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游队的最后由一队的官爷护着,虽说各个身强体壮,腰间挎着一把大刀,可走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撒几把金叶,大家也不争不抢,都讲究一个缘分,只拿到了自己跟前的。
饶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场面官爷们也乐此不疲,各位既然来到了迟机塘保证的就是一个享受。他们注意到靳砚洲这个显眼又陌生的人,忍不住上前问了问:“道友,可是无欲无求?”
“何解?”靳砚洲有些感兴趣。
“这外地人来到这里不都是慕名我们普音庙嘛,去了庙中许愿准保你心想事成。”官爷嘿嘿乐了几声。
“求钱财?求美人?求功名?求修仙?”
靳砚洲摇了摇头。
官爷打量了他的通身气派,一副了然道:“看来道友有了想要的,先在这里恭喜了。迟机塘有许多的乐趣,你可以好好逛逛。”
靳砚洲颔首,眉头微不可闻地轻佻一下,起身时不小心踩了衣摆往旁直直倒去。一身的重量全压在无辜的彪虎身上。
彪虎轻骂一句。靳砚洲道了一声抱歉,就要和热心肠的官爷一起去扶他。
“没事没事”
彪虎抬了一下头,又怕吓着别人快速掩下。
“哎哟,你这严重的得赶紧去治治,都这样了就不要先想着去拜普音神了吧”官爷连啧两声,又怕赶不上队伍,又多说了几句就离开。
靳砚洲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楼沅的后边,彪虎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教小楼要多多擦干净眼睛。
楼沅噗地一声笑出来,又发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只能嗦腮憋笑。
“小楼,我让你杀的人就是管理这群官爷的人,他就叫王青生。是这里的老大。”彪虎正色道,“最主要的你一定要拆开他的真面目。比起刀剑,无人簇拥才是酷刑。”
“那他在何处?”
“城北,王爷府。人们都称王爷。”
楼沅咦了一声,按照她所了解的这人族皇帝统领下的王爷可没有一个是拥有离京垣远的封地。这明面上说是皇帝重兄弟情深不舍分离,也没有传过落魄散子一说。这突然间冒出一个王爷……
“与当今皇帝没多少关系,是他自己如此要求的。他的胆子够大,也配通过这些手段充实他的地位”彪虎嗤笑道,“好了小楼,我这就带你前去。”
彪虎心想巡游队的人已经看见他了,虽然没有被认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在关键时候与楼沅撇清关系让她不至于被连累,之后的带路他有意无意地隔了大半个距离。
偏生着人头攒动的,还有时不时涌出来表演杂技的,稍一不注意就会带丢了队伍。
“客官,看看木面吧。这些我才雕出来的,样式都是新的”来人穿了一件宽大的灰色袍子,上面麻溜的用针线挼出两股系绳,将一个个木面挂在上面,色彩鲜明,构思巧妙。
他是突然就窜到了楼沅他们面前,动作幅度太大,木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手上掌的幡也斜了一瞬。
楼沅微笑着拒绝了,但还是留了余地,“下次再说吧。”
“姑娘,你再看看吧,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商贩不死心地推荐道。
“好是好,怕我今日与这无缘”楼沅道。往前一望,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她就知道与彪大哥走丢了。不过彪虎也嘱托过能带路是最好,若是有了插曲。她自己先去,来了这迟机塘他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楼沅本想好奇提一嘴,彪虎立马起了劲,腰不弯了,眼神也清澈了,他说他要成为她的退路,来一个火上浇油、声东击西、釜底抽薪……巴拉巴拉……
彪虎一步三回头的,确认在最后一次回头眼底中全印下陌生脸就明白带路又失败了,只求楼沅不要走错路。他走到了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左顾右盼后蹲下身放了一半干馍,又拿起一块石头在地面有规律地敲击几下。
墙角下的洞口传来一阵动静,足足有手臂粗的巨鼠钻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彪虎友善道。
霞炮刹那轰然响起,笑语声盖过一层又一层。大家都处在奢欢之中并没有过多怀疑角落的那一人。
彪虎摸了摸巨鼠的脑袋说道:“就这样,去吧”
在他的计划里最重要的就是与动物对话的能力,利用这一点,任何时间和视角都可以被他给监视到,也可以预料到即将发生的危险,作出预测。
一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彪虎用胜利者的姿态稳步起身,眉头染上了轻蔑,嘴角轻钩,生疮的面容下掩盖着极致的狂妄,只听他启唇:“好戏开……”
“彪虎”
突兀而又熟悉的声音刻进在脑子里已经成了一种反射。彪虎迅速拿起随手扔在地上的拐杖,语调转了一个弯咳嗽起来。
“别装了,我说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
卖木面的商贩总有一种执着,追着楼沅一条街了还在喋喋不休介绍着他的手艺。
“等等,我真的不是很感兴趣,为什么还是要跟着这么久呢?”楼沅终于爆发道。
商贩有些委屈难堪,“因为我的还没卖出去一个,今日的工本还没赚回来。”
“那你就找需要的人呗”楼沅无奈。
“还不是就小姐你们没有,生意就做你们的了。”
这样一说,往周围一望却是感觉脑子糊涂一阵后猛然惊醒,这时的大家都带上了木面,脚步攒动中一模一样的五官神情你对着我我模仿着你。一对的背影闪了几瞬就被挤进去,楼沅只觉熟悉但又没有多想。
“青萝勾丝巧作藤,普音庙下有神明。对吗?”
