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然红着眼眶,鼻尖也红红的,嘴唇委屈地向下撇着,像只被雨淋透了又找不到家的小狗。
林叙然带着哭腔说出的那句“好痛”,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压抑了一整晚情绪的闸门。
豆大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起初只是无声的抽泣,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所有的后怕委屈、被程予安训斥的难过,以及见到她之后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感,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哭得撕心裂肺,毫无章法。
程予安彻底僵住了。她预想过林叙然会继续耍赖,或者继续嘴硬,却唯独没料到她会哭得这么凶。
程予安最见不得林叙然哭,尤其是在她面前。林叙然哭起来的样子,总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程予安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教训的话,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哭了。”程予安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丝手足无措的僵硬。
程予安抬起手,想帮林叙然擦眼泪,指尖却在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刻停住,转而有些笨拙地落在头顶,轻轻拍了拍。
“哭什么?摔一下就哭成这样,出息呢?”话虽如此,程予安的动作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程予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维持那副冷硬的面孔。她向林叙然伸出手,掌心向上,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像是在哄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地上凉,先起来。”
林叙然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带着哭泣后的湿热和微微的颤抖,紧紧地圈住了程予安的脖颈。脸颊也顺势埋进了她的颈窝,滚烫的眼泪毫无阻碍地浸湿了她那片昂贵的丝质衣料。这个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拥抱,让程予安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
“你抱我起来好不好?”林叙然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程予安的皮肤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和甜甜的体香。这个味道程予安曾经无比熟悉。
怀里的人哭得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把全部的重量和信赖都交给了她。程予安原本只是想拉林叙然起来的手悬在了半空。
最终,她认命般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程予安没有推开林叙然,反而抬起一只手,有些生疏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林叙然颤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松手。”程予安的声音从林叙然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被林叙然哭声浸染后的沙哑,但其中的命令意味已经淡得几乎听不见了。
程予安感觉到林叙然抱得更紧,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彻底软了下来,“不松手我怎么抱你起来?”
说完,程予安不再等林叙然回应,一只手臂稳稳地穿过林叙然的膝弯,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
程予安就着这个蹲着的姿势,手臂肌肉微微用力,平稳地将赖在她怀里哭泣的林叙然整个打横抱起来。动作间,她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叙然能更舒服地靠在她身上。
“重死了。”程予安抱着林叙然站起身,嘴里习惯性地抱怨了一句,但抱着她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一身的酒味,再不洗干净就给我睡在浴室里。”
林叙然埋在程予安的颈窝里,听到她的抱怨,不服气地动了动,小声地嘟囔着:“我才不重,我已经瘦了十斤了。”这句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未散的哭腔,与其说是在反驳,不如说是在撒娇和控诉。
温热的气息拂过程予安的脖颈,让程予安抱着林叙然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你走了以后我已经瘦了十斤了。”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程予安抱着林叙然走向卧室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她垂下眼,视线落在林叙然纤细的手臂和明显比记忆中更单薄的脊背上,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程予安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林叙然走得更稳了。浴室明亮的灯光被抛在身后,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笼罩着房间。
程予安走到床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林叙然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动作轻得仿佛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
“是吗?”程予安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叙然,目光在她的脸上逶巡,最后落在那双依旧红肿的眼睛上。
程予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比刚才的冷硬要柔和得多:“把自己折腾瘦了十斤,很光荣?”
程予安伸出手,指腹轻轻揩掉林叙然眼角最后一滴泪珠,触感冰凉。然后,程予安的手顺着林叙然的脸颊滑下,捏了捏林叙然那没什么肉的脸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心疼。
“看来我不在,你连饭都不会好好吃了。”
“那我想你嘛,你走了以后我又不会做饭。”
林叙然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程予安,那双刚刚止住泪水的眼睛里,很快又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像是随时会决堤。
程予安的手还停留在林叙然的脸颊上,清晰地感觉到林叙然细微的颤抖。
林叙然那句带着浓重鼻音的话轻飘飘地撞进程予安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种毫不设防的、孩子气的依赖和委屈,直接又坦诚,让她所有精心构筑的防备都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林叙然又垂下眼帘,避开了程予安的视线,像是在为自己的软弱感到难为情。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比直接的对视更让程予安心头发紧。
程予安的手指僵了一下,捏着林叙然脸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看着林叙然低垂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只露出一个脆弱又倔强的头顶。
程予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点闷,有点酸。
原本想说出口的那些“你都多大了”、“离婚了还说这种话”之类的训斥,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程予安沉默了很久,最终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程予安收回手,指尖却在离开林叙然皮肤时,鬼使神差般地掠过她的发梢。
程予安的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柔软,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哄劝意味,
“所以就把自己饿瘦了十斤,等着我回来给你收尸?”
