心无法控制的下陷一块，夜里的风吹得裴晞看起来像被抛弃的小狗。 “你，要不要一起？”江斯湃扶着车门转身看着裴晞。 宁陌古怪地看他，“不是吧，就一顿饭的时间。” 裴晞已经快步走过来，在江斯湃面前站定：“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姥爷也认识你的。”江斯湃握住裴晞的手腕正想往车里塞，对上后座歪着头眼神里写着“excuse me？”的宁陌。 江斯湃顿了下，有点讨好的笑了一下，“我坐副驾，你俩坐后头哈，不要吵架。”他把裴晞往里一推，还比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灰溜溜地溜到副驾去了。 一路上车厢弥漫着死一样的沉默，宁陌闭着眼休息，裴晞笔直端正地坐着，一上车就有些后悔了，这样轻易地空手去别人长辈家里蹭饭，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江斯湃姥爷家是独栋小别墅，傍山依水的，裴晞亲眼所见才知道巷子里的那四楼出租屋对江斯湃来说也算是屈就了。 在下车进门之际，他伸手拉出江斯湃的袖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被路过的宁陌听见，收获了不屑的一声冷哼，“都到家门口了还矫情什么呢？江爷爷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年纪轻轻，怎么思维这么古板。”江斯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别紧张。” 裴晞一脸正色地说：“这，好歹也算是见家长吧？” 江斯湃彻底噎住：“你想得倒是长远，但出柜的事…我们是不是从长计比较合适？” 裴晞当然没有马上要逼着江斯湃出柜的意思，尤其是江爷爷年纪大了，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肯定也更差一些，裴晞不希望太早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他心里认为两人的关系已经改变，希望万事做到周全，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还没等两人掰扯明白，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穿出来：“方姨是偷偷在门口给你摆了大宴了是吧？还不进来干什么？” 江斯湃递给裴晞一个放轻松的眼神，领着人进了门。 “姥爷好。”裴晞跟在江斯湃身后，端正地站在门口问好，“叨扰了。” “小裴也来啦？”老爷子看着几人笑得和蔼，“快进来吧。” 宁陌去江斯湃房间放了行李，从楼上下来坐到裴晞和江斯湃对面。 “今天是热闹了一回了。”老爷子看着几个小辈难得来家里，露出笑容来，身上沉淀一辈子的高层气场都弱化了不少，“开动吧。” “姥爷，在家还摆什么领导架子啊。”江斯湃在家没大没小惯了，拿起筷子就给裴晞夹了一筷子牛腩，还递给他一个放轻松的表情。 裴晞拘谨的表情有所松懈朝江斯湃弯了弯嘴角，坐在对面的宁陌将两人的小动作和小表情纳入眼底，没好气地移开目光给自己夹菜，狗情侣，鬼都不想看。 回趟姥爷家对江斯湃来说是加餐，对裴晞更是，他都不知道几年没吃过家宴了，平时不是在食堂对付一顿就是到王叔店里吃碗面，这几个月蹭着江斯湃的光才有幸吃了几顿好的。 江斯湃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一边吃一边不忘给裴晞夹菜，老爷子在上方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镜片后的眼睛露出打量的精光。 等大家都吃饱喝足，老爷子拄着拐起身往楼上走，“阿湃跟我来下书房，小陌你陪小裴去阿湃房间玩会吧。” 第62章 自由万岁 裴晞闻言看了江斯湃一眼，眼里的担忧藏不住，“姥爷不会看出什么了吧”呼之欲出。江斯湃拍了拍他手臂让他放心，又亲自先带着裴晞去自己房间。 “坐一会？”江斯湃把人安置在房间里，宁坐在书桌前看手机。 “也可以去阳台坐坐，风景不错的，不过现在不适合吹风了，夏天的时候很舒服。”