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像锦缘这么不喜热闹、不擅娱乐、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女人, 怎会无缘无故挑在周末、还叫上助理、带着家里三岁小孩来这种接地气的欢乐世界玩儿呢?
明知今天在这里遇到锦缘,不是天意, 更不是偶然,而是锦缘故意制造的跟她的见面机会。
她却把这场相遇搞砸了。
是她辜负了锦缘的良苦用心,辜负了锦缘对她的“情意”。
被翟苏欣一闹后,她坚定了自己对锦缘的爱,也坚定了自己心里最在意的是锦缘,而不是旧人。
她爱锦缘,却又总是在伤锦缘的心。
为了缓解尴尬氛围, 苏壹试图找补:“锦…你侄女很可爱很漂亮,是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跟你长得也像。如果不解释的话, 旁人看了估计都会以为她是…你的孩子。”
“所以呢, 你也这么以为?”
苏壹那措手不及的模样和不即不离态度再次让锦缘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女人,不然怎么会做出追来游乐园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来?
正如伍玥所说, 在遇到涂苒之前, 她不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在遇到苏壹之前, 锦缘自己也不信。
不可否认的是,最开始认识的时候, 她确实因为苏壹名字里的壹跟锦壹是同一个字而对苏壹多了几分关注。
可名字并不是关键因素或决定性因素。她喜欢的也不是苏壹的名字。
今天带锦壹来游乐园,有两大私心。
一是想着, 如果能跟苏壹“偶遇”,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顺理成章地将锦壹介绍给她认识。
锦壹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也是日后长达十数年要生活在一起的人, 苏壹若有意跟她谈感情,那就必须接受锦壹。
趁她们还有退路, 苏壹若接受不了,大可以退回到原点。
二是因为,回来衡原大半年后,她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单独带锦壹出来玩儿过。
锦壹还这么小,却缺失了太多。物质上她能有求必应,可关怀关心和爱,是她没有能力补足的。
她太冷情了。
关于“情”之一字的课题,是她三十年都未研究透彻的。
她以为苏壹会古道热肠地帮她,以为苏壹会十分乐意成为她解题的契机。
却原来是自己想错了?抱了不该有的念想么?
“不是!锦缘,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她不是你女儿!”
“我就是单纯在夸她跟你一样好看啊!”
苏壹急得想把手里碍事的冰淇淋和小吃给扔了。
虽然知道迟早有面对锦缘家人的一天,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她是气自己。
“锦缘,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就是…完全没想过会在游乐园这种地方碰到你,刚刚还让锦壹误会我是坏人,差点把她吓哭了……”
苏壹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委屈,看着她的目光也很真挚。
“你怎么吓她了?”
“就…她刚刚跑来这边不小心被游客撞到,我抓着她领子把她拎了过来。大概是看我戴了帽子,觉得我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拐/卖小孩的坏人。”
被锦缘一激,她哪还有闲工夫想那些久远的或没到来的事,心里全是对锦缘的歉疚。
帮忙接电话后,她和锦缘就站得更近了。
见锦缘神色没那么冷了,对她的解释和示弱似乎有所动容,略带撒娇意味地请求道:“锦缘,你帮我把帽子摘了吧,让她仔细看看我,我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啊。”
锦缘姑且信了她的解释。
打消疑虑后,也没再用与生俱来的冷气场对她施以威压。
于是在杨潇潇买了水牵着锦壹往她们走来时,就看到自家领导不但帮苏壹取了帽子,还帮苏壹整理了头发!
这才几分钟啊!她们怎么就又换剧本了!
是自己这个配角不该出现吗?
为什么自己在的时候,她们就剑拔弩张?
杨潇潇要自闭了。
“潇潇阿姨,”锦壹晃了晃手,仰头问,“那个苏阿姨跟姑姑认识很久了吗?她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啊?”
“嗯,苏阿姨跟你姑姑认识好几个月了,苏阿姨是个很好的人,也是能哄你姑姑开心的人。”
危机解除后,杨潇潇说话自如。
“苏壹姐,我们快过去找你表妹吧,冰淇淋都快化了。”这都上手梳头发了,总不会还不能一起吃午饭吧?
走近后,锦壹又松开杨潇潇,小跑过去拉住锦缘的手。
看了看摘下帽子的苏壹后,奶声奶气晃手道:“姑姑,我也想吃冰淇淋。”
杨潇潇立马道:“我去买!”刚在柜台,锦壹也没说要吃冰淇淋,她就只买了五瓶水提在手里。
苏壹出声:“潇潇不用。”
她看向锦缘,“那个,我手里这个也是才买的,还没动过,你要是允许,就给她先吃着吧?今天天气挺暖和的,温度也不低,不会觉得太凉。”
锦缘低头看着可怜巴巴的锦壹,点了下头:“快谢谢苏阿姨。”
锦壹松手朝苏壹迈了一小步,到苏壹跟前仰头说道:“苏阿姨,姑姑允许我吃冰淇淋了。”
苏壹脸上乌云尽散,蹲下,把甜筒小心翼翼地递到锦壹手里:“潇潇,你再多抽一张纸巾帮她包好手心接触的部分。”
“哦,好。”杨潇潇忙从包里拿纸巾。
“谢谢苏阿姨。”
“不客气。”
“壹壹,来,潇潇阿姨帮你擦擦手。”
杨潇潇蹲在地上,拿湿纸巾把锦壹的两只手都擦了一遍,又拿干纸巾把甜筒底部多裹了一层。
锦壹乖乖配合道:“谢谢潇潇阿姨。”
……
太阳躲了起来,苏壹却觉得后背发烫,因为锦缘为了照顾锦壹的步子,一大一小走在了她和杨潇潇后面。
她走得快,是想快点把冰淇淋给温子洁,也是想先给温子洁压压惊,让她见到锦缘别发花痴。
温子洁是直女无疑,但bg性取向一点都不妨碍她喜欢美女。
杨潇潇紧跟苏壹步伐,是怕锦缘在刚才的诡异气氛下,没顾得上跟苏壹说那件事。
“苏壹姐,锦总有没有跟你说,不要提壹壹父母?”
“嗯?没有。”又是一波余震,“怎么了?”
“具体为什么,锦总没说。我就是先提醒你,毕竟壹壹那么可爱,很难不让人提到她的爸爸妈妈。”
“好,谢谢了,我会注意的。”
苏壹快被震麻木了。
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却无处寻觅答案。
难道许砚跟…锦缘大哥离婚了?如果是离婚,那许砚就不再是锦家人,锦缘为何还要将有许砚的全家福放在床头呢?
等了好一阵子的温子洁恢复了大半元气,远远看到苏壹走来,就起身迎了过去。
“姐!”
苏壹把冰淇淋递给她,顺便介绍道:“我表妹,温子洁。这位是我在工作上认识的朋友,杨潇潇。”
“你好。”
“你好。”
两人点头打完招呼,就完事了。
冰淇淋顶部塌了。
温子洁赶紧啜了一大口,嘴角和手都沾上了。
苏壹也空出了手,忙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她擦嘴擦手:“另外一位朋友带了侄女来玩儿,她不太爱开玩笑,你也别问人家小孩的爸妈,知道吗?”
都是工作好几年的人了,温子洁虽然跟苏壹斗嘴惯了,但社交分寸还是懂的。
“知道。”
随着锦缘走近,温子洁才是真的知道了为什么苏壹说她不开玩笑了。
只一眼,温子洁就能断定那是从冰天雪地走出来的冷美人。
可再看冷美人手里,居然拿着苏壹的鸭舌帽?唯美画面中一大一小都是花颜月貌,唯独这顶帽子十分违和。
“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天仙美女的?”温子洁赞叹出声。
“咳,温子洁。”
不等她说明,温子洁就主动朝锦缘走去。
“美女姐姐你好,我是苏壹的表妹温子洁,可以握个手吗?”温子洁长相甜美,平常也是桃花不断。
“你好。”锦缘伸出手,“锦缘。”
她看到了苏壹给温子洁擦嘴的动作,可见姐妹二人的关系很是亲密。
既是苏壹的亲人,她理应耐心且友好相待。
“小朋友,你好呀。”欣赏完锦缘的美,温子洁又猫着腰去跟锦壹打招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可太招人喜欢了。
“阿姨好。”
趁温子洁在盯小锦壹,苏壹一个跨步走到锦缘边上,拿走她手里的帽子:“谢谢,我自己拿吧。”
帽子塞不进挎包,她揭开魔术贴,将其扣在了挎包带上。
杨潇潇拿出一瓶苏打水递给锦缘:“锦总,给。”
苏壹和锦缘同时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就碰到了。锦缘先放下,苏壹拿了水,拧开后才递给她,而瓶盖一直在自己手里。
等锦缘喝了一口,苏壹自然而然接过,盖上瓶盖后在瓶身的塑封上撕了一个缺口做标记。
杨潇潇忙又拿了另外一瓶给苏壹,顺势把锦缘那瓶拿回来放进袋子:“苏壹姐,你也渴了吧?我买了好几瓶。”
“谢谢。”
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喝水小插曲,温子洁和杨潇潇都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狗粮”。
温子洁挽住苏壹胳膊,头还故意贴着她:“姐,我饿了,我们快去吃午饭吧。”
“你离我远点儿,别把冰淇淋弄我身上。”苏壹无情地推开她。
温子洁是亲表妹,以前也有被她这样扒着当人形拐杖的时候。但当着锦缘的面,苏壹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锦缘摸摸锦缘的小脑袋:“壹壹,走吧。”
“壹壹?”温子洁的注意力再次落到锦壹身上,“小朋友也叫壹壹?”
苏壹接话道:“嗯,不用好奇了,就是你想的那个壹。”
“这么巧?名字里用这个字的应该不多吧?你叫壹壹,她也叫壹壹。”温子洁惊奇过后,带着别有意味的笑看了看苏壹和锦缘。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说话时刻意加重且拉长了“缘”字的音。
“温子洁你正经点。”苏壹很想封住她的嘴,“人家小朋友都知道要有礼貌。”
“……”温子洁无语,你在单身狗眼前撒狗粮就礼貌了吗?
来到餐饮中心,四大一小落座,苏壹就问了众人口味后主动去吧台下单,锦缘也随即起身跟了过去。
苏壹点好东西转身,才发现锦缘在自己身后:“锦总?”
“锦壹是我大哥的孩子,下个月满三岁,从小跟我母亲,也就是她奶奶生活在一起。在我去年下半年回衡原之前,我跟她见面次数不多,她对我也并不熟悉。我不会带小孩,所以直到今天,她对我也算不得亲近。”
锦缘没绕弯子,直接跟苏壹讲明锦壹的近况,“由于一些特殊情况,她的父母…无法朝夕陪伴她成长。至于具体原因,若有机会,日后我会再告诉你。”
“好,我明白了。”
从锦缘的话中,苏壹又分析出了另一种可能:锦壹的爸爸妈妈或许是出国了,而且是很久都不回来的那种。
为了不让锦壹因为思念过度伤心,所以才不跟她提起爸爸妈妈。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碰见他们的几率就小之又小了。
等她和锦缘“感情稳定”,有锦缘做她的后盾,做她的百忧解,就没有她迈不过去的坎。
她相信人生圆满的许砚也绝无可能会跟她旧事重提,就算她们在未来某日见面了,一定也会默契地装作素不相识。
那她还杞人忧天做什么呢?
余光瞥见温子洁和杨潇潇在聊天,点餐区人也比较多,苏壹握住锦缘的手,把人拉到了靠边的地方。
第42章
两人退到一个自助饮料柜旁, 苏壹依旧轻握着锦缘的手,用掌心的温度佐证自己的真诚。
“锦缘,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生活中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她们是你至亲的人,你重视她们,甚至把她们放在首位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今天带锦壹来见我,是想探知我对小孩的态度,我可以毋庸讳言且很负责任地跟你说,只要是你的亲人, 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都会待她们好。哪怕…哪怕你真的是一个母亲,真的有一个孩子, 只要你选择我, 我就会爱你的一切。”
说着说着,画风又突变了, “你也知道的, 我别的本事没有, 就这张嘴巧言如簧、能说会道,哄孩子哄长辈都不在话下, 保证能替你分忧。”
苏壹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无需她言明, 苏壹就能剖析出她真正的动机。
既然苏壹说不介意,那就一定是不介意。
她见过苏壹绵里藏针跟其他人虚与委蛇地唱和的样子, 所以她知道在她面前会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苏壹有多纯真。
她也知道苏壹心里藏有不能对她说的话, 有对她说不出口的话, 但她也坚信,苏壹不会对她口蜜腹剑。
更需要时间的其实是苏壹, 因为她自己身上和家庭的缺点和不足之处比苏壹多太多了。
工作上她能靠强势获取应得利益,感情里,她不希望自己是靠强势而让对方顺服,让对方唯唯诺诺。
苏壹会哄她、宠她,也会凶她、吼她,还会苦口婆心跟她讲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她喜欢苏壹的独树一帜,不落俗套。她那比城墙还厚的厚脸皮,她也喜欢。
被苏壹的真情表露所打动,锦缘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拇指也在苏壹手背上若有似无地摩挲着。
她勾了嘴角浅浅笑道:“我也没想到,不止自己会被你的花言巧语哄得安心,而且还要靠你的花言巧语来替我分忧。”
锦缘的笑,让苏壹如释重负。
挠了挠锦缘的手心:“你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夸你。”
“那有奖励吗?”
锦缘唇角的笑意更浓,抛出奖励让摇尾巴的小狗来领:“晚上你们没别的安排的话,我可以请你和表妹吃饭。还是老规矩,我买单,其他的你做主就行。”
某人喜眉笑眼:“唉,那行吧。看在锦总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带上你们吧。”
“贫嘴。”
“那你可得用好多好多美食来堵我的嘴了。”
说起“堵嘴”,锦缘想到的不是苏壹说的美食,而是——亲吻。
像前天在阳台上,像出差前她们在车里、在更衣室里,那样的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
……
游乐园里的食物主要都是些简餐,几人各吃各的谈不上谁照顾谁。
休息够了,几人从餐饮中心离开。
下午两三点本该是一天当中气温最高最热的时间段,但自中午起,太阳就被灰色云层裹起来,不知所踪了。
为了挣表现,苏壹弯腰问锦壹:“小宝贝,下午想玩儿什么?”
大概是小孩子天生喜欢热闹的缘故,现在同行的人多了,中午又在休息区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了近两个钟头,较之上午,锦壹明显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了。
“我想玩碰碰车!”
欢乐世界里有各年龄段能玩儿的游乐设施,自然也考虑到了十岁以下的小孩。
上午她就只在杨潇潇的陪同下玩儿了旋转木马和蹦床、淘气堡三项。碰碰车她很想玩儿,但锦缘说危险,不让她去。
“苏阿姨,你陪我去玩儿碰碰车好不好?”锦壹聪明伶俐,四下张望后找到了方向,拉着苏壹的手给她指,“就在那边,我们上午的时候路过看到的。”
杨潇潇听到锦壹的话,感叹一句人小鬼大,拉着温子洁往前走:“子洁,你都玩儿过哪些了?还有什么没玩儿的,我陪你去呀。”
吃饭那会儿,杨潇潇心里对锦缘带小侄女来游乐园的疑团就都解开了。
要说锦总不知道苏壹今天也在游乐园,她是打死不信。
温子洁也是个社牛,一顿午饭的时间已经跟杨潇潇打成一片了。
在了解到苏壹跟锦缘、杨潇潇是工作往来后,也发觉出苏壹跟锦缘之间关系不简单。
“潇潇,你是故意支开我吧?”
“我是看苏壹姐很会带孩子,她也愿意帮锦总带壹壹……”
“得了吧,锦缘姐是你上司,哪有助理把自家领导推给乙方照顾的?”
“哎呀,没事的,你就别担心我的处境了。子洁你相信我,比起玩儿这些项目,你表姐更愿意跟锦总一起带孩子。”杨潇潇不知道温子洁对苏壹的性取向是否知情,便又打掩护道,“作为乙方,苏壹姐也需要在甲方面前博取好感呀,你说对吧?”
温子洁回头,一目了然。
苏壹要是真能把这位大美女追到手给她当表嫂,她可乐坏了。
“姐,你快点过来,我和潇潇都想去玩儿那个水上项目,看着不怎么吓人,你去不去?”
听到温子洁的喊声,苏壹和锦缘同时看向前方。
那里正是一个激流勇进的娱乐项目,嘹亮的尖叫声伴随着巨大的水花飞溅。
苏壹摇头摆手:“你们去吧。”
杨潇潇也大喊:“苏壹姐,锦总和壹壹就拜托你照顾啦,我陪子洁去玩儿,等会儿电话联系。”
苏壹做了个“ok”手势:“你们俩好好玩儿,晚上回市区吃大餐。”
“真的?”
“锦总请客。”
“好啊,那我就厚着脸皮跟着锦总混吃混喝了。你们慢慢聊啊,我和子洁去排队了。”
温子洁跟杨潇潇活力满满地去玩儿她们的了。
锦壹又摇了摇苏壹的手:“苏阿姨?”
没了那两个大龄鬼丫头在跟前察言观色地盯她和锦缘,苏壹自在多了。
俯身将锦壹抱起:“跟苏阿姨说说,除了碰碰车还想玩儿什么呀?只要是你能玩儿的,我和姑姑都陪你去玩儿。”
“我还想去坐那个。”
顺着锦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摩天轮所在位置。
那个不仅不危险,而且还是游乐园里最浪漫的一个项目。苏壹也满怀期待:“锦缘,你恐高吗?”
锦缘摇头。
她平生就没有惧怕过的事。
苏壹开心地哄锦壹:“那我们先去玩儿碰碰车,再去坐摩天轮。”
“好呀好呀!”锦壹揽住苏壹的脖颈,高兴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谢谢苏阿姨,苏阿姨最好了!”
她亲得随意,但苏壹心里却甜得发齁。
像锦壹这么乖巧懂事又可爱漂亮的小公主,谁不爱呢?
