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从追悼会回来之后,天音时常梦见刚刚入学那几年。
主要是上课的场景。
那时,伊鲁卡老师会在操场上讲解不同手里剑的投掷方法。他讲得很细致,示范动作也很标准,挑不出任何毛病。
问题是,他一周会讲三次同样的课。
因为那个吊车尾漩涡鸣人听不懂。
她很佩服伊鲁卡老师的耐心,但也实在恼火自己要跟着听三节重复的课。这完全是浪费时间。而伊鲁卡老师也不介意在任何笨蛋身上浪费时间,他在放学之后还会给那家伙补课。有一次她经过一乐拉面,还看见伊鲁卡老师请那个男孩吃面。
——不公平。
略微长大一点后,天音意识到,她童年时的学习动力全部都来源于“嫉妒”。
因为不仅仅是伊鲁卡老师。
所有老师都有偏爱。
历史老师喜欢那个扎菠萝头的奈良男孩。运动课老师不介意犬冢带着狗一起游泳。
就连很少有人上的生活课,老师也总是偏爱氏族大小姐。
如果日向大小姐把厨房烧了,老师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还会反过来安慰她。插花课老师更是恨不得把山中家的女继承人请到讲台上来。
天音是在后来的某个时候,才突然发现,老师们偏爱的都是氏族的孩子。
这或许情有可原,并非完全出于势利或谄媚——学校的老师与这些孩子的父母共事过,他们读一所学校,一起执行任务,还在战场上救过彼此的命。对他们来说,这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子女,绝非普通人。
而她就只是个格格不入的陌生孩子。
但是真的一点也不公平。
她的整个学生时代,每天都因为嫉妒而痛苦不堪。
可惜世界不会因为她的嫉妒心而停下。
犬冢第一次在训练中使出“牙通牙”的时候,所有围观的人都在高声惊呼,“这么小就能使用家族秘传”“太了不起了”“真是天才”,压根没人在意她的手里剑命中率是百分之百。
天音那年只有八岁。
她第一次意识到,手里剑的准头再好,也比不上家族秘传和血继限界分毫。
“天音,早餐想吃什么?”
半梦半醒间,奶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她用手遮住阳光,忽然很想吃炸虾天妇罗,但是奶奶肯定不同意她大早上就吃这么油腻又不健康的东西。
最后她只喝了一点碎肉粥。
“你这几天都在家里吧?”
餐桌上,奶奶一边问,一边往她的粥里丢了很多她不爱吃的海苔碎。每次吃这东西,都要花很长时间检查牙齿,生怕粘上。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碎屑翻到碗底。
“话说,你们那个部门还真是喜欢搞乱七八糟的活动呢。”奶奶有些不满,“又是团建又是培训的。”
她的耳尖红了,拼命把脸埋进碗里,不敢说话。因为每次有超过一天的任务,她都跟奶奶谎称是“部门团建”,无法回家。
“就是啊,怎么这么麻烦……”她尴尬道。
“还是档案工作太闲了。”
“也不闲,很忙的。”她连忙道。
早餐过后,奶奶戴着老花镜在门口的椅子上看报纸。这张木质摇椅也是天藏队长重建街道那天给她做的,她非常喜欢,几乎天天都坐。
她在厨房洗碗,听见奶奶略微震惊的声音。
“怎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奶奶说,“风之国的一位大慈善家失踪了。绑匪索要好几百万,家属给钱之后他们依然撕票了。到现在都没人找到这可怜人的尸体。”
“真吓人。”她随口附和。
抬眼望去,报纸上赫然印着她不久前杀死的风之国商人的脸。他为大蛇丸提供资金。所以团藏大人亲自下令暗杀他。
她没有留下尸体或者任何暗杀痕迹,所以受害人一般会被认定为“失踪”。结果就有投机之人假称自己是绑匪,然后向家属索要赎金。家属真的给了。
现在,富商的家人不仅失去了亲人,还没了钱。
彻底的悲剧。
她整齐地码好碗,把厨余垃圾提出去。
“奶奶,我出去了。”
奶奶摆了摆手,继续看报。
今天的训练很特殊。
天藏队长说是“抵抗审讯训练”。
她怀疑木叶才有这个训练。
因为木叶的审讯是无法“抵抗”的。其他国家都致力于培养死士,或者考虑被俘后怎么自杀,或者在被俘前怎么杀死队友。木叶才致力于进行所谓的“抵抗审讯训练”。
这是极其残酷的训练。
她到审讯部的时候,拷问室里正好拖出一团不具人形的身体。