江斯湃笑着眨了眨眼，“我很快回来。” 宁陌“啧啧”了两声，嘴里说不出好话，“真以为你俩是生离死别呢，就两隔壁的距离至于吗，我能吃了他不成？” 裴晞颔首，江斯湃才转身往外走。 裴晞不禁细细打量起江斯湃的房间，比起出租房少了许多生活气息，到处都是一片纯白，他甚至怀疑占了一面墙的衣柜里面都是空落落的，整个房间只有床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和空地上显眼的谱架和书桌上散落的乐谱多了丝江斯湃的味道。 他随意拿起乐谱看了看，有些谱子上密密麻麻做了标注的笔记，还有一些流行音乐的谱子，他笑了下，早就知道江斯湃不是古板守旧的人，该认真的时候他比谁都认真，该放松的时候他也不放过。 “很迷人吧。”宁陌勾唇笑了下，“在自己热爱的领域认真又游刃有余的样子。” 裴晞似乎没有想到宁陌会主动跟他搭话，但是是关于江斯湃的话题，他洗耳恭听。 “嗯。”他简洁地作了回复。 “他天生应该是燃烧在台上的人。”宁陌仿佛也没有想过要得到裴晞周全的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听说你们一起演奏过，他，在这一行，是很有天赋的，毋庸置疑。” “他很少跟我表达心里的想法，我跟他之间相处十几年，遇到的坎不多但是都不小，大多数时间我都要靠猜，猜他的心思，猜他又遇到什么困难，猜他接下去要怎么办。” “可是你知道吗，连要不要继续拉琴他都没给过我一个准数，要我三番四次地来催他监督他，他头一次跟我明表态却是为了你们的感情，他一字一句说对你们的感情是认真的。” 宁陌捻着乐谱的手指停顿了下，是陷入回忆的模样。 “以前我对他口中的认真没概念，他做什么都随心所欲的模样，连拉琴他也是差点放弃的，跟你认识区区几个月，就已经能让他斩钉截铁地保证了，这多可笑。” “其实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说着他自嘲般地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对他，对他的家庭，对他的未来规划了解多少，何况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要面对多少困难你应该有数吧？” “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有个人可以陪他，让他可以倾诉，是多好的事，他太习惯挡在别人前方了。我有想过他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只是想找个伴，现在看来不算是，他在落地芬兰的那一晚就定好回来的机票了，临时的国际机票代表什么呢，比赛对他来说貌似都没你重要。” “裴晞，你我相处不多，我再如何不赞同你们之间的感情，我都是站在江斯湃一边的，他一个人往前走太久了，你能在他身边，让他的生活有希望有色彩，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十七岁真的是个太年轻太冲动的年纪。”宁陌说到这抬起头看着裴晞，“你很喜欢他吗？喜欢到不会放弃他吗？” 裴晞一直仔细地听宁陌的每一句话，直到这个问句出来，他知道这才是宁陌最想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 “很喜欢，不会放弃。”裴晞没有犹豫，谁都没法比他更确定自己的心意和对江斯湃的占有欲，都那么喜欢了，怎么做得到放手？ 宁陌只是笑了笑，将话题就此揭过，谈不上信不信的，时间总是能证明一切，江斯湃么，不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会故作坚强的。 “我去洗澡了，坐了一天飞机真的很累，书房在隔壁，你自便。”宁陌扔下最后一句就进了洗手间。 裴晞站在房间里无事可做，想到江斯湃离开前说的阳台，推开落地窗走出去，阳台还摆着茶桌和看上去就很舒服的藤椅。但他刚坐下，就听见陆陆续续的争执声从隔壁传出来，啊，隔壁是书房，江斯湃和姥爷在谈话来着。 本真非礼勿听的原则裴晞是想过要离开的，江斯湃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冷漠得从未见过，裴晞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被钉在原地。 “你妈妈他也不容易，年轻时我就没劝住她，她苦了大半辈子。人到中年这样干涉你的兴趣和自由，是她不对，她归根到底是你母亲，母子俩真要闹到这样不想见的地步吗？” “你来安城眼看着三个月了，能不能接一个你妈妈的电话呢，好让她安心。” 老爷子的话说到最后带上了一点恳求的意味，不明真相的人听见怕是要以为江斯湃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人吧。可惜听见的人是裴晞，他是江斯湃全肯定。 “苦？苦难的源头是哪里呢姥爷？是我带给她的吗，如果是这样，需要我道歉吗？” “我知道你懂事，她是我女儿，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我无法看着她跟自己的儿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当年她坚持要生下你，我和你姥姥也犟着脾气不肯管她死活，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只是徒留后悔。” “您忘记我为什么会来安城了吗？” “还是您也认可吕天佑了？他有老婆孩子的，您铁面无私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分不清是非了？” 老爷子的拐杖在木质地板上重重敲下，江斯湃冷漠到冰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摔门而出的动静，和门口传来的保有最后礼数的告别，“我和裴晞先回去了，宁陌今晚就拜托您了。” 关门的声音惊醒沉浸在思绪里的裴晞，他匆匆离开阳台打开房间门，恰巧接到一个正在卧室门口低头看地板的江斯湃。 “回去吗？”裴晞温热的手掌分开江斯湃正在抠手心的指尖，江斯湃抬头想冲他笑，被裴晞制止，“不想笑就别笑。” “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裴晞握紧他的指尖，温度从他的手心传到江斯湃手上，让江斯湃也慢慢放松下来。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江斯湃闻言眼神亮了一瞬，和裴晞相处这么久以来，似乎很少两个人单独外出，大部分都是和徐奕晨老王他们集体行动。他往房间里探了一眼，伸手敲了洗手间的门，留下一句“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让李叔送你去高铁站”，得到宁陌冷淡的“随便你们，不指望你”的答复。 江斯湃姥爷家里虽说在郊区，不过就安城这个芝麻大点的小县城，去哪里都算不得远，两人打车来了别墅区的另一头，一条表面上看上去甚至有些冷清落寞的街道。 下车后江斯湃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路灯半死不活地亮着，路边连行人都没几个，举目望去像个荒废的工业园区。 “来这干嘛？” 裴晞牵着他的手往前面一家不打眼的门面走去，江斯湃仔细看了看才看见浅浅连着的暗蓝色灯牌——61 Second。 一楼通往二楼的铁楼梯锈迹斑斑，江斯湃小心翼翼地生怕太用力就踩断了掉下去。 走到门口里面的音乐声隐隐约约传出来，江斯湃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酒吧？咱们能进？”他眼睛往两人身上的校服瞟了瞟，示意“这不对吧”。 裴晞停顿两秒拉下江斯湃的拉链，脱下他的校服挽在手臂，顺便提醒他，“我成年了。” “放心，是清吧，正经营业的。”裴晞带着他跟门口的酒保打了个招呼，“小尔哥。” “小裴来啦？好久没见你了，这是你同学？”被叫的小尔哥热络地同两人打招呼，“自己去找位置坐吧，你就不用我带了。” “嗯，高三了比较忙，今天来听听歌，路叔在吗？” “老板去隔壁市了，你来的不巧了。” “没事，那我们先进去了。” 裴晞领着人熟门熟路地人群中穿梭，一边告诉他：“路叔是我爸以前乐队的鼓手，以前我爸，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带我一起过来。” “第61秒不存在，即不会被剥夺，在这里自由万岁。” 