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泡温泉有什么讲究吗?苏壹从没研究过。眼下正是春盛, 十几度的天气舒舒爽爽,跑温泉应该也很爽吧?
一想到温泉, 幕天席地,男女老少“欢聚一堂”……
票还没给出去,人还没答应,苏壹脑子里就把锦缘穿比基尼的样子描摹得栩栩如生了。
穿泳衣泡温泉的亲密程度,不亚于同床睡觉的亲密程度。锦缘她…会答应吗?
她那么忙,应该也没有时间去泡什么温泉吧。
比起被拒绝,苏壹更不希望让锦缘误以为她色/欲熏心, 贪图她的美色。
“你给我发司机卡吧。不想开车或不方便开车的时候,想去外面好好吃饭的时候,我…风雨无阻去接你, 你看成吗?”
狡黠的家伙。
锦缘抬手撑在车门框上, 闭目养神:“可以考虑。”
苏壹喜滋滋地挂挡,已经畅想着给锦缘当专属司机的未来了。
又听锦女王语出惊人道:“原来苏主管除了兢兢业业靠打工挣钱, 还有着想被包/养的远大志向。”
真是不能有一刻放松警惕!
苏壹咬咬牙, 转身扶着副驾驶座椅, 上半身靠了过去。
在锦缘睁眼之际,在她耳边轻吹气, 问道:“那锦总您看,我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吗?”
锦缘虽保持坐姿没动, 但跟她如此近距离的苏壹明显能感觉到她呼吸加重。因为…胸口的起伏出卖了她。
苏壹不觉好笑。
手指使坏地在锦缘放于身前的左手手背上来回摩挲:“人家在问你呢,锦总?”
她发现锦缘就是那种, 又菜又爱玩的傲娇鬼。
“苏主管再不开车, 就没有下次了。”自乱阵脚的锦总监冷言恐吓道。
却全然不知自己绯红的耳朵, 在某人眼里有多像一块垂涎已久的甜品,某人又有多想将之一口吞下。
“好嘛, ”苏壹笑逐颜开,又吹了吹气才故作颓丧地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这都勾不住锦总,想被锦总包/养还得再加把劲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送锦缘回到家,苏壹下车目送她进入电梯方才离去。
进入车库后,她就问了:“明早我来接你上班?”
锦缘的回答是:“不必了,潇潇会来接我,明天上午我们不去公司。下午会在。”
明天,又是周四,开例会的日子。
……
周会或许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内容,但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打工人会认为每周开会是件令人振奋的事吧?
几年来,苏壹经手不下十个项目。
去甲方开例会是不可推卸的任务,被甲方数落也是家常便饭。
虽然每次当着甲方爸爸们的面都要表现出胜券在握的信心,但其实她也觉得例会是件很烦的事。
唯独今年接手千景汇项目后,她对每周来千厦的例会是翘首以盼,除了那极度难熬的一周,她一次都没缺席。
会议上,殷莉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但都被苏壹一一化解了。
殷莉没对她步步紧逼,提出下周的例会,希望霆总能亲自到场,以便两方决策人面对面交流设计稿的修改和完善,提高工作效率,保证四月中旬前所有活动物料落地。
苏壹应下了。
例会时间是下午三点开始,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甲方领导们先出,等苏壹三人离开办公室时,正巧撞见杨潇潇从前台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往玻璃大门外走。
苏壹心下一沉。
会议还没结束时她收到了雷鸣的信息。
【雷鸣:我让人给锦总送了花,你帮我看看她收到花的反应。】
“这锦总的爱慕者也太高调了吧?杨助每周得处理多少这样的鲜花啊?”设计师熊航感叹道。
他上周没来开会,八卦消息闭塞,到今天都还不知道他家老板雷鸣光荣事迹。
这方面,洪海霞就比他消息灵通多了。
她虽没有亲眼看到那99朵玫瑰的花束,但却看到了实拍图。
千厦某些员工偷拍的照片,这周在两家公司的小道群里传开了,众人七嘴八舌,各说纷纭。
有说雷鸣癞//虫合蟆想吃天鹅肉的,有说美天鹅为了钱不挑食的,甚至还打赌,赌雷鸣能不能睡到美天鹅。
洪海霞跟着苏壹常来千厦,见到锦缘的次数也不算少,对锦缘有着膜拜大佬的崇拜之情。带着滤镜的她,会津津有味地听八卦,但不会出言诋毁锦缘。
她拉了下熊航的衣服:“美女收花很正常啊,就因为你不会送花,所以才交不到女朋友。”
“切!那你有男朋友,怎么没见他给你送花?”两人开始了互相伤害。
“他追我的时候就送过了呀?在一起了还送中看不中用的花干嘛?要送就送钻石黄金这种好看又保值的东西。”洪海霞秀了秀手腕上的金镯子,“它不香吗?”
“香。海霞姐,你这个镯子得好几万块吧?”
“等你有女朋友了,自己去看。”
“海霞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的喜糖我能吃到吗?”
“少咒我。”
熊航和洪海霞小声说闹着往前台走,他们是自觉地去那边等苏壹,可苏壹今日却没有要去锦缘办公室的打算。
她慢几步走在他们后头,低头回复消息。
【苏壹:不好意思雷总,我们只看到杨助扔了一束红玫瑰,没看到锦总反应。】
丢了花返回公司的杨潇潇,和往外面走的苏壹迎面相撞:“苏主管不去锦总办公室坐坐吗?”
“该沟通的在会议上都沟通过了,策划案和设计稿都有严重的欠缺之处,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进行调整。”
“哦。”
“下周见。”
“下周见。”
看着苏壹离去的背影,杨潇潇暗道:我丢花的速度够快了吧,还是被苏壹姐看到了?不行,下回得让小喻帮忙去丢了。
这次的玫瑰花束没有99朵那么夸张,送花来的人也没有说订花的人是谁,就连小卡片上也没出现落款。
锦总得知有人送来玫瑰后,没问任何信息,直接就让她处理掉,还说下次不用向她请示。
扔花时,她打开卡片看到,上面是机打的留言。
to:锦总
窈窕淑女,当以玫瑰悦之。
小卡片被她撕得粉碎。送玫瑰不留名的,除了雷鸣那只癞/虫合蟆,她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锦缘回办公室等了许久,不见某人跟过来,心知那人是不会来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惊叹于自己因苏壹而养成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每周的例会,以她的职级不是非参加不可,下面有专门负责对接的经理和主管等人,她只需坐在办公室听取关键成果的汇报即可。
但她每周例会都出席了。
哪怕上午有事,下午也会尽可能地赶回来。
会后,不管有没有约好,她也都习惯了苏壹会找过来,公私参半地和她闲聊胡扯。
那几十分钟,仿佛成了她一周工作日中唯一的乐趣。
几分钟后,她坐回椅子,在手机上召唤杨潇潇:【潇潇,进来一下。】
跟了锦缘快半年,这是杨潇潇第一次被锦缘带去外省出差,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对于一个职场新人来说,跟着老板出差的剧情她期待已久,不仅不排斥舟车劳顿,还莫名兴奋。
“好的锦总,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全都提前安排妥当。”
回了工位,杨潇潇就开始聚精会神地查目的地的航班信息以及酒店信息。
快到下班时间,她也把各项信息都罗列整理得差不多了,等明早跟锦总确认后,就可以购买机票预定酒店了。
还没到打卡点,杨潇潇看到锦缘拿了手包从办公室出来。
今天居然这么早下班?
“锦总再见。”
“再见。”
杨潇潇不急着走,看着电脑桌面的文档,心念一动,点开了右下角的某个聊天软件。
【杨潇潇:苏壹姐,锦总要带我出差了!】
【杨潇潇:下周三至周五,三天。】
【杨潇潇:工作后第一次出差,有点小激动。】
也是巧,收到消息时的苏壹,才从雷霆办公室出来。聊完今天在会议上收取到的甲方意见后,雷霆问她有无意愿接一个邻省的项目。
“小项目,月费两万左右,固定提成三至五千。你要有精力,我们就先去踩点,初步了解下项目情况。周天上午去,周一下午回,决定接的话,回来就做提案。”
苏壹点了头。相比之下,雷霆给她的小案子,比雷鸣给的案子接得更安心。
钱是个“无所不能”的好东西,自己能力范围内,用脑力和劳力换取金钱,谁不想多挣钱呢?
她跟钱可没有深仇大恨,跟雷霆也无仇无怨,项目接到手是公司的业务,钱是公司在赚,她分一小杯羹而已。
“好,那我让熊航定行程,我们三个一起过去。”
“多谢霆总。”
“另外……”雷霆斟酌后开口,“老板追求千厦那位总监,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以后再有两方多人相聚的场合,多看看旁人眼色,在公论公,切勿将公事与私交混为一谈。”
他只当苏壹是对雷鸣好色的德行看不过去,故而善意劝告。
至于苏壹跟锦缘工作外交集有多密,一概不知。
“好,我知晓了。”
出来后,苏壹站在窗前伸展了几下胳膊。身后传来雷鸣的声音:“你们都跟人家苏主管学学,坐久了起来拉伸拉伸、活动活动,免得一个两个的日后都得那个叫什么…颈椎病腱鞘炎的。我们狂艺提倡的是人性化管理,不是军事化管理。只要你们能在期限内高质高效完成本职工作,公司上下没人会管你厕所蹲多久,烟抽几根,明白吗?”
老板发话,众人都起哄道:“雷总英明!”“我爱狂艺!”“雷总最帅!”“老板说得对!”
苏壹也跟风奉承道:“谨遵雷总教诲。我们一定按雷总吩咐做事。”
职场上的阴阳人多了去了,阳奉阴违的也多了去了,大家都戴着面具,真真假假辨不过来。在其位谋其职,苏壹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小插曲过后,苏壹坐回位置,拿起手机给杨潇潇回消息。
【苏壹:出差也是另一种不错的体验。】
【苏壹:注意提前查好当地天气预报,出行工具落实,了解餐饮禁忌。如有必要,备一些常规药物。】
【杨潇潇:嗯嗯,知道啦,谢谢苏壹姐提醒。】
【苏壹:不客气。】
【苏壹:在外注意安全。】
【杨潇潇:苏壹姐,我们得两周见不到了哎,下周四锦总不在,不知殷总会不会找你麻烦。】
【苏壹:你忘了,下周四我们霆总也会去,她作妖也有领导替我们撑着呢。】
【杨潇潇:对哦,哈哈哈,是我杞人忧天了。】
哪是杨潇潇杞人忧天,是苏壹庸人自扰。杨潇潇那句两周见不到,说的是她和锦缘。
为感念杨潇潇给她通风报信,苏壹把温泉度假中心的门票照片发给她。
【苏壹:图片.jpg 】
【苏壹:合作单位送的赠票,我不会游泳,也不爱泡温泉,你跟朋友去吧。】
【苏壹:有效期三个月,下次见面给你。】
【杨潇潇:含一晚度假酒店住宿也!苏壹姐,你确定你不约你的朋友一起去吗?】
【苏壹:能陪我去温泉这种地方的那位朋友,还没出月子呢。】
【苏壹:你就收下吧,我要真想去,还有票。】
【杨潇潇:那好吧,谢谢苏壹姐!!超级超级超级爱你[心][心][心] 】
加班到晚上,苏壹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却见效甚微。
她不走,同组主要负责优化方案的洪海霞也没好意思走,生生陪她熬至八点,被男朋友连环call吵得不耐烦了。
“我说了,在加班,有很重要的方案要改!”
