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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叔侄俩昼食隐机锋

作者:迤逦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医馆,空气中隐约飘荡饭菜香味,晏凤辞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下去,脑海里还在盘算如何说服谢镜疏。


    胡云方从书中探出头,随口问了一句:“如何了?”


    晏凤辞摇头道:“王爷还是对我有所怀疑,不肯接受提议。”


    “这是自然,凭空冒出个人来,换做是谁都会防备,更何况是位地位特殊的王爷。”胡云方语气平淡,好似早有预料。


    晏凤辞察觉到他话中意味,放下水杯问道:“原来您早就知道我此行不会顺利?”


    胡云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以你的能力,能做到哪种程度。”


    晏凤辞脸上已有愠色,没想到这个看似只懂医术的大夫,心思也是如此深沉。果然,能够留在谢镜疏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


    他语气转冷:“您就不怕我触怒王爷,连累这副您儿子的肉身都保不住吗?”


    胡云方看完一页书,不紧不慢地翻过书页,“我知道你不会轻易送命,保全自己的本事,你还是有的。”


    晏凤辞干笑一声,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胡先生真是好眼光。”


    胡云方并不计较,只是指着后厨对他说道:“去盛两碗饭,菜在锅里热着,一起端来。”


    难怪一进来医馆就闻到饭菜香气,原来是胡云方早就做好饭等他。在王府吃多了生肉,久未曾吃过熟食饭菜,晏凤辞满心期待,但一听见他叫自己亲手端菜盛饭,素来习惯被人服侍的前首辅还是心有不满。


    “让我来?”晏凤辞有些诧异。自从他入仕以来,身边仆从只多不少,虽不及王爷尊贵,起居饮食却从不必亲自动手。


    “难道是我端?”胡云方抬眼,“名义上你是我的侄儿,本该由你掌勺。如今只让你端菜盛饭,就不情愿了吗?”


    水杯中映出胡羡鱼那张昳丽的面容,晏凤辞心中一阵惭愧,自知亏欠他良多却无法回报,连忙应承下来,语气还是那般执拗,态度已软了下来:“我也不是没做过,有什么情愿的?”


    转身步入后厨,灶台尚有余温,香气愈加浓郁。晏凤辞深深吸了一口气,期待起胡云方的手艺,好奇锅中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味佳肴。


    揭开锅盖一看,他却傻了眼,铁锅里面全是些青菜,别说是肉腥,连油水也看不到一点。


    晏凤辞大吃一惊,走出厨房问道:“胡先生,锅内的怎么都是素菜?您身为狐族,不该是以荤食为主吗?”


    胡云方收起书籍,拿起抹布将桌面擦拭干净,瞥眼看他:“我修行百年,从来不沾荤腥。再说顿顿吃肉,哪里来那么多银两?”


    “您竟修行有百年之久!”晏凤辞不禁暗暗思考胡云方的年龄,又想到他百年来都吃素,低声喃喃道,“真的不会营养不良么?”


    胡云方进了后厨,取来两双干净的筷子,见他还愣在一旁,眼底略过几分深意:“王府不是日日供应肉糜?你若不喜素,化为原型回去寻王爷讨食便是了,何必在此抱怨?”


    听到他说让自己回去向谢镜疏讨食,晏凤辞想起一个多月来的屈辱气就不打一处来,强压着怒气,冷静问道:“您怎知他一定会给我肉糜?”


    胡云方淡然一笑,却有些别样的意思:“有什么看不出的,王爷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却还是个年轻人,他对你这狐狸颇为上心。正如唐昭宗与孙供奉,只是不知你这狐狸是否与那御猴一般护主。”


    晏凤辞冷冷一笑,也就是看不出他真面目的人才会这样想。唐昭宗对那猴子宠爱就加,不仅赐给它绯袍,还封它为“孙供奉”。有这般以真心换真心,孙供奉才会在朱温篡位后,誓死为主报仇。


    上辈子他不是没想过与谢镜疏好好相处,可惜谢镜疏没有给他机会,也怨不得今生他不留情面。将谢镜疏与唐昭宗比,他也配?


    晏凤辞眼中燃起怒火,迅速平复心绪后,才慢慢说:“王府提供的都是生食,想来还是熟食更符合我的胃口。”


    胡云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自己去端了饭菜放在桌面上,邀他坐下,“那便别挑三拣四,坐下吃饭,一会饭菜都凉了。”


    夹起一筷头青菜送入口中,晏凤辞细细品味。味道还可以,不能说是美味佳肴也不算太难吃,毕竟没有油水,能做到这种水平,厨艺已经是很好了。


    他出身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相较于贫农也还算富裕,平时也能买得起书籍,家中每日吃的也是这般不加油水的青菜。


    如今再吃,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由得停下筷子,回忆起少年时光。


    胡云方见他盯着饭碗发愣,便语气严厉道:“你看什么,还不快吃?”


