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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苍狗又白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江写确定自己变化的刘三娘无误之后, 瞧着天边隐隐升起的太阳,提醒道。


    “师尊,快到卯时了。”


    “已经来了。”


    宵明注视着驿站大门方向, 而江写听到这句话, 也用神识感应去, 发现不知何时, 门前多了个陌生的气息。


    她紧紧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大门被人缓缓打开, 紧接着进来一个身穿黑袍的家伙,头上戴着宽大斗篷,叫人轻易无法看清容貌。


    那人直接走到了她们二人面前, 接着从那斗篷下,传来个魅惑勾人的女音:“这次有几人?”


    “三人, 都在地牢里关着。”幻化成林富贵的宵明回道。


    阮兰因从怀里摸出一袋子银币, 交到刘三娘手上:“把他们都带出来吧,这是这次的报酬。”


    林富贵却盯着那一包银币道:“这三人修为不低, 我费了好大手段才抓住, 险些丢了性命。”


    听出他话里意思, 阮兰因笑了几声,声调突然冷了下来:“给你这一包银币已经不少了,莫要太贪心了。”


    说着,她身上迸发出杀意,秋水圆满境的威压立刻压在了林富贵身上,吓得他腿都开始打颤,更别提身旁的刘三娘, 更是险些趴在地上。


    “带我下去!”


    面对女人的威吓,刘三娘立马上前拉住林富贵的手臂, 打圆场道:“我们与阮姑娘合作这么久,可别闹不愉快,阮姑娘您也消消气。”


    见状,林富贵二话不说,往地牢处走去。而阮兰因也跟着从暗道里走了下去。


    只不过到了地牢底部,却见那笼子里空无一人。意识到不对劲的她不善地盯着林富贵,冷喝道:“林富贵!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忽然,那中年男人粗犷的声线发生转变,化为女子清冽端雅的嗓音,宵明转身看向阮兰因,相貌也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顷刻间双目已布满杀意,逐冷声道:“你这妖物,皮了张人皮,真把自己当人了不成?”


    从这女人进入驿站开始,宵明便看出她不是人。


    “你究竟是何人?!”


    而被看穿身份后,阮兰因明显慌乱了,因为凭她秋水境圆满的修为,竟无法看透眼前这人的境界。那就说明此人境界远超自己之上。


    若是妖物,那便好办多了。


    宵明没回她的话,口中念念有词,而阮兰因察觉到危险来临,又自觉逃跑无望,便抽出刀来准备与宵明拼死一战。


    只见一阵金光亮起,宵明身前出现一面形似镜子的法器,这道金光便是从镜中投射而出,笔直地打在阮兰因身上,紧接着,连同她身上的黑袍都如同被火焚烧一般开始瓦解。没了黑袍的遮盖,阮兰因的肌肤也因此暴露在空气中,在接触到光的同时,逐渐发生色变。


    只听从那人口中传来一声声嘶吼,那原本雪白的肌肤逐渐长出纯白色的绒毛来。


    江写在上面听到底下传来的动静,虽然她有信心宵明敌得过那女人,却仍旧有些担心。直到听到那从地牢里传来的嘶吼声,她还是拔出佩剑冲了进去。


    她刚走进暗道,便瞧见那传上来的金光,于是加快步伐跑到底部。只不过她预料中的激励打斗并未出现,反而是看到了一个浑身长满纯白绒毛的美艳女子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与此同时江写也注意到了她尾骨后的三根白色尾巴。


    “这是三尾狐?”


    她用最快的速度结合了种种信息,最终确定了这女人的身份。这是妖物,还是只三尾狐。


    “师尊,这镜子是?”她瞧见了宵明手里拿的法镜,忍不住问道。


    “识妖镜,可让幻化成人的妖物现原形。吞噬妖魄可读魂观忆。”


    宵明边说,边将识妖镜照向江写。不知为何,她神情颇为凝重,比起先前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的确叫人见了难免也紧张起来。


    就在江写脸凑过去看那镜子里时,忽然镜中出现画面。


    江写心里一惊,她虽然不是妖物,却也怕被这镜子看出什么东西来。只不过她心还没提起来,就瞧见那镜子里出现了三尾狐的身影,


    镜中照映出的是三尾狐的身影,只见她一身红衣身段婀娜妖娆,漫步穿梭在人群中。仔细去看的话,那场景似乎是酒楼,四周坐满了喝酒吃肉的客人。


    不对!


    江写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发现那些男男女女,每人身侧都会有一个倒酒的男人或女人。这不是酒楼,更像是青楼。


    这时江写的疑惑也随之解开,既是青楼,自然是该买些相貌俊俏之人。可她无法想象,既这洇熊岭平日里鲜少有凡人经过,那几乎被买走的,都是各大门派的修士与散修!


    江写越想,心里便越觉得的发毛。经营一个都是凡人的青楼固然容易,可若这些接客的人都是修士,可并非件易事!


    “师尊,这些人”


    宵明的神情也难得严肃起来,她点了点头:“这地方,是个由妖物组成的圈养地。”


    江写神色凝重,就在宵明说那地方可能是妖物组成的圈养地时,她突然想起了原书中的一段剧情。


    原书中,原本平和的修仙界突然有一天妖物横行,等人们察觉到时,已经到了灭顶之灾的程度。千百年前,妖物由妖兽化形而成,而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一些原本生前是修士之人,为了死后能够存留于世,便自愿堕为妖物。


    而这妖之所以遭世人唾弃,便是因为妖不同于人,大多数妖物都心存邪念,哪怕生前是匡扶正道,扬善除恶的正派人士。妖化后也会因为邪念而丧失自我,他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成为一个为了满足心中已欲,不惜残害人性,肆意杀生,真正的妖物。


    这几千几百年过去,妖族势力渐渐扩大,它们不再甘心屈居于黑暗处,永不见天日。为了重回陆地上生活,妖族对人类展开了第一次大战。


    只不过这段剧情还有很久的时间才会出现,江写并不担心。她所担心的,是这妖族所建造的酒肉之地。


    原书中男主也曾进入过一个名为“月竹楼”的地方,是因为女主白露然被妖物抓到此处。那里的客人全部都是幻化成人形的妖物,接待客人的男男女女都是人类修士。那时男主的实力早已能跟离火境大乘期修士打的不分上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将这月竹楼闹了个天翻地覆。


    男主救世主在世,非但救出了女主,还将那些被圈禁在月竹楼里的人都救了出来。更是触发主角光环金手指,意外获得了月竹楼内的机缘,一举突破到离火境中期。


    江写迅速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剧情,她也想起了这三尾狐的存在,在月竹楼里,这三尾狐阮兰因类似于管理层的角色,负责掌管这些人,也负责接收。


    只不过戏份不多,而刚才江写没想起来,是因为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这时的时间线,和书中男主经历时完全不同!


    原书中男主发现月竹楼,已经是许多年之后,要知道那时男主踏入离火境,没有十年时间,也有八九年之久。


    而如今在剧情还未怎么展开时,她就触发了月竹楼的剧情!虽然对那时的男主来说,月竹楼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过再简单的副本。


    而对此时的江写来说,就是借她十条命,也不敢踏进这地方一步!


    光这一会儿的工夫,她心里就开始狂敲起了鼓。若是可以,她一点都不想碰月竹楼这段剧情,可如今所经历的一切,就是在往她身上砸一样。


    更何况宵明还在身边,凭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让自己这师尊不怀疑的情况下,放弃去月竹楼的想法。当目光扫向宵明时,却忽然顿住了,心里直骂自己蠢。


    救世主?


    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吗!


    虽然时间线的确提前了,可对月竹楼来说,也处于十年前的时段里。而有着宵明的修为境界,和她对原书中月竹楼的了解。


    凭着宵明如今的境界,应当不会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不出她所料,果然宵明决定前往月竹楼。此时她已经幻化成了三尾狐阮兰因的模样。三尾狐,狐狸以媚著称,便是无形中勾人心魄,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那阮兰因生得美艳动人,身段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都叫人思绪一滞,可想而知她为何要裹着黑袍现身了。


    而此时此刻,宵明顶着这样一张脸,与她原本的模样习性都大不相同,却仍旧精准拿捏了阮兰因那股狐媚劲儿,眉眼如丝,勾人心魄。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那背后之人是她师尊宵明。江写便不由得去把宵明原本的样子代入进去,登时耳根一红,忙摇了摇脑袋。


    “江写,如何?”


    “师尊这换容术真是修炼极致,弟子拜服。”面对宵明投来的视线,为了掩盖窘迫,她连忙赞叹了一句。


    这也是真心话,毕竟方才的林富贵,也被宵明演到了极致。


    “莫耍贫嘴。”只见那属于宵明的声线响起,眨眼间,阮兰因身上那魅惑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宵明那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神情。


    “为师扮作这三尾狐的模样,是怕此番前去月竹楼恐有意外。你若害怕,便先回三生门吧。”


    江写的确很想回去,不过这月竹楼里也有一处机缘,更何况有宵明在身侧。多重思量之下,还是决定可以一搏。


    毕竟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第22章


    那三尾狐来时拉着马车, 江写宵明二人便按照阮兰因记忆中的路线,往月竹楼方向行驶。


    宵明用换容术幻化成了阮兰因的模样,而江写则作为被带回的“猎物”。


    那马车虽从外形上看是再寻常不过的赶路工具, 可马车内却是一个囚笼。想必之前阮兰因就用这马车囚禁运输过不少人回月竹楼。江写坐在其中, 颇能体会到曾经坐在其中被带向深渊的修士们的感受。


    而这些妖物做善后到位, 再加上修士外出历练, 遭遇意外也是常有的事。月竹楼如今成立没多久, 这一来二去, 还未引起正道人士的怀疑。


    正是因为这点,这些妖物才会肆意妄为。


    宵明趁着前往月竹楼的路途上,将三尾狐阮兰因的记忆悉数收入脑海当中去。每个门派都有独门咒法, 绝不外传,这便是她三生门《三清咒术》当中的特有高阶咒法, 读魂术, 修炼境界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读取吸收妖物邪祟记忆。


    只不过这能使用此咒法之人极为稀少, 定要精神力极强, 做到静心固神, 这样才不会被妖物邪祟所影响。而这读魂术,也是三生门里最冷门的高阶咒法,它既不似其他高阶咒法富有杀伤力,又难以掌控,且具有一定风险。


    因此鲜少有人去习这读魂之术。


    宵明便是个例,一来她作为宗主,理应掌握《三清咒术》当中的所有咒法, 二来她除妖卫道,而这些妖物的话几乎都不可信, 习得此术,便能轻而易举获得妖物脑海中所有记忆。


    只不过这咒法还有弊端,境界修为越强的魂魄,越强劲,越难以读取。


    而她读了这三尾狐的记忆,大致了解了这三尾狐的身世,为了不让这记忆影响到自己,她只着重取了关于月竹楼的部分吸收。


    “师尊,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马车内传来江写的询问声。


    “快了。”


    马车行驶到禍霞谷时,就离月竹楼不远了。禍霞谷,便是这些妖物的栖息地。因为靠近巨崖地带,四周几乎都是深不见底地裂缝,这地方寸草不生,荒无人烟,根本无人会经过此处。


    这禍霞谷一眼望去就是荒凉一片,根本毫无可能在此地搭建月竹楼。若有,也是被隐匿之术藏了起来,若要寻找入口,也绝非易事。


    不过读取了三尾狐的记忆后,宵明很清楚地明白要如何进入月竹楼地界。她将马车行驶向最西面的峡谷,往前便是万丈深渊,她毫不犹豫地驾驶着马车走了过去。


    而本该的坠落并未出现,再去看时,四周已然成了另一幅景象。先前那荒凉的峡谷地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生长得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


    她在森林中前行,直到看到那高耸立于云端的酒楼。


    “阮小姐回来了!”