“你爱等不等。”
“你自己先吃不行吗?”
“我没有要跟你吵,是你一直问一直问,你这样让我怎么静下心来改方案?”
苏壹走到她边上,轻敲桌面:“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吧,明上午把修改后的方案发我就行。”
洪海霞略感抱歉:“对不起啊小苏姐,吵到你了。”
苏壹摇头,示意她赶快下班。
“小苏姐,我们一起走吧?”洪海霞收起东西,来到苏壹桌前,“今天都没别的人加班了,各个角落乌漆嘛黑,怪吓人的。”
看了看门外,又望了望窗外:“好,一起下楼吧。”
洪海霞在一楼出电梯,苏壹坐到车库后却没下电梯,重新上了一楼。
残月高挂,月色来得那么仓促。偶有行人走过昏黄的路灯下,皆是由长到短又由短到长的孤单身影。
来来去去,只为回归栖身处。
沿路的花坛里,绿草茵茵,一排洁白玉兰,开得热烈亦雅静。
漆黑的夜幕中,没有日光下的喧闹与粉尘,白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木,在清淡的月光下,却也生出了寂寥与孤独之意。
苏壹在伫立在一棵玉兰树下。
身影被路灯拉长,
单薄,
伶仃。
她有心上人,她本可以…不孤独的啊。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涂苒:泳池派对,我在泳池求婚怎么样?你帮我再想想环节和细节?】
看着好友发来的即将终成眷属的甜蜜喜事,苏壹也不禁心里一暖。
她想也没想,打字回复了一个【好】。
微风掠过,一片漂亮的玉兰花瓣旋转着落在她脚边,又一片花瓣飘飘然落在了她抬起的手臂上。
她拾起。
这花瓣,跟那日的郁金香,好像啊。连花都窥见了她的孤单心事,向她诉说着——
风往枝头去。
花从……枝头来。
所以,她得去。去见她的花,去见她的…女王。
第32章
门铃响起时, 锦缘坐在躺椅上吹着凉风。而躺椅在阳台上。
不止一张,是两张。
门与阳台的距离不算近, 再加上锦缘喝了两杯红酒,这会儿正合眼倾听着风声。
手边圆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拿起一看。
【苏壹:在家吗?】
【锦缘:嗯。】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打出这个字。
【苏壹:你开门。】
这条消息驱散了女人的惬意和慵懒,她条件反射般地起身下地,却在两步后又停下了脚,躺回了椅子。
【锦缘:自己进。】
密码,还是那个密码。
进门后拿出自己穿过的那双拖鞋换上, 苏壹一眼就望到了阳台上的人,以及那两把躺椅和矮桌。
她脚步灌铅似的走向阳台,手里捏着两张赠票。
“锦缘。”
“苏主管要坐会儿吗?”
躺椅和矮桌摆放在阳台的靠右侧, 矮桌在两把躺椅的正中间, 而锦缘此时正躺在小圆桌左边的这把椅子里。
苏壹站在锦缘左手边。
锦缘并未看她,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锦缘身上。
丝滑的玫红色/性/感纯/欲风两件套, 里面是一条吊带裙, 堪堪只能遮住一半大腿, 外面这件长袖则是到膝盖的长度。
胸前是蕾丝v领,薄薄的布料下再无其他衣物, 平直的锁骨,光洁的肌肤, 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白。
江风醉人,锦缘的香味更醉人。
苏壹没有去往最右边的躺椅, 而是蹲在了锦缘的身旁, 轻碰一下她的手背, 柔声道:“你这样会冷的,别吹感冒了。我去给你拿小毯子。”
“不冷, 不用。”说话间已然反手握住了苏壹的手腕,起到阻止作用,便松开了。
夜色撩人。
锦缘这么美,自己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图她的色!
苏壹壮着胆子,帮她把凌乱的外套拉了拉,盖住更多肌肤,然后单手扒在扶手上,下巴也搁了上去。
“找我什么事?”锦缘强装镇定,右手端起酒杯想喝一口,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酒了。
尴尬的她只好又装作是在把玩酒杯,拿在手里晃来晃去。
苏壹看破不说破,声音软绵绵的说道:“我来是想问问,锦总周六有没有空,我们约个会呀?”
约会约会,不是情侣也能约的…会。
锦缘右手停顿。
暗忖着,这人又要搞什么花样?
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般,苏壹举起手中的票:“客户送的温泉票,福利大放送,不用白不用。泡温泉有益身心健康,车程四十分钟,周六我们去泡一泡,解解乏。晚上去我家,我下厨,校草校花陪你玩儿,去吗?”
她指着票根右上角的印戳:“真的是赠票,你看,上面还有度假中心盖的赠票印章呢。”
以此证明,她约锦缘泡温泉不是有预谋的举动。
锦缘看见了她指着的地方,却不小心被那平滑的指甲分散了注意力。
“锦缘?”
移开视线,锦缘随性回道:“不一定有空,明晚看情况吧。去不了,我会给你发消息。”
苏壹无缝衔接:“好啊。明晚没收到你消息,那我就周六上午来接你,给你带早餐,然后出发去温泉度假中心。中午在那边吃酒店自助餐,下午回来……”
“周六的事,周六再说。”
“哦。”
“蹲着不累吗?”
“不累啊,这样能挨你更近一点。”
锦缘放下手里的杯子,拢了拢外衣,起身下地。
只怕自己再不起来,她的胳膊隔着衣服都要被苏壹的呼吸烫伤了。
“诶~”
苏壹拉住锦缘,“腿麻了,锦总伸伸援手。”
不同于在会所车库那次的无视,锦缘这次没有置之不理,顺手将人拉了起来。
某人得寸进尺,顺势抱了上去:“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真的,只是一分钟。
拉开距离后,苏壹乖巧得像个懂事的小孩:“你早点休息,我走了,周六见。”
锦缘的体温,锦缘的香味,足够让她今晚明晚都好眠了。
……
涂苒给她发消息说打算在泳池求婚的时候,苏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见完锦缘回到家,兴高采烈翻找以前的老古董泳衣时才呆住了,自己是个不会水性的旱鸭子啊。
可为了好友的求婚,硬着头皮也得去。
旧泳衣…太难看了。
周五下班后,苏壹去商场新买了一套泳衣,黑色露脐背心加平角裤,外有一件白色的包臀长度的镂空罩衫,中规中矩的款式。
不晓得锦缘会穿哪种?又要白白便宜当天的色鬼们了。
她自己也是色鬼,她也想看。
晚上在家,苏壹是如坐针毡,起初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到后面干脆关了机。
她怕错过锦缘的消息,却又更怕锦缘发来消息。
练了一个小时的字,不到十一点,就成功催眠了自己,爬上/床倒头就睡了。
隔天清晨猛然惊醒,睁眼见窗外蒙蒙亮,习惯性地摸手机。
摸了个空。
手机昨晚关机后被她放在另一间房里了。
翻身下床,拖鞋都没穿就跑去拿手机,开机后弹出好几条未读消息。
有涂苒发来的,有表妹发来的。没有锦缘发的。
【温子洁:姐,今年清明节不调休,就没有三天假了,也不存在出行高峰了,下周末我去你那玩儿两天呀?】
【温子洁:你搬了新家我还没去过呢。】
【温子洁:春节你不讲义气,丢下我一个人被催婚,不得补偿补偿我啊?】
【温子洁:你忙啥呢?为什么不理我!】
【温子洁:居然关机!看到信息记得回复我!】
苏壹没有立即回复她,时间还早,才六点多,天都没亮。
她家也有阳台,面积不足锦缘家超大阳台的三分之一。阳台上左侧是储物柜,右侧是洗手台以及洗衣机。
因为高层养猫的缘故,她把阳台用网格防护网围了一圈,以确保校草校花的生命安全。
不太美观,但实用且有用。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醒脑,洗漱后,把每间屋子每个旮旯都无死角地打扫了一遍,拖地时还用了带有清香的清洁剂。
到了八点,着手准备早餐。
三四十分钟后,两份以香煎鸡胸肉为主,以水煮鸡蛋、紫薯泥、黄瓜丁等为辅的轻食简餐大功告成。
【苏壹:早啊!】
【苏壹:我现在出发去你家,半小时之内到。】
锦缘起得也早,苏壹发来消息前,就做完了换衣梳洗和上素颜妆的基础工序。
她很久都没有像昨晚入睡前那样期待过一天清晨的到来了。
今天,不是准点起床的复制粘贴的工作日,也不是周末在母亲家,被敲门叫吃早饭的休息日。
今天,从早到晚都将是与众不同的一天,是神清气爽,充满新鲜活力的一天。
【锦缘:好。】
苏壹来时,把上次从锦缘这儿穿走的那身衣服送还了。
她精心准备的早餐,两人也都吃得一样不剩。
出门进了电梯,手里提着锦缘的外出包,苏壹才敢相信,锦缘…是真的要跟她去泡温泉了。
……
上午十点,两人到了温泉入口处。
“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检票。”苏壹让锦缘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她。
由于上午还早,来温泉度假中心的人并不多,到下午时段,人就会成倍增长了,留宿一晚的肯定也多。
苏壹说的检票,是她在某平台上购买的电子票。
那两张赠送券是要给杨潇潇的。
她明天要出差,早上的高铁,也不可能跟锦缘在这儿住一晚。
再说了,要是她跟锦缘提出在酒店过夜,那不就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办理好入场,进入vip客户服务区,两人各自到更衣室换好泳衣。
锦缘上身穿着灰兰色系带比基尼款,外搭了一件白色网纱开衫,下身是同色的小短裙,里面…是三角款。
苏壹虽目不转睛,但目光清澈。
“没见过吗?”
锦缘面无波澜,把自己储物柜的卡递给苏壹,并中肯地评价道,“苏主管这样看,也还是有点胸。”
“!!!”苏壹当即一条胳膊挡在胸前,“我本来就有啊,平时穿得比较休闲随意,是想让自己在工作中看起来硬气一些,免得被某些居心不良的男人看轻了。”
“那苏主管是认为我这样的,就被看轻了?”
“锦缘,你又在我话里挑刺。”苏壹把两个手环都戴上,抬手去挽锦缘的胳膊,“你明知人家对你没有坏心思。”
“你抽什么风。好好说话。”
“抽春天的风呀。”
“……”
锦缘抽胳膊走人,苏壹在后头捂嘴大笑。
之前都被锦总监撩拨拿捏的账,她可都一笔一笔记在了心里,终于轮到自己反败为胜,一局一局扳回来了。
“别走那么快,浴巾带上呀。”苏壹取了两条浴巾大步流星追上去。
场外人寥寥无几,锦缘寻了个有亭子遮挡的温泉池迈进去,苏壹紧随其后。
她坐在离锦缘半臂远的地方,捡起池子里的一片玫瑰花瓣,大胆包天地朝锦缘扔去:“呀,你是从天上下凡来人间沐浴洗礼的仙女吗?”