它浑身都呈糊状,血在皮肤上咕嘟冒泡,内脏已经液化。面部覆盖的湿布下面传出破碎的、绝望的喘息声。最可怕的是它还活着。
“……直接杀了我吧。”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半年会做什么噩梦。而且她也不会再吃炖肉了。
“什么?”天藏队长回头看她。
“如果我有被俘虏的可能性,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她根本不敢迈进一步,“我……我不想进行抵抗审讯训练了。”
天藏的面具下发出一声轻轻的“唔”。
清脆的铁链声从审讯室里传来。
她赶快站直了。
审讯室里走出一个高大、阴暗,面貌狰狞的男人。他肤色黝黑,脸上横跨着道道裂痕,方下巴看起来很顽固。他有一双冷峻的眼睛,跟他对视一秒不到就有些毛骨悚然。
她记得这个人。
他的名字叫森乃伊比喜,是木叶审问拷问部的负责人。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不久前的中忍考试。他当时担任笔试考官,把考生都吓得够呛。
“抵抗审讯训练是木叶暗部的必修课。”伊比喜那双三白眼冷冷地看着她,她不由站得更直了,“逃课属于抗命行为。”
她的后背突然碰到了温热的身体。
原来她一直在不知不觉地后退,直到撞上旁边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亥一先生。”天藏队长跟对方打招呼。
金发蓝眼的男人从她背后退开,瞥了一眼自己鞋背上的印子。她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这位是山中家的现任家主,也是解析班的领导人,和森乃伊比喜一样是审讯部的支柱。
他扎着长及腰部的金色高马尾,眼睛颜色又浅又清,轮廓刚直英俊。长得特别像她奶奶一直迷恋的某个时代剧演员。身材比演员好多了,不瘦也不壮,显得结实挺拔。
他和森乃伊比喜简直是光暗两面。
“抵抗审讯训练主要是为了你们的存活率。以后某个时刻,你会感激自己接受过这种训练。”亥一先生温和地说。
为了存活率……?
天藏解释道:“只要说出信息,就一定会死。如果成功抵抗住审讯者的攻势,也许还能拖到同伴们前来支援。太快在审讯者手下崩溃的话,肯定没有存活希望的。”
亥一先生马上说:“我负责心理拷问,等你从伊比喜这里结课,就来找我吧……”
“不。”天藏声音有些紧绷,“亥一先生,她不做心理拷问训练。”
“这是必修课。”山中亥一微微皱眉。
一直没说话的森乃伊比喜也微微蹙眉。
“是那位大人的要求,她不接受心灵入侵。”天藏队长说完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山中亥一用那双浅色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什么。森乃伊比喜直接吩咐旁边的审讯部成员:“清理一间拷问室,我要做教室用。”
她暗自在心中强调暗部纪律,“不许有好奇心”。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那位大人不允许她做心理拷问训练。
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个虚幻的“声音”。
团藏大人总不至于担心她的青春期烦恼被人看见吧?
“跟我过来。”伊比喜颔首示意她进拷问室。
她惊恐万分地看着天藏队长,可惜暗部面具根本反映不了任何表情。她的队长鼓励道:“去吧,加油。”
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审问部负责人走。这间拷问室刚刚清洗过,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让她的肺部灼痛。
“坐。”伊比喜站在刑讯椅面前。
她坐下之前仔细检查了椅子,确认上面没有针头之类的。
“别这么讲究。你是忍者,不是什么贵族少爷。”伊比喜冷冷催促。
她在心里犯嘀咕,根据木叶的统计年报,有 14% 的忍者死因是血液感染。万一椅子上有污染怎么办?但是她看见伊比喜严厉的表情,也不敢做声,只能轻轻地坐下。
“你的代号?”伊比喜双手抱胸,指节敲着手臂。
“无可奉告。”
“还没开始上课!”伊比喜语气更严厉了,“你的暗部代号是什么?”