裴晞带着他在一个位置上坐下，江斯湃细细看了会这酒吧的环境，确实如裴晞所说是个清吧，更像个小酒馆，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桌子间挨得很近，现在时间还早，人来的不多，台上有个女歌手在唱着简单的情歌，整体是很好的氛围。 江斯湃的心情不知不觉已经放松了许多，支着下巴扯了扯裴晞的袖子，“那我们喝酒吗？”他舔了舔唇，是跃跃欲试的意思。 “上一杯龙舌兰日出和一杯龙舌兰日落。”裴晞看了他一眼，叫住路过的侍应生点单。 酒上上来，是江斯湃最喜欢的橘色汽水的颜色，像裴晞为他准备的专属的一小场日出。他眯着眼抿了一口，甜甜的，果味十足，没什么酒精的味道，亮着眼看向裴晞，“好喝。” “慢慢喝。”裴晞看着他的深情也变得柔软，“要不要听歌？” 江斯湃眼睛又亮了几分，重重点头，他忍不住往台上看，他们坐的位置正好在舞台右侧，很好的观演区。 希望大家都能随心自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自由万岁 第63章 我好喜欢 裴晞笑着往台上走，跟驻唱女歌手打了个招呼，她指了指裴晞又指指台上就把舞台让给他。 裴晞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从环境布局到工作人员，从台侧选了把吉他挎在身前，脱下校服他里面穿的是跟江斯湃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卫衣，校裤也是黑色白色两条杠贴着裤边，修长的手指随意拨了拨弦。 清吧接近柔和的几盏光打在他身上，周边的环境也变得宁静温和，袖子被他捋到手肘，不知道是小臂白得耀眼，还是氛围到了顶端，此时此刻江斯湃的脑子里没有第二个想法，只剩下裴晞真他妈帅得要死。 站在麦前，裴晞那把江斯湃第一次听就觉得冷得好听的嗓子响起，“我唱首歌。”他微微侧身朝着江斯湃的方向，“唱给…你。你不是第一次听我唱歌了，总之还是想唱给你。” 裴晞的眼里带着只有在江斯湃身边才经常露出的笑意，在自己放松的领地，面对喜欢的人，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有一抹他不自知的缱绻和自得。 “一首《就是爱你》。” 周围小桌的酒客顺着裴晞的目光看向江斯湃，男生唱给男生，还是首情歌，也挺少见，大家小声地起着哄，江斯湃也不恼，很坦然地让大家看，他靠在椅背上，微微歪着头，是裴晞最熟悉的笑模样，眼里都闪着细碎的光，全是由裴晞带来的。 裴晞手指扣了扣琴板，往下慢慢扫弦，大家不约而同地认真倾听，很冷的嗓子唱直白热烈的情歌，高大清爽的男高表达直接赤诚的爱意，是很令人触动的，会让人想到自己过去的青春，也会想到不懂事时候爱过的初恋。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像绿洲给了沙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做我的根我翅膀，让我飞也有回去的窝，我愿意……” 江斯湃的目光一直钉在裴晞身上，没有一秒钟的分神，此时的裴晞比不论是琴房还是校庆舞台上的都要让江斯湃着迷。 在台上的裴晞眼神没有江斯湃如此专注，时不时扫过他的方位。从八月初到十月底，细算不过将近三个月时间而已，在此之前裴晞自己度过了很多很多个三个月，从未有哪三个月让他觉得仿佛重新活了一遍，而他还会跟江斯湃有无数个三个月。 江斯湃就笑了。 “真的愿意，付出所有，也要保护你，在一起，时间继续流逝，请记得我有多么的爱你…” 是一首不算难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情歌，裴晞看上去从来不是一个会直白表达爱意的人，很多日常的画面从江斯湃眼前划过，伴着台上少年低沉喑哑的声音出演一场走马灯似的慢电影。 “就是爱你爱着你，不弃不离，不在意一路有多少风雨…” 和不久前裴晞说的话重合，“公平”，“接受一切”，“信我”。 很久之后，江斯湃都很难忘记独属于他的这四分钟，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给他重新睁眼面对新一天的勇气。