锦缘嘴上没说话,手上却没客气,抬手就朝耍嘴皮子的人泼了一捧水。
苏壹没束发,左侧鬓发被水一沾湿,服帖地贴在了脸上。
惊愕几秒后,她贼兮兮地眯了眼:“锦总,这可是你开的头哦,那就不能怪我…无风作浪啦!”
语落,以掌心为勺,也鞠了一捧水泼向美目微瞪的锦缘。
她还是手下留情了,没往锦缘脸上泼,而是泼在了她没被水淹没的香肩锁骨上。
水一落,锦缘就变坐为站。苏壹也感受到了来自锦缘的死亡凝视。
逼得她后仰,讪笑道:“反…反正都是要湿……”
最后一个“的”字还没说完,迎面就被锦缘双手捧水泼了个“劈头盖脸”,水如溪流般从头顶往下流。
她不得不闭眼。
另一人笑着摸摸她头顶:“苏主管说的有理,反正都是要湿的。”
锦缘离开池子,披上浴巾换了一处。
听到她笑声的苏壹,抹了抹脸上的水,开心地扑腾了几下,才又再次起身寻人了。
她可太喜欢落入凡尘的锦女王了,想看她笑,想看她开怀,想看她放轻松,想看她卸下一身重担做本真的自己。
“锦总,你是打不过才跑的吗?我是好人,我让你还不成吗?”
“锦总,锦缘,你别离我那么远嘛……”
走在前方的锦缘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算是领会到苏壹说的那句“抽春天的风”的含义了。
脑中闪现出一只发/情小狗追着…跑的场景,想着想着又忍俊不禁。
生平头一回把自己和另一人捆绑在一起想象成滑稽的画面,感叹自己被苏壹“祸害”得不浅。
思想上是愈发不正经了。
随着时间推移,临近中午,游客数量剧增,素颜也美得不可方物的锦缘自然而然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甚至还有结伴来搭讪的。
苏壹一直在锦缘旁边,像一条小尾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来搭讪的人都刻意忽略她,根本也不关心她跟锦缘是不是朋友什么的,一双双眼珠子只往锦缘身上看。
锦缘就那么美,自己就那么不中看吗?
苏壹心浮气躁。
于是在池子正对面又有两人交头接耳后,其中那个女生朝她们移来时,苏壹坐不住了。
她往锦缘身边挪了挪,戳戳她的胳膊:“中午了,我们去餐厅吧?”
锦缘像是在打坐冥想般,听到苏壹的声音后才睁眼,转头看着她,点了下头。
苏壹要赶在锦缘被搭讪前撤离,快速起身取了浴巾,等锦缘一离开水面,就展开浴巾将人裹住。
聪慧如锦缘,怎么可能看不出苏壹的小情绪从何而来?
她取下绑发的头绳,拨弄了几下头发。
长发还未湿透,搭下来遮盖住了脖颈前后的一大片雪白肌肤。
“哼,撩个头发也能撩得风情万种,也不晓得你是来泡温泉的还是来撩人心的。”某人喝了一坛子的醋,酸味儿都飘出一公里开外了。
“我撩谁了?”锦缘拢紧浴巾,斜了她一眼。
“你说呢?满场子的男人女人都在看你!一个个恨不得贴到你身上去,你倒好,若无其事。”某人一边抱怨,一边帮她梳理背后的头发,让它们均匀分布在后背上。
“眼睛长在他们身上。你能管,还是我能管?”为了安抚醋劲大发的某人,锦缘破天荒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你不也一直往我身上看吗?还怪别人看。”
“那能一样嘛?”犟归犟,但锦缘主动挽她的安抚作用还是很奏效的,转移话题道,“锦缘,你会游泳吗?”
“会。”两人边走边聊。
“下次我们找个人更少的游泳馆,你教我游泳吧?”
“怎么突然想学?”
“苒姐过些天要跟玥姐求婚,目前计划的是,举办一个泳池惊喜派对。”
“你又不是主角,一定要会游泳吗?”
“……”不是我一定要会游泳,是想让你教好吧!
“我没教过别人。”
“……”没教过别人才好。
“给学费吗?”
“当然给啊!”苏壹这句话答得飞快,说着还往锦缘身上靠了靠,贴近她耳朵吐气如兰道,“肉/偿…行吗?”
第33章
苏壹购买的是vip套票, 自助餐厅可以凭手环刷卡进入。
两人原本也没打算中午就回,更何况又说到了游泳, 苏壹岂能错失让锦缘现场教学的良机?
下午还要下水,就没必要换衣服,而是从更衣室拿了浴袍穿上,才去餐厅用餐。
吃饭时,苏壹再也不胡闹了。因为她被锦缘狠狠地反将了一军。
她是没料到锦缘能泰然自若地回答她——行啊。
并且还反问——按次算?还是按质算?
超纲的题,她答不了。
确如她自己所言,她就是纸老虎。真老虎还得是锦缘啊。
取了餐后, 她们就找到位置坐下。
衡原的温泉度假中心不止这一处,但这处是门票最高的一家,她跟胡玉欢还没舍得花大价钱来过呢。
今天来都来了, 钱也花了, 她当然不能只走马观花完事儿。
见锦缘盘中没多少食物,饮料也没拿, 便主动当跑腿的:“我再去看看还有些什么好吃的, 顺便拿两瓶苏打水过来。”
她背着手像个巡查的老干部, 在餐厅各处都走走看看,每一样餐品也都瞧了瞧。
环境干净卫生, 菜品种类没上次她和杨潇潇去的那家多,但卖相不错, 服务员上新也及时。
她也察觉到,这里的甜品和饮品明显数量多, 也做得更精致用心, 五花八门的。而充饥果腹的肉类菜品较少, 多以果蔬为主,颜色看着就很新鲜惹眼。
是来约会的没错了。
不适合她跟胡玉欢来, 先前没来是对的。
等她转悠完一圈,拿着两瓶水和一盘食物回到座位时,正有人要坐她的位子。
不过只有一个坐的动作,没坐下,就又站直了。
想是被锦缘阻止了。
苏壹加快脚步走过去,面色阴沉:“麻烦这位先生让一下。”
男人足有一米八的个头,走近了看清脸,倒是挺周正英俊,但总让苏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好意思。”男人让开后,来回看了看苏壹和锦缘出声道,“两位美女,这是四人桌,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我们也是两个人,介意拼个桌吗?”
一般像此类自助餐厅,确实都是自主拼桌,不然也容纳不了那么多散客。
但他非要问介不介意,锦缘开口道:“介意。”
苏壹已经坐下,拧开一瓶水递给锦缘。
仰头喝了一口,锦缘接着又道:“这位先生,你是出于礼貌,我是出于本心,抱歉。”
男人似乎并不想“识趣”,在看到苏壹给锦缘递水的细节后,试探道:“我跟我对象在场外就注意到你们二位了,你们…不是普通的女女朋友关系吧?”
他这回换了一个说法,不再是用“朋友”来描述跟他一起来的人,而是用了“对象”一词。
苏壹微怒:“我朋友刚刚还夸你有礼貌,这就是你的礼貌?”
面对陌生人的无礼揣测,苏壹心下不快,直接挂脸。她跟锦缘什么关系,还轮不到一个陌生男人来评头论足。
“别误会,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男人压低嗓音解释道,“我们只是想了解……”
这时,有人走来拍了拍男人的背。
是一个看着比男人年纪小不少的男生,他一手端着餐盘,没说话,用眼神跟男人做了交流。
男生长得也白白净净,很有少年气,颇有点男团爱豆的气质。
这俩人?
苏壹蓦然回想起,刚男人似乎说了他和他对象?
男人冲男生微微笑了下,目光落回苏壹,把被打断的话说完:“我们只是想了解,二位小姐有没有被家人催婚的烦恼。如果有,或许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此话一出,苏壹整个人惊呆住了。
她和锦缘这是…被一对男/同“看中”,想找她们形婚应付世俗眼光,解决被父母催婚的苦恼??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没有这样的烦恼。你们另找她人吧。”锦缘回绝了。
“抱歉,打扰了。”
两名男人离去后,苏壹也才回味过来,难怪她总觉得年长男人的帅有点不对味。
她不认识gay朋友,单靠第一印象,也辨别不出他们谁是1,谁是0。
就像她和锦缘。
锦缘白日里散发的强大气场,猛起来能让方圆几里寸草不生。谁又能想到,夜里不穿衣服的锦总监…咳。
盘子被人拿筷子敲了敲:“想什么?吃你的菜。”
还能想什么!
苏壹喝掉半瓶水,拿起筷子展颜道:“这也不多,我会吃完的。我得补充体力,下午还要跟你学游泳呢。”
“半天可学不会。”
“万一我天赋异禀,天资极佳呢?”
“你要半天能学会,我就不收你学费了。毕竟能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又是一道超纲题。
事实证明,某人不是那个天选之人,所以没有“万一”之说。
在锦缘的教导下,某人练习了憋气,也能扶着锦缘的手让自己“浮”起来。
换气太难了。
她埋头在水里狗刨,掌握不好手脚协调性,只要一抬头,身子就往下沉。
反复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她有点怒自己不争。
锦缘安慰:“不可急于求成。”
“你别扶我,我不换气试试。”
看出她心烦也心急,锦缘不再多言,往旁边移了几步,让她自己实践出真知,顺便也发泄一下。
就是这一试,让苏壹尝到了在水中无法呼吸、窒息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
她憋足了一口气,脑袋整个埋入水里,努力用“蛙泳”的姿势向前游动。心里总想着,再多憋一秒就能多游一米。
憋了不知多久,她都忘了要浮出水面才能呼吸。
结果头还没抬起来,口鼻就破功呛了水。惊慌失措之下,手脚乱了节奏,脚也怎么都踩不到底。
幸好锦缘一直跟着她,见状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慌。”
手上借力后,苏壹的脚才终于落了地。
她惊魂不定地靠着锦缘,鼻腔和口腔都难受,眼泪都咳了出来。
“没事吧?”锦缘抬手帮她把头发梳到脑后,“咳出来就好了,是不是吓到了?”
苏壹“嗯”了声,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抱住锦缘:“溺水的感觉太可怕了。”
锦缘拍着她的背,也没在意两人面对面贴得有多紧,柔声道:“不会让你溺水,我在的。”
“是我太笨了。拉花学不会,游泳也学不会。”
“不会就不会,又不是靠卖艺维生。”
“可是技多不压身啊。”
“……”锦缘感受到腰间有只手在作乱,往上捏了捏某人的后颈,“咳完了就放手。”
苏壹耷拉着脑袋,松开锦缘,双手拨弄着水面默默往岸边走。
她是真被吓到了,因为及时抱到锦缘才安了心。
“上去吧,今天不学了。”
胳膊被锦缘拉住,又听到锦缘的声音,苏壹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又变好了。
她扭头笑望着锦缘说道:“锦老师,我都还没看到你游泳的样子。你去那边游一游,给我这个学生一点信心好不好?”