    晏凤辞回过神来,嫣然一笑:“许久未曾吃过这等朴素的餐食,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吃饭便是吃饭。”胡云方狠狠瞪他,手上筷子夹了菜送入他碗内,“你不知,以前羡鱼幼时性子野,总喜欢在饭桌上打闹,我为了板正他的性子,看见他闹一次就打一次手板,终是将他性子改正过来。”


    晏凤辞笑道:“莫非胡先生也想打我的手板?”


    胡云方给自己夹了菜,“他性子没有你这般倔,打一次就长了记性,我看若是想要板正你的性子,怕不是要打断几根板子。”


    “我的性子不是打断一两个板子就能改的。”晏凤辞沉沉说道,“有些事,有些情早已刻骨铭心,就是将我挫骨扬灰,也改不了。”


    胡云方闻言紧紧盯着他,语气不再和煦,“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答应您的事绝不会食言。”晏凤辞放下碗筷,正色道,“胡先生您我知您有百年修为,神通广大,甘愿在王爷身边做一名小小的医者,我不清楚是何方神圣能让您如此听从,但涉及我的个人恩怨,还请你不要插手。”


    “不可能。”胡云方继续说,“我的确是受人所托守在王爷身边,至于是何人所托,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我这一脉被赋予了这等使命,吾儿本应也守同样的使命,不过他却偏要跑去京城落得这等下场,还救了一个有违使命的人。你既然重生继承了吾儿的肉身,也应该执行守护王爷身边的使命。”


    没有立刻杀了他就算大度,还要守护在他身边?


    晏凤辞听得火冒三丈,赶紧拿过水杯猛灌了一口凉水,降降火气。


    “胡羡鱼不也舍弃使命去往京城?只要我不从命不就行了?”


    胡云方向他投去一个异想天开眼神:“吾儿确实离开北庭了,但是他将生机留给了你,你就背负了这份使命。”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晏凤辞坐在长凳上一阵恍惚,“所以我那晚去找你,你才答应的那么痛快。”


    胡云方看他一眼,平日医者仁心形象的医者此刻的眼神竟流露出一股戏谑,“先吃饭吧。”


    “哎!”晏凤辞被人摆了一道,暗骂这只老狐狸,仍不依不饶追问,“胡先生,您说清楚啊!”


    胡云方不理他,自顾自吃着饭菜,晏凤辞碰了一鼻子灰,怒气冲冲往嘴里塞着菜,那张漂亮脸庞气的扭曲。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晏凤辞阴森森地问,因眼神锐利如刀,整个人都散发出凄艳之感。


    “我怕什么?怕的人应该是你吧。”胡云方从容道。


    晏凤辞被他说中痛点,顿时羞愤难当,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下了。他闭上眼睛,想默念口诀变成狐狸离开医馆,就算去到王府做只狐狸也比在这受气强。


    正在此时,外面却传来大声呼救。


    “救命啊!胡先生,救命啊!”


    两人闻声望去,一名精壮男子背上驮着一名头部流血的男人。那名精壮男子皮肤黝黑,正是晏凤辞之前见过的朱十七。


    他背上那名男人面白如纸,脸上头上都是血,甚至连衣服上也染上了血迹。他虽然睁着眼睛,大口喘气,但瞳孔在缓慢扩散,显然撑不了多久。


    胡云方撂下筷子,帮朱十七将背上的伤者轻轻放到床上,查看他的伤势。


    朱十七擦掉脑门上的热汗,心急如焚问道:“胡先生,他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胡云方按住伤者头部动脉,神色凝重:“先止血,若是血能够止住,便还有救。”


    他回头对晏凤辞喊道:“快把止血药拿来,再将针烧红消毒,准备好桑皮针和纱布。若是血止不住,就只能将伤口缝合。”


    “是,叔父!”晏凤辞应声而起,迅速将装着止血药的小瓶递到胡云方手中。


    经过半柱香的医治,终是将血止住了。胡云方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坐在一旁休息,晏凤辞则在为伤者一圈圈缠着纱布。


    看到床上的人昏沉睡去,朱十七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带着试探的语气问:“表哥?”


    “十七兄。”晏凤辞系好纱布,迎上他的视线,“他为何伤的这般严重?”


    朱十七垂下眼皮,回想起街上情形,义愤填膺道:“是衙门的人把他打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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