    “让我看看今儿带了什么货色回来!”


    那站于门前的两个青年男子如同原始生物般无所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欲望,视线仿若要穿透那马车似的,还未停稳,便要伸手去撩那帘子。


    “嗷!”


    只不过那爪子还没等碰到帘子,便被打了回去,只听那蛊惑人心的嗓音响起,“这可是我带来的上等货,再不老实,当心你们的爪子!”


    语调婉转间,虽冷着一张脸,可那站在门前的三个家伙如同骨头都酥了似的,如痴如醉地点了点头,连忙赔笑着上前;“息怒,息怒”


    宵明的视线从这三人身上划过,这三个看门的,是化了形的鼠妖,但却未曾完全化型,正如这二人身上还保留着妖物特质,那一双鼠耳鼠尾,便轻而易举看清身份了。她并未多做停留,拉着马车绕到了后院里。


    一般新带来的货都从后门进入月竹楼,她撩开布帘,将牢笼上的锁头打开,这铁笼是特殊定制,可以关押秋水境之下的修士。


    这也就代表着,月竹楼里被抓来的修士,没有超过秋水境。一来这些妖物虽然看似狂妄自负,可也十分谨慎小心,它们只抓秋水境之下修士,好掌控,不容易出纰漏。


    而原书中,月竹楼能存留于世十余年,可想而知其严谨程度。若非后期肆无忌惮和倒霉,抓了女主白露然,否则不知道要留存于世间祸害多少人。


    而那些月竹楼里的修士,不知道还要受多久的苦难。那才真是当真的生不如死,宛若地狱。


    江写出了马车,便看到那立于万林花丛中的月竹楼,当她看到的瞬间,便不由得感叹,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看似美好的地方,实则是人间炼狱,是个真正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她再看向宵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读了三尾狐的记忆,宵明此时比在驿站时更不像宵明了。以至于她看到对方时,有那么一瞬都忘了其中的人是自己师尊,宵明。


    有这种感觉后,她心里就感觉不落地似的,悬空飘了起来,也担忧得很。


    宵明本来还想提醒她待会儿别露出破绽,毕竟一个人类被带入这种地方,惊慌失措是必然,惊恐惧怕也最常见。可就怕她神色如常,如同跑来这儿参观。


    可见江写那如同受惊鸟儿的神情,她便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回来了。”


    她刚进入后门,便瞧见那靠在柱子旁的光头男子,其怀里抱着个面容清秀可人的黄衫女子,此人身型雄壮,那女子在他怀里宛若一只可随意玩弄的小鸟。


    江写手脚上拴绑着铁链,另一端在宵明手上拿着,刚进去时,她目光就落在了那黄衫女子身上,只见其靠在那光头大汉怀里,笑容如似花儿般甜蜜。可她却看到,对方在注意到她的瞬间,那笑容僵硬了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怜悯。


    江写微微一怔,瞧见了那光头大汉覆在黄衫女子臀部揉捏的手掌。


    她内心升起怒火,下意识咬紧贝齿,手死死攥住那绑着自己的铁链。耳边都是这月竹楼内把酒言欢的声响,可若仔细去听,便能听到那被埋没在其中的求饶与哭泣声。而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在强颜欢笑,可她明知道这点,却无法帮助她半分。


    兴许是注意到江写隐忍的情绪,宵明未曾跟那光头大汉寒暄,便要带着她往前走。


    可就在此时,那光头大汉却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他将那黄衫女子送开,人挡在阮兰因面前,那只大手摸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身后的江写。


    “这小姑娘生得绝色”


    江写心里恶寒,尤其看到那大汉看着自己,仿若要吞人,毫不掩饰的视线时,不由得胃里一阵翻滚。


    “黑熊,这是我带回来的猎物,你敢碰一下试试?”


    阮兰因从鼻间溢出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看着黑熊。


    在这月竹楼里,分别有三大苑,每个苑分别有不同的人掌控着。而阮兰因负责执掌醉香花满苑,黑熊和柳天月负责剩余两苑。


    除了阮兰因,这二人也会外出寻找猎物。将人带回月竹楼,再卖给妖物以供享用。便是参照尘世间的青楼,以此赚取钱财。


    这黑熊与阮兰因不合,时常找麻烦。


    许是见她真生气了,那境界气场都丝毫不隐藏地散了出来。黑熊微微一怔,随即耸了耸肩,侧身给其让开一条道。


    “行,行!”


    瞧着阮兰因目不斜视地带着江写离开,黑熊又重新一把将黄衫女子搂在怀中。视线却一直在阮兰因的屁股上打转,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处,这才猛地吸了口空气中的味道,神情陶醉。


    “妈的,这骚狐狸!”


    第23章


    宵明带着江写回了醉香花满苑, 进了这里,宵明知道可以确保江写不出意外,毕竟在这三尾狐所掌控的地盘上, 没人敢做出格的事。


    “阮姐, 这是新货啊?咱这儿可好久没来这种上等货了!”


    刚上了二楼, 便迎面而来个男子, 那人长得尖嘴猴腮, 面部毛发未褪, 双手如同猴子般布满毛发垂在胸前,又是一只未曾完全化型的妖物。


    江写皱着眉头,极其厌恶这些妖物将人称作“货物”


    “所以给我好生照看, 她若出了意外,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


    那猴脸男人瞬间老老实实低头应允。别的不说, 这阮兰因在这月竹楼里很有话语权, 也颇有威信。她将江写安排到离她住所很近的房间里,江写走入其中,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床榻, 红纱帐, 红毯,屋内摆设几盆绿植,很有情调,也很土。


    江写回身去看宵明,在这地方她不敢随意和宵明说话,怕因此坏了事,叫人听去察觉被怀疑。


    两人只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 宵明便关门离去。房内只剩江写一人,她也不打算做些别的什么, 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屋子里,其余的事,都有宵明会去调查解决。


    当务之急,江写要做的是稳固境界修炼,虽然她如今修为底下,这一日两日的修行也没多大作用。但也总好过坐在那儿发呆。


    不过也不知是她自己太过警觉敏感,独处在这豺狼虎豹之地,还有些胆怯。这些日跟在宵明身边,早就习惯了靠山吃软饭,突然跟宵明分开,真有些怕怕的。


    唯一能做的还是提升自己实力打消心中的不安感。如此,她从储物戒中摸出了那两片广寒树的叶子,从摘下来,她还没使用过它。一来是觉得金色叶子有些引人注目,二来在宵明身边使用会遭到怀疑。


    不过此刻她也无需顾忌太多,毕竟这金叶子也是可以媲美地阶灵器的宝贝,体积小,易操纵。有这两点,便会杀人于无形之中。对她来说,是如今最重要的保命手段了。


    这金叶子操控起来也是方便,只需要注入灵力使其与自身连接,便可按意识来操纵。只见江写将灵力注入进去,那金叶子便腾空而起开始旋转,随着她的视线行动。如同飞镖一般,在空气中盘旋游行。速度之快,似乎都要将空气撕裂。


    接着,她拿出第二枚叶子,同样操纵而起,那两枚叶子在房间内极速旋转飞行,只见其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肉眼无法看清全貌,只有两道金色残影飞舞。


    江写心中大喜,她想试验一下这叶子的威力究竟多么强劲。如今看来,想必就算是巽木大成境修士被突然偷袭,也会当场命丧黄泉。她用神识将叶子停下,收入戒指当中,接着她又将储物戒指摘了下来,用一根红绳串好,戴在了脖子上。


    这地方鱼龙混杂,一介修士所佩戴戒指,定会被人觊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将戒指戴在脖颈上,既不影响使用,也不会轻易叫人发现。


    接着,江写便进入了修炼状态。这月竹楼虽然灵气不算充裕,可拥有广寒树加持的她此时此刻修炼速度与平日无异,甚至要更快。平日里每日许多吐纳循环灵气七七四十九周天。有了广寒树的加持,她粗略算了下,有了从前三倍的速度。


    也就是说,如今她一日,就抵得上寻常人三日。更别提从前江写也算是颇有天资之人,如今的修炼速度,怕是能赶上三生门天赋上游的卫芷溪了。


    而且广寒树的作用不止于此,吸纳灵气,会不可避免有损耗,并非全部能收为己用。若用四十九周天来计算,只怕能吸收的灵气只有四十周天左右。而广寒树能过滤灵气,将杂质剔除,并以最大限度,让共通者完全吸收灵气。


    就如同修士进入无我状态,无法感知身周一切,如同机器般循环吐纳灵气,在无我状态时,吸收灵气才会到达无损耗。而寻常修士需要进入无我状态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有了广寒树,也就代表着江写只要修炼,甚至不需要进入无我状态,便能让灵气不浪费分毫,全部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江写一直处在修炼当中,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境界在稳定精进,若按照当前的速度,不过一个半月,就能达到巽木境中期。


    这速度已经是大多数仙道人所无法触及,可江写觉得远远不够,若她此时的心思被旁人知晓,定要骂上一句脏话。


    可深知男主金手指的变态,江写又怎么能满足于此?原书中,丁白仁用了十年时间踏入了离火境,堪称逆天的存在。


    而如今的江写,光靠广寒树的加持,要突破到离火境也是遥遥无期,更何况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遭遇瓶颈,而一旦被瓶颈困住,这就无法用时间来计算了。


    短则弹指挥间,长则十几上百年。


    江写心里在规划着自己未来的长生道路,倏地,她感应到什么,猛然睁开双眼朝着门口处看去。


    只见她刚起身警惕地坐到案前,那房屋大门便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长衫折扇,白面书生,看似儒雅,却难掩邪气,张嘴便是一对突兀醒目的兔牙,一双红目闪烁着异彩。江写镇定自若,瞧着那不速之客,同时手中已然掐诀,那储物戒指中的金叶子也隐隐晃动,准备见机行事,


    那人在看到江写的瞬间,眼中闪出精芒,难掩激动之情,用那□□,毫不遮掩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逐渐朝着江写的方向靠拢。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你祖宗。”


    江写心中一声冷哼,因为最开始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她对这些妖物已经厌恶到极点,更何况有宵明幻化成的三尾狐在,她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只听那白面书生哈哈大笑,“脾气还挺火辣,我喜欢!”


    江写不为所动:“你们领头的可是说了,我要出了问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白面书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我领头可是黑熊!你们这醉香花满苑的狐狸精可管不着小爷我!”


    “这样啊”


    听他这么说,江写面露笑容,这她就更放心了。


    紧接着,她目光一冷,那早就在戒指中蠢蠢欲动的金叶子顷刻间飞出,只见两道残影闪过,直奔着那白面书生而去。


    “啊!!”