“響。”她尴尬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伊比喜前辈不太喜欢她。
“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脑子里。”他俯身,双手撑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坐的合金椅子设有束缚装置,而且通电,手腕固定后,镣铐会立即开始抽取查克拉。这种无力感让她变得非常虚弱,恐惧也逐渐放大。
“审讯分两个层次,一种身体折磨,一种是心理折磨。”
伊比喜冷静地开始上课。
“身体折磨,等我们建立疼痛耐受之后,一般都能抵抗。如果你相信我的能力,可以不必太担心这块。”
她想点点头,但是椅子后面伸出的颈部束缚装置不允许。
“心理折磨则更加复杂可怕……敌人也许会给你服用有成瘾性的药物,从而控制你的思想;可能会用幻术不停回放你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也可能会假装跟你交朋友,然后狠狠背刺你。”
伊比喜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甚至能看见瞳孔深处像月面般的凹凸不平。
“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们这节课先从人体解剖结构开始学起,目的是为了让你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会死,什么伤会影响行动能力,甚至永久致残。在审讯过程中,你首先要学会的,是判断自己的身体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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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月,天音肌肉里都泛着酸痛。
为了避免直接对身体造成破坏,森乃伊比喜使用的是刑讯忍术,而非刑具。忍术会直接刺激痛觉神经,体感上和真实伤害差不多,只是视觉效果和心理创伤没那么严重。
训练刚开始的时候,她需要服用大量降低身体敏锐度的药物,这样就能快速适应疼痛,充分理解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随着训练越来越深入,伊比喜开始逐渐降低药量。
今天的内脏穿刺体验之后,她吐得什么都吃不下,整晚都在床上捂着脾脏冒冷汗。
奶奶问她怎么了,她只能说“吃坏东西了”。幸好奶奶从不怀疑她:“都说了让你中午之前喝掉牛奶,放到下午它就会坏!”
这段时间天藏队长都没给她训练。
他们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在烧烤店擦肩而过。她跟卯月坐一起。天藏跟卡卡西坐在一起。卡卡西看起来脸色很差,卯月说是因为他“刚刚出院”。
他跟S级叛忍宇智波鼬、干柿鬼鲛发生了遭遇战,然后又在写轮眼对决中失败,被自己以前在暗部带过的队员放倒之后,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不过他第三天就逃出院了,现在还喝酒,完全不遵医嘱。
“真可怜呢……被写轮眼折磨了不知道多久。”卯月悄声跟她说,表情里却看不出一丝同情,“唉,卡卡西前辈也是运气不好,以前带的暗部成员就很麻烦,现在带的那队下忍更麻烦……”
“还是疾风比较走运。”卯月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他从暗部退役之后,有了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弟子。啊,我也很走运,从已故男友这里继承了你。”
她眉头紧皱。
比起卯月从男友这里继承了她,更像是她从疾风老师手里继承了他悲痛欲绝的女朋友。
卯月在挚爱死后变得非常粘人,性格也脆弱敏感了许多,稍微有点波动就容易哭。根本不像个暗部,甚至都不像个成熟的女性。
天音这段时间经常照顾她。
希望时间可以冲淡这些,让她早日振作起来。
“天音,你们不坐过来吗?”天藏队长朝她打招呼。
她摇头。
卯月摆手道:“谁要跟你们坐一桌啊。按照你们的食量,平摊也不划算吧。更别提还有个每次都逃单的家伙。”
虽然卯月可怜卡卡西的遭遇,不过这点同情心不足以让她为卡卡西结账。而且她对天音的钱也很有占有欲,不允许她给别人买单。
天音不管他们之间的诋毁打闹,只顾埋头吃东西。
有点奇怪,四个人的“烧烤日”好像成了惯例。他们每周的这个夜晚,都会聚集在这里。没有人约好,也没有人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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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的队伍接到一项紧急任务。
天藏把她从伊比喜的电椅上带走,没有任何休整或者战术安排,直接集合队友,全速上路。
一行人树林间跳跃时,队长简单说明了情况。
“有一队下忍在土之国边境失踪,他们的上忍老师通过通灵兽发送了求助信息,现在连他也联系不上了。我们要赶去把他们救出来。如果遇敌,不留活口。”
她怔了怔。
不留活口的话,会跟岩隐村交恶吧?