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裴晞的手掌覆在琴弦上直至彻底平息，他抬眼看江斯湃，脚往后退了一步，俯身凑到麦上说最后一句“谢谢遇见，也谢谢你”。 61 Second的常客会发现从前偶尔出现弹首歌就走的帅哥，第一次在弹奏前致辞，也第一次在弹奏后致谢，冰冷和不近人情在绝对的爱恋面前也消融，无人抵挡渴望和占有。 鼓掌声和喝彩声不绝于耳，很多双眼睛目送裴晞径直走向江斯湃身侧，无人有不善的打量，也无人有恶意的偏见，61秒的确是自由至上。 江斯湃拿起酒杯在裴晞的杯壁轻轻碰了一下，本就只剩半杯的龙舌兰日出几乎见底，还嫌不够似的抢了日落去喝。朦胧灯光下，暧昧如有实质，江斯湃浸着水光的眸子直直地描摹裴晞的眉眼。 “好帅。”江斯湃耍流氓似的埋在裴晞颈侧，微醺的呼吸刻意地喷洒在他耳垂，“我好喜欢。” 裴晞眸光一沉，收好两人的校服，一只手揽着江斯湃的腰就往外走，草草跟小尔哥告别就招手拦了出租车往巷子去。 裴晞将钥匙插入锁孔的手都带着些迫不及待的烦躁，江斯湃很低地笑了声，按在裴晞手上轻轻一转打开门。在门被甩上的一瞬间，江斯湃被裴晞按在门上，虎口卡着江斯湃的下巴。 江斯湃的后背被撞得有点疼，头却被裴晞的手掌好好的护住。裴晞低头跟他对视，没过一秒就碰到他的唇角，毫无长进的贴贴。 江斯湃哼了一声，伸出舌尖挑衅地划过他的唇缝，只一瞬就收回，呼吸声在一室黑暗中清晰可闻地粗重起来，带着酒气的纠缠，弥漫出一股热腾腾的躁动。 毫无经验的裴晞凭着本能吮江斯湃的唇，又轻又重地啃咬，两个人的鼻子碰在一起，原来这就是耳鬓厮磨吧，江斯湃被亲得晕乎乎的时候脑子里跳出这个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晞微微退开一点，江斯湃呼吸微重地嘟囔：“去卧室…” 这话在裴晞听来胜似邀请，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的时候，裴晞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牙也磕碰到江斯湃的嘴唇，江斯湃蹙了下眉，很快尝到一丝铁锈味，被裴晞悉数卷走。 房间的温度在秋季的深夜渐渐升温，裴晞绕过江斯湃后颈的手收紧，几乎恨不得把人抱进自己身体里，另一只手却慢慢。。在扯开江斯湃。。的时候，裴晞睁开眼看他。 江斯湃半睁着眼，他不知道自己就此刻有多勾人，本就微醺绯红的脸颊被亲的更红，唇上润着水色，鼻子上的小痣都似生动得要跳起舞，一双好看的眼里也染上**。 彻底被裴晞的气息包围了，在裴晞的手握住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头昏脑胀只知道看着悬在他上方的裴晞也动情克制的脸，他本能地微微抬起下巴去够裴晞的嘴唇。 亲吻也没让裴晞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半分，江斯湃感觉自己像一条溺水的鱼，亲了一会头就松了劲躺到床上，裴晞还贴心地扯过枕头让他躺得能更舒服，眼睛却忍不住往下看。被江斯湃捕捉到，他心头一紧抬手用掌心盖住裴晞的眼睛，“别，别看。” “好。，男朋友。” 江斯湃羞耻地又去捂他的嘴，裴晞就亲他的手心，烫得江斯湃又松开手。 裴晞笑了一声，低头去吻江斯湃，龙舌兰日出的味道被裴晞尝得几乎消散，江斯湃很快就喘不过气了，心跳快得像是跑了马拉松，裴晞怎么进步得这样快，他想拉进度条，仅限于从贴贴过渡到亲吻，没人告诉他会这么快到。。江斯湃有些脱力。。 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江斯湃的头脑一片空白。 江斯湃确实没想过两个男生之间的，他不是重欲的人，自己用手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一开始跟裴晞坦白再到谈上也没过去多久，虽然同床时也有过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但也是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解决，却在今晚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发生了。 