    那两道残影眨眼间飞向白面书生,根本没有给他半刻反应的机会,便在其肩上留下一道穿透切痕,和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出来。那白面书生顿时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她自然要试验一下这叶子的威力。在打在那白面书生的瞬间,将其中一片叶子四周注入灵力,接触到身体时,将灵力迸发,便达到了冲击效果,因此那白面书生身上才会出现血洞。


    从刚才的实验,江写知道自己如果朝着这白面书生的致命处下手,此时此刻他便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虽然也想这么做,却不能这样做。


    且不说黑熊与阮兰因是对立关系,一个人类修士在月竹楼大开杀戒,她怕届时宵明不太好处理这件事。


    白面书生向后退了几步,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靠在门框旁的柱子上,刹那间冷汗鲜血直流。而似乎听到了惨叫声,江写门前逐渐赶来几人,一同前来的,还有那黑面络腮胡的光头黑熊。


    “敢动我的人!”


    黑熊在查看过那白面书生的伤势过后,身周陡然迸发出杀气来,压迫感极强,直袭江写而来。她眉间紧锁,这股威压感叫她心都提了起来,江写紧紧抓着案角。这黑熊的实力怕是跟那阮兰因差不了多少,若她对上黑熊,绝对毫无还手之力。


    “谁敢在我醉香花满苑闹事!”


    就在她心里念叨了一百遍宵明的名字后,那人终于出现了。江写只听到那属于三尾狐的声线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不亚于黑熊的压迫感袭来。


    那在门口围观的妖物都纷纷避让开来,先前黑熊和他下属在此闹事,碍于黑熊的实力和地位,醉香花满苑的妖物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而阮兰因出现后,纷纷都像是找到靠山一般,迎了上去。


    阮兰因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黑熊,她沉着脸,片刻后冷冷道:“黑熊,你未免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这丫头竟敢伤我妖族中人,老大知道了,也定饶不了她!”


    “人是我醉香花满苑的人,你潇湘苑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此?黑熊,我想你心知肚明。”她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那昏死过去的白面书生身上,当她看到那人身上的伤口时,不免让宵明有些惊诧。


    她将目光落在江写身上,问道:“这是你干的?”


    江写不知道宵明会如何做,点了点头。


    “不错,我喜欢。”


    只见那三尾狐的面上兀自扬起笑容,接着便迈着步子,朝着江写而去。所有人包括黑熊都看着阮兰因,不大理解她要做何事。


    而阮兰因走到江写身旁时,竟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登时思绪宕机,回过神来便看到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凑了过来。


    阮兰因目光在江写脸上游走,片刻后不经意舔了舔唇角,轻笑一声,富有磁性的成熟女音在耳边环绕:“果真是秀色可餐美人。”


    看着那从唇边划过的舌尖,尤其她清楚知晓在这美艳皮囊下的人是宵明时。江写自觉面上发热,心跳都漏了一拍,思绪发麻,霎时出了一身薄汗。


    这段可没提前对过戏啊!


    就在她如此想时,一只手摸在了她腰上,整个人也靠在了身上与其贴在一起。阮兰因瞧着那门口站着的黑熊,笑容戏谑玩味,“黑熊,你若有工夫让下属来我醉香花满苑闹事,不如去外面多寻点猎物回来。日后,她便是我的人了。”


    “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第24章


    瞅着怀抱着江写的阮兰因, 黑熊面上露出厌弃之色,也不管那昏死过去的白面书生,起身朝地上啐了口吐沫:“真他妈晦气。”


    接着便转身离去, 那些醉香花满苑的小厮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直到对上阮兰因那冷诀的视线, 都纷纷识趣地将白面书生抬走。临走时, 还将房门给带上了。


    “师师尊”


    见人离开, 江写这才敢开口。她紧贴着宵明不说,双手还自然而然环在其腰上,不禁心中感叹何为盈盈一握水蛇腰, 便是当下。生前她也鲜少与人亲近,更别提如今情形, 叫她敛声屏息, 半分都不敢动。


    虽说眼前的人是三尾狐阮兰因,可她此时此刻眼前却浮现着宵明的容颜。尤其当这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那属于宵明的眉目神情便出现在了阮兰因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 宵明面不改色, 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江写见状将双手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撇开距离,只用余光看到那人坐下,便也跟着坐在案前。


    “方才那人,境界在巽木大成期。你是如何将其打昏的?”


    她从进来时便看到了白面书生肩膀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如今江写只是巽木小成期,是绝不可能再不伤分毫的情况下,将一个大成期修士伤到如此地步。


    而那血洞, 也绝非用剑可造成的伤痕。


    听着宵明冷下语调,江写心下难免有些慌张, 此番之举,的确是她自己过于草率了。不过也是她没想到,宵明还会怀疑她。


    广寒树的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


    “恕弟子无法将此事告知师尊。”


    沉默了半晌,她最后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她问心无愧,自己既不是夺舍,又不是妖物邪祟附身,只是身怀机缘,而出于种种原因,要将这秘密埋藏下去。既然如此,她也无需害怕面对宵明的质问。


    江写只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经历了这诸多事,宵明应当会更信任自己。却不承想仍留有警惕,或许这换她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心里却有些闷闷不乐。


    尽管用的是阮兰因的面容,却仍叫人看不穿心思。宵明瞧了她一阵,随后轻叹道:“也罢,你有苦衷,为师便不再问了。”


    “……”


    见她仍旧是一副闹别扭鼓着气的模样,连看都不看自己,宵明唇角不禁微微上扬:“怎得如此小气,问都问不得了?”


    “师尊根本不信我。”江写心里有团委屈蜷缩在其中,闷闷不乐,尤其是当宵明用那冷冰冰又质问的语气时,更是如此。


    沉默了半晌之后,那人传来一声叹息,语气中有几分无奈道:“为师是怕你贪图捷径,走上邪道。”


    “才不会。”江写也是给个甜枣就露笑的人,虽然宵明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她自己是打心底里明白,不能碰邪魔外道的东西,那是自己给自己叠反派buff。她又这么会去做这种事呢。


    “我向师尊保证,绝不会踏入邪道。这次师尊可信我?”


    瞧着那明艳的人儿满脸严肃认真,信誓旦旦地说着,宵明垂下眼眸,轻应道:“嗯,为师信你。”


    也不知是不是这三尾狐的缘故,她与宵明原本的容颜是大不相同。虽都叫人惊艳,可宵明给人的感觉是出尘脱俗的淡漠,无法想象这张脸笑起来时是何模样。而阮兰因便是美艳的不可方物,寻常言谈间都是娇柔百媚生。


    兴许是这张脸的缘故,她不由得就会去想象,那在阮兰因脸上展露出的笑容神情,若是宵明本人做出来会是何样子?


    真叫人好奇得很。


    “不过下次,可休要再像方才那般不顾后果。”


    宵明又嘱咐道。


    江写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打伤白面书生的事,便回道:“弟子可没不顾后果,他身为黑熊的人,却擅闯醉香花满苑。我就算打伤他,师尊你也有理由保我。何不叫他吃些苦头?”


    宵明摇摇头,神情有几分肃然:“这地方,原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当时,为师应当叫你回去才是。”


    她完全读了阮兰因的记忆之后,知晓了这月竹楼还有幕后管控着。正是黑熊口中称呼为“老大”的人,而根据记忆中来看,此人的境界修为,绝不在她之下。


    只不过这阮兰因的记忆异常模糊,断断续续,叫她也弄不清来龙去脉,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毕竟如今带着江写,总也不能像那样无所顾忌,


    “师尊何出此言?”江写颇为不解她为何忽然说这些话出来。


    不过宵明没回她,她知道自己这徒弟胆子小,此时即便告诉她也无用,只会徒增恐惧烦恼。


    就在此时,忽然房门被人敲响。


    二人正色,不再交谈。


    “谁?!”


    “阮姐,给您拿来了上好陈酿与饭菜”


    门口的小厮回答道。


    如此,宵明倒是想起来这阮兰因在月竹楼里也是不亚于黑熊,精力旺盛之人。毕竟狐妖化人,而妖物本就难以抑制自己欲望,这三尾狐,自然不会洁身自好。


    这也是宵明为何会以此方法来保全江写的原因,最起码在一段时间内,碍于阮兰因的身份,绝没人敢动江写分毫。


    “进来吧。”


    那鼠妖推开门,猫着腰走了进来,接着将饭菜和酒水放到了案上。过程目不斜视,放下东西便抓紧离去。


    瞧着那一桌子饭菜,江写可无法舍弃这些学着宵明辟谷,不过光自己吃,也太没意思,便拿起银筷递到宵明眼前,笑看着她:“师尊也吃些?”


    宵明瞧了一眼道:“不用。”


    “可师尊你要贴合这三尾狐的生活习性,若只有你我二人还好,平日里叫人看去,岂不是会被怀疑?”


    江写说的不无道理,平日里宵明也得做戏,既然到头来都是要贴合这三尾狐。这食与不食,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她又向前伸了伸,见状,宵明妥协似的接过了银筷:“也罢。”


    江写也夹了片牛肉塞入口中。别的不说,这些妖物做的吃食的确不错,咸淡适中,荤素搭配,菜样也应有尽有。


    月竹楼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嘈杂吵闹,尤其是江写的感官被放大,那些声音更是清晰无比。她本还有些许饥饿感在身上,可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和女子哭泣求饶声时,顿感食之无味了。


    她自己心中有数,知晓这月竹楼究竟为何被称为“人间炼狱”。这些妖物抓修士,而为了控制这些人,便会在每个修士进入月竹楼后,进行灵气封闭仪式。


    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抓凡人,要多此一举?答案很简单,修士们都是有仙道之人,多数人都有着作为修仙者的傲骨。而将这些人的尊严信仰打碎,逐渐崩溃堕落,陷入绝望之中,才是这些妖物真正以之取乐的事。


    倏地,隔壁传来女子的哭嚎□□声,江写眉头一跳,手中的筷子已然有了些弧度。


    宵明见她面露怒色,抬手摁住江写手臂,“为师已在筹备阵法,莫要心急坏了事。”


    江写点头:“弟子明白。”


    这月竹楼内妖物众多,且不说身处敌营,要处处小心谨慎。而且这幕后之人同处离火境,再加这诸多妖物,还是用阵法禁锢,稳扎稳打来得更妥当些。


    江写也觉得用阵法,更为小心谨慎。不过阵法需要按照施展范围来进行绘制,那就得将整座月竹楼都圈入阵法内。


    而要在妖物众多的月竹楼绘制阵法,绝非易事。


    “为师此次试用阵法,需要耗费些时日。你所闻所见,也忍耐住,切莫要冲昏头脑。”


    知道江写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宵明特意嘱咐了一句,怕她忍不住,闯出什么事端来。


    “弟子明白。”江写自然心中有数,不过她却不放心宵明自己去绘制阵法,“这绘制阵法,若多一人岂不效率更快些?”毕竟她对这月竹楼是很清楚,知道什么地方有隐患,哪里安全。自己跟着去,也能多重保障。


    只不过这话她自然不能说给宵明听。


    果然,宵明听后摇头否决。


    “不可,为师一人更妥当些。”


    “可你一人在外,叫人见了岂不是会起疑?”绘制阵法,必然要去月竹楼外部,“更何况人多眼杂,师尊固然修为高强,可我不放心。”


    “我还需你来操心?”谁料宵明笑了笑,随后又道:“也罢,多个人的确会快些。”


    第25章


    宵明此次所要绘制的阵法是只有离火境之上修士才可驱动使用的阵法。


    九层炼妖阵。


    驱动阵法后, 在阵法内的月竹楼便会成为丹鼎般的存在,而身处月竹楼内部,阵法被灵力激活, 便会迸发出纯阳之火, 所有境界低于使用者的妖物都会遭到限制。直到被炼化, 阵法才会停止。


    绘制阵法的过程并不困难, 甚至江写这样低阶修士也可绘制。最关键的一步, 还是需要离火境之上的修士来注入灵力精神力, 方可成阵。而这大型阵法,对布阵者来说消耗巨大,因此不到非必要时刻, 鲜少有人使用大型阵法。


    趁着夜色降临,二人踏窗而出月竹楼, 此刻妖物都荒淫无度地沉溺在其中。


    境界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后, 可凭空挥指、剑画成咒,宵明便靠着指尖空画了几下, 那土地上便出现几道痕迹。江写注视着宵明, 心里感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能达到宵明的高度。


    她修为低, 便只能拿出佩剑来用,在地上绘制起阵法来。


    宵明本想抬眼看看江写绘制的是否合格,视线却落在了那柄佩剑上。先前在藏玲村她便注意到了,这人拿的剑是入门时三生门统一发放给弟子的入门礼。算不得什么好物,再加上意义非凡。因此大多弟子都会选择用自己原本的佩剑,或另打一把佩剑,贴身使用。


    打一柄佩剑, 随品级而定,少说也要十枚银币起步。而三生门弟子虽然每月有俸禄发放, 却也得许久才能凑得齐十枚银币。就算凑齐了十枚银币,也是品级最低的锻造材料。


    想起江写在家族中处境,也不会给她多余银钱,更别提打造佩剑了。


    “江写。”


    “嗯?”