锦老师。
还是带着撒娇意味喊的。
一股异样的酥麻,从耳朵钻进了心里。
锦缘扶着她:“你先上去。”
“哦。”
苏壹爬上岸,裹了浴巾坐在岸边,双脚淹没在水里。
只见锦缘解下套在外面的那件网衫,随手扔到苏壹腿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潜入了水中。
锦女王什么泳都会,像一条美人鱼。
游进了苏壹的心海里。
眼看着游泳池里形形色色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男人,不分年龄,几十双垂涎欲滴的眼睛盯着锦缘犯花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甚至还有人故意游近锦缘身边制造肌肤相亲的机会,苏壹又坐不住了。
她起身站在岸边,目光追寻着锦缘,在离她较近的地方挥手喊道:“锦老师,你快上来,陪我去上厕所。”
也不知锦缘有没有听到她的喊话。
恶俗就恶俗吧。
她就是要破碎那些臭男人对锦女王不可描述的幻想。
锦缘从深水区上岸。
苏壹仍旧是第一时间送上干爽的浴巾,把人牢牢裹住,又帮她把湿淋淋的碎发拨至耳后。
“想去卫生间,需要喊那么大声?”
“……”苏壹嘀嘀咕咕,说话像蚊子声,“怕你在水里听不到嘛。”
锦缘有大半年没下水游过泳了,她在京平时的生活比在衡原规律许多,虽不去健身房练器材,但游泳是她每月都会去一两次的休闲项目。
今天来此一趟,找回了久违的轻松自在,又有苏壹这个“幼稚鬼”作陪,让她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都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释放。
不跟她谈工作时的苏壹,少了些分寸,多了些肆意。不正经,但…很是惹人爱。
苏壹脑袋被揉了几下:“走吧小朋友,老师陪你上厕所。”
“……”这是什么师生play?
还是幼儿园师生!
苏壹发窘,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
她逃开锦缘的魔爪,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像极了课间十分钟赶去上厕所抢位置的——大朋友。
但关键她现在并不内急。
她是…害臊害的。
两人再次进入vip服务区,墙上的电子屏幕显示有时间。15点半了。
“锦缘,不早了,我们洗漱后回去吧?”
“好。”
来到洗浴间,苏壹和锦缘拿了各自的衣服寻觅空位。
vip的淋浴区都是有隔断的。数量不多。
两人走得慢,注意力不约而同被从身后超过她们的一对女同伴吸引了过去。
一个是长头发扎了丸子头,年纪偏小,个头也偏小,长相是甜美可爱型。一个是露耳短发,年纪一看就比长发女生大,长相是雌雄莫辨型,胳膊和腿上都有纹身。
二人没有任何迟疑与商议,搂抱着走进了同一个淋浴间。
苏壹还在发愣,锦缘悄无声息拿着东西从她眼前走过,进了其中一个淋浴间,正好跟那两位女生隔了一间。
而中间空着的那个,也没人。
心情复杂的她在原地纠结了一下,就在锦缘拉上帘子的瞬间,闪了进去。
第34章
苏壹的突然闯进, 逼得锦缘背靠在墙上。要不是她先把东西放到了置物架上,怕是都掉地上了。
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苏壹能看到锦缘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你干什么?”锦缘秀眉一蹙。
苏壹食指放在自己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见锦缘放下了戒心,她才伏身在她耳边极其小声地问:“你说我们没有被催婚的烦恼,是随口搪塞他们,还是说,你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不会以任何形式跟男人结婚?”
苏壹的声音很小, 但几乎零距离贴着她耳朵,足以让近在咫尺的锦缘听得一清二楚。
锦缘抿了下嘴唇,忽地听闻隔壁的隔壁传来压抑的某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还隐约伴随着几句打情骂俏声。
狭小的空间里, 温度骤然升高。而随着两人呼吸的加重,胸前某些部位也不可避免地有了轻微接触。
“你先出去, 我们…晚点儿再谈。”
锦缘抬手握住苏壹拿着衣物的那条胳膊, 试图把她推开一些。
可她不知苏壹心里的大海正翻滚如巨浪, 澎湃激昂,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她的心房, 也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没有被锦缘推开,反而也抬起右手, 握住了锦缘的胳膊,也…含住了唇边的软肉。
“嗯。”锦缘轻哼出声, 娇躯猛颤, 闪躲着唤出她的名字, “苏壹。”
欲拒还迎的声音,令苏壹头脑发热。
齿间轻磨, 舌/尖忝弄。
那抓着彼此胳膊的手也都越抓越紧,谁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右手从胳膊逐渐移到了颈侧,吻从耳后逐渐移到了下颚。意乱情/迷之中,她看到锦缘已闭了眼。
睫毛轻颤。
“锦老师,我先交利息。”
言罢,苏壹终于勇敢地吻向了朝思暮想的红唇。
锦缘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喜爱极了。
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她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她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锦缘的身子早已在耳朵被咬时就变软了,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脸,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着她紊乱的呼吸,沉沦着闭上了眼。
她没有动弹,也动弹不了,任由苏壹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任由苏壹的舌/头缓缓的渡了过来。
脸上一阵燥/热,心也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苏壹毫不费力就撬开了牙齿,唇/舌交织共舞,流连忘返。
春风与阳光接吻,开出满地繁花。
阔别一个月的深吻,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直至吻到缺氧,吻到舌根发麻,苏壹才恋恋不舍地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发现锦缘脸颊绯红垂着眸,便又机不可失地飞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慢慢洗,等会儿见。”
她再想跟锦缘亲近,也不会放肆到在这种公众场所往下做。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锦缘一人。
后背贴着的冰冷墙壁,都变得跟她的体温一样热了。
只是一个吻,就让她经历了一场高/潮。她很清楚原因,原因是,遇到了对的人。
苏壹不是她见过的女人当中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好看的,但她就是莫名地痴迷于苏壹的气息,被她的性情吸引,被她的声音吸引,被她举手投足间的喜怒哀乐吸引,更被她的…身体吸引。
她抗拒不了苏壹的触碰。甚至渴/望与苏壹的身体相触碰。
如果苏壹的胆子再大点,那她一定就会发现,自己湿得有多难堪。
……
洗完后,两人心照不宣,淡定如初,都不再提几十分钟前在淋浴间发生的那段小插曲。
只在言行举止之间多了些妙不可言的亲密感和喜悦之情,证明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而且几近于质变。
上车后,苏壹道:“我们去逛超市,然后回家。”
似已习惯了锦缘坐她右手边,她现在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一颗心雀跃得很。
锦缘没有应,也没有出言否定,那就是同意了她的安排了。
苏壹是喜欢做饭的。
自己做饭干净卫生还能营养搭配,且比在外面吃经济实惠好几倍,唯一苦恼的地方,是每回必须控制分量。
做多了吃不完,过夜也不好吃。
倘若每次只做一人一顿的量,又为消耗同样的时间却只收获少量的成品,而感到些许郁闷。
买菜,洗菜,切菜,做饭,吃饭,洗碗……工序不可谓不繁琐。
有人能陪她一起吃,双份成就感,那是再好不过啦。
苏壹带锦缘去的是一家大型超市。
在车上她就问过锦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锦缘只说,做你做的最好吃的。
穿梭在超市琳琅满目的货物架间,苏壹一手推着购物车,一边专注地挑选食材和调料。
她从冷冻柜里取出一大块鱼肉:“做一道照烧鳗鱼吧?”
回头却见锦缘落后她好几米,正拿着手机在讲语音。唉,总监要处理的事,都是刻不容缓的吧?
她没有催促锦缘,也没有往更远的地方走,就停在原地等她。
从平等层面上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一切,理解并尊重她的性格、三观以及工作。当然,这应该是相互的。
“抱歉,工作上有点急事。”
锦缘发完语音消息后,向她走来,并表示歉意。
“这种事不用跟我抱歉,我能理解。”
苏壹摇头,又指了指锦缘的手机,“急事的话,在线处理不要紧吗?”
“嗯,我远程办公即可。”
说着一只手搭上购物车,看到里面装了有不少东西了,“别买太多了,晚上不宜吃得过多。”
苏壹笑:“怕我买多少做多少,做一大桌子菜,不吃完不让你走啊?”
锦缘瞥她一眼,推着购物车走了。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那话,结合她们才在淋浴间的那场情动,不让人想歪才怪。
有些事,做比说更真挚。
因为说出来,就变味了。
如果在淋浴间那会儿,她没有大着胆子冲进去壁咚锦缘,没有大着胆子咬住锦缘的耳朵、吻住她的唇,那她也不会在言语上得到锦缘关于是否可以亲吻的答复。
比起说,锦缘好像更擅长…做。
一步切实的行动,胜过一打纸上谈兵的纲领。苏壹似乎找到锦缘的“弱点”了,也找到了攻克这个“弱点”的诀窍了。
自助结账后,又十多分钟车程,就到苏壹所住小区了。
苏壹提着两大袋采购成果与锦缘并肩而行:“这个小区不是新盘,建成有七八年了。我买的是二手房,但装修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全套翻新过的。”
“嗯,住的地方,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好。”
“我觉得还好。”
等进入电梯后,锦缘又问道:“害怕见陌生人吗?它们。”
“校草经常去宠物店洗澡,不怕生。校花,很少出门,也…很少见到生人。”锦缘所指的它们,必然是家里的两只毛孩子了。
“放心吧,你这个大美女登门,它们肯定抢着要跟你亲/热。不是,我是说它们肯定会主动来蹭你黏你。”
“别跟我说什么猫对人也有性别歧视?”跨物种的性别吸引力,存在法则吗?
“待会儿你就信了。”苏壹信的,是吸猫体质。
在猫咖那晚,锦缘虽没上手撸猫,但陆陆续续来她们边上遛弯儿的猫就没断过。
连嗜睡的胖菲后面也伸着懒腰,来她们脚底下晃悠了一圈儿。
又听锦缘问道:“很多人都去过你家?”
很多人?
苏壹自己都无法相信。
“我搬来这儿还没多久,进过家门的,只有我闺蜜和苒姐玥姐三人。你是不是以为我有很多狐朋狗友啊?”
不过就她那日在酒吧抽烟被锦缘撞见的德性,任谁见了都会有疑心。烟的事,是该解释一下了。
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朋友就是朋友,有些词,不要乱用。”
“……”那“很多人”的“很多”这个词,你为什么要乱用!