她也在锦壹脸蛋上礼尚往来亲了一口:“最好的是姑姑。今天是姑姑带小宝贝来游乐园的哦,而且要有姑姑的同意,苏阿姨才能带你去玩儿。”
壹壹她有点叫不出口,所以就一直喊小宝贝,完全没注意到锦缘听她一口一个小宝贝时,是什么表情。
她每喊一声宝贝,锦缘就总能想起苏壹在微信里给她唱的那首晚安曲。
那首她已在孤单的夜里听了数不清多少遍的——《宝贝》。
“嗯,姑姑最好了。”锦壹很上道。
“那是不是也应该亲姑姑一下啊?”苏壹继续诱哄。
然而锦壹却犹豫了。
她单手搂着苏壹,转了身子去看一旁的锦缘。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姑姑从来没有亲过她,只有她在奶奶的鼓励下亲过两次姑姑。一次是去年姑姑过生日的时候,一次是除夕夜的时候。
苏壹悄咪咪朝锦缘又走近了些,还不动声色调整角度,好让锦壹稍微探头就能亲到。
锦壹很轻,苏壹一只手就能抱住,于是她腾出另一只手去勾锦缘的手指。
“宝贝,你亲了姑姑,我们就去玩儿碰碰车哦。”
这一声宝贝,叫得锦缘心颤。
锦壹也不负所望,飞快地在锦缘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又飞快转回身,害羞地趴在苏壹肩上:“我亲了姑姑了,苏阿姨我们快去玩儿吧。”
有苏壹带着锦壹,锦缘全程都很放松,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们,在她们玩儿碰碰车的时候,还掏出手机拍了照片。
苏壹和锦壹脸上那种天真无邪又放肆张扬的开怀大笑,都是她还没看到过的。
被她们的笑容感染,锦缘也觉得特别暖心,甘愿做她们的陪衬。
进入摩天轮,苏壹把锦壹放在右手边坐好:“宝贝乖,抓住这个护栏,不能松手哦。”
“嗯嗯。”
摩天轮轿厢很小,只一侧安装了座椅,只能容纳2-3人。
苏壹坐在中间,右手环在锦壹的腰上,就怕到了最顶端会有晃动,要及时护住她。
第一次坐摩天轮,锦壹异常兴奋,双手扒着护栏往下看。
“姑姑,我们在动了也!下面的人越来越小了,湖也越来越小了,潇潇阿姨她们在哪儿啊?我找不到。”
锦壹回头,捕捉到了姑姑脸上的笑。
而此时,苏壹的左手也正扣着锦缘的右手,在玩儿她的手指。
锦缘的手心处,有一种像羽毛轻拂而过的痒。在轿厢封闭狭窄的空间里,锦缘感受到了犹如亲吻带来的脸红心跳。
幸好耳边是壹壹的笑声,才不至于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被身旁某人听去,暴露了她鲜为人知的羞赧。
苏壹身子往后靠了靠。
笑道:“我是不是不该坐中间?”
“看好孩子。”锦缘说着抽出手,扭头去看另一边的景色。
她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坐摩天轮。
今天以前,摩天轮在她眼里就是个可以让人升往高处俯瞰风景的工具。
她登上过比摩天轮更高的大楼,也看过比眼前更壮观的风景,可那些风景入眼却不入心。
“锦缘你看,太阳快出来了。”
右手再次被苏壹握住,她转头往右边看,一团白云镶嵌着金边。
金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照射天地,像是一道道璀璨圣光,驱散人间阴霾,也驱散人心迷雾。
“好漂亮的云。”
锦壹看到后也发出一声感叹,“姑姑,我们把它拍下来给奶奶看好不好?”
苏壹动了动握着的手,收到信号后,锦缘答了声“好”。
她今天穿的轻薄,不规则剪裁的休闲款衬衣,搭配深蓝色牛仔裤和平底鞋,手机没用时放在左侧裤兜里。
锦壹期待的目光正望着锦缘,苏壹松手张开:“你的手机给我。”
虽然也能用她自己的手机拍照,再传给锦缘。但锦壹更期待的是和姑姑一起分享照片给奶奶,所以用她的手机和跟用锦缘的手机拍,意义是不一样的。
锦缘没有迟疑,摸出手机指纹解锁后递给苏壹。
摄像头图标很好找。
“来,我们用姑姑的手机拍。”她点开,左手举着手机对准窗外那团漂亮的云,“宝贝,你用手指点一下屏幕,云朵那个地方,对,这叫聚焦,是不是更清楚啦?”
“嗯,金光闪闪的白云,好亮啊,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云。”
“你再按一下屏幕右边那个白色的圆形图标,就能把它拍下来给奶奶看啦。多按几下。”
锦壹按照指示,短小的食指在拍照按钮上一连戳了好几下。奶奶也用手机教过她拍照,但姑姑的手机她是第一次用。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今天的开心分享给奶奶:“苏阿姨,照片是不是拍好了呀?”
“我看看,嗯,拍到了。”苏壹进入相册,“这几张就是你拍的哦,拍得真好,奶奶看了一定也会喜欢。”
“我想现在就给奶奶看。”锦壹又一次扭身去看锦缘,“姑姑,我…我想给奶奶打电话。”
跟大多数同龄小孩相比,锦壹这不算吵闹,要求也还算合理。
摩天轮很平稳,无风,没有摇晃过。
不存在安全隐患。
但看锦缘抿唇不语的模样,苏壹多少有点忐忑。
可她也不想让锦壹的期望落空,便学着锦壹奶娃娃的声音,抓着锦缘的胳膊轻摇央求:“姑姑,我们给奶奶打电话嘛~”
这世上真的有天定良缘吗?不管对方做什么说什么,就连往常被自己认作是无赖的行径,自己好似都能包容。
就譬如此刻,面对没脸没皮的苏壹,锦缘就生出了一种既无奈又好笑的情绪:“手机给我。”
如果不是因为苏壹,她不会来游乐园,更不会带着三岁小孩来游乐园。
如果不是因为苏壹,她也不会来坐摩天轮,更不会在摩天轮上跟兴奋的小孩一起给母亲打电话。
这些看似是家人间的平常之事,可在她这里,都是极为罕见的。
从前她沉迷于工作,在独居生活中了无牵挂,家人也很少联系她,工作自然就是首位,而亲情爱情似乎都不是必需品。
但是跟苏壹接触久了之后,她对感情有了渴望。
渴望苏壹的爱,也愿意在苏壹的爱里,去重新体验亲情。
“耶,就知道姑姑最好了。”
某人耍完宝,递还手机,紧接着双手从锦壹腋下穿过,将小小的奶娃娃抱起来,“宝贝别动,我抱你到中间来,好让你跟姑姑一起给奶奶打电话。”
“嗯嗯,谢谢苏阿姨,苏阿姨也最好了。”锦壹这小嘴甜得到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谁教的。
嘴甜的小孩讨人喜欢。
从小就这么高的情商,长大了还得了?
心里正默念着“论基因的强大”,但一对上锦缘清冷的目光,苏壹又跑题了。
若嘴甜属于情商范畴,那嘴不甜的锦缘,情商是高还是不高呢?
不不不,嘴甜又不等于情商高!
几秒的功夫,某人心里活动一大堆。得亏锦缘没有超能力,听不见某人的心声,否则目光就不是某人看到的常规性清冷,而是让某人胆战心惊的寒气逼人了。
锦壹坐到中间后,苏壹依旧一只手抱在她腰间护她平衡。
哪知锦壹有样学样,也冲锦缘撒起了娇:“姑姑姑姑,我们给奶奶打视频嘛,我要跟奶奶讲,今天玩儿了碰碰车,还坐了摩天轮,还看到了很好看的云,还认识了好多漂亮的阿姨~”
每周工作日那几天,偶尔晚上她也会跟奶奶一起给姑姑打视频,但每次都只说得上几分钟的话。
她还没有跟姑姑一起给奶奶打过视频呢,今天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
对于一个三岁小孩而言,打视频和打电话的区别就仅限于一个能看到对面的人,一个不能看到对面的人。
在有画面和无画面之间有得选的情况下,小孩都会选有画面。
锦壹的话一出,苏壹和锦缘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苏壹自觉地往右边靠玻璃挪了点位置。
她今天因锦壹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的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些,要是再又跟锦妈妈通过视频见了面,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容应对,又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再次平复。
于是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外面的云和风景卡卡卡拍起了照。可她显然对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而一无所知。
第43章
苏壹下意识表现出来的抗拒和不自在, 没逃过锦缘的眼睛。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头对锦壹说道:“奶奶也可能在睡午觉, 我们先把照片发给奶奶,等奶奶看到照片回复了,再给奶奶打电话,好吗?”
锦缘森然的语气跟苏壹亲和的语气可不同。
一般听到姑姑问“好吗”,锦壹只有点头说“好”的份儿。
从微信上发了两张照片发过去,打字道:【这是壹壹自己拍的照片,想跟奶奶分享。】
消息发出去, 锦壹就一直盯着屏幕,锦缘也一直保持亮屏状态。
可好几分钟都没收到回复。
锦壹等久了,也没了刚才的高昂兴致, 她们乘坐的轿厢也从摩天轮的最高空来到了地面。
“壹壹, 奶奶在休息。等她一会儿回消息了,姑姑会告诉你。”
眼看就要出轿厢了, 锦缘收起了手机。
门被工作人员打开, 苏壹起身, 却见锦壹安安静静坐着,小脑袋埋得低低的。
苏壹俯身把情绪低落的小人儿抱起, 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宝贝,我们的空中游轮到站了。”
锦壹紧紧地搂住她, 把脸埋在她颈侧。
先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那一刻的苏壹,自责不已。
都怪她, 刚刚不该躲开的。她要是不躲, 再继续哄一哄锦缘把那个视频打了, 锦壹就不会失望难过了。
她心疼锦壹,但也不怪锦缘把自己帮她铺垫到位的温馨氛围给“毁”了。
锦缘当时看来的那一眼, 就是在看她的反应,但凡她表现得稍微大方自然一点,那通视频说不定就拨出去了。
又何至于此?
可时光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为了谁倒转。
走出轿厢后,苏壹心里的内疚感更强了,揉揉小孩的后脑勺柔声问:“累了吗?”
锦壹“嗯”一声,又问:“苏阿姨,我重吗?”
“不重。”
“那你能多抱我一会儿吗?”
“当然能啊。”
“锦壹。”锦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有爱的对话。
她还没说后面的话,锦壹就抬起头,委屈道:“我没让姑姑抱,不算不听话。”
昨晚锦缘说今天带她来游乐园玩儿,就跟她提前约法三章了。
“首先,是你自己出门前答应了要全程自己走,不会喊累哭闹要人抱。其次,我说了……”
“哇……呜呜……”
锦壹被训得大哭出声,立马转了个方向抱着苏壹宣泄情绪。
她不是真的累得走不动,她是因为摩天轮上没有跟奶奶通视频的事而伤心,就想有人抱着让她能依靠。
眼泪很快就滴落在了苏壹脖颈上。
苏壹连忙拍哄:“乖了,姑姑不是骂你。再说了,是苏阿姨想抱你,姑姑要骂,就让她骂我。”
锦壹哭,她有很大的责任。
可越是想哄好锦壹,就越是想不到该怎么哄。
逢年过节回老家,逗逗别人家的小孩还行,无非就是糖果或游戏,逗哭了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常有的事。
但怀里这个小孩,从锦缘和许砚两个角度,于她而言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
回想起中午初见时锦壹对她的惊恐与害怕,以及她的难以面对,到现在锦壹对她的信任与亲近,以及她对锦壹的心疼。
她是由衷喜爱锦壹,由衷想对锦壹好,由衷想替锦缘分担,帮助她跟锦壹建立起亲睦的姑侄关系。
“宝贝乖,都是苏阿姨不好,应该先问清楚你跟姑姑有什么约定。这个错,苏阿姨来认,苏阿姨跟姑姑道歉。”
她越哄,锦壹越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也太严厉了,她才三岁不到。”苏壹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向锦缘。
本想让锦缘说几句哄孩子的话,哪晓得撞上了枪口。
“三岁是孩子智力发育和习惯养成的关键期,也是培养独立自理能力、专注力以及与人交际等各方面能力的最佳阶段。即便只有三岁,也应该懂得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要说到做到。如果我也像她奶奶一样惯着她、溺爱她,对她的成长不会有什么好处。”
“……”苏壹一手轻轻拍着锦壹的背,还得游说锦缘别跟小孩子置气,“你有你的初衷和教育方式,我非常能够理解。我姐家里那个是男孩子,我也不怎么惯他。但是说真的,锦壹已经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小孩了。工作还讲究劳逸结合呢,她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也没睡午觉……”
“你喜欢抱就抱着吧,正合了她的意。”锦缘最听不得孩子的哭闹声,压了压烦乱的情绪,懒得跟苏壹争论。
自己闯的祸,自己担。
苏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长几只手,那样抱着锦壹哄锦壹的同时也可以去牵锦缘哄锦缘了。
近日的亲密相处中她也是有所发现的,锦缘表面高不可攀,傲娇得很,实则对她的亲近没什么抵抗力。
无论是牵手、拥抱还是亲吻,只要她主动发起进攻,锦缘好像都不会拒绝。
锦壹雷声不大,雨点大。
都没哭声了,但眼泪还啪嗒啪嗒掉不停。
哭得苏壹揪心。
“锦缘,你从我包里拿一下纸巾,给她擦擦。”她把背包转向锦缘。
拿了干湿两包纸巾出来,锦缘就站在苏壹后侧。
先展开一张湿纸巾,用手托起锦壹的下巴,一言不发地给她擦眼擦脸擦鼻涕。
又用干纸巾擦一遍:“好了不哭了,你看你把苏阿姨衣服都哭湿了。”
擦完小孩的脸,见她止住了哭泣,锦缘抽出干纸巾递给她:“你自己帮苏阿姨擦一下。”
苏壹穿的是一件天蓝色衬衣外套,左肩头被锦壹的眼泪浸湿,成了深蓝色。
锦壹一边擦一边道歉:“苏阿姨对不起。”
这么懂礼貌的小孩,苏壹哪里会在意衣服被她弄脏弄湿?
“没关系,太阳晒晒就干了。”
锦缘去扔了垃圾,回来就被苏壹使唤道:“应该四点过了吧?你给潇潇打电话,问她们在哪儿?该回去了,再晚进市区就容易堵车了。”
联系了潇潇,约好在中午买水的美食站汇合。
正往那边走,锦妈妈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锦缘拉住苏壹:“稍等,锦壹奶奶电话。”
苏壹停步后,锦缘拍拍锦壹:“奶奶电话,你不是想跟奶奶聊天吗?”
接听后,按了免提。
“缘缘啊,你们还在游乐园吗?”锦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原本还有些莫名紧张的苏壹,听到锦妈妈对锦缘的称呼后,别过头偷乐。身子抖动时,被人抓住了胳膊。
“嗯,准备出去了。遇到了朋友,今晚我带壹壹跟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送她回去,你和秦姨不用等我们。你跟壹壹聊吧。”
锦缘右手捏着苏壹的右胳膊,左手举着手机轻放在苏壹肩头,好让锦壹跟奶奶讲话。
以外人视角看去,就像她从身后抱住苏壹一样。
“壹壹,你想跟奶奶说什么呀?你拍的照片,奶奶跟秦奶奶都看到了,特别好看,拍得特别好。”
“奶奶,我今天玩儿碰碰车了,还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也见到了姑姑的好朋友,都是很漂亮很漂亮的阿姨。”
“那你们玩儿的开心吗?”
“嗯,开心。”
“开心就好。在外面要听姑姑的话,对姑姑的朋友要有礼貌,这样呢,姑姑以后才会经常带你出去玩儿。我们壹壹是最讲理最懂事的乖孩子,有什么事好好跟姑姑说,不能哭不能吵,知道吗?”
“知道。”锦壹是个藏得住事的小机灵鬼,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不打姑姑的小报告,也不诉说自己的委屈,“奶奶,等我回去,晚上跟你讲开心的事。”
“好,晚上奶奶听你讲。”
打完了电话,锦缘跟苏壹算账:“你笑什么?”
苏壹抱着锦壹换了个方向,坏笑道:“缘缘,我在笑方方啊。”
缘缘和圆圆、媛媛同音,听着都是特别俏皮或温婉的小名,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冰山御姐要是在外被叫yuanyuan,会是种怎样的反差?
也只有她恃宠而骄,敢学着锦妈妈的口吻,随随便便就能把缘缘喊出口。
大庭广众之下,锦缘拿她没办法,只给了她一个莫要太猖狂的眼神杀,便丢下两人朝前走了。
温子洁和杨潇潇心满意足地玩儿了几个水上项目回来,尽管买了一次性雨衣罩住身体,但还是打湿了不少。
杨潇潇还好点,主要是裤腿和头发湿得多。温子洁就比较惨了,雨衣被她不小心扯烂,外衣后背和屁股一大片几乎都弄湿了。
“姐,你跟大美人玩儿什么去了?”她好奇,杨潇潇也好奇。
杨潇潇不便问,但她很好意思问。
“自然是玩儿小孩能玩儿的。”苏壹和锦壹小声说了几句,放她到地上。
而后脱下她半长款衬衣外套递给温子洁:“你裤子湿了,女孩子还是注意下形象。我的外套比你那件长,我们换一下。”
温子洁扭动着身体,看了看自己湿透的屁股。
她穿的是一条豆绿色长裤,打湿后颜色特别深特别醒目。
上身跟苏壹一样,都是里面一件无袖t恤,外搭一件薄外套。只不过她的是高腰款。
两人换了外套,苏壹欲将锦壹抱起,锦壹摇头表示:“苏阿姨,我有力气了,我自己能走。”
苏壹欣慰地点头:“宝贝真乖。”
温子洁看得顿口无言,这才过了多久,怎么这孩子就像是苏壹亲生的了?
一定有猫腻。
阴沉了小半日,阳光再次破云而出。
苏壹锦壹锦缘背光而立,在她们身前的两人看着地上两长一短的影子,不是一家三口是什么?
锦壹也注意到了三道影子。
她站在两人的中间,影子短了很多。
于是她向前跑出去好几步,等影子的高度跟另外两道影子齐平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蹦了起来。
她转身冲原地的几人喊道:“我跟姑姑和苏阿姨一样高了!”
