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诛魔人》 第1章 楼沅苏醒 清峰山下,天降百吨巨石,石上坐着一人,孤魂野鬼,任风吹雨打,巍然不动。 人人望之敬之,路过不敢多出一丝声响,怕扰了老人家的清静。久而久之,石下不知何时摆了供桌,大家遇上什么事或要祈什么福,都点燃一根香烛拜一拜。 有钱的选择大的香烛,数量多了一烧起来浓烟滚滚,饶是稳如泰山的她有时未免被熏到咳嗽一声。 “仙者,我代百姓问问,您在这已经百年有余,保佑大家福顺安康,年年风调雨顺,我们感恩戴德……”地方官弯腰俯身,双手拱过头顶,说话唯唯诺诺,“百姓们想说,要不替神者沐浴更衣,择一良地,修建庙观,可供仙者更好的修炼?” 话毕,等待的回答迟迟未来,风一阵阵的起,吹乱了发丝,烛火颤颤巍巍,带起三牲的肉香味吸引远处未加看管的疯狗狂叫几声,便低头啃食才撤下焉坏的贡品。 石上的人良久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吸了吸鼻,轻叹一声,睁眼。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斜看那些供她如神明,全都匍匐在地的人群。 “你们……好大的胆子!”声音很轻,语气寡淡。 地方官实实地听了进去,却不知真假,大汗淋漓地冒着胆再次建议:“仙者赎罪,百姓也是替仙者考虑,虽说仙者并非血肉凡胎,可这雨淋曝晒的,百姓也是心疼仙者的身子” 那人倒也不坐着了,缓缓地站起身子,无神地目视着前方,“你们都忘记了,忘记了……我是谁啊” 眨眼间闪身到地方官前,抓住他的脖子,仙力托举着他上抬,实际伤害并不大,“你这狗官,钱银收了不少吧!让我想想,青峰山地理位置优越,灵力充沛,曾有九黎门居住,百邪不侵。那些人为了将这里占为己有给你了不少的好处吧? 地方官这下便慌了神,本来被掐并无伤害,挣扎起来却使自己的脸憋的通红。 “仙者!求你快快放了大人吧,大人一心为民,也为了您好,他并没有错啊” “仙者!你这是何意啊,我们也是想让你有一个遮蔽风雨的地方” “在我们老家的说法,神仙的供奉必须有了正经牌面才行,仙者若是答应,我们已经为您打好了” “仙者为何这般不知好歹!” “大人说了世家在这里建好了庄园会给我们每人一笔叨扰费,仙者为了我们,也请你挪一个地方吧” “是啊,仙者平日保佑我们这么多今日再开开恩吧!” “……” 地方官放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额间的细汗擦了又擦,也不应和百姓的叫喊。 那人却是不再忍耐般大笑起来,笑声桀桀,一阵比一阵大,逐渐癫狂。众人声音弱下,惊恐又不解的看着神者。 “我是好不容易遗留下来的仙,在这里坐着,岂不在他的宅院静镇一方,挡除灾难?” “下官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对方一再拒绝,这才不免让神者挪一下步” 那人抬手,不让他再说一句。末了,却忍不住喟叹一声。 实在是舒服日子过久了,人间已经忘却几百年前的大战,生灵涂炭,满目苍夷。不过那时的人们总是对神明充满敬畏,人人都想成为神仙,修仙的宗门对着男女老少不吝教学,只要是有这个想法的,八十岁的老母不说飞檐走壁,都能实实在在将暴徒几招毙命,那时候只需几个碎银子,宗门收下,保命的招式喘授到你会为止。 现在日子越来越太平,宗门的那一批人一走,渐渐没落,自然灾害减少,上面的皇帝治理得当,百姓安居乐业,到对修仙鬼怪之事少了兴趣,自然能寄托给神仙的只有自己受苦受难或者有强烈愿望无计可施的时候。 仔细一算算,好像她经常受人供奉的日子过去很久很久了,贡品是每年换一次,果蔬瓜果老几样,起初她还会拿起来尝两口,后来就腻了。要说她每天听到最多的东西就是人们的怨气,哪里不顺了先骂她两句,为什么不帮他一下呢?别看现在跪了一地,可这个心里话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为什么不点出来呢,哎,伤感情。 “罢了罢了,那我走了。这里也不是以前了。” “我想想啊,那处怨气在哪里呢?把我都吓醒了。”那人望天一看,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还要看我多久啊,还不快出来接我!” 红光骤闪,伴随一声虎啸,一名身形硕长的俊美男子站在面前,手腕上缠着一圈墨绿色的藤鞭,脚下附着一只庞大的吊睛白额虎,虎半阖着眼同主人一起盯着眼前人。 “沅儿?” 楼沅微微笑着,并不想说过多,回瞪一下老虎,“走吧。” 靳砚洲连忙抱住她,眼眶霎时泛红,语气有些哽咽,“沅儿,你真的?好,好……” “砚砚,我没事,你快松手!大家都在这里看着呢” 楼沅废了老大劲才挣脱出靳砚洲的怀抱,转头就和百姓们懵逼不解的眼神对视。 地方官不禁出声:“那仙者的打算是?” 靳砚洲眼神不变的打量着楼沅,似是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压抑着怒火,带着她消失。 “哎?!” “大人,仙者这是?” 地方官抬手止言,正了正官帽,有模有样地对着那块巨石深鞠一躬,“去,告诉王老爷,一切搞定。” 百姓一听,提着的心落了地,这个王老爷是个阔的,打赏他们不知会有多少,大家一个个都在讨论如何安置这份银两。 藤岳洞。泉水淅沥,鸡鸣狗吠。 楼沅熟悉的从一处逛到另一处,看着这些未变的摆件还有她亲手种下的一棵果树变成一群,硕果累累。 还有从雪鳄龟怀里偷出来的玉尘梢,此时正开的艳,当初就是迷恋它的洁白如玉,还有飘香万里的气味,硬拉着他们去大干一场。种子得到手了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种活,吝啬得却只开一两朵小花,香味也大打折扣,可愁坏了他们。如今却不想竟绽放得五颜六色,多到还覆盖住了半个屋顶。 “这间竹屋经过几百年的吹打,还好好的在这,我记得我们不过是取的乡间普通的竹子吗?”楼沅有些惊喜道。 “沅儿,它们一直都在,我将它们照顾得好好的”靳砚洲轻轻地将楼沅肩上的枯叶拿掉。 他们一直都在…… 他们…… 楼沅忽的脸色一变。 她一下推开靳砚洲,喉间梗着一口气,眼里带着惊恐,眉头因为呼吸不顺紧皱,一颗颗眼泪掉出滴在靳砚洲伸过来的手上。 “他们……都还在吗?师姐、师父他们都不在了……” “沅儿,抱歉,我错了”靳砚洲想到刚才说话触到了他的伤心处,懊悔至心头。 楼沅扑在他的怀里,双臂死死勒住他的腰,放声哭泣,“砚砚,怎么办,他们都不在了” 靳砚洲搂住肩头,只能无声地回应着她,也不禁泛了泪。 此时正值午时三刻,鸟架上本静静喝水的鹦鹉猛的一叫,“午饭时间到,午饭时间到” “嗯?”楼沅眼睛还有些肿胀,酸涩感令她半眯着眼睛,撒手转身轻轻扼住它的脖颈,新奇道:“你这只鹦鹉,竟然这么多年了还在这啊!” 怀里的人转折似的跑去看鹦鹉,靳砚洲缓缓生出一个问号。 “对了砚砚,当时献祭是你救了我吗?你如何救的我?” 靳砚洲微点了头,至于多的他没说。 “我记得玄绝临死前说了什么,天无绝人之路……”楼沅眼睛一亮,“会不会他们也没死。” 靳砚洲隔空摘下两个脆果,递给楼沅一个,自己留个津津有味啃起来。 “我会找到的,九天之外的,我相信不会这么绝情,他们不会消失的!”楼沅道。 “嗯,你说的我都相信,我陪你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到。”靳砚洲十分支持。 楼沅笑着摇摇头,手欠地弹了弹卧椅下熟睡的老虎触须,“你怎么就这么傻,自己的命都差点不要了。” 靳砚洲想反驳两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走吧,砚砚。我们去看看在青峰山下是谁竟还有如此大的怨气” “推算出来算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楼沅眉头一挑,说实话她真正还是被这怨气给逼醒的,她从未来看到了一个魔头的再一次诞生,既然这样那就现在小时候传其业定其性,灭灭他的怨气。让他不能有这个机会。 楼沅对着靳砚洲伸手,就在握上的前一秒顿闪。 “沅儿!”靳砚洲心一急连忙追赶。 第2章 少爷 清乐城,在青峰山旁边。 大街上男男女女皆可吆吆喝喝做着生意,小儿三五成群穿街走巷,不慎撞翻了老人的菜摊,忙不停地帮忙收拾,赔礼道歉。骆驼马儿,驴车扁担,或是载人或是承物,络绎不绝。城关门口排了长长一队,各色人群,前前后后咧着大牙,交谈胜欢。 “真是没想到,才从这离开又回到这里”楼沅已经换了一个装束,为了不过于张扬,她穿着普通的布衣,妆面十分素净,贴上一个小络腮胡,不过人一看就知是个小女子女扮男装。 而至于旁边这位挺拔如姿,半披长发,眉眼锋利如裁却又漫不经心透出妖异帅气的大神,穿的衣袍整体白中透红,缀着细碎的银线与晶石,在阳光下透着流光。 楼沅希望他也像自己一般打扮,不然太过招摇瞩目,生怕让人不知他的地位非凡,可奈这位对吃喝穿住要求异常高,一切按着最好安排,注重自己的形象,楼沅好说歹说也没劝动。 “那么,少爷,我们走?” “沅儿?” “嘘,这是随机应变的口死普赖。”楼沅示意靳砚洲弯腰,“患难小夫妻不成,少爷爱上奴婢。夫妻情趣嘛” 靳砚洲眼睛一亮,嘴角似扬不扬,拉着楼沅的手,悄悄扯动几下。 “闭嘴”楼沅一个礼貌的微笑又变成高冷慵懒的模样,“小孩,找到了!” 一楼墙高阁,打骂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里此起彼伏。 “小贱人,亲娘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这贱人更是该千刀万剐!” 珠钗带了满头,服装异于丫鬟的管事嬷嬷伸出有些皲裂但明显涂着药的手臂恶狠狠的指着角落的小孩,两个种水一般的镯子带在同一手腕上被她晃动得叮当作响。 “我可是少爷!不管怎样有一半的血是老爷的!”小孩坚强反驳道。 “那又如何,那个卑鄙的贱人已经脏了你全身的血,不说现在,就你出生老爷也只是让我们吊你一口命”手拿杖棍的下人吐出一口浓痰,“如今你伤了夫人,我看更是自生难保,还不如死了好” 端着火盆的丫鬟离下人最近,她扯着嗓子尖叫一声,“你恶不恶心,朝哪里吐!晦气死了” “你这死丫头,敢说我恶心?” “你都吐我脚上了,我才领的布鞋,没穿几天呢,真是恶心死我了,赔我!” “你!你配?”下人举起杖棍作势,丫鬟也不甘示弱抬高滚滚发烫的火盆。 “啪啪”管事嬷嬷顺手一人两巴掌,只用两个眼神警告。侧头,浑身一惊,“啊,这贱人呢?” 声落,门被一下关上,用着早已准备好的手腕粗的木棍从门扣中间别住。男孩吹了一个口哨,里屋开始悉悉索索的。 “本爷在此!”声音嚣张至极。 密密麻麻的鼠虫蛙蛇,从挖好的洞口倾巢而出,受了指令般对着里面几个人啃咬,惨叫声一次比一次大,门板被拍的框框作响。 等门缝中爬出一直圆滚滚的老鼠,小孩这才抽开木棍,几人浑身是血,脸上坑坑洼洼,像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嘴里还在不停嚷嚷。 小孩捧腹大笑,笑倒在地上直不起腰。丝毫没注意到对面屋顶上直挺挺站着的两人。 楼沅本是叉腰观看,忍不住鼓掌,“不愧是能当魔头的人啊,够狠,有当年的味,我喜欢” “嗯?” 楼沅无视靳砚洲抓住她的手,一下下饶着她的掌心。闪身过去,站定蹲下轻敲了小孩的脑袋,“小孩儿,你要不要跟我们走,我教你本事?” 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神,嗜血且疯狂,嘴唇微动。 靳砚洲抬手,将冲过来的小蛇还有老鼠停滞在空中,那些扭动着发出一声声难听的声音。 “敌意这么大?罢了,起码不是一见面就杀了我好”楼沅心酸。 靳砚洲自觉的把这些攻击移远点,特别是小蛇移到“十万八千里”。 “我可最害怕蛇了,下次记得别这么吓我,乖啊”楼沅顺了顺小孩暴起的毛发。 小孩张嘴就是咬,眼神凶狠带着警惕“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要做什么!” “那贱人就在那边,快!抓住他!”只听见远处的家丁每人拿着武器,怒气冲冲地往这里赶来。 楼沅提问:“这些人冲着你命来的,你要跟我们走吗,我们保你。” “滚!” “好” 话落两个人消失不见,小孩骤然被吓了一跳,反应都慢了两拍。 直到一个棒槌以破风之势直奔他的头砸过来,直感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鲜艳的血液缓缓流到眼睛中模糊了视线,耳朵只是一味的嗡嗡听不出仔细。 小孩趴在地上凭着本能支撑起耸拉的眼皮,顾不上传来的巨疼,一步一步爬进屋子里。 可才进一步,便被赶上来的众人拳脚相加,棒棍相锤,才**岁的孩儿哪经受住这些毒打。 小孩一口一口吐出脏血,奄奄一息。 空中突然掠过几只银蝶,众人动作骤停静止只有小孩痛苦的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楼沅抬着孩子让他平卧着,抬眼望着靳砚洲。 靳砚洲领悟到,马上施法救人。 小孩的血浸染了大片衣物,混杂着地上的泥土狼狈不堪,楼沅施法给他换一身干净的。又移了家丁在自己原来的岗位上,响指一打,一切如常。 两人则站在屋顶继续观察。 靳砚洲不解,问“沅儿既然删除了他们刚才的记忆,为何小孩的还留着。那段记忆的伤痛怕是刻骨铭心” 楼沅何尝不知,无所谓道:“他的怨气过大,应该让他知道他的所有所作所为” 小孩睡躺在廊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屋檐。痛,粉身碎骨的痛,仿佛听见自己断掉的肋骨插进脏器的声音,想要呻吟却只能咳嗽出喉间源源不断的血。 他好像知道发生什么,却又不想去相信。 “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一名瘦瘦小小的奴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仔细传话。 小孩擦了擦嘴上的地灰,有些意外这个丫鬟的态度,翻身爬起来,“知道了,你记得传完话躲远点”,我要亲自杀了他们。 —— 北院,假山流水,弯弯曲折。小桥上修建的凉亭挂着鲛绡制成的宫灯,样式繁杂,精美异常。 正房,琼楼玉宇。门前却跪满了一群人。适才关起门欺负小孩的几个人跪在最前面。 管事嬷嬷虚虚用张手绢盖住她那惨不忍睹的烂脸,眼泪直流,撒泼道:“老爷,夫人,可为我们做主啊。” “老奴这一身伤定是少爷弄的,只是不知用什么妖术,老奴实在想不起来怎么伤的。但老奴保证,定是被少爷所害呀!” 同样惨状的下人忙不停的附和。 “啊!谁?”嬷嬷吃痛地捂住被砸中的脸庞,刚结痂的口子呼呼渗着血。 小孩很聪明,从他浑身无伤,群殴他的下人门全部消失,结合嬷嬷刚才的话语,猜到那两人定是帮他解决了什么。 “你还一口一个叫我少爷呢,就敢这么污蔑我?”小孩语气拽拽地走过来,手上抛着石子。 “贱……少爷,你为何还要砸老奴。老奴说的还不对吗?” 管事嬷嬷疼得厉害,泪水止不住的流出却更加刺得脸火辣辣疼,她好一番愤怒,失了理智索性规矩也不讲了,瘫坐在地上,连连叫苦。 离嬷嬷近的婢子不仅跪着还要忙上赶安抚嬷嬷。毕竟她是从小服侍着老爷的,感情深厚地位高,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也没人敢说。 小孩忍住踢她两脚的冲动,坐在梯阶上一口一口地吃着沾灰发馊的米饭团,“喂,小心点哭,鼻涕要溅过来了。”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老爷愤怒地走了出来,直着就是给小孩的后背一脚,他约莫三四十岁,身强踢盛,使出了全力。 “吵吵吵,夫人都被你们吵醒了!李嬷嬷,我不是说过要你好好看管他吗,他怎样我不管,只留一条命就行了” 窄长脸,眉骨突出,眼窝深陷,鼠目寸光之辈。 老爷扶起李嬷嬷,面带笑容,眼里冰冷,说:“嬷嬷何必在我面前装,还要讨个说法,少爷两字你喊起不觉虚伪吗” 李嬷嬷被强制贴近,老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想让我去碰这晦气东西?我现在命令你将他弄得生不如死,否则我让你替他受!” 老爷说完也不管被他踢出几米远,丝毫不动弹的亲儿子,走进房间无情关上门。 李嬷嬷怔然地看着她从小养到大的白眼狼,直觉冰凉的血液翻腾滚涌,浸寒了她的心,左右都是死,不过这样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这样,众人听令,给我把这贱蹄子打到吐血为止!今日不扒他一层皮,我就扒了你们的!” 家丁奴婢一听,顿感惶恐,离得远的,环视四周还要顺两件工具助力。 七八岁的孩童能有多大,小小一只,蜷缩在地上,不起眼,不被怜。 胆大的男丁,颤颤巍巍的用脚探了探,没动静,蹲下身欲瞧个仔细。 “噗” 一根造型粗糙的木簪刺入男丁的喉间,孩童力量总归欠缺,木簪也是他随手在传话丫鬟上顺的,并不尖锐。 男丁满脸震惊,木簪只刺入皮层,但还是鲜血直流。 “小畜生”一巴掌呼过去,直扇掉小孩未换的乳牙。又站起身想要蓄力给他一脚…… “好了,就这样吧” 银蝶再次出现,止住了大家的动作。 楼沅抚摸着小孩的后背,替他顺着气。“这样的生活够了吧,很苦吧。” 靳砚洲仍在旁边默默疗伤。 小孩破了的嘴角此时只残留着血液,门牙旁边的虎牙落了一颗,嘴硬道:“不够,不苦。” 他推开楼沅,跌跌撞撞地走向定住的人,笑容诡异,“定住正好,全都杀了” 楼沅看着才刚到人腰处的倔强背影,无可奈何,他明明是很可爱的奶团子,正是喋喋不休眼里放光的年龄。 靳砚洲挡住楼沅前进的步伐,“麻烦!”,话毕眼景一转到了藤岳洞。 “现在的他怨气极重,应该采取强制性措施”靳砚洲解释道。 “但和玄绝天生坏又不一样。”楼沅补充。 第3章 你就叫虎二 小孩新鲜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他第一次出府,外面是这样的吗?他的眼神好奇中带点警惕。 “这是哪?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楼沅接话:“这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我们目的很简单,你怨气过重,我们需要救你。” 小孩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先是哈哈大笑后直接笑倒在地上翻滚。 楼沅,靳砚洲:“……” “救,救我?” “嗯,救不了就杀掉。”靳砚洲面无表情补充道。 笑声戛然截止,小孩看着这两人非富即贵,气质非凡的打扮,眼珠子转了转。 “好,你们怎么救我?” 楼沅肯定地点了点头,转身拿窗桌靠着的扫帚,“救你的第一步,就是……” 就是现在! 小孩从袖中撒出一把毒雾。 …… 趴着休憩的老虎眼睛都未睁开,轻哼一身,换面继续酣睡。 楼沅两人无语的看着小孩,三人面面相觑,场面尴尬。 “不错,这毒雾结合了多种剧毒毒虫精炼而成,威力非同小可,看来是下了重手”楼沅十分欣赏,“所以你打算靠这东西杀害王府上下几十口人?” 被靳砚洲用鞭子捆绑的小孩动弹不得,一有动作,藤上的倒刺便会刺进皮肤。 “你知道我要杀了他们?” “我没有经过你的痛苦,不能多说,但你的杀念太重了,这对你自己都不好。”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我不用你管!我要杀了他们,他们该死!”小孩的情绪奋进,摆动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 “他们欺负你欺负得很,但你也没有让自己吃亏,一桩桩的都当场就报回去了不是吗?” “那是他们该得的!他们都将我视作不祥,我亲生母亲是来路不明从乱葬岗走下来直奔的王府,他们说我母亲厚着脸皮好说歹说也要做个妾室,不然就诅咒王府日益萧条,家破人亡。这本是人人诟病的事,可我母亲在府中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甚至王老爷高中。我母亲生我之时,气息殆尽,她说的唯一诅咒就是告诉王老爷要护我成长,不能命绝,否则他将会暴毙死无全尸!” 小孩说着说着眼眶逐渐红润,“任谁听到这个诅咒都会心有芥蒂,后来请了一个道士,那道士直说只要杀我之人都将会背负这个诅咒,但我存活下来,也会破坏正常的气运,惹上不幸。我就这样从出生开始,不明不白,扔在了最东边的小院,靠着残羹吊着一口气。” “我到五岁都是有人陪的,王府有已经年迈的嬷嬷索性就在王府养老,她怜我襁褓孩儿什么都不懂,却安上了不详骂名,反正她也活不过几年,就将我养在身边照顾,我刚才说的都是她死前讲给我听的。” “我起初还很疑惑为什么我只能困在这小小庭院,后来我才懂人人避我,恨不得除去我。” “还好,陈嬷嬷是老死的,她说了她没有遗憾。”小孩似乎想起来那张熟悉的,布满皱纹却藏着无尽的慈爱的脸,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狠毒,我又做错了什么!没有人护着我,我更如大黄一样人人喊打,我跑不过他们,打不过他们,我吃亏了,最初的我没有想着反抗只想讨好,结果就是变本加厉。我恨,那他们如何对我那我就如何去对他们!” 楼沅一字不漏地听完小孩说的所有,有些震惊一名八岁孩童竟能说出如此周密、成熟的话语,又共情着这悲惨的遭遇。 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预知到了他未来会杀了整个王府,甚至一条狗都不放过,这导致他的杀念过重,而后只要有一点不称他意的他直接砍头,最后死在他手下的人有超过三个青乐城居住人口那么多。 “所以,我要去杀了他们。他们如何对我我就要如何对他们” “不,你不行。小小年纪沾太多血不好,我来。”靳砚洲回答道。 楼沅知道靳砚洲这是忍不住了,按照他的性子忍到现在也是不易。她冲他摇了摇头,做手势隔空给他顺气。 “你想死吗,你来到世间这么疾苦,生不如死,我帮你报仇,你自杀去往极乐,还能投个好胎。”楼沅说。 小孩眼睛一瞪,看着异常认真的两人,孩童心性突然升起,也不嗷嗷哭,声音颤抖一下下控诉不公:“为什么?我很惨也很痛,这是他们欺负我的,我知道这里很大,人也各有不同,我还没去见过呢就比如碰到了你们,我为什么想死。等我逃出这里我就去满地跑!吃各种好吃的” “可你一旦杀了他们,你逃出去也会人人喊打的。” “为什么!” “当你决定用这种方式对付他们的时候就错了,人会视你为另类,处处唾弃。” “那你说,我该怎样,他们说的报官吗?” 望着小孩湿漉漉的眼睛,完全没有了天真懵懂,只剩下憎恶和求生。楼沅眼神一闪,同时也感觉自己说话太过轻松了,连忙道: “抱歉,我想得太天真了。” 靳砚洲偷摸拉一下楼沅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定夺。 “你就住在这里,安心长大,欺负你的人我们替你教训,但不会杀了他们。如何?”靳砚洲建议。 楼沅接话“你的心思全用在杀人报复了,身上全是怨气,其实你可以被爱的,你也会爱别人。不过没关系,我们先教你什么是爱。小孩子就是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小孩哪会轻易相信这两个陌生人,从拐他到这里,说话神神叨叨,一副教育他的样子属实另他不舒服,“不好!” 话毕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可由不得你。哎,不要步玄绝的后路。” 靳砚洲拍拍楼沅,示意他离开一会。 藤岳洞,竹屋炊烟袅袅,楼沅被热油溅得上蹦下窜,哀叫连连。 她有一大乐事就是亲自下厨做菜,虽说后面修炼日益增长可以辟谷,但只要和靳砚洲他们呆在一起她就会做饭,吃各种好吃的。 她经常说这样才算家,有真情的家。 锅铲自发翻炒着热菜,柴火一根根自动添补。楼沅发现自己忍痛能力是越来越下降了,手上那骇人红印已经消失,她装作无事发生。 “看来还是不能吃老本啊,还得修炼!”楼沅转身又去摘果子做摆盘。 转头,眉头一挑。 “饿了吧,吃点水果先垫着?” 小孩瞬移到眼前,满脸绝望,自他醒后发现自己如何跑都跑不出这里,也不敢放肆,因为有一只老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不好意思,我们让你强制答应了,你就留在这里,吃好喝好,翠果,吃一个?”楼沅贴心的去了核。 “你们对那群人做了什么?” 楼沅摇摇头,手上不忘乘着饭菜,“具体你还是问问你后面的哥哥吧,砚砚!回来正好吃饭。” 靳砚洲碍于小孩在没有给楼沅来个亲密拥抱,“净手,吃饭说。” “他们尝到了比你所遭受还要多几倍的痛苦,而且但凡有恶念的,死后都会下地狱根据程度决定受刑多久。”靳砚洲又想起什么,从腰间掏出一个鼓鼓当当的荷包,扔给小孩。 “全是从他们身上抢过来的,你拿着用!” 楼沅“嚯”了一声,不愧是砚砚的土匪风格。 小孩埋头沉思,良久才道:“感觉你们也不是坏人,那我就答应你们。我,我会好好变好的。” “嗯,乖。”楼沅夹了一块以为是排骨的生姜放进小孩的碗里。 “吃吧,吃完了该做事了。” 靳砚洲打量着这个毛头小子,啧啧两声,“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小畜生,小杂种,贱人,贱蹄子。都这样喊我。” “虎二!”楼沅头也不抬,“你就叫这名。” 靳砚洲肯定点头,“它叫虎头,你叫虎二,以后你们就是兄弟。” 小孩心累,好幼稚的名字…… 每日头升高,虎二准时被床边的木掌(楼沅亲自雕刻)拍醒,朗诵书本,理解人之道义,晌午便要求备菜学做饭,饭后还需将整个藤岳洞打扫一遍,浇花摘果。日落三分,靳砚洲亲自教授保身手段,用剑用符,修炼一一周到。 要说虎二为何如此听话,一是上次靳砚洲说过人生前所做所有死后定会一一算账,那种日子长达百年上千年,他不想生死都在痛苦中,决心从善抵过。 二是虎二毕竟小孩心性,一下让他坚持做一件事,最是不易,这从善没有两日,处处借口,逼急了还会指唤地上的小虫爬他们的身爬他们的床。 “我不学了!早知没有我在王府的逍遥自在,我就算死后下地狱那也是死后的事,我就应该看谁不惯就杀死谁,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唬人的!”虎二菜刀一扔,死死嵌入门板,开始不干。 楼沅悠悠吃完最后一口葡萄,微动手指,菜刀“咻”的传至虎二面中,尖刃微碰额心,瘙痒不适感传来。 “一句话,学不学。” “学,我学!我错了!”虎二腿直打颤。 “那就做饭,还记得把我们的床单洗净,下次再搞这些把戏,你不会有选择的了”楼沅托着腮看着他,“不要怪我们严格,等你真正会的那刻我不会留你,另外你想要的生活” “应该会来的。”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楼沅虽然年龄几百岁,但是实际昏睡了大半时间。 自从他们走后,她不懂修仙延长寿命的意义是什么,煎熬,等待,清晰感受每次的日出日落,一点一点流逝着,恨不得加速时间,又害怕来不及回味之前的点点滴滴,靳砚洲救活她后,她是呆滞的模样,有一天突然坐到青峰山下的石头上,就在那上面浑浑噩噩地过了百年。 藤岳洞添了新伙伴,是一只才出生不久的柴犬,全身通黄,异常兴奋,最爱的就是活蹦乱跳围着那一坐就是一整天的主人绕圈。 “沅儿,吃饭了。”靳砚洲附身轻轻拍醒入睡的楼沅。 “怎么了,不想吃?” 楼沅坐好后保持放空状态,一声不吭。靳砚洲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以往楼沅都会突然抓住他,笑眯眯的嘲笑他被骗,可如今楼沅的唇色渐白,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欲坠。 “沅儿?沅儿?”靳砚洲捧着楼沅的脸,想让她回神, 泪水从他的手指缝中流过,带来风吹过后的冰凉,楼沅一眼不眨,无声阐述她的情绪。 靳砚洲半跪着将楼沅揽进怀里,缓揉她的发丝,黯然神伤,他知道沅儿又想起他们了。 —— “要我说,我们几个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你楼沅,其次就是你靳砚洲,真是两个最狗的凑成一对,天造地设哈”皇回轩头偏到别处,始终躲过后面一脸讨好的楼沅。 “楼沅!下次你再要为了一点碎银子抛下我们就跑,你信不信我杀你到天涯海角!”越说越气,叶慕青直接拔剑直逼楼沅,靳砚洲自觉挡在前头。 楼沅哀声连连,哄了这个又哄那个,恨不得跪下给他们嗑几个头,“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永不抛弃你们,我发誓!不过,这次我不是想着我先跑找个救兵,再说你们都打得过,我这个废人一个,就不添乱了吧,但我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皇回轩抬手给她一个爆栗,“你还说!狡辩?算了,把那点银子拿出来我们去吃个馄饨,我都饿了。” 楼沅一听,支支吾吾半天,脚步微移,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拉着靳砚洲就跑。 “哈,我就知道!楼沅你别跑”叶慕青御剑就追。 “楼沅!你个没良心的。” —— 靳砚洲拥着楼沅,保持姿势不动。 楼沅撤离怀抱,满是疑问,手指擦过靳砚洲的鼻尖,爱惜地摸着他蓄泪的眼角,“怎么了?怎么哭了?” “眼睛红红的,一点也不威武。最近一段时间喜欢放空,也不知一坐过了许久,吓到你了?” 楼沅知道在青峰山下静坐的百年,靳砚洲一直都在旁默默守护着她,只是她也说不清,她感觉自己是深陷淤泥,坠入黑暗如何也逃不出,自然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应。 她怕靳砚洲又担心她会回到一直不理他的状态而落泪, “我在呢,我就在这里,我不会不理你的。乖啊” 靳砚洲破涕而笑,他们一对视就知道互相心里想着什么。 傻子。 “师父们,这饭你们吃是不吃了,我好洗干净了碗浇花呢。” 虎二过了三年,个子蹿得高,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原本消瘦的脸颊已经堆上圆圆的奶腮。 他的头刚探出半个,一只木箭猛射过来。虎二反应到快,侧身,直接徒手抓住,再以反力量扔回去。 靳砚洲红衣挺括,步步生威。 “师父,我不是想伤害你们,我知道我伤不了你们才扔过去的!”虎二赶紧解释。 “反应不错,再接再厉!今日奖励多抄写经书一遍”楼沅给虎二打气。 虎二也不拒绝,仍是笑脸呵呵,现在的他只要累了就靠着抄书缓解呢。 这三年跟着靳砚洲学武,跟着楼沅学生计和道义。一天天的充实自己,他正在努力地摆脱掉以前的影子,重新开始。 但他不后悔以前的做法,至于自己所产生的杀念那就靠自己以后济世救人来补吧,院里的柴犬还是他捡柴拾到的呢,这不又积一德。慢慢的,他会被人爱,被人尊敬,他也尝试着爱大家,地狱审判也挑不出他的大毛病,那么他投胎就会投个好胎,正正常常的长大。 这是师父跟他保证的。 “不吃了不吃了”楼沅一手拉一个,“走走走,我们去摘莲蓬,突然想喝莲子银耳羹了” “虎二?” “得嘞!我的师父。” 楼沅依旧是懒,说好一起摘莲蓬,她一人坐在石山上,顶着莲叶,指挥两人摘这摘那,嗓子累了,便嗅嗅靳砚洲精挑细选的荷花,还要腾出手逗逗爬上爬下的大黄。 “虎二!你右手边” “哦”虎二照做。 “小心那里有条剧毒的蜈蚣” “啊?啊,我又不怕。”虎二被咬毫不在意,驱赶走蜈蚣,反正他百毒不侵。 采摘差不多了,虎二熟练的挑起扁担,看着岸边未动的靳砚洲,“师父,你怎么不走啊?” “啊啊啊啊啊啊” “咚!” 从天而降一物砸进莲花池,水花飞溅,湿了楼沅的衣裙。 第4章 天上掉下个姐姐 天上掉下个姐姐。 池塘炸出水花还未沉静,一人便扑腾的游到了岸边。 虎二有些震惊看着这个毫无修炼痕迹,从天上掉下来还能呼吸的女子。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身材偏瘦小,着有些宽大的衣袍。 “哟,来人了。”楼沅闪身到岸边,不急不缓的走向女子,流光漫过袍角,换了一身黄衫。 “神,神仙!我见着活的了?”女子看着柔弱,说话声音中气十足,语气透着激动。 靳砚洲上前与楼沅并排站,两人一脸平淡,看似毫不在意,却不觉释放出威压。 “啊啊啊,好神奇,原来真的把我带到神仙居住的地方了?果然是神圣不可侵犯啊”女子要命的捂住自己的心脏,这两人简直比画上的还要精致,仙气飘飘,感觉眼睛乃至心灵都被治愈。 “你是何人?敢闯到这里来!”虎二见女子有点不正常,冲挡在他们面前质问。 女子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的打量了一下虎二,皱眉挠腮,嘶嘶不停,问道:“青乐城王府,王老爷的庶子,从出生起视作不祥,惨遭人打,奄奄不息。是你吗?” “不是,你做什么”虎二回答。 “不是,这也不能啊,神仙,你们这里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楼沅揉了揉虎二的圆脑,笑着说:“他是。不过那个已成过去式了。” 女子一副我就知道,喃喃:“我找到了。” 楼沅施法给女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邀去里屋坐着喝茶。 女子倒也开门见山,说明她是来找虎二的,想要带他走。 “不行,我不答应,我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虎二满脸拒绝。 “你不跟我走吗,那我必须和你呆在一起,我,留下?” 虎二转头对上楼沅戏谑的表情,他心有不好预感,再看靳砚洲一直把玩着楼沅的头发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虎二,三年前我说过,在你学会之时,我定会放你离开。”楼沅说道。 虎二嘴张了又张,这句话他记了很久,最初是期待,可后来想将它忘记,却愈来深刻。 这么快的吗? “师父,我,不想离开。” 楼沅微笑拒绝。 “你的归宿从来不是我们,或者说是我们自作主张插足了你的生活。哎”楼沅挥手,出现一个大箱子,“打开它” 虎二垂着头,叫了几声才可动。 箱子里有一把配剑,两件衣裳上面有一个楼沅缝补的专属小老虎,还有一只毛笔,一沓空白符纸。 “这是离别礼物,你的符道天赋高,也不忘勤加练习,还有这毛笔,虎头最近掉毛严重,我拾了几缕做的。佩剑是砚砚打造的,他还刻了字,你看看” 虎二拿起配剑,剑身暗沉无光,泛着阵阵寒意,刃口薄如蝉翼,光下映出刃上细密的锻纹。 剑柄上隐隐刻着两字——甫进。 楼沅俯身安慰着情绪低落的虎二,说:“虎二是我叫着欢喜,但想你以后出去被人这样叫不好听,师父给你取名叫甫进可好?站在新起点,重新开始。” “哎,别哭别哭。我知道你的名字刻在剑上是有点幼稚,但砚砚说怕你有时认错剑,有个名字正好。” 甫进再也憋不住痛哭起来,甚至撒泼打滚,死活不肯离开。躺在地上就跟着楼沅他们耗着,任他们如何驱赶,强制设界,甫进都坚持不动。两人对他好说歹说,废了老大劲,让他可以随时来看望他们,他才肯松口。 —— 在甫进收拾自己衣物的同时,女子被楼沅叫进房间。 “说说吧,你为何突然来到这里” “我从小便有一个算命先生告诉我命中有一劫,让我竭力去寻找甫进,我正巧看见这里灵脉汇聚,云气凝露,就想着来这里歇息。” “不错不错,藤岳洞在高耸入云的山腰,且是两界交汇之处,寻常人并不会知晓,你是何处找到?” “我,我不是寻常之人,我修着仙呢,自然就看到!” “我来之后,连仙者也找不到,况且你只是一个毫无基础的凡人。谁带你来的?” 女子开始沉默装傻。 楼沅步步紧逼,见毫无作用,挑眉道:“你身上是不是踹了什么东西?它告诉你的?” 女子心里一个咯噔,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将发抖的手藏在衣袖里,依旧神色不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那位有本事的算命先生,我给的银两多,他就帮我帮到底” 楼沅语气不放,“你撒谎,是不是有一个发光的团子,让你来找甫进的?” “我叫赵伏妍,是距离清乐城数千里的云漠关里牧羊人家的子女,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只为化解我的劫难,神仙若是不信,你神通广大可以去查查我说的话是否属实。”字字清晰,有理有据,铿锵掷地。 楼沅盯着她的眉心看了许久,轻呵一声,“罢了,你走吧。” 赵伏妍忙不蹄地俯身道别,一番下来顿觉大汗淋漓,生死横跳,拿起楼沅给的东西就往外走。 靳砚洲此时恰巧端着一壶茶进来,两人撞在一起,翻了茶杯,湿了她的衣裙,顾不了这么多。 惊呼一声,跑得无烟。靳砚洲一脸疑惑。 送别之际,甫进不放心地确认了好几遍楼沅他们就在这里不会走。两人沉默不语。 “师父,你们走了我怎么找你们啊,你们答应我的根本就不做数!”甫进愤愤道。 楼沅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力度也不算大,好笑道:“让你重新开始是为了你自己,你的人生也可以如沐春风,天光直落,等你过好了生活,有缘我们自会找你。” 甫进眼泪汪汪地,就要去抱楼沅。 靳砚洲冷冷地嗯了一声,收获甫进大大的拥抱后,转而笑骂:“你这小子” 楼沅凑近赵伏妍,特意挡住了甫进的视线,对着她的额心点了一下,手掌摊开有一团白光,“呐,这样你就不用受威胁了,不过它也威胁不到你。” 赵伏妍一时懵逼,不是,她刚还在和那个光团对话,不能告诉任何人,下一秒就被抓走了? 想着自己在家里过得好好的,东西不小心掉进深井,打捞的时候突然有个白光直击她的脑门,还会说话,威胁她按照它的指令去做事不然就要杀了她。 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说明她自由了!赵伏妍激动又感恩,说着就要给楼沅磕一个,被制止了。 “嘘。”楼沅笑着指了指背后,又悄声说道,“待下了山你就自己安排,不必跟着我的徒儿。” 赵伏妍心明白,招呼着甫进就走。 “师父,你们别想我啊!”甫进的声音渐渐远去,不曾回头。 两人目送他们离开后,瞧不出神色,就静静地看着手中这团白光拼命挣扎。 “救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饶声从里传出,正在忍受着一种煎熬。 楼沅饶有兴趣,双手抱胸,道:“你这么急着让一个人来找这小子,怎么,你是想复刻一遍?” 靳砚洲面露愠色,虽然乖乖站在楼沅的后面,但悄悄地又添了一些手段,那白光疼得尖叫连连。 “求你,饶我,一,一命。”它已经疼到极致,说话都断断续续。 “你以为谁都是那个魔头吗,甫进从出生就被虐待,虽然他在那几年也手段残忍暴力,但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经过我们的教化,他决心悔过并将有一个光明的人生,而不像那个魔头!”楼沅闭了闭眼,将激动的情绪稳下来,递给靳砚洲一个眼神。 靳砚洲明了。 他们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毕竟少有一个人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没有心,至始至终都坏到了骨子里。 好在魔头是她亲手杀死的,是她亲手斩断了这番孽缘…… 第5章 福童子 六百年前。 青峰山下,热闹非凡。 各大宗门汇聚在此,其外门司都在大坝上展现自家宗门的特色功法,每处放置一套桌凳,一人登记,一人解疑,还有一人负责吆喝招人。 共有七大宗门,分别为剑、符、丹、魂、兽、器以及太极。 【主人,这么多宗门,那么多功法,你想好要习哪一个了吗】 只见一位俏龄女子,身姿纤长,负手而立。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充满了兴奋与好奇,眼珠子转来转去,瞧仔细了各大宗门的功法,却也不动,故作老成站在一旁,时不时搓搓手掌冒出的细汗。 “不急不急,我爹曾说过,要想成功就先学会观察,我要学的,不能太过复杂,不能过于简单,要有保命之术却又不能置于危险,等等,再等等。” 【可是主人,有些宗门是有人数限制的。你若再不决定,小心我杀了你哟】 楼沅从腰间拿出荷包,直奔剑道。她从小跟着身为镖头的老爹学习武艺,她的天赋极高,楼爹给她打造一副双刀让她从小练到大,修剑道也算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她内心还是想抓住这么好的机会多修几道功法的。 “道友,可要练剑?” “我叫楼沅,可还有名额?” 负责登记的弟子身着浅色绿衣,腰间系一红带,挽发也以一条红带相缚。“你可真是赶巧,只剩一名。不知你的沅是何字?” 楼沅工工整整的示范一遍,登记入册后交了银两,由于这次就是在剑道九黎门汇聚举行,所以领好一套衣服后明日便可入学,不用赶路。 青峰山旁边一处隐蔽的山洞,现在正是秋收,阳光斜射进来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里面火苗跳动,滚滚浓烟。 【主人,我还是推荐你修符篆,剑道并不适合你。】 楼沅这几日都住在山洞,日常吃喝全靠补狩山间的猎物。如今的她身无分文,连入学的银两都是这个光团子给她的。火堆上还烤着剩半边的兔肉,肥油吱吱作响,保持原有的风味。楼沅边捂着口鼻边考虑道:“我从小边练双刀,对兵器掌握要比写写画画的强,你一个光团子懂什么。不过等我以后有实力了可以去考虑考虑” 【那再提示一遍,主人不要忘记你的任务】 “知道知道,不要你一直提醒” 楼沅一直很好奇,这个魔头究竟是何许人也,无名无姓,乡亲百姓丝毫不知,自她来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光团子威胁她要去解决魔头,但其他的信息它一口没说,实力未详,只让她修仙练个本事来。 【主人别急,碰到了我自会提醒你的】 —— 二日清早,山雾渐浓。 