    “日后,为师送你一柄佩剑。”


    江写有些诧异,“师尊怎得突然要送佩剑?”


    “”片刻沉默过后,宵明开口:“权当是拜师礼,如何?”


    “拜师礼?师尊不是给过了吗。”江写微微一怔,她在五年前才拜入三生门下,被宵明收做弟子也不过二三年年。记忆中的话,拜师礼宵明给的都是稳固境界的丹药。


    “问这么多做甚,为师就问你,要,还是不要?”


    “要,当然要!”


    见宵明语气有些冷下来,江写忙点头,同时想拍自己一巴掌。问那么多干什么,既然宵明要主动送自己佩剑,哪儿有不要的道理。要知道这不仅是三生门宗主,还是她师尊啊,送的佩剑定是好物。


    更何况,她早就觉得这佩剑笨重不顺手,想换一把了。


    宵明没再说话,江写偷偷瞧了她一眼,其实尽管她读过原著,也无法摸清这人的性子。


    正如那时她看到原书中宵明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男主。


    宵明不会被感情干扰理智,叫人看不透,也猜不到下一步会做什么。


    正在江写胡思乱想时,双耳忽而一动,她瞬间回过神来,神色凝重,迅速丢了个隐息咒将那绘制的阵法藏起来,边注视着后门方向,边往宵明那边靠拢。


    “师尊,来人了师尊?!”


    “噤声。”


    感受到腰间被人环上,江写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只见宵明的手自然而然环了上来,将她拉到了怀里。


    她倾倒而去,人也靠在了宵明怀里,恍惚间,她嗅到了一阵清淡的檀木墨香。不由得便叫她想起那日刚醒来,宵明踱步而入时带进来的香味。


    闻着叫人舒服,也不知为何一瞬松懈下来,沉溺在这气味当中。


    不过随后她还是被当下情形给拉回神志,虽说她人是被宵明拽进怀中,可乍看之下,倒不像是她被宵明抱在怀里,更像是她图谋不轨,将人压在了墙上。


    那从后门而来之人迅速出现在二人眼前,柳天月晃着手中折扇,似有些惊诧,而后忍不住调笑道:“阮小姐好雅兴。”


    她将手抚在江写脑后,只露出一双眼眸看向柳天月,:“即是雅兴,柳公子莫要扰我兴致。”


    “是在下唐突了。”柳天月笑意盈盈地作揖致歉,说着便转身,不过临走时,目光却落在江写身上瞧了瞧,这才离去。


    待人走后,宵明拍了拍江写的肩膀:“可以了。”


    不过江写就像没听到似的,仍旧贴着她。此时此刻,宵明才注意到二人如今情形,身子几乎贴靠在一起,江写的脸就埋靠在自己脖颈处,呼吸间,鼻息洒落而上,有些痒。


    “江写?”


    她腰身被江写环得很紧,宵明向来不与人有肢体接触。甚至在她身侧长大的卫芷溪都不曾亲近过,更不要提像拥抱这样亲密之举,以至于江写的鼻息打在耳畔时,叫她后背都因此一麻,下意识地抗拒。


    而就在此时,江写往她脖颈处理了埋,宵明能很明显感觉到对方轻轻嗅了嗅,那有些闷闷的嗓音响起。


    “师尊,你身上好香…”


    “……”


    听得这话,宵明大约知晓为何江写会如此了。妖物对气味儿最敏感,她既幻化成三尾狐阮兰因的模样,便一定连她身上的气息也一并仿制。若在她身上闻到不属于阮兰因的气味,也定会被察觉是假冒。


    而这狐妖魅惑人心时,用的就是气味,它们天生自带异香。这更像是一种催化物,能渐渐让人失去理智。


    看样子江写就是身陷于这气味之中了。便掐了个诀,将手掌贴在江写后脑处。


    “……”


    片刻过后,江写身子一僵,人也清醒了过来,一脸惊慌失措,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只不过方才那一幕幕却深深刻印在脑海里,尤其想到自己口不择言说的话,思绪都爆炸了似的,登时热昏了头,大脑一片空白。


    瞧她那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宵明没冷着脸,反而眼中含了一层笑意。


    “我很可怕?”


    “师师尊我……”


    江写慌乱着想要解释方才的举动,可支支吾吾半天,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张脸憋得通红。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只知道自己多闻了几下宵明身上的味道,脑袋就像断了线一般,口无遮拦起来。


    “罢了。”


    见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宵明也不打算逗她了。只是这自己这徒弟对妖气一点抵抗都没有,更何况这点气息,连魅惑之术都算不上。若是真的遇上,恐怕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看样子《清心静决》还练得不熟。


    江写和宵明一路上到顶层,宵明的屋在走廊尽头,此时月竹楼里已静了许多,只有路过一些房间时会传来一些声音,


    回到屋里后,江写则一头栽倒在被褥上,双手捂在脸上。甚至到现在还能感觉到脸在发胀,心声难以平静。


    她忽然发现,这种情节出现在自己身上,有些发展超出预期的感觉,是越想越不对劲。


    便只能告诉自己,是想太多了。


    宵明回到屋里后,仔细搜寻着三尾狐的记忆。想从这些记忆中,寻找那黑熊口中“老大”记忆。难办的是,这闻人墨鲜少出现在妖物面前,在阮兰因的记忆中,也少得可怜。


    不过宵明却十分确定,这月竹楼里,有个非比寻常的气息,虽隐藏着并不明显,但她仍旧能察觉到,这股气息有几分虚弱。近来动手,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倏地,宵明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可她却没感受到房间里有别人存在。那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宛若树叶沾染上晨间雨露时混合的气味,令人有些心旷神怡。她微微一滞,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颈间的位置。


    虽然过去了一阵,可那触感似乎又有所存留。以至于这江写身上残留的味道都散了出来。她又细细闻了闻,发现连同她自己原本的气息都有一丝流露出来,心道定是自己大意了,便连忙都清除抹净。只留下那三尾狐阮兰因的气味。


    因为先前宵明借着阮兰因的相貌所做之举,江写就算待在房间里一整日,都不会有人来打扰。甚至还有小厮准时送饭,都是上好的酒和菜。


    只不过江写不曾动那酒,一来酒精会侵蚀大脑,让她无法及时准确做出判断,会成为隐患。二来她生前从未喝过,不知自己酒量深浅。


    她将那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继续投身修炼当中,这些日她在房间里别的不做,全部时间放在修炼上,进步倒也迅速。只不过那三生门的《三生剑诀》与《三清咒法》仍旧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觉得剑法是需要练一练的,至于咒法,暂时掌握了基本咒法即可,其余的还不太需要。


    夜间,每日临到寅时,月竹楼里基本就都安静了下来。这些日她每晚与宵明在寅时上下去绘制阵法,今日宵明让她在屋里待着。


    江写见她执意如此,便也没硬跟去。就在她准备进入修炼状态时,却听角落传来石板晃动声。


    她眉间一敛,定睛望去,发现那墙角处的石砖动了动,接着被人抽开,似乎又推了一下,接着那有个四四方方大小的墙面开始转动。


    江写就看着那墙壁之后探出半个脑袋,将她吓得不轻,四下看了看,走上前:“你是谁啊?”


    瞧着位置,大约是她隔壁的姑娘,这女子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相貌清秀淡雅,瞧她如此问,便将身子也爬了出来。


    眼见江写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女子连忙将食指比在唇前:“小点声,可别惊动了那些妖物。”


    见江写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而等这女子爬出来坐到了她面前后,江写才注意到,这女子虽生得秀丽,面上却难掩的苍白与忧伤,她双目黝黑,却清澈不在,黯淡无光。


    她想起前些日听到的哭喊声,心里不由得一紧。


    “我叫叶轻蕴,”女子坐在江写面前,自我介绍后又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还是散修?”


    “我叫江写,是散修,路过洇熊岭驿站时被抓来的。”


    安全起见,她将话掺半了说。


    “散修?”叶轻蕴微微一顿,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见那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一把抓住了江写手腕:“江写,我问你,前些日夜里,你不在房里,是去哪儿了?”


    这叶轻蕴怕是精神饱受摧残,有些不理智受控了,她抓的江写手腕生疼,神情却是在笑着,一张苍白的脸凑了过来,试图逼问出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第26章


    江写忍着想要甩开她的冲动, 冷静回道:“还能做什么,无非是”


    叶轻蕴听后脸上笑容一滞,接着不自控地开始摇着头, “你骗人。你骗人。你在说谎你身上根本没有那种气味你在说谎!”


    江写听她音量突然放大, 心有余悸地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发现没妖物注意到, 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叶轻蕴的目光也有些无奈起来。


    “什么味道?你难道闻不到我身上那只狐狸的味道吗?”


    “我自己都心神不宁, 整日郁郁寡欢。骗你做什么?”


    这番话倒让叶轻蕴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狐疑地看着江写,见她说得真诚,可仍旧有所怀疑:“当真?可我见你并不反感。”


    江写反应得也够快, 又是无奈一笑,“那狐狸好歹身形窈窕, 长得也长也长得美艳绝色, 总好过那些相貌丑陋的妖物吧……”


    “的确”不知想起了什么,叶轻蕴环抱住双臂, 有些颤抖。


    “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水泉宗, 刚入门没多久, 外出任务时被抓来了这地方。同伴全死了,就剩我一个”女子那清秀的脸上苍白毫无血色,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恐怕宗门里,也都认定我死了吧。”


    叶轻蕴苦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抖在不自主颤抖着。


    “我根本逃不出去,不管试了多少次, 逃了多少次,都被抓了回来。接着便是无休止地殴打, 羞辱……”


    见她呼吸有些急促和紊乱,仿若下一秒便会昏死过去一般。江写忙摸上叶轻蕴脉门,渡了灵气进去。


    “多谢”不多时,她便缓过劲来,虚弱地朝着江写勾了勾唇角,又沉吟道:“后来我发现这地方有个暗格,可能是之前被关在这屋子里的人留下的吧。”


    江写瞧那暗格,如同刀切豆腐似的,断面利索干净。这月竹楼外部墙体都由特殊材质构造而成,很难损坏,而这些修士终日被关在屋内,除了妖物,和被带入地牢之外。根本不可能见到人类,一旦没了抱团的机会,人们便会自觉孤军奋战,逐渐丧失了斗志,成为笼中金丝雀。


    “江写,你不想逃出去吗?”