好爽……爽得江斯湃的脑子一下也转不动了。 他缓了缓劲看裴晞抽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双今晚刚弹了一首歌给他的手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裴晞擦着手，还侧头看他，看得江斯湃脸红得像只在沸水里煮过的虾。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很狼狈很不体面，难得的他还有心思留给偶像包袱，抬手想帮裴晞擦身上溅起来的斑斑点点，两个人都穿的一身黑，什么痕迹都白得很显眼。 裴晞躲了一下，起身站在床边抬手脱了卫衣，去衣柜翻出T恤往洗手间走，是直接要洗漱了的意思。 江斯湃半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他，他的三魂六魄慢慢复位。 “裴晞。”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地嗫嚅道，“我也帮你。” 裴晞闻言挑了挑眉，转身一条腿跪在床上，靠近江斯湃，“什么？没听清。” “我说，我帮你。” 裴晞笑了，是灿烂的笑，被江斯湃可爱到，用力地吮一下他的嘴唇，发出“啵”的一声，随后起身说：“不用，我去洗澡。” 水声很快响起，少了一个人的卧室温度下降得很快，若有若无的味道存在感变得极强。 画面不断在江斯湃的脑海里重播，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又躺了很久才磨磨蹭蹭起身，开了窗吹散旖旎，又去收拾床上和地板上的一片狼藉，纸团和衣物扔得到处都是，江斯湃的小脸又是一红。 不行，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刚刚的事，于是江斯湃坐到书桌前开始写卷子，事后写卷子，卫来要是知道了都要感动得哭出来。快写完一张勉强才有了点平心静气的意思，这才发现裴晞竟然还没出来，别是累晕在洗手间了。 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跟刚打开门的裴晞来了个面对面，肩上随意搭着毛巾的人浑身没有一丝热气和水雾，江斯湃皱了眉往洗手间看，理所当然的一样没有热气。 “你…不冷吗？”江斯湃的质问也理不直气不壮。 “够热了。”裴晞玩味地笑了声，暧昧地说，“你。” 不行了不行了，一张卷子白刷了，有用不了一点，江斯湃逃也似的转身拿了睡衣往厕所冲逃离案发地，关门前还能看见裴晞低头弯起的嘴角。 哎呀谁能不喜欢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我好喜欢 第64章 好好恋爱 在裴晞拿好东西准备下楼的时候，江斯湃倚着墙犹豫了下说：“其实不走也没什么。” 裴晞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往下移，偏偏江斯湃就是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还不够？那再来？”的玩味，涨红了脸把人请出了家门。 江斯湃看见裴晞又笑了，一整晚都心情很好的样子笑个没完，在门口低头轻轻贴了下江斯湃的嘴唇说：“好了，晚安。” 江斯湃：“晚安嗯。” 时间已过十二点，江斯湃看着楼道声控灯熄灭才关上了门。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脑子里边翻来覆去都是两个小时前两个人闹成一团的混乱画面，记忆力太好偶尔也挺遭罪的，江斯湃用手拍了拍脸想，刚刚应该也洗冷水澡才是。 裴晞比江斯湃好不到哪里去，躺在床上一只手遮在双眼上，江斯湃的脸无可挑剔，做那档子事时鼻子上被汗浸湿的痣，情不自禁张开的唇和最后绷紧的腰腿，全部都很带劲。呼吸好听，喘息更好听。 操，不能再想了…… 翌日江斯湃是被裴晞摸醒的，裴晞从善如流地把手伸到他的小腹按了按，暧昧地捏了把他的腰，手腕的手串冰冷地蹭到江斯湃睡得温热的皮肤，冷得他一激灵。 