电梯到达22层,苏壹:“到了。”
她家也是密码锁,指纹开门:“欢迎锦总视察。”
今天是锦缘第一次踏进苏壹的家门,正如苏壹所言,家里的两只毛孩子对锦缘这位大美女是十分热情。
尤其是校草,仅过了几分钟就开始脚赶脚地追着锦缘跑,倒地打滚求抚/摸,看得苏壹直想给它开一个大罐头以示嘉奖,奖励它这个萌物助攻。
校花相对来说就偏冷傲些了,开门见到有陌生人就躲进了沙发和墙之间的缝隙里。
慢慢的听到校草卖萌打滚的叫声,才探出脑袋好奇地观望。
它有一双圆溜溜的古铜色宝石般的大眼睛,锦缘朝它看去时,脑海里想到的便是那句——眼睛瞪得像铜铃。
走来走去的只有苏壹,锦缘坐在沙发上,校草在她脚边翻滚。校花迈着猫步悄咪咪靠近锦缘,嗅了嗅她的裙边后,也翘起尾巴用身体在她腿上蹭了起来。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让她很想蹲下去,把双手都放在它们身上,尽情地揉弄,但又…不想被苏壹发现,倾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她做惯了那个冷血、清高、孤傲的锦总监。
“我没说错吧?我养的毛孩子,当然是跟我一条心的了。”都喜欢你。
苏壹拿了些猫条和冻干零食放在茶几上:“我去做饭。你可以边看电视边陪它们玩儿会,顺便喂它们吃零食。卧室门都没关,你也可以转转,我没什么秘密的。这房子总体来说空间比较小,不过我一个人和两只猫住也还是足够了。”
“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那你去忙,也不用管我,它们陪我就行。”
“还没受宠就失宠咯。”
“……”
校草是懂怎么帮铲屎官追老婆的。
在地上翻滚够了,又跳上茶几面对锦缘坐着,一声接一声地喵喵叫。
紧盯着锦缘,尾音拖得老长,像极了苏壹撒娇卖乖的语气。
锦缘伸手摸它的头顶,捏捏耳朵,挠挠下巴,又双手捧着它的脑袋,听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感受着喉咙的震动,极度舒适。
校花也跳了上来,主动把脑袋凑过去蹭锦缘的手背,好似在说,我也要摸摸、贴贴。
为了雨露均沾,锦缘双手各撸一只,撸得心情愉悦。又喂了它们些零食后,她环顾四周,起身走向阳台。
防护网阻碍了视线,但锦缘却觉得,防护网比外面的风景更别致。
苏壹是真的爱它们,也是真的细心贴心。
这个家虽小,也只有苏壹一个人住,却一点都不冷清。
家具多是原木色或樱桃木,明黄的暖调,令人眼前一亮。而草绿色的沙发就是锦上添花,满屋子都是春景。
苏壹的家就和苏壹的人一样,是温暖的。
不像她的家,也不像她。
放置再多的家具或摆设,都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被寒气弥漫,四季如冬。
等待苏壹做饭的期间,锦缘并没有在她家里四处参观。
不知是下午游泳耗费了太多体力,还是在苏壹家感觉到异常松懈,她懒懒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抚着校草如松鼠那样的尾巴,意识渐渐飞去了天外。
苏壹做饭做到一半出来,见锦缘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腿弯处还有蜷成一团的校草也贴着在打盹儿。
她擦了手,静悄悄进卧室拿了条小毛毯来给锦缘盖好。
毛毯盖住锦缘的腰腹。
苏壹起身关了明亮的客厅大灯,蹲在沙发边,在锦缘额头印下一吻。而后才摸了摸校草毛茸茸的脑袋,进厨房关了门,继续做饭去了。
第35章
锦缘是被校花踩醒的。活泼好动的它跳上沙发时踩到了锦缘肩头, 凉凉的鼻尖还贴近锦缘的脸闻她的气味,弄得锦缘痒痒的, 自然就醒了。
朦胧间,她还一度以为脸上凉凉的痒痒的,是苏壹在亲她。连带着心也跟着痒了。
受惊的校花往后一跳,又接连踩醒了苏壹。
做完饭后,苏壹就搬了懒人沙发,在靠近锦缘头部的这边趴着也眯了会儿。
锦缘的味道就是最有效的催眠香,她盯着锦缘的脸看, 意识浑浑噩噩地逐渐涣散,眯着眯着也睡过去了。
偏头看到苏壹在揉眼睛,锦缘声音沙哑:“怎么都睡着了。”
“大概是累到了吧。”
苏壹接了一句, 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看看具体时间, 结果,做饭的时候摘掉了。
“七点了。”锦缘发现她的动作后, 抬眼看了墙上的挂钟。
“嗯, 也还不晚。”
锦缘坐起身, 惊醒的校草也随即跳到地上,一前一后伸了个懒腰走开了。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锦缘收入眼底, 既可爱又慵懒的模样使得锦缘的心也如置身于广袤原野般的平静柔和。
校草没走出几步,校花就一个跳跃偷袭, 往它身上一扑。
两兄妹追逐着跑去了阳台,你翻我滚, 搂抱在一起玩儿起了相扑游戏。
“饭菜都做好了吗?”锦缘一边叠小毯子, 一边问。
“好了啊, 我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苏壹有午休的习惯,白天跟锦缘在外面处于兴奋状态不觉得犯困, 刚刚是真困了。
这一觉是迟来的午睡,补足了精神,也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今天过得好快啊,一不小心天都黑了。锦缘,吃完饭我们再去楼下散散步吧?”
散完步再送她回去。
能多待一分钟,就多高兴一分钟。
“饭后是该走一走。今天是个好天气,今晚的月色应该也不错。”
“是啊,这几日春光好,月光也好。”心情更好。
墙壁上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平淡而温馨的氛围,让两人都感觉到了暖意融融。
苏壹眉眼带笑,只觉得这就是她和锦缘两人的生活日常,不是南柯一梦,而是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
她快速弹起身,朝锦缘伸出手:“洗手吃饭。”
……
今晚的饭菜做得比在锦缘家时要多一些,吃不完的苏壹明天早上可以继续吃。
她自己可以吃隔夜菜,但并不想让锦缘也吃。
校花校草都很乖,平时会上桌玩耍或睡觉,但苏壹吃饭时,它们是不会上桌抢吃的或捣乱的。
歪头看了眼趴在锦缘脚边假寐的那只大猫咪,苏壹喊它:“校草?”
校草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动了动耳朵,又甩了两下尾巴,还扫到了锦缘的脚背。
苏壹笑道:“你个小色猫,就那么喜欢美女呀?”
这句好似听懂了。
校草半睁眼,尾巴扫得更频繁了,一副“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吗”的鄙夷表情。
锦缘被扫得痒痒的,把脚挪了位置。
“校草它…不是一般黏人,你…习惯就好。”苏壹对锦缘傻笑,“校花就特立独行一些,更喜欢自娱自乐,不喜欢被强迫。所以通常都是我等它主动来宠幸我。你刚在阳台也看见了,校花它可会翻肚皮了,胖嘟嘟的,肚皮又白又软,比校草……”
又白又软是不假!但当着锦缘说这种话,很难不被误会好吗!
苏壹及时打住,尴尬地干咳一声,“我最近好像真的话有点多,吃饭,吃饭~”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刚还没影儿的校花神出鬼没,又一次偷袭扑向校草。
校草被吓一跳,当即就冲上去,一个反扑把调皮的校花仰面朝天按在了地上摩擦,还咬住了校花脖颈。
“嗷呜~”校花不服气地叫着。
吃饭的两人纷纷停筷看去,苏壹佯装生气,低声吼道:“校草你注意下风度!”
校花趁机挣扎逃脱,跑到阳台的窗帘后面躲了起来。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甩来甩去,肉眼可见的气不顺。
校草却若无其事地跳上茶几,舔起了爪子。
“嘿嘿,打是亲骂是爱,越吵越相爱。”苏壹又胡诌道,“不管它们,我们吃我们的。”
锦缘的视线还没收回来,看着校草:“你家里,的确不冷清。”
苏壹也再次看向校草校花:“我自己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但它们,比我更需要一个家。”
说着笑看锦缘道,“我跟它们是跨物种的爱,不掺杂质,比纯净水还纯。”
跟猫纯?
跟她就不纯了?
如果说锦缘脑子里装着的学识都来源于权威机构或官方出品,那苏壹脑子里装的,就得有一半以上是野史轶闻。
就像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遇上了一本《半小时漫画中国史》。
明明讲的是同一件事,但又不完全是同一件事。
苏壹嘴皮子溜,锦缘懒得跟她玩儿文字游戏,转了个话题:“也难怪苏主管的性格这么好,这么讨喜,原来是集合了它们两个性格特征的大成者。”
“???”
锦缘这话,粗听是夸,细听是骂。她是该粗听还是细听?
苏壹就纳闷了,锦缘为何对她“老好人”这点有如此大的成见?她们在公司里身处阶层不同,锦缘有身份地位加持,不需要当好人,但她不当好人根本没法儿混好吧。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
她很能理解。
锦缘就是见不得她对别人好,见不得她对别的女孩子笑。这样一想,心里舒坦多了。
“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不是吗?”
“……”锦缘被对面人的“天真”打败,“是。”
苏壹更乐了。
跟锦缘打太极,她只有做那个叫不醒的装睡的人才能四两拨千斤,以巧取胜。
饭后收拾厨房时,苏壹的电话响了。
她正开着热水器在洗碗,没听到声音,锦缘就从客厅拿了电话进来。
“你电话,熊航打来的。”
“啊?”
苏壹关了水龙头,但她手上还有一时半会儿冲不干净的油渍,不方便碰手机,“应该是跟我说关于明天出差的事。锦缘,你帮我接一下吧,按免提就行。”
熊航是锦缘认识的人,聊工作也没什么不能让锦缘听到的。
“好。”
锦缘按了接听后,又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苏壹右手边的料理台上,自己则离开了厨房。
“小苏姐,我就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霆总让改签了车次,比先前那趟列车晚一个半小时,怕你没看到消息。”
“哦,好的,知道了。”
……
为了方便换衣,锦缘今日穿的是一条春秋款收腰牛仔长裙。
由于材质和颜色的原因,牛仔裙上看不出有多少明显的猫毛,但实际上肯定是有的,毕竟她在沙发上躺了一阵,又和校花校草有长时间的互动。
准备出门散步前,苏壹叫住她:“先别走,我帮你把衣服上的猫毛处理一下。”
她从抽屉拿出滚毛刷,让锦缘背过身,从她的肩背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刷了几遍。
但都止于腰部,没好意思往臀部去,更不好意思帮她刷身前。
“后背刷完了,还是有不少残留的猫毛。”她把滚毛刷拿给她看,又道,“前面和腿部,你自己再刷一下吧。”
“嗯。”锦缘欣然接过,低头刷了起来。
还没刷完,校草就又来蹭腿了。
苏壹将其抱起,一边顺毛一边自说自话道:“大宝贝,锦缘姐姐就要走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啊?”
“喵呜~”
“诶,舍不得也没办法,锦缘姐姐有自己的家,她要回家呀。”
“喵呜~”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问,她什么时候再来玩儿?”
“喵呜~”
“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问问吧~”
锦缘暗笑,这一人一猫是怎么做到一问一答配合得天衣无缝的?
把滚毛刷放到柜子上,听苏壹叫了声她的名字。
“锦缘~”
“喵呜~”
校草也跟着叫了声。
明媚动人的笑意在锦缘脸上漾开,她抬手摸着校草的脑袋,又轻点它湿湿的鼻尖,像哄小孩儿般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喊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再来陪你和校花玩儿。乖啊,好好学习,不能心浮气躁。”
“喵呜~”校草像听懂了似的,冲锦缘叫了声,低头就去咬苏壹的手指。
它也不是真咬,就是提醒苏壹,该放它下地了。
苏壹放手后,校草也没有往屋里去,而是高高一跃跳上鞋柜,坐在上面看着两人。
“它是在送我们。”苏壹充当校草的翻译官,“基本上每天我出门时,它都会来门口送我,等我回来时,它也会到门口接我。所以每天回到家,白天有再多烦闷,心情有再不好,看到它们就都释怀了。”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同一个屋檐下在一起生活久了,宠物随主人,心性也会变得越来越相似。
校草性格这么随和黏人,连声音都软绵,谁说不是随了苏壹呢?