    瞧着叶轻蕴亮了亮的双眸,江写沉吟片刻,淡淡道:“这里面应当不少人试过了吧,有成功逃出去的吗?”


    “……”


    叶轻蕴沉默下来。


    这种情况,江写是绝不可能把她与宵明的计划透露给任何人,尽管叶轻蕴是被困于其中,饱受折磨的修士,也不行。


    可她又怕说得如此坚决,让叶轻蕴会反应过激,便又安抚道:“若要出逃,也应当想个万全之策。否则被抓回来,不也是无济于事吗?”


    “今夜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好好思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她知道这里面的人精神已经到崩溃边缘,这时候只要遇到任何一点逃生的机会都会紧紧抓住不放。把希望托付在其中,但往往这种时候,更容易出差错和纰漏。


    “可我当真是受够了……”


    江写也看不得这些,她自认不是什么正义之人,可却有最基本的人性。看到这些人受苦,心里也不好受,她们本应该是宗门子弟,受人敬仰。如今却圈在这人间炼狱,供妖物享用。


    她于心不忍,便从怀里摸出几张符纸递给叶轻蕴:“贴在妖物身上,可让其沉睡。切记,只能用于秋水境之下的妖物,秋水境之上会变成废纸。我只有这几张,你拿去吧。”


    见到这些符纸,犹如看到了希望一般,叶轻蕴忙将其捧在手中,“多谢。多谢。”


    眼看叶轻蕴心满意足地从暗格回到隔壁房间去,江写也松了口气。也是自己大意,竟没发现那地方还有暗格。而她也必须给叶轻蕴一些东西,要不很难让她平息下来,到时候就是每日无休止地通过暗格来找她了。


    翌日,江写从修炼当中醒过来。睁眼便瞧见坐在案前喝茶的宵明,见她醒来,侧眼瞧去。


    “不急于求成,境界稳固,不错。”


    这话江写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恐怕是心里最急于求成的那个了。


    “咳咳师尊称赞,愧不敢当。”


    宵明收回眼:“阵法今日便可大成,我要驱动阵法,你切记待在屋里,若出了事端”


    “弟子也去!”


    这次宵明几乎想都没想,摇头道:“不可。”


    “可我独自在这儿待着,不如跟师尊一起来得安全。”江写又道。


    “不可。”


    她语气生冷,似是一点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见状,江写想了想,拍拍胸脯道:“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好好待在这屋里,不叫师尊操心。”


    听她所言,宵明唇角含着一抹笑意。驱动阵法时,她需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心。在这时期,若江写出了什么事,也无法及时赶到。


    如此,也安心了许多。


    这九层炼妖阵威力消耗甚大,但也是唯一最适合对应月竹楼局面的阵法。宵明不能不做,也不得不做。夜间最喧闹时,她站在阵眼处,伸出手掌,继而两指朝掌心划去,刹那间,那白净细腻的手掌上出现一道血痕,血液顺着手掌淅淅沥沥滴落在阵眼处。


    宵明阖上双眸,仅剩下的单手置于身前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脚下的阵法忽而散出丝丝光亮,而宵明额头上也逐渐出现一层薄汗,身体中的灵力宛若被吸走一般,形成巨大漩涡。手中鲜血直流,叫人瞧了不免恐惧。不一会儿工夫,她脸色便苍白了几个度。


    这阵法极其考验布阵者的境界修为。其实若她如今在离火境大乘期来驱动此阵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吃力。


    不过她自己心中有数,区区一个阵法,还吸不干她。


    宵明咬着牙,那单薄的身形此刻宛若雪松般,矗立于山间屹立不倒。直到那阵法逐渐亮起微光,在瞬间又暗淡下来,宵明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身子。


    “师尊!”


    江写从楼上一跃而下,搀扶着宵明。从方才开始,她便一直用“临”在楼上注意着宵明的动态。她虽将气息隐藏,阵法隐匿,但不知为何,她却很轻易寻找到了宵明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作为师尊的尊严,宵明并不想在弟子面前表现得如此软弱。可刚被那阵法吸取了近九成的灵力,此时也由不得她了。倏地,她心间一阵绞痛,手猛然捂住胸口,那绞痛不减反增,似乎要将她生生疼死过去一般。


    宵明自觉喉咙一甜,竟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喷出来的鲜血洒在地面上。江写看着宵明嘴角沾染着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又瞧见她那沾满鲜血与划破的手掌,不由得心中一紧,出了身冷汗,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意。


    “师尊,你何苦将自己弄成这样?”


    如今的情形,也是宵明不曾预料的。她本以为凭着宵明的能力,灭了这儿无非是弹指挥间。可却没想到她自己也需要如此费力。


    宵明自觉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却强撑着不准自己睡着。毕竟在这险境当中一刻都松懈不得,睡过去可不行


    那心脏处还在隐隐抽痛,似乎在警醒着她。宵明扶着江写的手臂,强撑着直起身子,抬手将唇边鲜血擦去。却看见江写红着眼,那张未褪去稚嫩的面庞上显露着焦急不安。她还年幼,身为师尊职责所在,便是在她羽翼未丰之时护她平安。沉吟片刻,宵明抬起那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江写发顶上,轻抚了抚。


    “为师是在赎罪。”


    那人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宛若冰山融化般叫人温暖意外,却又显悲戚。


    ——


    “师姐,你说师尊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三生门内,谷筝百无聊赖地捻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旁的卫芷溪正在揉面,随口答道:“定是事情还未处理完,又或者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吧。”


    谷筝又叹了口气:“江写不在,我可当真无聊。”


    “不是有我陪你,还无趣?”卫芷溪侧颜笑看着她。


    纵然有大师姐陪着,可也是一日一日修炼着剑法,谷筝早已没了先前的兴致和激情,只觉枯燥乏味。对上卫芷溪的视线后,她起身笑着走到其身边,将那菜篮子拿过去处理。


    “同师姐在一起,做菜是好的,练剑嘛……”


    “不是你说要努力修炼?我可没逼你。”卫芷溪收敛笑意,一下下揉着面团,又问道:“还是你想让陈晃教你练剑?”


    谷筝立刻站直身子,一脸严肃道:“那还是师姐教得好!师姐最好了…”


    “我当年被谷老爷送到三生门,才能踏上修道之路,”卫芷溪被她逗笑,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如今你爹爹既将你托付于我照料,这是应当的。”


    一听提到她父亲,谷筝便嘟了嘟嘴:“难道就因为我爹吗?”


    “自然”卫芷溪话语停顿了一瞬,继而见谷筝那气鼓鼓的模样,便没再逗她,“自然也是因为我将你视为亲人啦。”


    “只是亲人吗。”


    “什么?”


    谷筝闷闷不乐地嘟囔了一声,抬手擦掉那被卫芷溪擦在脸上的面粉。


    “没事。”


    她与卫芷溪的关系,这三生门中只有师尊知晓。谷筝从未与人说过,十多年前大雪纷飞的寒冬里,她在雪地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卫芷溪。她知晓别人都叫那睡在街上的为乞丐,但她那时只有五岁,只知道这姐姐若再在雪地中,便会冻死。


    就像她养的那只猫一样,冻死在寒冷的冬天,浑身僵硬,冰冷,再也无法睁开眼。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那已经死去的白猫。


    她求着爹爹将小女孩带回了家,让下人为她沐浴更衣。而不出所料的是,这当真是个漂亮的人,脸蛋生得白净细腻,一双眼睛黝黑发亮,清澈见底。


    谷筝与她同食同睡,也知晓了她的名字。


    “卫芷溪”


    只不过没人知晓她从哪儿来,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她每日必经的街角,又如此有缘地被她捡了回去。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那天,谷筝拿着风筝,想找卫芷溪一同去后院玩耍。却见她人跪在正堂内,请求着爹爹将她送去修仙道。


    来日,卫芷溪便走了。她甚至没有同她说一句道别的话,谷筝就站在后院里,手里拿着风筝,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


    她的猫又离她而去了……


    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地方叫三生门。


    她自知没有天赋,与仙道无缘,可心里却一直想着念着那个人,以至于都快成了心病。她央求着爹爹将她送入三生门,她嚷嚷着要去找卫芷溪。


    终于,得偿所愿了。


    谷筝手里摸着那绿色的菜叶子,抬眼便能看到卫芷溪嘴角挂着浅笑,搓揉着案板上的面团。


    ——她笑了,笑得真好看……


    第27章


    阵法已成, 可宵明却没有再驱动它的力气。当务之急应当是先歇息,江写带着宵明二人踏窗而入回到了房内。


    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暗格封死,她搀扶着宵明坐到案前, 心中倍感焦急。怎得会吐血?她可从来不记得宵明有吐过血……


    江写心里很担忧, 但目前能想到解释就只能是阵法所导致的。阵法已成, 便不会反噬, 那宵明为何会吐血?


    而她口中所说的“赎罪”又是赎的什么罪?


    这完全踩在了江写的盲点上, 她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见她把忧愁与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宵明调整气息的同时,安慰道:“为师无碍,你无需担心。”


    “师尊要赎何罪?”


    “这些, 你无需知晓。”


    果然,得到的还是这句回应。江写叹了口气, 心中暗怨自己多嘴逾矩。宵明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将她们之间划分出一条鸿沟, 又好像在无意中提醒她不要越了规矩。


    忽而,她注意到宵明嘴角还沾着血迹没拭去。而此时宵明正在打坐, 她下意识拿出帕子, 心中正犹豫着是否要提醒她。若放了旁人, 她大可无需思虑过度,捏着帕子擦去便是。可若是宵明,江写不能不犹豫。宵明不喜与人接触,这寻常的一个举动或许就会引起她的抗拒疏远。


    江写害怕这些日在宵明心中所堆砌的乖徒印象会因此减分,故而才会犹豫。


    “……”


    “师尊嘴角上还有血迹。”


    “不碍事。”


    宵明阖着双目凝神调息,淡淡回了一句。见状,江写踌躇片刻, 还是将拿着帕子的手探了过去,“弟子失礼了。”


    如出所料的, 宵明仍旧是端坐在那儿,坐得笔直,只是眼皮轻微颤了颤,似是默许了江写的举动。


    江写抬眸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宵明如一尊玉像似的,清净庄严,不容侵犯。可本该无垢洁净,却沾染上污秽,便让人有了下意识想要擦拭拂净的冲动。


    她将手中的帕子展开,又试探性伸出手勾了勾宵明的手指,“手上还有”先前的伤口已完全愈合,她便仔仔细细给她擦拭着手中的污血。


    宵明的手很凉,江写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温度被吸食着,将那双手里里外外擦拭了干净,没留下一点血迹。她的手很修长,又不因瘦弱而显得骨节分明,肤如凝脂,煞是好看。


    方才那一幕真给她吓坏了,虽说她知晓宵明没那么脆弱,可任谁看到那一幕,也没办法做到气定神闲。


    也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她整只手都奇凉,将血迹擦干净后,江写又不由自主握了握那只手,感叹道:“师尊的手可真凉”