说完就跑了回来,站回原来的位置。
“姑姑、苏阿姨,我想荡秋千。”说着左手去拉锦缘的手,右手去拉苏壹的手。
荡秋千?
锦缘低头看她:“壹壹……”
“好啊,我和姑姑陪你荡秋千。”苏壹瞬间明白锦壹的意思,望向锦缘说道,“你右手拉稳她,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一左一右同时用力向上,控制好劲道。”
听苏壹一解释,锦缘也明白了。
温子洁和杨潇潇两颗电灯泡默默退开,跟在她们身后,听着苏壹一遍又一遍的“一二三”。
“潇潇,你说那个孩子,真不是你家领导自己生的吗?”
“不是…吧。”
“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有吧,你跟我今天,这不都亲眼见到了吗?”
温子洁退出手机拍照模式,看着一脸姨母笑的杨潇潇,点开微信:“好友加一个,你在一线嗑cp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啊。”
……
出园路上,锦壹在苏壹和锦缘的陪同下玩儿得不亦乐乎,早把在摩天轮上的伤心难过都抛在脑后了。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也很久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受到被宠爱的感觉了。
那是和平日里奶奶对她的宠爱不一样的爱。
更像是…爸爸妈妈的爱。
游乐园里,她听到很多小朋友都在喊爸爸妈妈。
他们有,她却没有。
游乐园里,她还听到很多小朋友都被陪他们玩儿的大人唤作宝贝,就像苏阿姨唤她那样。
她记不得自己有没有爸爸妈妈了,也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喊过爸爸妈妈了。
她只知道自己叫锦壹,小名叫壹壹。
记忆中,家里的奶奶和姑姑她们,以及小区里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那些大人们一直都是这样喊她的。
但今天,也有人喊她宝贝了。
喊她宝贝的这个阿姨,语气很温柔,笑起来也很温柔。
她喜欢这个阿姨。
而且她感觉得到,姑姑也喜欢这个阿姨。
她的喜欢,就是想和她亲近。想粘着她,想让她陪自己玩儿。
游乐园的停车场很大,分了东西两个区。
“你们车停哪边了?”一出大门,苏壹就问锦缘,免得走错。
“西区。”
“我们也在西区。”
她们的车子都停在同一个停车场,锦缘的车停得离园区门口更近,但并不是她平常开的那辆,而是另一辆在后座安装了儿童安全椅的家用车。
来时是她开车,杨潇潇坐后面陪锦壹,返程时本应也如此。
只是锦壹今天对苏壹特别依赖,抱住她的腿不想分开:“苏阿姨,你陪我坐姑姑的车好不好?”
杨潇潇和温子洁在后面手挽手聊得投机,落后她们一小段距离。
走近看见锦壹抱着苏壹,都不用听她们说什么,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锦总,车钥匙给你。”杨潇潇递出钥匙。
“姐,车钥匙给我。”与此同时,温子洁伸手问苏壹要钥匙。
四个大人心照不宣。
苏壹只稍稍迟疑,便将车钥匙拿出:“潇潇对我的车更熟悉,让潇潇开吧。”
“放心,我又不是马路杀手,再说我没带驾照。”温子洁接了钥匙,冲锦缘笑道,“锦缘姐,那我姐就交给你啦。”
杨潇潇:!!!
苏壹:???
锦缘颔首:“我开车技术还行。”
杨潇潇:???
苏壹:!!!
“别晒太阳了,去车里。”苏壹催促温子洁,“等会儿别急着走,我找好店后,把定位发给潇潇。”
“姐,今晚这顿我要吃贵的。”
“……”发什么神经?
“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会舍不得吧?”
“……”又来了!
“哦,忘了,你说了是锦缘姐请客。”
“……”这是谁请客的问题吗?
锦缘面带微笑,接住温子洁抛来的小皮球:“我知道有一家还不错的花园餐厅,入夜后,可以看到整个衡原最美的夜景。”
温子洁歪头笑:“那就先谢谢锦缘姐啦。”夜景她看得多了,她想看的,是锦缘对苏壹的心意。
第44章
向锦缘道了谢, 温子洁赶紧拉着杨潇潇这个工具人去找车子。
直觉不会错。
以她对苏壹的了解,苏壹动情动心的事实更不会错。
这个锦缘, 十有八/九也对苏壹有意,只不过两人还处于暧昧阶段,没挑明。
但从她们看彼此的眼神,以及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来判断,锦缘成为她小嫂子的概率,又近乎百分之百。
都一起带孩子了,还能缺了那十分之一或百分之一吗?
作为苏壹唯一的表妹, “宰”嫂子一顿大餐,帮表姐把把关,正正当当, 合情合理吧?
温子洁和杨潇潇走远, 锦壹爬进后座,自己就系好了安全座椅。
锦缘和苏壹先后坐进车里。
苏壹前倾扒着驾驶位座椅, 轻声道:“抱歉啊, 我表妹心直口快。她…她知道我……嗯, 应该是看出我和你……”
有小孩在,她断断续续说得隐晦。
锦缘秒懂, “嗯”了声,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心知锦缘的为人, 不会计较这顿饭有多贵,苏壹便也没提什么由自己来结账的话惹锦缘不快。
她要敢提, 估计这顿饭都得泡汤了。饭吃不成事小, 锦缘生气事大。
千金难买锦女王一笑啊。
她拿出手机问道:“你说的那家餐厅, 是在望南山上吗?叫什么名字啊?我给潇潇发定位。”
望南山,顾名思义, 就是位于衡原市北面的一座山头。海拔600多米,山上有观景台和许多民宿客栈,以及文创园等,隔江就能全览衡原市繁华地段的夜景。
今天的原计划就是去望南山,结果昨晚温子洁改变主意想来欢乐世界,就舍掉了那个行程。
锦缘报了餐厅名字。苏壹脑子里叮一声,还真是她想的那家。
沿着山上的最佳观景线修建的玻璃花房,每一座花房里栽种的都是不同的花。
花房外是百竹林,以及衡原市第一家新中式建筑风格的书院,近两年省内外慕名前去打卡的游客络绎不绝。
都说美是真的美,但住宿和餐厅也是真的贵。
故而白天去打卡拍照的人超级多,夜晚用餐留宿的仅占百分之一。
苏壹和胡玉欢就是那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
“你去过了吗?”苏壹一边给杨潇潇发餐厅定位,一边问锦缘。
“嗯。”
“哦。”也不知跟谁去的。
苏壹很想知道,但她问不出口。
发完消息,她向后靠回座椅,去检查锦壹的安全带:“宝贝这么厉害,都会自己扣安全带了。”
听到夸奖,锦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骄傲地说道:“姑姑说,等我满了三岁就是能上幼儿园的大孩子了,我要学会好多好多本领,要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自己穿衣服,自己梳头发,这样到了幼儿园,才能做其他小朋友的榜样,才能被老师喜欢和表扬,然后拿很多很多小红花回家,让奶奶都贴起来。”
“嗯,姑姑说的没错,那你要好好加油哦~到时候用小红花种一片花园,姑姑肯定就会再带你出来玩儿了。”
“真的吗?以后还能像今天这样出来玩儿吗?我就想像今天这样,有姑姑和苏阿姨都陪我。我会很乖的,自己走路,下次,下次不会再哭了。”
听了锦壹的话,苏壹更心疼了。
她摸摸锦壹的脑袋,又摸摸她的脸蛋:“你已经很乖很乖了。”
“只要你乖,以后也可以出来玩儿。”锦缘没回头,声音也没多少感情色彩,话却是说给后面两个人听的,“下次让苏阿姨请客。”
冷冷淡淡的几句话让后座的苏壹和锦壹瞬间情绪高涨,大眼瞪小眼,而后张开双臂去抱对方。
“耶,姑姑答应了!”锦壹在苏壹怀里蹭了蹭,“苏阿姨身上变香了。”
“啊?”
苏壹弹开,抬起胳膊又抓起领子闻了闻,“这是温阿姨的衣服,喷了香水。”
说着又凑近锦壹,轻点她的鼻尖,偷偷指了指前方椅背,“你再闻闻,没有姑姑身上香对吧?”
锦壹咯咯地笑:“嗯,姑姑最香了。”
小孩很上道嘛。
苏壹冲锦壹竖了个大拇指:“宝贝,我们离吃饭的地方还有好长一段路,你要困了就睡会儿,等到地方了,苏阿姨再叫你。”
锦缘开启导航,车子驶离停车场。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苏壹当司机。
从后视镜里看到苏壹,那人在对她笑,还傻傻地比了个耶的动作。来时的不确定,都成了确定。
她很庆幸自己昨晚做了冲动的决定,也很想就这么把路走下去。她开车,载着苏壹和锦壹,去过一种她从前没有想过,但现在特别想过的生活。
“苏阿姨,”锦壹倦懒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一直拉着你的手吗?”
她在家都是要午睡的。
今天玩儿了一整天,又哭又笑的,消耗了大量体力,屁股一沾上座椅,就有点提不起劲了。
苏壹左手伸过去,摊开手掌:“当然可以呀。”
“苏阿姨真好。谢谢苏阿姨。”锦壹右手抱着苏壹手腕,左手放进苏壹手心。
小手被苏壹的大手整个包裹住。
脑袋往右边偏了偏,很快就闭上眼进入梦乡了。
……
四大一小开车上内环高速,花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了望南山上。
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了一场绝美的日落。
“潇潇,快帮我拍一张。”
温子洁跑去玻璃廊桥上,面向夕阳,高高举起双手。拍完背影,又转过身来,比着V手势,把太阳夹在指缝间。
拍完回来,一边看杨潇潇帮她拍的照片,一边问其他几人:“这么美的夕阳,你们不拍吗?”
胳膊肘碰了碰杨潇潇,后者立马附和道:“平时那么忙,今天难得上山一趟,苏壹姐,你陪壹壹和锦总去拍嘛?壹壹,想不想去玻璃廊桥上呀?潇潇阿姨帮你跟苏阿姨还有姑姑一起拍照好不好?”
锦壹牵着苏壹的手,站在玻璃廊桥的入口处,透过玻璃看着下方,有一点害怕。
虽然下午才坐了摩天轮,但摩天轮底部不是透明可视的。而且进去后就有椅子可以坐,苏壹也抱着她,还有护栏可以抓,所以她并不觉得害怕。
“苏阿姨,”锦壹摇晃两下手,仰头怯声道,“我有点怕,但我也想去温阿姨去过的那边看看。苏阿姨怕吗?”
苏阿姨怕是不怕,但拍照这件事她不行啊。
本来面对镜头她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以前外出游玩儿打卡拍照时没少被温子洁笑话,笑她像僵尸,像木头人。
二来……她要是跟锦缘锦壹拍了照,锦壹兴冲冲拿给奶奶他们看,她,岂不是提前曝光了?
人还没见到,照片就先被看到了。
那种未知的恐惧感,再次弥漫在苏壹心间。
见她犹豫不决,温子洁推了她一下:“行了行了,知道你恐镜头,不拍照,你就安安心心带壹壹去那边看看风景好吧?”
温子洁摇头叹气,挽上杨潇潇胳膊,“潇潇,我们再去那边的花房拍拍照,不管她们了。”
她要给自家表姐留足谈情说爱的空间,也好早日抱得美人归。
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年轻走开后,苏壹才弯腰问锦壹:“苏阿姨不怕,你想自己走过去,还是苏阿姨抱你过去?”
“那我也不怕!我要自己走过去。”
给自己打了气,她又看向另一侧的锦缘,拉她的手,“姑姑,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
锦缘第一个迈出脚。
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苏壹第二个迈出脚。
最后是中间的锦壹。
两只手都拉着自己信任的姑姑和苏阿姨,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玻璃廊桥向外延伸了七八米。
廊桥上还有别的游客,锦壹个头小,视线只能透过玻璃去看。
走到三角形顶端部位,苏壹把锦壹抱了起来。
同时往锦缘贴了贴。
锦壹和锦缘在看风景,苏壹在看锦缘。
但更多的人,在看……她们。
下车后,温子洁跟苏壹就换回了各自的外套。
光从苏壹和锦缘的背影或侧影来看,这高颜值的两大一小就已是绝配,没人会在意她们的性别或她们三者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因为旁人眼中看到的,只有一幅既温馨又浪漫的亲子图。
而另一边的温子洁和杨潇潇,再一次充当摄影师帮她们记录下了这唯美到感人的一幕。
“潇潇,你说你家领导和我家表姐,要是真成一家人了,她们俩以后谁生孩子呀?锦缘姐这么好的基因,浪费了多可惜。你看壹壹,这小奶娃可太漂亮了。”
杨潇潇答不上。
不是她的思维没温子洁活跃、跳跃。
而是她嗑的cp的现状,远远还谈不上生孩子这种遥不可及的劲爆话题啊!
等她什么时候能听到锦总名正言顺介绍苏壹是女朋友的时候,再想她们会不会结婚,会不会要孩子的事吧。
“潇潇,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呀?”
“听到了~”
“那你不说话,不理我。”
“不好意思啊子洁,我太饿了,没力气说话了都。”
……
在她们选择用餐的这间花房里,种了许多郁金香和勿忘我。粉色白色紫色和蓝色交相辉映,浪漫值拉满。
服务员送来菜单,苏壹把第一个点菜权毫无疑问地给了锦缘。
“你来过,比我们对这里都熟,先点你和锦壹喜欢吃的菜吧,其他我们几个再看着点。”
锦缘是来过,但她并不像苏壹说的那样对这儿熟悉。
菜单既已到了她手边,推来推去不是她的一贯作风,便手起笔落点了三样清淡爽口的,她和锦壹可以吃。
锦壹正坐在儿童餐椅上,苏壹和锦缘坐一边,杨潇潇和温子洁坐一边。
以前和苏壹出门在外,苏壹都是第一个照顾到温子洁,现在她第一个照顾到的变成锦缘了。
温子洁心里多多少少有落差,拿着手机给对面的人发信息:【重色轻妹!】
苏壹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一有消息就弹了出来。
屏幕上只显示了有新消息,并未显示消息的具体内容。她拿起看完信息,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跟她对面而坐的温子洁高抬下巴:“哼,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
苏壹假笑:“没说错,看得很准。”
温子洁外表看着像一只小白兔,真要闹腾撒起泼来,分分钟能撂倒一头野狼,比她这只纸老虎可凶猛多了。
以往在外遇到小麻烦,苏壹想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温子洁上纲上线,说什么都要跟对方据理力争,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苏壹才不会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她是最懂进退的。
毕竟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
反正温子洁就是爱过过嘴瘾,不跟她话赶话,不跟她争斗,她自己很快就会消停了。
“噗!”虽不知她们两姐妹在打什么哑谜,但杨潇潇被两人的互动逗笑。
“苏壹姐,你们两个讲话真有趣,不过我也是真羡慕你们姐妹的感情能这么好。我从小到大,身边都没什么同龄的亲戚家小孩,家里也就我一个孩子,有时候会觉得很孤单,特别特别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疼我的哥哥或姐姐,哪怕吵吵闹闹打打架都行。虽然上学后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和姐妹,但始终都比不得从小一起长大的如同家人一样的情分。”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替我省钱。”锦缘点了三样粥和素食,就把菜单递向了对面的杨潇潇。
“谢谢锦总。”虽是言明了锦缘请客,杨潇潇可不敢放开了点,把菜单拿到温子洁面前,“子洁,你是贵客,你看点什么。”
“锦缘姐,我就不客气啦。”温子洁对锦缘笑道。她可没那么多要顾虑的,她只管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在对面两人专注研究菜单之际,苏壹才终于瞅准时机可以偷偷跟锦缘亲近亲近了。
右手缩回桌子底下,做贼似的去拉锦缘袖子,以此示意她把手也放下来。
可拉了好几下,锦缘都不予理会。
她没辙了,转而去打锦缘腿的主意,指/尖在她腿上像弹钢琴一样跳跃飞舞,实则就是在挠痒痒。
大腿是何等敏/感的部位?锦缘哪儿能受得住。
忍耐不过几秒,左手就称了苏壹的心,从桌面来到了桌下。
刚一放下来就被温热的掌心握住。
苏壹奸计得逞,低着头一脸得意的笑,手指却扔不安分地在锦缘手上蹭来蹭去,每蹭一处都像是热水滚过。
有一种…偷/情的刺激。
锦缘被她蹭得心痒难耐,微用力将她的手按在坐垫上,还偏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苏壹早已见多了锦缘表达各类情绪的眼神,像这种警告意味的,对她来说也早就不具备多大的威慑力了。
反而只会让她更想叛逆,更想欺负,更想造肆。
第45章
每个花房里面大大小小只有七八张餐桌, 灯光也并不十分明亮。
从房顶到四周的墙面都是透明的,客人可以尽情欣赏头顶的月色和山下的万家灯火。
吃饭吃到一半, 在她们隔壁桌来了真正的一家三口人。小女孩扎着冲天羊角辫,被爸爸单手抱在怀里,小小的个头看着跟锦壹差不多年纪。
他们在温子洁身后那张桌子落座,两张桌子的间隔距离大概三米。
“爸爸,我要跟你坐窗户那边。”
“爸爸你看,山上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妈妈,你说月亮上的仙女还有玉兔是不是也在吃晚饭呀?”
小女孩脱了鞋站在沙发椅上, 好奇地贴着玻璃往外看,一口一个爸爸,又一口一个妈妈。
“嘘, 宝贝你小声一点, 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在外面不能大声讲话,尤其在安静的地方, 更要像你在舞蹈课堂上那样, 做个文文静静的乖孩子。”
“哦, 知道了。”小女孩故意捏着嗓子讲话,“那我小声一点, 这样行不行啊?”