“走外交渠道会好一点。但是那位大人担心时间来不及,所以让我们先行动。”天藏飞快地在树间跃动,几乎化作树影的一部分,她很勉强才能跟上。
“这个队伍被派去草之国执行一项普通的 C 级护送任务。”天藏每一次下落都会微顿,等她跟上时就说,“初步推测是下忍们没分清国境线,不小心越过界碑到了土之国。”
这种事,别的国家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岩隐村跟木叶一向不友好。他们很可能会直接下手抓人,借此开展换俘谈判。
她觉得这也是团藏大人不愿意走外交渠道的原因之一。谈判太被动了,谁都知道木叶不可能放弃下忍,岩忍可以漫天要价。
眼下是木叶最虚弱却也最不能示弱的关头。
那位大人不接受胁迫,他总是要求见血。
猿蹬断了一根树枝。
她似乎比平时情绪更激动,不知道受困的下忍中,是不是有她认识的人。
天藏队长似乎没觉察到团队氛围的微妙。
“上忍老师还能释放通灵之术,说明没有被限制自由。可能是受伤了或者查克拉耗尽。他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先救援三个下忍,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天藏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一看,第七班那个波之国任务真是太倒霉又太走运了。换了任何其他的上忍老师,都很难在S级叛忍手里保住三个脆弱的下忍。
“真可恶……居然对孩子下手。”猿愤怒道。
“只要戴上护额,就没人把他们当孩子了。”胧心平气和地说,“不管年纪多小,他们都是忍者,都能杀人。”
“那也应该找势均力敌的对手!欺负下忍算什么!”
“冷静点,我没说他们做得对。只是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风险,没必要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队友在树冠上吵了起来。
她被这场面镇住,停在树梢不知所措。
她身旁的天藏队长深吸一口气,双手轻拍,树枝疯长,把两个情绪激动的人拉开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回去吵,先专注任务。我们有三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要救。”
她看着四处蔓延的枝条,好奇不已。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忍术。
“是,队长。”两人都安静下来。
她松了口气。
天藏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回头塞了一把东西到她手里。
“时间紧迫,我们不会停下休息。入境之后可能会立即发生战斗。你必须确保查克拉充沛。”他严肃道。
他递来的是一团褐色药丸,像鹌鹑蛋那么大,有股比薄荷还冲的冰凉气味。看起来像她以前用过的兵粮丸,但是又有点不一样。应该能起到补充查克拉的效果。
他们以全速前进,她在靠近土之国边境的时候服下了药丸。这东西入口化开,变成略微苦涩的粘液滑入喉咙。味道很像她小时候喝的咳嗽糖浆,气味更冲一点。
她马上感受到查克拉的涌动。
不仅如此,经络也在扩张,整个通道都变宽阔了,从小溪变成河流。查克拉经络会随着年龄和□□能量的增长自然扩大,然后在某个年龄定型。现在的扩张是“非自然”的。
不仅是查克拉暴涨,她的精神也高度集中,脚步轻盈,心跳加快。这些都是兵粮丸没有的效果,隐隐让她有点不安。
抵达上忍老师失联的地点后,他们马上发现周围有打斗痕迹,而且有个木叶护额掉在了草丛里。
护额的布条上有血。
“敌人很多。他们反抗了。”天藏根据痕迹判断。
她也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是她注意到猿的双手攥紧了,指甲死死嵌入掌心。
她大声说:“他们可是木叶忍者。当然会反抗!”
