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烨声音凉凉地道:“太后说,你和三皇姐都要嫁人了......就是他?”
“......你不想皇姐嫁人?”司徒迹不懂他的意思,“可这是迟早的事,你也要成家的,只是你还小。”
“你就这么喜欢他?”司徒烨继续问。
“什么呀,”司徒迹伸手弹了他的脑门,司徒烨只离开一月有余,却已经比她高了不少,“跟他没关系,你到底在想什么。”
“疼!”司徒烨捂着额头,已是皱了眉,却一眨眼之后又躲开她的视线,“你,嫁人也得问过我意见,还有,他不行。”
“为什么?”
司徒烨留下一句“你会被骗的”就气鼓鼓跑了。
看到司徒烨背影消失在转角,司徒迹回身瞬间冷下脸。
帝都一座别院内,几名属下齐齐立正静默。
“王子......不,公子,我们......”其中一人面色很难看,强迫自己开口,还是没好意思说得下去。
“昨日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冷冽的声音像是掺杂着冰渣,孟进站在上首,阴影遮盖的眸色深如寒潭。
一人硬着头皮道:“回公子,昨日我们拿了您留的讯息,只是,只是还未行动,就暴露了。”
那人哀叹一声,看向同伴,同伴也深吸一口气,悄悄抬眼观察男人的神色,谁知刚好对上孟进的视线,直接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横下心闭了眼一鼓作气道:“昨日我们刚出门,本想按公子您的指示去寻那太女殿下,谁料刚出门,就被几个小孩拦住,根本不让我们行动。”
他们刚跨出门,那几个小屁孩不知从哪冒出来,盯着那一锭银子就不走,他们是想飞身速走,谁知竟被小孩死死抱住腿而逃脱不得。那几个孩子力气很大,嘴里一直说什么“好心人给点饭吃,赏点银子”之类的,楼平塞了些银子,他们还不知足,像是粘在人身上似的,直直盯着楼平手里公子留下的那一锭。
等他们摆脱掉那几个牛皮糖,太女那一行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他们连公子的去向也不知道,这等糗事,他们怎好意思说出口!
孟进冷着脸,见他们一个两个僵硬的表情,气得无话可说,闭了眼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废物。”
几人齐齐半跪听训:“公子教训的是。”
“司徒你们不必再跟了,”孟进思索几番,决定改变计划,“孟协也来了,你们去想办法跟着他,这个地方也不要再来,另寻一处作据点。”
“协王子......?居然也来了!”那几人面色凝重,领了命令顿时四散而去。
凌飞今日刚刚入帝都,过了城关还驾了半天马车才快要到皇城脚下。马车减了速度,窗帘翘起,凌飞倒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们?怎么来这里了?”凌飞很诧异。
他离了晋州之后也担心过那三名小乞丐,只是山高水远,当时忙着整理卷宗更没机会告别,一时也找不见踪影,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现在帝都城里。
难不成是晋州倒了几家,他们讨不到钱,转而来了帝都?可帝都不似其他州郡,内城是绝不允许出现流浪者的。
凌飞观那几人装束,只是窗外画面一闪而过,刚刚一眼只剩下个干净齐整的印象,又不太像是乞儿。
“难道看错了?”
这视角受限,一眨眼马车便掠过数人,凌飞还急着去向上头禀报,先将疑虑搁置心底了。毕竟太女殿下已经回了多日,他若再耽搁,只怕延误案情。凌飞收回视线,心想等案子交代清楚了,再出来寻一寻看。
皇宫之外若无诏令禁驾马车,那两匹马哒哒拉过去,倒是直冲着宫门去的,无心使了眼色,立即有人跟了上去,自己往另一边去了。
“殿下,这是孟进所去的地点,在宫门外三里处的别院。他应是发现了尾巴,带着我们绕了很久。”
无心将纸条交给自家殿下。那家伙绕了很久,前头追丢的人不少,最后是正好在街上摆摊的组员眼尖发现了他,最终才拿到这个地址。
司徒迹道:“三里?这么近。倒是很多官宦子弟都住在那一带。”
这是,灯下黑?
“凌飞已经入城,此刻正在天启殿向陛下禀报,殿下明日上朝可要先准备着?”