在旁的靳砚洲突然插话,他念的正是商贩幡旗上面的字。
“没错,嘿嘿,这是我自己有感而发胡乱写的两句话”
“嗯,通俗易懂” 靳砚洲颇有模样的点评一下,又兴致大发精心挑了两个好看的木面,“楼姑娘,这两个怎么样?”
“不错”
靳砚洲赞赏点头,然后大手一挥,点兵出一口袋的木面,手上拿出一颗透亮的月魄珠,“这些我都要了。”
商贩内心被钱财填满,兴奋冲了前头,他就说今日选择果然没选错,麻利地用特殊的手法打包好,眉头都被笑得拐了弯,道:“客官果真是气质非凡,财大气粗,表里如一啊。这些木面保证有效,你可以每天换着方戴,保证普音神认不出。”
楼沅有些惊讶道:“殿下,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瞧着稀奇,多买几个玩玩”
商贩举着月魄珠看了又看,在月光下凝出一圈淡银色的光晕,似有点点荧光,实乃少见。
楼沅有些好奇,问道他幡上的话是如何意思,这普音庙究竟有何神通。
商贩嘴角一挎,慢悠悠地将珠子收进腰带夹层,只是一个摇头低语,“这生意只做了一单啊”
靳砚洲笑吟吟地凑前来,“这珠子你收了保你逍遥好一阵,你就给我们说说呗。”
“嘿嘿嘿,好哎,客官”商贩一改嘴脸,拉着靳砚洲挪了步,“咱们到边上细说。”
感觉被区别对待的楼沅:“……”
普音庙,顾名思义,里面有一位普音神,神通广大,面目慈悲。以前人们劳作一天,或喜或悲都喜欢拿点吃食美酒到庙前说一说,抱怨一下图个心里慰藉,可久而久之发现那些令人困惑发闷的自那以后都迎刃而解了,所需所求也一一满足。
起初外人还不信,有位穷怕的赌鬼冲冲地用一种命运的口吻:‘真有那么神,给我黄金万两!’
金光一闪,话毕他的愿望就实现了。说来也神,向来撒泼无赖的赌鬼见状当场就是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誓以后拿了这钱做好事,当好人。说到也做到,现在成了云漠观的城主一直帮扶着困难的人。
这下人们信了普音庙的神通。求功名、求钱财、求权利、求圆满、求美人、求修仙……若是捧着美酒好肉,普音神吃了高兴还给你十倍,数不尽数。这神话传开了慕名而来的都快将庙的门槛踏平。迟机塘也在普音神的保佑下才能每日沸反盈天。
此话一出,不说吃了许多苦头来修仙的楼沅不信,靳砚洲也是一脸怀疑,虽然他此前一直在麟渊谷关着,但这尊界有哪些神,职位如何,不得随意干涉妄界生活他可是了解的。
“咋?你们不信?”商贩甩着手指一副了然道:“我们最喜欢你们这些犟的人,只要你们到普音庙拜一拜就知道真假,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哦~信,我们信”靳砚洲沉思一阵后打了一个响指,贴心道:“楼姑娘,你机会来了,直接去求‘我要成仙!’,哪还用这么辛苦。”
“那是,姑娘你有什么只管去说就行了,普音神普度众生佑避苦难”
楼沅仿佛幡然醒悟,大彻道:“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嘿嘿”
语气一转,“那为何你还在这里苦哈哈卖木面,为了一点钱两奔波,直接求神不就得了?”
商贩胡子一吹,急着反驳:“我乐意怎么了。再说神明再神我又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向我索取什么,若你无缘无故突然给我一笔钱那我也会寝食难安的……还不如姑娘你买一个木面。”
靳砚洲好笑地说道:“你自己都不信任,怎么还劝着我们呢?”
“这事不就靠着自己的心志毅力嘛。”商贩有些生气地努了努嘴,“好了,不和你们说了,不过你们记住现在你要去普音庙最好戴上木面,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谁的木面好,普音神就先帮谁。”
“为什么?”楼沅想要问到底。
“哪有这么多原因。”商贩摇着幡旗越走越远,笑脸逢上下一位客官。
两人面面相觑,楼沅先是发出一声轻笑,“殿下,我们接着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