    感受到手被一阵温暖包裹住,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手掌传了过来,宵明眉间一敛,下意识抽离挣脱。


    她实在不习惯与他人有肢体接触,也不喜欢除自己之外的体温。并非只是对江写这般,而是所有人。


    那双轻阖着的眼眸也缓缓睁开,沉吟道:“可以了。”说这话时,她凝视着蹲伏在身前的江写,语气中有些疏离遏制。


    可她看到江写眼中划过一丝无措与惊诧时,又心中难忍,迟疑了一瞬,抬手过去,轻放在那头顶之上。


    “为师不冷。”


    感受到那在自己头上的抚摸感传来,江写心中有些无奈,毕竟她虽是十五岁,但实际是二十多岁的心智。被这样摸头,也不知该不该高兴。


    不过对已经活了这么久的宵明来说,这些岁数,也的确算不得什么。


    倏地,房门被敲响了几声。二人一怔,旋即江写想起来,平日用膳也大约在这个时候。


    “进来吧。”


    她话音落下,那鼠妖便猫着腰走了进来,抬眼时,在看到了阮兰因在此,神情不知为何慌了一瞬。


    放下菜便匆匆离去了。


    江写拿起银筷,刚想邀宵明一同,却见其摇了摇头。


    “今日罢了。”


    想着今日宵明灵力消耗甚多,可能也没这心思。江写便没再叨扰,安静用晚膳后,宵明也离开了。


    她侧枕着手臂,躺在那松软的被褥上,目光有些飘忽。


    阵法已成,如今只需要等宵明实力恢复七七八八,便可以离开这月竹楼了。不过此次跟着宵明来犯险,也绝不是单单为了拯救这些修士。


    更重要的还是这月竹楼里的宝物。


    原书她连一半的剧情都未看到,临死前阅读的地方也只是在妖族出没而已。虽然于她而言发展到此处剧情还有近十年的光景,可目前所经历的月竹楼事件,叫她不得不顾虑。原本很多年后男主所经历的剧情,被她如今走完了,对未来有多大的影响?


    江写心里清楚,其实从她穿到这本书里开始,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就开始发生了偏移。对她来说,知道未来发展,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可如果剧情干涉过多,导致之后的剧情与她记忆中发生变动,她就会丧失这最大的利器。既然剧情会因她而改变,那还不如在这之前,将对自己有利,能搜刮的东西全部收入囊中。


    因为月竹楼的故事剧情向前推进,所以江写心里还有些没底。不过看到这栋楼立在这儿,想必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只要等宵明用阵法将这些妖物清除殆尽,她必定得找机会将那宝物收入囊中。


    江写在床上辗转反侧,忽地,一抹极淡的墨香萦绕在鼻尖上,她思绪一滞,轻轻动了动鼻息,轻易就辨认出那是宵明身上的气味。江写倏地想起前些日画阵法时的一幕,那时她埋在宵明颈间,闻到的便是这特有的墨香,只不过那时的情形叫她难以自抑地痴迷。


    宵明终日提笔弄墨,身上也渐渐沾沁入那墨香。这股香气大概是方才存留下来的,她一翻动身体,便将气味散了出来。


    这气味很淡,不经意间散出,可若她要细细去探寻,鼻息间却再无飘现。


    她心中不由得紧了紧,又好像是数万只蚂蚁在心头啃食似的。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自觉难以面对。毕竟她与宵明之间存在着身份的悬殊,而她又是她的师尊。她不敢以下犯上,也对这渐渐生出的感情之情无法避免的羞愧难当。她思绪有些混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慢慢睡了过去。


    “砰!”


    不知过了多久,江写被一声开门声吵醒,紧接着便是好几个脚步声传来。她屋里油灯已经灭了,还未看清来人,便被人当头一棒。自觉一阵温热顺着额角滑了下来,登时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半昏死过去。


    “怎么打这么狠!待会儿小心那狐狸找你算账!”


    “大哥说了,只要不死就没事!其余随我开心!”


    江写听出这二人中有一人是那日她教训的白面书生,无力地抬了抬眼皮,心中暗道不妙。这些日抱宵明大腿抱惯了,却忘了这反派人物都是不要命作死的主。宵明叫那黑熊下不来脸,自然是最先会拿她来开涮!


    她艰难地曲了曲手指,想掐一道符来告诉宵明。可这两人也不知用什么东西,一击就叫她头痛欲裂,如今动动手指都是困难之时。


    “那你也小点声啊,不怕被听见了?!”


    “怕什么,那狐狸早就被老大叫出去了,动作快点,别磨蹭!”


    她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接着头上被蒙上布袋,双臂也被人扣住,抬着架出了屋。


    一路晃荡着,江写不知自己会被抬去什么地方,只是感觉到似乎有风吹过,应当是离开了月竹楼。她知晓绝对不能晕过去,便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如此便清醒了几分。


    借着疼痛,她连忙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只纸雀,灌输灵力又用神志掩藏气息,那纸雀便悄无声息地从手心处飞走。


    她本松了口气,可下一刻感受到连接骤灭,便浑身冰凉,心瞬间跌落谷底。


    “这女人还有动静!”


    白面书生发现了她的纸雀,将其抓住撕了个粉碎。骂骂咧咧地将江写扔到地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颤了颤,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殴打。


    不知过了多久,江写意识都飘了远,刺耳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拉长,头昏脑胀,临近昏迷时,那殴打才停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绑了起来,头上的布袋也被取了下来。灯火刺眼,叫她不由得眯起眼来,浑身都在疼,疼得都快没有了知觉。


    借着灯火,她扫了扫四周,好像是个地窖,空气中一股发霉的腐臭味,冰冷潮湿,时不时还能听到水滴落地面的响动。


    “拜你所赐,我这双胳膊,可差点废了啊!”


    目光移到那白面书生脸上,其神情阴冷狠戾,那模样像是要把她生撕了都不解气似的。


    江写想使出灵力,却发觉难以调动,若说是被人殴打,也绝对不至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神色一敛,忽然想起来傍晚时那鬼鬼祟祟送晚膳的鼠妖。


    定是它往那饭里下了药!


    她目光落在那白面书生身上,上下打量着,随即冷笑一声,鄙夷道:“妖就是妖,披着人皮,也藏不住的骚味儿!”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那白面书生一张脸登时阴了下来,目光冰冷,身周涌动着杀意。


    江写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下了药后,便开始和广寒树尝试共通。须臾,她感觉到身体里一阵凉意流淌而过,接着游走全身。那丝丝清凉之感,将她身上疼痛灼热感逐渐吞噬。


    她攥了攥手,感觉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可还是不够。


    “可不能杀了她,万一那狐狸找你算账怎么办?况且大哥也说了”身侧那小妖不免提醒了一句。


    “闭嘴!”白面书生横眉冷喝道,随即又看着江写,面露邪笑:“如此一看,也难怪能将那骚狐狸迷得神魂颠倒,倒是有几分姿色”


    江写身上的气息逐渐沉了下来,手里掐着诀,瞄准了那白面书生的喉咙,只要他敢动一下,下一秒断的就是他的脖子。


    “哗啦”


    这寂静到能听见水滴落地声的地牢里,忽然传来一阵铁链拖动地面的声响。两妖不禁被这声响吸引过去,那白面书生看着角落里缩着的人影,眼神陡然一亮,笑容逐渐妖异。


    “让我来看看”


    江写这才发现,在地牢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第28章


    她蜷缩在角落里, 若非发出声响,很难叫人轻易察觉。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双脚双手都被碗口粗的铁链禁锢住, 从身形依稀辨认出是个女子。


    她看着那白面书生走到了女人身前, 手一把掐住那人的下颚提了起来, 那人的面容也在一瞬离开阴影, 暴露在烛火下。那是个面容清丽秀雅的女子,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寒视着白面书生, 其中还氤氲着讥讽不屑。


    “大哥不是说不要靠近这女人吗……”那小妖忍不住提醒。


    白面书生不屑一顾:“说到底就是个女人,更何况她还被铁链拴着,能有什么本事?”


    他手指划过那女子的侧脸, 语气轻佻,不堪入耳:“你可知为何我们只抓修士吗?”


    “因为美味, 凡人终究比不得修士, 纯净高洁,自诩天命不凡, 高人一等, 目中无人…”


    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轻轻凑到那女人身侧吸了一口,神情陶醉。


    “尤其这脸蛋和身体,可谓是经年不衰。”


    “这样的人,趴在我身下求饶,是何等美妙绝伦之事。”


    “你说,凡人与妖物究竟如何与之比拟?!”


    那白面书生的表情逐渐痴狂,他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头发, 刚往前提了一把便滞住,只听“咚!”的一声, 鲜血登时喷涌而出,溅洒遍布在墙壁之上。烛火照映下,倒映出白面书生的身影,只不过此时,那头颅赫然与脖子分了家。他身形摇摇欲坠,紧接着便无力跌落在地。


    江写落在地上,瞧着那已经吓傻了的小妖,揉了揉手腕,提出剑来,一步步朝其逼近。


    这小妖修为尚浅,面对了江写的杀气,便吓得直不起腿来。


    江写根本没给他求饶的机会,一剑了结了对方。接着又走到落地的头颅旁,那白面书生的头好像还活着似的,眼睛还死死瞪着她,张嘴便骂:“我要杀了你!!你敢杀我!我叫你生不如死!”


    江写眉间收敛,神情不悦,一脚将其踢开,那声音戛然而止,头如同西瓜落地似的撞到墙上碎裂开来,顿时,世界安静了。


    那身体似乎也还活着,她便走到其身前,一剑刺进其胸膛,拔出时喷涌而出的鲜血飞溅到了脸上,她神情没有一丝动容,接着在其身上刺下两剑,三剑


    她心中涌动着团团怒意,可此时全然都化作冰冷,这些日,她已恨透了这些草菅人命,肆意妄为的妖物!忍了多日,也压抑了多日,终于在砍下这白面书生头颅之际,全然迸发而出。


    她将所有的怒火和不满全都倾注在剑上,恨不得将这些恶心丑陋的杂碎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它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的声音才将她拉回了神智,她这才发觉,自己双手早已沾满了那白面书生的血,而那尸首,已经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只看了一眼,江写胃里便是止不住地翻滚,趴在一旁干呕起来。她双手撑着地面,却有些颤抖,那被铁链拴着的女子见她如此,唇线扬了扬。


    “你莫不是第一次杀生?”


    “”


    “不行吗?”


    江写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她倒不是惧怕,只是生理上无法抑制地想要将胃里的东西都涌出来,似乎这样才能舒服一些。


    “自然可以,”黑衣女人摇摇头,目光落在江写身上,兀自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我叫闻人颜,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写顺口便要回答,却被这女子一句话惊得怔了怔,“你不是人?闻人陌跟你是什么关系?”


    闻人颜伸了伸胳膊,每动一下,那巨大的铁链便会传来声响,她眸光流转,一闪而过的低落,自嘲笑道:“我是妖没错,你口中的闻人陌,是我兄长。”


    在听她回应之前,江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对目前的发展完全脱离了预料。她没想到这被圈禁在地牢的女子是妖,更没料到,这人是这月竹楼的当家,闻人陌的妹妹!