“倒用不着明日,”司徒迹看向殿门,她已听到了脚步声,“这会已经来了。”
果然,殿门立即传来叩门声,有细声在传:“殿下,陛下请您去天启殿。”
无心招来侍女,将桌上东西收拾了,两人立即跟着殿外之人去往皇帝寝宫。
进门时并未通传,依稀能听见里头凌飞的声音。
“......知州高盛,滥用职权、收受贿赂,所判案件多有不平不公之卷,所有真实记录均由他自己留存在册。其人种种言行所犯之罪共计三十六条,已暂押稽查所......臣恳请陛下将此事交由稽查所处理。”
司徒迹踱步进去,远远行了一礼,见司徒南招手,也没有过多拘着,静静上前去。
凌飞还待说:“此案虽是臣一人来禀告陛下,实是由稽查所众监察共同清办,只望能继续为陛下效力——”
见凌飞一顿,司徒南便疑问道:“凌卿有话直言,为何吞吞吐吐的。”
凌飞低着头,眼神已然瞥见一旁的浅色衬裙,不由得眼一闭暗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可话已经说了一半,凌飞只能硬着头皮道:“禀陛下,稽查所近年常因无案可办而空置,臣等领了俸禄却不能为陛下办事,所内上下总是于心不安,故而臣斗胆擅自查办了此案,请陛下降罪!”
殿上安静了几瞬,司徒南思索了道:“稽查所奉朕之命纠察燕朝案子,虽无朕下令布置,但日常稽查所也可自行审查燕朝之案,所有卷宗也是交于稽查所归置,你等之行也是为燕朝除患,得擒一州知州,朕的确震惊,但你是有功,何来降罪之说。”
“可无缘无故,你稽查所为何会去晋州?”司徒南抬了眼,扫过垂首跪着的凌飞,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旁的司徒迹身上。
凌飞道:“臣临时受命为稽查所监察,按例巡查各州纠察案件,此行是恰好分到晋州,恰巧发现高盛贪污受贿之证据。”
“嗯,凌卿,先平身吧。”
凌飞缓缓站起,手捏紧了许久,一时松了力,只觉血液畅通,心下却不敢放松:旁边这女子莫不是太女殿下司徒迹!他入城之前在宫门外就遇到一队皇子车驾,停了车打听,只闻是位皇女,应是出任务回来的三皇女。
既然三皇女还在城外,那他身边这位......
见皇帝视线扫来,司徒迹开口道:“禀陛下,儿臣去晋州查办运粮一案,的确见过这位监察,不过他与儿臣所查并非是同一人,便没有过多了解。稽查所为陛下效力数年,其忠情可鉴,如今地位寥落,也是可惜。”
司徒南微微点头:“迹儿之言,不无道理。这几年,朕的确是忽视了稽查所。既然如此......”
凌飞头又低了些。他老老实实听着,心底暗自庆幸:太女殿下为稽查所说了好话,这次任务居然误打误撞完成了!稽查所已经从大院搬到小楼,陛下若能重新重视稽查所,也不至于从小楼搬去民居,他凌飞也不用再担心丢了工作。甚好!
“既如此,皇子们便与稽查所一同查办案件吧。”
“皇子们都还需再历练,稽查所经验足够,又刚好缺案子,”司徒南抬手遥遥点了司徒迹,“迹儿,你去通知那几个。”
司徒南将手里一本奏折递给舒颉,舒颉拿在手,奉着下台交给司徒迹。
司徒南道:“近日刚好有个案子,你便通知下去,所有皇子与稽查所一同侦办。”
“是。”
司徒迹领命退出殿,略微翻看折子内容,心头一惊。
“高盛之事查办得如何?”她问道。身后那人溢于言表的尴尬让她不解。
凌飞立即道:“回殿下,罪证已梳理,只待所里登记入卷提交衙门定罪便可结案了,曾被他误判的案子也都一齐整理了,知府大人会差人重审。方才,多谢殿下进言。我......”
“你先回吧,陛下的命令,稽查所那边还待你去通传。过几日皇子们都齐了,便会去稽查所查办此案。”
司徒迹没有跟他攀谈的心思,亮出手中奏折:“具体案情,稍后我会着人摘抄一份送去,你可督促那边先准备。”
司徒迹说完转身,无心正在不远处等候。
“你立即出宫去,有个人需你查一查,”司徒迹将折子递给她,“筑造司提监,宋海。”
回到殿中,孟进已经回来了。换了套新的深色袍子,玉坠子也与之前不同,束袖换了暗蓝色绑带。
“殿下回来了。”依旧是低沉稳重的声线。
司徒迹眯了眼,开口直言:“你今日去了哪?”
孟进拿出一张纸条:“殿下的吩咐,那家店的秘方。”
司徒迹往殿内走:“还有呢?”
“自然,是置办了些衣物。”
孟进跟在身后,待她坐下为她斟茶。
司徒迹盯着茶水,水面平静无波。:“今日我手下来报,在帝都发现了蜃霖部间谍的踪迹,跟着人查获一处据点。你若是没有遇到,是最好。”
“那几个间谍本事倒略有逊色,均被抓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