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栖飞快回到府中,心止不住地起伏。
她狂喝了一杯水,崔和凌知道她喜欢赵向暝了,怎么会让他发现,他那张嘴到处宣扬,可怎么是好?
张月栖将药包放到桌前,撑着下巴,眉目间满是忧愁。
“二姑娘,要传膳吗?”
玉儿本在院内,担心张月栖的安危,见她回来了,就立即进来。
玉儿问完之后,瞧见桌上的药包,急切走上前,道:“姑娘生病了吗?”
张月栖抬眸,掩去情绪:“大姑娘每日都要喝燕窝羹吗?”
说完此事,玉儿的情绪高涨,满脸愤愤:“大姑娘每日都喝,明明是公子送给二姑娘的。”
张月栖眼里微光流转,斜眼道:“她既然喜欢,就给她,不过燕窝羹是我的,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玉儿,将这个药放进去。”
玉儿将视线转过去,知道张月栖说的是桌上的药,念及二人的矛盾,心想这不会是要毒害张心琬吧?毒死了张心琬,最后遭难的可是自己。
她不由惊了惊,声音略微发颤:“二姑娘,这……奴婢不敢。”
张月栖见她这瑟瑟发抖的样子,放轻松道:“你别怕,不过是普通的泻药,让她出不了门,何况燕窝羹是她抢去的,她能说什么?”
经张月栖一点拨,玉儿缓了缓神,心动摇了大半,张心琬跋扈难缠,也曾贬低她,能让张心琬吃点苦头,那也行。
玉儿抬头,挣扎道:“二姑娘,那奴婢午后就悄悄过去。”
张月栖冲她轻笑。
这几天张月栖呆在府里,数着日子,赵向暝的事务估计快处理完了。
日光明媚,张月栖坐在院子里赏桃花,花瓣零落一地,枝头上还挂着些许娇嫩的花儿。
玉儿抿着唇进来,隐隐藏着笑意:“二姑娘,大姑娘吃了燕窝羹,一天要如厕要几次,整个人看去虚弱了不少,听着都要难受。”
张月栖闻言蓦地一笑,水光潋滟的眸乍放光芒,容色娇媚绮丽。
她道:“她嘴馋,可怪不得任何人。”
张月栖晒了会儿太阳,就回了屋,继续练字,赵向暝的字迹已经没了,但是也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故张月栖复原出来一样的字。
赵向暝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她的心里,时不时痛一下,崔和凌都知道了她的心思,难道赵向暝看不出来吗?
还好,赵向暝不喜欢崔如枫,她是有机会的。
再过一天,晓风便来到张府,说赵向暝的事已经解决,当天便能去赵府。
张月栖欣喜不已,自那日一别,她与赵向暝有三四日不见了,简直是度日如年。
张月栖看着书桌前的几页满当当的纸,上头写满了她的字,皎皎,什么时候能够听他这样唤她?
赵向暝究竟是怎么看她的呢?
张月栖胡思乱想一天,眼看着天色渐暗,她匆匆梳洗打扮,换了套青紫色衣裙,发上缠了紫色丝带,戴了些饰品,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向暝的喜好,是喜欢清纯柔美还是娇艳妩媚的女子?
张月栖上了马车,赶往宁香堂。
甫一进门,张月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只是他撑着下颌,双眸紧闭,应该是睡着了。
张月栖轻手轻脚阖上门,踮着脚过去。
室内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她慢慢挪动脚步,靠近赵向暝。
沉稳有力的呼吸声,他虽睡着了,但是睡得不安稳,眼下乌青,长睫覆盖在肌肤上,再往下是挺直的鼻骨,薄唇紧闭。
清隽的容颜,浑身散发出高山清泉般的气质,不容人亵渎。
张月栖沉浸在他的绝美容颜中,忽的感到了一阵风,向左看去,窗户正敞开着。
凉意渗透进她的肌肤。
张月栖看了眼赵向暝的睡颜,贸然去关窗,担心惊醒了他。
扭头瞧见一侧的长椅上挂着玄色披风,她敛神过去。
这披风宽大无比,她屏住呼吸,俯身站在赵向暝近侧,慢慢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披上去后,他还没醒,只是披风软绵绵搭在身上,摇摇欲坠,张月栖蹲在他膝旁,欲将披风系一系。
左手刚触上带子,赵向暝就睁开了双眼,带着一股强劲的风,张月栖的左手腕被狠力握住。
她的心猛地一跳,惊慌失措对上他深邃的眸。
“怎么是你?” 他才醒,声音略微沙哑。
两人隔得极近,张月栖闻到凛冽的男子气息,不同于之前的松木香,现在带着一股深沉的檀木香。
手腕像是被火烘烤着,那股温度不断钻入她的体内,强硬粗糙。
张月栖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像是一团火。
赵向暝脑子混沌,想起是在宁香堂,他眯了会儿,却睡着了。
身上的披风是张月栖盖的。
但是他也无可避免发现了张月栖双颊的红晕,不自觉想起城南时,张月栖与崔和凌谈笑逗乐,那日张月栖同样红了脸,娇羞妩媚。
他的眉眼沉了沉,松开五指。
张月栖的皓腕顿时多了几个手指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惹眼。
张月栖收回手,直起身子,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赵向暝轻抚太阳穴,道:“近日公务较多,你的学业耽误了几日,今日需要耗费些时间。”
张月栖见他神情憔悴,眉间涌上心疼:“公务繁忙,也要休息。”
赵向暝撩开眼皮,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关切,不知道为何,他竟问了一句:“你与崔和凌交情很好吗?”