胧想要反驳,最后却还是选择拍了拍她的肩。在这种情况下,反抗明显是死路一条,不如保存查克拉等待机会。
但是猿说得没错。
这几个孩子非常勇敢,他们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木叶忍者。
很快,他们追踪到了岩忍的边境哨所。
说是哨所,其实是一片荒凉石林中的堡垒。四四方方,一个有三个入口,分别在东、西、南方向。
哨所大概有三十多人。
假如逐个击破,也并非对付不了。
麻烦就麻烦在,边境哨所往往有快速联络渠道。增援来得特别快。如果选择逐个击破,时间肯定来不及。等增援来了,就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甚至很难全身而退。
“分头行动。”天藏队长当机立断,“你们一人一个门。我在外面支援。”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
“西侧敌人更少。”猿闭目进行感知,“其他两个地方都差不多。”
“響,你从西侧进入。我就在西侧门外支援。保持联络,开始行动。”天藏选择照顾新人,这点另外两个队友都没意见。
她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真正的、忍者之间的对抗,心跳不由变得越来越快。
根据标准潜入流程,先用替身术从门边引开看守者,再用武士刀破坏门口的警示封印,悄无声息地进入哨所内部。
和之前的任务一样,天藏队长在耳机里给所有人指路。
“队长,我这边是休息区。里面有四个人,都喝醉了。”猿说。
“先别管他们,继续潜入。”天藏判断道,“优先找到下忍们。”
这几个醉汉就算醒了也不构成威胁。如果他们消失,反而会引起注意。
“队长,我这里是训练区。粗略估计有十五人,都处于活跃状态。”
“原地观察。”天藏安排道。这种情况下正面突袭是不理智的,人太多了。
“队长,我这里……”她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是监区。墙体有封印。”
天藏心中一沉。
最麻烦的地方被她给碰上了。
猿感知到这里人数更少,其实也是因为墙体嵌入了封印。可恶,他为什么没有提前考虑这种可能性。
他不能思考太久,必须立即做出判断,而且这种判断不能被他的担忧所影响。
“響,你需要……继续潜入。”
“是。”
“我在往你这边赶。”猿在通讯频道说。
天藏有些为难,他当然知道现在新人需要支援,但是也不能任由猿意气用事:“谨慎行事,不要惊动哨所其他人。”
天音继续前进。
监区很安静。
看守的狱卒分散巡逻。零星几个囚犯被关在铁牢里,牢门上有个能塞食物进去的小孔。
很快,她找到了目标。
三名木叶下忍,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只有七八岁。女孩受伤了,腿以扭曲的角度弯折着,头在流血。一个男孩戴眼镜,另一个男孩衣服上有木叶的符号。
因为是下忍,所以岩忍也没有费心使用束缚装置。这倒是方便了施救。
她先往门里丢个替身符,确认安全之后开锁潜入。那几个孩子看见门打开,瞬间僵在原地。男孩们本能地护住受伤的女孩。
那个戴眼镜的男孩似乎想说什么,另一个男孩立即捂住了他的嘴:“是暗部!木叶来救我们了!”
她忍不住皱眉。
她七八岁的时候都没听过暗部,这多半是个氏族的孩子。
她在嘴唇的位置竖起一根食指。
下忍们非常听话,没有出声,只有女孩受不了疼痛,轻轻呜咽着。
“队长,发现目标。二人轻伤。一人头部受挫伤,左腿胫骨骨折,丧失行动能力。”她对无线电那头轻声说道,“我可以先带走那两个轻伤的。”
孩子们也听见了。
穿木叶 T 恤的男孩惊恐又愤怒地瞪着她:“不行!萌黄受伤了,先带她走!”