    最重要的是,原书中,根本没有这么一个角色出场过。


    不过很有可能是时间线影响所导致的问题,原书中月竹楼现世已是近十年后。或许这十年当中闻人颜早就死了也说不定,而且也没必要在她面前去扯这么一个没有用的谎言。


    “既然闻人陌是你兄长,他又为何要将你关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下,便感觉到阵阵凉意,江写注意到那是闻人颜散发出来的气息。


    “人类,你问得太多了,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些。”


    “不过”她话音一顿,旋即似笑非笑地又道:“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可以大发慈悲说给你听。”


    大发慈悲?


    江写一阵无言,不过见其果真是一副傲然恩赐的模样,也不好驳了面,反正说个名字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我叫江写。”


    “江写”


    闻人颜低垂下眼,口中轻轻呢喃了几遍,“好,我记住了。”


    “我兄长,是为了自己,才将我圈禁在此。”


    “……”江写微微一顿。


    “那么现在,你替我把这链子劈开吧。”


    “”


    “我为何要帮你解链子?”她突然说道。


    这下闻人颜倒有些没料到:“你杀了他们,楼里的妖物不会放过你的。放我出来,我可以帮你。”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江写摆摆手,接着起身远离闻人颜,这毕竟是妖物,虽然被捆着,但她绝不能完全信任她。


    “你难道就不怕被报复?你自己逃不出去的。”


    江写没再理会身后女人一句句地劝说,言语是妖物常用蛊惑手段,最好不要仔细去听妖物说的话。她目光转而在这地牢里来回扫视着,转角处有个延伸向上的阶梯,想必就是出去的路了。


    只不过她现在可不打算离开这儿,方才注意力一直在此妖物身上,现下却发现这地牢里似乎别有洞天,而且有种异样的即视感。


    江写的目光一寸寸划那被鲜血溅满的墙壁,接着落在数条蔓延进墙壁里的铁链,最后停留在被铁链捆绑拴锁着的闻人颜身上。


    “”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豁然开朗,也终于理清楚了。


    阴影下,那双眸子似乎在闪着幽光,江写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铁链上,片刻后摇了摇头,沉吟道:“我打不开它。”


    “你能打开,我感觉得到。”这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犹豫。


    “……”


    “只要将这铁链斩断便可?”


    江写走到闻人颜身前,那人抬着眸子,同样也在看着她,片刻过后,眼底含笑,点了点头。


    “自然。”


    江写握着剑,那如碗口粗的铁链叫人望而生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劈断。可是她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后面,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不,是一定要劈断!


    下一瞬,气若长虹,惊天而起,那全然不像个巽木境修士所拥迸发出的气息。甚至连闻人颜都不禁睁大眼眸,看着江写的神情,愈发感兴趣了起来。


    啊,她记起来了,也终于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寒光乍现,只听“咔嚓”的碎裂声传来,那铁链如同玻璃般四分五裂,而那被束缚住的人,此时也重回自由,那凌厉之势骤然迸发而出,让江写都不禁为之呼吸一滞。


    “江写,今日恩情,他日言谢。”闻人颜身周散发着冷意,其沉着脸,话语中掩藏不住的杀意,“几年过去,也不知我这好兄长过得如何了…”


    接着,闻人颜便化作一团黑烟,迅速消失在原地。


    等她走后,江写才松了口气,若非她想起原书的一段剧情,恐怕也是绝对不会将这闻人颜放出来。她依稀记得,原书中男主就是在一个阴冷地窖中发现了暗门,从而找到了那宝物。


    破了封印,面前那扇墙便开始松动,江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转瞬间,眼前场景变换成另一副模样。


    那地牢变成了一处寒潭,寒潭之上是如同神殿般的阶梯,笔直蔓延而上,尖锥冰刺之间漂浮着一座乌铁丹鼎,看上去其貌不扬。


    可江写的眼神却陡然一亮,这丹鼎就是她要找的东西没错了。这乌铁丹鼎看上去像是个破烂,实际上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


    它能吸收邪祟冤魂,并将其炼化成晶,邪祟愈盛,便会融合为更强悍的邪祟,能为鼎主所用的邪祟。


    这丹鼎名为龙魂鼎。


    而那闻人颜,不出差错的话,定是原书男主拿到丹鼎后,第一个附于丹鼎中的邪魂。


    想必这无数个守着丹鼎的日夜里,闻人颜早已与丹鼎渐渐融合,最后死在这禁锢之中,完全的成为其中一部分。所以在十年后,并没有闻人颜这个角色,彼时的它早已丧失人志,忘却自己的名字,成为一只没有感情,永远被束缚在龙魂鼎中的邪魂。


    世间再无人追忆她,包括那亲手将她禁锢在此的兄长。


    之后男主为其报仇雪恨,并赋予了她新的名字。


    黑鸦。


    这丹鼎中的邪魂黑鸦,也成了男主重要的战力之一。


    第29章


    江写伸手触碰那丹鼎, 却被猛地震了回来,半条手臂都有些发麻。她揉了揉手腕,接着想到什么, 将指尖划破, 流出的血液朝着那丹鼎滴落而下。


    血液落在丹鼎上时, 迅速从鼎壁吸入其中。她想起来有些法宝灵器需要滴血认主才能使用, 果不其然, 当她手里的血液与那鼎炉融合为一后, 她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连接。


    只不过灵气顺着血液融合于丹鼎,江写额上逐渐渗出汗,脸色也有些虚脱地苍白起来。在即将吸收殆尽前, 终于停了下来。


    这次,她再去伸手碰那丹鼎, 轻而易举地被接纳。那丹鼎只有不过两掌大小, 很是小巧。在与她手掌接触之际,丹鼎赫然发生转化, 只见乌铁似的外壁像是擦抹油脂般光亮。鼎壁上雕刻着精细龙纹也逐渐浮现, 甚至连那龙鳞都清晰可见, 两耳做龙头,仰天而啸,宛若一条真龙盘旋缠绕四周,栩栩如生。


    书中描写着龙魂鼎远没有如此细致,真当亲眼见了,江写才为之震撼。总感觉像是活物一般,被那龙头盯着, 莫名有种压迫感袭来。


    她将那丹鼎收入储物戒中,接着下一瞬, 那寒潭连同着山洞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石壁上逐渐出现细小裂缝,即将四分五裂。在塌陷之际,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寒潭,回到地面上。


    当她重见天日后,那地牢也在瞬间塌陷,与此同时,一阵金光闪耀肆起,还未等她多思考,便被吸引而去。


    夜空下数条金色锁链穿梭遍布在各处,将那整座月竹楼都笼罩其中,耳边遍布着妖物的哀求嘶吼声,听了不禁叫人头皮发麻。而因为江写将那丹鼎拿走,此时此刻月竹楼也有了坍塌之兆。


    皎洁明月悄然攀升,似冰盘般高悬中天,月光下,宵明立于那塔尖之上,仔细去看,她手里还扼住一人,只见其一袭白衣胜雪,狂风吹得那衣角猎猎,青丝随风而扬,宛若天神下凡,气势凌烈,杀意肆起。


    “师尊”


    她认出宵明手里扼着的是那黑熊,失神呢喃出声,看着那远处的人,此时宵明给她的感觉一改往常,如同另外一人似的,似乎要做的只有杀戮,不停地杀戮。


    将这些妖物全部杀光。


    那人冰冷的眸子忽而转动,落下来时,江写清晰地看到那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转睫间,那黑熊便被扔到落在地,翻起尘土来,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


    宵明飞跃而来,在江写身前停下,似乎是看到她身上的伤痕和狼狈,她竟从那古井无波的双眸中看到了怜惜。


    江写如今的状态很是难堪,衣衫上浸染着鲜血与泥土,那明艳动人的脸上也脏乱不堪,青一块紫一块。


    看着她,宵明咬着贝齿,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忍。那神情中似乎有种失而复得欣慰和喜悦,她兀自抬起手来,轻抚上那嘴角的伤痕。


    “是为师没护好你。”


    片刻后,那如寒泉般冰凉的声线沉吟着说道,其中却夹杂着些许难以抑制的颤动,不知为何,语气听上去有些悲伤。


    江写心跳漏了一拍,心底兀自泛起涟漪,紧接着鼻尖一酸,看到宵明的样子竟有些想落泪。下一瞬,身体先做出反应,竟越了礼节规矩,扑进宵明怀里。


    江写的双手环在其腰间,脸也不自觉贴近怀里。淡墨幽香,那是宵明独有的气息,顷刻间将她包围,叫她不禁闭上了眼,倏地心跳加剧。


    “我好好站在这儿呢,师尊无需自责”


    她耳根逐渐泛起红色,后知后觉的有些羞報起来,却又不自觉靠得更紧。


    宵明身子一僵,短暂的恍惚后,眼底如坚冰融化般,逐渐舒展了眉眼。她没想到这不留神之间,竟就叫钻了空子,让江写陷入危险中。这阵法本该在第二日驱动会更保险些,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没有办法等待。


    不能让那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绝不能。


    “没事了,没事就好”


    那掌心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江写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热,便将脸埋得更紧,怕叫人察觉。宵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想,自己可能是疯了,所以才会如此留恋着迷


    月竹楼坍塌,那些修士们也再无禁锢。江写拿走了龙魂鼎,这月竹楼便如同丧失内核,随着那笔直立于云端的月竹楼崩塌后,其中妖物也都现出原形,犹如洞窟中倒挂着的蝙蝠密密麻麻,刹那间朝着四面八方哄散逃离。


    可它们却无法离开阵法一步,每一只妖物身上都捆绑拴着金色锁链,刹那间夜空下的金光更为耀眼,穿插飞舞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妖物全数禁锢在此。


    看到眼前的月竹楼坍塌,宵明眸中若有所思,她知道这月竹楼情况特殊,有东西镇着,所以才能将这么多修士圈禁在此。如今塌了,叫她不由得就想到了刚从废墟地底钻上来的江写。


    “你做了什么?”


    “……”


    面对宵明的询问,江写有那么瞬间得慌了下,她不能叫宵明知道这丹鼎的存在,倒不是担心宵明觊觎。而是这丹鼎本身就是收纳邪祟魂魄并为己用的法器,世间难有,若叫人察觉绝对会被当作邪门歪道。而以宵明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叫自己去用这龙魂鼎。


    可什么又不说,装不清楚也绝非上策之选。于是,她酝酿了片刻,将被鼠妖下药,怎么被白面书生从屋里带到了地牢,看到了那镇压在地牢里的黑衣女子,又怎么将其放出来的前因后果,都给宵明叙述了一遍。


    只不过其中隐藏了很多细节,例如她如何利用广寒树脱险,又在放出闻人颜之后拿到了龙魂鼎。这些全部隐瞒了下来。


    宵明仍是看了她一会儿,几乎是叹息着说道:“原来如此。”话音落下,她又似是注意到什么,抬眼瞧向远处。


    江写刚顺着宵明的视线看去,只见空中骤然狂风而起,形成风卷,但这风卷却有些与众不同。当她定睛一看,瞧清楚那风中卷起之物,不免一声惊叹。


    那狂风卷起的竟是数不清的黑色羽毛,密密麻麻的纯黑羽刃漫天飞舞,迅速将天都遮挡住,月光被挡在那密不透风的羽刃下,江写不禁呼吸一滞,倍感压迫。


    叫她奇怪的是,到这种时候了,这闻人陌竟还未现身。这毕竟与她所知剧情出入太多,就在她思考时,那黑羽下,逐渐幻化出人形。仔细去看,江写辨认出那人并非她所预想的闻人颜,而是个坐着轮椅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衣,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本该是气宇非凡,风度翩翩之人。此时此刻身周却被死寂笼罩,眼底一片乌青,身形羸弱,仿若风一吹便会折断似的。


    闻人陌目光阴冷,身周溢出滔天杀意,转瞬间,空中形成道黑雾,紧接着一抹身影从空中飞出,径直打落在地面上,直到撞到树干才停了下来。


    “不自量力。”


    那轮椅上之人冷哼一声,接着便忍不住咳嗽。


    闻人颜神情痛苦,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看上去虚弱不堪,想必是受了重创。


    尽管如此,她仍旧是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瞧着那人咳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兄长,看来你命不久矣啊。”


    闻人陌扶着轮椅,笑容阴冷:“你不也是如此?叫你老老实实待在地牢里,你却不听话。现在好了,你与我,都必死无疑了!”