楼沅所修剑道属九黎门,恰在青峰山建立,宗门只留一条路供人行走,一路上入学的人们说说笑笑,彼此搀扶。 “小娃子?小娃子,来,过来”青阶上躺着一个七旬老人,面带疲惫,大口喘着粗气,旁边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正津津有味吃着手中的酥饼,老人招呼着每一个过路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路人听了无不是骂骂咧咧的啐两声,愤愤地离开。 楼沅走过去,俯身。 “我看你资质平平,还不如回家当个废物……”老人醉醉地摇了摇头重复说道,看清楼沅模样后顿了顿,改口“老夫看你骨骼清奇,想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这奶娃老夫就交给你抚养了” 奶娃被扔在楼沅的怀抱里,老人抬手间消失留下懵逼的她和淡定的娃。 “姐姐,你吃吗?”奶娃没等回答直接塞进自己的嘴里,碎渣糊了一脸也不管,抱紧楼沅的脖子开始咯咯笑起来。 楼沅慌忙地放下奶娃,“不是,小孩子,你?”奶娃一点也挪不开,反而加大手里的力度,“喂!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姐姐,姐姐!”笑声不停,连带着双脚也撒泼起来,“不要,我要姐姐!” 楼沅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快要跪倒在地,可无论如何都扯不开这孩子。 【主人,你快站起来,好好抱着她。】 果然,只要不放下奶娃,好好抱着那种窒息感就不存在了。楼沅感觉自己的手中抱着的是一块能吃人的妖物,异常瘆人,自己只能规矩抱着还要忍受她一声一声姐姐的叫着。 “光团子,这是个什么东西,快救我啊!” “道友这真是好运气啊”后方缓缓走过来一个气质非凡,投足间尽显高傲贵气的男子,背上背着大铁剑,腰间还挎着一把匕首,他的语气温和,但眼里却没见多亲近。 楼沅不解,“道友此话何意?” “这是福童子,是玄天帝徽天君坐下的弟子分身,相传福童子能保人无灾无病,在修炼上更是大有帮助。不过福童子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要是选定之人并不接纳她,她总会采取一些手段” 奶娃十分满意他的解释,奶声奶气地喊:“姐姐,你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扔下我。” 楼沅呵呵两笑,“好,我不扔下你,你还不快下来!” “不要不要,姐姐抱!” 楼沅晕。只能先这样了。这宗门的阶梯分外得长,幸亏她小时候就养成了晨练的习惯,体力还算跟得上,只是为什么总感觉后背毛毛的…… 宗门入门的全都被分到一个院子里,果不其然,上至七十岁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孩子,都统一穿着服装,拿着一把自己带来的剑从高到低地站着。 “这位朋友,怎么还抱着孩子?你是她的妈妈啊,这么年轻”楼沅的后背被人拍着,是一名男子。 他同样穿着分发下来的服装,却暗戳戳的修改一两处显得与众不同,修仙弟子必备的亮堂堂大脑门也被他撩下几缕头发遮掩,面庞轮廓干净利落,眉梢上挑,笑起来眼尾弯弯,嘴角噙着笑意。 楼沅解释,“不是,这不是我的孩子,主要她要一直抱着,我为了活命不敢放下啊” “姐姐,抱抱”福童子放肆吸着楼沅身上的味道,很安心,(其实是楼沅被柴火熏出来的烟火气)。 “斯,搞不懂”男子不理解,多看了孩子几眼。 负责教授的弟子很快就来了,有三个,穿着和昨日招生弟子一样都是外门弟子。 “很高兴大家选择到九黎门学习。由我们三个负责大家,我们初学内容就是掌握一些基本招式,至于这剑大家还是先收起来,毕竟目前用不了” “另外想真正入剑道,一月后会有考核,合格者才能继续留下。” 说话的那人拱手:“我叫剑五” “剑六”“剑七” 剑五神情严肃,环视一圈后道:“那大家先隔着一些距离,我们事不宜迟,先教第一招。” 队伍分散开来,排列变得整齐,弟子从上面看着他们一切,一目了然。 这就显得抱着孩子的楼沅十分突兀。 “那位道友,可以将孩子放下了” 楼沅被点名,牵扯嘴角暗自施了力尝试放下来。剑五以为她并没听见,重复两次。 “祖宗,我求你了,我以后到哪都带着你,你快下来好不好”楼沅皮笑肉不笑,盯着几十双眼睛,尴尬地说:“哈哈,这孩子,怪粘人的” “祖宗!” 福童子不动,弟子在催促,众人在看戏,楼沅在崩溃。 “你要是还不下来,我可以直接去死了!”楼沅的语气渐渐不耐烦。 “姐姐,那你不要把我给别人嘛”奶声奶气地,让人听着不有拒绝之由。 “下去!” 声音之大,吓大家一跳。好在福童子“嗖”的一声,化成一股烟,缠绕在楼沅的手腕上,不久形成缠在在手腕上的花纹。 “咦?” “咳咳,好了,我们来学第一招。”剑五将大家注意力转移在他身上。 既然是入门级的,楼沅能打能杀的,跟着做了几个简单动作觉得没什意思,便趁着他们不注意躲在一边休息。 “哎!朋友,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皇回轩,你叫什么?”而方才拍她后背的人此时也鬼鬼祟祟地跑过来跟她躲在一处。 “楼沅。” “哪个沅?” 楼沅一笔一划在地上写下来。 “哦~,我是皇帝的皇,回去的回,气宇轩昂的轩!” 楼沅古怪地看他一眼,转转眼珠,故作很懂的样子,“嗯,我知道,你那几个字我会写!” 皇回轩好奇劲地观察她的手腕,想摸摸的手要止不止,“哎,你是什么生物啊,你那么大的孩子咻的一下就变成这个花了?” 手腕间的花鲜红如血,小巧妖艳,让人一眼就被吸引过去。 “我是人,还有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谁是你的孩子?”头顶响起冰冷的声音,惊得两人大叫一声。 “剑五老师,好巧啊”皇回轩笑嘻嘻地打着招呼,脚步是一刻不停地往外挪。 “你们都会了?”剑五冷着脸,手上拿着尺鞭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 皇回轩摇头,楼沅点头。 “那你们还偷懒,”剑五哼一声,“你会?” 楼沅刚因孩子的事让他们印象十分深刻,后来看她的手腕图案才发现这是福童子选择的天选之人。 剑五扔给楼沅一把剑,“那你来,和我比比?” 楼沅感觉莫名,摇头拒绝,先不说为什么要比,万一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输了她的面子往哪搁。 剑五故作遗憾离开,退了两步在大家没反应过来之时,转身举剑突击,楼沅弯腰一闪。但她的手里并无武器,只能躲着剑五不断袭来的攻击。 皇回轩急得大喊:“剑五老师,你这是弄啥嘞,你要楼沅的命啊!” 楼沅被逼到一个死角,剑刃割裂出来的风带着极为吓人的声音,多亏她身子灵活,躲过一击,趁此侧腰踢踹剑五大腿,剑五痛得后退,这下给了楼沅机会。 楼沅借力踩着岩壁飞跃,侧身夺过赶来的剑六腰间佩剑,直指剑五喉间。 “咳咳咳,剑五老师你为何要杀我?”楼沅一番下来,喘气已经不匀。 “剑五?你这是?”剑六也训斥他。 剑五完全没理剑六,上前就是对着楼沅赞扬:“好苗子好苗子!看来福童子的选择并无道理,马上安排,你不用考核了,直接去外门参加训练吧!” “?”楼沅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剑五拉着去登记了。 “不是?她这就被保送了?”皇回轩双手一摊,他才交的朋友这就走了? 剑六维持着秩序:“大家继续训练,当然若你们有这些本事也可不用参加考核。” 楼沅喜滋滋地被介绍到外门负责处。她的头抬得比谁都高,嘴角也压不住,没办法,从小她就没败过谁。 “剑五,说了多少次,不要随随便便的就破例带人进来。” 剑五横眼一扫,也不答话,抱胸冷哼,心道:这次真不一样。 楼沅则满是期待自己会被安排学什么,自己的剑应该是怎样的?拿到手后应该日日擦拭,十分爱惜才对。 …… “资质尚行,但心有浮躁,难成大器。你就先跟着他们练吧” 楼沅被要求和外门弟子比试一场,还给了她一把趁手的剑。但过不了几招,动作漏洞太大,要不是福童子保护,她的后背定会挨上一刀。 【主人主人,你也别太灰心,败给第一大宗门的弟子你不丢脸。】 【但若是你在两月之后还是如此不堪一击,我会杀了你哟】 楼沅第一次被打惨成如此狼狈样,她是心有傲气,家里的方圆十里地同龄孩子都被她单挑了个遍,常胜的她成了别人口中的孩子,就连和教她武功的爹爹过招都不占下风。 可没想来到这,她的武功就废成什么样了。 “放心吧,两月之后我还是这样,我自己就抹脖了” 说完,拿起剑,笑眯眯地求着刚才对招的弟子老师老师地叫着。 后面假亭上的两人静静地看着楼沅的动作。 “嗯,有上进心,还被福童子护着,你这次选的不错” 剑五理所当然,又哼一声,也不看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福童子 第6章 入学 一月之期很快到来,剑道的入门考核开始。 合格的只有十人,皇回轩幸运的吊尾进来。 楼沅沉浸在到处拜师无法自拔,只要是她赢不了的便会立马上前虚心请教。这不被一掌拍飞后,还坚持追着人家碰巧了撞上报告的皇回轩。 “哎哎哎,楼沅!真是巧啊” “巧巧巧!我待会找你再叙啊!”人走声还在,多了一层扬起的灰尘。 楼沅很争气,就在这一个月内顺利通过外门弟子的测试,生生减少了五个月的时间,只是要成为内门弟子更上一层楼,还需参加一年后的考核。 她与剑五成为了师兄弟,平日里也要帮着训练这才上来的修者。 要论皇回轩看到与自己一同入宗门的人此时摇身一变成为他的老师是什么体验,他只能说刺激!魔幻! “看来我没选错”他喃喃道。 两人性格外向,又十分热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楼沅私下和皇回轩笑呵呵的,可在训练场上那是毫不留情,学了一点皮毛功夫的皇回轩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但两人也都是犟种,皇回轩的作风与楼沅颇为相似,也是不耻下问,甚至有时比楼沅更为刻苦。两人吃饭打,闲聊打,睡觉前也要防止对方偷袭,从以前一招制敌,到皇回轩现在还能反两个杀招, “咦,大半夜的还不睡,扰民啦”皇回轩蹑手蹑脚地提剑出去准备来个弯道超车,碰上练功的楼沅,剑一扔,手一摆,哈欠连连,装作一副深睡后的样子。 楼沅不去理会他的小动作,专注于屏气凝神打坐吸取这天地灵气,“来也来了,一起吧” 皇回轩有模有样的照做,“楼沅,我想问问你怎么这么努力啊?你已经算我们同龄中的尖子生了,还内卷呢?” “听不懂,那你呢 ?你下的功夫可不比我的少,一个毫无基础的人练到如今可谓也是很厉害的了” “我这是嫉妒!你懂吗,从小我就是一个品学兼优,人人夸赞的大好学生,但出现了你,你的那些光环也是我曾享受过的,所以我就想拼命追赶。当然啦,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要你命的啦”皇回轩发射一个微笑,对方没理并无情驳回,他转而看向那雾蒙蒙的夜空,“其实,我拼命学武功只是想保住我的命,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话题终止,两人安静打坐。 “哎,你真的吸取到灵气了吗?它是以怎样的形式进入你的体内?丹田在哪里,是太极里面的气沉丹田吗?灵气是风吗?喝西北风?”皇回轩坚持不到一会,便开始喋喋不休的提问。 “闭嘴!哪来这么多问题!” “欧。sorry!” 山间的夜风还是很冷的,吹在脸上就像大刀切割一样,生疼。皇回轩故作镇定地打坐冥想,耳朵一动,听见了身边的异响。 “好冷好冷,师兄骗我!傻子,回去了!冻不死你”楼沅搓冰冷的双手,揉发麻的双腿,两头忙顾不过来。皇回轩也一步拖着一步,老太婆似走着,还嘴硬:“不是打坐吗,我才入佳境就被你打破了,可惜可惜” “你这个小身板,还渐入佳境,呵!” “嘿?楼沅,我看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像能打坐吸取灵气的样子” “你胡说!师兄说可以这样的。” “你也不知道!” “闭嘴!小声点吧你” “啊,暖和”两人进屋后异口同声。 …… 外门有一男一女,日日切磋,好强上进,几月后两人相斗竟不相上下,招式也渐为相近,短短几个月合伙战胜了外门的所有人,天赋极高,人赞双星并耀,这件事也传到内门弟子处,引起了掌门和长老的注意。 要说真正的修炼天才,有天资的就是皇回轩了。在此之前从未习过武,短短半年之内实力直逼楼沅。他也解释过,他的学习能力特别强,细看打斗之时所有的招式都能从中找到别人的影子,若是让他有点自己的东西,便会手脚慌乱,破绽百出。 掌门是个十分惜才的,当即下命让他们二人也去闯闯这雾织界,若是表现好了一定不会吝啬资源。 剑五送他们到内门处就止步了,“我就知道你会是特殊的,掌门亲自下令这样的机遇很少,你们要好好把握。皇回轩,你的天资也很不错,但要记住不要照搬,这毕竟不是你的。” “师兄,我们知道了”楼沅和皇回轩拱手。 剑五回礼,说:“再给我一年,我定进入内门,到时候我可能会叫你们师兄师姐。” 大家笑声朗朗,互相祝福后都往着自己的方向离开。 楼沅他们是要去和一批内门弟子一同进入雾织界,一行人早已在界口等待。 内门弟子的服饰也是红绿配色,只是红色比外门更多,内搭为纯红。 “还不走快点,我们都在这里等多久了!”说话的是男子,满是不屑和嫌弃地看着两人的萧条样,“外门是没发衣服吗,穿着这个破烂就来了” “师兄师姐们好啊,抱歉我们来晚了”两人同步拱手鞠躬,“我叫楼沅”“我叫皇回轩”“请师兄师姐们多多指教啦” 礼毕后,楼沅大叹一口气,皇回轩也神色忧伤地拍了拍她的肩。 “这几月我们太想要进步了,这刀刀剑剑的,关键我们俩发狠起来,互砍也是不留情面,这衣服自然就折腾不了,烂了也只能缝缝补补”楼沅道。 皇回轩接话:“幸好师兄你注意到这个大家都没注意到问题,师兄提出来是想给可怜的我们做一身新衣裳?” “谢谢师兄!”两人眉头都笑弯了,期待的看着那名男子。 “历练结束后,你们自去领新的,不能多拿哈,多一件就让你们的师兄补上了。”领头的师姐施法将界门一开,“走吧,一个外门弟子,一个还没经过外门考核的,双星并耀,我到看看有多大本事。” 虽然这语气充满嘲讽让人听着不舒服,但两人只注意到了‘不能多拿’,对不起,他们天生反骨,对视的时候不禁笑容猥琐。 雾织界,听起来仙雾缭绕,世外桃源的绝美之地,事实上就是一个时不时跳出得了法的猛兽奇怪,或者抓捕关押在这的邪魔恶妖,要想继续走下去,就必须杀死他们。不过这里有掌门他们压着,倒也伤不了性命。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形的刷怪笼啊,专用来刷经验的?”皇回轩踢完这边又踹向那边。 “可闭嘴吧,净说些听不懂的,老规矩,我攻你防!” 楼沅就在前面杀路,皇回轩护着后面以防偷袭,两人配合得当,全然不顾后面形成阵型的师兄师姐,眼看就要走到雾织界尽头。 “小沅子,你看我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皇回轩沉浸在胜利当中,没有注意到两人已经远远的偏离大部队。 楼沅的剑已经砍到有缺口,坑坑洼洼的,她有些脱力,虚靠在皇回轩身上不想说话。 现在到了雾织界的边缘,那些小精小怪都没有过来,这里的灵气显然稀薄很多,空气都不是很顺畅。 既然来到这里是为了训练自己,楼沅缓了一阵,拍拍皇回轩的肩膀示意继续。 两人步子还没迈出去,却眨眼一看,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姐,他们人呢?” 领头转了一圈,冷哼一声,“说了不要擅自离开,放心,不会要他们的命,我们走。” 猝不及防的坠落,提着一颗心勾到了嗓子眼,强烈的失重感让两人尖叫连连,最终四仰八叉地倒在一堆画卷上。 皇回轩的屁股感觉已经灵魂出走,空有一个破碎的空壳。 “啊啊啊,疼,轻点轻点,” 楼沅无情地拽起他,自己也悄咪咪地揉了揉腰,便开始观察这个空旷但零零散散每个奇怪的位置都挂着画卷的洞穴。他们倒在的那堆空白画卷上方悬挂着一只巨大的干净毛笔,在几步远处有一个石砌的石桌,此时也有一只笔在无人把作下缓缓地作着画。 这里并没有人影还特别安静,那只笔作出的画一张接着一张自动的飞到某处挂好,之前的画也会因为新画覆盖而消失。 【主人主人,那只笔是墨散人的,自他归墟后这笔就下落不明,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光团子给她简单的讲了墨散人的神通,一只毛笔化万物,着万色。在墨散人归墟之前还将所有的神力注入到笔里,遇到机缘可以打破空间的限制,去画上任意地方。 这档子稀奇事,就是楼沅偷买来看的话本子上也不敢写,想着存几分敬畏,还是不要惹老人家的东西。 而皇回轩早已凑近去看新鲜事了,石桌上只有墨水,可着在画纸上便是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画上的物活灵活现,尽显生动。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毛笔,还没等楼沅制止,就在纸上自顾自作出画来。 他的父母从来不会限制他的艺术发展,所以在绘画上特别是国画可谓惟妙惟肖,技艺高超。 楼沅看着皇回轩没事,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凑过去打量他的画作。 只是在他的手里,就只有墨黑色,手法娴熟,线条勾勒,已经大致能看出雏形。 “这是……”楼沅望了望四周,意外道:“你画的这里?” “嗯,还是像吧。许久没画了,看见未免手痒痒” 皇回轩手中作画还不忘观察洞穴的细微之处,连每一幅画的位置都复刻下来,保险起见,还包括了他们二人,只是有个大概样子,潦草地画了衣衫和整体动作。 楼沅不想去理他,他们被困在这里,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出去,好歹也是他们破坏了这里的清净。 周围走了一圈,密不透风,并没有任何的天光或者烛火,可是这里就是很亮,也不会闷。 皇回轩还在那里完成一些细节,一副兴奋悠闲的模样,楼沅有些火,就要拉着他一起想办法。 “成了!”已经发酸的手松开毛笔,任性地甩了几下,皇回轩拿着那幅画卷举到面前开始欣赏。 楼沅还算冷静地问道:“画好了,可以一起想办法怎么出去吗?” “什……”回答的话语还没说完,白光一闪,顿有一股极强的吸力,是这幅画卷!狂风大作,纸上的画面开始扭曲重叠,还未等两人站稳,“咻”的一声被吸了进去。 经过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再一睁眼,这不还是这个洞穴吗!只不过他们站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到了边角处,而那石桌上的毛笔还在作画。 皇回轩面露喜色,疯狂压抑着情绪,比楼沅更先反应过来,也不多说两句,直冲着石桌走去。他的脚步过去匆忙,楼沅有些疑惑但还是慢慢跟了上去。 第7章 无岭峰 “吼!”灵光一闪,一只猛兽出现,杀得楼沅措手不及,弹飞出去几米远。 原来是皇回轩走着走着,全身瘫软,七窍流血,才撑住石桌边角,一个踉跄触碰到刚画好准备飞出去的猛兽图上。 这猛兽就像开了灵智得了仙法,眼神猩红,从气场上就感觉到与刚才遇到的都不一样。 獠牙噬心,疾跑如风,楼沅踩着岩壁飞跃而上,躲避攻击。 皇回轩连忙擦去脸上的血迹,挥手一拂,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转身也加入战斗。 这猛兽可真是越战越勇,攻击力不仅凶残,还感受不了一点疲惫,溜得两人体力渐消,好在它的弹跳力不行,他们只能抱着崖壁高处的凸起不敢放手。 “掌门不是说这雾织界要不了命的吗?我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它吞进肚子里去啦”皇回轩的脚趾也在用力扣住石缝。 “不是,这东西怎么就出来了?”楼沅喊道。 皇回轩支支吾吾,“我刚刚不小心碰到画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乱碰吗!” 楼沅抓住的地方是挂画最多的,关键这么紧急时刻,那只笔还在不停地画画画! 一幅幅画卷就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更有过分的直接盖在了她的头顶,视线被遮挡她只能无奈小心地调整着位置,却不料,一个咯噔,手肘实实撞在了画卷中央,感觉到逐渐传来的湿润, “不不不!” 画中大水冲击出来,狠狠撞落了她,洞穴刹时淹了个满,连带着一丝空气也不留。 接下来的混乱程度堪比楼沅早起打理她的头发,他们在挣扎中又不小心抓了一副又一副的画卷。 有出现即死的鸟,装不下的房屋,成群结队的鱼群,哞哞直叫的耕牛,呛水的猛兽。 楼沅他们没有可换气的地方,又这样坚持了许久,末了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救命,吾命休矣! —— 也不知道他们躺了多久,再次醒来,与各弟子大眼瞪小眼,就像猴子被围观一样,围得层层密密,。 “掌门,他们醒了。” “哼,好睡啊” 人群散开,掌门步步走近,只见剑眉星目,目光如炬,青丝如瀑,谪仙之姿,看着只有三四十岁。 楼沅和皇回轩起身行礼后默契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哈哈哈,真是好样的,第一次进雾织界就闯了这么大的祸,毁了墨散人的旧居,本事真大啊。你们真是该罚,狠罚!” 哈哈,掌门笑得如此爽朗还以为是什么好事。 “我也低估了你们,不错不错,这个皇回轩手上还拽着那只笔呢,勇气可嘉!可赏可赏。你们的师兄师姐还未出来,不是叫你们跟着他们一起吗,两个双星是真要独自放光芒啊!”掌门笑着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胡须,笑容顿收,插在腰带上的戒尺欲拿不拿,“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领罚!” 楼沅和皇回轩跪地惶恐,他们也没想到闯祸了,内心十分忐忑,应该不会是让他们血肉四溅吧…… 说是狠罚,其实让他们打扫了墨散人的旧居,又在仙位前跪了整一天而已。 至于那只笔,掌门并没有收回去,命令皇回轩好好保管,不过不到必要不可使用,否则对自身的伤害颇大。 皇回轩拿着那支笔转了又转,玩笑地说他就是神笔马良的接班子! 楼沅听不懂,看着他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十分羡慕, 就连皇回轩都有了一件神器,可现在她的剑还在雾织界里砍断报废了。想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楼沅暗自下了很大的决心。更加频繁地叫着皇回轩或者弟子和她对打,有时候还会偷偷背着他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修炼,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进了内门,甚至关门弟子,那兵器岂不是数不尽的任她挑? 就在此期间,光团子就一直充当一个监督她的作用,甚至比她自己要求还严。当然,魔头的信息还是全无。 宗门试炼场的桃花红了三次,果子也被楼沅他们偷吃饱了三回。 “小沅子,你怎么还没好!”皇回轩百无聊赖地躺在树枝上等着楼沅慢吞吞地收拾行囊。 “我好了,出发!” 两人并排,一致的掐着口诀,背上的剑腾空在脚下,御剑飞行,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事。 忘了说,经过三年,掌门收了楼沅为小徒儿,皇回轩则是玄沧长老的关门弟子,剑五成功的进了内门,一众成为里面的佼佼者。 楼沅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敌人,表面上嘻嘻哈哈,暗地里谁也比谁勤奋,他们交战,不分时间,至于谁输谁赢都懒得统计了。 楼沅如愿的得到了一把掌门压箱底的好剑,名断妄,皇回轩也不甘示弱得到了他师父亲自锻造的宝剑叫斩风。 两人对决时,少了个轻重,宗门的东西都有了个磕磕碰碰,掌门心痛到极点,想着如今时期也快到了,便让他们下山历练三年,再准时回来。 而他们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清乐城胡吃海喝一顿。 按照他们的修炼也该辟谷了,两人学是学了,但那歪理:要将辟谷用到需要的时候,不能放弃对美食的喜爱是贯彻到底了。九黎门的饭菜并不香甚至可以说难吃,他们一日不沾上点粮食就心慌,便时常拜托下山的弟子带两张饼,至于钱财嘛,托人多了,最后只能先欠着,反正人又是跑不了的。 街边摊子的馄饨铺。 楼沅他们那一桌已经堆了好几个碗,皇回轩一边抱怨应该添一点辣椒才好吃,一边“麻烦再来一碗”。 【主人,这次下山我们可能会有魔头的消息了】 “说来听听” 【只是可能嘛。不过我看你现在很是悠闲,你可不要忘记你的任务,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又是这句话,她这么努力是为什么她还不知道吗,“闭嘴!”楼沅一生气就说了出来。 “我没说话!”皇回轩嘴里还包了半个,抬头反驳道。 楼沅摆摆手,表示没事。 【主人要不你一直往西边走,可能会大一点,但具体的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感受到】 “小沅子,要不我们往西走吧!”皇回轩突然出声,“那里疾苦最多,我们去那里总会有收获” 楼沅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既然是下山历练,他们没事还是步行,御剑就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打包了一大袋零嘴,腰间挂着皇回轩用智慧赚来的沉甸甸银两,两掌一拍,你追我赶,两人打打闹闹地上路。 —— 他们的路线歪歪扭扭,并没有去走官道到一些有名的城池,有意地往着穷乡僻壤,鸟无人烟的方向走动。 本想着去个深山老林抓一两个不懂事的精怪,穿过一个山谷后,发现一条有痕迹的道路,正巧肚子犯了瘾,他们就沿着那个方向走,弯弯绕绕,终于找到了一座城池。 城门外零星几个人在看守,但都无精打采,对通关的人也很松懈。城墙长满了杂草苔藓,边缘还有些破破烂烂,碎石时不时坠下。 两人凑近了才看清这墙头上牌匾的字——无岭峰。 要说这清乐城在青峰山脚下受九黎门庇佑,人人不仅有一个傍身的本领,社会在管理方面也是井井有条,那这无岭峰就恰恰相反了。 这个城池既不傍水也不依山,背后倒是有一个矮矮的小山坡,植被也不茂盛,想必名字取成峰也是空有上安慰自己了。 楼沅他们直奔有吃食的小摊,大手一挥,一荷包的银两砸在桌面上发出悦耳的声响,想是穿进山林闭塞得久了,财不外露的道理转头就忘。 叫的掌柜并没有过来反而引来一蜂窝的人夹枪带棒,前后围着这两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 他们个个眼窝凹陷,眼冒精光,如狼似虎。 “要想从这里过,把钱交出来!”个顶高的大哥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他身上是一点肉没有,就像一根光秃秃的竹竿站在那。 “我们不是想从这里过,我们只是想要买点东西吃”楼沅老实回答,但手里做好了防备姿势。 皇回轩忙地将银两收回去,冷嗤一声,“没有东西吃啊?那算了” 两人对视一眼,说着就要离开。 “老实点!我说了,你们要是想走把钱交出来!”带头的拿着一把大斧头,恐怖地举在他们面前,面露狠色。 “好巧不巧,遇上了个打劫的,小沅子都怪你嘴馋。啊!” 皇回轩小腿猝不及防地受了楼沅一击,疼得他龇牙。 楼沅微笑地将斧头给撇下来,一把夺过,用她每日扛重石头爬阶梯的手劲生生将那手柄给掰折扔到一旁,目光一瞥又瞧上了后面那人拿的菜刀,楼沅靠近主动将自己的脖子给递过去。 人退她近,人再推她再近,人终于狠下心发抖着要砍下去的时候,他的手臂一酸菜刀完美落入楼沅手中。 楼沅欲指着他,开口道:“还抢吗?” “你们是不是……”众人的嘴硬停留在楼沅把菜刀扔下,直插地面三分之后。 皇回轩啧啧两声,一脸复杂,要对付他们几招就制服了,但师父嘱托过不可随意伤及普通人,不能以大欺小,就浅浅威慑一下。 “看来今日是吃不成了,我们就走吧。” 楼沅赞同,再看一个个不甘心,只能用眼神把他们杀死的大家,脚下丝毫未动,将他们紧紧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注意到暗处的箭矢即将向他们发射,两人直接心念一动,掐口诀,还是御剑飞行来得实在。 “修仙的?” “修仙的!乡亲们给我追啊” 众人本是忌惮他们的武功,可又不甘没有得到那么多的钱财,如今见到他们就是那日盼夜盼修仙的,内心更加愤怒贪婪,拖着两腿就是追他们。人渐渐分成了两批,一群往着地洞钻去捣鼓着什么,一群追着楼沅,留出两个往着城门偏处跑。 两人越飞越高,完全不理会下面随时砸上来的利器,这里地小,才开始加速就到了城门。 “砰!” 皇回轩本走在最前面,恰时转头瞟了眼楼沅,头铁地就撞上那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结界上。 结界坚硬无比,直接给他撞得头眼昏花,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直直摔了下去。 楼沅手忙脚乱,冲过去拉住他的衣领,但皇回轩整个都被撞得无意识了,一只手拉不住他那全身的力量,险些自己也摔了下去。 “皇回轩!”楼沅大呵一声,关键时刻只能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转而稳稳落到地面上。 “啊!我的头要炸了!”皇回轩直接蹲下身拼命地揉自己的头。 楼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说道:“谁叫你不看路,你要是掉下来更疼!” 他们落地不久,那群百姓就追了上来。楼沅挽剑做防御状。 第8章 无岭峰2 “大家,把这修仙的拿去炖了,喝了我们就不会再受此苦恼了啊!”方才的大哥现在也是冲在最前头,左手拿着锄头,右手无力垂下,有些畸形。 楼沅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设的结界,你们是何人!” 大家并没有回答她,只会步步逼近,眼里带着疯狂。 “你们不就是要我们的钱吗,我们给你一半就是了”皇回轩老老实实地掏出一半的银两放在地上。 众人的眼神更加炽热,只不过不再感兴趣那些银两,这些可是修仙的,他们想得到的是身体。 “让开!让开!都让开!” 人群被硬生生地拨开一条小缝,一位妇人抱着孩童横冲直撞,眼看要撞人了速度也不减,到最后左脚勾右脚竟直直地摔了出去。 她手中的孩子更是飞在了皇回轩的脚边,面部朝上与他面面相觑,孩子全身发黑发青,面色僵硬,头被折到一个奇怪的角度,所以他的身体是趴着的。 皇回轩:!!!文明和谐、诚信友善……头不晕了,脚不酸了,胃想吐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面如死灰,就要躲在比他矮半个头的楼沅后面。 妇人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抱起孩子,放在耳朵边听心跳:“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她的手指指的正是楼沅和皇回轩。她哭天哭地,将嗓子喊得嘶哑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撒泼打滚。她好像忘记孩子被她紧紧抱在胸间,一拳拳地锤下去,看似捶胸平复自己的心情,实际孩子承受的一拳也没落下。 然而那些目睹全程的,没有一个上前安慰妇人,均面露嫌弃厌恶。 这个疯婆子一天天地就抱着那个死了不知道好久的尸体到处招摇,看见她就晦气。 妇人注意到楼沅他们根本没搭理他在自顾自地说着话,眼泪一甩,将孩子的头转正掩好衣衫放在旁边后,站起身就是走到楼沅的身边。 皇回轩:“小沅子,怎么办我要做噩梦了,好吓人我好怕”委屈 楼沅:“不要害怕,有我在,不就是一具尸体吗,要是他跳起来打你的时候我就打回去,好吗?”无奈 妇人:“喂,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哎”气愤 皇回轩、楼沅:“知道了,又不是我们杀的,你自己摔的”无语 妇人出其不意,原地坐下,两手分别抱着她们的腿,就开始哭泣:“啊啊,我的孩子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让娘怎么办啊” 皇回轩欲言又止,想让那些看见全过程的人评评理,他们可是站在原地不动,什么都没做,他自己的内心创伤还没找她算账呢。 可现在那些人一个个头望天,头埋地,就是不看他们,合着都装不知道呢。 妇人的泪水像是根本止不住,后直接双手抱着皇回轩的腿,紧紧地控制住他,不让他有动作,接着又是惊天动地的哭喊。 皇回轩生无可念,有预料地堵住了耳朵。 “够了!”楼沅的声音加了灵力,吼得人耳膜发麻,地面发抖。把皇回轩强扯出来,后退几步。人群亦跟着他们。 后背实实地抵在了结界上,两人抬剑以示警告。 楼沅手中的剑都要比它主人更加按耐不住,颤抖着恨不得一人一拍。那些瘦弱之人倒也害怕他们,口号是喊着的,就等出头的那一个。 “仙人,我求你了,我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吧”妇人哭过之后便是一个劲地磕头,她也狠,地面上有很多碎石子,也跟没感受到一样,额头被划破,血液糊了她一脸。 楼沅问道:“方才你说是我们杀了你的孩子,如今却叫我们救他,你是什么意思” “救救他吧,你就当杀人偿命了吧,或者,我就只要你的一条胳膊,只要那么一点,我们全家就活了,求求你啦” 妇人越嗑越用力,头发都散架耷拉在前头,听着她的声响感觉头都要甩掉了。 “你这疯婆子,你来搞什么乱,出去,出去!” “陈家老头呢,不是叫他关好了吗,怎么又逃出来了!” “嘘,小声点。昨晚我听人说,他死了!” “什么,陈老头死了?” 声音太大,直接传入妇人的耳朵里,她身形一顿,跪趴着转过来半起身扑在说话的那人身上。手掌深抠在那人的脸上,死拽着他的头发,“你才死了,你才死了,是你杀的是你杀的!” 可一个妇人的力气哪里抵过一个男子,那人反应过来,一脚踢开妇人,直接将后面的沙袋给撞出一个大坑晕倒过去,似乎还觉得不解气,走过去又想补上几脚。 楼沅见此走过去横剑拦下,“你若再往前一步,小心刀剑无眼!” 那人啐了一口,敢怒不敢言,立马退回到大部队中继续扯着嗓子说杀了他们。 “啊,杀人了,杀人了!” 背后骤然爆发尖叫,楼沅猛地转头,看到皇回轩紧紧皱着眉头,眼里带着惊恐,他手上提着脱鞘的剑,剑身血红。 缓缓倒地的是一个佝偻的老身,他腹部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咕噜噜冒着鲜血,因为地面不平,还能依稀看见肠子流了出来。 “我没动!”皇回轩扔下了剑,无措地想给楼沅解释。 他刚才也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防御着他们,有一个瘦高的人胆子大得就想来夺剑,换转到另一边的时候其他人就要拔他的剑鞘,若是一个人还好,一群人,又是不能随便打杀的普通人,他一时不慎,斩风就划了出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前面一窝的人给吸引,却让这老者钻了空子,对着他的剑就是往上冲。 几年来,皇回轩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楼沅早已熟悉,她点着头示意她相信他。 高人大哥气得手指发颤,怒斥道:“好你们一个修仙的,连老人也舍得下黑手,你们就不配留在这世上!” “我亲眼看见那么长的一把剑就直直穿入身体,你们真是丧尽天良啊” 要想和一群情绪激动,不分黑白只在乎自己话语的人讲清楚道理是没有办法的,皇回轩多次尝试开口,赢来的确是一遍比一遍更过分的指责。 场面一度混乱,那位妇人醒后又开始在惊天动地地哭喊,人群层层缩小,紧紧包围住他们,唾沫星子都快淹死他们了,有的还暗戳戳地动些手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三下五除二,个个抱腿抱腹,滚地翻腾,或是无力支起,疼得出神,哀声一片。 “小沅子,人真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 “知道了,先想办法走出这里!” 皇回轩拉着楼沅往城里跑,但这个这个地方一进来发现很多地方摆设都差不多,好像找不到其他的出口。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竟都回到了原位,看来唯一方法就是去破了那个结界了。 还没等他们准备好,脚踩的那块地板轰然打开,两人直直的掉进去,至于两人手中的剑则被一种强势力量给夺了去。 “咦,这怎么是一口大锅!” 没错,他们丝滑地进入到地牢里架起的一张大网,然后掉进装满水大锅里,烧柴点火。 这张网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挣扎捆得越紧,而且楼沅还发现她一点也使不出内力,这网束缚她得紧,就像一条捕猎的蟒蛇缠住猎物后慢慢地将它勒死,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 皇回轩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被憋的通红,清晰感受着身下冰冷的水变得温热,温度渐高,本是修炼几年,对温度容忍力也要强一些,可若照着这个一直添柴火的劲,也不知道他们能坚持多久,只能不断尝试着跳出这里。 哎,双星并耀在下山第一步就如此狼狈要命。 “你们想要什么,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皇回轩提着一口气说道。 不断的人往着牢房拥挤,他们衣着破烂,肮脏不已,瘦弱矮小,像是被吸光了精气,眼神发亮,饥渴的等着分到自己的一片肉。 “和端,你确保他们是修仙的?” 和端,正是那位很高的秃竹竿,他一瘸一拐拄着拐杖,眼角肿胀,嘴角充血,却放肆得意地大笑:“放心吧,这次不会错了,我们都有救了。” 楼沅的脚底已经发烫,不断传来的高温更加点燃她暴躁的脾气,喊道:“炖煮同类,你们丧心病狂! 和端心一狠,眼神递过去,守柴火的人又添一把进去。“姑娘,要怪就怪世道不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接着他带着这里所有的人皆跪地磕头,双手呈上,以示尊敬,“仙者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皇回轩忍不住输出一段鸟语。这锅里是彻底待不下去了,两人合心其利断金,好在困住他们的是两张网,自己可以调转方向,他叫了一声楼沅,示意踩着他。 楼沅明了,被束缚着的双腿勉强踩水过去,皇回轩屈膝,然后楼沅只需一跳…… 跳不过去,锅里的空间太窄,没有足够的缓冲,真是温水煮青蛙,越来越成熟啊,受不了了,心一横直接触底,被烫的一激灵触发了人类本能,翻身就出来了,皇回轩也照做。 光是出来可不行,还得远离火源,两人湿身蛄蛹着,十分顽强。 “快!快!抓住他们!”和端条件反射地躲在了最后面,露出一个骷髅头指挥着他们。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敢动,纷纷往后撤着步子。 “他们灵力全无,手脚都被绑着,你们怕什么!”和端一脚踹着一个,推搡着他们上前。 被如此对待,众人的脸色也不算太好,碍于一些特殊原因还不能对和端发怒,气急的了也只能回瞪两下,往前多挪了一小步。要说没人管的楼沅他们,爬到一个稍加安全的地方后凑到一起互相解着绳索,这结口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活结,可无论走哪一步都能绕到死路。 和端心里一恶,挑了挑眉梢,在就近几个人的脖子上悄悄刺了几针。 “大家,既然炖不了他们就杀了!”一人说道。 “对!我们都不好就别想他们好。”旁边接话。 “没错,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声音从零零散散都后面都被感染到,声声讨伐。 “小沅子,你怎么样,我好像要解开了!” “差不多” “噔……”金属突然撞向天花板传来的冲击声实属难听,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解个绳子的功夫,周围突起一圈的铁栅栏,每一根都很厚实,看着很有质量。 做出此举的正是外面的人,他们一人抱着一捆干草通过缝隙全部塞了进来,还嫌不够多,偏生要把边边角角地都铺满。楼沅顿感不妙。 和端从怀里掏出他的酒瓶,今早正好装满了还没来得及喝,晃晃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一脸奸笑,手上使力往着铁上一砸,瓷片混着浊酒全部都洒在了干草上,他伸手一挥,只见后面的人拿着一根滚滚燃烧的火把。 这竟是要活活烧死他们。 就在火苗即将触发到干草时,楼沅起身一个踢脚,将其踹得远远的,胸脯因为愤怒不解而气得上下起伏。 “你还不快放了我们。你究竟想做什么!”皇回轩质问道,手里正尝试着把这铁栅栏掰弯。 他们修仙的,力气就稍微大点,再加上这个质量并不是很好,成功地赶在和端捡起火把再次点燃之前出来。 