“调皮。”
花房里客人少,又是相对封闭的空间, 两桌还离得这么近,小女孩一开始的声音很难不引起苏壹她们这桌的注意。
后来经大人提醒, 她说话的声音才小了很多, 但时不时传来的笑声依旧清亮。
离锦壹最近的是苏壹, 最先察觉到锦壹状态不好的也是苏壹。
见她拿着勺子戳碗里的粥,还洒了不少出来, 忙用纸巾去帮她擦手:“是不是吃不下了?不想吃就不吃了。”
“苏阿姨,我不想坐这个椅子。”
在家里她也多数时候是坐儿童餐椅,但她马上就三岁了,奶奶说可以不用坐了。
当初坐儿童餐椅的习惯是锦缘叮嘱锦妈妈给她养成的,进来餐厅后,也是锦缘让服务员拿来的儿童餐椅。
姑姑很少回家,但奶奶让她听姑姑的话,她也一直都很听姑姑的话。
可是今天出门,见到了太多她没见到过的人和事物,收获了很多开心,也有不开心。
苏壹架不住锦壹那瘪着嘴的小可怜模样,当即说道:“好,不坐了,苏阿姨抱你下来,挨着苏阿姨和姑姑坐。”
“嗯。”
就在苏壹抱她的时候,她看到了姑姑的目光。
她不懂姑姑眼里的光是什么含义,但姑姑眼里的光令她害怕。
她在想,姑姑是不是以为她又不乖了?
所以在被苏壹抱进怀里时,她像从摩天轮下来时一样,紧紧地搂住苏壹的脖颈,埋了脸。
感受到锦壹的不安,苏壹轻拍她的背,回头对锦缘和温子洁她们说道:“我吃好了,锦壹应该是犯困了,我抱她出去哄一哄。”
锦缘不置一词,倒是温子洁咧嘴打手势:“去吧去吧,哄孩子你拿手。”
四月是暮春与初夏之交,夜间不冷不热,山上的夜风也格外清爽,迎面吹来,有提神醒脑之效。
苏壹抱着锦壹来到她们观看日落的玻璃廊桥,本想让大美风光转移锦壹的注意力,却听耳畔一声喑哑的稚嫩的童音问道:“苏阿姨,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
……
等锦缘找出来,锦壹已经趴在苏壹肩上睡着了。
后腰被轻轻碰了一下。
苏壹转头,就见锦缘已悄然而至。
“你们也吃好聊完了?”
“嗯。”
“你上次来,也跟别人一起看过这里的日落和万家灯火吗?”
许是夜风醉人,也许是锦缘的香味醉人,苏壹有点醉了,才敢借着醉意去问锦缘跟谁一起来过。
锦缘那么闷的一个人,能让她陪着一道来山上风花雪月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她是说过她们都有过往,都该往前看,可她忍不住不在意。
“没有。”
“上次来…是冬天,也是阴天,没有日落,我也没有走上玻璃桥。那时候锦壹才一岁多,她只是不记得自己…跟爸爸妈妈来过罢了。”
“哦。”知道锦缘是跟家人一起来的,苏壹心里好受多了。
这是苏壹今天第二次恨自己手不够多。
锦缘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也是浓郁的忧伤。
她想给她一个拥抱,想亲亲她的脸,用她的体温为她化解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黯然神伤。
锦壹问的那句话盘旋在喉咙,数次欲破口而出,都被她压了下去。
那是锦缘的家事,她目前还没有立场探知太多。
况且锦缘也说了,日后有机会,会将详情告知于她。
她需沉住气,不能越界。
去完卫生间的温子洁和杨潇潇也出来了,两人有说有笑走过来,被苏壹示意噤声后,又拍了几张夜景。
风景看了,大餐吃了,该散场了。
“去停车场吧。”苏壹小声道,不想吵醒锦壹。
几人先来到锦缘的车前,杨潇潇打开后车门,苏壹让她先进,把睡着的小壹壹安置在她怀里:“潇潇,她今天太累了,路上你抱着她,让她好好睡一下吧。”
杨潇潇小心翼翼搂着锦壹:“放心吧苏壹姐。”
“谢谢你今天陪子洁。”
苏壹胳膊都空出来了,温子洁上前挽住她,笑意盈盈地盯着还没上车的锦缘:“锦缘姐……”
才喊出声,就被苏壹用力拍了一下手背,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锦缘,如果今天我表妹在言语上对你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代她跟你说声抱歉。”
她抱着壹壹出来哄了有半个多钟头,她不信温子洁没趁机“作妖”。
指不定问了锦缘一些什么千奇百怪的问题,或者抖了她的一些糗事出去。
“喂,我不过就是趁你没在问了一下锦缘姐的感情状态,怎么就被你说成冒犯了?不要把你妹妹我想得那么缺德无礼好吗?”温子洁撇撇嘴,转脸就又挂上了微笑看着锦缘,“而且人家锦缘姐胸襟大度,怎会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对吧锦缘姐?”
“嗯,没事。多谢你们今天帮我照顾锦壹。”锦缘对温子洁的初印象,说不上好坏,但倘若不是顾及苏壹,她应该不太会跟温子洁这类欢脱性子的女生往来。
“壹壹实在太可爱了,看得我都好想生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儿来宠。就是可惜孩子她爸至今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呢,等哪天找到……”
“温子洁你废话太多了,就不能安分点?”苏壹怕了她这张嘴。
又联想到锦缘曾好几次说她话痨,该不会当时的锦缘也是她此刻的这种感受吧?想拿胶带把那张话痨的嘴给贴住。
“好好好,我不说了。”温子洁恢复了正经,再次朝锦缘伸出手,“这次来衡原,最高兴的就是认识了锦缘姐,以后…我家表姐就承蒙锦缘姐多加关照了。”
“我不会仗着甲方身份欺压她。”
“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嗯。”
跟锦缘道完别,温子洁又弯腰朝车内的杨潇潇挥手:“再见啦,潇潇,今天谢谢你。”
一旁的苏壹只跟锦缘说了句:“小心开车,到家联系。”
锦缘回了她一句“好”,扭头走向驾驶位。
返程时,各怀心思的苏壹和温子洁在车上没怎么说话。一回到家里,苏壹就抱着校草盘腿坐在沙发上。
没过一会儿,杨潇潇的消息就来了:【锦总和壹壹平安到家了。】
【苏壹:你打车也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杨潇潇:苏壹姐,你表妹她太聪明了,老套我话,不是我有意跟她透露你和锦总关系的。我们没有给你添乱吧?】
【苏壹:没有。】
【苏壹:你家领导也不是小气的人,她那是性格使然,对内对外都一个样,你不都习惯了吗?】
【苏壹:你跟子洁那么谈得来,可以学她脸皮厚的优点,但嘴碎的缺点就不要学了。】
【杨潇潇:哈哈,好吧,我懂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温子洁从卫生间出来:“跟谁聊呢?”
“你坐过来。”
“干嘛?”温子洁警惕地护胸。
“我想想听听你的检讨,关于今天明里暗里对锦缘说的那些有失礼仪的话,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
“有没有搞错,我这么努力撮合你跟漂亮姐姐,你还让我做检讨?”
校草听觉敏锐,见势不对,挣脱束缚跑开了。
苏壹拍拍腿上的毛,站起来:“子洁,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并无恶意,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你的节奏,配合你的言行。”
她很怕锦缘被温子洁欢脱跳跃的性子冒犯到,倒不是怕自己因此减分,而是怕锦缘心里不舒服。
她希望自己带给锦缘的是一个舒适圈,是一种可以让她卸下繁重枷锁,随心随意的轻松自在的氛围。在这个圈子里,锦缘无需面对任何令人头疼的人、事或物。
温子洁,就有点让人头疼。
“好,我只问你,你喜欢锦缘对吧?”
“是,我喜欢她。”
“喜欢就去追,去表白啊!”
“……”
苏壹的沉默让温子洁误以为她是懦弱,是胆怯。
她深知自家表姐是个温吞的人,做事瞻前顾后要想千八百遍后果,很多念头都因过度内耗而胎死腹中。
感情的事,要趁热打铁!
“你对她就只是喜欢?苏壹,难道除了许砚那个一见钟情的女人,你对别人的动心就都只能称作是好感或喜欢,就都谈不上爱了是吗?”
“温子洁,揭我的伤疤,你觉得很痛快吗?”
她跟温子洁坦诚性取向时,说过初恋,也说过许砚,就这两段,也只有这两段。
所以在温子洁看来也好,伍玥、涂苒、胡玉欢她们看来也罢,许砚就是她感情路上的绊脚石,不仅让她摔得头破血流,心有余悸,还把她前进的道路给堵死了。
她们都是爱她的人,都是盼着她好的人,只要她一天没有开始新的感情,许砚在她们眼中就是症结所在。
可这种病症药石难医,只能靠自己看透想透。也怪老天开眼又不开大点,把锦缘送来给她治好了原来的心病,又埋下了另一种心病。
搞得她摇摆不定,总担心“东窗事发”,会伤害到锦缘。
“不痛快。那你呢,这么多年守着对她的念想,你以为你的长情感动天感动地,就能感动她让她有勇气跟你相爱吗?苏壹,我们快三十岁了,别那么天真行吗!”
“是,我的确天真地这么想过,也等过。我知道这种做法很蠢,但你呢,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
“我?我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没什么。”
“呵,你不就是想说那个跟别的女人出了国的男人吗?”
“……”
“姐,感情关系里,谁当逃兵,谁先放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其中一方因看不到未来而不认可这段感情,那他们的结局就只剩一条路,区别仅仅在于早分还是晚分而已。我提分手,是及时止损,是对我自己的未来负责。”
所谓的预见只是预见,假设也只是假设。如果从一开始就放弃,那便永远看不到可能。
温子洁就是选择放弃的那个人。因为她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苏壹,也是放弃的那个。在还没开始之前就放弃了。
“你后悔过吗?”她问温子洁,也是问自己。
言之凿凿的温子洁,在听到苏壹这句问话后,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这个问题,她也自问过无数次。
学生时代的爱恋,最为铭心刻骨。后来遇到的人再好再帅,都再也不是仅有一次的初恋。
“后悔能当饭吃吗?还是后悔就能一夜重来,让我变成千万富翁?肆意挥霍,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光有爱是不够的。但至少,我们爱过。”
是啊,他们至少爱过。
但也正因爱过,才能叫拿的起放的下吧?
在和温子洁互相交代感情史的那个夜里,她的故事,温子洁的故事,都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绚烂花火。
惊艳了岁月,却也只存在于刹那。
抓不住,也,留不住。
“子洁,你说错了,我也错了。后来这些年,我爱的从来就不是许砚这个人,而是和她的那次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初见。时至今日,我依然忘不了那次初见,但我心里,也的的确确有了另一个想爱的人。”
“我对锦缘,不只是喜欢。就像你说的,如果不是一路人,光有爱是不够的。我和锦缘已经互表了心迹,而我们正在探索的,正在进一步确认的,就是彼此脚下那条路能不能跟对方的路重合。她很理智,我也不是恋爱脑,我们都不想盲目拽着对方踏上一条完全陌生的路,到中途才发现是死路一条。那种绝望,会长成一根扎在心上的刺。”
“你和我的情况有所不同,也有所同。你说你不后悔,那你就真的放下了吗?放下的话,也不会因为一次年轻时的抉择就十年怕井绳了吧?你和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谁都别嘲笑谁。我看你如鲠在喉的也不是没能和他天涯明月共此时,你记恨的是那种自己跟他贫富悬殊的无能为力,是被他父母企图买断你人生的屈辱感。正如我有段时间记恨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许砚的一句谬言而埋怨自己没有投胎做男人。”
“子洁,你就是你,我就是我,父母辛辛苦苦把我们养育长大,是让我们做自己,而不是让我们为了别人去做一个并不是我们真心想成为的人。”
说到此处,苏壹的耳边好似又回响起了许砚的声音——为什么你不是男生呢?你要是个男生该多好。
第46章
吵完嘴的两人各自回房, 温子洁趴在床上越想越烦闷,总觉得还有一口气没吐出来。
她不想闷死自己, 翻身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语音大声吼道:“姓苏名壹的,你有能耐就把那个锦缘大美女追到手!她要是给我当嫂子,你们出柜的时候,二姨那儿,我去帮你徒手挡刀,帮你下跪求饶都行!今年内你要是追不到,春节你就陪我去国外旅游, 承包我的所有花费,敢不敢赌啊?!”
吼完了,也舒畅多了, 接着又大发善心把自己今天偷拍的几张照片发了过去:【照片送你了, 我可是抓拍能手!不准再说我白吃白喝了啊,这几张照片价值千金。】
看着温子洁发来的照片, 还是用美图软件调了滤镜精修过细节的, 苏壹从表情包里连续点了数个大拇指发过去。
【苏壹:收到, 谢谢。】
【苏壹:追不到,我也愿意为你花钱。】
【苏壹:陪你出去玩儿可以, 只是时间上现在还不能定。】
她和温子洁从小玩到大,吃喝穿什么的, 两家父母以及她们两个自己,都没刻意划分过你家的还是我家的。长大后温子洁喜欢猎奇, 吃穿用方面给她买了很多, 她则是在两人出行时承担的花费比较多。
温子洁知晓她性子温和, 可再温和的人心里憋了气也得发泄出来,所以偶尔就找她吵嘴。
相亲相爱了二十多年, 她们知根知底,没有隔夜仇一说。
而且每回吵完,都是温子洁先来示好。虽然示好的方式是向她索要“好处”,但苏壹回回都顺着台阶下,你来我往,不存在谁欺谁,谁欠谁。
【温子洁:那就存着!】
【温子洁:不过,我还是更想要一个表嫂!】
【温子洁:让我多一张饭票!】
【苏壹:会有的。】
把照片下载原图保存好,三张背影,两张侧影。
有她和锦缘带着锦壹荡秋千的照片,也有她抱着锦壹和锦缘一起看日落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岁月静好。
每一张,都比绚烂花火还要美。
这才是她想要的。
沉浸在照片里的温情脉脉中,回忆着白日里锦缘的一颦一笑,苏壹的心田被幸福之水灌溉。只片刻,就长出了漫山遍野的花海。
她坐上窗台,望着天上的月,捂着胸口,那是为锦缘跳动的声音。
为了验证这个事实,她深呼吸几次后,打开某个软件里的加密相册,翻出一张久远的模糊不清的照片。
困扰她五年的遗憾和不甘似乎都不再能触动她的泪腺,也不再勾起痛苦的回忆了。
笑着点击删除。
终于,她放过自己了。
有的人,只存在于记忆中,该忘就得忘。
她要把最好的自己找回来,不,不只是最好,而是变得更好,只有更好的自己才配得上这么好的锦缘。
下午在摩天轮上拍了好几张照片,不都是随便拍拍,她从中选出一张闪着金光的云朵照,通过美图软件在云上p了一个笑脸表情后发布至朋友圈。
配文——连云都笑了。
仅一人可见。
随即又将朋友圈的可查看时间范围改成了全部。
她不知道锦缘有没有每天刷朋友圈的习惯,不知道自己发的这些她会不会看到,其实看不看到又好像并不重要。
但苏壹还是想着,应该让这些诉说情意的动态永远为锦缘可见,所以把可查看时间的范围限制给取消了。
【苏壹:到家了吗?】发出消息等了几分钟没收到锦缘回复,她就去洗澡了。
杨潇潇说锦缘和锦壹到家了,是到锦妈妈那边的家。明天工作日,锦缘今晚估计要回自己家吧。
累了两天,苏壹洗完出来躺床上,查看还是没有锦缘的消息,握着手机就迷糊过去了。
温子洁比她后洗,被子是温子洁帮她盖的,卧室的灯也是温子洁帮她关的。
……
一觉睡到闹铃响。
昨晚温子洁忘了拉窗帘,苏壹眼一睁,被窗外的光亮刺了一下。
她抬手遮眼,翻了个身才关闹铃。
下一秒手机低电量提示音响了,苏壹猛然坐起。
眨了眨眼适应清晨的光亮,滑开屏幕查阅未读消息,有工作群的,有胡玉欢的,也有锦缘的。
锦缘的两条消息,间隔了半小时。都是昨夜十一点后才发来的。
【锦缘:到了,我去洗漱。】
【锦缘:今天谢谢你,晚安。】
应该是因为第一条消息没收到她的回复,锦缘后来才直接发晚安给她了吧。
晚安。
锦缘还会对别人说晚安吗?
她清楚锦缘的早起时间,这个点锦缘肯定也是起床了的。
【苏壹:早安!】
【苏壹:这两天太累了,昨晚洗了澡就睡了。】
【苏壹:子洁今天就回去了,我上午请假送她去车站,明天要再去那个养老项目一趟,提案。】
【锦缘:早。祝顺利。】
【苏壹:我昨天…带孩子的表现还行吧?您满意吗?十分制给个评分?】
【锦缘:八分,扣两分是太惯着。】
哪有惯着?还是太惯着?
昨天的锦壹哭了两回,下摩天轮后,和晚上抱她出花房后。
可每次哭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哭,而是心理难受宣泄情绪的哭,且并没有大哭大闹提无理要求。
苏壹觉得自己理解的惯着恐怕和锦缘理解的惯着有出入,当下也不是隔着手机争论孩子教育问题的时候,便顺着她吧。
起床下地,进卫生间一边蹲厕洗脸刷牙,一边发消息。
【苏壹:锦壹要是男孩子,那我也只能得八分,扣两分是太不惯着。】
【苏壹:现在这样正好嘛,你唱黑脸,我帮你唱红脸,一柔一刚,配合完美!】
【锦缘:那她以后只怕是要对你这个苏阿姨念念不忘了。】
吐出嘴里的牙膏沫,苏壹偷笑。
锦壹对她念念不忘,那她不就有更多机会跟锦缘一块儿带孩子了?