江斯湃皱眉睁开眼，一只腿跪在床边的人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看起来跟在写卷子没什么区别，可是手却是实打实地在做一些不安好心的事。 “别闹。”江斯湃拍开他的手，裹着被子转了半圈背对着他，瞌睡早就被赶跑，江斯湃只想静静地等待一些尴尬的反应自然下去平息。 “起来吃饭。”裴晞走到另一边蹲下跟江斯湃面对面，“还是要我再帮你一下再起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用一张冷脸说出这种让人脸红的话的？ 江斯湃自暴自弃地坐起身，“买了什么？” 话问出口又忽然想起，认识以来裴晞就好像很习惯照顾自己，买饭叫醒这样的服务天天都在发生，他几乎要习以为常。好可怕，习惯就这样慢慢渗透日常，是幸福的。 “肠粉，王叔隔壁新开的，尝尝？” “开在王叔隔壁，你不怕王叔看见你去别人家。” 江斯湃随意地在衣柜里翻衣服穿，当着裴晞的面换衣服，裴晞的眸子暗了暗，“勾引我？” 江斯湃：…… 日子还是这样过，没有因为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闹掰了就对人变得宽容，裴晞的努力谁都看得见，江斯湃越来越叫不动他，下课时间也学不到尽头一般地奋笔疾书。晚上更是不学到凌晨两点不休息，有时候江斯湃靠在床头看他垂在台灯下柔和的头发，心软得不可思议。 好拼，为什么拼，江斯湃比谁都清楚。 也许是被裴晞感染了，也许是被江斯湃刺激到了，九班的学习氛围从第一大组后排朝前往左蔓延，空前绝后，连徐奕晨插科打诨的玩笑声都很少响起。 江斯湃一边备考普通高考一边为报考凯斯陌做准备，夜自习后自己独自前往琴房练两个小时，宁陌偶尔会跟他同步一些必要的报考文件。 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努力，这多好。 周卫来甚至会在大课间的时候给大家放放电影，动员同学们起来走动走动，别人班主任口中的“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到了周卫来这里变成了“你们是我带过最有紧迫感的一届”。 有一天，江斯湃分出一只耳机塞到裴晞的左耳，听着《好好恋爱》，忽然问他“你说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裴晞默写古诗句的笔停下，转了转眼珠迟缓地侧过头看他。 看得江斯珀一阵好笑，伸手夺过他的笔，“别学了，人都学傻了。” 揉了揉裴晞的后颈，僵硬得像石头一样，天天维持着低头刷题的姿势长久不变害得。江斯湃是心疼的，心疼得眼都酸。 两个谈恋爱的人天天呆在一起，居然都在好好学习，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新时代初恋。 裴晞突然开口：“好好恋爱，慢慢生活。” “什么？” “我们的未来。” 江斯湃揉捏裴晞后颈的手停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是什么样我都接受，你知道的。”裴晞慢慢开口，看着江斯湃的眼里都是坚定。 “好啊。”江斯湃头靠向他的肩膀，抬眼看向天花板，悬挂着的白炽灯太刺眼，不然他的眼睛怎么这么酸。 高三生活的一场接一场的统考，也是另一种方式时间的倒数，二中的期中和期末考都有上难度的惯例。 江斯湃饭后站在走廊后背靠着栏杆往贴在教室前门的考场安排上看去，是裴晞一天中难得跟他一起的放松时刻，天气变冷时间变紧，同学们越来越不爱离开座位，更别提站在教室外唠嗑这种活动，三楼走廊一眼看去唯他们二人。 “嚯，第1考场，考号0001。”江斯湃拖没有近视的福，隔着几米也看得清楚，“好多1啊，裴晞同学。” 裴晞脸上没有丝毫笑模样，江斯湃上次小考缺考，这次的考场被排去了全年级段最后一名，最后一个考场。本来正常参考的话，他和江斯湃该是前后桌才是，那该多好。 “好了，不就一天时间，苦着脸给谁看。”江斯抬手就要扯裴晞的嘴角叫他笑一个。 堪堪碰到他的脸侧，田笙抱着卷子的哒哒脚步声经过，经过两人时停下，古怪的眼神从她零度数的镜片后射出：“干嘛呢你俩？” “透气呢笙姐，再不解解压裴晞要彻底学傻了。”江斯湃放下手跟田笙打招呼。 “行，年轻就是好，风呼呼的也不嫌冷，透得差不多了就进来，紧要关头身体重要。”田笙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教室。 最后一个考场在五楼，江斯湃也并不陌生，刚来二中的第一次考试他也是最后考场，不过当时没人知道他拥有年级第一的实力，而这次经过大大小小的考试和颁奖，全年级段没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水平。 他一进门，全考场的眼睛都放到了他身上，江斯湃不免觉得好笑，没架子的开了个玩笑：“大家伙好，我脸上透题了？” 正准备走到角落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坐下，被后排一个人拦下，不知死活不要脸皮地说：“喂，等会答案借我抄抄。” 江斯湃乐了，不无嚣张地问“你哪位？”又补了一句，“答案没有，举报是顺手的事。” “你很拽啊。”旁边又围上来几个杀马特，校服被他们系在腰间，可能他们觉得自己这样很帅吧，江斯湃又轻蔑地笑了下。 “小白脸，笑屁。”杀马特说着就要上来拎他的衣领。 还没等江斯湃出言嘲讽，就有人路见不平，“大黑，适可而止，还在教室就威胁尖子生，你身上还背着两个处分。” 江斯湃闻言看去，在脑子里检索了一会才认出是那个跟裴晞一起抽烟还欺负过金昕瑶的好像是叫什么陈辰的家伙。 这个陈辰在五楼好像确实有两把刷子，杀马特见他开口就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自以为是是自己放过了江斯湃，说真的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虽然不怕打架吵架，但陈辰帮江斯湃解围省事了是事实。江斯湃冲人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说“谢了”。 “不用，裴晞刚跟我发消息叫我看着你点来着。”陈辰对着他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正是裴晞的聊天框。 这人真是…这一出都能被他料到？考虑事情这么周全做什么？不对，他和陈辰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难度的提升对江斯湃来说区别不大，他还是能在提前交卷铃声响起的时候准时交卷。从五楼一路下到一楼，在第一考场前门晃一下露了个面，裴晞就坐在最靠近前门的位置，轻而易举就注意到他。 今天的天气很好，十一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舒服，一楼门前的空地上的绿化被二中搞得像个小花园，柏树郁郁葱葱，连接高二楼的连廊上爬满了树藤。 江斯湃就在连廊上的台阶上坐着晒太阳，整栋高三楼教室外只有他一个活物，有上课走神的高二学妹透过窗往下看，就能看见好看的学长双手往后撑在台阶上，仰着头放松的姿态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沙滩上度假，松弛又迷人。 交卷铃响起，教学楼顿时变得人声鼎沸，在一片吵闹声中，江斯湃冲面前挡住他阳光的人伸出一只手，逆光明明应该看不清他的脸，江斯湃就是全然地信任面前的人，被稳稳地拉起来。 这一幕美好得像童话，势均力敌，相伴相依。 江斯湃：“哎你跟五楼那个陈辰关系这么好？” 裴晞：“吃醋？” 江斯湃：“是啊，不行么。” 裴晞：“行^ ^，只是抽烟的时候说过些话，他改过自新了。” 江斯湃：“哦…” 没讲几句话就又到了考下一门的时间，江斯湃觉得自己也是闲的，提前交卷就为了跑来一楼晒半小时太阳讲几句没营养的话。 不过不爽归不爽，每一门考试他都是如此，早早下来一楼等着了，江斯湃始终呆在裴晞坐在座位上也能看见的地方，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裴晞转着笔抬头就能看一眼那颗圆圆的脑袋，他在心里忍不住想，真好，像个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是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