看着他们的眼神,和端十分害怕地瘫坐在地,止不住的发抖,嘴里哆哆嗦嗦地求着他们原谅。 楼沅打算更近一步。 “放肆!” 这时,一阵呵声施压在整个牢狱,震得人耳鸣不止,大火熄灭,一阵凉风袭来卷着虚脱得快昏死过去的两人,放在扑有干草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闷响,折扇重重合拢,竹片相击的震颤声混着脚步声,一步一响。 “拜见城主” “我是这样教你们的待客之道的?”声音陡然沉了三度,众人将头埋得更低。“滚!” 城主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俯身行礼,神情莫名,又连连陪着不是。 “抱歉二位,是我平日里太过放纵他们,这才误伤了二位,为表歉意,移步在府上做客?”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两人的答复。 “答应了?府三,请贵客入府。” 城主将扇一展,虚虚摇着,又看了那口锅,招手。安排妥当后,刚好准备满意地离开。两人并没理他,皇回轩拉着楼沅就往外走去,却还没走到门口,两人白眼一番晕倒在地。 城主笑脸吟吟,保持着优雅的出针动作,瞥了眼和端。 和端立马上前表示明白。 城主微点着头,像鬼魂一样飘着就走了,见他面白如纸,薄唇如刃,雌雄莫辨。 城主府修建在那座小山坡上,府面不大,只占据了顶端,但楼层修得高,若是正午时分,艳阳打过来,那处阴影正好可以盖住城门口一部分。 蝉噪鸣鸣,鸟儿欢叫,琴声从高处小亭传来,格外难听,若是用来攻击人肯定有奇效。 城主畅快地弹完一曲,接过奴婢手中的茶水,“他们还未醒?” “醒了,只是躺在那里一直不动” “嗯,去把和端叫来”城主努努嘴,吐出一点茶渣,“这茶沏得不好” “城主恕罪!”奴婢惊恐下跪求饶。 “这有什么错,下去吧。”城主搀起奴婢,细长手指拂过她的脸庞,满是疼惜,“你的脸不及以前摸着舒服了,还是要记得多多吃饭啊” 两颊凹陷,一点肉都没有,就像骷髅一样,自然摸着不舒服。 奴婢得了城主的关心,满心欢喜地离开。 被安排到相邻的两间客房居住,楼沅还在睡梦中,而旁边的皇回轩却不知所踪。 琴声悠悠,悦耳动听,像山涧清泉带走喧嚣。城主有模有样地沏了一壶茶,端给对方,见没理他,笑容无奈地放在对方面前。 皇回轩也是刚醒,看了隔壁的楼沅还在睡梦当中如何也叫不醒,正巧注意到高处的亭子有琴声,就想着先去见见那个所谓的城主。 城主沏好了茶,展开玉扇摇几下,又扭头逗鸟架上的鸟,整个人显得十分繁忙,就是不回答皇回轩的提问。 皇回轩倒也坐得住,放松了身姿瘫着等他开口。 “城主,和端来了。” “终于来了,快过来”城主如释重负,快步拉着和端过来,“你快跟这位仙友解释,我是好人,我可没做那些卑劣之事。” 和端见皇回轩如今成了座上宾,本是十分惧怕报复,偷瞟着城主的脸色,又稳下心来,双手一摊,带笑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依照和端的说法,这城里的人在某一日突得了怪病,个个面黄肌瘦的,就算吃了再多,吃得再好也不见长一两肉,反而掉得更快,一层皮包着一堆骨头,轻轻动几下就会出现受伤,骨折,丧命。 这里的大夫也只会一个皮毛,治不好不说,还日日疼夜夜磨,又加上天不作美,粮食一年比一年少,这两年甚至是颗粒无收,大家本就做活小心而懒散了,后来惯久了所幸就抢别人吃的来过活。后来说是从上面派人下来了,就是城主,带了一批粮食过来,只不过要买。银两就成为最重要的东西,和端原是这里的地老大,无岭峰各种行业耽搁哪还有赚钱的路子,直接就组织一群人打劫从这过路的人。 第9章 无岭峰3 原以为日子渐渐正常了,可后来他们晚上就是钻心的疼,怎样都缓解不了,各种死亡也就慢慢到来了。有说是城里进了邪,便让之前作法的摆了摆城中布局,又说是被人下了毒,都有。 有日来了个修仙的,一进城门,人们感觉身轻如燕,什么事都没有。城主观察一番,觉得是修仙身上的灵气正气压住了这里的古怪,就提议他们从修仙的留一些东西来避避邪。 “我们愚笨,也不知怎么就理解为要食了修仙的血肉可以化解我们的痛苦,城主提醒我们才知道那只是取一点你们的血化在井水里,我们喝了就好了”和端一番讲完,鬓角都被汗水打湿,“所以这是个误会嘛” “若是得了病,你们大可以向青芷坞求助,他们最是擅长治病救人,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拒绝你们不成?”皇回轩只觉这一套说辞十分荒谬,说什么用修仙之人的血肉可解,都是无稽之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与他们常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不瞒仙者,我们这里的人根本出不去无岭峰啊,这外层是有东西挡着我们的” “好了,这里的情况我最清楚,你还是问我吧”城主打断和端的话,拍他肩膀示意离开。“你们行至此处,也知道这无岭峰地处偏远,离那青芷坞更是十万八千里,他们就算能出去也走不到那里的” 皇回轩睨了他一眼,双手环胸,不由嗤笑道:“就你设置的那个结界谁能出去?” 城主喝茶喝到一半呛了一口,忙掏出一条发白的手帕整理仪容,一脸焦急的样子,“结界?什么结界” 见对方又不说话了,他主动地来到皇回轩面前再次提问,“哪里有结界啊,仙者你就告诉我啊” 看着他一脸鬼样还抹了胭脂,皇回轩的拳头紧了又紧,索性就闭上眼睛跟他指向城门。 “哦~,你是说那个啊”城主感叹了一声,没有下句。 神神叨叨的,皇回轩又问起他们的剑在何处,城主又重蹈覆辙的问了一遍,话题以“哦~,你是说那两把剑啊”结束。皇回轩不信邪,又问起楼沅在哪里,毫无意外得到一样的回答。 皇回轩暴怒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哦~,你说对了”城主的语气依然是要死不活隐隐中还带点雀跃和讨打。。 皇回轩当即就是桌子一拍,要和他动手,让他尝尝社会的毒打。可这拳头还未落下,城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手一扬卷好手绢,用指节轻轻地沾点他眼角的泪,微微抬眼,满是恳求:“打我可以,不要伤害我的宝贝茶具。” “啪!”话音刚落,因为拍桌子产生的震动让沿边摇摇欲坠的茶杯终是不堪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里面剩余的茶水好巧不巧溅在了城主那身洁白的衣袍上。 皇回轩愣在原地,舔了舔后槽牙,总感觉不太妙啊…… “仙者,得罪了。”城主脸上缓缓爬上了渗人的笑容,在起身的瞬间偷袭皇回轩的膝盖,玉扇被他叼在嘴里,手上霎时出现了几根泛着白光的银针,一根根迎面而来,皇回轩猛地起跳,踩上桌面,再翻身而跃从他的后背突击。 城主反应也很敏捷,拿下玉扇,顿时变成一片片锋利的刀刃,狠狠滑向皇回轩的腰腹。 他的力气不算大,只能割下一点皮毛,皇回轩紧盯着城主那红了全眶的眼睛,也不忘手里的动作,摸到一个柔软的以为是他的衣袍。用力一扯就要绕着城主的脖子缠几圈。 “噗!” 一口热乎乎的黑血吐在了皇回轩的衣领上,城主瞬间脱力倒地。 皇回轩嫌恶地瞥了一眼他的衣服,这对于从小都是有人悉心照顾,养成一身洁癖的他很不友好,但是仅仅缠绕个衣服怎么就吐血了? “喂,你还……啊,你是什么生物!” 只见城主的脖子被自己的手臂足足围了有五圈,还很贴合,而他手中那把锋利的玉扇正恰好插进了脖颈。此刻的他一口一口往外吐着黑血,全身痉挛,但他的嘴唇还在奋力嚅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皇回轩一个战栗,回跳远离城主几步远,双手拼命地按压着心脏,大口大口呼吸都还是不能喘上气,眼里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他一直以为刚刚可以拉拽很长的是城主的袖袍,可为什么是他感觉完全没有骨头的手臂?他是橡皮泥做的吗? 倒地的城主依旧用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皇回轩,脸上带着急切,仔细听见他微末的发出一点音节。 皇回轩纠结一会还是准备上前,却不料脚下一滑,磕碰下毁了最后一个遗留下来的茶杯。 城主两脚一蹬,彻底断了气。黑烟一散,所谓的城主化成了一堆白骨。而旁边一直不作为的下属也在那一瞬散成黄沙。 “皇回轩!”楼沅循着声音赶了过来,她身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是城主安排下来的,只不过她的袖摆有一大滩显眼的乌黑血迹。 皇回轩紧忙跑向楼沅,担心道:“受伤了?” 楼沅摇摇头,转而指向那堆白骨,问道:“这是城主吗?他果然是假的!” “这城主是假的?”皇回轩惊呼道。 白骨颜色灰棕黄色,骨质空洞风化,楼沅只记得小时候打了一场大雨,随着她爹爹去修缮太祖祖的坟墓时,不小心瞧见的白骨就和这个一样,所以这个白骨的主人已经故去几十甚至上百年了。 楼沅仔细地跟皇回轩讲了刚才她发生的事情…… 时间倒流。楼沅正要睡醒,床头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里正好开了个窗,有人笨拙地翻越进来,姿势不算娴熟,但胜在脚步很轻。 楼沅自是察觉,但也不慌,闭着眼看看有什么发生。 那人就站在床头,看着楼沅熟睡的样子,许久都没有动作,正在楼沅快不耐烦的时候,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本冲着楼沅的心脏而去,又顿一下,刀尖转向胳膊。 这匕首持在空中,迟迟未下去。一转却是那举刀的胳膊被一只手死死地捏住,不让有进一步动作。而另一只手则把在腕间,顺势一扭,夺过匕首,一气呵成。 那人便慌着要跑,好在楼沅动作更快拦住了她,直接扯下面罩。 “你不是那个妇人吗,你要做什么” 那位妇人,准确来说是陈婆子,看着自己行动失败,麻利地跪地磕头:“仙人啊,你大人有大量,你就救救我吧,我不要太多,一只手臂就好。”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哭泣磕头,楼沅只觉着脑大。“所以你刚是想砍了我的胳膊?” “仙人,我的孩子,丈夫,他们都等不了了,今晚过后他们就会死,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啊,我得救他们啊” “你的孩子和丈夫不是已经死了吗”楼沅回忆着妇人孩子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不,那是假的,他们只是睡着了,真的,你相信我,”陈婆子极力地证明她说的话。 楼沅拉起老妇人,“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为何痴迷要修仙者的血肉?” 陈婆子迟疑。 “好,那我现在去把那孩子拿过来看看是真死还是睡着了” 陈婆子连道:“我说,我说。” 陈婆子原是商贾女儿,从小跟着父亲走遍各处,见多识广,在他们来到无岭峰的时候,陈婆子就对她丈夫一见钟情,想着托付终身,与父亲辞别留在了这里。 她的丈夫是执着于去符灵宗拜师学艺的,可每次到招生的时候就因为事而耽搁了,后来都启程了,半路却回来,说是他不想再去,而就在他回来的那日,新城主也来到了这里。 新城主管理倒也不错,至少人人有口饭吃,还能玩个乐。她的丈夫自回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请了大夫也治不好,最后竟严重到只能瘫在床上。 那时的她正怀着孕,家里就她一个顶梁柱,好在都挺过来,孩子健康长大,她也谋了一份生计。可自从那日全城大病后,孩子倒下而她的丈夫消瘦得比别人更加恐怖。在一次起夜后偶然撞见丈夫在与人交谈着什么,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见她丈夫割腕放了一碗的血。 她也顾不了太多,直莽莽地冲进去,丈夫赶她走她也不理,那人就说取走她孩子的魂魄来弥补当晚的过失。于是她的孩子变成如今的模样,逼问了丈夫,她才知他在路上不料闯在了何处,有一人告诉他想要修道不必离开无岭峰,只需拜他为师即可,但不能告诉任何人。 丈夫想着不用远离妻子,头脑一热就定了血契,等他反应出不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新城主暴毙,空档了几年,然后来的就是现在的城主。 是城主说可以靠着修仙的血肉来压制他们的痛苦。 自那以后他们就盼着修仙的能来,等来等去也就只有楼沅他们,而她的丈夫却在前一日咽了气。几年未现的那人又突然告诉她,他收了丈夫的魂魄,再留两日,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连带着她孩子一起。 她本是不敢直视那人的,听着她丈夫还有一线生机,一时欣喜抬头,就这么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人。 第10章 无岭峰4 那人着着一身黑袍,帽檐宽大,里面藏着的是一张没有五官,像一块面皮糊上去的脸。但这城里的鬼见多了,只要能救她丈夫和孩子她都不怕。只是瞧着那人手中的玉扇有些眼熟…… “所以你觉得那人就是现在的城主?”楼沅问道。 “我们也只在城主来的那日见到了他,但也瞧不见他的脸,对于手中的玉扇倒影响深刻,毕竟一看就价值不菲。至于平日都是让人传话,大街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说了。” “那这城主来了多久?” “两年” “两年你们就见过一次?那昨日来牢狱的那位呢,我恍惚看着是个有眼有鼻的呢” “我不知道,而且这城主府本已荒废,也是你们二人来开始打扫的,我才有机会翻越来要你一条胳膊。” “还要我一条胳膊!”楼沅故作暴起,陈婆子连忙抱住她的头,躲避一番要往着窗口撤退。 楼沅始终觉着不对劲,按理说陈婆子讲的故事中转折点就是那人出现,然后就是怪病爆发,这城主也是稀奇古怪,一来就说什么修仙之语。 倘若那人真是城主,既然无脸,那么现在款待他们的就是一个假城主吗,那为何如此装模作样?但也有可能陈婆子她在说谎,这个先不论。 可是谁在这里设了结界又制作几张居然可以限制灵力的大网,又是城主吗?既然要他们的命,后又装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是为何。 她的余光一直瞟着陈婆子,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你手里拿的什么?毒药吗” “不是!我手痒。” “不是毒药就好,我特别怕毒药” 陈婆子伸手一挥,大片红色烟雾弥漫开来,看着楼沅往后踉跄两下,她发出了邪恶的笑声。 “弄脏我的衣服”楼沅淡定地把后面一句话补全,也不捂口鼻,拉住那抹逃跑的身影。 “陈婆子,你是一点也不老实啊。我怎么就发现你如此着迷要我的命呢?”楼沅没话说。 陈婆子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再次屈膝,“仙人我错了,你也知道我的丈夫和孩子怎么办?” “那我给你一点我的血,不一样的吗”楼沅大叹一声,蹲下身作势就拿着匕首往手上划,却关键时刻手腕灵活一转,躲过陈婆子想夺刀往她自己身上扎的动作。 陈婆子心生怨恨,竟像是看着宿命大敌一样瞪着楼沅,突然瞟到窗台边落灰的剪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拿在手上抵在喉间,嘴角诡异地勾起,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叫喊道: “救命啊,仙友要杀了我啊!” 话毕,不留情地猛扎下去,鲜血滋了满地。陈婆子倒下后便没了生气。 楼沅伸出的手抬了又抬,又恍然听见许多脚步声正在往这里赶,避免误会只好走出房门,恰巧就听见了高处亭子有皇回轩的声音。 …… 周围的人一消失,这里的摆设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灰,蛛网也是立马浮上。楼沅和皇回轩心里都有了个大概。 “他们在那里,快追!” 那批人已经追了上来,情形与之前一样,都拿着真家伙,喊打喊杀的。这处亭子只有一条路,两人待人都差不多上了半腰,踩着栏板一跃而下,中途又借力假山飞出去。 安全落地,这才觉着面前的房屋破败,屋檐也时不时掉些瓦片。楼沅刚从这间屋子出来,但现在又从窗台往里看,哪里还有什么气绝的陈婆子,只有一捧黄沙。顾不上细想,又踩着围墙下的草垛翻身而去。 “小沅子,你能感知剑在何处吗?” 两人沉下心仔细地感受起来,可好歹相处两年,不说生出剑灵,有个感应也好吧。 “我觉得剑好像在城中心” “在城门” 答案不一致。皇回轩更是泄气,从他清醒后感知的剑位置是变过来变过去,感觉有人拿着它东奔西走。 两人四目相对,转眼就越过山坡的重重木丛,还未站定就又被人群给围了起来。 但这里的眼神与追他们的完全不一样,有一个看着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拿了两身比较干净的衣裳,走上前去,细声细语地说道:“哥哥姐姐,你们要不先换一身,躲在我们的中间?”她的眼睛扑闪,怯生生的但充满着期待。 楼沅刚想说不用,皇回轩拿起衣衫含笑谢过。 “快穿吧,待会他们就追上来了。” “可是我们可以……” 皇回轩直呼她磨磨唧唧的,因为时间紧迫只能披上一个外袍,自己的动作很迅速,也不管楼沅说上两句就套在她的身上。 “快,躲这中间来。”一位老大爷领着他们躲在最不显眼的地方,手动地将那头发给抓乱,就在最后一秒那些人追了上来。 透过人群的缝隙,楼沅能清楚感受到他们投过来的眼神不再是贪婪,垂涎欲滴的样子,而是目光如刀,带着仇恨愤懑。 一堆人乌泱泱的,还有几个看着十分眼熟。 “那两个人呢,你们看见了吗?”领头的问道。 老者往左边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是城门口。 领头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认真打量他们的神色,说话带着冷笑:“你们最好不要骗我,时辰也差不多了,自己还不回去!” 集体给那个领头的行了个礼,掩护着楼沅他们说着就要退下。 “慢着。” 领头的人招手,发现了可疑之处。 他就站在原地不动,让两个人过去瞧瞧真实。 皇回轩本弯着的腰垂得更加下去,与旁边同样猥琐的楼沅使着眼色。 “哎,这是干什么呀”老者及时挡在前面。 但作用不大,那两个人出手没有个轻重,把老者推倒在地,直冲着楼沅他们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楼沅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咳咳” 一股青烟直冲鼻腔。 “喂,你们两个……” 两人的肩膀被同时掌控,因为借力不得不侧身面向他们。 “啊!好丑,我的眼睛” 抓捕的两人直称晦气,心里被吓了一跳,一人给了一脚才肯解气,在楼沅的眼神警告下止住了口中的痰,哼哼两声就走了。 楼沅面容崩塌,她正在努力忘记转头瞬间看见皇回轩的身体上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还做着十分油腻恶心表情的模样。他们互相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完全变了样,有点新奇,老者起身拥着他们悄声说:“待会给你们解释。” 回到了城门侧方的地下,进口有些窄,一次只能容两个人通过。 外面虽破,但内有乾坤。 地底下的空间很大,足够皇回轩站直还差两个头才触顶,里面清晰地分了两个区域,一半是用许多干草还有编织的草席套上了布料作成的休息地方,一半架上了两个大锅,旁边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粮食。 中间还搭了几根木头来分隔,木头上刻满了雕花,上面还一串串的挂着编织的各种小动物。 老者招呼着楼沅他们坐在里面,又想起什么,叫着旁边的小伙去弄一点吃食。 这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几个,年轻人居多,老者是年龄最大的一个。 “你们是要做什么?”楼沅问道。 老者轻轻地笑了两声回答,“自然是帮助仙者们脱困了。” 皇回轩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坑坑洼洼的状态了,十分好奇,“我们这脸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啊,是我弄的,要是你们在里面被认出我们可就遭殃了”说话的是正在那里慢慢悠悠擦手的白净小生。 “这是易容符,可以短暂改变人的容貌”小生旁边长得跟他有些相似的人接道。 皇回轩表示明白,心里的算盘哐哐地打了起来,又想问他们是什么来历,就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那种毛茸茸的小白兔在深山里吃胡萝卜吃得嘎嘎香的时候突然转头与一只眼里放着精光的老虎对视的猎物感觉挥之不散。 “你,对我意见很大?”确认过眼神,皇回轩不确定地问道。 白净小生仔细收了手帕,半抬着眼眸,认真地点了点头。 皇回轩眼角抽搐几下,直接背过身去。 楼沅瞧了他们的神色,不禁问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疑惑,看着你们面色还是有些圆润的,这怪病不是传染了全城的人吗?” 老者摆手不讲究这些,恰巧做的吃食也好了,递给他们一人一碗,解释道:“我们基本都是外来的人,路过这里就遇上了抢劫,没想等把钱两给了他们还是被关在了这地下,只许我们每日出来放个风。我啊,都在这里有两年了,好在大家齐了心,在这地下还能将就过得下去。” 皇回轩一口咬下冒着热气的包子,全是蔬菜但有滋有味十分好吃,咽下去后道:“不是说城中没了粮食吗,这些又是怎么来的。” “你说那个啊,想有就有呗”熟悉的语气和声音。 “你们知道城主是假的吗”楼沅又接着说道。 老者不可置否,神秘一笑,头偏向那对双胞胎,“知道又不知道,不过,城主有一些时间肯定是假的。” 看着两人脸上浮现的疑惑神情,他满意地拍了拍手。 第11章 无岭峰5 皇回轩的头被猝不及防的偷袭,吃痛一声,侧身就与两张白花花死气沉沉的长脸来个了碰撞。 “城主?不对,两个?” 站在他面前的一个站得板正又风度翩翩,笑脸吟吟对着楼沅眼神拉丝,另一个站得歪七扭八,扯着手中的帕子仇视皇回轩。 楼沅顿悟,“所以我们见到的城主都是假的,你们假扮的?” 老者嘿嘿一笑,表示赞同。双胞胎将灵识收回,两位城主瞬间变成两个人形的泥塑。 皇回轩无奈指着那个小生说道:“所以你对我敌意这么大,是因为我摔了你的茶杯?” 那人哼了一声,留给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在下伍亿,这是舍弟伍角,不知姑娘大名?”伍亿“嗖”的一下飘到楼沅面前做起了自我介绍。 “楼沅,幸会。” “嚯,好名字啊,怎么不问问我?”皇回轩恰时插嘴阻挡了伍亿更进一步的动作。 伍亿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楼沅简单地问清了来龙去脉,了解到两人也是误入这里被限了自由,曾经在符灵宗学了一些皮毛能画两张符短暂地将神识附在泥塑身上达到活人效果。所以才会出了一个有脸的城主。 老者补充道:“那些人在城主的威压下会消停一个晚上,但不长,索性我们就以这种方式把你们拉进来。” “城门方向的两人算算时间也应该化成一坨泥了”伍亿快步走向一个黑黢黢的地洞中,因为洞口太小不得不趴下身来,伸手掏着什么。 “找到了”他嘀咕着,卡住某个地方,起身一拉,竟生生拽出一具腐烂的尸体架子。此时伍角熟练地画了两张符,走过去不忘捡起地上的泥塑贴上一张,另一张就贴在骨头架子身上,掐诀一动,完美制造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城主。 皇回轩惊呼,“你这洞里怎么全是尸体! ” 伍角一副见怪不怪,“在这里很正常啊” 伍亿打算在利用城主身份让那些人消停一日,若是让他们反应过来按照那个性子,这里一定会被沦陷。 “慢着!”楼沅先止住他们的动作,还是很不解,“所以你们要我们做什么。” 众人一听,视线游移默不作声,老者率先带头跪下委婉地说道:“我们都知道二位仙者定是不俗之人,我们的能力有限不能反抗他们,但也在这地下待够了,所以恳求仙者能助我们脱离这里,同时也会帮你们自己。” 楼沅急忙把老者扶起来,她可受不了这一拜,迎着一道道期待希冀的眼神,只好道:“我们的能力并没有你们想象那么大,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说起这个伍亿就来了劲,拿着一把生锈的锄头飘了过来,直直想要牵着楼沅的手,被拒绝后也不恼,就领着他们到一处休息的地方。 掀开有些生霉的草席,露出一个木板盖着的地洞,看着比较崭新,伍亿十分粗暴的就用着锄头将它凿开。 二人往里一瞧,竟微弱的闪着烛光,还能看见下面修好了台阶。 “之前我们想挖着通道从地下走出去,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层,那里面……你们自己去看吧,我怀疑破解这个结界的关键就是此处。”伍亿解释道。 “所以你是让我们下去寻找方法吗”楼沅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 皇回轩更是望了一眼直接摆手,全身表示着拒绝。 伍亿急了,“为什么?转机就在你们身上了,这也是救你们啊。” 皇回轩回怼,“你不是也有个本事吗,你也可以救自己啊” 伍亿听后自我嘲讽道:“我若是有一个真本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位。” “咳咳咳” 后面传出动乱。 “伍角你怎么了?”老者扶着不停咳血的伍角小心坐下。 伍角对着楼沅他们说道:“他们……发现了,正在往这里赶来。” “城主身份不管用了吗?” 伍角落寞地摇了摇头。 “怎么办?他们不会要杀了我们吧” “仙者,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大家开始慌乱起来,十分恐惧接下来会面对的事情,那位小女孩也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默默地流着泪。 楼沅本想着干脆冲出去保住他们,却被伍亿给拦下。 “你们出去也没有办法的!既然他们发现被我们骗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伍亿握紧了双手,走来走去,焦急地想着办法。 【主人,我好像感受到魔头的气味了,就在下面!】 “小沅子,那我们就先下去?”皇回轩纠结道。 楼沅环视了大家的神态,嘴角微微跳动一下,“好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 “那你们……” 伍亿狠下了心,坚定说道:“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都是凡人,输赢还未定呢。” 楼沅点了点头,拉着皇回轩果断跳了下去。 洞口立马被一张草席覆盖,两人还没站定,就被上面漏了一身的泥沙。落地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台,顺着修建好了的台阶,他们蜿蜒向下。 这下面全是中空的,是一个超级大的空间,而地面上密密麻麻躺着的竟是追他们的城中百姓,望不到边际。 “皇回轩,你觉得怪吗?”楼沅突然问道。 皇回轩眼尾上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充满着邪气,慢悠悠回答道:“看来你也不笨嘛。” “嘶!” “装货” 皇回轩后腿刺痛撑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又不觉轻笑一声,小沅子下手真是不留情啊居然还学会他随手说的话。 看着前方楼沅的脚步停下了,他又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 他们就走在这个修建的空中长廊上,廊上隔一段就摆几盏灯,视线只有一点昏暗。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没了路,。 前方是死路,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凹凸不平,不,整体来看,更像是一座山掩藏在地底下。 它有着明显的坡度,下面大了一圈,贴着岩壁有一条一人宽的罅缝,很黑,深不可测。恰巧在与这个廊的连接处有一个空口,从那里出去可以借助人工凿就的凹槽通过去。 他们一路观察都没有发现什么别样之处,看来只能去探索那个罅隙了。 在岩壁上行走对于他们来说不难,两下就翻过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很是难闻。头顶上一直滴答滴答地滴着水,声音显得十分空旷。 两人身上都没有火折子,只能摸黑前进。好在修炼三年眼睛倒清明许多,可以大概地看清前方的尖锐凸起岩石。 行走的地方越来越窄,最后仅能侧着身子移动,里面不仅弯弯绕绕,转折处更是角度奇特。 皇回轩选择走在前面,碰见有坑或者高台的还能拉楼沅一把。 越往深处,空气愈加稀薄,有些地方光是侧着身子都只能摩擦前进,一番下来不由满头大汗。 两人正想着原路返回的时候,皇回轩突然惊喜道:“那里有光,小沅子,我们再走几步。”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急弯到达光亮之处后就豁然开朗,不过看了这光是一个个被装进容器里的星星点点发出来的,此处明显是一个洞窑,上方封闭,雕刻着龇牙咧嘴的凶相,四周还有几条不深的通道。 走到空地中心,楼沅发现地面画着血红色的符,对应着洞顶的凶相,看起来和小时候家里拿来镇鬼的符篆一样,诡异怪诞。但这个究竟是拿来干什么的他们两个也不懂。 旁边的摆架放着各种各样瓶瓶罐罐,有的里面发光体已经暗淡。 “小沅子,你说上面的百姓是真的吗,刚才我们看到那里躺着一片的不是还在打杀我们吗?”皇回轩疑问道。 楼沅摇摇头,心里求问光团子。 【主人,这些都是人们的灵识,也就是魂魄啊。不过这些魂魄并不全。】 “皇回轩,当那些百姓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侮辱你,甚至动手伤害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刻的心思想要杀了他们?” 皇回轩显然是被问住了,如果是真的按照他一直的性格,他不会如今这么冷静,但他不想让楼沅知道,选择沉默。 “我有。就在他们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我看着他们的嘴脸,恨不得让他们也尝一遍。可我忍了,再后来他们又用同样的方法围攻我们,我们又被伍亿他们相助,我倒觉得也不是这么在乎了”楼沅丝毫没隐瞒,满不在意地说出来。 “小沅子,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激怒我们,然后再杀了他们?”皇回轩说着就笑了,“又是治病又是要喊打喊杀的,真搞不懂。” 楼沅指着那些瓶罐,“这里都是残缺的魂魄,是他们的。” “我知道了,会不会这些灵识是他们的善念,所以残缺的他们对我们的恶意才会这么大?” 一番分析下来,感觉茅塞顿开,自我顶顶个的聪明,两人击掌表示赞同。 “所以,我们的剑呢,还有困住我们的结界怎么办?”皇回轩提问。 第12章 无岭峰6 “贵客来到,有失远迎啊” 洞顶凶相红光一闪,一黑袍从天而降,把着玉扇优雅转身,有鼻子有眼,跟伍亿假扮的城主一模一样。楼沅脚步一动,皇回轩会意,两人分从两边包抄,带着杀招袭来。城主退身闪避,两人斗转方向持续进攻。 城主也是旗鼓相当,将被动化为主动,熟悉了他们的招式后效防反击。三人打的水深火热,楼沅和皇回轩渐渐落于下风。城主一脸嫌弃地一人一脚,满是遗憾地说道:“我只是来好好招待贵客你们的,可为什么就对我如此不客气呢?” “好吧好吧,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好好留下来陪着他们吧。” 说罢,城主掐诀启阵,血符转动,摄人心魄。 感觉灵魂深处的撕扯感,两人忙静坐打定,稳住心神,冷汗漫了整个额头,无用,正在缺失着什么东西。 “小沅子!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我去拖住他!” 楼沅点头,趁着皇回轩殴打城主未果被吊打的时候,凝气在指尖对着手腕就是一划,血液飙出,正好作为笔,胡乱的在血符上添加。 “没用的,就凭你这个你觉得能起什么作用?”城主提起皇回轩像一只小鸡一样扔了过来。 皇回轩坚强的强调他没事。楼沅直视城主,一脸不信,“是吗?那它为什么发光了?”手腕上的血还在涌出来,她干脆挽起袖子,让每一滴都去破坏阵法。 “福童子?你有福童子?”城主这下慌了,紧着去补符。 他这一说,楼沅猛然想起来她割的这只手……由于她割的太狠,以至于划过那朵花。看来是福童子的原因,她还以为自己的血这么厉害呢。 城主吐出一口污血,他的力量也主要是靠血符吸取别人的灵识来得以修炼,血符被毁,有着福童子的道法压制功法大打折扣。二人面露难色目睹城主的脸就像一滩水一样化掉呈现出一张面皮。 见他要逃,连忙抓住按倒在地。“说!这城中百姓是怎么回事?你想如此煽风点火想要我们杀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啊,一部分的魂魄都在这里,我再每日添一些毒放大他们的恶,他们就变成这样了,至于我的目的,我就单纯看不惯你们修仙的。你说你们也太傻了吧,明明这种方法可以更快提升,而且还伤不了他们的命为何要走那条漫长的路呢?” 楼沅听后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好,你说伤不了他们的命,那位阿公,还有陈婆子呢,他们为何自杀?” “他们不是你们杀的吗?哈哈哈,不管怎样是你们的武器杀了他们啊,嘶!” 皇回轩加大了手中的力气,直戳他的痛穴。 “他们没死!”城主终是抵挡不住,大骂,“你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已经看见了躺一地的人吗,那才是他们真正的身体,至于上面的是我制造的分身!” 两人半信半疑,又问如何救他们。 “简单,将这罐子打碎,魂魄飘出来自动回到身体里”城主说完气还没喘匀,脖子被楼沅死死掐住。 楼沅力气大,手上也施了劲,城主血管爆张,脸色青紫,“我怎么就不信你呢?说实话,不然一直折磨你” “真……真的,不……骗你。”危险解除,他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呼吸。 皇回轩又问他们的剑,和城中的结界是怎么回事。 城主被欺负的惨了,生无可恋,只好一切说了个圆,说是城中百姓怨气重,他的修为也会随之增加,为确保修仙不逃出去,设了一个法阵专门压制他们的灵力,结界其实算是百姓开的,因为他告诉他们只要有搞不定的,就先困住他们。夺剑也是怕打不过他们。 “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然被你们乱棍打死!” 楼沅又问:“那外面来的人呢,你为何一直关着他们?” “外面?还有我没有夺魂的人吗,不可能!” “你胡说,不是你让他们每天只能在地面上活动一小会的?” 城主紧闭着双眸,像是陷入回忆中,良久才睁眼确定没有那些人。 楼沅哦了一声,又让他承诺带他们去拿剑,皇回轩身上也没有趁手的绳索只能双手压着他,城主就在满满的威胁下什么都答应了。 楼沅则打算打破这些放魂魄出来,调动灵气,汇于掌心,破! “姐姐,姐姐,抱。” 楼沅的功法都出了一半,脖子上突然挂一个小孩,为了自身安全只好双手拖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手痛啊?”她以为是伤着福童子的缘故才让她出来。 “姐姐,手。”福童子一手揽着楼沅的脖子,一手覆在楼沅的手腕上。这把她吓了一跳,虽说出血不多了,但看着衣衫浸透的痕迹定是流了不少,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冷,脑袋晕呢! 皇回轩注意到这里,也是一脸懊恼,他就知道忘记的事情是这个。好在福童子拂过之后伤口就消失了,顺便施法给楼沅换了一身衣裳。 “姐姐,抱抱。”楼沅没法,只能双手拖住,无奈地给皇回轩耸耸肩。 两人就打算先出去再说。 城主突然说道:“你们是要把我交给九黎门吗,那里是不是处罚很严,若是百姓好了我是不是罪就少一点?他们这样每晚都会遭受非人的痛苦的。” “所以你是让我们快一点救他们?”楼沅不解。 “我只是想少一点煎熬。” “姐姐” 福童子又开始折腾起来,就是一个皮孩子,往着楼沅的头顶就是爬。 楼沅狰狞地将孩子扯下来,死死困住不让她有下一步动作,安生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城主,说:“哦~快让我们出去,不然杀了你!” 皇回轩加劲。城主的眼睛微微眯起,迟疑一会只能掐诀带着他们离开。 —— 到了地面,毫不意外地百姓在蹲守。他们从衣服打扮中判断出来皇回轩手里的正是城主。 “乡亲们快跑啊,这两人要杀了我,要杀了你们啊!”城主张口就喊。 百姓们交头接耳,这可怎么行,他们的病还要依靠城主呢,他死了怎么办。于是乎,又带着那熟悉的家伙冲上来。 “你们还不快快放开城主!他昨日还救了你们你们就如此对他!” 皇回轩反驳:“是比不上你们对杀害你们的凶手还如此宽容,舍命相救哈。” “噗!乡亲们快跑!”城主又喷出一口血,这血量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吐出来的。皇回轩干脆掐住他的命脉,威胁百姓不能有进一步动作。 楼沅就静静地看着他演,手心忽然一下刺烫。城主又不死心地嗷了几句,场面一度陷入僵硬。 “仙人!仙人!”人未到先闻声。“都闪开!” 是和端。他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放满了装有魂魄的罐子,车身有一个血红符咒。他乐呵呵地冲到面前,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一脸讨好地说:“仙人,方才我再地洞里的罅隙里小盹,后听见争吵就偷偷地看了个热闹,这才发现城主是如此可恶之人,卑鄙奸诈!” 和端说着说着就上前踹了几脚城主,“和端!”,他打了个哆嗦,将脑袋耸在胸口,贼眉鼠眼的,又跪下说:“我想求仙人救救我们吧,这罐子我打不开,只能求助仙人了。” “不杀我们要我们的血肉了?” “不要了。” “原谅我们了?” “嗯。欧,不是,也不对,是我们的错。” 皇回轩直接给楼沅摇头,这人他看着就是不舒服,古怪得很。 和端见他们都不理他了,哭唧唧地缓缓起身,然眼神一变,手中的长针冒出来,足足十根,对着面前的皇回轩一扔,皇回轩一时没法只得往后一歪撤手躲避,而城主就借着这个空挡,把住他的手翻身而起,楼沅连忙牵制。 和端的武功并不差劲,与皇回轩周旋着,城主承受了楼沅一掌后顺手就拽着皇回轩的衣衫将他扯了过去,于是他就站在那里不动,抵挡住皇回轩的一个杀招后,楼沅直接跳起来运力于掌心冲向他。 倏忽间,城主推开皇回轩,自己也向下一趴,露出后背的那辆小推车。楼沅瞳孔一缩,招式已经使出来了,她的身子向右一偏,翻转落地中将灵力输给了大地,震得她手臂发麻。 皇回轩毫不怜悯地踩在城主上面,声音发紧:“你想让我们打开罐子后做什么?说!” “自是救人啊。咳咳” “满口鬼话”皇回轩脚下一个用力硬生生地踩断了城主的脖子。 “谁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你”楼沅,一手牵制着和端,一手举着长针,喊话向前的人群。 百姓怒目圆瞪,浑身发抖地指控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竟如此残忍!” 好一个修仙的。你们不是自匡正义,拯救苍生吗,你们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杀了城主,真是心狠手辣!” “对啊,表面看着文质彬彬,可内心里你们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贪生怕死,修仙?我呸!”比谩骂先来的是两个臭烘烘的鸡蛋。 但还是被眼疾手快的皇回轩给抓住,物归原主,破损概不负责。 楼沅脸色未变,道:“谁说的修仙的一定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大义?这固然是一种想法,可修仙更多的是能让自己超凡脱俗,摆脱凡俗烦恼,我可以拯救苍生,但这只是我的一个选择。并且修仙这条路还算是平等的留给了每一个人,走不走都是看你自己。” “况且,贪生怕死?我肯定是这样的,不然你认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是为了什么,不就求一个活得安稳罢了,这样说倒觉是你对我的夸奖了” 说话的那人看着对方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气得直打哆嗦:“你,你无耻。” “行了,别打岔。