豁然开朗后,她心里再没了昨日刚见锦壹时的恐慌,也没了对日后或将面对许砚的恐惧。
她对锦缘的爱真真切切、坦坦荡荡,经得住考验也扛得住劫难。
即便锦缘明天就带她去见她的家人,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泰然自若,沉着冷静地应对,不会再像昨天那样失态了。
快速刷完牙,她匆匆跑回房关上了房门。
来到离房门最远的窗台边,按住语音键模仿小孩子说话:“姑姑,你都答应我们下次还能一起出去玩儿了,不能食言哦~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姑~”
锦缘跟苏壹聊天时正在护肤上妆,听到她发来的语音,差点把口红涂歪了。
一大早就抽风。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想是这么想,但她却把语音听了好几遍。
仿佛苏壹就在这里。
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
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没有发烫。选了一对耳环戴上,对着镜子隔空回了苏壹一个宠溺的笑。
那是对锦壹都没有过的笑。
【锦缘:好好说话!】
【苏壹:好的姑姑!我超乖的[小兔子] 】
……
温子洁睡了个饱觉,苏壹做好早饭才叫她起床。
她是下午一点的高铁,从苏壹家十二点出发,时间上绰绰有余。
苏壹把锦缘买给她的特产装了一大半让温子洁带回去,原本温子洁嫌麻烦不想拿,然而一听说是未来表嫂买的,当即塞进了行李箱。
收拾好东西,温子洁抱着校花校草拍了合影,挑了照片发了条朋友圈动态。
九张图里有苏壹和杨潇潇给她拍的照,有她和杨潇潇的自拍合影,有她拍的美食和风景,也有校花校草。
就是没有苏壹,也没有锦缘。
可她的文案……苏壹和杨潇潇看了,双双扶额。
【认识新朋友+1,收获新饭票+1,兴尽而归!实名感谢我的亲亲亲亲亲表姐,爱你[飞吻] 】
锦缘要是知道了自己在温子洁那儿就是一张“新饭票”,会是什么反应??
十点多,苏壹和温子洁出门。
两人去商场逛了一圈,苏壹想给家里人买点礼物让温子洁帮忙给送去,当做是为春节不辞而别的道歉。
父亲和姐夫都好说,给他们分别买了件衬衣,又给外甥买了一块最新款的智能手表。
母亲和姐姐…温子洁提议买首饰,白搭,还能显摆的那种。
果然温子洁比她还懂如何讨长辈的心。
实在的那种。
金店里,苏壹下血本给母亲买了一个金镯子,给姐姐买了一条金手链,顺带给温子洁买了颗招财进宝的转运珠。
上个月干女儿向芯芯出生,她也送了一个生肖转运珠。
“姐,我真的太爱你了!”
温子洁抱住苏壹撒娇,“你以后有了对象,不会就不爱我了吧?”
苏壹的目光却落到了邻柜里的一对耳环上。
“你看什么呢?”温子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又没打耳洞,还想给谁买呀?”
“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能看这么入迷?我也随便看看。”
温子洁松开她,绕去那边柜台,趴着往里看,其中有一对花朵形状的耳钉做得别出心裁。
她冲工作人员说道:“你好,麻烦把这对花型耳钉拿给我们看一下。”
苏壹也走过去:“它上面那对也拿出来看一下,谢谢。”
她看上的不是温子洁说的那对,而是另一对ab款的星月耳钩,比花型那对做得更小巧。
工作人员把两对拿出来并列摆放,温子洁取出她自己看中的那对:“姐,我跟你说啊,不是只有妈妈们才喜欢穿金戴银。从古至今,这金子它都是个好东西,保值就不说了,瞧瞧这金价?俗话说得好,情比金坚,而真金不怕火炼,给你喜欢的人送金子,那也是代表赤诚真心,天地可鉴啊~”
苏壹白了她一眼:“你坐办公室都是屈才了,怎么不去做销售。”
“别不识好歹啊!我这给你支招儿呢!”
“她平时穿职业装比较多,各色服装都有,你觉得像她那样冷艳高贵的气质,适合戴这个吗?”苏壹心里没底。
她不仅是在问温子洁,也是在问自己。
温子洁叹气,把手里的耳钉放回盒子,又把苏壹看中的那对拿出来:“那我问你,你觉得她缺腰缠万贯的追求者吗?还是你觉得她缺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戴的?”
昨天她虽未在锦缘身上看到什么穿戴的首饰,也没在锦缘的衣物上看到什么名牌标识,但她认得锦缘穿的那件衬衣。
代购都要三千多块!!!
再结合杨潇潇的推测,以及苏壹说的她们互表了心意,昨天锦缘分明就是专程拿孩子当理由来找苏壹的。
或许锦缘也是想见见苏壹的家人,才穿得那么低调。
“她什么都不缺,还跟你一个拿一两万月薪的小白脸打得热火朝天的,不是缺你,难道是缺心眼儿吗!”
“……”为什么要骂人!!还一骂骂俩!!
“别瞪我!爱买不买!”
温子洁拿着耳钉在耳朵上比划,“是,铂金钻石肯定更衬她的气质,但你要送就得送独一无二的,至于戴不戴、怎么戴,那是她的事。想必人家也不缺这一丁点儿金子,所以你送的是心意,更是情意。”
都是孤家寡人,怎么温子洁就能讲得头头是道?
苏壹被她说得有点动摇了。
按住她的肩,拿走她手中的耳环和另外一对做各方面的细节对比,总感觉两对都差强人意。
工作人员见还有生意可做,从对面的展示柜中又拿了两对耳环过来:“同类型的还有这两款,二位小姐可以再看一下。”
“这个好。”温子洁一眼相中右边那对,“姐,你看这对,简约大气,既赤/裸/裸地表达了爱,又一点都不俗。”
那是一对线条状的心型耳钉。
螺旋拧扣款,心形下端连接处做了交叉设计。
“要不,我戴上让你看看效果?”
“不用。”苏壹抢先拿走首饰盒,取出来认认真真看了又看,递给柜员,“这个也包起来。”
不到半天,两个月工资就没了。可苏壹一点没觉得肉疼。
妈妈和姐姐的放在了同一个手提袋里,锦缘的单独装了个袋子。这是真正的,花钱的快乐。
“啧啧啧,表姐大方起来,花钱如流水啊。”温子洁搂住她的肩,邀功道,“是不是被我情比金坚的浪漫说辞打动了?”
“不是。”
“且,那你干嘛还买?”
“因为你们有的,她也要有。”
“???”温子洁一时没弄明白她的逻辑,“这其中什么关联啊?”
“没什么。”
“故弄玄虚!”温子洁气的牙痒痒,收回手抱胸哼气道,“你就是不想承认我比你聪明!比你浪漫!比你会哄女孩子!我要是弯的,肯定比你更招女孩子喜欢!”
“……”这姐妹口无遮拦,又令苏壹头疼了。
她拽了拽温子洁的衣服,怂恿道,“行,弯吧,弯了好,你弯给你爸妈还有我爸妈看看,这样我们两姐妹四条腿,他们也顾不过来先打断哪一条。”
“呸呸呸,要断腿你自己断!别拉上我!”温子洁是独女,要真弯了,压力只会比苏壹更大。
午饭吃得简便,看在苏壹大出血的份上,温子洁结了账。
送走温子洁,苏壹开车去公司。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忙得连厕所都没空去。
明天的提案,由她出马,带设计部的熊航和组内另一名老手去,要谈下来了,后续就交由他们具体执行。
加班至深夜回到家,工作万事俱备了,才空下来心无旁骛地思念佳人。
坐在沙发上,拿着那个装有她心意和情意的首饰盒,一颗心晃晃悠悠,乘着思念的风飘去了锦缘那里。
以前一回来,只要看到校草校花,心就被幸福感填满了。
但现在,校草校花只能填一半了,还有一半始终空落落的。就像那天上的残月,如一盏孤灯悬挂在漫无边际的夜空之中。
明亮,却凄楚。
能赶走心中凄楚的方法只有一个。
“锦缘,我好想你啊~你回家了吧?等会儿睡前能不能通电话呀?或者打视频,让校草哄你睡觉~”
她给锦缘发了语音,而锦缘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苏壹起猛了,以为锦缘打来的是视频邀请,慌忙把手里的首饰盒往沙发缝里藏,还抓了个抱枕遮挡,又大跨步去把正躺在猫抓板上舔毛的校草薅了起来。
按下接听键时,电话那头的锦缘刚好听到一声校草的“惊叫”。
锦缘:???
“啊,没事没事,我不小心踩到校草的尾巴了。”
见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画面,苏壹兀自笑笑,不再紧张兮兮,放手让校草落地。
坐回沙发,开了扬声器后,以自己最舒适的状态躺下。
问锦缘:“你在干嘛呢?”
“洗澡。”
第47章
洗澡?!
锦缘居然说她在洗澡?!
居然在洗澡的时候给她打语音电话?!
苏壹一连三惊!
立即又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
她仔细听那边的声音, 却什么声音也没有。那就是在泡澡了。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锦缘有泡澡的习惯。
但…这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啊。
重点不是锦缘有泡澡的习惯,而是她居然在泡澡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啊!
泡澡的明明是锦缘, 苏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
“打电话…想说什么?”
伴随着问句的,似乎还有水声?锦缘哪里是在撩水,分明是在撩她的心!
苏壹口干舌燥。迫切想拥有一双千里眼。
好把锦缘那个冰山美人一丝/不/挂的样子,再看千遍万遍。
越想越失控,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海好似被架在火上烤,熊熊火焰烧得她热/血沸腾。
“想说…想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告诉我几月几号就行。要是不方便, 也可以不说的。每个人一生中从生到死陆陆续续都会有很多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但生日这个日期,总是这其中最特别的一个。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生日, 能告诉我吗?”
那对耳钉, 或许会是她送给锦缘的第一件正式的礼物。
不一定非得在生日这天送,但万一呢?万一锦缘的生日就在近期, 那不正好吗!
她只是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再次郑重向锦缘表达自己的心意。
锦缘亦非恋爱至上的小女孩, 比起偷摸摸向别人打听她的生日,届时再创造所谓的浪漫惊喜, 不如问她本人。
直给,才是上上之策。
“我家的房门密码, 你不是知道吗?”
生日真的跟密码有关?
苏壹汗颜:“恕我愚笨,我往这方面想过, 但没破解出来。”
“九月十一号上午十点。”
合着是101109反过来——091110
“好, 我记住了。”日期太远了, 得另择时机送。
苏壹接了水来喝。
对面迟迟没再有声响,她看了看屏幕, 还以为被挂断了。
“上周你出差,”她是想关心锦缘那晚为什么情绪不佳,但又怕唐突,“我出差都是看项目,做提案做汇报,像你这样的老大,出差一般做什么呀?商务洽谈?”
“千景汇的定位和愿景你大致也清楚,前期招商任务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要赶在年底竣工前全部完成。最基础的商家资源我们不缺,但要想把千景汇做成一张万众瞩目又名副其实的城市名片,就必须引进崭新的且更有吸引力的人文娱乐资源。”
听了锦缘一席话,苏壹都替她倍感压力。
可不是还有殷莉吗?
她们俩是总监,头上应该还有总经理什么的吧?
哦…锦缘好像跟她说过,她和殷莉一个主负责销售,一个主负责市场。
肩负着如此庞大的一个项目,该多累啊。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锦缘,你那么累,得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去做做spa什么的啊?”
苏壹这不是在问她,而是在给她提建议,“去做做吧,适度让身体放松放松,这年头过度疲劳也是病,严重的是会要人命的。年轻归年轻,切不可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拿身体当回事。你太瘦了,要多补补身体。我都决定等忙完这一阵子,就去健身房找教练了……”
话说到此,戛然而止。
让她产生去健身房加强锻炼这个想法的,不正是锦缘吗?
她说的,要强到能把锦缘从阳台抱进卧室。
“嗯,你好好练。”
“锦缘……”
“我要起了,就这样吧,挂了。”
不给她“哦”一声的时间,通话就已结束了。
苏壹的心痒得被猫抓似的,她哀嚎着把手机扔一边,跑去把圆滚滚的校花抱来一顿rua,还把脸埋在人家肚皮上。
好软,好滑,好白……好舒服。
“变/态!”
自己骂了自己后,深呼吸,抬头放过了歪着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校花。
不行,不能让锦缘以为她思想又污/秽了。
【苏壹:思来想去,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苏壹:昨天晚上吃饭期间,我把锦壹抱出去后她就哭了。她问我,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
【苏壹:我不是过问你的家事,只是她还小,很多情绪不会正确表达,希望你们能多多注意并关心她的心理健康。】
【锦缘:好,知道了。】
等到洗漱完,苏壹才想起自己忘了另一件工作上的事!
千景汇五一活动的全套方案,上周五晚上在锦缘家,她请求了锦缘周一帮她看看的。
可这大半夜了都,她不想再累锦缘为此伤神,便作罢了。等明天再发吧。
……
首饰盒被苏壹放在了床头,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用来提醒她,要全心全意爱锦缘。
这是给锦缘准备的礼物,也能算是睹物思人了。
养老度假项目未经波折,双方也约定了签署合同的日期。会议后,苏壹交代熊航两人对项目建筑及销售中心进行深入走访,并与对接人建立好工作群。
小项目她不需要再事必躬亲,无论是她还是其他员工,都得独当一面。
从前,是她从别人手里获取武装自己的成长的机会,现如今也轮到她给别人机会了。
【苏壹:今天的提案很顺利,我下午五点半就能到衡原。】
【苏壹:你加班吗?晚上我去你家做饭,你开一瓶红酒陪我喝一杯,以示庆贺怎么样?】
中午给锦缘发了消息后,苏壹就频频看手机。专挑这个时间,也是想着锦缘兴许更有空能给她一个回复。
哪知从中午等到下午进高铁站,她都不抱多大期望了,才收到对方消息。
【锦缘:好。】
【锦缘:我不一定准时,会尽早回。】
其实一个“好”字就足以让苏壹为之赴汤蹈火了,等锦缘回家,等到天亮她都绝无怨言。
她何止不会怨锦缘没有准时回,她只会担心锦缘晚上有没有吃好,担心她工作辛苦,身体受不受得了。
【苏壹:我可以等,你别耽误重要工作就行。】
【苏壹:爱你.gif 】
【苏壹:抱抱.gif 】
意料之中,锦缘没有再回她消息。
她今天很忙吧?中午的消息快傍晚了才回。苏壹不会计较锦缘具体何时看到的消息,她发给锦缘的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锦缘自当优先处理工作要务。
只是这让她想起要给锦缘看的千景汇方案,又发不出去了。
既然这场活动的决策人已经变更为殷莉,锦缘也默许了,那狂艺作为乙方,有问题要请教,有难题要解决,都应该同殷莉商议。
自己万不该为了减少出错的风险,就仰仗着与锦缘的私情,而让锦缘为她分担一部分责任。
锦缘手头上的事够多够忙的了,不该令她迫于情义再插手她的事。
如若殷莉事后知晓,岂不是又要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了?
思虑再三后,苏壹决定不找锦缘帮这个忙了。
……
从车站出来,才发现衡原变天了。
早上他们离开时,在动车上还看到了太阳,傍晚回来就下起了毛毛雨。
虽然他们几个都没带伞,但地铁直通高铁站,网约车和出租车也在地下就能乘坐,倒不用去地面淋雨。
打车估计要排队,苏壹选择了坐地铁。先去大超市买了食材,再打车直奔锦缘家。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锦缘发消息:【我到了!今晚的主菜是——十全大补养生鸡汤!等你呀~】
而后撸起袖子开干。
锦缘近八点才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捕获了她的味蕾。
也让这两日都没什么食欲的她,有了饥饿感。
换鞋往里走,只闻饭香,未见某人。
她站在客厅举目四望,沙发上有一个黑色背包,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他变动。
很静。
像是根本没有人在。
她放下手提包,顺着直觉来到阳台,那人果然在躺椅上。
是上次她让她坐,她却没有坐的那张躺椅。
锦缘动静很小,但她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发,苏壹一呼吸到那令她魂牵梦萦的香气,即刻就醒了。
神识比身体醒得要快。
她明明感觉到锦缘就在身边,想要睁眼,想要起身,四肢却怎么都动不了。
她在梦魇中拼命挣扎,眼睛越闭越紧,手指也越抓越紧。
她想呼救,想喊锦缘。
可她的嘴唇也像被无形之力封住了般,怎么都张不开,连牙齿也越咬越紧。
“苏壹?”
抓在扶手上的手被握住,熟悉的令她迷恋的气息近在迟尺。
紧绷的四肢松弛下来,呼吸渐缓,苏壹终于从肢体被束缚的恐惧中解脱出来,而强有力的心跳正撞击着胸腔。
“锦缘!”
随着她的喊声,双眼猛然睁开。
没有水,她却像又溺了一次水,那种濒死又死里逃生的恐惧再度席卷而来。
她反握住锦缘的手,借力撑坐起,一头埋在锦缘的腰腹上,双臂将人牢牢抱住:“锦缘,我好像溺水了。”
被抱住的人没有躲,身体也只僵了一瞬。
苏壹脸颊热辣辣的,滚烫的体温穿透过衣物布料灼烧着锦缘腰腹间的肌肤。
她是心无杂念了,一心只把锦缘当救命稻草来抱着。却苦了锦缘,打向她的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才是劳累过度。”
锦缘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又下移稍许,捏了捏她的后脖颈。
力道不重,隔靴搔痒而已。
苏壹却装腔作势,缩脖子喊了声:“疼。”
手是一点没有要松的意思。
锦缘捏住她的肩,把她往外推:“醒了就起来,饭不吃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到饭,苏壹侧耳倾听,听到锦缘肚子里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知道人和动物肚子都会有这种声音,但还是第一次听到锦缘身体发出的咕咕叫的声音,这可不是谁都能听到的。
“松手。”
从这道声音中,苏壹听出了羞愤。
再不放,恐怕就真的要被冰山冻成老冰棍了。
苏壹手一松,微凉的空气就趁虚而入,将锦缘腹部的温度降了又降。
只怪她迟了几秒转身,才让苏壹起身一伸手就能拉住她。
迈开一步的脚还未沾地,随着苏壹从身后拉她的动作,调转方向又放回了原处。
热烈的吻将她口中未说出的那个“你”字硬生生堵了回去,那灵活的舌/头更是犹如狂暴的掠食者,将她口中甘甜一网打尽。
雨依旧在下,无声无息。
却有另样的雨声,在紧紧相拥的两人唇齿间谱写着动人乐章。
良久,唇分,额头相抵。
苏壹吻了吻她的鼻尖后,交颈而拥。
“锦缘,我今天来主要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你听好,我不要你给我承诺,也不要你的山盟海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为你的勇士。你可以给你自己时间继续考虑我们适不适合,我也不会介意你考虑的时间有多久。我相信你不是三心二意、脚踏多条船的人,所以只要你还没接受别的人像我这样抱你亲你,我就默认你是在跟我谈感情了。或许我的这番话听着有点自轻自贱又自作多情的意味,但我…也是有尊严有底线的。”
“我的底线是,你可以最终不接受我,但请你一定要亲口告诉我。你放心,我脸皮再厚也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这是我的尊严,也是我的承诺。只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在还没跟我划清界限前就带别的人回家。如若那样,我会疯掉的。”
“锦缘,答应我好吗?”