吃饭时她说苏壹像它们,既是在夸苏壹,也是在暴露她内心不可言说的情感。因为看到苏壹听后笑得“猥琐”,才拆了自己的台,问出那句“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苏壹性格是真的好,起码在她面前如此。总是用一种让她舒适的方式顺着她,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她的猜疑以及不良情绪。
锦缘忽然不想走了。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刹那。
她整装完毕,不再去看校草那守望的姿态,也不再沉溺于此处的温暖,握住了门把手。
是她,身为客人的她,先打开了房门,将自己送上归途。
而小区里的月下散步,不过是她归途的起始点。
将近九点的夜,行人寥寥无几。
曲径通幽,月光散落一地,似圣洁的银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为她们铺出一条举世无双的星河小道。
下楼后,两人还未说过话。
走上人工池的石桥,苏壹拉住了锦缘的手:“这段路比较黑。但前面有一处最佳赏月点,我带你去看。”
锦缘答了“好”。
携手走过石桥,左拐上了几步台阶,再往前就有一个可供遮阴乘凉的歇脚亭。
可她们不是来乘凉或歇脚的,她们是来赏月的。
站在台阶最高处,苏壹仰头:“物换星移,月有盈缺,月亮没有变过,但赏月的人总会变,因为他们熬不过多少个四季。”
“锦缘。”
她失焦地盯着夜空,没等锦缘应她,便又接着说道:“我们家很普通,我活了26年,算不上一帆风顺,但也没有真的穷困潦倒过。上完大学留在衡原,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辛苦工作也好,贷款买房也好,我是自苦,与家人无关。”
“我从没有后悔过孤身一人在衡原安家,也没有觉得自己多苦多累多可怜。你看,我有房有车,有猫有朋友,样貌不差,能力不差,人品不差,全国14亿人口,全世界80亿人口,放眼望去,我活得也不差。”
“玥姐说我省吃俭用,是…夸大其词了。他们都说金牛座的人一毛不拔、爱财如命,也不是的。我只是觉得钱分为该花的和没必要花的两种。该花的,比如花在家人身上,花在朋友身上,花在猫身上,花在…爱人身上,多少钱我都愿意花,眼睛都不带眨的。没必要花的,比如我自己的吃穿用度,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在小公司上班的普通员工,每日衣着得体,三餐吃饱,就快活无忧了。”
苏壹是个有勇有谋的行动派,她既下定决心要跟锦缘谈感情,就不会再似是而非地跟锦缘搞暧昧拉扯那一套。
下午那一吻,给了她足够大的勇气。
她把自己剖开给锦缘看,只为要一个机会。
拿到机会,她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又该用什么方式走?
“当然,我所说的快活无忧,是在遇到你之前。因为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贪念。遇到你之后,你成了我快活无忧的关键因素。你太耀眼了,像天上月,像水中花,耀眼得令我自惭形秽。我想接近你,却又怕接近你。怕自己会拖你的后腿,怕自己对你负不起责,更怕未来某一天,我会无意中成为那个伤害到你…或你家人的恶人。”
“锦缘,”这一声,诉尽柔情,“可你是我14亿分之一的幸运啊。”
她偏头去看锦缘,被看的人同样也在看她,看到了她闪烁的目光中,专属于她的爱意缱绻。
“爱情不是棋局博弈,更不是生死决斗,讲究什么势均力敌或旗鼓相当。我敢对你说我喜欢你,就不会因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不如你,而认为自己配不上你。我若自卑,那是对你的不尊重。我若怯懦,那是对爱情的不尊重。”
“如你所见,”她松开了拉着锦缘的手,又摊开自己的双手,笑得云淡风轻,却深情款款。
“这么一个平平无奇又普普通通的我,一个自强不息、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且一心一意的我,你说她…可以拥有一个跟你谈感情的机会吗?”
第36章
此夜无风, 没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没有鸟叫虫鸣。
只有苏壹清澈如小溪涓涓细流的嗓音, 一言一语如百川归海,悉数汇入了锦缘那同样沉寂已久的心海。
她听过的情话,比她收到的玫瑰还多。
她对那些赞美之词或肺腑之言从不信以为真,甚至都懒得一笑了之。
可苏壹说的这些朴实无华的情话,总能分毫不差地精准命中她的心,让她避无可避。
她也想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女人,拥有一位普普通通的恋人, 以及一段普普通通的爱情,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家。
“你会跟没有感情可谈的人上床吗?如果会,也不至于七年了才睡一个吧?”
身随心动, 她迅速在苏壹脸上蜻蜓点水一吻。
“苏壹, 我听得懂你刚说的话,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我对你有不止一点点的好感。只是, 这条路不好走, 在没有万无一失的信心之前,我不想贸然尝试。”
这算是…也被表白了吗?
还被亲了!
苏壹激动的心难以言表。
“锦缘。”她情难自禁, 张开双臂拥住锦缘。
被拥的人也抬手覆在她的背上:“你很好,不然…我那日也不会带你回去。你也放心, 我没有随便带人回家过夜的习惯,你是…第一个。”
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 苏壹像毛孩子似的在锦缘颈侧蹭来蹭去, 留下自己的气味后, 放开了她。
随即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我送你回去吧?”
锦缘只“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牵手前往车库。
安全顺利抵达锦缘小区, 在锦缘解着安全带准备下车之际,苏壹再次被行动支配了大脑,更快速度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了锦缘。
“说句大实话是,我不想放你走。锦缘,我怕明天一睁眼,发现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还没分别,她就开始想念,也开始患得患失了。
而且这周她和锦缘先后都要出差,周末温子洁要来衡原,也就是说她跟锦缘工作日见不到,周末也见不到,加起来至少得有十天左右碰不到面。
要疯。
“不是梦。”被抱住的锦缘也很悸动,“苏壹,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那我以后是不是想你就可以给你发消息?而不是只能因为工作才能联系你?”
“嗯,可以给我发工作以外的消息。”
“上班时间也能吗?我会控制住,尽量…尽量少打扰你。”
“可以。”
“那我们下班后,或是周末,也可以再约会是吗?”
“是。”
“锦缘,”苏壹的唇又贴在了她的耳朵上,隔着浓密的发丝,一字一顿地引/诱道,“我想亲你。”
被引/诱的人不作声,悄悄闭了眼。
……
雷霆说的小项目,是邻省一个周边冷门的避暑度假区。
竣工有小两年了,旅游商业带不动,小洋房也卖不动,现在转变思路将目标受众定为老年人,以养老胜地为噱头进行宣传推广。
实地考察后,连项目方自己都没什么激情了,死马当活马医这种话都能当着乙方的面直言不讳。
见他们这样的态度,苏壹也就没了压力,当场表示他们愿意倾尽所能。
第一天,她和熊航在项目内部踩点。
晚上吃了饭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存档了一些资料数据后,就开始日常性地思念锦缘了。
昨天,她吻了锦缘,还是深吻,还是两次。
光是想想,她就又开心得在床上打滚了。锦缘能纵容并回应她的亲吻,不就是给了她机会跟她谈感情么?
她趴在床上,拿着手机犹豫该怎么联系锦缘。灵光一闪,把头像换成了校草帅气的大头照。
【苏壹:喵呜~】
【苏壹:锦缘姐姐,我会说话啦!】
【苏壹:我们说说话呀?】
别人养猫养狗是当儿子女儿养,可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会当母亲的人,也完全无法把自己想象成母亲的身份,所以只做校草校花的姐姐,不做老妈子。
消息一发出去,她就又百无聊赖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锦缘的回复。
没等几分钟,那头就回了。
【锦缘:说什么?】
【苏壹:说…我好想你。】
寡了五年,藏了五年的真心,存了五年的情话,有了锦缘这个寄托后,哪里还憋得住?巴不得天天都能在锦缘耳边讲情话。
但锦缘委实还没遇到过像苏壹这般热烈赤忱表达爱意的女人。把每一句喜欢和想念,都说得像是她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对话,却又毫不敷衍。
主要是,别的女人也没这个机会。
又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锦缘的回应,苏壹若有所思后,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一般这种时候,锦缘都是默认状态,她收到了自己的想念。
【苏壹:我今天出差了,给你看我准备新拿的小项目。】发了几张她自己拍的取景构图还不错的照片过去。
【苏壹:你猜这些房子,售价多少?】
【锦缘:没你的房子贵。】
【苏壹:不愧是明见万里的锦总监!心悦诚服给你一个10086个赞!】
【苏壹:这边是天然氧吧,山清水秀,夏季平均气温二十六七度,奈何交通不便,配套不全,没有独具特色的景点,游客常年稀少不说,景区服务体验感不佳,来了一次也不会有人再想来第二次。】
【锦缘:光靠推广能盘活吗?】
【苏壹:不能哈哈。】
【苏壹:甲方自己说了,尽人事听天命。】
【锦缘:千厦可不会这种话。】
【苏壹:所以千厦是地产业的龙头大大大大大哥呀,要不然能被咱们锦总看上么?】
锦缘又没回她。
【苏壹:这里要被打造成养老基地了。】
【苏壹:锦缘,你有没有想过,老了之后的生活呀?】
【锦缘:没有。】
【苏壹:那你现在想一下嘛!】
又又几分钟后。
【苏壹:海边?山里?古镇?还是原地?】
【锦缘:太遥远的事,谁也说不好。】
【苏壹:哦。】
【锦缘:你呢,有什么想法?】
苏壹知道她是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低落,故而才反问。果然,不能指望这么快就把冰山融化。
她们谈感情都还是雾里花,谈什么养老呢?
窗外,起风了。
山里的温度比城里的温度低了七八度,山里的风也比城里的风更凉。
窗帘被吹得乱飞,苏壹放下手机,去关阳台的落地窗。
她赤着脚,不觉地面有多冷,却被迎面刮来的冷风吹得直哆嗦。
“轰隆隆!”
艳阳天的夜里,一言不合就要下雨了吗?
她走出去,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转头却见雷霆在右边的阳台上抽烟。
这里的住宿便宜,他们三个一人一间房。前台随机开/房,她和雷霆相邻,熊航在他们对门。
雷霆也向她看来。
她尴尬地挥了挥手,扬声道:“要下雨了,霆总当心别淋湿了啊,早点休息!”
说完不等雷霆反应,就转身回了房,落地窗也合上了。
再拿起手机,却一点都没有了和锦缘继续聊天聊未来的谷欠望了。
无论什么关系,当别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学会收回热情,并且有涵养地退场。一扇无意打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雨还没落下,她的热情就被浇灭了。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的热情被锦缘这座冰山浇灭过多少次了。
灭一次,燃一次,她又还有多少热情可以拿来制作成抵御寒气的盾牌,朝锦缘一步步靠近呢?