你们的城主可舍不得死” 第13章 无岭峰7 噗—— 楼沅在感到危险的第一时刻闪身躲避却不曾想这个目标是她手里的和端。 和端眉心正中一针,心口也瞬时被一箭穿透,前后夹击因为惯性他向前倒地,扑通了几下后缩小成一只巴掌大的竹节虫。 而射箭之人正是想要和百姓鱼死网破的伍亿,他将手中的弓箭随手一扔,又不知从哪里拿的一把破蒲扇微挡面容,找了一个认为很好看的角度自信满满地朝着楼沅走来,也不看着脚下的竹节虫,发出“嘎嘣”一声。 “楼姑娘,多谢你们的帮助,我们才得以杀了这小人。” 伍角也收了银针,耸拉着眼皮对着楼沅表示感谢。 楼沅打量着他们毫发无伤的模样,问道:“这次的城主是谁扮的?” “你说那个啊,这次真不是我俩”伍角在旁懒懒接话道。 皇回轩眼也不抬地伸手就掐住伍角的脖子,“说实话,不然……”,他的力道很大,伍角很快就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即便一直保持优雅的伍亿脸上也染上了几丝愠怒,破蒲扇狠狠一拍,楼沅试图拦截,他突然松了手,在注意力被转移的刹那毫不留情地拧向皇回轩的胳膊。 语气带着不争气和愤怒道:“你小子,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好歹也是我们救你了”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又被皇回轩吃痛惊呼中掩盖并不能听到个真实。 伍角获救后以一种怨妇的眼神死死盯着皇回轩,本想从衣袖里拿出手帕,却又想到什么,只能面不改色地做了一个假动作。 破蒲扇掉在地上不仅摔烂了摇柄还摔出了一个人。没鼻子没眼的。 “哼,我就说踩下去的触感根本不对劲”皇回轩哼笑道,“你们竟能在那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了人,实在是本领强大啊” 伍亿鼻尖溢出一声轻笑,手腕一转出现一把精美的玉扇,“你们不也是看出来了吗?” “啊,我的头!”城主抱头翻滚,又突觉手臂刺痛,竟摸到了刺出皮肉的骨头渣子,只能生生地将它按进去,转眼就看着那已经爆浆压瘪的竹节虫,内心不免一阵慌乱。 “城主,好啊?”伍亿用玉扇敲了敲他的头,挑着他的下巴迫使直视于他,“别紧张嘛” “你是?” “嘘!”伍角恰时飘过来用手指堵住他的嘴,整个身子半搭在伍亿身上,神色慵懒但眼里满满是警告。 城主一下就认出了他们,为了活命他只能背手暗自掐诀,虽然他的功力大打折扣但对付这两个绣花枕头也不一定没有胜算。 他用自己的指尖血为阵眼,全身作阵,血煞之气爆发,死死包围住他们三个人,“呵呵,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也是出不去,依然还是在我的地盘里” 伍亿呵斥道:“你疯了!你不怕?” 城主满不在意,“你们都死了,谁会知道?” 伍角也恢复了认真,全然肃杀用着秉公执法的态度说道:“那你就只能死了”,掌心翻转银针再次露出,完美插入城主的几个死穴。伍亿则用着一张张符篆有规律地贴在城主每一个破口处。 但在这个血魂阵里他们也十分的不好受,城主借此奋力反击,三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处,谁也不让谁。 在旁全程目睹的楼沅和皇回轩二人脑子有一些转不上来了,他们一直都是认为这三个是一伙的,所以才一直警惕着。 但现在是…… 楼沅眉头紧锁,像是思考良久,与皇回轩视线交错,凭着多年默契,互相都读懂了眼神里的意思:此刻不破,更待何时?! 两人从和端死去后就突然变得木讷的百姓手中夺过一把斧子和锄头,站在血阵旁伺机而动。 有破绽! 楼沅精准伤害到城主背部。 “我要你死!”城主破口大骂。 伍亿还未开始嘲笑,手臂就被挨上一刀,“喂!你们搞错了!”,他一分心城主乘胜追击。 皇回轩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看他不爽很久了。 五人很快陷入混战,论体力和招式力尽的城主敌不过他们,伍角伍亿也只是手段在行,打斗根本过不了几招。 城主鼻青脸肿,眼球充血,全身都被折到奇怪的角度,累得瘫倒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多。 “还不快说,我们到底该如何出去?”楼沅严声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救了这些百姓……你们才有机会。”城主的语气没有半分疲惫,反而充满着幸灾乐祸。 楼沅眼神转移到两兄弟身上,加速捏泥人的伍亿打了个寒颤,转而深情地说道:“楼姑娘,还在怀疑我们呢,我们真不是一伙的,你要相信我啊” 衣角擦泪的伍角委屈点头,掩下去的眼眸里正在快速思考下一步如何做。 城主嗤笑道:“没有我,你们出不去,就这样耗着吧,等死,你们也别想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 一股强烈的劲风袭来,混着泥沙扑洒在人们的脸上。“铮”的一声,一把利剑破风穿越,直直插在地面,几乎是贴着城主的头皮。 鞋尖碾过碎石的声响,破开尘雾,有一人负手走过来,她的步子踏得极稳,冰姿玉貌,神情冷若冰霜,看起来遗世独立。 她微微一抬手,利剑自动回到手中,随手挽了个剑花。 楼沅眼睛一亮,内心激动,她就知道!却也弱弱地喊了一声:“师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毫不意外的吃了一记眼刀,楼沅站直身体立马老实。 师姐哼了一声,一张口:“咳咳咳!”,可恶,刚刚的灰尘太大,她还是没忍住吸了进去。 “不,不可能!”城主看着结界被破,脸色煞白,“不,不要!”,他突然挣扎着托着残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站起身歪歪扭扭地朝着伍亿他们跑过去,说着就要跪地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亮,“错了,我错了,带我走,求你们带我走!” 伍亿面色不改,冷漠地看着他。 此时的城主全身围绕着黑烟,慢慢托举着他升向半空。 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是废物!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城主话还未说完,整个人血雾状散开,暴毙而亡。 也在同时,所有百姓倒地,化为一滩水。 “自讨苦吃”,伍亿及时收了一点城主的精血,用那无比眷念的眼神欣赏着楼沅,舌尖顶腮轻动,那就下次再见了……眉眼红光一闪,就在楼沅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前,和伍角化成一股烟冲了出去。 “别追了,你又跑不过他们。”师姐的声音很冷,就像高山顶峰的积雪寒冷又刺骨。 楼沅只犹豫一阵,便笑嘻嘻地跑过去拉着师姐的手,“师姐师姐,是我楼沅啊!” 林慕青,也就是九黎门大师姐,也是掌门的首徒,几十年前就下山游历,偶尔会跟宗门联系,她腰间挂着的那个羽毛吊坠就是象征,所以楼沅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慕青高冷的转过身,却耐不住楼沅一声声师姐地喊着,内心也是越想越生气,终是不顾形象地白了一眼,衣袍一甩,竟是他们两人心心念念的宝剑,“哎我说你们,好歹也是掌门,长老的徒弟,一个剑都能弄丢,要不是我碰巧路过这里,看着上方悬着两只剑,我感应到里面有师父炫耀的小~师~妹~,这才下来相助。” 皇回轩怀疑人生,“师姐是说我们的剑一直在头顶上?” “对啊,两把剑压着结界,成为结界的阵眼。你们知不知道若是你们里面一旦杀生,这个阵是禁忌,它会瞬间扰了你们的道心,你们的所有灵力魂魄也会被它吸食,血肉被瓜分,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且你们的怨气会催动这里面的所有人自相残杀。” “到时候这结界所蕴含的罪恶足以让一个邪修脱胎换骨,霸占一方?”楼沅接道。 林慕青点头,心想这个师妹还是有点良心,危险时刻能保持冷静。 “那师姐,这个魂魄回归是不是不能这么简单的打开就行了?”皇回轩指着那些罐子, “没错,若就这样打开,魂魄没有了滋养就会衰竭,连带着它的主人也会死”林慕青从自己的宝贝袋子里掏出一个灵器,“这是契灵引,我云游所遇一个炼器高人所造,靠这个就可以引魂魄入体了。” 楼沅拍拍胸脯,好险,糊涂的她差点就按照那城主说的打开罐子,多亏福童子嚷着要抱她腾不出手。!反应过来,她感激地亲亲了早就变成花的福童子。 当然这在林慕青的眼里就不一样了,“咦~” 将魂魄一一引到身体里,渐渐地,人头攒动,狭窄的地洞口涌出来一批一批的百姓。他们的记忆还保留着,如今回了善念,看着那三人无地自容。 各自也不知商量与否,齐齐地站了几排,统一跪地,头也埋得很低不敢直视。 皇回轩开玩笑道:“怎么,又要炖了我们救你们吗?” “仙人你误会了,我们自觉那些混蛋事说了多少句抱歉都无事于补,我们只是想表达我们的感激,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说话的是陈婆子,她扶着丈夫,旁边还跪着她的孩子。 “多谢仙人!”众人双手朝上,伏地磕头,都听出了一个响。 “你们都起来吧,其实我也很生气的,但又仔细想想你们也是受害一方,这里面我不想去缕清了,也烦。就这样吧”楼沅说完走向陈婆子的丈夫,见他安好,又道:“你若真想习符道,总归是要放弃什么的。不过你可以来九黎门学剑道,路程会近一些,还可以保护你的妻儿,你的妻她还是很苦的。” 陈婆子已经泣不成声,她也不敢回忆面对救命恩人是如何撒泼的,只能把身上唯一的银两硬塞给她,心里也图了一个慰藉。 “另外,你是不是并没有去城主府找过我?”楼沅问道。 陈婆子摇了摇头:“浑身疼的要紧,一直躺在屋里,并没有出去过。对了,我还要问仙人你是如何知道我丈夫要学符道的?” 楼沅了然,回答敷衍了几句。 “这是百灵丸,你们将它化在水里都喝一口,身上的毒素会慢慢排除的”林慕青将药放在人手上,拉着两人就走。 但皇回轩说了一句稍等,就急步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无岭峰7 第14章 无岭峰8 皇回轩还是不信邪地去了那个地洞,入门口已经积了厚厚的灰。 他明知道可能性不大还是走了进去,赶来的楼沅紧随其后。 空旷的底下没有一丝谈论声,分隔好的两块区域现在也看不清区别,四周都挂满了蛛网,一股浓浓呛鼻发霉味道,原本还能落脚的地方堆满了有些濡湿的黄泥,顶上还时不时的掉落着黄沙。 皇回轩只一眼就注意到角落里蹲着的一具小小的白骨,这应该就是那个小女孩,以及每处黄泥上面搭着的不出意外也是那些人的尸骨。 “皇回轩?”楼沅轻轻地叫着。 那道倔强的背影仍固执地不肯回头,他哑声,不知道想着什么。 楼沅并没有催他,请示师姐稍等后,就站在他的后面静静陪伴。 忽略那一下微不可闻的抽泣声,皇回轩缓缓转身,看见楼沅像是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楼沅欲言又止,却被他强拉着手臂给掳走了,皇回轩的语气又恢复成老样子,“走了走了” 林慕青依旧是站得笔直,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眼神询问着他们还有什么未完的事,得到否定回答后一手牵着一人就走。 城门已出,仍死死拉着他们,一路无话,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进一片树林才肯放开。 “师姐师姐,疼了”楼沅敷衍地按摩着那块发红的肉,眼神却水灵灵地看着林慕青,带着刻意的撒娇。 林慕青站在一棵有水桶粗的树前,胸脯剧烈起伏,沉重的呼吸听着人害怕,几个呼吸来回后实在忍无可忍,握拳捶向树干。“咔嚓”,锤过的地方直接飞出树皮,树干平衡不保,竟折断下去。 皇回轩麻利地躲在了身后,任楼沅如何推攘都扒拉不动。 林慕青的手背都在滴着血,她转身看着较劲的两人,眼眶红润。 “师姐?” “刚刚我问了他们做的事,你们被……是不是很疼?” 他们反应一阵才知道那个指的什么,一时都没有话。楼沅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委屈。 皇回轩默了一会脸上挂上了笑容,无所谓地说道:“师姐指那个啊,一点都不疼,要我说,还没我洗澡水烫,只有一点点痒痒痛了” 楼沅乖巧点头应和,接着道:“而且多亏我们机智,及时的跳出来才没有更多的伤害” 这两人故作轻松的样子林慕青半信半疑,但看着他们年岁尚小,眉眼还沾着独属少年的青涩就遭受到如此非人的手段,拳头一紧,内心又升起呼之欲出的怒气。 禽兽! “咔咔”本就残缺的树干又生生被林慕青一脚踢飞留下一个大坑。 “!”两人面面相觑,转动的眉宇间传达了无数条信息。 林慕青一脸懊恼,背着他们悄悄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浅割一刀,放出一些浊血才压下去体内的狂躁因子。 发泄完后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衫,眸光一沉,对着他们说道:“若不是理智,我定要他们生不如死。” “师姐师姐,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们了,但我们不好好站在这里嘛。”楼沅上前就是抱着林慕青的胳膊亲昵,她就知道师姐肯定疼着他们呢。 林慕青高傲地偏过头,唇角却轻轻向上弯起,眼里掩藏着满意。 皇回轩动了动唇,他也想摸一摸大师姐,只是刚有动作就被楼沅给严重警告,呲个大牙回瞪过去。 楼沅抱着她的师姐就是一阵猛吸,啊,是强者那安心的味道。待林慕青情绪调整过来,衣袖一甩,撤离楼沅的接触,用着那睥睨的眼神,开始说出那寒冷透彻的话语,“修炼没几年就下山遇到这档子事,也是你运气好,没有个大碍,总归就是训练不够。我会告诉师父给你加练的。弱成这样,啧!” “你也一样!” 皇回轩的笑容紧急收回。 “若是下次我在碰见你们狼狈样,你们就等着被收拾吧!” 林慕青心念一动,召唤出本命剑,她只是途经此地,还有自己的路线未完成,一股脑将身上有用的灵器和药全塞给他们,还有紧急联系她的灵符给了一大沓,感觉安排妥当后点点头端起高冷、生人莫近的范子就御剑离去。 看着失而复得的宝剑,楼沅不争气地打了一下自己,“都跟了我两年了,我怎么就不能养出一个剑灵出来呢,就像师姐那样剑随心动,我也不必受这么多苦了” “差不多得了。”皇回轩表情带着嫌弃。“那这次我们继续向西走?” “不行!”楼沅想也不想地反驳,刚才城主死后光团子告诉她魔头出现方向在东方,她必须紧跟着魔头。 皇回轩有点急,“为什么?不是最先说的向西走吗” 楼沅脸上带着忐忑,但也强硬表示坚持自己的想法。 两人第一次因为道路方向产生了分歧,楼沅不能让步,毕竟耳边还有光团子一直在嘟囔着‘要是不按照它的做法就杀了她’,或者是‘魔头好不容易出现,你想不想回家了’ 场面一度陷入僵硬,而皇回轩也是十分执着。 林风穿过带着未有的凉意,沉默的透镜被皇回轩一声轻笑打破。 他将自己那份的灵药给了楼沅,“这个你比我更需要,”熟练地抵挡住楼沅的手,与她平视,神情也异常认真,“师父不是叫我们下山历练吗,那我觉得要不我们先自己闯一闯,有机会在一起行动?” 楼沅点头答应,她刚也想过如果就这样杀了魔头回家了,或许单独行动留给皇回轩的理由也要合理一些。 皇回轩开玩笑道:“那我不在的日子你可别想我啊,少了一个最佳拍档,实力会大打折扣的。” “嗯,我可告诉你,你自己一个人一定不要偷懒啊,不然就落后我太多了!”楼沅诚实说道。 皇回轩听后眉梢都带了一丝笑容,“好啊,也希望你一日比一日优秀,万事小心。那再见?” “江湖再见!” 两人相视颔首,背过身去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 楼沅顺着光团子的指引,一会向东,一会向西,一会在天上,一会在水里,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走在了何方。 “光团子,你给我说实话,你真的感受到魔头了吗?”楼沅赶了两天的路都没有歇息,心情上上下下的把她折磨成现在生不如此的模样。 【主人,是真的,不会错的,我也是循着味找的,怎么就没有呢?】 【这次方向肯定是对的,就在附近,应该就在附近】 “那你再找找!一定要仔细!终于找到了魔头,我只要杀了他我就可以回去了!” 楼沅眼里又燃烧起星星点点的希望,伸向衣领摸索片刻,拽出一根红绳,上面吊着两颗狗牙,还有个小小的圆形玉片,刻着一字“沅”,这是她爹爹跑镖攒下的散钱买给她的生辰礼, “也不知道五年过去了,爹娘还好吗?会不会找我找慌了神,哎,早知道就不逃婚了……” 楼沅将它放在脸颊贴了贴,正准备爱惜地收好,忽感脖颈一刺挠,伸手一摸,咦?绳呢? “哈哈哈,被我抢走了吧”背后的树干上传来一阵放肆大笑,听着树叶的摩擦声,应该还在欢快地蹦蹦跳跳。 只见是一个小家伙,像个小水桶,它全身蓬松的毛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尾巴粗短远看就像一颗毛球挂在屁股上,它笑得四仰八叉,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许是觉得还不够刺激,修长的手臂牢牢地挂在树干上,就这样无忧地荡来荡去。 楼沅肌肉牵动嘴角,用着商量语气,“这是我的东西,请给我” “略略略”小家伙摇头晃脑,两耳不闻,还自顾自地唱起了歌,看来它的心情不错丝毫完全没注意到下面一个气息逐渐笼罩在阴影里的人。 楼沅见对方不理又耐着性子问了两遍。见对方还是自言自语,十分冷静地拔剑,看不清神色,手腕一转。 剑气寒寒,正好与跳下来的福猓擦身而过。 “添福喜乐!”小家伙跳在楼沅的脚边,一个还没人小腿高的圆球,两个小爪子捧着红绳,一双眼睛比栗子还圆,亮亮地盯着她,嘴角高高扬起,可爱中带点傲娇。 那根红绳被一层金光包裹,在爪心里放得好好的。 不是抢东西的吗?楼沅一时愣住,盯着小家伙无比真诚的眼神,忍不住顶腮轻嘶,“你这是?” “殿下说了不能抢别人的东西,我逗你呢”小家伙的笑容里带着狡黠,显然这一招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楼沅哈哈一笑。嗯,玩笑。 “哗!”那根树枝被剑气横斩终是坚持不住整根都被削了下来,树叶摩擦树叶,掉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响。 带出的一阵风直直吹乱了小家伙的毛发,转身时候它还不免吃了一嘴灰。 “啊?啊!”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根好看一点的树枝,它还没玩两下呢,这就没啦? 小家伙当即就是瘪了嘴,坐在地上大哭。 楼沅眉心一跳,她是遭不住别人哭的,只能连哄带笑安慰起来。 “蓬蓬,蓬蓬!” …… 第15章 麟渊谷 突然一阵嘶吼声响彻整个林子,无情地振飞了栖息的群鸟。那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踏着地面连带着楼沅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越来越近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包围陡然敲击在心上,楼沅提剑警惕。 拦路的矮树丛“砰”的一声撞得粉碎,一只像豹一样的生物从空中飞扑,它生有独角,赤金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流光,尾似麒麟尾,末端带着一尖火红色鬃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就在要撞上楼沅的两步开外,金光一闪化为人形。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剑眉斜飞入鬓,瞳仁琥珀透亮,额间有片赤金麟纹,星芒耀目,朝阳焕彩。 两人猝不及防视线相撞,少年的眸子里盛满了纯粹的星光,一时谁都忘了撤回。 小家伙停止哭嚎精准跳在少年怀里,委屈地哼唧。少年复而低下眼抓起小家伙举在眼前,“蓬蓬,你这是怎么了,欺负别人被教训了?” 楼沅回过神解释刚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啊,蓬蓬,不是说了不要这么调皮的吗?”少年含笑地点了点小家伙的头,遂将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是福猓,是个祥瑞,添福的,就是平日里有些顽皮,喜欢开玩笑,这才闹了误会。” 楼沅颔首,表示明白,但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欧!我以为是蓬蓬遇到危险了,紧着赶过来。没吓到姑娘吧?”少年看着楼沅还是对他有着敌意,又道:“姑娘既然到了这里,想来我们也是有缘,要不去我们那里做做客?我们都是好人!” 楼沅利索收剑,表示没有必要,说着扭身就走。 少年轻叹一声半是打趣道,“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大” …… 【主人主人,我又嗅到魔头的味道了!走这边!】 跟着光团子的指导,楼沅两眼一闭就是走,林子侧方是一个陡峭的死火山,路面愈发崎岖又都被矮丛盖住,她一时大意,一脚踩空,歪身就要摔下。 本想就此翻身保持平衡,腰间陡然缠着一根鞭子,被猛然一拽,堪堪站好,独留下疑惑表情。 “不是说不感兴趣吗?”少年胳膊微抖,藤鞭收回,“私闯麟渊谷是会被烧死的。” 果然,楼沅低头看着她本要倒下去的地方从一块青草地变成明晃晃的岩浆。一阵后怕,“不是,谁说我要进” 【主人,就是这里!进谷!】 “有劳了。” 少年噙着笑,脚尖微动,天翻地转间,来到了麟渊谷。 扑面而来的凉爽与带着草木和焰果的清香。林深峰绕,在其中心有一片空地,修建了大大小小的屋子,或人形或兽形,有的半人半兽,他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大大小小的福猓跳来跳去,没个安生。 “我们这里美吧!” 楼沅毫不吝啬的点头。 “当然了!这些都是靠着我们双手一下下种出来的。”少年自豪地抬起头,“对了,我叫靳砚洲,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楼沅。三点水的沅” “好听!三点水不重要,我不识字。我的名字也是我的阿婆给我取得。你认识我阿婆吗?她就是” “殿下回来了!”看门的大爷看着靳砚洲带了个女娃娃回来,甚是诧异,忙上前迎接。 靳砚洲抬手不必多礼,道:“我阿公在吗?” “祖王闭关应该结束了吧。” “好。” 楼沅看着靳砚洲如此热情邀她入谷的神态不禁询问原因。 “具体的,只有我的阿公告诉你,我也是按照他这样做的”靳砚洲先神秘地卖个关子。 “殿下,你可终于回来了!”正躺在摇椅上磨牙的缺角蹭地一下挡在靳砚洲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摊着,“可以将灵果还给我了吧!欠了多久了!” 靳砚洲见缺角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朝楼沅尴尬一笑,转身就抓着缺角的衣角,把他往下一按,凑近道:“缺角,缓缓再缓缓!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完了,你的灵果我直接不多翻几倍还给你的。” 缺角觉得有一段语速不正常,有点不清楚,刚想开口。 靳砚洲张开手掌用力摇摆着,“我肯定是一个遵守承诺的好殿下啊,我直接给你这么多!” “那殿下……” “今日我有贵客。”靳砚洲打断他的发言,又花言巧语几句完美地将缺角给搪塞过去,“好啦,我们继续走吧!” 楼沅疑惑,“殿下?你们是什么妖啊。” “不是妖,是神兽!我是赤麟獓,是上古“獓因”与赤麟的混血,我的祖上流传下来的是纯正血脉,顾在这里以我们为尊。”靳砚洲指向远处最高的房屋,“那里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中间那座就是大殿,不过自我长大后很少使用。” 楼沅微微点头,一瞥之间,手忙脚快地要去接在靳砚洲肩头熟睡翻身看着就要掉下来的蓬蓬。 “哼哼!”被靳砚洲一掌拍醒的蓬蓬十分不满地拉着他的头发叫嚣。 “再薅我的头发就要秃了”靳砚洲动作温柔地将它放在地上,道:“你先去大殿等着” 本来浑身不愿的蓬蓬得到了比平日多一倍的灵果,嘴边的小胡子一吹,一溜烟地不见了身影。 “我们每个赤麟獓从生下来就会有一只福猓陪伴,蓬蓬一直跟着我,真是性格也养刁了”靳砚洲说着,忽而用一个急需认可的眼神询问着楼沅,“蓬蓬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我可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 楼沅认真思考回答道:“好听,很应景。” 靳砚洲眼眸明亮,傲娇转头遮挡上扬的嘴角,他就喜欢别人的夸赞。 两人走着走着碰巧遇到一群嘻戏玩闹的小兽。他们都化作人形,不过还保留着尾巴和独角。 “你们都躲好了吗?我来抓你们啦!”稚嫩的声音透着兴奋,小兽乐呵呵地跑着。 靳砚洲明看着他往这边找,直接就蹲下去,张着长臂守株待兔。 “啊哈哈哈,砚哥哥,我痒!”小兽被高高抛起来,又被稳稳地接住,靳砚洲指着他的肉嘟嘟的脸蛋就是揉,表情越来越放肆。 “是不是想我啦?” “最想砚哥哥了!”小兽环住靳砚洲的脖子,胡乱地蹭来蹭去,注意到旁边站的楼沅,“好美的姐姐诶,姐姐你是什么妖兽啊,你的鳞片呢?” “姐姐是人”,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兽,楼沅声音都柔了下来。 “姐姐是人啊!那祝你平安喜乐,添岁添福!” 小兽的眼光异常清明,在楼沅看不见的地方一缕金光穿过她的身体。靳砚洲将他放下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在路上,大家热情地与靳砚洲打着招呼,有的是为讨债(他们的殿下是个喜欢到处借东西不还的神兽),有的则是新奇地分享自己种出来的瓜果粮食,豪气地送给他品尝,另外都凑热闹地瞧着殿下身边的女孩。 水灵灵的,真是好看,又了解到楼沅是一个修仙的普通人,会笑咧咧地补上一句,“吉祥安康。” 楼沅被他们的民风深深感染着,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哇哦,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靳砚洲停下脚步,瞪大了双眼,以示他的赞赏非常真诚。 楼沅瞬收,古怪地看着他,莫名其妙。 【主人主人,我好像又感受不到了】 “……那这里究竟出现过没有。”楼沅面中带笑,眼里带刀。 【出现了,一定不会错的!】 “那我们就现在这里观察观察吧。” 【对了,主人,麟渊谷里都是赤麟獓。獓因是凶兽,既然他们有一半的血来源于它,你就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知道了,而且我看着他们也不是坏人……”楼沅凭着自己的感觉回答道。 终于,走到了殿门前。整个房屋看着就比那些大了一圈也更加精致耐造,模样和人族的宫殿相似,上面画着他们的本体,只不过獠牙外露,凶目圆瞪,有着十分的压迫感。 “蓬蓬,我父王在不在?”靳砚洲找了一处遮挡性较强的地方,蜷缩身子小声沟通。 他怕楼沅疑惑,主动说明,“哎,我父王有一点凶,我怕吓到你,你是不知道他啊,成日板着脸,臭得可以堪比蓬蓬的粪便。” 楼沅拍拍他的胳膊,友好地往他身后示意。 “怎么了?”靳砚洲语气一转,“难不成?” “父王”转身,跪地,磕头,一气呵成。 那人身量高大,投射下的阴影死死盖住靳砚洲,面容肃穆,不苟言笑,胡须溜长,直达脚底。身着一墨紫色衣袍,手掌一根小臂粗的木棍,上面长满了倒刺看着毛骨悚然。 “臭小子,又在说什么坏话!” “没有,父王听错了,我不敢的。不知父王又从哪里找来的新武器?” “哼!敢骗我,这自是教你道理的!”王上一只手握住木棍,抡圆了胳膊,准备来个一击毙命。 “父王且慢!”靳砚洲动作更快地躲避,跑在楼沅身后,“贵客在呢,给脸皮薄的孩儿留点面子吧!” “咦?好俊俏的一个姑娘!你是这个逆子拐过来的吗” 楼沅摇头,说明了缘由。 “父王,阿公说的!”靳砚洲大声提醒。 第16章 麟渊谷2 这样一说,王上就明了了。他的神色变得莫名,盯着楼沅良久,眉头紧蹙,仿佛在和自己激烈斗争,眼神里充满挣扎。 靳砚洲则一直注意着父王的举动,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眼皮狂跳。 “王上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楼沅口吻委婉道。 王上的脸色在一瞬间恢复柔和,“没事,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让这逆子带你好好的参观参观”,手中的木棍随手扔在一旁,被靳砚洲一脚踢飞。 瞬间感觉头皮发麻,靳砚洲应着那无法忽视的死亡眼神,“蹭”的一下跳在楼沅身后从心。 少年的眉眼像极了他的母后,永远清亮,即使是现在流露出来的目光中有害怕、挑衅、幸灾乐祸,也没有一丝恨意。王上手臂微抬只能轻轻触碰那折射下来的影子,神色黯然,转身就离开了。 “芜,吓死我了。母后不在幸亏有你,不然我又要被拔掉一层皮!”靳砚洲说着直接就坐在旁边的靠台上。 楼沅费解,“你父王对你不好吗?” “起止不好啊,他还总是找理由教训我好置于我死地呢。” “你不是他亲生的吗?” 靳砚洲说着这个就来气,“对啊!我也想问,可事实就是如此,有两次我就是因为他差点救不回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找我的阿公。” 楼沅觉得古怪,若是按照她刚才的观察,王上作势要打他的时候悄然透出的悲痛是骗不了人的啊。 靳砚洲选择终止这个话题,想也不想牵起楼沅的手,就往房屋后面的深山走去。 走到半路,他终于感觉到手上的抗拒之力了,楼沅从害羞、别扭、生气、挣扎到现在靳砚洲看到的生无可恋。他一下就把手给撒开了,“不,不是,抱歉,我在谷里跟他们随意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楼沅的手腕处已经变红,在蜜色的肌肤上也显得如此明显。 “抱歉,我真的错了。我也是皮厚,我就心里一直想着找阿公,注意力就放浅了。”靳砚洲慌着解释,“要不待会我给你摘果子吃?这里的焰果可是绝味!就当我赔罪了” 楼沅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计较,问道:“不是说找你阿公吗?这里都没路了,又走哪边?” 靳砚洲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去搬旁边的大石块,稍摞一下位置后,迷雾渐起,前面没路的崖壁从中间撕出一条两人宽的裂缝,从他们的脚下生出一条渐渐漂浮在空中的石阶。 “走吧。” 靳砚洲就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观察后面楼沅的状况。只是看着只有几步路的石阶,怎么感觉他们走了许久?此时树上的福猓全都冒出了头,“嘻嘻哈哈”地从枝尖荡在石阶上,一个接着一个。 原本就悬在空中,这下更加摇晃,两人一时不稳摔了下去。 楼沅空中翻腾几下完美落地。 靳砚洲叉腰审视着这些罪魁祸首,语气不满道:“平日里也没见你们到这里,怎么现在全都涌过来了?” 福猓们交头接耳,没有一个正面回答。 靳砚洲嘿的一声,抱起最近的一个,故作威胁道:“还不快说,是我阿公叫你们来的吗?” “殿下,我不知道!” “那我叫蓬蓬过来和你们一起玩。” 话音刚落,福猓们蜂拥而散不见踪影。靳砚洲满意点点头,提议再试一次。 两人就这样重复了几遍,都被各种因素给赶下来,末了连石阶都带着消失。 靳砚洲皱眉沉思,心道:不应该啊,以往阿公正值闭关他都能顺利地进去看他,可今日为何困难阻阻,转念一想,或又阿公正是突破大限的关键时期,许是不想被打扰罢了。 “阿公闭关或许在关键时期,楼姑娘要不先歇息一下等一段时日?” “也好。” “楼姑娘就不疑惑我为什么会执着于带你见阿公吗?” “不疑惑啊,肯定是有种目的,不然谁一见面就热情地邀请人去人间祥瑞赤麟獓的老巢啊。”楼沅专门向光团子问了这个神兽的所有,才了解到赤麟獓能镇邪避恶,独角引动的灵力可化甘霖护生灵,是安宁与庇护的象征。 靳砚洲肯定道:“没错,相信你突然改口愿意来这里也是有其他的意思吧。” 楼沅没否定。 “其实就是……哎呀,你饿吗?要不我们去集市那里边吃边说!”靳砚洲不等楼沅拒绝,兴冲冲伸出的手及时打了一个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相信我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 所谓的集市就是一长条摆着小摊做着生意的小路,这里是王上特意留出来的一块区域,对这里的管理十分严格,对于一切不愉快的行为都有着明确的制度。 此时正是饭点时间,里面吆喝冲天,来来往往,嬉笑异常。 靳砚洲已经拒绝好几个共食的邀请,口袋中的焰果接二连三地送出去,在一个烧饼摊子前驻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老板。 “殿下这是野回来了?终于想起我了吧”老板故作责怪,不忘细心地用几张纸包裹着新鲜出炉的饼子,“来尝尝我新研究的,如何?” 靳砚洲分给楼沅一个,自己也不顾热气莽撞地咬了一口,含糊道:“香,香!” 老板哈哈大笑,尾巴翘得老高,揉面更加有干劲。 “怎么样?好吃吧,是不是和人族做的味道一样啊!”靳砚洲的语气带着雀跃,他怕楼沅吃烧饼噎着,手里还一直端着一杯清茶。 “味道不错!”楼沅一口饮下那杯茶,话锋一转,“要是往里面塞一点肉沫就会很香了,另外这个冲泡时间长了,有点发苦。” 靳砚洲一脸新鲜,“是吗,我觉得这个已经很美味了,没想到还有好吃的,我还没去过外面呢。” “那是!多了去了。你不是说你阿公让你把见到的第一个外族人留下,目的就是让她带着你去妄界吗,那我就带你去啊”楼沅说着咬了一口裹糖的焰果,从中咬开里面流着琥珀色的汁液,吃起来十分的清爽,配合着糖的甜腻别有一番风味。 靳砚洲拉开一个小摊的桌椅,示意楼沅坐下,“话是这么说,可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一些的抗拒的,但我也很听阿公的话。” “看来这妄界是必须去了。” 楼沅又有了疑问,为何这里的生活习惯还有饮食风格都和人间极其相似,但他们是神兽啊。 “稀奇呗,”靳砚洲两下就扒拉完一碗清水面,怀里掏出一根手帕优雅地擦着嘴,“一个生活过腻了就换另一种生活” 麟渊谷从上古就存在至今,经历过了多少的岁月,若整日都是抱着赤桐林摘焰果吃,那也太过无趣。于是这里的族人只要去了妄界,就会把那里的生活给复刻出来。 人族、妖族、魔族、仙族等生活全都过了一遍,恰巧人族的生活最是多样有趣,他们也乐于去探索。 “楼姑娘,你说你是想来这里增进武功的?那我可不信了。”靳砚洲酸溜溜道,“我可如实都将我的事具体告诉你了,你还对我有所隐瞒。” 楼沅嘴硬,“你凭什么判定我是在说谎呢?” “楼姑娘可别忘了我可是神兽,最是能看懂人心的。你从一进来就开始寻找着什么,你的眼神彻底告诉了我。不过呢,没关系。楼姑娘有自己的想法,我又有什么资格要了解到事无巨细呢。”靳砚洲善解人意道。 这时,远处飞过来一坨浅棕色的蒲公英。丝毫不减速的直冲靳砚洲的肩膀,“蓬蓬来也!” 听着相撞的声音,靳砚洲也能面不改色,属实是皮厚。 “在外面皮回来了?”靳砚洲宠溺地拖着蓬蓬,帮它梳着乱飞的毛,熟练地伸向它毛茸茸的肚皮,拿出一袋银两。 “嘿嘿嘿。乖蓬蓬”靳砚洲一脸奸笑,对着蓬蓬夸来夸去,以至于后者脸颊的那几撮白毛都翘到了天上去。 楼沅十分新奇,“这是?” “蓬蓬偷的,这分量有我的风范”怕楼沅误会,靳砚洲又补充道:“你知道的,这里的兽也太多了,保不齐的会有几个心思歪的,我就让蓬蓬去教训他们一顿,顺便把他们的银两抢过来,反正没了银两他们就只能苦哈哈地去吃焰果了。” “蓬蓬还能教训人呢?” 这话蓬蓬就不爱听了。当即就亮出它那细小的爪子,抓住这桌子的横梁翻过来荡过去,竟十分的灵活,就像一把小钩子一样。 “它可是这里的小霸王呢,靠着自己一身的蛮力成功的让那些福猓们见到它就跑。” “是当上了老大!见到王要避其锋芒”蓬蓬骄傲地纠正道。 所以就是这样拿走我的红绳的啊。楼沅本在心里想着却不料随口说了出来。 蓬蓬的棕毛一收,咕咕唧唧了几声,一个深跳落地,就背对着楼沅只留给她一个屁股,让她猜。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啊。”靳砚洲揉了揉蓬蓬的脑袋,“楼姑娘已经知道你错了,下次小心点就可以了。哎,也不对,毕竟我也不是楼姑娘,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我又怎么能知道呢,什么?反正你是不会了?好好好,乖蓬蓬,我给你做好吃的。” 楼沅:……。 “我不怪你,你不是也给我祝福了吗?” 对面的毛团半信半疑地投过来一个眼神,楼沅双手摊开表示她的真诚。 蓬蓬嘿嘿一笑,随手抓了一把焰果屁颠颠地走了,独留靳砚洲笑倒在椅子上。 第17章 麟渊谷3 既然要等靳砚洲的阿公闭关完才能做打算,楼沅也不客气就在这里直接住下了。 给她安排的房间很是尊贵,隔壁是王后,对面就是靳砚洲。 从靳砚洲的口中可以了解到王后是一个善良温柔,充满大爱的神兽,且对他是时刻护着,宠溺到一种程度。她最近到了妄界施恩,但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靳砚洲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喜欢从屋后的大树下挖出几坛酒,混上白日切的一点肉片,躺在屋顶慢慢细品起来。 今晚月黑风高,万里无云,繁星……好吧上面只有比群山更高的三座火山,山体是赤红色,金红色的岩浆顺着岩峰流淌,像织上了一层金纹,月光只能从中心洞口中投射过来,光芒也被发亮的岩浆给吸收进去细小透着微光。 这样的场景靳砚洲看了几千年,他们赤麟獓其实不喜热,可是却在这火山脚下世代繁衍。 从他被生下来就被限制最远也只能在谷外一圈活动,平日若没什么事他很少回到谷里,谷外面也是山,重重叠叠圈圈包裹,但就和这里不一样,没有一眼望去的压抑,外面的植被也总是比这里多。 靳砚洲高举起酒瓶子,用那白瓷底比了一个图案,“皓月当空,星河灿烂?” “咻!” 利剑破空,穿透屋顶后剑尖一转直指靳砚洲的眉心。 “楼姑娘?”靳砚洲灵活起身瞧清楚了底下的人,抬掌一挥,剑归原位。 楼沅意外,“原来是殿下,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我屋顶有一个登徒子呢!” 靳砚洲翻身而跃,跳在她的面前,赔笑道:“对不住了楼姑娘,平日里我在几个屋顶都躺遍了,今天喝得多了,忘了你已住下。” “误会而已,无碍。” “楼姑娘的剑寒锋凛冽,锐不可挡,可有名?” “师父赐名,断妄。” “好霸气的名字,不错。楼姑娘为何还未歇息?大半夜的是练剑?” “不,我在炼体”楼沅秀发高高挽起,换了一身劲装,额间已经浸出细汗,此时有些泄气地坐在石凳上。 靳砚洲跟着坐在旁边,道“看来你遇到了困难啊。这个可以跟我说说吗?” “就,为什么我的剑生不出剑灵?我是很喜欢师父送的断妄,我也愈加珍惜,用着它陪我度过数道难关,可我总感觉它不属于我,我不能合理地去使用它。” “剑灵?”靳砚洲思索一阵,“我不是很懂,但我知道你的剑心不稳,操之过急,只是将它当作一件随手捡的趁手工具而已。” “剑心?我的师父说过我在剑道上的天赋还是不错,我也严格按照他教我的去学了,可为何又有剑心不稳?”楼沅求解道。 靳砚洲点了点头,指示她将剑放在石桌上,然后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对着它一划,下一秒对准楼沅,“现在,你试着推开它。” 楼沅照做,可剑纹丝不动甚至更近一分。 “为何刚才你对着我,我却能轻易推开呢?”靳砚洲轻抬便让它归回原位,“所以你看你的剑我能轻易掌控,还可以杀了主人你,而你也可以用这把剑杀别人,那么,它就是人人都可拥有的武器。” “我知道你想要剑灵也是为了辅佐你,可你自己的心都没搞清楚,你又要如何去征服它?就算你拿着它练了千遍,万遍也是没用的。”靳砚洲说完后,惊讶于自己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又连忙开一壶美酒奖励自己。 楼沅将话听了进去,细细地思考起来,又忍不住问道,“殿下习过剑道?为何懂得如此多?” “我们赤麟獓血脉尊贵自带威慑,实力强悍天下第一,就不需要修炼习道。至于我为何会懂这么多,可能天生就是一种优秀吧!”靳砚洲十分自恋,摇头晃脑的,十分欠打。往后一偏,直接摔倒在地,毫无形象。 楼沅想想还是扶了起来,“没事吧?” “哈哈,喝多了喝多了”靳砚洲尴尬地笑了笑,一手压着后腰,按住那躁动的藤鞭。心里暗自咬牙,没有灵识就被父王阿公轮流打,有了灵识后它经常给他唱反调,都是血泪的教训! “我瞧着楼姑娘似乎很着急自己的修炼啊,你是想成为第一吗?” 楼沅忍俊不禁道:“第一?妄界还是尊界?我可从来不敢想,从我真正接触剑道的时候我就发现其实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不说掌握皮毛甚至都不了解。