以她的能力最多只能带两个。就算只带两个,也很影响战斗力,可能会导致所有人都出不去。
她再次示意孩子们安静。
眼镜男孩慢慢举起手:“我、我可以留下。”
他害怕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愿意选择留下。
“笨蛋,当然是我留下!”另一个男孩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眼里像是有火苗在烧。
“木、木叶丸……乌冬……好冷……”
女孩意识不清,喃喃着队友的名字。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她情况危急,已经不能再拖了。
天音做出决定。
“队长,我要带伤员撤出。请做好接应准备,目标需要急救。”
“明白。”天藏沉声道。
带一个无行动能力的孩子离开,比带两个小忍者离开,要困难十倍不止。
她选择风险最大的办法:先带受伤的孩子出来,然后返回去接另外两个孩子。与此同时,由队长立即救助伤者。
这样一来,她就会失去支援。
但是作为队长,天藏还是同意了这个计划,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全孩子们。
‘她自己也是孩子啊。’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心口隐隐不适,‘只比他们大四岁。’
很快,她就把小萌黄带出来了。
天藏立即将手按在女孩头部,掌心中浮现出绿色的查克拉光芒。他迟疑道:“我很少做这个。虽然治疗自己没问题,但是……”
她没听完就匆匆回去了。
守卫正在四处巡逻。她竭力把气息压到最低,回到之前的监牢,打开牢门,让两个男孩跟上她。
他们快速往出口跑,但是这时候守卫已经有所觉察,正在往他们这里靠。
十字路口的横向两端都传来脚步声。
她在交汇点停下了。
“往前笔直走,别进岔路。出去之后有人接应。我来断后。”
这些孩子都很善良。
“那你怎么办?”
“他们人数很多,你肯定打不过!一起走吧!!”
“我打得过。”她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同时应付这么多人。但是两个男孩相信了,没有磨蹭,赶快转身逃跑。
她松了口气,回头对敌。
暗杀是不公平对决,她接受过最专业的训练。
隐藏气息,敌明我暗。
先用微量查克拉攀附在通道顶部,下落后一刀斩断队伍最后的落单者脖子,回收尸体。然后贴进监房的凹陷处,等待下一个机会,阻击所有试图追上去的岩忍。
这样重复几次之后,她解决了五六人。
监区结构还是太复杂了。
通道迂回曲折,岩忍比她熟悉地形。她很快发现自己处于包围圈下,十字路口四方来敌。
土遁术封锁了出口。
队伍前列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的面具惊呼道“木叶暗部”。
与此同时,队友们也在行动,胧进入了训练区的休息室,开始逐个击破落单者。猿那边也出现了战斗的动静。
“训练区敌人开始减少,都在往监区赶。”
“休息区警报拉响。響,你还好吗?”
“正面接敌。”她回应道,心跳快得吓人,“八名。数量正在增加。”
“避战。我马上突入。”队长下令。
没办法避战,她已经被堵死了。而且队长手里还有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能直接丢下她。
“我准备应战。”
她选择抗命,顺手又吃了一颗可疑的兵粮丸,将一把撒菱掷向前方。
她准头极高,每一枚都精确指向岩忍们的眉心。狭窄的通道无处闪躲,他们选择架起土墙来接。其中一枚撒菱带着起爆符,命中承重墙,整个监区都震了一下,用来围困她的土遁术出现裂隙。
烟尘四起时,她快速向前突进,拔刀刺伤两人,但是被第三人徒手接刃。
那人手上覆盖着厚厚的岩石。武士刀注入查克拉之后也无法切开。从硬度上看,至少是个B级忍术。
他可能是负责监区的上忍。
巨大的反震力把她弹开,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这个家伙的力量、查克拉、反应速度都不是别人能比的。
地面发出嗡嗡的响声。
她快速跃起,手脚都附上查克拉,尝试攀上墙壁。但是墙体之中忽然冒出无数土刺,她反手将刺掰断,投向后方,又命中三人。
地方狭窄,岩忍又不愿意破坏监房,所以她要应对的忍术不多。几次预判闪避之后,还能把石弹术引向他们自己人。
那个强悍的上忍终于看不下去。
他像一头咆哮的公牛般冲向她,双手裹在岩石拳套里。要是被这双拳头打中,肯定是没救了。她正想躲避,这时有人施展忍术,一双锋利的岩爪从地下升起,刺入她的小腿。
这个忍术她见猿用过,是用来束缚敌人的。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中了胸口。
浑身剧震。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剧痛很快又让她清醒。她已经用查克拉增强过肌肉,但还是受到了类似“寸劲”的穿透伤害。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大出血,每一丝空气都从肺里排出来。
她无比感激伊比喜的抵抗审讯训练。
这个训练让她能准确判断伤势,做出更有效的决策。比如现在,她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绝对还有救。
但是痛苦几乎要将她吞噬了,这是字面意思上的“撕心裂肺”。她拼命抓住了一点理智。想起伊比喜给她用来建立痛苦耐性的药物。
原理很简单——通过阻断痛觉神经发送信号,降低身体的敏锐度。
在精微操作下,查克拉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的专注力和控制力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很快就将查克拉集中在双腿,阻断了痛觉,然后直接拔出腿上的土爪,强行解除束缚。
那个忍者毛骨悚然地看着她,吓得再度举起拳头:“你……!”