程予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箱。她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打开,从里面拿出棉签和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
程予安重新在林叙然床边坐下,床垫因她的重量微微下陷。
“转过去。”程予安拧开药膏的盖子,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开来。
程予安的语气恢复了一点平时的命令式口吻,但声线却依旧是放低了的:“我看看摔到哪了,上点药。”
“...屁股”
林叙然小声吐出那两个字,声音几乎被柔软的被子吸收掉。说完,林叙然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带着耳朵尖都开始发烫,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程予安的预料,她拿着棉签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片刻。
程予安看着林叙然那副羞窘到快要自燃的样子,紧绷的嘴角忽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她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湖水,似乎也因为林叙然这句带着窘迫的回答而泛起了涟漪。那是一种混合了无奈、好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的情绪。
程予安没有笑出声,只是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点,但尾音里还是藏不住一丝笑意。她用药膏的盖子轻轻敲了一下林叙然的腿侧,像是在提醒一只鸵鸟不要再逃避现实。
“林叙然。”程予安叫林叙然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但又莫名撩人的磁性,“我是问你摔到哪儿了,不是让你跟我耍流氓。”
话虽这么说,程予安的视线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若有若无地往林叙然身后某个部位瞥了一眼。林叙然身上还穿着那件湿漉漉的睡衣,扣子松松垮垮地系着,因为刚才的动作,此刻更是凌乱,隐约勾勒出身体的曲线。程予安迅速移开目光,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趴好。”程予安最终放弃了迂回的询问,直接下达了指令。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沙哑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镇定,“把睡衣……解开一点。不然怎么上药?”
“你….你闭眼不许看。”林叙然将睡衣向上拉了拉后又把睡裤往下扯了一点点就将头埋在枕头里。
听到林叙然这句色厉内荏的命令,程予安拿着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程予安看着林叙然迅速把头埋进枕头里,只留给她一个通红的后颈和耳朵,像一只受惊后把头扎进沙子里的幼兽。林叙然的身体因为羞耻和紧张而微微绷紧,睡衣被她向上拉起,却更欲盖弥彰地显露出紧绷的腰线和臀部的轮廓。
“闭眼?”
程予安几乎是从鼻腔里哼出这两个字,带着一丝被林叙然逗笑的无奈。她眼底的冰霜彻底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软的、带着戏谑的涟漪。程予安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小混蛋,都到这份上了,还在跟她讨价还价,提一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
程予安没有听林叙然的,反而向前倾身,凑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林叙然敏感的耳廓,让林叙然埋在枕头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程予安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林叙然刚刚自己拉开的浴袍边缘,那片因紧张而绷紧的、白皙细腻的肌肤上。
“林叙然,”程予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耳语,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故意逗弄林叙然,“我不看,怎么给你上药?难道要我的手自己长眼睛吗?”
程予安的指尖沾上冰凉的药膏,然后,在林叙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她尾椎上方的位置。那冰凉的触感和微痒的力道,让林叙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程予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小片肌肤下,林叙然的肌肉瞬间收紧。
“别动。”程予安察觉到林叙然的僵硬,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腰侧,掌心温热的温度透过湿润的布料传递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安抚意味。程予安的声音放得更柔,几乎是在哄林叙然了,“很快就好,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把睡衣全脱了,看得更清楚一点?”
“不行!你怎么和流氓一样!”林叙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枕头里抬起一点脸,回头瞪着程予安,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控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因为羞愤而显得更亮,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这句“不行”喊得又急又软,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撒娇式的抗议。
“流氓?”
程予安听到这个词,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她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俯身靠得更近了。程予安身上那股清冷的、混合着风尘仆仆气息的独特香味,瞬间将林叙然整个人笼罩起来,让她避无可避。程予安眼中的戏谑更浓,仿佛在欣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
程予安按在林叙然腰间的手没有移开,甚至还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她敏感的腰窝,引得林叙然一阵战栗。程予安的目光从林叙然惊慌的脸,缓缓下移,最终落回到自己手指停留的那片肌肤上,眼神幽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