她捂住脸,驱散荒谬的想法。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爱情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胡思乱想。
可她又不是恋爱脑,锦缘更不是。
为什么会生出这些“恶念”呢?锦缘就是锦缘,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冷性子。
自己究竟是全心全意地喜欢她,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征服一个众多高端人士都拿不下的,名为“锦缘”的女人。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的。
【苏壹:等我存够了养老金,就去把这些地方都住一遍,哪里好就在哪里长住,都不好,就再换个地方住。】
【苏壹: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与不好呢?】
【锦缘:嗯,在理。】
【苏壹:有件事一直没好好跟你解释。我是会抽烟,但我不抽烟很多年了。】
【苏壹:简而言之就是,我不抽烟不酗酒不打牌不玩儿游戏不充胖子,没有什么令人发指的陋习恶习,绝对是品德好、习惯好、身体好的三好良民。】
一通自夸后,就在她以为锦缘会回复“苏主管就这么自恋”之类的打趣她的话时,她又看不懂了。
【锦缘:嗯,知道了。】
苏壹的满腔热血啊,这下是浇得一点火星子都不剩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股脑喝完,随后发了句“早点睡,晚安”,收到句“你也是,晚安”。
那就,晚安吧。
……
接下来的几天,从周一到周三,苏壹都忙着新项目提案以及千景汇策划案的工作,996的节奏让她无暇再多愁善感。
周三是清明节法定节假日,放了一天假。但苏壹没休息。
周四例会上,殷莉是独霸一方的老大,苏壹审时度势,没跟她据理力争。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活动的所有预算都在甲方手里,设计成品的把控,也都在雷霆手里。
她们要做的,无非就是按照领导们的意见,把方案从一稿二稿改到三稿四稿,不超过五稿,要么定稿,要么再改回最初的一稿而已。
不是只有殷莉这个甲方才这样,也不是只有狂艺遇到的甲方才这样,是大多数他们这个行业的乙方遇到的甲方都这样。
所以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也没什么好emo的。
改就对了。
周末答应了要抽时间陪表妹,苏壹只能加班加点地赶方案,而且还是回到家改。
组员们的工作都是她在分配,每个人手头上的事是饱和的,偶尔加班他们也能接受,但多数情况她不会守在办公室。
一般都是叫他们做完后把文件发给她,她再根据完成的质量,给出批复。
她不在,他们反而会自在些,工作效率也更高。
今天开完例会就五点多了,回到公司修改方案到七点,苏壹就先撤了,洪海霞他们几人加班到九点才把千景汇的优化方案发给了她。
她在电脑上聚精会神查看文件,微信同步pc端,手机在卧室充电。
看完方案才看到了杨潇潇发来的消息,但她先给了洪海霞回复,让她把其中几处再改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她自己也在优化那个养老度假区的提案,下周二要再去项目地一趟,基本上过了方案就签合同。
【杨潇潇:苏壹姐,求助!】
【杨潇潇:图片.jpg 】
【杨潇潇:图片.jpg 】
……
【杨潇潇:这些都是特产,苏壹姐你看看对哪个或者哪几样最感兴趣呀?】
【杨潇潇:锦总让我明天去买点特产回去分给大家,我不太会挑,苏壹姐给我点建议吧?】
杨潇潇发了五张特产照片过来,苏壹一张张点开看,挑了两张,转发回给她。
【苏壹:这两样吧。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杨潇潇:嗯嗯,收到了,谢谢苏壹姐!】
杨潇潇秒回的速度不禁让苏壹起疑,莫非她这是抱着手机在等她?
【苏壹:不客气。】
那边的杨潇潇都快急死了,怎么苏壹姐还不问她这两天出差顺不顺利,锦总有没有去酒局?
是问过锦总了吗?
晚饭的时候,锦总才跟她说,让她明天去买点特产,还专门提了一句,给狂艺负责千景汇项目的小组也送一份。
【杨潇潇:因为锦总让我给苏壹姐也带一份,所以我就来问你啦。】
这不算谎话吧??
自从苏壹跟她亮明性取向后,她也表示了愿意当助攻,可却一次都没有被苏壹“利用”过。
难道苏壹姐和锦总,还没冒出火花吗?不该呀!
【苏壹:知道了,到时我会谢谢锦总。】
杨潇潇的疯狂暗示,苏壹当然懂其深意。但她这几日忙昏了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联系锦缘该聊什么?
本来锦缘就不爱聊天,每回都是她抽风似的唱独角戏。两人都忙的话,不联系才正常吧?
要是强行缠着锦缘跟她聊微信,把人惹烦了,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把之前积累的好感都给败光了。
【杨潇潇:今天的例会,殷总没为难你们吧?】
【苏壹:没有。】
【杨潇潇:那就好。】
仅是文字,杨潇潇都能从中感觉到苏壹语气里的冷淡。
不会是雷鸣送的花又被苏壹看见了吧?
锦缘今天都没在公司,还是有人送来了跟上周一模一样的玫瑰花束,留言也跟上周一个字不差。
下午小喻收到花就急得给杨潇潇打了电话,杨潇潇也没请示,让小喻把花和卡片拍照发她,她看了就直说扔掉,再把卡片毁尸灭迹。
今天的例会开得比较久,苏壹等人也没在公司里看到那束花。
但他们离开时,恰巧碰到一位清洁阿姨拿着玫瑰花和一些废旧办公用品从楼道出来。
嘴里还说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有钱了,什么都说买就买,说扔就扔。
那样的时间地点,苏壹也猜到了那花很大概率就是雷鸣送的。
花很刺眼,但不扎心。
锦缘不会收雷鸣的花。
【苏壹:你们呢?一切都还顺利吧?】
【杨潇潇:挺顺利的,就是今晚有饭局,锦总喝了点酒。但回房的时候,人是清醒的。】
【苏壹:你多费心。】
【杨潇潇:苏壹姐放心,我会照顾好锦总的。】
这…你是她助理,你们是甲方,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乙方放心啊?
苏壹看着这条消息哭笑不得。
看来杨潇潇是笃定她和她家领导“关系匪浅”了。
她也无从辩驳。
一晃眼又到了晚上十点多,苏壹扭了扭脖颈,合上电脑,总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她把电脑装进包里,放到鞋柜上,一个转身差点踩到校草。
“喵呜~”
她没买自动喂食器,都是一早一晚固定时间给它们喂猫粮,也养成了每到晚上这个时间点,校草就会来找她,巴巴地守着她,要饭吃。
给校花校草喂食的时候,不免又想起周末锦缘来家里,“鬼鬼祟祟”撸猫的样子。
锦缘明明很喜欢撸猫,却又很克制自己。是因为从小的家教过于严厉吗?所以才导致她那么冷静自持。
对什么都冷冰冰的,跟谁都保持距离,也不表现出任何喜好。
苏壹洗完澡出来,才拔了手机充电器。
划开一看,竟然有一条锦缘发来的未读消息。时间是半小时前,内容是:【这周很忙吗?】
第37章
【锦缘:这周很忙吗?】
对呀, 这几天都很忙。
这是苏壹在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但她并没有如是回复锦缘。
洗了个澡, 差不多把脑子里的工作都冲走了,苏壹才有空余的精力来静静思考她和锦缘的关系。
锦缘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又能给锦缘什么呢?
退一万步说,她能给的,就是锦缘想要的吗?
有太多太多的问号了。
可锦缘那人又谨慎得很,不仅惜字如金、神秘莫测,还把心捂得死死的,用冰墙围了起来, 让她根本无法走近探听,更别说走进去找寻蛛丝马迹了。
【苏壹:刚洗完澡。】
【苏壹:你睡了吗?】
【锦缘:没有。】
【锦缘:没什么精神,但又睡不着。】
“喵呜~”
校草进屋, 跳上窗台, 坐那儿认认真真地舔爪子洗脸。
黑鼻子,红舌头, 白嘴巴, 可爱极了。
苏壹心上的纷扰愁绪被可爱的校草舔走, 她觉得应该把校草分享给锦缘。
【苏壹:方便视频吗?】
【苏壹:我让校草哄你睡觉。】
校草很粘人。
只要苏壹在家里某个地方待的时间久一点,校草就总是会来到她身边找地方趴着睡觉或假寐, 一旦听到她的声音,还会不厌其烦地摇尾巴回应。
不在苏壹视野里的校草, 只要苏壹呼喊它,过不了几秒就会听见它喵呜着跑过来, 像是在问她你找我干什么呀?
到了秋冬季节的晚上, 校草就一定会睡在苏壹枕头边上, 甚至要枕着苏壹胳膊才睡。
早上也从不会吵醒她。
校花也很乖,也会主动蹭蹭翻肚皮找苏壹陪她玩儿。但校花不会在门口接送苏壹, 不会挨着苏壹睡觉,也很少挨着校草睡觉。
它们都是受过伤的毛孩子,被苏壹接回家后,不挑嘴,不生病,不抓东西搞破坏。
校草从不乱碰家里的东西,从小就稳重得像个年少老成的大人。校花也只是在幼时活泼好动打碎了几个瓶子,咬断过几次网线,弄丢过一些发卡头绳。
虽然两只毛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校草是更为偏爱的。
她若有一百分的难过,校草一次性就能治愈,但校花不行。
或许,这就是爱人和朋友的区别?
可能比喻不太恰当,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言语来区分自己对校花校草的爱,以及校花校草带给她的慰藉。
她无比希望,它们也能带给锦缘同样的慰藉。
打视频是很熟悉很亲近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更何况还是睡前?如果不是有周六的两个热吻当底气,她连试探都不敢试探。
【苏壹: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随便聊聊。】
锦缘没有回复她方不方便,而是在两三分钟后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来。
这倒又出乎苏壹的预料了。
她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用手指把半干的头发随意往后梳了梳,摁了接听键。
屏幕上的锦缘头发散在胸前,眼神迷离,有些空洞的感觉。
从镜头倾斜角度以及锦缘背后的床头来分析,她应该是由躺姿抱膝坐了起来,手机放在膝盖上。
通常人们称这个角度为死亡视角,一般人招架不住,但锦缘那张趋近于完美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好看。
“怎么没精神呢?身体不舒服吗?”苏壹已从杨潇潇那儿得知锦缘晚上应酬喝了酒。
再结合锦缘自己的说法,没精神,睡不着,极可能是酒精作祟。
锦缘身体素质差,饮酒后更容易出现一些不适症状。要真的是不舒服,得注意观察,严重了是需要去医院的。
“也没有不舒服。”锦缘偏了偏头。
她侧脸贴在胳膊上,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再配以她迷离的双眸和红唇,欲极了。
苏壹现在用的是前置摄像头,举着手机,让自己的上半身都在镜头里。
她的脸可没锦缘那么美那么耐看,只能拿远点,免得自己一张大脸把锦缘给吓到了。
抛开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我给你看校草。”
说着切换了后置摄像头,而洗完了脸的校草,正趴在窗台上,前腿搭在边沿,脑袋半吊着,尾巴一甩又一甩的。
苏壹一上手摸它,它的尾巴甩的幅度就又更大了些许。
“我还在短视频上看到过有人直播猫咪睡觉的,你说校草这颜值,要是有个会做视频的铲屎官,它会不会也成为网红猫啊?它要是火了,就能给自己挣罐头,没准还能顺带把我和校花给一起养活了。”
好像哄锦缘开心,已成了她的本能。
只要看到锦缘情绪不高,或脸上有一丁点疲惫的神色,她就只想哄她开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锦缘也的确被她逗乐了:“你就是想躺着挣钱。”
锦缘一笑,苏壹就变痴汉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的百结愁肠,在看到锦缘展颜的刹那,通通化云成烟,再烟消云散了。
是了,她不知道锦缘到底想要什么,也不知道锦缘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给锦缘什么啊。
她想要的,是锦缘开心,她能给的,也是开心。
如果跟自己相处不开心,锦缘又怎会一次次跟自己“约会”,一次次容忍自己对她的放肆侵/犯呢?