不管是什么怪物,他都打算先给一拳再说。
她意识到自己如果再挨一下,可能真的会死。
死亡是怎样的?
她有过濒死体验。恐惧随着血液呼啸流淌,渗透她的五脏六腑,剥夺她的呼吸,接下来就是一片无法形容的虚无。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还没有跟奶奶道别呢。她想道。
‘不必害怕。’
那个声音又来了。低沉,谨慎,语气坚决,牢牢支撑着她近乎崩溃的精神。
她定定看向岩石巨拳,一切都在慢放。
‘一切肉身终有损毁。’
这声音很傲慢,但是……不完全是傲慢,还有一丝很难觉察的恐惧。恐惧什么?这种不可避免的“损毁”吗?
她来不及细想,侧面有人刺来手里剑,非常强大的风查克拉附着其上,直接破坏了锁甲,穿透脾脏。痛感简直跟她在伊比喜课上体验过的一模一样。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光靠查克拉根本抑制不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腹部有个恐怖的血洞。
‘别看。抬头。’
声音带着一丝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紧张温度。她开始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人,而非她的幻想产物。
她抬起头,不再看自己的伤口。
‘向内洞察。凝视灵魂。’
声音紧绷得像钢丝,刺痛得像高寒之地吹过的风,冰冷彻骨如冰川融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滴答作响。
随着血液流失,查克拉已经微弱得感觉不到了,而且都集中在四肢末梢。
‘寅、午、申、反向亥。结印。’
她机械性地结印。
剩余查克拉都开始往头部汇集。
然后,奇迹出现了。
岩忍们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
四面墙体都在向内生长、扭动、合拢,仿佛变成了某种活物。
墙上冒出大量了扭曲蠕动的蛇,它们漆黑油亮,鳞片细细密密,躯体柔软冰冷。这些蛇群虬结成团,从墙上和天花板上掉下来,一股又股不停流动着,如同粘稠的黑色岩浆。
这是个幻术。
它影响了岩忍的神经系统,短暂破坏了他们的视觉和知觉。所有人都站着一动不动,眼里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蛇从四壁涌出。
她立即抓住机会,挥刀斩首了面前的岩忍,同时投出手里剑解决掉远处的敌人,一个接着一个,杀到麻木,没有遭遇任何反抗。
“響!”
猿打破土遁术,迅速跳到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真的很感谢这女人违抗命令,全速朝着监区过来。因为现在她的身体很沉重,眼皮也很沉重,呼出的空气没有再回到肺里,意识逐渐陷入浑噩。这是伊比喜说的“濒危时刻”。
“别睡。我带你出去。”
她最后感觉到的是队友的坚定支撑。
/
音隐村。
林中基地。
实验室一片狼藉,大量玻璃罐破碎,里面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压在实验台上的双手犹如干尸,枯槁发灰,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气。血液已经从斑驳交错的伤口里流尽了。
那张年轻美貌的女性面孔上露出扭曲的痛苦之色,终于还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玻璃碎渣扎进膝盖,血混入地上流淌的大量未知毒液中,肉被腐蚀得滋滋作息,让他发出尖锐的吸气声。
“大蛇丸大人!”药师兜连忙扶住他,用水遁术冲走碎罐子里漏出的毒液。
“不……不行……”
那双金瞳中透出深入骨髓的怨愤,长而柔滑的黑发遮住面孔,只露出削尖的下颌,微微战栗着,仿佛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可恶。”
兜急忙碰到他的肩膀与手臂连接处,往坏死的肌肉下打了一针,然后快速治疗他双膝上的伤口。
兜心里想着,如果纲手能同意帮忙就好了,这种病情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只可惜那个女人拒绝了。
这时候,他的主人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颤抖,肩膀蜷缩得更厉害了。汹涌的查克拉让两边架子上更多密封罐破碎,大量不明液体流到地上,浸湿了他垂落在地的柔顺黑发。
兜惶恐不已。
他知道大蛇丸眼下这具女性身体上的伤都愈合了,毒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被三代目火影封印的双手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那为什么会突然出问题?
