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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作者:酌饮四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宴雪大学是保送的,专业也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和夏竹暄的目标院校也在一个城市,那时候他的未来光明灿烂。


    后来父亲说要搬去宁城,刚开始宋宴雪以为只是单纯的工作原因,毕竟那边各种资源比较多。


    到了那边他才发现,这个城市里他居然还有亲人在。


    那时候的宋宴雪很奇怪,为什么父亲和爷爷还有二叔他们十几二十年都没有联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两位亲人在。


    后来问多了,父亲才慢慢告诉他,当年因为一些事情,他和爷爷的关系闹得很僵,只身一人南下创业,然后遇见了他母亲,就此在那边扎了根。


    他说也许是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老了,太过久远的事情估计都忘得差不多了,也就没必要还是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了,毕竟再怎么样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


    宋宴雪好奇,能有什么事情让亲父子这么多年都不联系的。


    可他父亲却笑了笑说,可能宋家的所有基因变异都在我一个人身上体现完了吧。


    莫名其妙的回答,但这就是父亲告诉他的全部了,其他事情任他再怎么追问,父亲也没再多说什么。


    于是宋宴雪也只能就此作罢,一心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他大一就联系了教授,暑假也在跟着一起做课题,他还要抽空准备送给夏竹暄的生日礼。


    两件事情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可夏竹暄暑假是有课的,时间也不多,两个人就连视频都得挑日子。


    夏竹暄好不容易能有空和他联系,可宋宴雪不是有这样的事,就是有那样的事,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得挂断电话。


    重复几次后是个人都得生气,两个人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冷战。


    那时候的宋宴雪总是想着,等把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再去哄人,反正他们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点点。


    这个惊喜他真的准备了好久。


    可是白昼之前总有黑夜,圆满之前总有遗憾。


    七月盛夏,最好看的是傍晚的夕阳,每天傍晚时分的夕阳颜色都不一样,有时候是浅粉色,有时候是橙红色,如梦似幻。


    那天他父亲下班后照常先接母亲,然后再去学校接他去回家,经过高架桥,再绕过二环路,父亲和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失去意识前,宋宴雪只看见了漫天的火光,从车身一直烧到天边,红了整个天空。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虽然醒了,但宋宴雪大半时候都还是在昏迷中。病房里很安静,在他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他听见最多的是空旷的风声。


    因为他的身体状态很不稳定,所以二叔宋觉替他谢绝了其他人的探望。而二叔和爷爷也是只有在早上才会过来待一小会儿,因为下午的宋宴雪状态很差,基本就没有清醒过。


    所以他到现在也不清楚那天下午宋觉为什么会过来,也许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还能恢复,也许是确保再不能恢复。


    总之那天下午宋觉以为他依旧处在昏迷中,于是毫不设防地接了电话,又毫不顾忌地问电话对面现场是否都处理干净,然后再同对面吐槽说你说他们一家三口干什么非要回来呢,搞出这些事情。


    好像他们真的惹了很大的麻烦似的。


    听见的那一刻,宋宴雪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听力或者大脑的某个区域是否因为车祸而产生了某种病变,但他的意识沉得太深了,他实在无法对当下的情况进行分析。


    后来他逐渐恢复,也慢慢想起了来到这边后父亲无数次的叹息与愁容。


    真正确定他那天没听错,是因为宋觉送了他一个新手机。


    他之前用的手机早就毁在了车祸里,宋觉送了他一个崭新的手机,号码还是以前的。


    宋宴雪接过手机简单试了一下,还没怎么用,下午在楼下花园透风的时候就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水池里,一旁的保镖说让人再买一个新的送过来就好了。


    但宋宴雪却让保镖捡一下,说现在的手机不至于泡下水就没用了,何况买个新手机还要重新下载软件,太麻烦了,把手机里的水弄干就没事了。


    保镖将手机捡起擦干后递给宋宴雪,宋宴雪当场开机,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手机原地报废。