都说修仙数十上百载才可能会有成功的几率,我才多久?五年哎,说实话御剑飞行都不算稳。” 靳砚洲表示深刻理解,别看他现在实力强悍,那挨过的打流过的血可是数也数不尽。瞧着楼沅笑容的苦涩,他迟疑道:“怎么感觉楼姑娘的心里压着事,不开心?” 楼沅动作微怔,眼神一下放空失了焦距,没头问道:“可以问问殿下现在多少岁了吗” “按照你们的算法,今年4180岁,生辰才过不久。” “好神奇,那殿下是不是对五年没有什么概念啊” “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楼沅了然微点头,傍晚的麟渊谷没有星空少了那种静谧辽阔,并不是她熟悉的感觉,耳边突然响起一番痛饮后的畅快,她偏过头。 察觉到楼沅的眼神靳砚洲秒懂,大方地分给她一壶,两人举杯,酒液撞在瓷壁上,响得清透。 “以殿下的博闻深鉴,我有问题想问!” “好” “我有一个好友,我们一起长大共同进退,可在五年前她不知所踪,临走时留下一个字条说她被要挟要去杀掉一个未知的东西,她的实力我一直知道,她说她要重新习武不断进步,自己的胜算也要大一点,可是殿下你说她会成功吗?” “她或许什么都要学,自己的基础在那里根本就不够格,但依着她的性子只要目标出现她就会去闯一闯,哪怕自己并不强大,殿下她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清楚的认知啊?” 靳砚洲认真思考后肯定道:“会成功的,这不叫认不清自己的实力,她只是知道她一个人与好友或是亲人分开了五年,那是孤独难熬的五年。而且,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殿下也能体会到吗?”楼沅有些诧异。 靳砚洲好笑道:“我们虽然不同族但换位思考还是可以理解人族一百年的时光的。” “那人……”靳砚洲注意到楼沅正抬头望天,那双勾人的眼眸此时就像盛满了星河那样透亮,眼角悄然划过一滴眼泪但很快消失不见,他想求证的话也堵在了嘴边,摇晃酒瓶,“还喝吗?” “喝” 【主人,你是不是想要说出点什么】 “我并没有说出魔头,而且我也只是简单发泄内心的郁闷而已。” 【主人你最应该将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发泄?这不是理由】 “殿下他只是一只远离尘世的神兽并不会干扰到我们的!” 【主人,看来你一直没有认清你的地位】 楼沅眼皮直跳,不对劲…… “嘶”心脏骤然像被千斤重的东西顿砸,伴随着残忍的摩擦碾压,又好似千万根尖针密密麻麻插缝在每一个地方,每一次胸腔起伏便会更进一分。 对于这突入起来的变故,靳砚洲直接摔了酒杯连忙搀扶起莫名跪地神情痛苦的人。 楼沅眼神恍惚,耳边嗡鸣,不只是心脏,此刻她的大脑也像被棍棒完美地搅匀,一片混沌,每一段神经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它的胡闹。 浑身冷得出奇,骨头都在打颤,冒出的细汗黏在身上很是不好受。 她抬头看见靳砚洲天旋地转,嘴里还在叨叨着什么,脚底又突然一酸直接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满地打滚迎来的却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楼姑娘?楼姑娘?”靳砚洲见一碰到楼沅她的脸色就会更加苍白,只能无力守在旁边手足无措。 这次光团子是铁了心的要让她受到教训,每一刻都变得异常缓慢,清晰地感知每处的折磨,永不停歇。 “我……我错了”楼沅难受到抽搐,已经没了力气喊叫。 【主人,还不够哦】 “啊啊啊啊啊”就像整个人活生生地丢入了滚滚火海当中,感受到每一寸皮肤都在那一刻极致收缩,尖锐的灼痛直扎深处。好在这只是一瞬间,光团子立马收了所有的神通。 【主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不必当真】 【祝主人睡一个好觉,不过不要忘记惹怒我的下场】 楼沅失了魂地大口呼吸着,手臂颤抖地想要环住自己,却又怕碰不敢落下,大脑一片空白一切都遵循着本能。 靳砚洲主动趴下身,凑近倾听楼沅说什么。 “爹……娘……回家……” “楼姑娘你好点了吗?地上凉,我送你回屋?”靳砚洲语气轻轻的,带着商量。 楼沅的嗓子像被灌满了滚烫的沙,漏出来的呜咽在那瞬间冲破内心驻扎起来的堤坝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在如此寻常平静的夜晚第一次感受到濒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爹娘。 眼角的水光一滴一滴滑下,晕开一片湿。 靳砚洲看着她的样子神色沮丧感同身受,索性就默默地在旁陪伴着。用尾巴给她垫着头避免被地面的碎石划伤,直到楼沅哭累了沉沉睡去,他才将她抱进屋子里。 …… 屋里的窗户被特意的用着宽大树叶遮掩,晨光撕碎成密密的小块从小小的缝隙中艰难的照射进来,是温暖也是新的一天。 楼沅安静地睡在那里不被打扰,等她再次醒来是因为一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谷里的大家用最热烈的声音: “王后你回来了!” “恭迎王后!” …… 第18章 麟渊谷4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另外我让小黑给大家带了一点特产,都拿去分吧!” “王后,此去妄界魔族可有什么不正常的?”待人群都走后,一位看着有点年迈的赤麟獓从房顶跳下问道。 “离叔!你可小心你那双腿,也不怕摔折了!”王后拿过小黑递过来的,是一个用手帕包着的物件。 拆开是一只手指,不过是木头,发黑还有一些干枯。 “如今的魔族治理也不错,动乱什么的也很少,我走后那些东西都是他们送的。这个枯木是我路上走过一片很奇怪的林子顺手折下的。那里的树干长得活灵活现,有的是人形,有的化作动物,魔族的模样也长了几个,也没有树叶就光秃秃的枝干。我本以为是什么在装神弄鬼,结果查来查去没有什么异常,而且听他们说这些都是从土里慢慢长出来的,想是我稀奇事见少了,就留了一点带回来。” 离叔也是第一次听说,用爪子去触摸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赤麟獓克万邪,它也放下了心。 “母后!母后!你可算回来了!” 隔着大老远就听见靳砚洲的声音,四个爪子倒腾如风,几步就横跨台阶,眨眼就到了眼前。尾巴高高翘起,围着母后转圈,拼命地摇来摇去。 王后瞅准那摸火红色的鬃毛,伸手就抓了个准。“站好了!我看看我的小砚洲饿瘦没有。” “母后,我昨日还吃了好多肉呢!你看我的鳞片是不是很亮,我专门去洗的!” 王后爱惜地揉了又揉乖儿子的脸庞,毛发柔亮,脸颊的两坨软肉饱满弹嫩,还有那个独角挺拔,真是哪哪看都喜欢。 靳砚洲享受着母后的疼爱直接舒服地撅高了屁股。 “小砚洲,我不在的日子你父王没有为难你吧。” “有!用一根长满倒刺小臂粗的木棍想打死我!要不是有楼姑娘在他不好发作,指定母后回来就只能看到孩儿的尸体了!”委屈之意溢于言表。 王后也是头疼,只能道:“母后回来就会护着你,他,他不会这么放肆的。” “嗯”有母后在他就放心。 楼沅从拐角出来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王后,果真如靳砚洲所说雍容温婉、明丽端凝,想着他们母子正在倾谈,脚步微动正准备回去。 “是谁在那里躲着?还不出来。” 靳砚洲化为人形,满眼惊喜,连跑过去问候道:“楼姑娘,你醒了?你好一点了吗?”、 楼沅点点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靳砚洲松了一口气,昨晚突发可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我从小就有这个病,也不知怎么就犯了,一时疼得难受就会靠喊爹娘来缓解。”楼沅将这个事情圆了回来。 “生病了?,严不严重?”王后悄然走过来,带着关心问道。 “王后。”楼沅照着这里族人的习惯行了一个礼,回答道:“并不严重,这虽然是一直都有的,但很少犯病。” “那就好,初见我就看着你欢喜,这样吧,我送你这个。”王后两指交叉,低喃一语,在楼沅的额间打了一个神印。 楼沅一时有些无措,只能望了望靳砚洲。 “此神印凝聚了赤麟獓的精血,可挡一次杀招。”靳砚洲说道。 “谢谢王后!” “不必,这是我们的职责。”王后慈柔地摸了摸楼沅的手,突又想起什么,“这次从魔族回来我新学了一种亨饪方式,小砚洲你去将他们都叫到后山麟渊,叫他们都带上食材。这次,我要带你们好好的享受一次。” 靳砚洲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幻成原形就跑了。 楼沅本也想离开,却被王后强制拉住,“来,孩子,我们进去大殿坐着,我想跟你说说话。” 在旁的离叔蓦地嘶吼一声,爪子前伸身体后仰,目光如炬,满脸戒备地盯着眼前阔步而来嘴角噙嗤的神兽。 王后脸色一变,示意小黑先带着楼沅进去,保持一脸柔和,直到殿门关紧旋即恢复淡然,嘴角微松。 “王叔” …… 大殿里十分空旷,除了高位设了一张软榻,其余的就都铺满了深靛蓝和墨绿色交织的地毯。小黑让楼沅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席地而坐。 “姑娘请坐,这里都是干净的,平日里就王后一人来,而且每日都叫人打扫了。” 楼沅并不在意这一点,大方地坐下,斜视到一直想要探头观望的小黑面色微沉,忍不住问道:“那位是谁啊?怎么感觉你们的敌意很大?” “那位是祖王的亲弟弟,早些年做错了事,导致大家都不是很欢迎他,对我们敌意很大,一直想要杀了我们。” 楼沅惊呼,“那王后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砰!”殿门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发出巨大声响,带着的余波让门‘筱筱’地颤抖着。 他们在里面能清楚地听见每一声皮肉相撞,落地、鞭打、骨折、分离。一次次隐忍的嘶哑戾鸣,听着人毛骨悚然。 “王后怎么办?”楼沅问道。 小黑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耳朵贴近,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差不多了’,她心想,邀着楼沅坐下。 “吱呀”,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王后灵活地钻了进来,在关上的前一秒楼沅好像瞅见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不,兽。 楼沅的乖巧样落入眼底,王后的笑意从眼底漫到眉尖,“抱歉,久等了。” 复又叫小黑去摘一点新鲜的焰果过来,坐着旁边牵过她的手拍了拍,说:“焰果不仅能果腹还是灵药,你多吃一点对着身体好。” 楼沅谢过,默了一会直接道:“王后想要与我说什么?” “想来砚洲也给你说了他叫你来的目的吧,我呢,就是想先向你赔个不是,砚洲他性子跳脱,还有些狂妄,你带他去妄界后希望能多多包容他” “为什么?难道我不就是带他出去就行了吗,他还要跟着我?”楼沅眼里闪过抗拒,带着拒绝。 “这……”王后有些为难,“具体的还是要他阿公告诉你,你们之间还有一段缘。” 又是要等他的阿公,楼沅性子也急,昨日光团子突然开始惩罚后让她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魔头逃离这里,可那位置又飘忽不定的,原本想着不道德地偷偷溜走吧,可又不知怎么出去。 王后看出楼沅的不爽,但事实也是他们先入为主了,没法只能转移话题问楼沅是在习剑道,师从哪位。 两人就这样一嗒没嗒地聊着。 “王后!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洪亮,透着雀跃,不愧是父子俩。王上在进殿前丝滑地扔出去一把两手臂长的大刀,脱了有些凌乱的外袍,张开双手就是要对着王后来一个深情拥抱。 王后也不扭捏,在楼沅犹豫的伸手挡脸下,响亮地亲一下王上后道:“王叔今日来了。” “离叔传信给我了,想来王叔回来也是打听到逆子的进展,孤身前往真是狂妄”王上冷嗤一声,满是不认为亲王叔可以掀起多大的风浪,眼光突一转,瞧见楼沅也在这里,立马收了半吊的笑容。 王后插话道:“不管怎样,你一个王上整日在往哪里跑。” 王上心虚地低下头,没有吭声。 王后其实心知肚明,殿门口的大刀‘哐’的一声响她实实听了进去,推开就翻脸,“去跪着!小砚洲说我不在你又想杀他!” 王上十分冤枉,抱着王后就是辩解,“我不是还没碰着他嘛,那次根本就不算!楼姑娘可以作证!” “我警告你,只要我在你就别想杀他!” “哼!那就看我们谁的手快。” 王后推开王上,转过身生闷气,王上则是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好言好句地哄着,渐渐两人后面开始腻歪起来。 而楼沅早已觉得不堪入目,悄悄地逃了出去。 —— 麟渊。 是一片温泉湖,水质清亮,碧波澄澈,湖底是无数鳞片碎甲,阳光洒进来熠熠生辉。 旁边有一大块草地,比较平坦,平日里举行什么仪式都会在这里。 靳砚洲带着楼沅过去之时,谷里的兽基本已经到齐,各自有着明确的分工有条无紊,按照王后的吩咐他们从群山里寻了许多大小一致,平整光滑的小石,一群人负责清洗,一群人就负责把洗好的石头放进加有岩浆的火堆里进行炙烤。 移到另一处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长条石灶,上面用湿泥缩了口,整整齐齐的排放着瓦罐,里面装了高汤,下面在滚滚燃烧,汤就沸腾冒着泡。 “王后你来了,快看我们做得对吗?”积极的缺角是从始到终都在忙碌着。 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完全符合预期,大大赞赏“没错,就是这样!大家可以将要吃的食材放进这瓦罐里涮涮后吃,也可以将那滚烫的石头捡了出来放在上面烫熟了吃!这次我还带回来了作乱的蛇妖,大家分分。” 小黑等王后说完,便把那条巨大肥美的蛇妖放出来,已经奄奄一息,没了灵识。 众神兽集体欢呼,有序地开始抓住它分食。 察觉到楼沅有些不适,靳砚洲抬手指向专属小兽玩耍的地方,“你要是害怕,你就先去那玩玩。我叫他们留一个干净的瓦罐来给你弄吃的。” 楼沅是真的起鸡皮疙瘩,点头道谢就离开了。 “姐姐姐姐!你是来陪我们玩的吗?”小兽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部都围着楼沅,眼睛因为大笑弯成了月牙状,水灵灵的,伸出胖乎乎的小爪邀请她。 楼沅被萌地不知天地为何物,声音也不觉夹了起来,完美地加入他们。 背后的大家群情欢洽,会因为吃到了一口美味而放肆大笑,各家种的,或去山里摘的,煮熟以后抢着要尝,味道其实都一样,但感觉不同。 靳砚洲专用没有碰过蛇肉的碗给楼沅填了冒尖的菜,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滑落一块。看着楼沅不语,只是一味的咀嚼,内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大口吃饭才好。你咸吗?我这里有焰果榨的汁” 楼沅表示非常需要,连喝两杯,碗里还有一大半菜,她瞄了一眼靳砚洲。 “你吃啊,不用给我剩的。那里还有呢!我都吃得饱饱的。”说完又添了一杯果汁放在楼沅顺手的位置,托着脸颊臭屁的看着她。 楼沅皮笑肉不笑,秉承着爹爹从小教的不能浪费,撑死也吃了下去……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稍微一打扫,便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自信哼歌的代表是靳砚洲,五音不全的调调配合着族人的舞蹈别有一番风味。缺角吃饱喝足后站在靳砚洲旁边扭着腰催债,那孩子正在高歌中直接就是尾巴一扫,不干! 缺角也不恼,就去找坐着看他们歌舞的王后。结清后,蹦着回到大部队继续起舞。老老少少,都化成了原形,起劲了就跃过麟渊,站在高台长嗷一声,又跳在赤桐木上晃动枝干,张嘴接住掉下的焰果。 楼沅则坐得远远的,她一个不合群的,怕被误伤,但瞧着他们的欢呼也染上了笑意。 骤然,她往后一瞥,目光捕捉到半里开外的几棵粗木遮挡下的阴影处,恍惚站着一人。不过目光应该是望着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楼沅撇了撇嘴,心想这王上为何要站在那里,整得怪吓人的。 在她刚转过头,就被一只缺了角的赤麟獓给托在它的背上,等她起身反抗又被抛在了另一个背上,楼沅忍不住尖叫。 “这是我们赤麟獓特有的庆祝方式,放心吧,大家不会伤害你的”王后坐在一边大喊。 果真楼沅被抛了两次后,慢慢适应了那种眩晕感,赤麟獓的力度把握得很好,它们还会轮流驮着楼沅体验奔跑在陡峭的山地上带来的刺激和爽感。 差不多了,就将楼沅放在它们的中心,舞动起四肢,摇晃着尾巴,哼曲歌唱。 这场欢聚直到深夜才结束。 第19章 麟渊谷5 楼沅出不去,只好又在这里呆了好几天。 靳砚洲本是喜欢在麟渊谷外围生活的,但又怕落了楼沅一人尴尬,遂日日陪着她练剑。 剑指眉心,强烈的肃杀之气也不得不让靳砚洲重视起来。 “现在,你试着推动它。”楼沅道。 看着她认真又期待的模样,靳砚洲眉头一挑,这次施加了力气,断妄又成功的拿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楼沅怀疑人生。 “好了好了,你进步还是很大的,这次我都用力了。”靳砚洲试图安慰,“毕竟你看我的实力,我都认真对待了,说明你还是有进步的。” 楼沅不信,夺回断妄就是出击。两人身影缠斗在一处,楼沅主要是出招。 断妄劈出锐啸,破空裂帛。楼沅招式一招跟着一招,她比较喜欢出其不意,表面看着左挡右攻,或是出脚,或是手腕陡然一转换个方向,靳砚洲不过吃亏一次,就能轻松化解。 只防不攻,逼着楼沅使出浑身解数,而他衣角微脏,耗到楼沅累的抬不起剑才停止。 “嗯,有进步。竟然坚持这么久,输给我你不丢人。” 楼沅眼神都懒得多给,“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要常闭嘴。” “为何,我就是爱说要多说,不说你们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我的实力呢?”靳砚洲忽地凑近楼沅,低声问道,“楼沅姑娘想在麟渊谷找的东西是否找到?”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楼沅回避。 靳砚洲一脸受伤,控诉:“不是吧,我以为这几天我们的相处,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你起码可以对我坦诚一点,可结果呢?” 楼沅抿嘴思索一下,不过就在这几天这魔头的位置又换了七八遍,贯彻到天南地北,也不知道在麟渊谷的出现是真是假,她微微一偏头,两人四目相对,启唇道: “那以我们的关系,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不是说了要等我阿公出关吗” “可我若不想等呢?” 靳砚洲一时语塞,是啊,若她不想等,可为了听阿公的话,他也必须不管她的意愿,强制留在这里,而他也是如此。 “殿下,我很感谢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有加,也让我幸运的见到了神兽的栖息地,但是我想我应该也有选择去或留吧。” “可,可是…… 我们族人……”涌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说出,靳砚洲一下怀疑,为何要强制?对朋友要如此霸道吗,他不是一贯最喜欢自由的,希望能带给别人幸运快乐的吗,可他就这样留着楼沅,楼沅会快乐吗?他为了成全自己的听话,就要求别人也听话。这是他想要的? 靳砚洲到最后神情一垮,嘴角向下,眼神里充满着自责和失落,闷闷地说了一声“抱歉”就跑了。 楼沅在风中凌乱,她只是想表达他们两个都有不得已的事,她不想说原因,他不能违背阿公的要求,算了,就这样吧。 —— 楼沅一整日落了个清闲,练剑累了就躺在床上养神,耳边少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入睡都显得十分容易。 【主人主人,你怎么大白天睡觉。】 脑子突兀地来这一下,楼沅如诈尸般坐起,呼吸都沉重了几番,面对光团子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将气撒给无辜的被褥。 “啊,手生了,好想练剑”自觉下床拿起断妄比划几下。 【主人主人,你怎么突然就想练剑了?哎呀,放松点嘛,只是想和你闲聊】 最近的光团子十分苦恼,自从惩罚楼沅后都不与它亲了,说话冷淡不已,每次它一讲话她就要去练剑或者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我还不够强大,我要努力练习” 【主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这样说你只会回答‘闭嘴’‘我自己知道’的,你现在很疏远我!】 “哈”楼沅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主人~那也不是……啊!】 光团子声音戛然而止,而楼沅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她俯身打开窗户还没固定好就被一个风尘仆仆的毛团扑个满怀。 “嗯”沉沉地闷哼一声,一下抱住这敦实的分量还是有挑战的,“蓬蓬?” “你,你快去找殿下。”蓬蓬利落跳下来,爪子紧紧勾住她的衣摆,神色慌张。 “你先别急,说清楚,我找他做什么。”楼沅一步步的紧追上蓬蓬,防止它没有轻重地把衣服硬扯出一个大洞,“先松手行不行!” 蓬蓬被一凶,眼眶一热,“哗”的一下流出眼泪,“我找不到殿下了,我找遍了地方。” 楼沅觉得好玩,“那你找我又有什么用?” 蓬蓬不管,不能拉衣服,它就跑到楼沅的身后去推她,虽然它的身子已经用力到倾斜,脚尖抓地,可效果全无。 楼沅没法,“好好好,我们去找。” “蓬蓬” 刚出房门,侧方传来微弱的声音,十分熟悉,是靳砚洲。 “诺。这不是找”楼沅话还没说完见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忙要去搀扶。 靳砚洲失了支点跪扑在她身上“抱,抱歉。我实在没力气了。” 蓬蓬茫然无措地轻轻触碰着他,嘴巴紧瘪控制着情绪。 “傻子,我就知道你找不到我要去麻烦楼姑娘了” 楼沅此时也不顾不上什么礼节,在接过来的瞬间她闻到了巨大的血腥味,两手沾满了鲜红。靳砚洲脱力,虚虚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浑身剧烈颤抖,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止不住的口吐鲜血。 “我先扶你进去休息。”楼沅本准备卡着他的胳膊,发现角度不对,一看,竟被扭曲了一个方向。只能让蓬蓬先扛着,她侧身背起靳砚洲。 将他平躺在床上,身上的伤一目了然。腹部横切一刀,心口处有一个洞,脖颈也被划了一下但好在不深。其余四肢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情况紧急,楼沅只能现将血止住,师姐给的那些灵药具体什么用她也不知,只能加大药量化在茶水里让靳砚洲喝下去。 靳砚洲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独角也显现出来,还有时有时无的毛发,最后幻成原形,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那。 楼沅偏头没有去看,手上不停地安抚着嗷嗷大哭的蓬蓬,它一直观察着殿下的状态,这次受伤殿下也是只剩着一口气,直接退回幼年时期来将养。它真的好心疼,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蓬松的软毛都被打湿得一缕一缕。 “好了,先别哭了,你告诉我平日里你殿下受伤是怎么疗养的。”楼沅问道。 “王后会把殿下带去麟渊泡着,然后喂他许多焰果,等他自己调理。” 将他带去麟渊吗?楼沅浅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靳砚洲抱在怀里,让蓬蓬带路马上出发。 “嘶!” 刚穿过屏帘就与一个人面碰面,竟站在她的身后毫无声息,都没有察觉到。 靳易之比楼沅高了两个头,阴冷的气息绝对压抑着她,机械地低下头,眼里是欣喜的疯狂,他蠕唇发出干哑地声音:“侄孙!我的侄孙怎么了?” 他正是才被王后暴打的王叔。 楼沅警惕地后退两步。 “我知道怎么救侄孙,他伤得太重了,我有最快最有效的方法!”靳易之看着楼沅抚上了剑,充满着痛色和不理解,笑容苦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信我,你们都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靳易之猛地大步向前,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靳砚洲,“我是很坏,我想杀了族人。可他不一样,他是霓阿最宝贝的,我不能伤害他,我爱霓阿,所以我也必须爱他,他可是我的亲侄孙啊” 怕楼沅不相信,他掀开衣摆,腰带上全挂着瓶瓶罐罐,“这些都是我到处寻得的好药,我还略懂一点医术,我知道如何救他。真的,不然就来不及了!” 楼沅眼神询问蓬蓬,对方保持亮出尖锐的爪子,但一脸纠结。 “不必了,我们自去麟渊就是。”楼沅拒绝。 “那样的效果根本不行!太慢了。我的侄孙会遭受更多的痛苦的”靳易之已经爬上了愠怒,似乎是真的很着急靳砚洲的状态,找出一瓶丹药仔细嗅了嗅确认无误后扔给楼沅,“小姑娘,我不与你动粗,因为我的侄孙在,我只能先顾着他。识相一点” 楼沅迟疑一阵,倒在手心喂给靳砚洲。 靳易之终于松出一口气,瞅着那蜷在怀里的兽缓缓地转了一下脑袋,笑得眉梢都吊弯了,“对,这样才对。你看他多可爱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人稀罕极了。”他急不可耐地靠近想要抱他。 靳砚洲却撒泼般翻身往里紧紧贴住楼沅。 “哈哈,你看他!和小时受伤化为原形的时候一样,最是娇气,不高兴谁就背对着谁,这点和霓阿很像”靳易之莫名地陷入了回忆,脸上徜徉着幸福,目光伸向了远方…… 而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楼沅早已跑空。 从内心逐渐喷发出来的怒意包裹着全身,地上还残留着脚印,他蹲身摸了摸,狞笑道:“这可是一点都不尊重我啊!” “无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靳易之艰难地转动起他快要生锈的脖颈,带着病态地笑容,“只要侄孙好好的,就等等也无所谓……” 楼沅的双腿倒腾得飞快,心有余悸,她这步实在是冒险,面对看着不正常的兽,她打又打不过,只好先顺着。 掌心中的药丸被长时捂着都化了一大半,恶心地黏在手上,但先不管了,步履生风。 “咦,这里怎么有个结界?”眼看着就要到了,却被结界挡住了去路。 蓬蓬眼珠转了转,心里一个咯噔,急忙道:“不好,快跑!” 第20章 麟渊谷6 话音刚落,结界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冲开,震得楼沅飞出去几米远,即使人仰马翻,但手里还是稳稳地抱住。 蓬蓬顾不得浑身发疼爬起来想拉着楼沅走,却不料它的后脑勺突被偷袭,一下就晕了过去。 楼沅惊奇发现自己慢慢腾地升空,周围金光散开,自己竟是被困在一个像泡泡的空间里。 “楼姑娘,你放松。我不杀你,你只需把这逆子给我就行了” 说话的正是从里面冲开结界的王上。 “那你是要杀了他吗?” “楼姑娘你不懂,他必须死。” 楼沅听后更加搂紧双手,十分不解,“为何?他不是你的亲儿子吗,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王上听后突然大发雷霆,暴怒道:“你懂什么!”,话毕提刀,凝在空中,掌心交叉蓄力,直对怀里的靳砚洲。 “吼!” 横向突然窜出一只赤麟獓往着刀口撞,关键时分王上只能撤回收了力。 “王后!”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别想杀了砚洲!”王后经过刚才的厮打已经遍体鳞伤,她摇摇欲坠地挡在楼沅前面,不让他更近一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王后你这是逼我啊" 王上气急,将王后弹开,再蓄杀招。 王后也是抱着决心,仍顽强的爬过去。 “那你就杀了我!让我死在前面”王后强撑着一口气,说话断断续续。 王上目光悲痛地看着他的妻子,那么明艳温柔,不喜欢沾上一点脏,怕疼娇气的她如今受伤得站也站不起来,含笑的眸子几乎哀求,可透着一骨子坚韧诀别。 场面一片寂静,脸颊滑落下的一滴滴泪荡漾了时间凝滞的波浪。 长刀托起,汇聚着更多的力量,刀尾拖着金光。 “好……” 王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然而想象的疼痛并没有来到。 “王后,你看。”楼沅出声提醒。 只见出招的王上下一瞬就被浑身牵制,扭曲到一种奇怪的姿势,强制变回原形后,脑袋被无形的棍棒”邦邦邦“地敲着。 王后一喜,“父王,你终于出关了。” “孩子,苦了你了” 迷雾渐起,空中闪现一步步的石阶,着一身异常宽大的浅青色衣袍的人影健步如飞地走下来,只见他银须垂至胸前,白发用一根素白木簪挽着。朗目疏眉,这就是靳砚洲的阿公了。 “你这个逆子,我不是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的吗”祖王明确冲着王上的耳朵揪去,觉得不解气拔了木簪就往他的皮戳来戳去,“就你还想要我乖乖的命。哼!” 得亏王上皮厚,祖王手都累了,才肯放了他。“自己去闭门思过。” 王上变回了人形,他也没生气,反而紧紧抱着父王,“父王,你渡劫成功了?” “我要不是还不出来,还不知道你要对我的乖乖怎么样呢”祖王看着精气神十足,对着王上又打又骂,感觉完全恢复了巅峰时期。 王上笑容微凝,又带上了属于王的威严,异常认真,“你知道的,我没办法。” 父子俩就这样无声对峙,斗了许久,祖王有些累了,摆手让他先闭关。他曾经也是统领一切的王,对着王上的血脉压制,让他必须听他的。 待王上离开,祖王赶着去给王后疗伤,母子俩兽都是虚弱至极,简单处理后就放在麟渊里静养。 楼沅一直站在旁边默默无闻。 “乖乖你是?你是乖乖带进来的吧”祖王得了空注意到楼沅。 “嗯。祖王,我叫楼沅” “真好,乖乖你也叫我阿公吧,亲切点。我还要感谢你及时地救治那个小子呢。”祖王疼爱地看着面前的姑娘,气质非凡,有胆量,很讨人喜欢。 “乖乖你饿吗,要不陪着阿公去吃点东西?也不知他们学了新的没有。” 楼沅乖巧点头,怎么祖孙都喜欢开口就是去吃东西啊。 祖王大笑一声,拉着楼沅的手,两步一飞,堪堪擦过陡峭的山地,携着风,倏然就到了集市。 “祖王出来了?祖王快快快,我最近琢磨了一种新的吃法。” 祖王胡子一吹,笑呵呵地跑过去,吃了这家又来那家。吃得是油光满面,眉头沾汤。 吃饱喝足后,祖王拍着溜圆的肚子瘫倒在小摊上,瞥见楼沅面前还剩了一大半。 “乖乖,你吃啊,不用剩的,我吃饱了。” 楼沅挤出一个微笑。 “祖王爷爷,你找我们吗?” 全谷的小兽都蜂拥地跑了过来,围着祖王转,声音甜甜的。 “哎哟,我的乖乖们,想不想爷爷了?” 祖王一手抱着一个,亲切地问道。 “想!” “那乖乖们想不想出去,离开这个讨厌的火山谷,找一个喜欢的地方生活啊” “想!”异口同声。 “想不想爷爷教你们很厉害的本领啊?那要是爷爷说要暂时带乖乖们离开阿爹阿娘,你们怕不怕啊?” 小兽都歪头想了想,回答道:“想!我们不怕” “哎哟,乖乖们怎么这么乖啊。走!爷爷去给你们买东西吃”祖王乐呵呵地带着一群小兽买了糖果还有刚出锅的肉饼,还不忘给楼沅塞了几个。 等着楼沅吃完都有点倦了,祖王才赶过来叫她回去。 后又领着楼沅进了大殿,他直奔高位的软塌。坐下去的那一刻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楼沅本想着就在下面站着,却也被祖王叫了上去并排坐。 “乖乖,阿公许久没出来了,今日就有些放纵了,你可别嫌阿公啊。” 楼沅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明晚,乖乖就可以跟着你一起出谷了,去妄界,让他好好地生活,履行他的责任。” 祖王摸上他的银须,陷入回忆,“阿公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混沌时期獓因和赤麟也就是我们的两大祖宗就已经存在,后开辟天地,我们赤麟獓就出现了,三界祥瑞,护着世间周全。 可是也不知何时,我们赤麟獓开始被仇恨、嫉妒 ,被压迫赶到一个炎热,也就是这里火山下定居。我们其实很怕热,可为了遵守法则,创造了麟渊谷,就这样世世代代生活。你看我们现在的欢声笑语,风平浪静是不是也想不到我们会因为那小子马上就要经历一场浩劫,被淘汰掉?” 楼沅很是诧异,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的阿婆就是素霓君,巡视天地间的灵兽。她算到了这小子是赤麟族的生死劫,他是可以改变赤麟獓命运的契机,但他会威胁全谷的性命,只为了未来赤麟獓命运的改变。所以王上他就不敢赌,他爱他的子民,他固然知道赤麟族未来的存活很重要,可他怎么能忍心现在族人如此鲜活的一幕被他的亲生儿子给破坏。他退缩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想要现在。” “所以王上有几次想杀了他是真的?”楼沅觉得这个有些荒谬,费劲给捋清楚,“按照这个意思就是若殿下死,现在族人就会活,若族人死去,殿下会成为以后扭转赤麟族希望的关键?” 祖王沉重地点了点头,“你看见麟渊底下的骸骨吗,因为法则的逼近,死去的神兽越来越多,他们都被埋葬在那里。短短数月,死去的比现在活着的数量还多。” 楼沅摇头,疑惑又有点讥讽,“所以你们就因为这个看起来有些空渺的语言让殿下背负如此残酷的责任?” “那……殿下是不是一点也不知情,族人们呢?” “,这事只有年迈的几位知道,而他马上就会知道了,毕竟没有谁不会畏惧死亡”祖王轻叹一口气,脑子里浮现出的影子让他陷入纠结。 楼沅抿了抿唇,内心思绪如潮。 祖王拉着楼沅的手,轻拍道:“乖乖,请原谅我们的自私,既然你和那小子有一段很深的牵绊,我就希望你能随时联系着她,若是他改变失败了,而我们都不在了,可以有个人为他收尸。” 楼沅牵扯一个勉强的嘴角,“那殿下出去以后怎么做呢?”,她不敢轻易答应,她理解他们的心情,最没错的是他们,但她不同,她是要杀了魔头,要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可能并不会等到那一天。 “那王上呢,去了妄界他不会追上来吗?” “他不会的,我会给他说清楚。乖乖,这是麻烦你了,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们把他教得很好,他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而之后的一切都只能随缘份。”祖王见着楼沅为难地样子,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只能悄悄摸了一把眼泪。 “我答应你”楼沅突然改口。 祖王意外,“真的?” “嗯。有个神兽在身边我相信我运气也不会差。”这是她的真心话,至于又答应了完全是刚才光团子对她一系列的死亡威胁。 祖王心中悬起的石头落了地,他缓缓起身,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而那笔挺的脊背几乎瞬间就弯了下去,背影混在暗下去的月色里,慢慢融入直到消失。 楼沅坐在原地没动,看着祖王的离去,内心竟也染上几丝悲凉。 祖王的最后一句话实实地落入她耳中: “族人会有希望,乖乖不会孤单,够了足够了” 第21章 宗门会练 大家都不约而同聚在谷口为靳砚洲送行。对于殿下前几日的重伤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王上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可殿下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之间他们也不能去说什么。 平日里只要见到靳砚洲就会叽叽喳喳吵着讨债或者绘声绘色讲述自己见闻的缺角悄悄避到一个角落处,头还低低的,让靳砚洲一顿好找。 靳砚洲使坏地朝他扔一个小石子,用眼神打招呼。 缺角炸魂一般惊跳起来,复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隔空较量着。 王后将他的视线转移过来,道: “以后若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免得你父王又要杀你。” 靳砚洲含笑盯着他的母后,碎碎念念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哆嗦。他的伤还没好全,站得吊儿郎当的,“那我也不怕,不是还有母后你护着我嘛。” 王后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攒着力就是往他背上拍,“听话,知道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那母后经常见不到我就不要哭鼻子好吗?”靳砚洲双手搭在母后的肩上,弯下腰,视线停留在母后的脸庞。仔细地端详着每一处,“母后,你怎么瘦了” “那还不是担心你,想让我好起来,就不要去惹怒你的父王。”王后叮嘱完,就跟着靳砚洲歪头、眨眼、挤眉,终是忍不住大笑,“你小子干什么呢!” 靳砚洲起身,摆摆手,“走了,母后保重。”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没有回头,连楼沅废了好一番劲才勉强追上,蓬蓬则踩在靳砚洲的肩膀上对着她做鬼脸。 “你不去辞别祖王吗?”楼沅问道。 “我怕阿公见了我这一身伤心疼,他老人家要是闹起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楼沅点头,但那日祖王后面的情形让她直觉有大事发生。 麟渊谷外围的这一圈竟是出奇的大,且藤蔓错综复杂,地形险峻。还有各种毒虫正在暗中静静潜伏,一道一道的毒雾屏障逐层突破,危险更加一重,也不知当时她是如何的命大,安然无恙地闯进来了。 靳砚洲走着突被地上的金钗给划了一脚,样式繁杂,工艺精湛,细看钗尾劣劣斑斑的锈迹感觉年代久远。 按理说,在这个位置处于迷阵中间是不会有其他生物出现的,那这只钗……靳砚洲转身问楼沅。“这可是楼姑娘曾经留下的?” 楼沅否决,她素来都是系的发带,若是带钗,以她的财力也只能买几只素的。 “那是什么?” 楼沅眼尖地瞥见远处枯树那盘虬的根系中隐隐露出一节白骨。 两人谨慎地走上前去,那却像是一段插在泥土里的腿骨。在这个潮湿的环境皮肉分解得一点不剩。 腿骨的上端切口十分平整,有一点弧度。推测可能是一把上好的弯刀一击毙命。 靳砚洲蹲下身,端详着旁边那处不寻常的痕迹,就像一只巨大的利爪横空蓄力一抓带着很长的拖拽。他的爪印比这小了很多,真是从来没见过。 “殿下……你看那!” 楼沅往上指了指,语气还带着惊魂未定。 跟随她的视线,枯树的最顶端密密麻麻地枝桠竟实实地挂住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残缺的骨架,还有稀稀疏疏半吊下来的毛发。 “!”靳砚洲冷不丁后退一步,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好,让楼沅站在远处,他一个飞跃就将骨架取下来。 “这里虽然危险丛丛,可我了解并没有这种伤害”靳砚洲说道,“看来是有人专门逃到此处杀人了啊” “殿下当如何做?”楼沅问道。 靳砚洲耸了耸肩,面色摆烂,“就这样呗,这具尸体也过了几年,我能知晓什么。不过,我们可以将他安葬,来世有个好去处。 楼沅刚想答应,心中突地一阵刺痛,又很快消失不见,保持着面色不改,帮着他搭手。 等一切都忙完,靳砚洲也走出了他熟悉的领域以后就全凭着楼沅带路。 楼沅既然已经出来了,又按照原计划寻找魔头最近出现的地方。碰巧路过一个驿站,坐在那里喝点茶水。 “那我们接下来去……” “楼姑娘我们就这样分开吧,其实一切我都知道,我也不想麻烦了,就这样吧”靳砚洲突然说道说道 事已至此,楼沅只能:“好” 【不行!不然杀了你 】 “不行!”楼沅放下茶杯,一脸严肃,“我既然答应了王后和祖王,我就不能背信弃义。你知道的我最是听话” 接下来就是换着靳砚洲嫌弃了,“你不是一直不愿吗,我答应与你做一场戏了,你又突然变卦”他一下就往后撤退,“你不会是想我的实力强悍,好一直保护你吧” “嗯?给点表情啊” 楼沅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不想分开啊,那也行,勉强答应。”