张月栖愣怔片刻,他为何会有此疑问,在他面前,她也只与崔和凌见过一面,难不成是崔和凌与他说了什么?
她下意识摇头:“没有,崔公子才貌一绝,月栖不敢攀附。”
她这副急着撇清的姿态,放在赵向暝眼底,只是当另一回事了。
赵向暝修长的眼蕴着冷意:“你年纪小,识人不清,崔和凌行事不拘礼法,偏又浪荡不羁,加之崔府门第高深,少与他多舌。”
张月栖一心想着是崔和凌在他跟前说了什么话,他会觉得自己和崔和凌来往密切。
在他面前,张月栖重复道:“我与他一点也不熟。”
赵向暝略微颔首:“熟不熟不重要,主要是学会看懂人心。”
人心……. 崔和凌不是个好人吗?
张月栖怎么想也想不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全应了下来。
赵向暝不喜欢崔如枫,也不喜欢崔和凌,那么她也不用怕在崔和凌面前说错话了。
今晚张月栖与他呆了许久,并且他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几乎都是在教她,带着她读书,带着她练字。
只是他的柔情都是身为兄长所付出的吗?
夜幕愈深,月色汹涌。
张府锦绣园,张心琬撑着腰站在茶几旁,一脸羞怒。
“一定是燕窝羹搞得鬼,是张月栖暗害我!一日三餐我照常吃,怎会出事,除了燕窝羹!”
张心琬兀自发着脾气,胸膛似乎要气得炸裂开来,地上一片狼藉。
张心琬愈想愈沉不住气,抬脚就要奔出去。
翠儿本在一旁当个缩头乌龟,任张心琬发脾气,可见她要跑出去,忙拉住张心琬:“姑娘,您要去哪儿?”
“死丫头,放开我!” 张心琬气急败坏,猛地将翠儿推倒在地。
翠儿不敢下重力拉扯,这才被推翻,她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但若不阻止张心琬,闹到林氏那处,到时惩治的就是她了。
翠儿双膝跪于地,哭道:“姑娘,您若是去找二姑娘,恐怕要白跑一趟了,二姑娘去了赵府,碧水轩现在除了两个侍婢,就空无一人了。”
张心琬身躯一顿,双眸通红:“她以为能躲到天涯海角吗?”
张心琬心头的火腾腾直冒:“不就是被我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吗?她喜欢赵向暝,也要看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张心琬重重喘了口气,坐回石凳上:“给我下药,她以为我能轻饶了她?”
张心琬喋喋不休地吐出许多气愤之语。
翠儿默默跪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听到下药一事,翠儿瞅了眼张心琬,哆嗦着想说话,又不敢,最终鼓起勇气道:“姑娘,那燕窝羹本来就是二姑娘的,您喝了出事,其实是理亏的。”
张心琬正在气头上,冷不丁听到侍婢的话,横眉冷眼道:“我理亏?看来你是站在张月栖那头了,你在我身边这么久,竟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想去伺候那个贱女人?”
翠儿浑身一颤,猛地磕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姑娘别赶奴婢出去!”
张心琬见到她就心烦,猛拍桌子,喝道:“滚出去!”
翠儿哭哭啼啼出去。
张心琬生气至极,现在张月栖不在府中,明日总在吧,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月色飘渺,张府内外寂静安宁。
直到第二日的来临。
张月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珠儿端了盆热水进房。
张月栖将手帕浸进去,细长白皙的手指淹没在水中。
“听说昨夜大姑娘发了一通火,今早锦绣园的翠儿还在哭呢。”
珠儿状似无意间提起,说完后瞟了眼张月栖的神色。
张月栖将水覆在手背,面无表情道:“她发火不是常有的事吗?”
珠儿抬眼道:“听说是为了燕窝羹的事。”
张月栖双手一顿,半晌后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