“答应我,哪怕答案是不可以也不要躲避我,更不要拿别的人做挡箭牌。身为当事人,我只想要一个知情权。”
逻辑清晰又情真意切地自诉衷肠后,苏壹就巴巴地等待着另一个当事人的答复。
尽管毕业后这些年,她在工作中都是充当乙方的角色,可做乙方有做乙方能学到的独门秘籍。
她是乙方,却不甘于被甲方牵着鼻子走。
主动权掌握自己手里,而主导权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她要做的不是严阵以待,而是主动出击,拿到主导权,才有与虎谋皮的可能。
她跟锦缘在谈情说爱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基本上是半斤八两。
心如止水多年,她闲来无事时好歹也会看看小说或逛逛某些论坛,见多识广谈不上,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锦缘…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闲得去管网上那些情情爱爱的人。锦缘定然比她更缺乏经验。
那就…只能她来主动了。
她是苦心孤诣推进两个有情人的感情进度条,才不是居心叵测、一厢情愿地算计。
再说人家锦总监身居高位,没点城府和手段,没点脑子和眼力,能一路披荆斩棘做到千厦集团的高层管理吗?
东风不常有,但东风也只对枕戈待旦者才有用。
锦缘善谋事,那她就…谋人好了。
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被她摊上了吧?她不需要完美无缺的恋人。
要锦缘,就够了。
苏壹的心理活动从理性世界活动到感性世界,都快活动到恋爱脑世界去了。
在她想撒娇卖乖再追问锦缘时,她听到了锦缘的答复。
“嗯,我答应你。”
锦缘不但答应了,还拉开距离捧起她的脸,亲着她的唇,补了一句:“没有别人。”
……
吻了一场,苏壹很快就忘了刚刚的梦魇,在厨房进进出出摆餐上桌。
白天她虽说了要锦缘晚饭陪她喝红酒庆祝,但真到了晚上,她哪舍得再让锦缘喝酒,只想哄着她多喝两碗鸡汤。
锦缘很给面子,每样菜都主动往碗里夹,吃得一点不马虎,也毫不敷衍,非常对得起她的劳力付出。
吃完收拾餐桌时,苏壹拿出新买的围裙穿上,在锦缘面前转了一圈:“不难看吧?”
“不难看。”拿碗筷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是一条棉麻材质的麦芽色围裙。
“你进屋该洗澡洗澡,该换衣服换衣服,我来收拾残局。”苏壹把人往卧室推,顺便又偷香窃玉了一口。
锦缘本想说“以后你做饭,我也可以饭后收拾”,结果苏壹一个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苏壹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想亲她,亲得都自来熟了。
可锦缘还没适应这种出其不意就被亲的感觉,每次被苏壹亲,心神都会恍惚一下。
恍惚之后,是羞涩。
表情上她可以很好的掩藏,但脸红和心跳,她藏不住。
今夜的锦缘选择了淋浴方式洗澡。
站在花洒下,手指自上而下从身体抚过,某种难以启齿的渴求在指/尖肆意蔓延。她甚至闭了眼臆想着,如果苏壹能闯进来,那今夜就…把她留下来。
第48章
收拾完厨房, 苏壹便来到了阳台上,放空思绪在朦朦胧胧的雨幕中欣赏别样江景。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场不在天气预报里的小雨淅沥沥从傍晚下到了夜深,雨势看着明显比她来时大了许多。
她伸出手去,落入掌心的却不是一滴一滴成型的雨珠。
细看之下,雨丝细如牛毛,飘飘洒洒,在这天地间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就是不知网住了什么。
每一次来这边, 都会观赏到不一样的景致,也会体验到不一样的感受。
待她从雨夜中收回缥缈思绪,锦缘已洗完澡吹完头发, 像不久前的某一次那样, 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人。
“你洗好啦?”苏壹进来时顺手把落地窗关了,窗帘也拉上了。
锦缘没说话。
苏壹凑近观察她的头发, 确认是吹了的。
见她神色平淡, 苏壹也收起了再要挑/逗的心思。反正该说的都说了, 该亲的也亲了。
这个阶段要进退有度、适可而止,不能逼紧了给锦缘造成压力。
“那我……”
她伸出去抓背包的手腕, 被锦缘捏住:“跟我来。”
这一行径,某人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了。
然事情却并非如她所想。
苏壹被锦缘拉着手腕进入卧室, 松开手后,锦缘指了指靠近窗台那边的单人沙发椅:“坐那儿。”
虽不明所以, 但苏壹还是听从锦缘的指示, 坐了过去。
沙发在床尾靠着墙壁, 坐上去的视野直线范围正是床头,而床头柜上摆放着那张当初把她吓得六神无主的五人全家福。
不知怎的,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紧张得手搓着手,心也顿时悬了起来。
当锦缘的手触碰到全家福相框时,苏壹脸上的表情凝结成霜,想笑却笑不出来,更是呼吸都不顺了。
“锦壹之所以会问你为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锦缘拿着相框坐到了苏壹对面,手指轻轻从照片上年轻力壮的男人和他旁边的女人身上抚过,“是因为他们,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苏壹一瞬间懵了。
她不是听不懂“都不在了”这句话的含义,是她不敢相信从锦缘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的含义。
不。
一定是她产生了幻听。
可她的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了照片上,眼睛和鼻腔同时酸涩难忍。
“去年三月底的时候,我哥哥锦铖和大嫂许砚,在国外度蜜月时意外身故了。”
回忆至亲离世的过往,锦缘性子再冷,也不可能毫无情绪波动。她低垂着眼眸,目光同样也紧紧附在照片上。所以她没看见,苏壹夺眶而出的眼泪。
听到那句“身故”,苏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砸在了手背上。
为了不让锦缘发现,她甚至不敢抬手去擦。
她只能微微低下脑袋,又微微张开手掌,让眼泪无声地落在手心里,一滴不漏地接住,再一滴不剩地销毁。
许砚,死了。
在她以为许砚过着幸福美满的人生,等再相见时自己能亲口送上祝福的时候,却得知…她死了。
怎么可能呢?
怎么就…死了呢?
许砚的生日在二月,去年三月,她才刚满三十周岁啊。
哪有人刚过完生日,紧接着就又过忌日的?
老天爷的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锦壹还太小,不能理解死亡,也记不住死亡。我们只好骗她说,爸爸妈妈去国外工作了。”
“那时她只有一岁多大,语言能力还不强,只能哭着找爸爸妈妈。”
“哭了几个月后她不找了,直到两岁多,出门玩耍时碰到其他爸爸妈妈带小朋友在小区散步,听到别的小朋友喊爸爸妈妈,她才又开始问,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不在家?她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我们又拿出了过去的那套说辞。就这样,又是几个月,她现在也不找了。”
“我父亲是在大哥结婚后突发急症病逝的,不到两年,大哥和大嫂也骤然离世。为了照顾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锦壹,我才迫于无奈向集团申请调回了衡原。”
“在我原有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与男人的婚姻,也没有孩子。”
“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不会离开京平,不会负责千景汇项目,更不会…认识你。”
苏壹沉浸在故人身亡的震惊中。
随着锦缘的讲诉,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视线越来越模糊。
生与死的距离,
怎么能那么近?
非要用许砚的死,来成全她和锦缘的相遇吗?
眼泪已经多得连掌心都藏不住了,从指缝间流向地面。苏壹一个箭步起身,直奔盥洗间。
打开水龙头,埋下脸。
一捧接一捧的水扑在脸上,却依旧洗不掉眼泪的痕迹。
那个让她明白“一见钟情”真的存在的女人,那个让她不再怀疑自己性取向的女人,那个祝她能和未来的老婆携手白头的女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做好再见面的准备了,却再也见不到了?
许砚,你不是说你要嫁就嫁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人,然后享一辈子清福吗?
锦铖算帅吧?锦家也算有钱吧?可你的清福呢?
还有锦壹。
你的女儿那么可爱乖巧,你们做父母的,怎么就能狠心扔下她不管呢?
“苏壹?”锦缘敲了敲玻璃门。
听到一门之隔的锦缘的关切之音,苏壹浑身震了一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更难过的……是锦缘啊。
锦缘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嫂嫂,失去了理想还有自由。
她该有多难过啊。
玻璃门从里面打开,苏壹泪流满面,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侧,像极了一个遭遇莫大悲痛的未亡人。
“锦缘。”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门外的女人。
锦缘的确难过,只是她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再提起,已是能隐忍克制的程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原来她跟锦缘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天注定的因缘邂逅,她和锦缘的相遇,是建立在锦铖许砚的生命代价上。
如此沉重的代价,如此沉重的相遇,叫她如何承受得起?
难道要让她感谢老天,感谢它夺走了锦缘大哥大嫂的性命,以此来福泽她和锦缘的爱情吗?
苏壹的情绪失控,苏壹的痛哭失声,令锦缘喉头发堵。只抚上她的背,眼眶泛泪,哽咽着说了句“没事了”,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然而得到她安抚的苏壹却越哭越大声,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喷涌在她肩头。
打湿了她的衣服,也濡湿了她的心。
她抱着苏壹,任她哭了许久。
直到没有哭声了,她才轻抚着苏壹的后背,用恢复如常的声线说道:“有失有得,在我三十年人生中最彷徨、最低迷的时候,遇到了你。”
“是你让我觉得,回来衡原,不只是为了责任,也是为了我自己。而你,就是那些责任之外的意外之喜。”
锦缘的真情袒露没有对苏壹起到抚慰作用。
停歇的哭泣,又卷土重来了。
苏壹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僵硬了,几乎失去了知觉。锦缘跟她一样的姿势,肯定身体也都僵了。
哭了这么久,眼泪干了。
脑中一片空白,心也痛得麻木了。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哭,又是为谁而哭。
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苏壹在无尽的黑暗中飘来荡去,摇摇欲坠,锦缘是她仅有的支撑。
她是工作中的乐天派,却是感情里的悲观者。
她被天罗地网困住了。
一团乱麻中,她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线头。
锦缘说——有失有得。
是因为先有失去,才有了获得。
而不是因为要获得,才会失去。
“锦缘,”她动情地用唇在锦缘肩上贴了贴,“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不脏。”
哭过之后,苏壹面色发白,唇色也发白。
锦缘用温水帮她擦了脸,在她提出要回家时,让她就在这把眼睛冷敷了再走。
“冰箱里有冰块,用量多少合适,你自己弄。”
“嗯。”
苏壹拿保鲜膜裹了适量冰块,又外加两层干净的洗脸巾,老老实实躺在沙发上给红肿的双眼做冰敷。
不然明天没法见人了。
锦缘坐在单人沙发那边,手机搜索——眼睛哭肿冷敷多长时间,搜到的答案是:“15分钟。”
她多留苏壹的这点时间,是观察苏壹的情绪。
苏壹…反应过激了。
她也一直在等苏壹跟她撒娇,跟她卖乖,问她今晚可不可以留下。
但显然,苏壹…并不想留下。
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还是自己一叶障目,过度自信了?
鸦雀无声的十五分钟过去,苏壹处理掉冰敷工具后,开口就是:“很晚了,我回去了,你……”
“你走吧。”锦缘截断她的话,“门口有伞,需要的话,自己拿。”
说完从沙发上起身,抓起小毛毯径直进了卧室。
望着锦缘消失在房门口,苏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她痛恨自己多情善感,痛恨自己理不清因果关系,痛恨自己深陷在了过去与现在交织的情感迷惘中。
许砚的死,固然令人惋惜,令人悲痛。
但许砚的死,不是她造成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要像一个真正的锦家的“局外人”那样来看待锦铖和许砚的死亡,诚挚地表达哀悼之情,再给予锦缘真切的关怀和慰藉。
她不能就这么走掉,不能任由锦缘再独自面对这孤寂冷清的夜。
尤其还是在,为了向她“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而想起了那么多痛苦的回忆之后。
把包重新放回沙发,掐了掐腿,揉了揉眼,又给面部肌肉做了大范围按摩,调整好呼吸,抬脚朝锦缘卧室走去。
“锦缘……”
门没关,苏壹走到门边刚喊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锦缘正背对门口在换睡裙。
身上只一条小裤。
眨眼间,另一条吊带裙就上了身,遮挡住大好春光。
锦缘拿起被苏壹哭“脏”的睡衣往门口走来,路过苏壹时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抓紧时间洗漱,早点睡。”
脏衣服被扔进了浴室,苏壹那句“我能不能不回去”终是没能问出口。
她也没有再拥抱锦缘,再害她换一件衣服。
她说了“再见”,说了“晚安”。
得到的只有一个“嗯”。
她的心神支离破碎,好不容易装满了勇气的气球也被扎破了,漏了气的气球要怎么补?
就算是她想补,可锦缘会给她时间让她补吗?
不会了。
起码今晚是绝不会了。
孤零零来到玄关处,握上门把手的那一瞬,苏壹很想破釜沉舟,将自己与许砚有过的瓜葛和盘托出。
托出后呢?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今晚的痛哭流涕?
又该怎么让锦缘相信,她五年没有谈恋爱不是因为还“深爱”着许砚?
毕竟她心里要是没“鬼”,锦缘带她回家过夜那次醒来,她也不可能会溜走跑路吧。
单是她自己这方的心路历程就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以她现在的状态压根儿说不清。再牵扯到许砚那方…未知的心理动态,就更说不清了。
许砚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的想法,无从得知。
如果这个时候让锦缘知道许砚在嫁给她大哥前的性取向是女生,那锦缘必然会怀疑许砚对她大哥的真心。
许砚的行为算什么?形婚还是骗婚?
还有锦壹。
锦壹,何其无辜。
没有了爸爸妈妈,难道还要让她的出生都再被质疑吗?
苏壹打开了大门。
坦白的理由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爱锦缘。但却有一千个一万个让她不要坦白的理由横亘在她与锦缘之间。
不,是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爱锦缘的这颗心上。
……
苏壹的眼泪哭进了锦缘的心里,可苏壹的心里却灌满了天降雨水。
打车回到小区后,她就抱着背包坐在那日和锦缘牵手赏月的台阶上,仰面让雨水冲刷她剪不断理还乱的哀愁。
锦壹的名字,许砚的死讯,这两件事对她的冲击不亚于七级地震。
那天温子洁骂醒了她。
她逃,她不敢跟锦缘继续下去,都不是因为害怕见到许砚这个人,也不是害怕见到许砚嫁人生子过着美满生活后而无地自容。
她爱的是锦缘,不是记忆里的许砚。
但许砚已然是锦缘的大嫂,锦缘的亲人。所以她怕的,是自己的介入会破坏许砚的婚姻,乃至锦缘幸福的家庭。
自从看到那张全家福起,每一天她都在怕,怕锦缘会因她而受到伤害,怕得一再退缩。
可锦缘却包容她,宽容她,纵容她,接纳她,才让她燃起了希望,有了对抗恐惧与未知磨难的信心。
许砚不在了。
那她之前所有的恐惧也都不存在了。她只是一时间过不了心里那关。
她和许砚没有相爱过,却都向对方表达过好感。
她们一起吃饭、唱k、散步,她陪许砚找房子,陪许砚逛学校,许砚陪她做简历,陪她去面试。
是那些实实在在又铭记于心的回忆,曾一度是她坚持走这条路的精神支柱。
许砚说,一定还会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出现,让她不要放弃,不要怀疑。她也确实一直在等待那个比许砚更适合的人。
五年,她用五年的沉心静气,等到了锦缘,等到了再次心动。
她没有错,她和锦缘的爱也没有错。
但她还是难过。
为许砚,为锦壹,为锦缘,甚至为锦铖,为锦妈妈。
衣服已湿透了贴在身上,她抹掉脸上的雨水,轻触眼角。微疼,却没有再流泪了。
第49章
上楼进屋, 校草早早地蹲在鞋柜上等她,校花也趴在玄关望着她。
放下包, 还没换鞋就捧着校草的脑袋亲了又亲。
亲着亲着,失了神。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锦缘也这样捧着她的脸,用亲吻回应了她。
“喵呜~”
校草叫了声,转动着小脑袋从她手中脱离。然后跳到地上,打起了滚儿。
校花也跟着翻滚,把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
难过的时候, 她有校花校草,锦缘呢?锦缘有什么?
包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是姐姐苏雯打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她现在的样子太糟糕了, 眼睛也红肿的厉害, 不能让她们看到。
于是她放任手机不管,以最快的速度进浴室冲洗掉一身的狼狈, 十几分钟后, 才顶着湿头发拨了回去。
“姐。”
“你刚是在洗澡啊?”
“嗯。”
“妈, 苏壹打来的,你快过来。”
苏雯把母亲叫来, 两人亮出戴着金镯子和金手链的手腕,笑得开心。
“子洁下班后给我们送来的, 说是你买的。”
“这不便宜吧?你还一次性买俩,最近是挣大钱了吗?突然这么舍得花钱了?”
“你看妈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还有爸, 你买的衬衣他拿到手就上身试了, 特别合身,特别精神。”
“小姨, ”外甥也凑了过来,门牙还在漏风,“谢谢小姨给我买的手表,可以拍照,可以充钱,妈妈说,等我上一年级开学了还可以跟同学加好友聊天~”
苏壹笑笑:“你们喜欢就好。大钱呢还没有挣,小钱挣了也能给你们花啊。”
又听苏雯絮叨了一些家常话,苏妈妈突然把手机抢了过去。
“壹壹啊,你眼睛怎么了?”