靳砚洲成功地说服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认识的,真好,不孤单” 楼沅颔首,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拿上断妄,大致指了一个方向,充满干劲道:”那我们出发!“ “出发!”出声的是才睡醒的蓬蓬。 —— 此时的楼沅正在御剑紧赶慢赶地飞回宗门。 她原本是打算走下一个方向的,结果师父传来数个催命灵符,问她三年历练起已到为何还不回来。 她并未出师,几次历练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权衡利弊,加上光团子也没有反应,她只好打道回府。 只是不知在她眼里只过去了一月有余的日子,竟到了整整三年!麟渊谷流速是否与妄界不一样,问靳砚洲得到的眼神就是‘我没告诉你吗?啊,我好像真的忘了……’ 青峰山九黎门。 破旧的大门居然翻新了,守门的也加了一批人手,还有了款式不一样的新衣。 楼沅抬步就要进去。“额,我要回宗门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她看向跟在身后的靳砚洲。 “去啊,见见世面。” 楼沅点了点头,又不禁问道:“你想好在妄界做什么了吗?” 靳砚洲疑惑偏头,“他们不都告诉你了吗,又没告诉我。” “什么,我不知道!”楼沅发誓她一句都没说。 “对啊,我也不知道。没有任何提示,没有任何人教我,没有完全把我当成一个真正有思考能力的,我就一直处于未知当中。不过我们两个既然有缘,我就先从你这开始了。” 楼沅一脸古怪,怪了,不是说瞒着他吗,那他对那件事又知晓多少呢,平日看着也不像聪明的样子啊,要坦白?还是算了,她什么都没听到。 “回神,被我迷住了?”靳砚洲就伸个手在她眼前晃啊晃。 喜提一个白眼。 “师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宗门会练明日就要开始,掌门都找你找疯了。”守门的弟子连忙赶过来说道。 “嗯,知道了” “这位,请等一下。“守门弟子拦住了靳砚洲,因为他手中的验生石亮了,“请问你是魔是妖。” “在下是赤麟大妖。” 守门弟子点点头,隔空在纸上做了个登记,就让靳砚洲进去了。 楼沅入门后直奔掌门宫殿,隔着老远就听见她的声音,“师父,徒儿回来了,我回来了。” “扑通”等她迈进门的一瞬间,膝盖受力,完美跪下。 楚长风铁青着脸,他从楼沅到了山脚,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不遵守约定时间、不回复师父催话,不纠正自身态度,罚!自从楼沅成为了他的徒儿,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手中戒尺打过的,戒尺一嗒一嗒地拍击着他的掌心。 看来今日它得开开荤了。 “师父,我错了。我大错特错,错到难以置信,错上加错,我错了。”楼沅铿锵有力地说完,跪下的姿势十分标准。 楚长风呵斥,“你别像这样蒙混过关……罢了,还不快起来,给师父介绍介绍你后面的这位朋友吧。” “啊?哦!”楼沅向后一转头就看着靳砚洲抱胸满是笑意新奇地看着她,赶紧麻利起身掸了掸衣摆,装作若无其事,“这位叫靳砚洲。是一只赤麟大妖。” 楚长风十分欣赏靳砚洲的俊逸不凡,慵懒随性的模样,听到徒儿的介绍时,眼角都耸拉了下来,目光幽怨,“赤麟獓就赤麟獓,什么赤麟大妖啊,徒儿对师父撒谎你讨罚?” “师父看得出来?”楼沅偏过头打量靳砚洲,不能啊,气息都藏了,这额间赤金麟纹也隐了,“啊”楼沅承受被拍拍脑袋的暴击。 楚长风收回手,哼哼道:“而且我猜你应该是在麟渊谷呆了几日,这出来时间就过去了吧。要不是看见了他,你定要尝尝戒尺的滋味。” 靳砚洲在来的路上学了这个宗门的行礼方式,拱手,低身,“掌门。” “不知神兽来我们宗门是何事?” “我是跟着她来的,暂时,有个归处。”靳砚洲如实回道。 楚长风视线扫荡着这一人一兽,而楼沅还在揉她的头,他轻啧一声,是他下手重了,但又不好意思给她道歉,烦人。 “沅儿,那你就先下去休整休整,明日的会练你若是敢晚半分……” 楼沅摇着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满口保证,这就退下,靳砚洲的步子都已跟出去半步,却被楚长风叫住。 “她又不会跑,我这有事想请教你呢”不等靳砚洲发出声音,就被强制拉进屋子关严了房门。 第22章 宗门会练2 楼沅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后,一路上瞧着宗门有许多地方都翻新了,便想着出去逛一逛。 最近宗门收的弟子格外的多,以往都是各峰弟子单独修炼讲求精,内门弟子也会有很大一片专属的修炼地方。现在内门和亲传混在一起,多腾出几个地方好接受越来越多的外门弟子。 楼沅最喜欢的就是宗门的试炼场,空旷视野辽阔,且旁边种植了几棵桃树,日子到了果子就会结得特别多。她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路过时大家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姐后,又投身于自己的事情。 此时正值黄昏,天气不太炽热,空气也算新鲜,是练习地最佳阶段,试炼场哐哐当当地传来打斗声。 一切都好,就是她喜欢的桃树被挖掉扩宽了场面。 “哎”楼沅本想就这样回去了。 “师妹!好巧啊,这里碰见你,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楼沅停住脚步,闻声看去,那人背着一把大铁剑,腰上又挂满了匕首,这不是她入宗门的那一天碰见的那个人吗,得亏她记性好,某种意义上也是过目不忘。 “记得,我入宗门那日是你给我介绍福童子。”楼沅看着他的衣裳,“师兄?是师从哪位长老啊” “我是玄沧长老那门的,不过他并不是我师父,只是我们关系近了,我就随着他学习了。” 楼沅表示了解,又瞧着他愈发炽热的眼神,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等来下一句回答,楼沅迟疑,“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楼沅的手腕一下就被抓住,他的五指恨不得捏进她的皮肉。楼沅心中颇有不悦,要不是看在他好歹是师兄的份上,她当场就想抓住他的胳膊扔出去。皱眉眼神问候。 “师妹,就是,我……” “齐玄,你干什么呢,手给我撒开!” 熟悉的声音,还有这个语调,这个气急败坏的神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秋收秋收又秋收,说话的正是许久未见的皇回轩。 齐玄不甘地瞟一眼,主动松手,却是什么话也不说。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双手交握垂在胸前,等皇回轩狠狠地瞪他几眼后拉着楼沅离开,他才敢抬起头贪婪地嗅闻着余香,他的语气带着疯狂“你终究都会是我的。” …… 皇回轩领着楼沅来到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他先来过,已经把那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备上了新鲜的瓜果。 “什么,你专门留了一棵桃树种在这里的吗?”楼沅看着那熟悉的枝干,被她不小心折断的缺痕,还有挂果的数量不就是试炼场的其中一棵嘛。 皇回轩骄傲抬头,顺手递给她一个削皮的脆桃。 “没想到这三年过得这么快啊。嘶,我怎么看你没有多大的变化啊”皇回轩靠在石壁上,端详了一会。 废话,只过去了十几日变化能有多大,楼沅心里吐槽。不过她到是看着皇回轩做事竟比以前稳重,整个人都变得了成熟不少,这倒让她十分好奇这三年他做了什么。 皇回轩朝着楼沅会心一笑,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斩风。” “咻”的一声,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把剑,等他甩手一抖,剑消失不见。 “你有剑灵了?” 皇回轩一味挑眉。 “为什么,我还剑心都不稳,你就有剑灵了?” 皇回轩嗤笑,“听说你带回来一个美男,呵,你的心思花在这个地方上剑心还会稳吗?整日都顾着看帅哥了吧,帅哥养眼,身心不疲,是不是还想开个party?” 楼沅理直气壮,“我没有!我每日做的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我是这种沉迷美色的人吗” “欧~这三年我结交了一个炼器天才,我们俩相互配合收了一个作 乱的水妖。改日我带着你们俩认识啊”皇回轩拍了拍楼沅的肩膀,“你也是掌门的关门弟子,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这么久都没有剑灵,免不了又是一番嘲笑呢,所以啊,你一定要加油,我可以陪着你” 楼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别人是怎么想的不重要,有了剑灵杀魔头就会容易一些,“算你有良心。” 皇回轩觉得好笑,意味深长地点着头。 “楼姑娘,我可算找着你了” 哎呀妈,楼沅侧身就被一股强烈的怨气给刺瞎了双眼。 靳砚洲顶着一个杂乱的头,衣衫凌乱,别看他现在还笑着,心里已经死了一会了。 楼沅震惊又不理解,稀奇又能接受,悄声问道:“师父,这是把你……怎么了?” “你的师父硬拉着我聊神兽和人在修炼上的区别,又让我恢复原形与他对打,可恶,我可是最纯正的血脉,有最古老的威压,可我居然只能勉强赢过你师父。没事,我理解,人族也有高手。但你的师父他仍不放过我,说要不我为宗门驱驱邪,我照做了。但他还不满足,他又说他想一招一招地慢慢跟我切磋,我也答应了。我以为终于要结束了他又盯上了蓬蓬,说宗门缺个吉祥物,要不将这个赠与他。 我不答应,蓬蓬也不答应。你师父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族,他想要硬抢!蓬蓬怕得抓着我的衣服就躲来躲去。最终还是来了人他才罢休。我跑了出来,找了许久才算找到你。楼姑娘,你的师父真是……表里不一啊”靳砚洲气极,以至于他将这件事的时候是以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的。 楼沅能做的也只有回以真挚的微笑,这也不怪第一次出来的靳砚洲,想她知道她的严厉师父是一个在妄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盗头子时的癫狂感,他师父不仅偷物还会挖人,他偷的契机很简单就是打败对方,正是从各地物的宝物让九黎门成为宗门之首。 别看他长得年轻,实际上有了几百岁。他只有在传授徒弟和教导弟子的时候异常认真,哪怕犯了一丁点错都要罚。 “额,蓬蓬呢?” “被抓怕了,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楼沅也是第一次看见靳砚洲气成这样,只得替师父道歉。靳砚洲发泄出来后,气也消了,快速整理后又恢复成翩翩公子。 “这位就是小沅子带回来的美男吧,的确绝色。”一直站在旁边并未出声的皇回轩终是忍不住,“你好,交个朋友呗,我叫皇回轩,你呢。” “靳砚洲,一只金麟大妖。” 皇回轩“豁”了一声,“厉害厉害,那么我们也算认识,要不一起坐下吃点新鲜的桃子?” 靳砚洲没拒绝,三人就这样坐在那里无交流地啃吧啃吧桃子。 至于内心想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二日清晨,弟子们都在场上汇合。 宗门会练自然就是各大宗门的弟子进行比拼交流。 五年轮一次,上次还是因为楼沅在雾织界被大妖重伤昏迷没法去参加,这次在刚好在离得近的豢山府举行,他们只需一个时辰就到了。 豢山府主要是通过驯服和契约兽仙兽或妖兽借助它们的力量来增强自身的实力,所以他们修行的地方是几大宗门最大的,随处可见的妖兽。 不过他们的妖兽一大半是将那些作恶的给驯服,九黎门与豢山府关系最为要好,雾织界里的一部分都是他们收服好了赠送的。 楼沅他们到时,各大宗门已到齐。 分别有九黎门、豢山府、符灵宗、青芷坞、无极观、镇魂阁、铸工堂还有其余闲散的修炼者。 大家互相之间都打了个招呼,还算客套。 “这位想必就是九黎门掌门收的小徒弟吧,瞧着很是面生,幸会幸会。” 楼沅微微点头,面色不改不算太客气。虽然现在各宗门表面上看着和和睦睦,维持着一种平衡。可九黎门以前是被欺负得最惨,曾一度宗门破败,楚长风忍气吞声几十载,潜心修炼才将它重建起来,顺便个人出去好好报复了一番。 而组织那场灾难的头子就是搭话弟子的宗门——镇魂阁。 镇魂阁专注修炼神魂,用冥想、吞噬灵体来壮大神魂,是一种精神压制。这种修炼极靠天赋,在以前他们最是霸道,背地了夺了不知多少人的魂魄,也就是现在宗门之间的制约,他们才得以收敛。 但这骨子里的狂妄是藏不住的,那搭话弟子见楼沅态度冷漠。当即就是“呸”了一声,阴阳怪气,“想来你们九黎门有了天大的本事,竟这般瞧不起人,也是,毕竟谁敢跟宗门之首争,怕是给你们当陪衬都得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呢。“ 他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一时谈论声都停了下来,既然是会练想必各宗门的弟子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如今却被说够不够格,心里肯定得十分愤怒不平,他就是这样想的。 楼沅莫名地看向他,礼貌微笑,“多谢夸赞”,说完提步远离远远的。 讨论声又响起来,大家又各自说着自己的事,什么都没发生。那人怔在原地,不是,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啊。 “丢人现眼,师父说了你若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可以立马杀了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话毕,眼睛幻成白光,定住那人,紧着就要把他的魂识给挑出来。 “秋方,过来。”是镇魂阁的掌门。 秋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就差一点。 时辰差不多了,豢山府的掌门开始发言。 皇回轩这时才猫着腰混入人群。 “宗门会练正式开始,先是个人对战、再宗门比试,获胜的将会参加最后的考核。” 由于到场的弟子太多,就划分了无数个小区域,同时进行。而各大宗门的关门弟子就需要抽签后一个个的来。 豢山府选取的地方四周的很高围着中心一圈,修建了许多观赏的亭子,掌门长老在视线最佳处,数月前就贴了告示欢迎各位观看。 人族、妖族、魔族想要凑热闹的全都来了,有兴趣的还会带点点心,边吃边看。 青芷坞主要是修丹道,治病或者放毒,在打斗上会吃亏,只是一个会练又不能毒死对方,所以他们直接保留在最后。 等这些比试完,下面就是关门弟子之间的比拼了。 第23章 宗门会练3 楼沅对峙符灵宗弟子,皇回轩对峙铸工堂弟子。 “孟叔,真巧!”皇回轩有些意外,这就是他结交到的那位炼器天才,孟战国。 孟战国拿出他熬了几个日夜的法宝,摆好了姿势,玩笑道:“你小子可不要放水啊” 皇回轩勾唇一笑,“全力以赴”,他主动出击。 孟战国的法宝类似一个小塔,悬在空中,地面骤起一道道复杂的符文,类似于八卦图,随着皇回轩的步伐而活动。 皇回轩此时的眼中只看向孟战国,倘若偏了一处,就会出现无数重影,不仅在加速旋转还会时远时近变化着动作。 至于他被困在这个法阵里,每踏出一步冰热交加,还有总是直冲面门的锐箭,等你要去抵挡的时候它又换一个方向,四面八方随时有可能出其不意的来一个真的。 且待在法阵里还会有真实的眩晕感,他不能耽误太久。 孟战国就站在原地操控就在他的斜后面,可以趁其不备,从后突袭。 “斩风!” 一剑化数剑,胡乱地攻击每一处,有一副耗到底的模样。然后待孟战国移步的那一刹那,凝气,攻击。 然而,一个孟战国变成了八个孟战国,都在移动。皇回轩吐血,这是他当时提的建议,因为孟战国用了器具后会不怎么移动,为什么不借此迷惑对方,让法阵的人从何处看外面都是一个样子。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改良出来了,他大意了,不过不愧是炼器天才,这个朋友交得值! 皇回轩只好往着每个方向都攻击一下,可不仅没有效果,变本加厉,他感觉自己的灵力也在被剥夺。 他回忆着孟战国曾随口说了他炼器的习惯,”事事都要留一条生路,但是是靠自己”,生,依靠自己…… 皇回轩突然单膝跪地,掌心覆向地面,只需静等,法阵图文会因为动作改变而改变,盯着自己的掌心会发现这个改变其实有规律的,在源头或末尾摆除循环,现在抬头,孟叔就在那…… 斩风一出,法阵已破,直逼要害。孟战国弯身躲避,防御不停,两人直接近身肉搏,旗鼓相当。但无奈孟战国大意,被皇回轩横踢一脚,就要摔下擂台。 规定谁先出擂台谁就输。他叫出勾爪,锁住皇回轩,两人一下同时摔出擂台,但还未落地,斩风直插擂台深处,皇回轩以此为支点,扭身一转,力气之大,竟又将他们两人甩回擂台之上。 判定的犯了难,请示掌门后,姑且让两人都获胜,留了下来。 一番打斗大汗淋漓,都喘着粗气。 “小子,你会怪我最后对你使诈吗?”孟战国问道。 皇回轩摆摆手,“这算什么,我也很欣赏孟叔在那一刻就拿出勾爪的反应力呢,哎呀待会我们去喝酒?” “好啊,约定好了。”孟战国与他拍手承诺。 马上就到楼沅的对决了。 两位同是掌门徒弟,因此备受瞩目。 “在下喻幻,请多多赐教。” “不敢当,在下楼沅。” 介绍完毕比试开始。 喻幻比楼沅更快地发起进攻,符道的基础是在有驱使灵力的符纸上写符,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在衣物、树叶等可写的地方上写符,那最好的就是隔空凝气写符。 喻幻先是拿出几张符篆想要贴在楼沅的身上,楼沅速度也不差,躲开的同时还不忘反客为主。 但也一时不备,背上遭一击,麻了大半手臂。喻幻又拿出一张御风符,闪到一边等楼沅闭眼一瞬间出手。 楼沅直接伸手摘下,劲风带着泥土刺得她的眼睛十分不舒服,不过不看只靠听她从小就练起来了,侧翻避开,断妄挽出半轮银狐直指喻幻的腰腹。 喻幻嘴角微挑,手指翻飞,白光顿闪,竟消失不见。实际是他的速度过快只能识个残影。 楼沅足尖一点,将剑竖握于胸前,灵力爆发,剑气横斩。喻幻现了形,又隔空化了几个不同的符文,攻式各不相同,楼沅凭着日日练习的记忆逐一破解。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数个回合下来,依旧难分高下。 “你这徒儿真是厉害,剑灵也没有,基本的剑意共鸣都不行,就靠着自身灵力和招式坚持到现在。”坐着观望的符灵宗掌门突然说道。 楚长风拿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味起来,茶水下肚,慢悠悠地说道:“是谁规定习剑道必须有剑灵?你也不看看看她手里的断妄是谁赠与的” 符灵宗掌门捻须低笑,“是是是,我倒不懂你们剑道了。” “听说最近镇魂阁又新建了楼宇,改日我去转转不拒绝吧”楚长风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镇魂阁掌门礼貌询问。 “我们有理由拒绝吗?到时定好酒好菜备着”镇魂阁掌门半是无语半是忌惮的回道。 楚长风点点头表示一定到来。 这场比试最终是喻幻获胜。楼沅最后在擂台边缘跌了下来。 宗门弟子比拼完后就是有兴趣的个人修炼者选择对手。 弟子们不敢怠慢,有好几个是直接几招就制衡了他们。 楼沅比试完就借口先离开,楚长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答应了。 好不容易远离了大家的视线,拒绝了皇回轩的帮忙,楼沅弯弯绕绕地走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像是再也坚持不住,脚步虚浮,磕磕绊绊,右手死死地抓住树干,眼前一黑,向后翻了过去。 她意外落在了靳砚洲的怀抱里,累的只能睁开半个眸子,声音十分虚弱:“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就看着你在这个偏偏角角晕倒啊。”靳砚洲手臂换了一下,让楼沅可以完全卸力,“我刚才听他们说了喻幻成为关门弟子已经十年,日日精进,你才修炼了几年,输给他也不算丢人。” “不是输赢的事。”楼沅就这样缓了好一会,终于感觉舒服点了,继续道:“我知道自己哪里有欠缺,刚才在打斗的时候其实我挨了好几个符,当场就觉得头晕目眩脚疼腿软,但为了不在数双眼睛面前晕倒我才先离开的。” “欧,原来是怕在众人面前丢脸强撑啊”靳砚洲打趣道。 楼沅起身,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问靳砚洲:“殿下今日都不同我们一起来,原是自己先在这里找了个好视角吗?” 靳砚洲摆手,豢山府主修兽道,那日他就很好奇有哪些兽,今早带着蓬蓬去转了一圈,没发现新奇的本打算离开,蓬蓬又嚷着要去凑热闹,这不碰巧赶上了皇回轩他们的比试觉得有意思就看了下去。 楼沅表示了解。 “比试完了你现在什么感觉?”靳砚洲好奇。 “有一点点的伤心和挫败”楼沅曲腿手肘架在腿上,摸着脸作沉思状,“殿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听听可不可行。” 靳砚洲洗耳恭听。 “比试时喻幻道友的节奏其实是不慌的,而且他的进攻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当我还在提剑时他已经手作好几个灵符将我困住,他就只移了几步路!所以我想,如果我另外辅修符道,我在用剑的同时加上符篆是不是会更加厉害,胜算更大“楼沅眼里充满着兴奋与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雄姿。 靳砚洲肯定点头,“没错,这是很好的方法啊,从我知道你们这几大宗门后我就在想如果一个人学了所有的本领,而这些又不冲突,不管是在会练还是今后的危险上他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去自保。”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我的想法非常可行吧!”楼沅遇到了知音,相见恨晚啊,直到靳砚洲突然轻拍了她的脑袋。 不理会那个幽怨生气的眼神,靳砚洲接道:“你现在想学符道是因为看到了苦修十几年的掌门弟子喻幻所带来的成功,你已经选择了剑道也修了好几年,你能保证从无基础学习符道的同时又不落下剑道吗? 或许我错怪你,你是真的很想在各个方面提升自己,但这里面的艰辛你做好准备了吗?当然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因为不是我在修炼,可能皇回轩也会支持你,但一切都在于你的真实想法” 楼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是一个犟种,从小就不服输,并不认为自己不行,如果真的那就百倍千倍地去练习,辅修符道已经在她的心里埋下了种子,“我会认真考虑的” 【主人,我当时就叫你修符道你不听。还说我不懂……】 “呵呵,请你闭嘴” 靳砚洲长叹一口气,忍不住低笑,“你说,都这么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回家。楼沅在心里默默回答,面上却是一脸疑惑,“怎么突然就这么感伤了。” “没事。”靳砚洲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扯出一个难看的嘴角,“我想我也该努力了,不然赤麟獓的殿下被你给打败了,传出去不知道有多丢人啊。” 楼沅并没有接话,对着他嗤笑一声,表示呵斥他的自大。不过看着他的神情和眼神,总感觉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的笑容减少了,说话虽然还是欠欠的,但缺少了最纯真的那个味道。 难道……他真的察觉到什么了? “嘿,回神。今日的比试结束了吗?要不要把皇回轩叫过来。我带的焰果都要烂掉了,勉为其难地分享给他尝尝吧。“靳砚洲起身就要离开,“我去把那个野惯了的蓬蓬带回来。” “那我去找皇回轩,就这里汇合。” “好。” 第24章 宗门会练4 翌日。 宗门对决,九黎门正好对上了镇魂阁,这下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最后胜出的有九黎门、豢山府、符灵宗,楼沅虽然个人失败了,但跟着九黎门依然有资格可以参加下一个考核。 最后一个考核是自己决定是否参加,毕竟这是真正会威胁到生命,一切死亡都可能在下一秒发生。不过只要选择加入就会获得豢山府特制灵兽的灵血,不仅可以有效修复身体缺陷的机能提升自我修为,还会增加与外界灵兽的一种牵绊,运气好的可以拥有一个契约灵兽。 这个奖励是每次举办宗门压箱底里的宝贝。不过此外考核最吸引人的是留在最后的会有机会去尊界学习,若是遇上神仙点化,脱胎换骨,或能位列仙班,这是最便捷最迅速的方法。 所以宗门会练中不仅是宗门弟子,各些散修,小妖还有魔修都会去争抢这个机会,这是妄界一直倡导,大家都是平等的。 既然都选择修仙这一条路,一路的艰辛漫长他们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在场只要是有资格的,基本都是咬咬牙决定继续参加。 “这次我一定要有作为!”皇回轩斗志满满,与同行的孟战国勾肩搭背,上次的会练他还只是一个毛头子,根本没有多少勇气,不过这次嘛……他偏头望向站在一边迟迟没有动作的楼沅,“哎,小沅子,你不来吗?” 楼沅面露迟疑,这个奖励的确很吸引人,但她的目的不在这,她摇了摇头。 皇回轩以不可见的速度闪过一丝急躁,后脸上带着挪揄的味道,“怎么三年没见,你一点都不内卷了?这么好的资源你活生生的浪费掉了。” 楼沅低头深思,遗憾后退捶胸:“看来你要赶超我许多,终是我败下”,复又以吩咐口语,“以后可得你来保护我了。” 皇回轩假装面容勉强,双双打量,就因为回答迟了一会,楼沅十分不满意,两人纷斗战局正要拉开。 “噗——” “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掌门亲徒弟居然贪生怕死。” 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在刻意压制的语调,却能将声音实实的传进大家的耳中。 楼沅疑惑转身。 弟子们头挨头,面对面,或是商量或是果断,哪里感觉注意到她。 皇回轩护短,他可不惯着人,扯着嗓子说道:“谁啊,敢说不敢站出来吗,不怕死的你请你大大方方走出来啊” 人群的目光顿然吸引到这里,他们成了风暴的中心。 侧旁的一女子木讷道:“这是事实还不让说了吗” 对面的男子站得惨目忍睹模样,立马接话:“就是一个花瓶,她的资格还是依靠宗门的呢” 旁边用腿支撑他的人拍手赞同,“瞧她灵力缺乏的很,真不知道靠什么手段走到这个位置” “是啊,就是啊” 各种质疑耻笑一瞬间爆发,浑然不顾上头还有宗门们的掌门长老还在。层层围拢,声声说着不公。 楚长风刚打劫,不是,刚拜访回来,腰间跨的几大包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就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站在中央一声不吭,本该沉稳的师侄激情回话。他连啧两声,直挺挺地躺在茶台上方设的藤椅,拿起其中一包的灵器一点也不留情地拆解,“什么货啊,班门弄斧” 豢山府掌门早给他倒了一杯茶凉着,睨了眼楚长风嫌弃至极的神情,带笑无奈摇头,一块精致的点心下肚他津津有味地低头看戏。 “哟,来得挺快。”楚长风意味深长道。 匆匆赶过来的镇魂阁掌门面容铁青,嘴唇紧抿,眉峰拧起的弧度久久不扩开,此时表面上的面子也维持不下去了,颤抖地指着他说不出几句话。 楚长风眼神轻轻一撇,那里的纷争还在继续,他懊恼道:“看来我还得再跑一趟” …… 虽说嘲讽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但楼沅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她不喜欢和人吵讲道理,能动手还是直截了当一点。 她拦手挡住皇回轩,抚顺炸毛般让他稍作休息。 “够了!” 从某处冒出的秋方直接蓄力一脚,不留情地踢出罪魁祸首。 楼沅面容抽搐,复杂地看着突然跪趴在脚边的男子,看来她慢了一步。 楼沅貌似被惊吓住,脚步慌乱中不小心实实踩在那人的手掌上复又火速弹开。 “啊,最近吃得多,力气有点大。” 尖嚎声顿起,那人疼得直冒冷汗许久才抬头,憎恨地盯着她。正是上次那个傲慢的镇魂阁弟子。“你是故意的吧” “嗯” “你!” 秋方阔步走来,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身姿带着清正端方。此时周身漫开疏离寒气。 “邝化,我不是说了不要惹事。听不懂?” 邝化脸色一凝,又是他,刹那间盛满胸腔漏溢的火气以一种极其别扭却无可奈何的圈套给收敛住,想起叔父叮嘱的话语,权衡利弊后放弃继续和楼沅叫嚣,简称怂了。 他擦干净手上的灰尘灰溜溜地起身,不甘心地瞪了一眼秋方,哼笑着准备离开。 “站住。”秋方眨眼间闪现在邝化眼前,恨铁不成钢道:“你从来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邝化身形比他矮了半个头,从气势上他就输了一大半,尽管脊背挺得笔直,当触及到秋方冰冷的眼神他紧张到吞咽唾沫都困难,依旧逞强,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管怎样你能奈我何。”对,他有底气,想到那个人,他的眼神中都晕着挑衅,“怎么,你真的敢杀了我吗?” 场面变成如今的形势,本是当事人的楼沅自动加入看戏一方。邝化满意地环视四周,千奇百怪的眼神全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哪怕他现在狼狈的外表,堪称滑稽的出场,他还是很陶醉其中,他喜欢这种存在感。 秋方嘴角微挑,面色不改。“那……就满足你人群聚焦的感觉吧”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微转挑出一抹白中带透的灵识,饶有兴趣地举在邝化的眼前,欣赏对方逐渐惊恐的模样,用力一捏再缓缓拈摩。又似乎嫌弃脏,在邝化的衣领上擦了又擦。 这一刻都安静下来,微风欢快地贴着地面扫荡,末了不过瘾似的顺着人群中的罅隙猛然窜然升空。尘烟迷眼,大家揉了又揉。 “嚯”皇回轩沉声许久发出一声感叹。 楼沅也不忍直视,不经意间退出几步远。 “他……他还活着呢”胆子较小的弟子抱团惊悚道。 只见邝化在肉眼一刹那,整个人以恐怖的速度消瘦下来,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窝凹陷,垂下铁青,目光带着浑浊。但能正常的说话,行走,现在还很血气方刚表达他的愤怒。 秋方顺着感应望向某处,冷嗤一声,“还是差一点”也不想继续多管,打量一会腾身而走。 皇回轩十分不解,“他刚才多看我的几眼是什么意思?” 楼沅打趣,“见你战斗力强,口才好。” 孟战国笑道,“不过,还是他们同宗门管着才好,小楼你没事吧。” 楼沅并没有放在心上,摆手。 邝化最终被几名弟子搀着下去,弟子纷争掌门长老们不参与,先前叫嚣最厉害的几位也猛然间清醒,想起刚才做了什么,愧意上头一个劲地跟楼沅道歉。 楼沅不禁感慨,“他们宗门真的太玄学了,竟然能直接附身在别人身上?” “师姐理解错了,这种功法我们宗门是禁止学的,不过掌门并没有限制我们自我发展”镇魂阁弟子纠正道。 皇回轩好奇问道:“那你们刚才那位师兄呢,也这么厉害?” “师兄的实力我们并不知道彻底” “这么厉害啊。”皇回轩喃喃道。 关于是否参加,宗门给了他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楼沅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刻苦的师妹,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提升能力的机会,听见她不参加都有些唏嘘。 “各位,各位。很高兴大家能有勇气参加最后一个考核”豢山府掌门欣慰地看着斗志满满的一群人,拍了拍手,身后的弟子端来了一大盘灵血。用着透明的小罐子分装,颜色呈黑红,隐隐约约中还发着一丝丝蓝光,“这些灵血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大家一命。都分发下去吧” “那么,现在……”掌门张开双臂,掌心向前一推,配合着他自信的模样,“出发!” 弟子们顿时欢呼,互相加油打气。 “小楼,来,你过来。”孟战国将台外的楼沅悄咪咪喊过来。昨日晚上,皇回轩带着他和楼沅他们认识彼此,孟战国看着比自己小一轮的楼沅一脸乖巧,又充满着干劲倔强,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孟叔有什么事?”楼沅凑过身。 孟战国解下腰带上的挂袋,黑灰色的袋子,不仅布料粗糙,还大大小小缝着补丁,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宝塔,全部都塞进楼沅的怀里。 “来来,这是我制作的一些法宝,应该有一点用。这次一去,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能不能再见,这就当我送给你的一些礼物。” 楼沅连忙推脱,道:“孟叔,这不行。我知道你是炼器天才,这些还是你留着,有时还可以应个急。要是你真想送给我礼物,我等你回来做新的。” “哎呀,叫你拿就拿”孟战国佯装生气,抵挡住楼沅退回来的动作。 皇回轩伸手打住,带笑道:”小沅子你就收下吧,我了解孟叔,你要是再推脱他整宿整宿都睡不着。”话毕他轻轻俯身在楼沅耳边,“再说孟叔的厉害你是没见过,这些东西他动动手指就能做出来。” 孟战国耳尖,踹了皇回轩一脚,笑骂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在外散播谣言,害他们各个给我戴高帽。” 皇回轩双手摊于胸前,眉头微皱,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楼沅附和一声。孟战国受宠若惊,作势又要给皇回轩两脚。 “好了好了,错了错了。”皇回轩笑得直不起腰,“不过我还是相信孟叔的厉害,这次就依靠着孟叔了。” 楼沅带笑的眉眼瞬时一收,眼里是少有的郑重,她严肃地盯着两人,“你们,一定要小心。” “你去将树上的桃子全部摘下来保存好,不要偷吃,等我们回来。”皇回轩回示楼沅的担忧,收起了性子,眸中晕着浅浅的柔和,“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啊” “谁会专门去保存。我也是有正经事做的。”楼沅不留情地回绝道。 皇回轩捂着胸口受极了万般伤害,这副模样保持着离开的最后一秒。 楼沅站在结界外双手抱着断妄静静目送他们,瞧着皇回轩临时转头做了个搞怪,她微微抬头,眉头挑动。 结界关闭,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楼沅本想去和师父胡编一个不参加的理由,可方才还在席上,转眼间又不知去了何处。忽然她捕捉到一处视线。 藏在暗处,却在眼神交汇的刹那并没有回避。炙热又大胆。 楼沅摆出一副“什么事”的表情,黑暗的人影脚步轻挪,向前走了几步,又礼貌地摇摇头,行礼后就离开了。 “齐玄?” 楼沅感觉十分古怪,但又不好多说。心想这次宗门会练过去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强制参加的事情了,需得向师父提前请求再次下山历练,好有机会寻找魔头。 如今的变数越来越多,她原本还打算修习符道相辅,谁料感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心脏总是像挖走一大块的烦闷,喘不过气。她只当上次光团子惩罚她后遗留下的后遗症,看来她的时间不是很多了。至于成功与否,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25章 庙会 靳砚洲最近两日总是不见踪影,由于他整个人经常将笑容挂在脸上,遇见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和宗门的弟子们都打了个照面,关系还混得不错。 尽管他再三强调自己虽然是妖,但也是实力非常强悍的那一种,奈何他那清俊的容貌和不拘一格的性格还时不时地欠揍,只能让大家含糊溜眼,“啊,我信我信”。 掌门弟子共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他们都去了云游,现在也就只有楼沅一个人住。屋外摆了一个小石桌,上面总会放一盏茶具,方便楚长风偶尔巡视时坐在那里歇息。 楼沅走过去动作娴熟地拿起茶杯底下压住的一张纸,是靳砚洲的留言。自从他和弟子们学习了几个字后总是能说的偏要写出来,满屋子的笔墨废纸,出了一张能吹上好几天,不过字迹嘛,歪歪扭扭鬼画符到现在依稀能辨别出一个模样。 “三日后回” 四个大字占据一整张纸,楼沅忍不住噗笑一声,她的心里安慰就是有一个人在后面垫底,以至于师兄注意力被转移忘记了还有她一个写字惨不忍睹的大佛。 她已经连续几日都去找了师父,可老人家也总是不见一个踪影,楼沅心生一计,从腰间上挂的储物袋里摸摸找找,掏出了一支笔,依葫芦画瓢,在纸上书书写写,一张给师父一张给靳砚洲。 完毕用着茶杯镇压,茶水漫溢,跳出几滴晕染墨尾,两张纸紧密沾和,楼沅瞧着没有晕到关键信息,拍拍手转身,她已经预谋许久,直接拿起一个小包,背上剑匣,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 【主人,还好你走得及时,不然我就要罚你了】 光团子松了一口气,带着痛惜与不忍,与催促时的焦急和狠厉截然不同,但听它的意思没觉得丝毫奇怪。 “……” 楼沅这几日的脑子都要被吵成一团浆糊了,每当她宁静下来光团子就直接袭击外加时不时地施压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这次是确定了魔头在哪里?” 【真的真的,主人你就跟着我说的那个方向走】光团子异常雀跃。 楼沅加紧了步伐,可仔细看她却在不住地发抖,冒着虚汗。她也不管光团子能不能看见,尴尬地自言自语起来,“哈哈,这在风中飞行就是有点冷啊” 【哈哈哈,主人你不用紧张。或许……你更厉害呢?】 “不说术法如何,你连魔头是男是女都没告诉我,万一他身强体壮,膀大腰圆,光是体格上我就输了很多。”楼沅越说手抖得越狠,冷汗划过脸颊,饶是这样她的眼神更加坚毅带着决绝,脚下速度也变得更快。 【啊?哈哈,哎。】 断妄轻掠过平静的湖面,贴面擦出一层层荡漾的涟漪,如一块揉碎的碧玉又被岸边浣衣的妇女给拾去。 这条湖流经了大半块山地,延绵而长,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百姓。楼沅心满意足地踩了水,又猛然升空恰与路过的官家船只擦身而过。几位扶着船边的纨绔公子摇着酒杯指指点点。劲风掀起一角珠幔,露出一位珠翠环绕锦衣华服的女子竭力拉住明显兴奋的孩童。 楼沅游走于山水之间只觉内心十分的痛快。这要是在她那里,不说这样原地飞行,就是流传下来的轻功也只能借着物蹬地。 【主人主人,你看到了吗?前面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楼沅重新摆正了姿势,红色的发带迎着山峰轻飏。刚才她在几番碾转间来到了密林深处,苍林叠嶂,无穷无尽。 余光中瞟到了一丝黑暗,她正要侧头,偏生这长长的发带糊了一脸,等视线通达后,一切如常。 “那黑乎乎的一片呢?”楼沅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楼沅瘪了瘪嘴,干脆就朝着那方向探个究竟。刚一起步,心脏顿如抽丝剥茧,一层层血淋淋剥开一样的疼。楼沅卸了力双手抱胸痛苦地蹲下身。脸蛋皱成一团,四肢冰冷,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我就问个话……至于吗” 【主人,快下去!】 楼沅心道那你倒是停止啊。剑身摇摇晃晃,她又必须稳住平衡。紧急下两腿直接往外一垮,堪堪坐在剑身上,俯身把住剑把以此控制方向。 就算是修仙大家族还有话本子上都没有遇见过把飞行的剑当做马儿骑。这个想法还是皇回轩第一时间提出来的。得亏楼沅周身有着灵力加持才不会被剑刃伤到。 胸口像有破竹的力量将跳动的心脏给甬进深处,感觉要把后背打穿,背上一阵酸疼,无论弯腰挺直都是一种煎熬。 她正在不可控地胡乱闯着方向,前方山石嶙峋,眼见要撞上。脑中闪过一片空白,短暂的空缺后到来的是要命的眩晕,天翻地倒。楼沅凭着感觉向右翻转。 一瞬间失重感席卷全身,她错了,竟是直接倒了下去。 “断妄!” 楼沅失声尖叫着,这一刻她什么也看不清。 耸高的树木零散,绿藤缠缠绕绕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楼沅顺着本能抓住顶稍,枝桠不堪重负欲折,她本想翻身跳在另一边上,奈何折磨还在继续,反应也慢了一拍。 