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出现一股香风,商郁侧头,祁宴初不知道从哪里找的毯子,盖到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子身上。
看见那张脸,他也愣住了,同样极其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是晏姝书。
她是近两年的新晋影后,公众影响力极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掀起轩然大波。
这样的级别,今晚却被人不知不觉带到这里。
那些人果真无法无天!
商郁叹了一口气:“难怪她早上请假。”
两人解开她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人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才松了一口气。
“按照组织的规矩,今年应该是个男人,时间也不对。”
商郁坐在床边,眉头皱出深深的沟壑。
该庆幸这次临时得到消息要拍下那颗宝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祁宴初站在旁边,从进来开始,就神情恹恹。
淡淡道:“先出去吧。”
“好。
商郁紧张地点点头,抱起晏姝书。
夜色中,河面的水汽被夜风吹来,扑在脸上,混沌的感觉才慢慢褪去。
祁宴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华丽的建筑独立在夜幕之下,此时已是人去楼空,璀璨的灯火似乎染上颓废之色。
他收回目光,神色间划过一抹暗影。
那个房间低声循环的音乐让他很不舒服。
商郁空出一只手打完电话,随后转向祁宴初道:“司机十分钟后到。”
两人站在路边,马路上只有飘零的落叶四处游荡。
气氛有些沉默。
祁宴初一肚子问题,但显然这个时候追问不太合适,搜肠刮肚终于找到点还算轻松的话题。
他转头看向商郁:“为什么不让他在这里等?”
商郁闻言,眼中的烦躁淡了一点:“从这里出去的人,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会出‘车祸’。”
祁宴初一愣:“我听说……”他斟酌着词句“他们是——”
“是我害的?”商郁接上他的话,眼神略沉:“这些事确实和我有点关系。”
气氛一时凝重。
商郁有意活跃,故作轻松道:“不过,作为你的配偶,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放心。”
说这话的本意在于澄清自己,打消他之前的怀疑。
但问题是,这句话又涉及到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两人明智的没再继续聊。
明明在宽阔的路边,周身湿冷的空气仿佛千斤重。
两个没带嘴的人互相聊天好比菜鸡互啄,没任何心眼手段,全是老实的尴尬和沉默。
商郁平时应付别人倒是轻松,但一遇上祁宴初,这些技能就自动失效。
至于祁宴初,十八岁之前,没多少人有机会和他说话,也不用刻意应付谁,十八岁之后……也没机会和旁人说话。
夜色渐浓,夜幕被霓虹灯染上另外的颜色,忽然天晴了,弯月瘦得只剩丁点轮廓,偶尔有几片孤独的云飘过来。
已经十一月末,眨眼年关将近。
祁宴初有些恍惚。
从月初商郁失忆开始,居然才一个月,他以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
往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待在别墅里,见得最多的也只是别墅的太阳和月亮。
除去很久之前忙着飞到世界各处参加音乐会的时间之外,这一个月是他在外面待的最长的一段时间。
一阵冷风过去,人间的热闹偶尔隔着江面传来。
单薄的身体不禁颤了颤,回神的一瞬间,眼中的散漫褪去:“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经年累月的练习造就了祁宴初极其敏锐的听力。
商郁也是神色一凛,距离司机过来还有五分钟,他当机立断,掉头朝旁边树木茂密的花园里进去。
祁宴初跟上他的脚步。
进到林子里,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眼前一片漆黑。
商郁不放心他,空出一只手牵着他,带他绕进羊肠小道。
脚下是并不整齐连贯的石砖,抹黑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因此两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上。
商郁快速报了个号码,转头刚想说打电话,祁宴初已经拨通电话,并且递到他眼前。
沉沉的眼中露出点笑意,他就着祁宴初的手道:“花园后门。”
那边没有废话,电话里只传来汽车轮胎擦过地面发出的凄厉叫声。
祁宴初没有挂电话,放到口袋里继续专心赶路。
“不出意外,我们被人盯上了,有可能……”商郁抽空回头查看他的状况,轻笑一声,问:“害怕吗?”
祁宴初默声摇摇头。
除了隐藏在草丛中的灯盏,终于在林子尽头看见一点光。
商郁却缓缓停下脚步,把晏姝书放下来。
“怎么了?”
祁宴初停下,死寂的黑夜里只剩下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走不了了。”
商郁冷笑一声,话音未落,四周巨大的树后走出来几个黑影,他们手里提着铁棍。
有那么片刻,月光斜穿进浓密的树叶缝隙中,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手里的东西泛出森森寒光。
他们早就料到了,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这么多年,这种无聊的方式真是一点没变。”
商郁轻笑一声,扯过矮树枝上系的彩色飘带,垂头,一圈圈缠到手上。
一缕月光投在他肩膀上,黑衬衣规规矩矩束在腰间,衣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腰上线条流畅的肌肉。
商郁扯松领带,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缓缓抬起头,伸手朝围过来的几人示意。
阴影中,那张平时总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已经寒意凛冽。
商郁缓缓勾起唇角。
第一个冲过来的黑影被他单手甩到旁边大树上,顺便抢过黑影手里的铁棍,顺势反手,狠狠抽到后面偷袭的人脑袋上,哐当一声闷响,那人倒到祁宴初脚边。
商郁侧头看了一眼,祁宴初点点头,抱起晏姝书几步躲到树后面。
祁宴初的背紧贴着粗糙的树皮,隔着西装外套都能感觉到硌得疼,他抓紧毯子一角,尽量克制呼吸不引起对方注意。
耳边不断传来闷响,某种巨物被甩到他躲藏的这棵树上,整棵树都因此摇晃起来。
泥土的腥味混合着血味充斥在鼻腔中,令人作呕。
祁宴初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到几乎屏息。
身侧的光突然消失了。
祁宴初偏过头,在一片漆黑里唯独看清那双带血的眼睛。
黑色的液体顺着他左边那只眼睛落下来,渗透进黑色口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