    “你困身于此,逃不出去,便叫所有人都陪你留在这儿。甚至不惜用手足性命为代价。”


    闻人颜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戚,摇了摇头:“你不该只断了双足。”


    “那又如何?我辛苦了一辈子,这双腿也从未站起来过,难道不该自私一些,让这索然无味的日子更美好?”闻人陌睁大眼,双手死死抓着轮椅:“阿颜,为兄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毕竟是亲人,只要十年一过,你我便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难道忍心看着我双腿残废,在此困一辈子?”


    听得这话,闻人颜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动摇。


    看着闻人颜开始犹豫,江写下意识摇了摇头,接着又大喊道:“不能信他!”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只有她,才清楚十年后是什么光景。十年后的闻人陌根本没离开这儿,不但如此,双腿还恢复正常,全然看不出来曾经是这副模样。


    江写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妖物,会把所有对他有利的人和物压榨干净。每一句话都是花言巧语,根本死不足惜。


    片刻后,闻人颜重新抬起眼,彼时眼中留有的只有冰冷无情,“你我因它的道,却渐渐无法控制,如今吃了我,迟早会是你闻人陌。”


    被看穿心中所想,闻人陌也不再假仁假义,转而换成另一副态度,冷笑道:“既然都是要死,你这做妹妹的,替为兄先死有何不可?更何况”


    说着,他视线扫向那人与妖厮杀的场面,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愈展笑容,“你瞧,这不是还有很多够它吃吗?阿颜,别闹了,快回我身边,为兄定会找到解决之法,叫你我二人都平安无事。”


    “草菅人命,就是你所说的法子?”闻人颜深吸一口气,神情冷淡如冰,似乎对眼前这个人丧失了最后一点期望。


    第30章


    “江写, 很感激你信任我,这份谢意,恐怕只有我死后才能报答了。”


    江写眉间微动, 想阻拦她, 却仍旧忍住了, 只是轻叹道:“你可以活下来。”


    闻人颜却摇了摇头, 笑容中有几分无奈:“生死已成定数, 天命不可违……”


    她看向远处天际, 又收回眼,淡淡道:“这位仙尊,无论结局如何, 还请您不要插手。”


    说罢,那黑衣女子便化为一团黑烟, 迸发出凌烈之势, 直逼那闻人陌而去。


    后者冷哼一声,杀意肆起。


    “自不量力!”


    两妖厮杀, 卷起黑烟尘土, 四周狂风呼啸, 撼动天地。为了不被波及,那些修士纷纷闪避开来,只剩下那被阵法锁住的妖物在其中挣扎,如同被烧灼,被四分五裂地发出嘶吼。


    “这群畜生!活该!”


    “死得好!”


    “全都该死!死得越干净越好!”


    修士们各个都唾骂大笑着,眼前的一切恐怕还不能叫他们解气,只是心中那团被圈禁许久的怒火, 都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江写看到几个女子走到那黑熊的尸首旁,抽出刀, 凶戾阴冷,一刀一刀捅在那黑熊的尸身上,那还未凝固的血液喷涌而出,溅洒在衣襟与面上,尸身早已面目全非,可她们却完全不打算停下来。


    这如同人间炼狱的一幕,在月竹楼坍塌后再次上演。


    江写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侧的宵明也并无上前的打算,因为她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让这些修士亲手了却仇恨,才能抒发这么多日心中的愤恨。这些妖物死不足惜,其中有许多本毫无修炼可能的妖兽,正如那黑鸦兄妹,全都因那丹鼎而踏入修炼之路,甚至到如今境界。


    可这龙魂鼎,便是那贪婪的恶魔之口,将妖物养起来,它们得到了好处,就会更加贪婪自私,妄想拥有更多。一次次沉溺于龙魂鼎所带来的好处,最后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闻人颜才会如此无奈,正是因为她知道,在她兄妹接纳龙魂鼎后,迎来的结局只会是死亡。


    闻人颜与闻人陌化作一道黑烟矫若游龙,犹如鬼魅盘旋纠缠在空中,那数不胜数的黑色羽刃将天空铺成黑压压一片,闻人颜挥出一刀,顿时寒光乍现,气势长虹。


    那坐轮椅之人见状猛然瞪大双眸,驱动那羽刃系数飞驰而去。只见那空中狂风大作,草木飞沙,闻人颜四周形成刀气白刃,快不及眼,顷刻间便来到闻人陌身前,那人来不及闪躲,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驱动着羽刃朝着闻人颜身后飞去,想要以此来逼退闻人颜。


    可此时,女子眼中满是决然坚定,对身后飞驰而来的杀意完全不放在眼里。那闻人陌见状,便知道此人是要铁了心和自己鱼死网破了,愤怒怨恨之际,对着那已全然无法躲开的一刀迎了上去。


    疼痛与愤怒叫他面目扭曲,口中胸膛之间鲜血涌出,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手足胞妹,恨意涌出胸腔,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道:“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是你兄长!为何要带着我一同去死!”


    到这时,看到的还是如此面目可憎的模样,闻人颜心中那最后一点血脉留恋,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兄长,你何尝不是如此待我”


    说着,她又狠狠捅进了那心脏处,看着那人逐渐瞪大双眸,双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不甘心到似乎要生生捏断似的。与此同时,她感受到身后飞袭而来的羽刃,脸上神情终于是释然了,她松开刀柄,决心赴死。


    可在下一瞬,却有一人挡在了自己身前,只听“锵锵!”几声剑响,她看清了身前之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毕竟是一个离火境妖物所发散出的攻击,尽管濒临死亡,却仍旧叫她无力抵挡,只击飞了两根羽刃,便震得手臂生疼,连剑都握不住了。


    “生路摆在你面前,为何要一心赴死?你难道想进了黄泉路还见到你那不忠不义的兄长吗?!”


    江写咬着牙怒声道,她手腕逐渐无力,剑柄松动掉落之际。宵明飞身而来,手臂揽在其腰间,接着转身轻挥衣袖,那羽刃便如同遭遇狂风而袭,登时吹飞,落在了地面上。


    江写被宵明抱在怀中,目光发顿地看着她,霎时又闪起光亮似的,“多谢师尊。”


    “我并为你,而是为了救她。”


    言语间,宵明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转身看向闻人颜,又道:“之后你是死是活,去别的地方了结自己。”


    听她如此说,江写不免为自己这师尊的交谈能力着急,她心里清楚,宵明大抵也是不想看着这闻人颜求死,可说出口的话就有些变了味。


    她轻轻拉了拉宵明的衣袖,示意她先不要说话。接着上前一步,“我知你担忧何事,不过终有办法能摆脱,我曾见过。”


    江写这话说得比较含糊,模棱两可的,他人听了摸不着头脑。可其中的意思闻人颜却清清楚楚,果然,听了这话,她眼神一亮,重复生机。


    “果真?”


    她这话也并非欺骗,照理说这所有受过龙魂鼎好处的妖物,最后都会爆体而亡,只因它们的身躯与天资无法承受龙魂鼎馈赠。其中有很多人道不至此,却硬生生挺到了更高的境界。这闻人兄妹二人就是例子,况且在原书剧情中,如今这在死亡边缘徘徊的闻人陌不也是再度突破,双腿都恢复原状,生龙活虎。


    由此可见,这并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面对此人满怀希望的神情,江写留心了身后的宵明一眼,随即压低嗓音,凑近闻人颜,低语了什么。随即那人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冲宵明拱手致谢,转身离去。


    送走了闻人颜后,江写又走到那闻人陌死去的尸首前,当她靠近之际,那身体中残留着的黑烟不着痕迹地迅速被吸进江写的戒指中。


    江写微微一怔,用神识探去,发觉那丹鼎颜色更亮了些,似是陷入沉睡,不再有动静了。方才闻人兄妹打斗时,这丹鼎一直在戒指中颤动着,似乎受到何种感应。


    如此,江写也松了口气。


    看着江写走来,宵明不经意问道:“你同她说了什么?”


    “……”


    “我叫她珍惜性命,好不容易修炼至此,不该丧失希望求死,凡事都有可能,总会有办法解决。”


    江写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这的确像她说出来的话,宵明扫了她一眼,也没再多问。


    “多谢仙尊,救我等于水深火热!”


    “多谢仙尊救命之恩!”


    事情落下帷幕,那些修士也都纷纷朝着宵明颔首,拱手致谢,他们深知面前之人实力深不可测,又是救命之恩,心中感激之意无以言表。


    “无须多言。”宵明对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江写站在宵明身侧,静静凝望着五官分明的侧颜,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胸腔与眸中的仰慕之意叫她自己都察觉无比明显。果然,她是喜欢宵明的,这样高雅温暖之人,想必所有人都为之心动。


    倏地,她心脏猛地抽痛,似乎被人握住紧捏着一般,叫她呼吸困难。恰逢此时,她余光忽而看到身后有寒光闪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挡在了宵明身后,下一瞬,那飞来的刀便没入侧腹,她先是注意到侧腹有鲜红痕迹渗出,紧接着便是疼痛感袭来。


    她霎时跪倒在地,伴随着呼吸困难,脖颈与额角青筋都突显出来。


    “江写!”


    宵明注意到这杀意后,为时已晚,回身之际,那刀已没入江写腹中,只剩刀柄暴露在外。看着江写缓缓蹲下身子,宵明呼吸一滞,心跳都骤然停了停。


    大笑声传来,众人纷纷看向那远处草丛里跳出来的人,那是个女子,看着江写倒在地上,兴奋不已,激动着挥着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杀了!我杀了那帮杂碎的人!我杀了!我终于杀了!!”


    众人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低垂下眼眸,似乎会想起什么,隐忍着。


    “她疯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句。


    痛苦之中,江写听出那人的声音正是她隔壁的女子,起初她就发觉此人精神有些不对。可却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如此想着,她猛地磕出一口血来,这感觉太熟悉了,好像不久之前才体会过一次,是濒死感。


    宵明无暇找其算账,早已将药瓶系数倒出来,为江写止血疗伤,只不过看着她神情愈发痛苦,全然不似只是中了刀的模样。心中困惑四起,向来冷静的她此时思绪有些混沌,耳畔不停地回响着“不能死”


    不能死


    不准死!


    她知道,就算是宵明挨这么一刀也不会有任何闪失,她知道,可能那刀子还未近身,便会被宵明躲开。


    那为何自己还要去挡下这一刀呢?


    她眼前逐渐昏花,看着宵明,缓缓伸出手来抓住其衣角,昏厥之前,映入眼帘的是宵明那满是焦急惧怕的容颜。


    ——原来,她还会露出这种神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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