这一声“壹壹”,差点就让苏壹破防。
为了不被她们看出来,她专门让刘海搭下来挡住眉眼,还同时拿着毛巾做擦头发的动作。
“没怎么啊。”
“真没什么?”苏妈妈又把手机还给女儿,“看看你妹的眼睛,莫非是我老眼昏花,还是你这手机不清晰啊?”
苏雯也盯着屏幕看,随后起身回了卧室,才又接着问:“妹,你哭了?”
“没有!”
苏壹笑着否认,见躲不过去了,索性撩开头发自己拿镜头当镜子照,“哎?好像是有点红肿,我刚洗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洗发露进眼睛了,用水冲了好久。”
“那你要注意了,有没有眼药水?滴一下。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得去看医生,听到没有?”
“知道了姐,眼睛多宝贵啊,我不会让它有事的。”
“别贫。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妈一直让你找男朋友,也不是非要你找个多好多给她长脸的,还不是担心没人照顾你吗?”
“……”
“你们这代年轻人,不着急结婚,要独立,要有自己的事业,我都理解。但这跟谈恋爱不冲突吧?”
“好了姐,打住,你…你去多操心操心孩子的功课吧,现在小学生的竞争也很大的,不能让他输在了起跑线上。我去吹头发了,再见啊~跟爸跟姐夫都问好~”
挂断视频,苏壹失了力气般瘫倒在沙发上。
校草坐在茶几上冲她叫。
是了,它们的晚饭时间又到了。
可她不想动。
一点都不想。
【苏雯:这次的礼物我们就收了,以后少在这些金银首饰上乱花钱,我和妈不爱戴,要戴我们自己也能买。你能存钱就多存了拿去还房贷,或者每年多回来两趟。】
【苏雯:月底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今年总该回家来过生日了吧?又不远,动车三个小时。】
【苏雯:正好五一,我们去自驾游。你什么心都不用操,人回来就成。】
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苏壹心里有感动,也有难过。
她的家庭虽然普通,可她双亲健在,姐姐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对她也很关心。
然而锦缘…光鲜亮丽之下,究竟有多少创伤?
锦缘将创伤一件一件摆出来说给她听,不就是在跟她谈感情吗?
锦缘话少,但做得并不少。
给她密码,允许她自由出入她的家,允许她在家里随便使用物品,见她朋友,给她带特产,同游欢乐世界,请她表妹吃饭,介绍家人给她,而且每次在她长篇大论的表白之后,锦缘都给予了正面回答。
这段前途未明的感情里,她从来都不是独角戏里的小丑,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而是双向奔赴啊!
【苏壹:爱你们[心] 】
【苏壹:到时候再看,我手上有大项目,节假日不一定走得开。】
回复了消息,点开温子洁的对话框。
温子洁下午就跟她说了,下班后会把礼物帮她送达。
还问她,那对“情比金坚”什么时候送?
往上翻到那几张她跟锦缘锦壹的“一家三口”合照,苏壹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心口也隐隐作痛。
心里有道坚定的声音在说——
别犹豫了,她需要你,去见她,去陪她。
这道声音,响起过很多次了。
换衣服,倒猫粮,她连头发都没擦,包也没拿,就抓着手机和车钥匙奔出了家门。
时间已近十二点,苏壹站在锦缘家门前,盯着密码锁出神,在按门铃还是输入密码间人神交战。
既然来了,她就不会临阵退缩。这么晚,还是别用门铃扰人清静了。
输入密码进门,主卧的灯还亮着,跟她离开时一个样。
除了主卧,其他地方的灯都关着,是她关的。就在她换了鞋路过客厅往锦缘卧房走时,锦缘裹着毛毯从阳台走了进来。
微弱的光线下,两人隔着数米远的距离,静默相望。
清冷与炙热的两道目光在黑暗中碰撞、缠绕,无声无息地酝酿着滔天巨浪。
而锦缘的香味渗透进清凉的空气,将苏壹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平息了一场火山撞冰山的“海啸”。
苏壹那颗随风飘摇的心静悄悄落在锦缘身上,也终于有了栖息地。
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苏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将锦缘紧紧拥进怀里:“锦缘,我说过要做你的勇士,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再逃走,除非你厌弃我。”
她的声音因急切而微颤,可抱着锦缘的双臂却充满了力量。
不是占有欲的力量,而是给予支撑的力量,也是让锦缘可以依靠的力量。
“锦缘,我爱你。”
“你肩上的责任,你心里的苦,我都愿意风雨同舟陪你一同承担。我什么都不怕,你知道的,我脸皮厚,胆子也大,最适合冲锋陷阵了。”
“还有,对不起,在你走向我的时候,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顾着自己的忧虑,自己的情绪。”
“我虽然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对很多事也都表现得不在乎、没所谓,其实我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你把锦壹带到我面前,或许只是让我知道你有一个侄女,可我已经在想以后要怎么跟她相处,要怎么哄她开心,要怎么让她喜欢我,要怎么让她知道不苟言笑的姑姑对她的爱,甚至是…要怎么配合你教导她良好的行为习惯和正确的人生价值观了。”
“今晚,你向我介绍你的家里人。我…我一直以为你的家庭幸福美满,你们家不是名门望族,也至少是富贵人家。”
“我跟你说过我不自卑,但我其实也很害怕。除去性别这一项,我也害怕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会认为我喜欢你是想攀附豪门,是贪图你的钱财。”
“我承认,我脑子里装了太多关于你的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总是庸人自扰,也总忍不住想,要是有快进键就好了。”
“直接快进到我们结婚的那天,或者我们都头发花白的那天。只有甜蜜,没有苦难。”
“我很爱你,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可我拥有的太少了,倾尽所有能为你做的,都远远达不到我对你的爱。”
“更不知道,我能给你的,是不是你想要的?”
掏心掏肺又是成百上千字的一篇情书发布了,苏壹的语气也从最开始的急切变得平缓。
她退开半步,双手从锦缘的腰背顺着手臂来到肩膀,又往上捧着锦缘的脸。
眉目深情地注视着锦缘,指腹摩挲她的脸颊:“这个答案,你早就已经告诉我了。是我笨,是我不自信。”
“你是玫瑰,也是青松,是生长在悬崖上屹立不倒的瑰宝。在人前,你的背脊永远挺拔,无惧雨雪风霜,我便同大多人一样,仰望你,钦佩你。”
“可是人后呢?”
从前她只道锦缘是见过天地的人,便认定锦缘不会囿于情爱。
而她却忽略了在见过天地之后的锦缘,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是仍旧野心勃勃、不知疲倦地往更高处飞?还是累了倦了,只想到人间落脚,赏一赏明月清风、晴春暖日?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疲惫,你的脆弱,你的小性子,以及…你的不完美。”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你的不完美对我来说才是完美,而你的世界也才有我的容身之所和可用之处。”
说着飞快地啄了一下锦缘的唇,撒娇道:“锦总,外面雨好大……”
苏壹第二次公主抱锦缘,气都没喘,就从客厅抱到了卧室。
把锦缘轻放在床上坐着,她则单膝蹲在床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被她一并揣来的首饰盒。
“我知道,雷鸣送你的花,你都扔了。他送花,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但我好像也没办法。毕竟送花不犯法,警察叔叔也管不了。所以,”她打开首饰盒,“希望你能接受我送的礼物,让我们两个都高兴一下。”
锦缘的视线停留在盒子里的物品上,里面是一对小巧别致的心形耳钉,虽是黄金材质,但款式一点都不俗气。
“为什么送这个?”她自己从未有过也未戴过黄金首饰。
“老一辈们很喜欢说‘情比金坚’,我自然也盼着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份感情。可能我这样说,有点为时过早,只希望你能看到我在感情上的诚意。金牛座务实嘛……”
“谢谢。”锦缘从苏壹手里接过首饰盒,表示收下了她的礼物。
苏壹欢喜,覆上锦缘的手。
她其实没想到锦缘会接受得这么干脆。
锦缘接收耳钉,就代表接收了她的情意。这对耳钉不贵重,可耳钉所蕴含的情意是无价的。
“礼物我是昨天刚买的。原本还想着要精挑细选一个日子送你,但我突然明白…赋予一个日子特殊意义的不是日子本身,而是在这个日子里所做的事,所见的人,所说的话。”
锦缘在今天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家人,而她的家人在今天都收到了礼物,那锦缘也要有礼物。
今天起,她会把锦缘当恋人来宠,也会把锦缘当家人来爱。
“锦缘,给我睡衣~”
几分钟前,苏壹冲过来抱她的时候,锦缘就闻到苏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了。
苏壹对她说了太多情话,多得她无暇再去想苏壹回家就是为了洗干净再带上礼物回来求收留吗?
是在她离开时就想好的?
还是回家洗完了澡才又临时想要这么做的?
锦缘有点晕眩。
感情的事,她极不擅长。
她想从苏壹身上获得的,其实很简单。她贪恋苏壹带给她的安稳和舒心的感觉,也贪恋和苏壹在一起时才有的平淡且温馨的生活。
苏壹能给她的,正是她如今想要的,所以她才对苏壹的接近失了抵抗力。
锦缘从衣柜里拿出苏壹穿过的那件睡裙给她,也没交代什么。
接了裙子拿着,苏壹扫视房间寻找插孔,摸出手机:“我手机快没电了,需要借你的充电器一用。”
“给我吧。你去换衣服,吹头发。”
“嗯嗯,谢谢~”
从浴室出来,苏壹抱着自己的衣服在走道上踌躇了片刻。
去客卧,还是…?
锦缘没说她今晚留宿睡哪儿,那她是不是又可以默认锦缘是让她“自己选”了?
自己进。
自己拿。
再加一个,自己选。
主卧的灯没有刚才亮了,应该是关了大灯,只留了床头小灯。
是…为她留的灯吗?
苏壹转去衣帽间,把衣服找衣架挂了起来,然后才又轻手轻脚进了锦缘的房间。
锦缘背对房门,侧卧在靠窗的那一侧。
床头一直有两个枕头,锦缘睡了一个,长发铺散开来,发尾蔓延到了另一个枕头上,像一幅泼墨画。
苏壹还在欣赏眼前美景,锦缘出声了:“手机在墙角的桌子上。”
“哦”了声,过去把闹铃调早了半小时。
锦缘家离狂艺要远一些,她明早还要做早饭,肯定得更早起床才行。
手机正在充电,只有30%的电量。现在拔了,待机一晚上肯定能行,明天上午到了公司再接着充电。
她想了想,没有拔。
如果把手机放在床头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明天她估计就只想赖床,起不了床了。
定完闹钟,她脱了鞋,直接从床尾往上爬。
对于她弄出的动静,锦缘闭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苏壹先关灯,接着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把被子上拉盖住鼻子,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她神魂颠倒。
吸够了锦缘的气味,她也侧了身,轻柔地将锦缘铺散在枕头上的头发捋顺,避免被自己压到。
她正打算睡觉,锦缘转了过来:“我也要跟你说,我的底线。”
不给苏壹思考的时间,锦缘抬手在被子里覆上苏壹的心口,“不计较过去,不强求未来,但每次进我的门上我的床,你的心和你的身体必须干干净净。这一点,我也会做到。”
“以及,公私分明。在公司,不徇私,不谈情,禁止插手我和他人在工作上的交际,包括但不仅限于应酬。你有疑惑可以问,能答的我一定会答。往后我的工作重心会转移到市场招商和项目融资板块,殷莉会接管并统筹品牌推广,你需自己谨慎应付。”
这是恋爱协议?
约法三章?
锦缘说的这两条底线,也是苏壹的想法,所以她不觉得是被羞辱或是被看轻。
何况,她喜欢锦缘,就是喜欢她的不虚伪、不做作,把问题拿到台面上来说,省得相互猜忌,徒生事端。
“好,一言为定。”她捉住锦缘的手腕,心跳逐渐失控。
许是感受到了她狂乱的心跳,锦缘谷欠抽手,却被她按住,动弹不得。
掌心下的触感,令锦缘慌乱。
刚才摸上去时,是万事皆空的心态。
但此刻……
就连她们第一次做//爱,她都没有碰过苏壹的这个部位。
偏生苏壹还凑近了蛊惑道:“我没有锦总大方,锦总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是要…负责的。”
她是小,比锦缘小了两个码。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目测+手测的。
锦缘没她脸皮厚,说不出“要不我让你摸回来”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于是乎,在她没什么威慑力地嗔怒着说完“你字典里是不是就没有矜持二字”后,羊入虎口了。
“唔……”
苏壹含住她的唇瓣,左手掐着她的腰,右手从她颈下穿过,扣住后脑勺。
把人往身前带了带,牙齿碾磨着她的唇:“你要乖一点,不然明天我肿的是眼睛,你肿的可就是嘴唇了。”
锦缘放弃抵抗。
苏壹攻城略地。
但今夜,不宜床/事。
吻过之后,苏壹亲了亲她的额头,轻道:“晚安。”
水到渠成的事,锦缘不明白苏壹为何箭在弦上却又停下了。难道这么久以来,就只有自己谷欠求不满吗?
看着怀里郁结赌气翻了个身的锦缘,苏壹哑然失笑。她不是修无情道的劳什子圣人,锦缘身体有的反应,她当然也有。
只是今天,不能做。那是她对锦铖夫妇的尊重。
她的胳膊还在锦缘颈下,收拢小臂环着锦缘的肩头,亲了亲她的发。
“不气了,我唱歌哄你睡觉呀~”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被苏壹的怀抱温暖的锦缘,被苏壹的歌声哄睡的锦缘,眉头舒展,心绪宁静,一夜好眠。
……
隔天清晨,闹铃响起,两人同时醒来。响的是苏壹留在桌上的手机。
一听见闹铃,她下意识就要伸手拿手机,但胳膊的酸麻又立刻提醒了她,怀里还有一个人。
她设置的铃声是一首轻音乐,可以把人叫醒,但一点都不吵。
一整夜过去,锦缘还是保持着背对她被她抱着入眠的姿势。她知道锦缘也醒了,锦缘没动作,她便懒懒地在锦缘后颈蹭了蹭:“再睡五分钟。”
右胳膊几乎没知觉,她就用有知觉的左手摸到锦缘的左手,覆上手背,滑入指缝。
锦缘由她抱着。
挣了眼,听着舒缓的音乐,从响起到停歇。
背后的体温,指缝间的温存,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这次,跟她睡了一夜的人没有跑。
说是再睡五分钟,可苏壹没到五分钟就自觉起床了。她怕锦缘会“害羞”,怕锦缘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她,面对这种床上多了一个人的“巨变”,才“装睡”。
起身时,她亲了锦缘的脸,并轻声说:“宝贝,我去做早饭。”
昨晚睡前她唱歌时,有感觉到锦缘身体和呼吸的微妙变化。锦缘是喜欢听她唱歌的,又或者变相说,锦缘是喜欢她叫她宝贝的。
没判断错的话,在唱完歌后,她迷糊中说的那句“宝贝晚安”,锦缘是清楚地听到了的。
锦缘曾说,她要是说错话,会给她指出来。
那她喊锦缘宝贝,就是没错了。
洗漱换衣,苏壹利用昨晚的鸡汤煮了云吞。
昨天买菜时买了几袋速食,原打算是她自己要带回家的。
结果昨晚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超市买的东西她一样没带走,今早正好派上用场了。
等她煮好出锅上桌,锦缘也已穿戴整齐,素颜来到客厅。
“鸡汁云吞,趁热吃。”苏壹笑得明媚灿烂,推着她入座,“吃完了你再去化妆。”
苏壹坐到她对面,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
一勺汤,一口云吞。
抬头见锦缘没动筷,笑道:“你可别小瞧了这碗早餐,云吞虽然不是鲜包,但这个牌子的,是经我多年品鉴后认可的速冻食品里的王者,再搭配上我的苏氏大补鸡汤,那就是无可比拟的王中王绝配!”
锦缘也学着她的吃法,一勺汤,一口云吞。
一个云吞分了两口吃完。
“嗯,王者与王者的顶峰相见,别有一番风味。”她说话时头低垂,但苏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柔情。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和爱人的一个寻常工作日的早晨吗?
在旁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锦缘,正和她共享着人间烟火。锦缘把能给她的,都给了。
可能是高兴过了头,苏壹的眼眶渐渐湿润。
她闷着声,却勾着嘴角。
锦缘吃了好几个,都没听见苏壹的声音,朝她望去。
对面的人迅速低下了头:“你别看我,我眼睛还有一点肿。同事要是问起,我就说昨晚熬夜看情感剧了。”
“什么剧,能哭成这样?”
什么剧?
苏壹回忆了下自己和锦缘这段时间的剧情。
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锦缘说道:“甲方冷艳高贵霸总狂撩乙方默默无闻小主管,小主管受宠若惊又畏首畏尾,身在福中不知福,惹恼霸总跑路后才幡然醒悟,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于是掉头补救,剖心自白,上演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追妻火葬场情感大戏,重获霸总青睐,锦总监以为如何?”
锦缘听后,秀眉微蹙:“部分言过其实,部分与事实不符。十分制,不及格,重新想。”
说罢,继续吃早餐。
“???”
怎么突然就变成命题小作文了?
还要考核?
还要重写?
呜呼哀哉。
苏壹的眉头拧来拧去,拧得比锦缘刚刚还紧。
第50章
直到锦缘吃完起身离座, 苏壹都没想出一个满意的故事大纲来。
把碗筷都收进洗碗机,她去淋浴间的化妆台花几分钟上了简妆, 重点把眼袋遮了遮。
三两下弄完,苏壹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
急匆匆跑到另一边,锦缘还坐在台前,正在戴耳饰。苏壹趁其不备,弯腰在其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宝贝,我先走啦~手机联系。”就是那一刻, 苏壹灵光一现。
出了门,心情如吃了蜂蜜一般的甜。一边等电梯一边在对话框编辑文案。
【我知道你从来不偷东西
我也是
可你偷了我的心
于是我也想
偷你的】
检查完没有错别字,发送。
这便是关于她和锦缘的故事大纲。
无需华丽辞藻, 无需拐弯抹角, 单纯的两颗心的交汇、沦陷。
电梯到达车库层,苏壹收到了锦缘的批复。
【锦缘:八分。】
扣两分是因为最后两句。
应该改为——于是我也偷了你的。
……
得到了跟锦缘同床共枕的特权后, 苏壹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
周三带领团队全力以赴赶稿、完善策划案, 召集活动部的同事一起开会, 商定千景汇五一活动的落实执行方案。
只到了晚上回家后,才跟锦缘通了电话。
却得知锦缘明天不在公司。
是时候调整心态, 拿出应对殷莉的策略了,以后的每周四, 再也不是她翘首以盼的日子了。
“锦缘,周末你去母亲家, 那周天晚上能分点时间给我吗?”