牵一发而动全身,楼沅往下掉虽然用藤蔓做了缓冲,可这样连带着那一片一起,弯弯绕绕,顶端轰然倒塌。 在树枝交错丛生中,生生撞断了一根又一根,勾住一堆堆的经络,“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噗” 一口热血喷出,努了努嘴巴,坚持不到一会终是昏迷了过去。 …… “哎哟,醒了醒了,可算醒了。” 许久未睁开的双眼猝不及防被着朝阳一刺,朦胧的视线勾勒出一个驼背弯腰不停忙碌的身影。四肢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楼沅力气全无。 那人端着一盆药走在跟前,热气腾腾,“来来,趁热喝了吧。” 楼沅看清楚眼前是一位清秀的郎君,额前覆了层厚厚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恰好半遮挡住他的视线。此时他正在对着汤勺呼呼吹气。这药黑黝黝,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还有……一大盆! 楼沅吓得微不可见地后撤一步,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喂药的用了盛汤的大碗,问道:“你是?是你救了我?” “前日我躺在院中歇息,就听后面一阵动静,我还以为是猎物上钩,却没想见姑娘伤势惨重的躺在那里,不能见死不救啊,就将你给带回来了”男子解释道。 楼沅面露感激,又闻到身上干涸后的巨大血腥味难抑地皱了皱眉头。 男子显然料到这一点,将药碗放下拿过床尾的素衣,道:“姑娘看着正年轻,我一个大男人,也只会认点草熬点药,这包扎处理就要靠姑娘一个人了,那身是我的,不过都干净。” 楼沅自然不会嫌弃,撑着手勉强坐起来,道:“多谢了。” “这药加了许多的药材我守着熬了几个时辰,功效很好的。”男子将碗凑近了一些,语气里的期待还有鼓励,“忍忍苦哈” 楼沅开口,带着一丝沙哑道:“这些……我都要喝完吗?” “不不不,你只需要两勺即可。” 楼沅半信半疑,轻抿一口,药汁从齿间挤过每一丝细缝,停留在舌苔上充分地与整个口腔接触打架,她不禁龇牙咧嘴,如临大敌。 男子脸中带笑,乘胜追击。两勺下肚,楼沅捏紧双手,表情狰狞,却瞥见那人将剩下的就着大碗吨吨畅饮,末了用着粗布擦嘴,满意地来了一句“痛快”。 “哦,你别误会,其实这药是给我自己熬的,强身健体,我想着你正虚弱让你也尝尝。” 楼沅靠着缓了一会,遂起身便要行礼答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砂锅里咕咕冒着沸,他转身用着纱布包着锅盖,紧着添了一点冷水。“姑娘睡了一日,想必也饿了。你先换身衣裳吧。” 弟子外袍已经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斑斑血迹黏在勾线处,好在腰间的乾坤袋没丢,这是特意在走之前搜刮了师兄师姐留下来的各种灵丹妙药,还有长老珍藏的那些宝贝也被她一一拿去,好以备不时之需,谁能想竟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楼沅自嘲一笑,也没看具体一口气吃了十几粒。 整理好了一切楼沅坐在木凳上。在这空隙她打量了周围,屋子并不大,用着最简易的木头劈成了块盖了屋顶铺满茅草。土泥混杂谷物的外壳砌上四周,几根碗口粗的树木支撑着墙角,这磨损程度应该是才搭不久。再看这位男子,她注意到他的一只脚还是跛的,有些畸形。 “呐,吃吧。” 不大的木桌上,只听见两个静静的咀嚼声。 “咕咕咕咕咕” 突然,门外飞进一只棕灰色,脖子上带有黑白相间串珠花纹的斑鸠停在男子的肩头上轻声嘀咕。 “行,我知道了。”男子举起并没有吃完的瓷碗,“跑了这么远,要吃点吗?” “咕咕,咕咕”斑鸠绕着房屋巡视一圈,又匆匆飞走了。 楼沅草草地调整一会后,拿上男子帮拾回来的断妄,拱手道:“恩人,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提我一定竭尽所能。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我叫彪虎,自己取的,霸气。至于帮忙嘛,我也想不出来。小事,都是小事”彪虎自觉收起碗筷,一瘸一拐地走在水池边,温柔捞起里面打盹的蛙,宠溺地点了点它的头。 楼沅本想留点钱财好让恩人可以换掉那破破烂烂的衣衫,吃一些好的吃食。可她走得急,哪里带了这些,一时扫到断妄上的白玉吊穗,是她在雾织界表现最优得到的奖励,麻利取下放在木桌上。 她刚抬两步,就被彪虎突声打断,“你是修仙的吧。” “在下九黎门弟子”楼沅回道。 彪虎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手上的水痕,转过身,一半的脸都隐在了昏暗中,夺目的晨光洒下让楼沅视线更为受阻,只瞧见他的嘴角勾起巨大的弧度,毫不掩饰他炙人混着不明恨意地眼神。 彪虎缓缓道:“那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第26章 庙会2 楼沅跟着彪虎的脚步在荆棘遍地的山地艰难行走着。许是她丹药吃多了药性相冲,不仅伤没好全,还有时不时的腹痛,御剑就会有许多顾虑。彪虎显然将这条路走了上千遍,他熟练地在弯弯绕绕中迅速地判断出一个正确的方向。步伐急切,甚至有一些催促的意思。 起初听见恩人的要求是要杀一个人的时候,楼沅略感犹豫,但这承诺的话都说出口了,只能问可否将原因告诉。 “他虚伪至极,在人前总是带着和善的面具。可他背地里杀了我的亲人,打断我的腿,把我逼到这深山老林里还不够,次次派着人来追杀。我就像一只逃窜的老鼠” 彪虎整个人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他的情绪愈加激动,一掌拍在水池里,溅起阵阵水花,“因为他的伪善,现在整个城的人都厌恶我,避如蛇蝎。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他们。” 他委屈至极,也活了三十年,小时家里还算富裕,与邻里关系不错,就因为那场变故把什么都改变了。看着那些熟悉的人无一不露出失望的神情,他的怒气就更加一分,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楼沅并没有立马答应,只让带她去看看那个人,杀不杀,她必须认真。一是承诺,二是本心。 …… “恩人” “你就叫我彪大哥就好” “嗯,彪大哥。这里是何处,为什么这一片突然都没有杂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楼沅问道。 他们刚翻过一个山头,眼前所见全部以着很明显的分界线割裂,树木各个奇形怪状,形似多种生物模样,整体发黑发暗,一连片起来看起来十分压抑。可怪在这里与楼沅掉下来的地方挨得紧,她从上处看时除去一眼的错觉就只剩下青绿,像是被刻意施了障眼法。 楼沅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是枯塚林。这块地怪得很。以前战争多,尸体遍野就全拉在一个山头堆着。后有一批官爷来这里稍微整理了一下,将那些埋进了土里,来年这里的草木异常旺盛,连野物都多了许多。”彪虎退了数十步示意楼沅站在他那里的角度来看,“你现在所见的就是它之前的模样。” 彪虎大叹一口气,道:“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里都变光了,再长出的就是现在的树木,最初还算笔直,慢慢不可控地四处伸展,奇形怪状,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从里外看是不一样的?”楼沅惊奇道。 彪虎点了点头,打趣道:“大家都觉古怪不敢靠近,我才能有命穿过这里到另一处苟活啊。” 他率先迈出一大步,神色镇定,唏嘘不已,“他们都没胆,可不去闯闯谁又能知道里面是好是坏。” 枯塚林,听起来如此可怕的名字,刚一踏步,沁人清甜代替刻板的腐烂枯朽味,虽说更加昏暗,可每一处枝桠萦绕的淡淡光辉削弱了阴森。走进里处一瞧竟生活了不同的小动物,背面有一个深窝,藏了一堆的鲜草,看着像才割下不久。 彪虎随手抱起来一只特别小的灰兔,放在耳边倾听,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慢慢吃吧。” 他又去检查草量的剩余,确认无误后转头,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林中灵气最盛。地底下还会时不时长出一两朵灵菇,药效好得很。这些受伤了的动物闯入这里,身上的伤都会自主好,它们也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楼沅问道:“彪大哥是不是能和动物对话啊。” “没错,这是我天生的本领,不过也好,一个人的时候就围着他们说说话解闷。” 【主人!我的主人,你没事吧】 “还好,没死”楼沅淡淡地回答。 【主人你真是吓死我了。现在,你注意到你站的这一片林子吗?就是我说的那里】 楼沅瞬间警惕,“魔头在这里?” 【哈哈,没有。只是这里有一灵根,你若获得可以牵制魔头一大半。胜算加一点吧】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急不是为了杀魔头,是像刻意把我往这里引呢?” 【主人你废话啊!我很想让你杀魔头,但我也想让你变得更厉害啊!】 楼沅意味深长道:“你声音变这么高干什么?”大脑隐隐约约的痛传来,她急忙改口:“我错了。” 一段没有什么意义的对话结束,待楼沅回过神定睛一瞧,彪虎却不见了。就连那些散步的动物全都藏在窝里不出来。 “彪大哥?彪大哥?” 林中天色昏暗异常,就像有一块无形的幕布层层逼近,静得连一丝风声也听不见。 “唰唰唰” 树枝异常伸展,延长表皮带着撕裂,又像是许久未动的骨骼相互间摩擦发出生硬感,从每一处方向以包围的方式席卷。场面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 楼沅举剑提防着。她不能轻举妄动,这身伤也多亏走上了修仙这条路,以至于让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还能捡回一条命。感受到脚下的异样,后退几步。 倏忽,眼前土地肉眼可见地破土、发芽、成长,眨眼间就成了一棵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树。树干一如弯曲,顶端横生两枝斜对向上,底部的两个支撑并不等齐,有一边不仅矮小还留着一坨畸形的树节。 楼沅隔了一段距离,清晰地看见了全貌,这棵才长出来的树身上的光芒都要亮了许多,还有那独特的形状,像一个人,但更像是…… 彪大哥! 此想法一出,楼沅被吓了一跳,再次环顾四周,那些奇怪的树在脑子闪过白昼后的一刹那仿佛都有了形。切切实实一张张安详惨白的脸贴在上面,不仅是人,半化形的妖,还有皮肤淬着暗银色细密纹路的魔族。 整个山头,被特意画上了惊悚,楼沅的眼光一对过去,那双双眼睛蓦地睁开直面着她,脸皮还会顺着方向僵硬蠕动。 “哕!” 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感一瞬间达到顶端,还是世面见少了,楼沅弯了腰呕吐起来,自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让她反应都慢了半拍。 低头的瞬间猝不及防与泥土堆砌形成的脸模对视,整个地面突出来的形状就像是她直直倒下去后完美按照比例而复刻出来的。 “小楼,小楼救我。救我啊!” “小楼,快跑!” “小楼,帮我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彪虎的声音歇斯底里,喉咙深处一个个挤出来的音节撕扯着挑衅着。那些奇形怪状眨眼间就印上了彪虎的脸,害怕的神情流露,一张一合,由远及近声声叠加。 腿部传来刺痛,楼沅一探,竟是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死死捏住。她欲抬脚猛然拔高,皮肉有顺势剥落的征兆,又陡然向下一蹲,侧身半翻,举剑刺入其中。 断妄拔出之时,并没有血肉模糊,反而带起一些木屑。 彪虎的声音逐渐变成尖叫,冲破耳膜直捣大脑。而面前所有又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他们都举止僵硬,神情木讷却不忘呐喊,一步顿一步地逼近。 楼沅防守 ,只能紧步后退。 “啪!”肩膀被身后突地一拍。 …… “在干什么呢?” 楼沅猝不及防全身一抖。 靳砚洲尴尬地收回手,绕着楼沅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复又情绪上来,气鼓鼓地抱臂幽怨盯着她。 “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的地方吗?”靳砚洲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 楼沅直直叫冤,“我只是诧异,殿下连着出去几日不见,我这是基本的问候。” “问候?楼沅,我难道真的做错了,连你也要抛了我吗?”靳砚洲生气道。 楼沅有些疑惑地说:“什么抛了你?等等,殿下,我不是在石桌上给你留了信的吗?” “信?什么信?” “我下山去了,有缘见。” 靳砚洲不相信,又想质问为何只有这几个词,对着楼沅认真无比的模样,话语堵在口中。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轻笑一声道:“也行。” “欧,刚才我一来到这里就瞧见一个人莫名对着空气搏斗,还警备地后退挥剑。我还以为走邪了,没想到这人是你”他补充道。 空气?的确现在又看这枯塚林即使阴森但都好好的呆在那里,就连刚才她挥剑飞出木屑的痕迹都未见。想必是她进入了幻境,又或者靳砚洲所看的画面是假的,但是彪虎也的确找不着了。楼沅只道:“殿下,你们神兽赤麟獓是否能看出这里的古怪?” “古怪?这里并无异常,况且还是修仙的好地段,灵气丰富,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靳砚洲笃定回答。 【主人,你还不快一点啊,这里的灵根是上好的宝贝呢】 “刚才我所经历的,你是否看见?” 【主人,看见什么呢?】 光团子见着楼沅没有继续说下去,在那里喋喋不休想要问个底。吵吵闹闹的,让楼沅内心升起一股烦躁,耐心也下降了许多,转过头视线与一道直勾勾的眼神交错。 那双自带细腻光泽的珀眸染上了侵略的邪气,一刹那交揉着悲悯和哀求**闯入她的眼底。危机感莫名升起,楼沅竟也直直问出来: “殿下你怎么了?你对我似乎……”很不友好。 “再怎样也不会伤了你”靳砚洲颇为嫌弃地说道,“楼沅,你腿别抖了。” “咳咳,没有。”某人嘴硬。 靳砚洲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逛起了这片林子,带着欣赏地眼神仔仔细细抚摸过每一根木头,越是奇怪的形状越能让他驻足停留许久。 “殿下,蓬蓬呢?” “什么蓬蓬?” “咻!”断妄几乎贴着靳砚洲的手掌直直砍断他面前的枝桠,碗口粗的切面密密渗出点点红色的汁液。 “你不是殿下”楼沅果断道。 靳砚洲直觉好笑,靠在切口边的树干饶有兴趣地问:“我不是,那谁是?楼沅,你在想什么?” 楼沅沉思后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但一种感觉不会错的。很别扭,哪怕只与靳砚洲待的时间不多。 靳砚洲很大度地没有计较这些,故作嗔怪地走过来,轻轻敲了一下楼沅的脑袋,毫不在意道:“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还能骗你不成。蓬蓬在宗门关着,它受伤了,我不让他乱跑。”说完举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瓷玉般的掌心多了两道划痕,是方才伤的,表情可怜又极力忍耐。 楼沅刚要说什么。 “小楼?你怎么还在这?我走到了山脚回头一看你人却不见了”彪虎因为步子急了,一时气喘不匀索性撑着树干躺坐在地上休息,“我忘了和你说,天黑之后这里便会成为极凶之地,你恢复不好,我就怕你遭了不测。” “彪大哥,刚才我才转头就瞧不见你了”楼沅如实回答。 彪虎像是十分着急,道:“我就一直在往前走呢,还跟你说着话,我就说怎么你不应声了。” 楼沅从彪虎的口中了解到这枯塚林到底是埋了许多骸骨,尤其在夜间阴气最盛,那时候啼哭声连绵不绝。他有次回家晚了,路过这里还真真看见了这些树都活了。阴测测的,与白日是两个极端。 靳砚洲突然嗤笑一声,这才引得彪虎注意。对方人高马大,漫不经心地依靠在树干上投下睥睨的眼神,或是让他感到自卑,往里缩了缩脖子,长发下的眼神更加看不明白。 “这是新交的朋友吗?看着挺年轻的,我们也认识认识?”靳砚洲主动说道。 “彪虎,活了三十年了,只是看着年轻。认识就不用了,我也只是拜托小楼一件事。” 楼沅看着这片林子的古怪,根本不想多待,道:“那彪大哥我们走吧。” 靳砚洲刚想跟上脚步,被楼沅眼神警告。他一脸无辜又带着许多委屈,“我是真的。” 楼沅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我都打不过你。” “楼沅,楼姑娘。”靳砚洲气急而笑,“我们才几日不见啊”。说罢又瞥了几眼彪虎,指着他撒泼道:“你也说了,你打不过我,我就要硬跟呢?他万一也不是好人,你们见了几次面?还不相信我?哎!” 满是遗憾的语气让楼沅听这话浑身不自在,靳砚洲之前虽然自信但会透着单纯,可如今心机感觉有一层朦胧的神秘,亦真亦假,辨别不清。 “哎?你背后的那棵怎么突然发光这么明显了?”靳砚洲新奇地指了指彪虎起先靠着的那棵树。 的确,周围都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微光都汇聚在此处,白中透蓝,还吸引了一群突然出现的飞蝶上下起舞。这也正是楼沅之前亲眼目睹破土成长的那棵。 【主人!主人!灵根,灵根出现了!】 “这么容易?” 【嘿嘿,讲究的就是缘分嘛】 本最急的彪虎表情都看痴了,眼里是快燃烧出来的**,他疯一般地扑过去。 第27章 庙会3 “灵药,这是上好的灵药啊”彪虎兴奋地说道,他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徒手挖着树根。 “小楼,我跟你说,要是有了这树根入药,你的伤肯定一下好全,而我的身体也会强劲一倍” 靳砚洲听后拉着楼沅的肩膀,看不出喜怒道:“你受伤了?很严重?” 楼沅面色不改地顺势躲过,整个身体都在表达她的抗拒。 靳砚洲也不恼,脚下更近一步,一话接着一话,即使楼沅都蹲在那里去帮助彪虎了他还是跟闲事人一样在旁边不厌其烦。 事情突发紧急也没有正式的工具,两人都是用一身的蛮力,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灵药啊”彪虎双手虔诚地捧着灵根,眼里带着光,“小楼,要不这样,我们先去将药熬了喝了再说。” “什么树根这么稀奇?”靳砚洲瞅准时机一把夺过,但动作放得很温柔,他举在眼前瞧了几遍觉得没意思正要归还,本一直沉默的楼沅突然站起,“殿下,你” 身体不小心与手腕碰撞,靳砚洲的手一松灵根瞬时掉了下来。楼沅口中的“一直踩着我脚”到了嘴边,眼睁睁瞧着灵根落在她的肩膀上倏忽消失不见。 “哎?” “哎!”彪虎惊呼一声,绕着楼沅走了几十遍不为过,终于在残忍的事实中妥协。 “我将灵根吸收了?”楼沅问道。 靳砚洲道:“没错,嗯……我也不是故意的。” 彪虎一脸痛失所爱的纠结样,几次都难开口,“小楼这可是便宜你了,罢了,这样也好,那我们现在就做正事吧。” 楼沅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的反应只觉好笑,这灵根真有他说的神乎其神? 过了中间这个小插曲,他们只需还过一个山头就可达彪虎所说的地方。吸收了灵根果然有奇效,不仅伤好了,功力也提升了一些,楼沅就用御剑带着彪虎。 至于后面靳砚洲硬要跟着,路程上总有飞鸟来针对他捣乱,也只笑吟吟地一一驱赶,似乎还有一点,享受? ………… “彪大哥,嗯……你确定要打扮成这样?”楼沅满是不解地打量着旁边这位挽着发鬓,簪上一朵梅花,穿了一身紫灰色拼接襦裙的彪虎,他有模有样,额前散了一大半挡住全脸,一手掌锢腰,一手杵着根从林子里精挑细选的拐杖。 “他们都将我认全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这样不信他们还认得出。”彪虎充满自信,为了更加出神入化,走几步还会停下连咳带喘。 楼沅觉得很有道理,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需要伪装一下。” 彪虎摆了摆手,“我听说最近来的修仙人多,也不差你们两个会看起来明显。” 彪虎领着楼沅到了一个看起来特别繁茂的地段,从城门的气派就能觉得这里富甲一方。 斜阳末了只能发出一些微光,暮色苍茫映了大半边天裹着清凉送走了一批又迎来一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守门的在同一时间都拿出了黄白色的灯笼,一部分高悬在房梁上,另外的用手提着,面对来往的人群检查出无恙后便会笑脸逢上,若是人少了还会亲自将人送进城里。 “几位稍等,让我们先例行检查一下。”守门的大哥伸手拦住了楼沅他们。瞧着靳砚洲锦衣玉带与楼沅的素袍布衫和彪虎的补丁百结形成强烈对比,他忍不住多问一句:“几位是什么关系啊” “这位是我的孙女。那位就是路上碰见同行的一起罢了”彪虎刻意捏着嗓子回答道。 “你,抬起头来。” “这……不行,会吓到爷的。” “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我叫你抬起头来。” “这……”彪虎为难道,虽然他把脸画旧了许多,可难保抓了他十几回的能看出什么端睨。 靳砚洲慢慢悠悠道:“人家都不怕,老人家你就给人看看吧。” 楼沅转身看出了他的把握,心里也有了一个底,忙去搀着彪虎,低声让他放宽心。 “哎,你!快遮住快遮住。怎么如此严重。”守门的大哥只是瞧了一眼便觉眼中生疮,好似一瞬间长了千万根针,又觉得这大娘腰都快弯在地上他这样做属实伤人心,便主动上前扶着她:“要不我送你去普音庙?只是你来晚了得明清早那里才开门” “没事,我让我孙女带着我,这迟机塘啊我可得好好逛逛,见见它的风采。”彪虎让楼沅给牵着,阻止了好几个想要上前帮忙的,在人群中缓步向前。 城门里一派热闹,才在外围就被着各种流动的小摊贩给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大多推着一辆木车,上面琳琅满目摆放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趁着卖艺的队伍到了跟前努力吆喝着手中的商品。 按照日子算今天不是佳节或者吉日,在楼沅的认知里不说夜晚有宵禁就是这摆摊都需在特定的位置里,是有上面所管着的。这般随和的确不多见。 她随即感慨一下被彪虎切实听个正着,彪虎嘴里溢出嘲笑,格外有深意地环视一眼还未看清就低头将话语藏在心思中。 “哇,你看!我们不愧走了这么久的路才来到这里,好美!” “快去瞧瞧这里的木面,一定要挑一个好的,明早去拜普音神。” 一对姐妹兴高采烈地交谈着,她们跋山涉水,穿的服饰还是距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云漠观的服饰。这么远的路程就只有她们两个同行,不过还牵着一只比马高的骆驼。 骆驼在这里并不常见,很快人群的目光就被她们给吸引过去。 “小姑娘,你这可是骆驼?” “没错!它叫阿噶,从小跟着我们一起长大的” “哎哟,这毛色可真漂亮,看着还挺有灵性的。小姑娘,你们卖不卖?价格好商量” “哎哎哎,各位,让一让。”一位富态的老爷十分不易地挤进来,宽脸肥耳,笑起来眼睛都陷了进去,他摩擦着手指上的翠玉板指,用商量的口吻道:“姑娘,我瞧着你们也是辛苦,我家中就差一只骆驼。这样吧,你们出个价,卖给我如何?” “不卖不卖!说什么也不卖”年纪较小的一位听后紧紧抱着阿嘎,果断地拒绝。 “你就卖给我吧,我实在很少遇见这样毛色好看的了,我出双倍的价钱。”老爷依然坚持。 “我出五倍!” 楼沅“咻”的一下转头,“?” 目光转移到靳砚洲身上,他懒洋洋地收回手掌,傲慢地说道:“无论你出多少,我都比你高。” 老爷瞬时就不乐意了,虽然看着对方打扮也是一个非富即贵的人,但他这么多年还没在钱财上受过委屈,商人的算计精明浮现在他脸上,道:“小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好大的口气啊。好啊,老夫今日倒见见你有多大的能耐。” “姑娘,老夫……姑娘?” 饶两人在这里针锋相对,本就没打算的两位姑娘早就找准时机溜走了。老爷遗憾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楼沅依旧保持演戏状态,搀着彪虎已走在前面。摊贩更多吆喝的就是那一排排用木头还有竹丝编织的面具了,除了颜色和外围的设计不同,面具都保持着一张似喜似悲的垂暮脸,额心间用了白色勾勒出一小朵花样,看起来神圣又荒诞。 靳砚洲脚步带风,叉着腰带着审讯的眼神走在楼沅面前,也不说话,就盯着她。 楼沅变了,至少在他的眼里,好像多与他待上一秒都忍耐不了。 楼沅刻意往左转,他就往左堵,楼沅转身回走,他一把按住肩膀,以绝对的力量让她不能挣脱。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想要买下那只骆驼吗?” “那是一只妖。即将魂灭的妖”靳砚洲自顾自接话道。 这倒是出乎楼沅的意料,看着那精神劲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危在旦夕。不过将这些告诉她有什么用,她问道。 靳砚洲答非所问,他低下头,以一种几乎恳求的姿态说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就是靳砚洲?为什么你会觉得之前那个就一定是真的?” “楼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怀疑我。” “殿下” “嗯” 楼沅抬头,“出谷后你不在的时日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靳砚洲沉默,错开她的视线望着地下,嘴里飞快地动了动,但现场人声鼎沸被盖了过去。 “小楼啊?小楼!”彪虎连叫了好几声,不得不加大音量才把楼沅的思绪给拉回来,“巡游队来了,我们快蹲下不能让他们注意到。哎,你也蹲下。”一身蛮力将两个人死死按住不让有抬头的机会。 “殿下……”楼沅只是张了张嘴,出于礼貌还是没能问出口。其实她的眼力还不错,她看懂了靳砚洲说的那两个字: 抛弃。 靳砚洲勾出一抹微笑,算是回应。 巡游队敲锣打鼓,规模庞大,前面驶着一辆花车,上面花团锦簇,上好的供品摆满一圈,顶端置有一个花座,并没有什么。后面的人带着木面,统一了树藤状深绿色的服装,四人掌灯,四人开路。 大家都被疏散到两边,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冲着普音庙而来,他们跪下的动作无比虔诚,都用最纯粹的眼神目送队伍的离开。 “看,那是锦仙子吗?”眼尖的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万千花瓣飘落。霎时烟花倾星而下,将墨幕烧得明亮。七彩衣袂如轻云般翻飞,几位半遮面的惊艳女子像是裁了星河作布携上一根树枝绕车飞舞。 “求普音神保佑!” 一时之间,磕头声齐发响起,人们一拜再拜,嘴里念念有词。 “小楼,快叫你朋友也照做,不然太过明显!”彪虎焦急地指着靳砚洲调整姿势后大咧咧地坐在地上,颇有心情地托腮看热闹。 楼沅有些为难,“殿下他身份尊贵,没有几个能受得住他的礼。” 彪虎叹唉一声,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地底。 第28章 庙会4 巡游队的最后由一队的官爷护着,虽说各个身强体壮,腰间挎着一把大刀,可走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撒几把金叶,大家也不争不抢,都讲究一个缘分,只拿到了自己跟前的。 饶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场面官爷们也乐此不疲,各位既然来到了迟机塘保证的就是一个享受。他们注意到靳砚洲这个显眼又陌生的人,忍不住上前问了问:“道友,可是无欲无求?” “何解?”靳砚洲有些感兴趣。 “这外地人来到这里不都是慕名我们普音庙嘛,去了庙中许愿准保你心想事成。”官爷嘿嘿乐了几声。 “求钱财?求美人?求功名?求修仙?” 靳砚洲摇了摇头。 官爷打量了他的通身气派,一副了然道:“看来道友有了想要的,先在这里恭喜了。迟机塘有许多的乐趣,你可以好好逛逛。” 靳砚洲颔首,眉头微不可闻地轻佻一下,起身时不小心踩了衣摆往旁直直倒去。一身的重量全压在无辜的彪虎身上。 彪虎轻骂一句。靳砚洲道了一声抱歉,就要和热心肠的官爷一起去扶他。 “没事没事” 彪虎抬了一下头,又怕吓着别人快速掩下。 “哎哟,你这严重的得赶紧去治治,都这样了就不要先想着去拜普音神了吧”官爷连啧两声,又怕赶不上队伍,又多说了几句就离开。 靳砚洲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楼沅的后边,彪虎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教小楼要多多擦干净眼睛。 楼沅噗地一声笑出来,又发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只能嗦腮憋笑。 “小楼,我让你杀的人就是管理这群官爷的人,他就叫王青生。是这里的老大。”彪虎正色道,“最主要的你一定要拆开他的真面目。比起刀剑,无人簇拥才是酷刑。” “那他在何处?” “城北,王爷府。人们都称王爷。” 楼沅咦了一声,按照她所了解的这人族皇帝统领下的王爷可没有一个是拥有离京垣远的封地。这明面上说是皇帝重兄弟情深不舍分离,也没有传过落魄散子一说。这突然间冒出一个王爷…… “与当今皇帝没多少关系,是他自己如此要求的。他的胆子够大,也配通过这些手段充实他的地位”彪虎嗤笑道,“好了小楼,我这就带你前去。” 彪虎心想巡游队的人已经看见他了,虽然没有被认出来,但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在关键时候与楼沅撇清关系让她不至于被连累,之后的带路他有意无意地隔了大半个距离。 偏生着人头攒动的,还有时不时涌出来表演杂技的,稍一不注意就会带丢了队伍。 “客官,看看木面吧。这些我才雕出来的,样式都是新的”来人穿了一件宽大的灰色袍子,上面麻溜的用针线挼出两股系绳,将一个个木面挂在上面,色彩鲜明,构思巧妙。 他是突然就窜到了楼沅他们面前,动作幅度太大,木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手上掌的幡也斜了一瞬。 楼沅微笑着拒绝了,但还是留了余地,“下次再说吧。” “姑娘,你再看看吧,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商贩不死心地推荐道。 “好是好,怕我今日与这无缘”楼沅道。往前一望,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她就知道与彪大哥走丢了。不过彪虎也嘱托过能带路是最好,若是有了插曲。她自己先去,来了这迟机塘他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楼沅本想好奇提一嘴,彪虎立马起了劲,腰不弯了,眼神也清澈了,他说他要成为她的退路,来一个火上浇油、声东击西、釜底抽薪……巴拉巴拉…… 彪虎一步三回头的,确认在最后一次回头眼底中全印下陌生脸就明白带路又失败了,只求楼沅不要走错路。他走到了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左顾右盼后蹲下身放了一半干馍,又拿起一块石头在地面有规律地敲击几下。 墙角下的洞口传来一阵动静,足足有手臂粗的巨鼠钻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彪虎友善道。 霞炮刹那轰然响起,笑语声盖过一层又一层。大家都处在奢欢之中并没有过多怀疑角落的那一人。 彪虎摸了摸巨鼠的脑袋说道:“就这样,去吧” 在他的计划里最重要的就是与动物对话的能力,利用这一点,任何时间和视角都可以被他给监视到,也可以预料到即将发生的危险,作出预测。 一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彪虎用胜利者的姿态稳步起身,眉头染上了轻蔑,嘴角轻钩,生疮的面容下掩盖着极致的狂妄,只听他启唇:“好戏开……” “彪虎” 突兀而又熟悉的声音刻进在脑子里已经成了一种反射。彪虎迅速拿起随手扔在地上的拐杖,语调转了一个弯咳嗽起来。 “别装了,我说了,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 卖木面的商贩总有一种执着,追着楼沅一条街了还在喋喋不休介绍着他的手艺。 “等等,我真的不是很感兴趣,为什么还是要跟着这么久呢?”楼沅终于爆发道。 商贩有些委屈难堪,“因为我的还没卖出去一个,今日的工本还没赚回来。” “那你就找需要的人呗”楼沅无奈。 “还不是就小姐你们没有,生意就做你们的了。” 这样一说,往周围一望却是感觉脑子糊涂一阵后猛然惊醒,这时的大家都带上了木面,脚步攒动中一模一样的五官神情你对着我我模仿着你。一对的背影闪了几瞬就被挤进去,楼沅只觉熟悉但又没有多想。 “青萝勾丝巧作藤,普音庙下有神明。对吗?” 在旁的靳砚洲突然插话,他念的正是商贩幡旗上面的字。 “没错,嘿嘿,这是我自己有感而发胡乱写的两句话” “嗯,通俗易懂” 靳砚洲颇有模样的点评一下,又兴致大发精心挑了两个好看的木面,“楼姑娘,这两个怎么样?” “不错” 靳砚洲赞赏点头,然后大手一挥,点兵出一口袋的木面,手上拿出一颗透亮的月魄珠,“这些我都要了。” 商贩内心被钱财填满,兴奋冲了前头,他就说今日选择果然没选错,麻利地用特殊的手法打包好,眉头都被笑得拐了弯,道:“客官果真是气质非凡,财大气粗,表里如一啊。这些木面保证有效,你可以每天换着方戴,保证普音神认不出。” 楼沅有些惊讶道:“殿下,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瞧着稀奇,多买几个玩玩” 商贩举着月魄珠看了又看,在月光下凝出一圈淡银色的光晕,似有点点荧光,实乃少见。 楼沅有些好奇,问道他幡上的话是如何意思,这普音庙究竟有何神通。 商贩嘴角一挎,慢悠悠地将珠子收进腰带夹层,只是一个摇头低语,“这生意只做了一单啊” 靳砚洲笑吟吟地凑前来,“这珠子你收了保你逍遥好一阵,你就给我们说说呗。” “嘿嘿嘿,好哎,客官”商贩一改嘴脸,拉着靳砚洲挪了步,“咱们到边上细说。” 感觉被区别对待的楼沅:“……” 普音庙,顾名思义,里面有一位普音神,神通广大,面目慈悲。以前人们劳作一天,或喜或悲都喜欢拿点吃食美酒到庙前说一说,抱怨一下图个心里慰藉,可久而久之发现那些令人困惑发闷的自那以后都迎刃而解了,所需所求也一一满足。 起初外人还不信,有位穷怕的赌鬼冲冲地用一种命运的口吻:‘真有那么神,给我黄金万两!’ 金光一闪,话毕他的愿望就实现了。说来也神,向来撒泼无赖的赌鬼见状当场就是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发誓以后拿了这钱做好事,当好人。说到也做到,现在成了云漠观的城主一直帮扶着困难的人。 这下人们信了普音庙的神通。求功名、求钱财、求权利、求圆满、求美人、求修仙……若是捧着美酒好肉,普音神吃了高兴还给你十倍,数不尽数。这神话传开了慕名而来的都快将庙的门槛踏平。迟机塘也在普音神的保佑下才能每日沸反盈天。 此话一出,不说吃了许多苦头来修仙的楼沅不信,靳砚洲也是一脸怀疑,虽然他此前一直在麟渊谷关着,但这尊界有哪些神,职位如何,不得随意干涉妄界生活他可是了解的。 “咋?你们不信?”商贩甩着手指一副了然道:“我们最喜欢你们这些犟的人,只要你们到普音庙拜一拜就知道真假,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哦~信,我们信”靳砚洲沉思一阵后打了一个响指,贴心道:“楼姑娘,你机会来了,直接去求‘我要成仙!’,哪还用这么辛苦。” “那是,姑娘你有什么只管去说就行了,普音神普度众生佑避苦难” 楼沅仿佛幡然醒悟,大彻道:“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嘿嘿” 语气一转,“那为何你还在这里苦哈哈卖木面,为了一点钱两奔波,直接求神不就得了?” 商贩胡子一吹,急着反驳:“我乐意怎么了。再说神明再神我又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向我索取什么,若你无缘无故突然给我一笔钱那我也会寝食难安的……还不如姑娘你买一个木面。” 靳砚洲好笑地说道:“你自己都不信任,怎么还劝着我们呢?” “这事不就靠着自己的心志毅力嘛。”商贩有些生气地努了努嘴,“好了,不和你们说了,不过你们记住现在你要去普音庙最好戴上木面,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谁的木面好,普音神就先帮谁。” “为什么?”楼沅想要问到底。 “哪有这么多原因。”商贩摇着幡旗越走越远,笑脸逢上下一位客官。 两人面面相觑,楼沅先是发出一声轻笑,“殿下,我们接着走吧。” …… 第29章 庙会5 一路向北,直直走到了王爷府街前。一座三间四柱的木勾牌楼,额枋上雕着四字匾额,檐角垂着铜铃,两侧蹲一尊石狮。 “忠……楼姑娘那读什么字?”靳砚洲指着匾额认真请教道。 楼沅粗略瞥了一眼,摆手胡掐:“忠心耿耿” “可这两字明显不一样” “哎呀,管这些做什么。进去看看”楼沅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些人怎么都往这里来了?” 府前的这条街白日里可供行人正常通过,可到了傍晚就有了这里的宵禁,外面会有专门的官兵把守着,这可不是楼沅随意说的,方才过来那一带满墙贴着告示,她虽识字不多,可‘禁止入内’还是分得清的。 靳砚洲一手叉腰,一手摩挲着掉了漆的狮身,“楼姑娘,这手感摸起来怎么这么黏糊呢” 楼沅随意瞟了一眼,“啊,那应该是梣蜡。” “往石狮上涂蜡?” “梣蜡易洁耐污,这里可能来的人多,灰尘大,对它的保护吧”楼沅小时候跟着爹爹见过一次,看着质地相似应该也是同一种。 “殿下怎么想问起这个?” 靳砚洲耸了耸肩,将手指了指,“好奇。毕竟这底下你自己看看吧。” “哪来这么多长虫?” 楼沅惊呼一声,没控制好音量,路过的人群视线都被吸引过来,顺着她的方位弯下腰看个热闹。 只见石狮下方有一处缺口,形状像是被故意凿就。里面有半处空挡,虽说这天色暗下,对面的郎朗明灯却能恰好投射此处,照亮一堆密密麻麻缓慢蠕动的红白色斑点长虫。只是这梣蜡流了下来,透黄色的液体封住出口,活像一个荒谬但稀奇的琥珀。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觉得头毛竖立,呲着牙面面生寒。 “这王府门前哪来的一堆长虫?” “老爷子,这镇门的石狮底下这么邪门,我就说不能来吧。” “你信这些?哎哎哎,你一路念念叨叨就不累啊。” “姑娘,你可知这是怎么来的吗?”抱着裹在襁褓里婴儿的妇女不安地问向了楼沅。 靳砚洲无辜摊手,提前插话道:“我们也才发现,就图一个新鲜” “哎哟,都说这迟机塘普音庙神,可我一踏进这里,就止不住地心慌,总感觉有人要害我。”妇女拍了拍襁褓,婴儿安详熟睡,她眉头的忧愁还没散去,就带上慈爱感受孩子的温度。 楼沅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目光一转瞅见孩子额头上贴了和木面一样的白色花样,问道:“请问这是?”她虚空指了指。 “这个是在王爷那里得的。”妇女见着楼沅存有疑惑就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若是你有要紧的事找普音神可以在游街结束后来到王爷府贴个方子,现在是他离普音神最近,可以提前帮你。不过时间很短你要抓紧” “怎么个贴方子……还有提前拜神?” “每日拜的人那么多总要让神仙休息一下吧,这官爷都数着人头控制呢。”方才说话中气十足的老爷子雄赳赳地走过来自然搭话,“想要有运气这不得掏出银子意思意思嘛。” “还说!你把全部都给了,什么都不剩。”同行的老婆子泪眼婆娑地跟了上来。 “我跟你说不清!” 靳砚洲凑过一个头,神神秘秘问道:“这贴方多少啊?” 妇女手笔了一个数。 “这么贵?”楼沅不可思议。 靳砚洲掂了掂那一包的月魄珠,“贵,贵吗?那我这够吧” “殿下你可以……”闭嘴。他那一包,随便拿出一颗都是品质上好,稀贵少有,也是他才出来单纯,这么好的直接大手一挥就只买几个木面。 “亥昏已到,逐客增缘。诸位还有?”长街里处传来敲锣吆喝声。 楼沅规矩给他们告别,就连着赶进去。而后的靳砚洲上前笑眯眯地伸着一根瓷白手指在孩子头上转悠一圈,勾出一抹黑烟。 那形散未聚,本在叫嚣,似是瞧清了眼前人,立马四四方方扭曲着想要逃跑。 “去哪?”