    无语片刻,宋宴雪说他这可能还是脑袋还没养好。


    保镖也笑了。


    由于这家病房的安保本就严密,加上宋宴雪并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围着,所以虽然宋觉曾经当着他的面和所有轮班的保镖们说过,不能让宋宴雪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但其实明面上他身边一直都是只有一个保镖在。


    于是宋宴雪提议说让护士或者医生帮忙去买一个新的,保镖自然乐意。


    宋宴雪随意请了一位路过的护士,护士不敢怠慢,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不过半个小时就送到了宋宴雪的手上。


    坏掉的手机还在,那半个小时里,宋宴雪待得无聊说要试试能不能修一下,跟着保镖一起把手机拆了,拆得零零碎碎的,动作不算温和,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


    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也能看到有好几个模块被烧了,焦糊一片。


    宋宴雪无奈一笑,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保镖不疑,只是按照往日,将宋宴雪一整天的一言一行全部报告给了宋觉。


    听到保镖说这手机报废了后,宋觉有些遗憾,过两天又找了个借口送了他一个平板。


    宋宴雪的专业并不是电子类,平日里也从未对这些东西起过兴趣,所以宋觉不会疑心宋宴雪会发现里面的监听器。


    虽然用的是硬件,但那玩意毕竟体积很小,他特意找的专业人士进行伪装,拆开外壳装在里面,就相当于一个小模块,手机里的硬件模块本来就多,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很难分清楚。


    宋宴雪确实没分清楚,但他在学校里认识的人有学过的,那是教授带的一位研究生,因为家里经济不好,所以大学以前干过很多活,拆机这种小事确实不在话下。


    有次在实验室,他还给宋宴雪演示了一遍拆手机电脑,甚至偷偷告诉宋宴雪说梦想有一天把实验室那几百万的机器拆了。当时宋宴雪还建议他向维修老师拜师学艺。


    所以当他把拆机后的照片发给那位师兄的时候,他很轻易地就找出了那个监听器。


    学长回复说体积这么小,高科技,只在网上见过。


    宋宴雪找机会把那个小东西捡了出来,看着手机的东西,那时候的宋宴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没用那台手机和夏竹暄联系。


    在医院里他很少能找到机会独自一人的机会,出院那天他说要去墓地看看父母,司机送他过去后,其他人本想陪着,宋宴雪坚持没让,爷爷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吧。”


    墓碑上的照片里,两个人笑得温和。这张照片是他们来宁城的时候,夏竹暄替他们在小花园里拍的,照片只在父亲的办公室里摆着。


    打开手机,摁宋宴雪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接通后被挂断。


    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么久没给小竹发消息,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宋宴雪机械地重复着拨打。


    他知道最多三遍,电话就会接通的。


    他的小竹总是心软的。


    果然,第三遍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但没有人说话。


    这样也好,宋宴雪想,要是他已接通就听见了小竹的声音,那他还能怎么说下去。


    宋宴雪面无表情地盯着墓碑上的一只小虫看,那只小虫攀爬到墓碑中央,被一阵风吹落,掉在地面上一个劲地挣扎着。


    宋宴雪靠着墓碑坐下,他听见自己冷静地说:“小竹,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


    电话里沉默了好久好久,他才听见有个声音在问他:“为什么。”


    那个永远轻快的声音,现在压抑颤抖得他不敢听。


    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呼吸声,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割据他的心脏。


    “你总是这样,”这话刚开了个头,宋宴雪就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一手捂着听筒,一手紧紧握着拳,掌心满是血痕,“喜欢无理取闹,说好听点呢,是天真。”


    他说不下去了。


    不是的小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无理取闹过。


    这次和你冷战是我的错,我还没有和你道歉的。


    我说过要在这边等你上大学的。


    送你的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你会喜欢的。


    对不起……


    对不起,我食言了。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能不能不要怪我……


    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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