留不留宿另说, 见面更重要。
谁让自己爱上了一个日理万机的女强人呢?
锦缘答得谨慎:“现目前没什么安排, 周天看情况吧,我再联系你。”
“哦。”她就是校草, 时时刻刻想黏着锦缘。而锦缘就跟校花一个样,都得等她们来宠幸自己。
“我尽量。”
“不不不,你有事就忙事,有些事是讲究机遇的,可遇不可求。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打完电话,苏壹给杨潇潇发消息:【明天你是不是也不在公司?】
【杨潇潇:嗯嗯,锦总跟你说了?】
【苏壹:那我把温泉票放你键盘底下,你回公司了记得收起来。】
【杨潇潇:谢谢苏壹姐!】
感谢之后,杨潇潇发了语音过来:“上周我陪锦总出差去见的品牌方,明天派了代表来考察,对方要待到周末,但也不是每天都只跟我们有约。听锦总的意思,他们同时还跟衡原的其他几个商业中心在接洽会谈。锦总说,千景汇很需要跟他们达成合作,对方虽口头上表达了合作意向,但只要没一锤定音,没签合同,就存在很大变数。”
原来如此。
杨潇潇说的这些算不上机密,苏壹要是问,她相信锦缘也不会隐瞒。
只是她更想和锦缘谈的是感情,不想锦缘在离开了工作场合跟她待在一起时,还是被工作环绕。
【苏壹:知道了,这几天我不打扰她。】
【苏壹:千景汇相关的品牌推广工作,锦总和殷总也达成了共识,以后我们都向殷总汇报。我会小心应付的。】
唉。
也不知锦缘办公室的咖啡,她还能不能去喝了。
【杨潇潇:对了苏壹姐,上周锦总让我买的特产还没给你们呢。】
【杨潇潇:我让小喻拿到前台存放,你开完会记得找她。那是锦总的一番心意。】
【苏壹:好。我会代大家跟她说谢谢的。】
锦缘给她的独一份心意,她周末就收了。这一番心意是给大家的。
周四下午的例会上,狂艺的方案在殷莉看来仍然不尽人意。
对于殷莉在一些修改意见上的出尔反尔、指责和挑刺,苏壹一人扛下所有,没有不留情面地予以反驳,只一味地点头认错,承认是他们的疏忽。
锦缘有架子,但她那是浑然天成,一点都不虚张声势。而且在工作上因势利导,说一不二,令人心悦诚服。
像殷莉这样摆架子又矫揉造作的人,不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伺候吗?
别人卑躬屈膝,才能凸显她举足轻重的权威和地位。
如果殷莉使绊子只是挑狂艺的毛病,挑她团队的毛病,挑她的毛病,她都能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可殷莉竟然在否定她工作能力的同时,连名带姓将锦缘牵扯进来,把之前合作几个月来锦缘跟狂艺团队沟通的所有从立场、方式到决策全都一并否定了,批得一文不值。
殷莉不是在侮/辱苏壹,是借苏壹侮/辱锦缘,踩低锦缘。她摆明了就是对人不对事。
苏壹成了炮灰。
当锦缘的炮灰倒也没什么。
但殷莉这种,故意开着会议室的门,耍自己的威风,损她的尊严和锦缘的威严的做法,令苏壹深恶痛绝。
她拍案而起,面无表情翻着手机:“殷总要不要听听自己上周开会时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今天这口气她忍不下去了。
手机里传来殷莉的声音,那是上周会议中,苏壹录下的殷莉对方案的修改意见。
录音只播放了十几秒,足以让殷莉大惊失色。
她惊的不是录音里的内容,她也不怕录音被公司里其他人听见。
她惊的是苏壹的所作所为,意想不到。
“殷总,作为甲方,您有权利随时更改意见,也有权利反复无常,但还请您尊重我们团队的每一分付出,也请您做人做事光明磊落些,不要颠倒是非黑白。”
殷莉气得说不出话。
踏入社会以来,她一直顺风顺水,还没人敢这么忤逆她。
“您今天的意见,我们也都收到了。在此我仅代表狂艺向贵司承诺,明天中午之前,我,一定将最终稿重新发到殷总您的邮箱。如您审核通过,我们确保,本周末营销中心的线下物料全部落实到位,演出乐队也能定下来,至于礼品采购,就看贵司财务部的批款进度是快是慢了。”
从会议室出来,苏壹脚下生风,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留。另两人也紧跟着,惊心动魄后,是对他们这位小苏姐的佩服。
途经之处,千厦员工个个都向她行“注目礼”。前台小喻见苏壹走来,也起身相送。
苏壹在前台停下脚步,冲小喻招了招手。
小喻双手撑在柜台上,身子朝前倾:“苏壹姐?”
“今天的玫瑰花还没送来?”
“花?”
小喻左右看了看,被会议室门口殷莉射来的犀利目光吓了一大跳,慌忙说“潇潇让扔了”,而后坐回了椅子。
苏壹转身看向殷莉,微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小喻也是方才吃瓜吃懵了,一时忘了杨潇潇交代的事。等苏壹出门了才想起,特产还没给!
她提着一大袋东西追出去,人还在电梯口:“苏壹姐,潇潇,不是,这是锦总给你们的,我刚差点都忘了。”
苏壹接过:“谢谢。”
小喻转身回公司,苏壹把东西递给熊航:“锦总出差给大家带的特产,回公司分了吧。”
洪海霞哭脸变笑脸:“怀念跟锦总开会的好日子。”
熊航拎着袋子翻看里面的美食,感慨道:“冰山美人一点都不冰嘛,这不挺有人情味儿的吗?”
他的话让苏壹想起锦缘对她自己的评价——冷面冷心、无聊无趣。
面是始终如一的冷,心嘛,是扶摇直上的热了。
……
回到狂艺屁股还没沾到椅子,苏壹就被雷鸣叫去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不用想也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就会被殷莉打电话投诉。
接千景汇项目前,雷鸣没怎么骂过苏壹,也没对她失望过,毕竟她的成长速度快,有目共睹,个人能力摆在那儿,有问题也能高效自行解决。
这次之所以大动肝火,弄得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苏壹严重“消极怠工”,对工作不负责,对甲方不尊重,惹得他发火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个人情绪的支配。
谁让她一个下属不知天高地厚,三番五次明目张胆地坏了他这个老板追求美女的好事呢。
电话里,雷鸣提出换掉苏壹,让另一个老手来跟进千景汇的后续工作。
殷莉却又拒绝了他的提议。
说她很久没遇到像苏壹这么有趣的人了。
——我很少在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身上看到羊性和狼性切换自如的,我要磨掉她的狼性,让她对我心服口服。
——是该打磨打磨她的性子了。
站在于公的角度对苏壹进行批评教育后,雷鸣也开始使手段了。
“再说点题外话吧。你也知道我在追求锦缘,往后每周四去千厦开例会,你帮我把花亲手送到。”
“对不起雷总,我是公司的正式合同工,不是服务于你一个人的跑腿打杂工。”
他阴魂不散给锦缘送花这事儿本来就是给锦缘添堵,也给她添堵,居然还想让她去送?
就算她跟锦缘是纯洁的甲乙方关系,她也不可能帮雷色鬼做这种不顾对方意愿的厚颜无耻之事。
“给你发工资的是我,我是老板。让你帮忙送花,也不过是件顺路顺手的事。苏壹,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不送,雷总就准备以此为理由辞退我吗?”
“你不送,公司里还有很多人愿意代劳。但是说实话,我很看好你,不希望你在我追求女人这件事上跟我对着干,耽误了你的事业发展。”
雷鸣喝了一口茶,看着苏壹老奸巨猾地笑道,“苏壹,以前不见你关心我跟那些女人的八卦,此番你屡次阻挠我,就因为…我要追的是锦缘?你跟她私交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怎么做到的?我是不是该请你指点迷津。”
“雷总言重了,也多虑了。”苏壹斟酌言辞,“我跟锦总连朋友都不算。在酒局上自作主张帮她,不过是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共情。”
“这样啊。”雷鸣审视一番后,又回到上一个问题,“花,你送还是不送?”
“送。”正如雷鸣说的那样,她不送,还有别的人会送。最大可能就是她团队里的另一个。
她有胆有理由拒绝,但洪海霞他们如何拒绝,又为何拒绝?
只要她负责千景汇一日,例会就不可避免,她送去跟洪海霞他们送去,又有什么区别?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我们都知道周四的花是雷总送的,那想必雷总也知道,每次送去的花,都进了垃圾桶。我可以把花带到千厦,但无法保证花的下场。”
“你的任务只是把花送到,她收不收,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说我公私不分也好,对我的做法嗤之以鼻也罢,等你有天坐到了我这个位置,等你也当了老板,再回过头来想想今日种种,说不定另有感悟。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苏主管还是赶紧去弥补你工作上的失误吧。你自己怎么跟殷总承诺的,就怎么跟她交差。”
苏壹没有回办公桌,而是去了茶水间。
待她冷静下来,想给自己冲泡一杯挂耳时,雷霆出现,还端了杯外卖的拿铁给她:“苏主管今天似乎要打场硬仗。”
“谢谢。”这还是苏壹第一次如此干脆地接受了雷霆的好意。
“以我对雷总的了解,他这次对锦缘的上心程度不亚于当初对前妻的追求。”
“男人到了四五十岁,且小有成就,是不是就都会变成一幅德行?纸醉金迷,沾花惹草,花心滥情,得陇望蜀,永远不满足于只拥有一个女人。”
“咳,咳。”
雷霆被殃及,略显窘迫,“也不一定吧。你慢慢思考,以后若有空了,苏主管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探讨这个有深度的话题。别想歪了,我说的是下午茶那种地方。”
雷霆走后,苏壹站在窗前,一口气猛喝了半杯冰咖啡。
千厦那么多双眼睛、耳朵还有嘴,她跟殷莉“吵架”的事必然瞒不过锦缘。
可她跟锦缘之间连工作往来的联系都被切断得差不多了,她也没公然挑衅殷莉的同时又公然维护锦缘,说的那些话是在捍卫团队的尊严,应该不会给锦缘添麻烦吧?
【苏壹:我今天跟殷莉闹翻了。】
【苏壹:起因算是工作上产生的分歧吧。】
【苏壹:她一口否定了我们整个团队的心血,贬低我们的价值,我身为领队,若在这种时刻做了缩头乌龟,以后该怎么立足、怎么带队?】
【苏壹:这几天我要跟他们一起废寝忘食地苦干了,我会想你的。】
傍晚发出去的几条消息,到夜里也未收到锦缘的回音。
当晚,苏壹和洪海霞几人一直加班到十点,等她觉得今晚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时,肚子才咕噜噜的叫出了声。
晚上她请客点了披萨和奶茶外卖,洪海霞她们都吃饱了,她自己却只吃了一小块。
空着肚子一忙又是四个小时,饿是饿了,可还是没什么食欲。
翻完最后一页,苏壹把文件存到桌面,扭扭脖子起身:“海霞、宏伟,方案我看了,很周详,今晚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了。”
洪海霞伸展肢体:“终于……但愿女魔头明天别作妖了。”
陈宏伟走到熊航身后:“还没定稿啊?”
熊航苦大仇深:“渲染比较慢,电脑配置有点跟不上了,不能同时处理其他画面。霆总也在加班帮着调细节。”
“你怎么不换个电脑改其他的?”
“我改一百遍也没用啊,女魔头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作品。唉,也不是,反正明天设计稿由霆总发给她,她爱咋咋地,霆总让我改我再改吧。”
陈宏伟和洪海霞先走了。
苏壹问熊航:“你这个还要多长时间?文件太大,拷不走是吧?”
“少说得半小时,存公司电脑靠谱些。回去也是加班,还不如就在公司待着,挣几个小时廉价的加班费。”熊航打趣道,“小苏姐,你忙完了就走吧,我一个大男人,你是担心我怕鬼,还是怕我深夜崩溃啊?”
苏壹正想问他饿不饿,要不要来点宵夜,有电话打进来,是锦缘。
“我接个电话。”说着端了杯子走向茶水间。
一接通就听电话那头问:“在家还是公司?”
“公司。”
“还有多久能走?”
“已经好了,这就要回去了。怎么啦?”
“十分钟后,楼下见。”
“!!!”锦缘是要来接她下班?她以为锦缘只是跟她聊聊下午例会的情况,帮她出主意,怎么缓和跟殷莉势同水火的关系,竟然不是吗?
楼下,楼下是指哪里?
车库?
还是地面?
苏壹转不过弯儿来了。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具体位置时,又听锦缘心有灵犀地补了句:“马路边,我开车过来的。”
苏壹打了个激灵,“哦哦”应着,立马趴到玻璃上往下看,实际上二十几楼往下也看不到靠近写字楼的马路边。
锦缘来接她,她肯定得让她接到呀。
“熊航,那我就先回了。”
“再见,小苏姐。”
“嗯,再见,明天见。”
匆匆忙忙收了东西离开公司,直到在路边看到锦缘的车向她开过来,苏壹都不敢相信真的是锦女王驾到。
车子停稳,锦缘放下车窗:“上车。”
苏壹抱着背包坐进副驾,锦缘没有发动车子,而是转头看着苏壹。
由于兴奋加下来得太急,苏壹耳鬓两边的头发有点乱,额头也冒了点汗珠。
锦缘抽了纸巾,动手理了理苏壹耳边的几缕发丝后,又帮她擦了汗:“吃晚饭了吗?”
原本还迷失在不可思议中的苏壹,在听到锦缘的关切之语后,握住她为自己擦汗的手就倾身抱了过去:“真的是你!你是顺道还是专程来接我下班的呀?”
其实顺道还是专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来接她。
她这么问,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打乱锦缘原本的计划。锦缘这几日必定要忙新的合作洽谈,她不忍心让锦缘因她分神。
“一半一半。”
“锦缘,我好饿啊,带我去吃宵夜行吗?”
“你不松手,我怎么开车?”
“哦。”
“你家不止两只猫,是三只才对。”锦缘少有的露出宠溺的笑,又抬手揉了揉苏壹的头发。
“对呀,我就是想躺着挣钱的猫,你包/养我吧~”
“不正经。”锦缘轻斥一句,又问,“去吃什么?怎么走?开导航,或者指路。”
考虑到各个方位的距离,也考虑到能和锦缘相处的时间,苏壹放弃了开车回家:“去我家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吧,他们家的羊肉串特别正宗,我来导航。”
宵夜,就是要有烟火气。
她会为了锦缘努力向上攀登,但也想试着让锦缘进入她的生活。
两个人要长远地共处,不该是一方为了另一方舍弃原有的全部生活,而是彼此接纳并进入对方的生活,再从中将两大圈子可以融合的部分延续下去,然后开拓扩张新的共同的圈子。
车子开上路,苏壹的目光总往锦缘这边看。
“怎么苏主管坐副驾驶也紧张?”锦缘目视前方,戏谑道。
“不紧张啊。”苏壹不假思索地纠正道,“我是激动雀跃,第一次坐你的副驾驶,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你。果然不论从哪个角度,锦总都特别好看。”
“这辆车是公司的,原先在京平的车卖掉了,回衡原后忙着千景汇的事,我还没买车。”她说这段话的意义在于,告诉苏壹这辆公车的副驾驶不是谁的专属位,这辆车前后都坐过很多人,皆因工作所需。
苏壹茅塞顿开:“我就说千厦这么大一土豪,怎么对肱股之臣这么小气,都不给你配车,还让你用自己的车接送顾客。”
公司配的都是五十万级别的车,千厦集团是真的壕有人性。
“我的出行基本上都与工作紧密相关,就暂时没有考虑车子的事。等过阵子,如有需要再买不迟。”
如有需要。
自然是指跟工作无关的出行需要会越来越多。
私家车,才好做私事。
苏壹听懂锦缘的话,立即就开始盘算锦缘买车的必要性了。
因为谈感情才买车,那是恋爱成本!
锦缘愿意为她付出巨额的恋爱成本,她高兴归高兴,可她是对金钱精打细算的金牛座,有些成本能控则控。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急于一时。”
车子嘛,出行工具而已。这才刚开始谈感情,搞得就像是她“惦记”着要买车了。
不行不行。
金牛座温良恭俭的美好品德,必须让锦缘一一见识。让锦缘知道,她图的是绝代佳人,不是万贯家财。
苏壹带路来到烧烤店,是一家位于小区裙楼的门店。
生意不火爆,但也不萧条。
进店时,苏壹介绍道:“这家店的顾客多是周边的居民,回头客很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
正在烤羊肉串的老板高声迎客:“欢迎欢迎,空位随便坐,二位想吃什么,冰柜里面自己拿啊。想吃羊肉串,要多少,直接报数就行啊。价格墙上都有。”
苏壹拉了拉锦缘的手:“陪我吃点?”
锦缘点头。
“老板,羊肉串10串。”苏壹喊完,拉着锦缘走到一张靠墙的小桌子前,“先等下。”
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把凳子和桌面都用湿纸巾擦了一遍,又用桌上的抽纸擦了一遍:“坐吧。”
“我这不是穷讲究啊,我是注意个人卫生。我自己来时,也会擦一遍再坐,沾上油渍不好洗。”她是会擦一遍,是用抽纸擦一遍。
锦缘今天去见了“贵客”一面,衣着上是一身昂贵的高定职业装。
苏壹不了解锦缘这一身的价值,如果了解,她大概就不会带锦缘来这家里里外外都充斥着油烟味儿的烧烤店了。
“你在这儿坐着,我再去拿点别的菜。”
“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