靳砚洲饶有兴味地兜完着它,对着妇女说:“你孩子就是侵了邪祟,我已经拿出来了。他的身体已经决定了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 “这样吧,刻上赤麟獓的专属神印,没事了。” 妇女有些茫然,直愣愣地看着靳砚洲嘴里掩藏不住笑容乐颠颠地离开,她抱着孩子还没走两步,手中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渐渐传来,脑子一惊又喜,两行热泪瞬时涌了出来。 “这位可是楼姑娘?” 楼沅点了点头。 “姑娘请,王爷已经恭候多时” 管家站在大门前,身后还跟了一长溜的丫头家丁在那恭恭敬敬地邀着楼沅进府。 “恭候我?”楼沅满脸疑惑,一步上阶,两侧的人就转过来对着她鞠躬。如此大礼,也要看她是否能受住啊。 “我和王爷认识吗?” 管家笑脸如常,“姑娘和彪虎认识啊。” “彪大哥被抓了?” 管家保持微笑,侧身让出一条道,顺便招呼着随后赶到却被拦下来的靳砚洲也一同前往。他在前面带路,两人居中,弯弯绕绕中时不时就会被跟着的丫头洒下一捧花或是家丁用了特制的藤壶洒一把水。 等过了府中庭院长桥,他们甚至拿着一把把实实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种子来一个暴烈袭击。 靳砚洲精贵的衣袍不可免的沾染,他再也忍不住,沉声道:“敢着你这是浇水施肥呢” “贵客勿怪,这是我们府中特意的洗礼,有了这一招啊,保你顺顺利利。”管家打着圆岔,转过身望着家丁,佯装生气,脸上的笑却没淡半分,“说了要温柔一点,你们再不听,这月的月银没有了。” “贵客,你看我都说他们了……” 楼沅敲了敲负气一直背对他们的靳砚洲肩膀,“殿下?” 靳砚洲嘴弯一溜,眼珠丝滑转过,高冷地抬头示意继续走。 一行人穿了正厅,转弯从侧门进入一面通风的游廊又七拐八拐拂过一小块密密的树木花草,出了凉亭才遇上那最里处的小屋。 管家在雕门前俯身轻叩,传话道:“王爷,楼姑娘来了。” “两位请进吧。” 楼沅微微点头,一踏进屋门浓烈刺鼻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加之烟雾缭绕的熏香混杂,味道十分怪异。 “你这病不日便会好,不过前提是你得停止熏香” “哎哟哟……你也知道这可是我奉普音神的根啊,停不了。” 屏风后的声音清晰传来,朦胧中只见一人躺在床上哀怨连天,一人收拾东西,身影单薄,像是一名女子。 “是楼姑娘来了吗?”王爷问道。 楼沅应和一声,站在帷帘处静等下一句话。 她也是不赶巧,恰碰上了王青生治疗的时辰,其他都还好,就是这惨叫声属实吓人,没有半分收敛,余光瞥见那身影一动,声音便更大一分。耳朵都快要嗡鸣了。 靳砚洲娇贵惯了,竟也任性的把那对长耳露出来卷曲覆盖,生无可恋抱胸倚在门框上。 “嗤” 感受到直白的视线,某人埋地望天…… “好了”温声慢落。 那道身影缓步而出,她走得极稳,慢条斯理从耳朵里取下两团棉花放进斜挎的青绿布袋中,双手交叉自然放下,一张俊秀雅白的脸上写满疲惫。 她始终将视线放在脚下,对于旁的人并没多看一眼,轻不可闻叹气声伴走逐渐消失的背影。 楼沅有些愕然,交领广袖淡紫道袍,领口滚着雪白毛边,这身可是青芷坞弟子的打扮,如果她没记错这位应该就是青芷坞最得意的弟子——沈静微。 只是她应该去参加最后一个考核,这身气派瞧着也不像假扮的,莫非最后考核地点在迟机塘? 此想法一出,脑海中的零零碎碎又拼接起来,怪不得方才逛街瞟到几抹熟悉的身影,却不想这么巧偏生来到这里撞上。只怕难听的会说她心口不一惹出笑话。 靳砚洲从旁横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又晃。 “嗯?殿下?” “哎哟!你瞧瞧,我忘了”王青生捂着他的腰艰难地起身移步过来,尽管嘴唇毫无血色,额间沁满冷汗,他说话的语气声如洪钟,“楼姑娘恕罪。最近我忘性大,记不住事。” 楼沅扯了扯嘴角,直接开门见山道:“王爷请我来是为何事?” “这话说的。难道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了吗?”王青生往后斜坐在梨花木椅上,拍掌两下,外面的人端来玉瓷盛的茶水和卖相极好的点心。 他从盘中拿出一块手帕包裹在掌心,取下两块分给他们一人一块,“吃吧,吃饱了有力气来杀我。” “为何这样说?” 王青生深吸一口气,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了数,好笑地说道:“五年了,彪虎自己或者拜托别人来杀我……起码有二十几次了吧,也只有他一直有这个念头” “那你可知他为何杀你” “我杀了他的父母。”说出这句话时王青生的喉咙发紧,神情沉重。 楼沅手指按上了断妄,又问:“原因呢?” “我……故意的”王青生乜斜一眼楼沅的动作,稍微端坐姿态后保持不动,继续说道:“但是我怕死啊,更怕像楼姑娘这样的高手在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给我一剑封喉,遗言都未来得及说。” 原以为王青生会狡辩纠正一下,竟直接表明是他故意的。这样以命抵命也不会错,楼沅抱歉一声,正要动手。王青生急急喊停,“三日,给我三日。我还要给普音神老人家请安呢。” “叩叩叩” “王爷,该喝药了。”管家端来一碗黑中带绿的汤药,味道辛辣,上面还浮有一层薄薄的絮状物。 靳砚洲撤身离了好远,嫌弃又带着礼貌说:“这是什么病症为何有如此不堪入耳的汤药?” “不堪入耳?”王青生念了几遍,嘴角都咧在了后头,“好文学啊。这个解毒的,解剧毒,几年不见好。彪虎下的” 他将头偏向楼沅,把后面几个字说得极重,复又露出手臂上的刀刀壑壑,说道:“我们之间谁也说不清,他对我何尝不是手段残忍?” 楼沅犯了难,她并不知道事情全委,可这恩在前私心下她是要报的。 王青生递给管家一个眼神,手上多了一根刚点燃的线香,将其合在手心中央,低下头触在上面虔诚祷告…… —— 管家热情地邀着楼沅他们在这里住下,说是可以不用贴方子明早可以去拜拜普音神,安排的屋子也是离这里很近。 楼沅像是抓住漏洞一样强扯:“利用身份让人行贿赂还是高价,这不算恶习吗?” 管家见怪不怪,“姑娘认为王爷自己的钱两可以多到日日都能请巡游队走一番?这城墙修缮,百姓补贴哪一样不需要钱两?” “百姓补贴是?” “最近不是来了一群修仙的,各个武力高强足智多谋。这是其中一位仙友提及的,也因为他我们才能越来越好。”管家走走又停,善意提醒:“彪虎有他们守着,姑娘单枪匹马怕是不够资格,要多修多练。有一番好修为才不枉此行。” 楼沅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看待彪虎的。 “意气风发,心狠手辣。” 管家将府上庙里一些规矩多提嘴两句,留下几个丫头就离开了。 楼沅心事重重地坐在凳上沉思引来靳砚洲一阵感慨:“没想到要强的楼姑娘也会被威胁,欧,还是同门。” “要我说两人都不好,干脆都放弃。” “不行”,楼沅一时头大,“殿下你怎么还不回到你屋。” 靳砚洲摆头,“这当然不行,那你真要在这坐着思考一晚啊?楼姑娘,用命报恩可是最坏的方式了。” 楼沅支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你要知道破坏别人命格牵扯因果这是很难了结清楚的,报恩方式明明有千万种啊,再不济你去教人让他自己抉择,何必让你手上多血?” 靳砚洲思考的时候总喜欢双手有规律地敲击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大致一听,他们的恩怨肯定复杂着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瞎琢磨的。” 楼沅何尝不知,只是这从小她爹爹就告诉她要对恩人存有感激,要对恶人有憎恶,要对百姓有同情,教她一身武功可不是为了继承他镖师的衣钵,是要带着和他的那一份去行侠仗义,铲奸除恶。 王青生是好是坏还未知,但彪虎还被关着,不管怎样还是先要把这事处理了。 楼沅抽了思绪,放空问道:“殿下,你怎么变来变去?” “你猜?” “那你为何又不出去消失个三五两日了” 靳砚洲眼皮蹭地一下抬高,生气道:“怎么你嫌弃我了,嫌我跟着你烦了?” 楼沅立马解释,“我就好奇嘛。主要我也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 “游山玩水去了。” 靳砚洲一脸神秘,对着楼沅挑眉道: “毕竟殿下我随心所欲,谁也管不到。” “走了,我回屋去了,免得楼姑娘看得心烦。” “哎……” 独给楼沅留下潇洒的背影,两耳不闻。 楼沅复杂地呆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我有这意思吗?” 第30章 庙会6 晨光熹微,待来人敲门,没人应答,推门而入,空无一人。 “管家,人不见了!”丫头端着茶点跑在院子里回复道。 管家抬手,眯着眼睛,目光立刻锁定在屋顶,呼唤道:“姑娘,可否用早膳啊?这庙就要开了,老夫带着你瞧瞧吧。” 闭眼假寐的楼沅翻身一跳,稳稳落地。这些日的光团子异常安静,昨夜她呼叫了几次都没应,感到闹心,干脆爬到屋头吸收天地之精华。 随行的丫头端上了两个木面,模样特别常规没有一点装饰。 “王爷说了三日后你要怎样处置他都行,但这三日必须听他的。” 楼沅轻嗯一声,刚要接过木面就被赶来的靳砚洲给伸手打断。 应该是来得太急,留下的一缕长发都飘在了后头,他嘿嘿两下道:“昨日我们已经买了许多了,就不用这个了吧。” 管家刚要言,靳砚洲直接拿出来杵在他的面前,“喏,不比你的差。” “哈哈,这样也是极好的。”管家让丫头赶紧收了回去,搓手期待问道:“那我们现在启程?” “出发吧。”楼沅回答。 —— 敲锣打鼓声惊醒了沉睡的万物。街中场景与昨晚如出一辙,他们都好像不知疲惫,尽享于欢乐中。唯一有变的就是那列已经望不到尽头的长队。 去普音庙除了最基本的香火,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吃的。不管是一坛酒一块肉还是一摞点心都可以,要是忘了,普音神不乐意那你这夙兴准备就白费了。 楼沅他们走的另一条路,只有零散些人,还都是昨晚遇见的熟面孔。这刚到目的地,她就怔住了。 四四方方小瓦屋,茅草稀泥墙上糊,七坑八洼朽木门,窄小破旧无完处。 “普音庙?”楼沅发自内心的提问。 管家眨眼,“对啊。” 靳砚洲嚯的一声瞪大眼睛。 管家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误会了,道:“哎哟,普音庙在这地下,面前这个是祂特意弄的,王爷想去重建都被拒绝了。” “地下?”楼沅乐了,“不说普音神为何不在京垣的百祇庭,我还第一次听说庙宇建在地下的呢。” “楼姑娘,万般皆有可能的。” 管家速度极快地打开那扇破门,瓦屋正中央有一面金碧辉煌的隔墙,上面除却雕刻出来的各形各物,在几段巨大的红绸下还挂着一小戳的动物皮毛,伴着白色花朵穿上一长串吊在下面的入口,这入口极窄,为避免拥堵,旁边的官兵都在那里把控着一个一个放行。 “好了,你先停停。” “为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进去了?”被拦住的伸手指向突来的楼沅一行人。 官兵公式回道:“那些比你急呢。劳你多等会……” 通往地下是一长条阶梯,边沿都挂着通红灯笼,其中间挂着细碎琉璃沾的灯球,暖红光一照透出斑驳光斑浮跳在石墙上。 渐渐地,淡淡檀香混着肉香代替潮湿土腥味。过了一道石门,眼前轰然铺开一座嵌着星点萤石的殿宇。殿内铺着暗纹地毯,似有云雾飘柔流转,庄严肃穆,不过最醒目的还是尽头一大半排列整齐的吃食。 里面跪满了带着木面的人还有几只或许自己都不知道现了原形的妖。 楼沅不由转头看向靳砚洲,在对方‘我可是神兽’的眼神里读懂了他不受限制。 大家都很安静,或是小声碎碎念或是心里交流。 而那尊神像就立在供台中央,却是个瞧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祂并不高大,也没有威严的冠冕和凶煞的显相,眉舒目和,目蕴悲慈,双手交叠于腹前,石袖柔和垂落。 楼沅忽然认真尊重起来,只觉得看久了也想将内心的苦楚翻倒出来说一说。 她扑通一声跪下,惊得靳砚洲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去扶着她,等得到让他安心的神情才放手继续打望。 “公子你不拜拜?”管家问道。 靳砚洲微笑摇头。 管家又问,“那公子觉得如何?” “我并不讨厌祂。” —— 楼沅睁眼,发现自己神识处于一片虚无之地,四周处于两个极端,除了刺眼的霜白就是闷沉的暗红。 而在这交界远处有一道空幻的身影,瞧不真切。 “你并不属于这里。你的爹娘还在等你。” 神音落下瞬间像浸了晨露的竹笛,清润却不疏离。 楼沅心头猛然一颤,经历过短暂嗡鸣后,她哆嗦着唇结巴:“我不是这里的人。” “哎,天命” 内心最大的秘密就此公开,楼沅执拗地想要抓住这一机会,她冲出口哀求道:“那你能让我回去吗?” 话落,那道身影骤然消散。楼沅焦急往空中一抓,手中多了几丝飘若蚕丝的细带。 “孩子,我在这里。” 楼沅转身,与普音神对视,复又很快低下头。 “我……并不能。但你若想修仙有个捷径我可以帮你。” 楼沅苦笑拒绝。 普音神再次开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楼沅并不想要这些,只是问:“你是否了解我为何来到此处?” “不,我只参透了一分。万物皆有因果,可你是一枚布局多年却误入的棋,你的归属并不在你所看到的” 楼沅不解,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在没来到这里之前,她出生在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家庭,地位不高,就连她引以为傲的武功都是日复一日起早贪黑苦练出来的。她不懂,只是不想去成婚逃进后山就莫名来到这里。想回去也困难重重,在这里呆了几年,她有时也会想如果老老实实的会不会就不发生这些事了。 “我爹娘还好吗?”楼沅小心询问。 “不知。”普音神沉默一会,“很快你就可以亲自看看。” 听了这话,楼沅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激动。快了,快了。 “那我便主动给了,这髓露你保管着,难免有用处。”普音神将它放在楼沅的手上后眼见要消失。 楼沅急忙说道:“您为何会满足每一个人的愿望?” “这是神的职责。” “可我在百祇庭从未听说过你。” “因为我有罪。” …… “楼姑娘?楼姑娘?” 管家俯下身看了看楼沅的状态,松了一口气,“我想你应该见到了普音神了吧。” 一旁的靳砚洲富有深意地盯着她手中的那瓶清液,他可是越发看不透这位神了,好似只要你想要的,祂总会毫不保留的满足。 祈完愿就要还愿,但很简单,只需在旁摆好了香火饭菜清嗓吼上两声再磕个头就行,他们也不敢有多的,不然普音神会怪罪下来。 “这样不会吵到他们吗?”楼沅十分好奇。 管家摆摆头,道:“这是你与神之间的事,只有你自己听得见。” “咳!咳!吃饭了!” 楼沅:? 管家:! 众人:…… “殿下,你干嘛?”楼沅被这一声吼吓得猝不及防。 以这为中心,全方位无死角的怨毒视线同一瞬齐射过来,激得人无处遁形。 靳砚洲动作僵硬地挠了挠头,用窘迫时不自主地低眉眯眼牵扯一丝丝不太明显的嘴角,“额,你们都听见了?” “哎哟,错了错了。”管家被逗得忍俊不禁,又想起地点不对,立马摆起一张严肃的脸容。 楼沅轻轻踮脚小声提醒道:“殿下,你都还没和普音神见过面呢。” 换而言之,神不吃陌生人的饭。 靳砚洲捂脸,喉间溢出一声爆笑,很快及收。 “你们怎么在这里?” 楼沅循声望去,却见一位熟人,是许久未见的剑五。 他并没有参加宗门会练的弟子比拼,是在宗门胜利入境门关前的最后一秒偷摸进去。但楚长风选择睁眼瞎,面对种种声讨只说‘我怎么不知道?’‘是我允的,怎么有意见?那我来坐坐客了。’ 不过,现在的他不仅消瘦一大圈,鼻青脸肿眼下发黑,连带着看人的神情都带着一股莫名的戾气。 “剑五师兄,你这是……” “我没事。” 剑五受惊般后退了一大步,胡乱地牵拽着衣领想要把头盖住,他斜着身透了一点眼神过来,声音闷闷道:“你不是不想参加最后考核吗,你还来干什么。” 楼沅解释道:“不,我只是因为一些纠缠误入这里了。” “哼,我劝你马上离开。最好,也不要打考核的机会!” 剑五说完提起一个明显破烂的竹篮。里面是他还未上的香火,但看上去断断续续,品种不一,有的甚至燃了一段,像是从别处捡的。 他敏锐的目光察觉到这一打量,连用着兜里一块棉布盖上。走了几步后又回头,恶狠狠道:“装什么装。” “不是,剑五师兄,我……” “跟他白费什么口舌?”靳砚洲出言阻止。 楼沅可从未见过剑五的这个样子,她也不相信剑五会变成这样,觉得是邪祟上身,要让靳砚洲看看。 “楼姑娘,你们这可是考核。” “我知道,可是……”楼沅可是了半天,终究闭了嘴。 管家突然说道:“最近来了一群修仙的。他们都很热情,想要极力证明什么。但我们这又有什么妖魔鬼怪呢,你们说是吧。哈哈……” 他每说完一句都会带上笑,却没想这次活跃不成功,悄悄缩了缩头降低存在感。 “你是否知道一位名叫皇回轩的人?” “知道,就在府上住着呢,姑娘你要见见他?” 楼沅摇头,又问是否其他弟子也如剑五一般。 这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否定。 管家又询问可还有别的问题。 “先出去吧”楼沅说。 第31章 庙会7 迟机塘的醉仙舫也是闻名于天下,里面有两绝。一是醉仙酿,相传它是玉液仙打盹时不小心掉下了酒壶,人们将其捡回去混着清酒得来,口感醇厚,甘冽芬芳,喝上一口感觉浑身的灵脉都打开。二是美人,勾魂摄魄,媚骨天成。 人人都爱在这里寻欢作乐,享人间极乐。而醉仙舫门旁支起了一蓬勉强不叫破烂的小摊。美酒佳肴在前,他的生意也不算太好。 可今日却不同,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歪歪扭扭叠了七八个空碗。一人趴在桌上,一人抱着一碗“吭哧吭哧”地吃着。 “孟叔啊,还要吗?”皇回轩饶有后劲地摸了摸他明显吃胀鼓起来的肚子,看着孟战国又将消灭一碗还有把汤喝下去的趋势,急忙拦住,“店家,劳驾再来一碗。” 孟战国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真最后一碗了。” “没事,孟叔你吃饱为主”皇回轩表示一点都不急。 店家没一会功夫就端来了,他终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孟战国,瞧着块头也不算大,这饭量属实惊人, 他带着歉意说道:“这我没准备多少就只有这么多了。” “没事没事。我也差不多饱了”孟战国急忙回答。 店家要说帮他免掉这一碗的钱,现在摊位也没人,他干脆坐下来和他们闲聊。 他有些惊奇,以为二位是从哪里逃荒过来的,但看着衣服又不像。皇回轩说他们是修士,参加考核的。 店家哎哟几声,忙道失敬失敬。他说他小时就想去修仙,但没资质又吃不了苦,也不聪明,好在生在了迟机塘里还学了一门手艺,勉强过活。 皇回轩疑惑道:“为何偏要选在醉仙舫这里最不容易来客的地方。” 这样一说,店家突然害羞了起来,他有些色眯眯地指了指门口揽客的美人,“我不在乎钱,我在乎这个。” 二人明了,原来他贪色。皇回轩脱口而出,“那你为何不求普音神赐一个美人?” 店家摇头起身,顺手抱走一堆碗筷,放进水盆清洗。他说:“我喜欢只可远观。若拥有了,我这个样子又怎能继续娇养她,让她光彩依旧。所以那些都是浮云,现在挺好。” 结完帐,孟战国艰难起身,每挪一步就感觉肚子快要炸开。 他得病了,不知何时他的食欲迅增,无时无刻不都在念叨着,只要坐下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可一结束,他的身体就会控诉他的疯狂。 皇回轩赶过去要扶他,对方一手撑着腰,一手掌着肚子,漫步轻挪中在大家驻足的眼光里怎么看怎么怪异。 越来越清晰的糖人吆喝声传来,孟战国的脑子空白一瞬,撒手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皇回轩无奈,“孟叔,这么快就饿了啊” “麻烦把它包严实点。”孟战国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根惟妙惟肖的糖人,交货时他多给了钱,摆手是对方应得的,“这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将一大包都放进了储物袋中,一口没吃。 皇回轩好奇他的那个袋子很久了,每次看他都是从里襟拿出来,十分宝贝,“孟叔,你这里面都装了啥?” “好东西 ,救命的东西”孟战国留了一个关子在这里,看着皇回轩瞬间焉下去,他哈哈大笑,就将手中多买的糖人塞进皇回轩的嘴中。 他们来了这里数日,始终不明这最后的考核关键是什么,危险也未知。就每日绕着迟机塘转,阻止一些口角发生。不过也偶尔发现同行的人数少了,没人知道行踪。 “哐哐——” “仙人游街,速速避开。” 异常突出的敲锣声骤然响起,地面笃笃震动,从东西两方各自跑来一群服装统一,锁纹覆面的人态度恶劣地将来往人群挤开,硬生生开出一大片空地独留皇回轩两人在中心,整齐站好下一刻齐齐望天。 那雕楼玉顶,一人负手而立,白衣翻飞,临风观云。待下面领头的扯着嗓子叫了四五遍,那人嘴角一勾才飞身落地在皇回轩他们面前。 “你,你是那个邝化?”皇回轩敲了好几次脑袋才想起名字,这么快就恢复成以前膀大腰圆的体态,他差点认不出。 “放肆,竟敢直呼仙人名讳!”领头呵斥一声。 邝化不语,将头抬得更高。 皇回轩与孟战国两人面面相觑,终是憋不住笑,豪迈的笑声此起彼伏。等皇回轩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要命地撑着孟战国对邝化说: “什么时候你就成了仙人?” “你!”领头的更加愤怒,就要拿剑指着他们。 邝化摆手让他们退下,看着自己的脚尖大胯向前,然后高昂地抬起他那轻蔑的头颅,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毫无进步的样子。 孟战国经验多,拉扯皇回轩的衣服叫他不要冲动,却不料邝化就在等这一秒。 五根枯木般苍竭的细爪从横伸出猛地袭击。孟战国心神一拧,也不避让,只是手中多了一件形状怪异,玄铁打造的武器。 邝化眼神中透露着狠厉,他的速度极快,燃烧出无法可藏的得意。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腕陡转意外拍向他的额头,那突出来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指尖发白,隐隐血迹流出。 皇回轩、孟战国:? “走!走!走!”邝化失声尖叫着,像一个泼皮赖子,浑然忘记自己几日里刻意营造出的世外仙人形象。 领头当机立断撕下一块布料,连忙凑上去擦拭伤口,掏出怀中的解药,“仙人,快吃药,快吃药。” 邝化仰头将一瓶直接倒下,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浑浊,他死死抓着领头的手,让他去准备一间密不透风,不可有一丝光的黑屋子,还有一面可照人身的铜镜。 领头一个劲地接好,跑出去带起一溜烟。邝化不甘又带着不可察觉的一丝羡慕盯着皇回轩他们。 他说:“迟早我会杀了你们。” 而至始至终就只是站在那里的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皇回轩问:“我们惹过你了吗?” 邝化摇头又点头,“去尊界的只能是我。” 皇回轩无语,他抱胸嘲讽道:“一见面就惨杀同门,看来你的师兄还是没有教训够你。” 在众弟子面前出丑一直是他心里的刺痛,邝化那喷出的怒火忍了再忍,额间鲜血滴落至眼眶,他又惊恐般想要逃走。 脾气很好的孟战国正要和邝化解释宗门规定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才能去,这话还没说出口,眼疾手快的皇回轩几乎用抗的方式拖着他飞一般地冲出去。 足足跑到了迟机塘的外围他才放缓了脚步确认后面并没有谁追上来。 皇回轩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我刚才看见站在他后面的魔了,那般凶神恶煞显然不是个善茬。” “但你为什么要跑呢?” “直觉”皇回轩摊开双手,“既然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赢得胜利,我们做咸鱼的还是不要围观的好。而且这个邝化就像精神失常一样的疯子,只是可惜到最后没能留一个凭证告上一告。” “我有啊”孟战国指了指他戴的木簪,上面花纹螺刻,从尾端细细条条伸延至向上挑的叠叶造型,圈圈围绕,团结在叶脉中心处。若不是仔细一瞧,真难发现那酷似眼珠子还闪着淡淡微光。 孟战国说:“这是我无聊做的影簪,可以随时记录发生下来的事。主要吧,我之前总被罚……” “这可不就是摄像机吗!”皇回轩惊喜一叫,还得是古人的智慧,概念已经超前这么多。 他绕着身走了一圈,啧声几道,眼珠一转鬼点子生成:宗门禁止弟子之间打杀,严重的直接取消资格,而他若先去举报不仅对手少了,说不定他还能立上两功。 皇回轩想得美了,就让孟战国考量考量。 “孟叔,孟叔?” “孟叔!” “啊。”孟战国抖了一下。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皇回轩不满。 孟战国开口道:“听,听了。我饿了。” 皇回轩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妥协点头,“那我们先吃……” “不想吃。” 楼沅躺在床上想也没想地拒绝了靳砚洲端来的饭菜。 门外动静突然变小,一声“哦”掺着压抑下去的失落。楼沅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开始打鼓,是不是自己有些任性了。 翻来覆去间,终是穿上鞋走过去拉开门。现在正是艳阳,能把人烘得暖呼呼的,外面并没有人,她踏出门槛,径直走向庭院中的水桥。 “难道我看错了?”楼沅心里排揎着,她明明晃眼见了一长串的红白波点长虫穿过。 窸窸窣窣—— 隔处几块芭蕉叶不正常地摆动。 楼沅一把掀开,与蹲在后面青石上的靳砚洲大眼瞪小眼。 靳砚洲嘴角还沾着点点红油,手上拿着一块用树叶包裹的鸡腿,脚下是光盘的饭菜。他尴尬一笑,莫名有些心虚。 “殿下,你的脚后面是什么?”楼沅侧头,好像有一个大坑,有个灰蒙蒙的东西缩了腿。 “没什么没什么,我在偷吃。” 望着靳砚洲真诚的眼神,她长哦一声,作势转身,突然弯腰一偏。 靳砚洲显然料到这一步,往左一挡。楼沅不服气,伸手摆推,靳砚洲见招拆招。 进攻几次都没有结果,楼沅有些泄气,“殿下你在藏什么?” “管家在找你呢。”靳砚洲往前指了指,推搡着楼沅让她赶紧去瞧瞧有什么事。 而他们的脚步刚离,一阵清风起过,掀起灰黑色的微尘。 这王青生总算在过了晌午才醒来,简单地洗漱后就邀请楼沅和他一起去巡视迟机塘。 城里的下午便恢复了正常,过来游客找了客栈或者就在流动摊子上趴着小憩。精力充沛的就要忙活傍晚需要准备的各色东西。 这里虽富但那种好吃懒做,只等掉馅饼的人却很少,大部分扛着锄头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就吭哧吭哧跑在自己得到的那块地做活起来。而那些官爷就拿着抹布等工具,让人拉紧系在自己腰间的绳子,胆大的吊在半空,将外墙的词匾护栏擦拭得干干净净。 现在来的人少,他们一个一个护着招待,摆在后方架子上的木面毫不吝惜地送出去。 王青生杵着拐杖瘸步地走在街上,笑脸吟吟,随时都在挥手。 “楼姑娘是在哪座城池长大的啊”他问。 楼沅警惕道:“问这个做什么。” 王青生乐呵道:“我想问姑娘可在京垣待过。” “并未,但听说过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方” “你说,如果迟机塘也有那么一位人族皇帝,是不是流传千古的也会有这里?” 楼沅了然道:“你要当皇帝,造反?” “不不不,我这个野名王爷就够了。”王青生长吁出一口气,遗憾道:“更何况两日后我就要被姑娘你杀了。” “彪大哥可好?” “好着呢,琢磨怎么杀我。” 王青生走累了,就要在原地歇歇。他腿没有问题,就是腰疼得直不起来,来带着右腿配合着侧腰一上一下。这时他在哪里歇就成了百姓争吵的问题了。忙着的将工具一扔就要端出藤椅,躺着的翻身一跳连把沏好的茶水奉上,来慢的就拿着一把蒲扇在后面踮脚拼命地扇啊扇。 有些就在抱怨,说王爷为何前两日都不来看看大家。 王青生说他老毛病犯了。 打扮阔绰的大腿一拍,要让王爷求普音神看看。 然而步履蹒跚的老爷子从旁经过,直直摇头,建议还是请个医师叫好。 那人不满意了,老爷子在塘里经常和他们唱反调只要是涉及普音神的他就一味地贬低,嘲讽。但奇怪的是他好像凭空出现在这里,又感觉生活了很久。他每日都绕着迟机塘转悠,手里比划着奇怪的手势,嘴里还嘀咕着“恕罪”“宽饶”字眼。转完一圈,就面朝太阳方向跪地磕头,做上标记。今日也不例外,就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又说风凉话。 普音神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是比天高比海深,大家吞了吞口中的唾沫就要与他理论。 王青生急打圆场,先说普音神已经给他看了,但他又怕累着老人家,就拒绝了,不过现在有青芷坞最厉害的弟子——沈道友,那才叫一个妙手回春,只需将养几日,让大家不要忧心。 他又瞥到了楼沅,笑着介绍楼沅也是一位厉害的,九黎门掌门亲徒弟,多少人都想要争那个机会,说前几年进入花甲的钟英一生都执着于修仙,可到死连个内门都进不来。 这样一夸,目光都落在了楼沅身上,从里到外都打量一遍,赞叹道看着年轻,竟没想有这么大的作为。 楼沅静静地看着王青生如何如何把她夸大其词,她也不想去好奇为什么从她踏进王府一开始就知道她姓楼,来自哪里。 但是他选择让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她自己,又话里话外表达对她的尊敬,显然想降低他被杀的风险。 王青生满意地吹着胡须,用了最华丽的语言辞藻去贴合楼沅还有其他修士,等他唾沫倒干了,仰头饮下一整壶水,便开始了正事。 他详细地记住了每一位百姓的实际情况,一个个地问,一个挨一个地去勘察。休息时聚拢的队伍又因为他的一句去看看攒动了起来。本应跟上的楼沅都被堪堪挤了出去。 “楼沅” 楼沅转头。 靳砚洲微俯下身,眉头紧皱,严肃地说道:“你跟我来。” 第32章 庙会8 楼沅不明,问他怎么回事,方才一出府就不见他的踪影。 靳砚洲解释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恶气,似有邪祟作怪,他跑过去察看,就发现…… “不可能”楼沅想也不想地就否定,“师兄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去看看”靳砚洲迟疑一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西偏角闹出了惨案,王青生也是在第一时间得知,报信的步履匆忙神色慌张,加上王青生周围气压骤降,本嘻嘻哈哈说着奉承话的百姓们立马闭上了嘴,大气也不敢出。 “我倒要看看何人竟敢在普音神放肆!”王青生怒喝一声,拐杖“咚”地一下杵地,一收以往乐呵慵懒的富态样,眼神像锐利的箭簇,沉声让来人前去带路。 他刚走两步,想起后面不明所以的百姓,转头又和气道:“你们不必惊慌,先忙着自己的,若还有什么不懂就告诉时修,他会帮忙记着。” 时修一直跟在王青生身边,一大高个,身子骨壮实,武功好还爱穿靓丽的花衣,但就是话少冷冰冰的。 摇着蒲扇的老太好奇上前:“时修,你知道这发生什么了吗?” “还能什么,最近几日不都在闹人命嘛。”一位青年负气回道,“我听他们传,那场面,哎哟哟”,他说着说着就要呕吐。 “那不行啊,我得赶快拜拜普音神,护着我啊”有人语气慌张道。 “哼,方圆十里都传神了,引了多少人来这里,这的灵气哪里受得如此糟蹋。也不知道是否混进来东西,普音神就这么神通广大?尊界的那些都不会限制?那……”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终于挤过来的老母及时制止她不孝儿的发言才避免在几十双眼睛下留个尸骨无存。 时修冷冷地看着他们争吵,冷冷地从怀里掏出纸笔,冷冷地说:“有什么问题尽快说。” 众人对着母子哼嗤一声,就声呼排队了。 楼沅比王青生早两步到达,地面潮湿满是水渍,这栋边缘小楼明显着火后才被扑灭。 挪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框,血腥味和焦糊味直冲鼻腔,从这里开始出现挣扎的痕迹,暗红发亮的血迹呈现喷射状洒在地板和旁边的屋柱上。楼沅仅仅往里看一眼,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摇摇欲坠。靳砚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拍打着后背。 而就在这屋子的正中央血淋淋地跪躺两人,其中一位的手臂被砍下扔在了门口,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剑直戳躺在地上人的胸脯。 “谁!谁!谁!” 王青生步伐迈得十分紧急,完全是蹦着过来。他的承受能力比较强,看见这一幕还算淡定。 等着他瞧清楚地上躺着的是谁时,他以一种疯狂的姿态猛然向前推开那持剑的尸体,手指颤抖就要去试探气息,躺着的那人不仅是腹部还有颈部都有一个大洞,睁圆的眼睛就要冲出整个眼眶。 王青生“哗”地一下瘫倒在地,他红着眼睛对楼沅他们说:“你们看见了吗,这是死不瞑目啊。” 说完,他惊醒一般寻找四周有没有趁手的工具,然后恶狠狠地夺过剑,恶狠狠地对着跪地姿态的尸体就要刺过去,“你杀了我的子民。我要杀了你!” “住手!” 楼沅大喝一声,她跌撞拔剑对着王青生,带着哽咽道:“把剑放下,他……已经死了。” 王青生也不干了,他悲痛道:“这是第五个了啊……” “他……已经够惨了。” 那具尸体被王青生推倒后正面毫无保留暴露在众人面前,七刀八刀狰狞的伤口贯穿整个胸口,皮肤红肿,一些被烧破的水泡还保持着边缘充血的痕迹,手指弯曲抓绕,跪地的那个膝盖白骨露出。 确认那张脸,楼沅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否定,她惊骇地捂住嘴吞下呜咽声。 布满血痕的脸因为右眼被打爆出现大量血斑,眼眶严重畸形。 剑五嘴角噙着微笑以惨状死去。 王青生以一种强势的态度说这是眼见为实的真相,在迟机塘的规矩就是不能残害百姓,要将剑五挫骨扬灰,方可安民心。 楼沅也是不退让,她护着剑五说道:“师兄是我们九黎门的内门弟子,他人如何我们整个宗门都知道,这件事绝对有隐情。” 王青生脱了外袍仔细地盖在百姓身上,他沉寂一会忍不住嗤笑,“若是以前,我当然相信修仙者不会杀害无辜,可现在……自从那日一大批修仙突然来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爆发吼道:“我们死了五个人!五个死状惨烈的人啊!我们全都看见是那些修仙的在旁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独苗苗,楼姑娘,你让我怎么办!” 靳砚洲走过来问道:“那些修仙的也死了吗?” “死了,本来我们认为是巧合,都还是尽了善心埋葬了。”王青生又想到那些死去的家人寻死觅活哭晕在府上,他语气憎恨,“我现在只想把他们都挖出来,全部都烧了。” 靳砚洲又问:“那他们是否也是如此惨烈,还有,是否也被火烧过?“ “是啊,都很惨,但这是唯一一个被烧过的。” 楼沅悄悄擦过泪水,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剑五的手臂。正一抬头,与不明所以提着两壶酒的皇回轩他们碰了个正着。 皇回轩还以为是自己吃多了晕碳脑子出现幻觉了,眼睛闭上又睁开,“?” “楼沅?你怎么在这,是你吗?”皇回轩迟疑上前,问道:“你怎么哭了?剑五师兄怎么了?” 孟战国将手中的烧饼提起来说道:“前日我们碰见了剑五道友,约好现在一起聚聚,但在刚才我们听说这里出了事。” 楼沅将路让了让,两人抬脚进去。不出几秒,皇回轩翻江倒海地跑在外面狂吐,而孟战国就是一声比一声还要重的叹息,他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们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但却很沉默地将剑五轻轻地放平在地上,从里间床铺抱来一床薄薄的破旧床单裹在身上。王青生本想要阻拦,被孟战国一把拦下,他正色道:“真相究竟是什么,看看就知道了。” 原来他们碰见剑五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几乎是他们碰上过得最惨的,短短数日就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他看见皇回轩的时候依旧眉眼带笑细细地问他最近如何,可有什么受伤。 他说自己因为一时贪念参加最后一次考核实在是不应该,若是他们有什么不适的一定不要去较劲,不要想拥有更多。可当问及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遇见了什么,他也是含糊其辞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说着:“人有失蹄,不能算,不算数。” 皇回轩对这位从入宗门时带着他教他武功的师兄更能说是师父感情十分深厚敬佩,他担心剑五有什么意外,就要邀着他和他们一起。可剑五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激烈说他心里有定夺,他一定不会输在这里。 最后,他颇为骄傲地抬起头,语气雀跃地对着他们说:“如果过了考验,我将会脱胎换骨,后日你们提着美酒好菜我们一起痛饮一番!”说完,他便挎着竹篮摇摇晃晃地走了。孟战国虽然第一次见剑五,但看着对方有些神神叨叨的,始终心里打鼓,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就悄咪咪地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影石,算是为了平内心的慌乱。 孟战国伸手一抓,一颗细小的灰块出现在手上,嘴里默念几句后往空中一抛,灰雾散尽荡漾出一片波纹,在里面清晰地播放着这两日剑五的行踪: 剑五拜别皇回轩他们后,去了塘外的一片小湖,一个人蹲在岸边望着河面发呆出神。 夜深,回屋,睡觉。 早起,可以说是根本没睡,睁眼躺了几个时辰,听着敲锣声,起身去街边顺走地上折断的香烛,老老实实排队普音庙。 后遇楼沅,说了几句话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注视着,嘴里念道:“尽快离开,祝你平安。” 他又去了那片湖,重复地做事。 直到有一个人敲响了他的门,他们显然认识,中途都是说些寒暄的话,可不知怎么那人突然就拿着他的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两人起了争斗,那人说了两句就气绝。剑五痛苦不堪,一气之下挥剑砍下自己的手臂,他就像突然疯魔,这全身疮痍满目竟是他一人所作。 剑五伤痕累累地跪倒在地,对着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你赢了” 他对着心口一扎,“为什么?” 他举起剑柄对着右眼鼓力狠杵,吼叫道:“你不是我!” 酒壶应声碎裂四方,浊酒撒出,打翻的烛火摸索着爆发出巨大火舌。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直接持剑穿过那人的肚子。 剑五仰天大笑,笑得热泪滚滚而出,末了他只是轻轻地做着口型,目光凄凉却又满足:“可我不甘心。但,够了……” 皇回轩和楼沅两人掩面痛哭,他们不敢去看剑五是如何有力气去伤害自己的。剑五领着他们进门的情景历历在目,可那样鲜活好进的人却得了个如此下场。 王青生震惊于真相的同时也同情一个人的境遇。他俯身在那人耳旁,惋惜道:“你又是为何啊,你的爹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靳砚洲还依然记得他来到这里是因为感到有邪祟作乱。他询问可否让他看看之前死去的四人是如何模样。 王青生说可是可以,但他们都已经下葬了,那四位修士也葬了。 “葬哪里了?” “他们都有家人收尸,但那四位修士没人愿留地,我们就葬枯塚林了。” 楼沅一场大哭过后,眼睛肿胀,鼻头通红,她看着用他人之手杀死自己的手法只觉十分熟悉,她对着皇回轩问:“你可否还记得无岭峰那老爷子还有陈婆子?” 皇回轩思考一阵回答:“记得,而且当时伍角伍亿逃了出来。” 孟战国感到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楼沅长话短说他们在无岭峰遇到的事,她特意强调在那里这么做是为了激起他们的怒气,杀了百姓后会启动血阵将他们的力量给转化。 皇回轩有些不信邪地去拉地上那人的手臂,但纹丝不动,他有些失望:“我以为是他们捏的泥人。” 靳砚洲转身面对楼沅,道:“看来,我们还得去枯塚林一趟。” “王爷,王爷不好了!” 声到人未到。 本在府中料理事物的管家现在神情焦急,像一股烟一样溜在王青生的耳边低语几句。 “彪虎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