“大蛇丸大人……我、我要再给你用一点镇痛剂。”兜慌张道,生怕受到惩罚。
从医生的角度看,这个恶化速度是绝对不正常的。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倒在实验台附近。兜前期做出的巨大努力好像全白费了。再怎么加大镇痛药物的剂量,他看起来依然很痛苦。
实验室里也没有会导致他情况恶化的诱因。如果问题不在这里,那应该是在外界。
‘他的灵魂链接出问题了。’兜意识到。
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问。大蛇丸大人肯定不知道他偷偷研究了这个秘密。要是知道,没准会把他灭口。
他跑到走廊上,问外面的年轻男人:“左近右近他们回来了没有?佐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
“还没有消息。”
兜无力地放下手。
当他重新回到实验室照顾大蛇丸时,对方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他的皮肤白得发青,嘴唇像喝过血一样红,凌冽透亮的金色从漆黑发丝之间泄露出来,含着深深的怨恨。
不过,他唇间慢慢释放了柔软的呼吸,好像下意识地为某件事松了口气。
“大蛇丸大人,您还好吗?”兜忧心忡忡。
“不……”他的声音雌雄难辨,这具身体的本音和他自己的声线混合在一起,意味着身体和灵魂都在崩溃,“我要立即准备转生。”
“可是佐助……”
“已经来不及了!”声音突然抬高,金瞳投去一道利刃般的视线,又幽暗地沉了下去,“从现在这些容器里选吧。”
兜恐惧咽了咽口水,一步步挪到走廊,声音空洞地回响在“容器”们的住所附近,告诉他们“选拔”要开始了。
经过残忍的角逐,最终活下来的幻幽丸成为了大蛇丸的新容器。
看来宇智波佐助又能幸运地活过三年。
——未完待续——
哈!
是的,是某种“灵魂伴侣”的设定!
可能你还记得前面提过,天音住院期间错过了中忍考试第三场,因为她在死亡森林受重伤濒死,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写过。
Amane あまね 天音
Hibiki ひびき 響(响)
名字和代号都与「声音」有关。“天音”读起来会比较亲切柔和。但是“響”的三连元音 i 就有种锋利冰冷、咄咄逼人的感觉了(就像伊比喜)。当然这都是我的个人感觉,在强调角色特性的同时也尝试赋予了一些双面色彩。
——作话包含原作剧透和以下内容——
1.可疑的兵粮丸
2.可疑的绑架案
3.可疑的大蛇丸
1.可疑的兵粮丸
它是一种强效兴奋剂 具有成瘾性,本文设定它由根组织开发使用。以后命名它为“可疑的兵粮丸”好了。
2.可疑的绑架案
一个彩蛋。奶奶看的报纸上有一起“绑架案”,天音暗杀富商之后,家属受到勒索,交完赎金却没收到人质(当然收不到,因为已经死了)。这是大蛇丸干的。他(通过魂链偷窥天音从而)知道投资人被木叶暗杀了,以后会拿不到钱,所以立即想办法榨干了富商的剩余价值。
3.可疑的大蛇丸
他在道德方面一直很可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有独特的优势区间,比如自己能生孩子,以及,舌头很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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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我们凝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