苏壹也不再自寻烦恼了。
她就地坐下,背靠窗台,再调转摄像头让自己和校草都出现在镜头中,让锦缘看着自己。
窗帘跟沙发的颜色很像,窗台上还放了重叠起来的撞色收纳盒。
苏壹单手托腮,脑袋和校草挨得很近,她的睡衣应该是短袖加裤子的两件套,上衣是纽扣款,素雅的北欧绿,衬得她肤色莹白,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清纯秀丽的小姑娘。
这是锦缘从镜头里看到的不说话的苏壹。
但她一说话,味道就变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想躺着挣钱,我还欠你一笔学费呢。锦总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交学费呀?”
模样那么乖巧,说话那么不正经。自己怎么就喜欢她呢?
锦缘也问过自己,但她说不上来。
周六晚上分别的时候,苏壹问能不能随时给她发消息,她说了可以。
她给了苏壹足够多的特权,以为苏壹会至少每天都给她发一次消息,可苏壹比她还忍得住。
因为得到过,她才唯恐失去。
也因为得到过,她才想一直拥有。
锦缘的沉默以对,让苏壹有一点点的心慌。
她幽幽呼出一口气,柔声唤道:“锦缘。你总是不说话,总让我猜,猜你是烦我了,还是我说错话了。”
锦缘却直言:“我没有烦你。你要是说错话,我会指出来。”
“……”缠了三个月的心结,就这么解开了?苏壹又被锦总监给整不会了。
怎么有人是只会说话不会打字是吧?
既然如此,那她以后就得改变战术,有疑惑就当面逮住锦缘问,能打视频绝不打语音,能打语音绝不打字。
“那你今晚是……想我啦?”某人的狗尾巴又立起来了。
可她刚问完,“嘟”一声,屏幕上就没人了!这下某人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视频被锦缘挂断后,苏壹赶忙组织语言,给锦缘发语音道:“我说错了,是我想你了。”
“我这几天起早贪黑赶方案,跟你都有时差了。等你回来,我一定把时差倒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你同步呼吸。”
“就是可惜周末我表妹要来玩儿两天,我不能去找你了。她这人闹腾得很,我有时候都烦她。”
“锦缘,我很高兴听到你说你不烦我。那我就再高兴地给你唱首歌,哄你睡觉吧~”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要你知道,你最美”
【苏壹:我没有对别的任何人唱过这首歌。】
【苏壹:晚安。好梦。】
【锦缘:晚安。唱的很好。】
这夜的锦缘,在苏壹清透悦耳的歌声中入睡。她梦见了苏壹说的老年生活。
梦见了山林,梦见了田园,梦见了大海,梦见了草原。
梦见她和苏壹一起,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最后回到她的家,她们握着手躺在宽大的阳台上,望着落日,脚边是校花校草两只可爱的毛孩子。
原来,她也有梦。
……
这几年,苏壹都觉得自己像一台智能机器,每天两点一线,终日浑浑噩噩。
心态再好再乐观,也会有绷不住的时候。
但绷不住又怎样呢?工作就能不做了吗?房贷就能不还了吗?饭就能不吃了吗?
太阳会升起,新的一天会到来,生而为人,还要活下去。
她没有远大抱负。
她就想凭自己的双手好好地健康地活着。
做个机器人,睡一觉重启,把昨日烦忧都留在昨日,迎接全新挑战。
是锦缘,让她的人生迎来了重大转折点,让她不想再做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了,也不想每天醒来都重置。
【苏壹:早啊!要吃早饭!】
【苏壹:你出差的城市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带呀?】
【苏壹:你知道我脸皮厚嘛,我提的要求,你有心情有时间就勉为其难地理一理,没心情没时间就千万不要理。我不玻璃心,我是金刚心[心] 】
【锦缘:有特产。】
【苏壹:那我就等着锦总投喂啦~】
跟锦缘说开后,苏壹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其乐无穷,上班干劲十足,得闲了就随机“骚扰”锦缘。
她不求锦缘及时回,也不求锦缘每句都回,她发她的。
如同酒桌上那句——我干了,你随意。
但其实锦缘每回对话都是挑了重点来回复的,那些唠叨的“废话”,她也每一条都看了。
即便是废话,也能让她在阅读内容时,短暂性愉悦片刻。
锦缘和杨潇潇是周五下午的航班回衡原,五点抵达机场。杨潇潇约了车,先送锦缘回家,再送她自己回家。
刚落地,苏壹的消息紧随而至:【到了吗?你今晚在家还是去母亲那儿?】
【锦缘:在家。休息一晚,明天过去。】
【苏壹:到家就歇着,我下班去给你做饭。】
【锦缘:好。】
【苏壹:待会儿见。】
【锦缘:自己进门。】
【苏壹:OK.gif 】
锦缘的门,其实早就为她敞开了吧?她如今是不需要敲门就能进到锦缘家里的那个人了。
几乎是一到下班时间,苏壹就拎包打卡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微信联系。”
她到锦缘家附近的超市快速买了些做一顿饭的量的食材。
输入密码进门,客厅没人。
把东西放到厨房,洗了下手就去卧室找人。
门半开着,锦缘并未在里面,两边卫生间里也没有人,那就是在书房了。
书房的门虚掩着,苏壹轻轻推开一条更大些的缝朝里看,只见锦缘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在开视频会议!
苏壹没听到视频中人说话的声音,瞄了眼锦缘的耳朵,戴着蓝牙耳机。
她轻手轻脚关了门,回厨房做饭。
心疼锦缘。
一般人出差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洗了澡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锦缘却连衣服都没换,就又进入会议章程了。
饭做到一半,余光突然瞥见锦缘在门口看她。
“你开完会啦?”
“嗯。”
“那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下?还有一个菜没炒,你洗完出来就可以吃了。”
“吃了再洗吧。”锦缘走进厨房,方才开会时还穿着的外套也已经脱了,“我来拿碗筷。”
“好啊,菜你别端,烫手,等凉一些我端出去。”
“锅里的油…冒烟了。”
“啊?”苏壹忙往锅里看,把火关小,拿起锅铲,端起旁边的绿叶菜,“你别靠近啊,我要下锅了,当心溅油。”
此时此刻的锦缘,望着苏壹的背影,听着油锅里发出的呲呲声,对“生活”两个字有了新的定义。
她对炒菜煮饭一窍不通,也从没想过要下厨,家务技能可谓为零。她的时间,都花在了她觉得更能体现人生价值的事业上。
事业她有了。
在京平风生水起的那些年,她也沉醉在个人价值得以实现的独乐乐中过。然而家庭的变故,噩耗的传来,强制性改变了她的人生轨道,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乃至对她自己原先所在意的事业也都失去了激情。
是苏壹温暖了她,也唤醒了她销声匿迹的激情。
“苏壹。”
正在翻炒青菜的人回头:“怎么啦?”
唇角被亲了一下,愣神间又听到锦缘说:“利息。”
第38章
被锦缘一个唇角吻迷得七荤八素, 苏壹吃饭全程都在傻乐。
晚饭一荤一素一个汤。一点没剩。
“你去洗澡吧,洗完换身舒适的衣服, 厨房我来收拾。”吃完了饭,苏壹一边收碗筷,一边对锦缘说道。
“做这些,不会觉得很脏很烦很累吗?”锦缘按住苏壹的手,“可以请阿姨来做。”
在她的价值观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贬义词。
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领域, 各人有各人的存在价值。
她创造价值,获取财富,再通过其他途径将财富消耗。就比如家政阿姨或住家保姆这类职业, 正是由于她这样有需求的雇主, 才能得以长存,欣欣向荣。
“锦缘, 我不觉得累。”
苏壹似能看透她心中的顾虑, 放下碗筷, 转而握住她的手。
“我一个人在家也是要做这些的。如果说之前做这些,是我生活里必不可少的某个步骤, 那现在做这些,就是我生活中难能可贵的乐趣。下厨是我自己喜欢的事, 能有一个我喜欢的人陪我分享我做的美食,我感受到的, 是双倍快乐。何来脏累一说?”
“除非, 你不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不是。”锦缘摇头。
她喜欢苏壹, 喜欢吃苏壹做的饭菜,但她并不希望苏壹在和她的相处中成为家里的“全职保姆”。
苏壹很能干, 她也十分认可苏壹的能力,包括她的工作能力和生活能力。
只是她们在生活习惯上有着诸多差异,若想长久交往,终归是要一件一件磨合的。
“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苏壹拉着她往浴室方向走。
“你的生活方式,你家里的其他活儿,以前是怎么安排的就怎么安排,我不会干预。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也不能天天见面,我想做饭给你吃,或者你想吃我做的饭,不都还得提前约定时间吗?”
苏壹把自己说得像是她家里的钟点工。
锦缘不乐意了,挣开手:“你去收拾吧,下回记得买一件围裙,别脏了衣服。”
衣服脏了?
苏壹低头往自己胸前看,还真有一处很细微的油渍。
手指扣了一下。
确认不是附着的脏东西。
“你眼神也太好了。”
她捂住脸,“那你岂不是能看清我脸上的毛孔和斑点?我是不是卡粉了?还油光满面?”
锦缘被她逗笑,拉住她手腕:“早看清了,现在遮有什么用?”
“我以后还怎么见你呀?”
拉开她的双手后,锦缘亲自上手一左一右捏着她脸颊的嫩肉:“你的脸不是在我面前都丢完了?现在要面子,会不会太晚了?”
“说的也是。”她是一点包袱都没有了。
锦缘洗澡期间,苏壹收到了表妹温子洁发来的消息:【姐,我九点半到衡原高铁站,你别忘了来接驾!】
【苏壹:忘不了。】
【温子洁:晚上有啥好吃的呀?】
【温子洁:我可是翘了一小时的班去赶火车,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苏壹:高铁最佳伴侣,泡面…了解一下?】
【温子洁:苏壹!你还是不是人!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我是你唯一的最亲的妹妹!】
【苏壹:你不说你又长胖了吗?快一百一了,晚上就别吃了。】
【温子洁:别拿体重说事!你给不给我吃,跟我吃不吃是两码事!我不管,等下看不到吃的,我就真生气了!】
【苏壹:吃吃吃,给你吃!两天后你体重要过一百一了,别怪我助纣为虐。】
锦缘洗完出来,就见苏壹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猛戳屏幕。
她虽低着头,但嘴角的笑意很明显。
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苏壹放下手机,跑过去探着脑袋问:“锦缘姐姐,我帮你吹头发呀?”
声音停了。
苏壹一脚迈进去,接过吹风机开始提供吹头发服务。
除了手,她没让自己的身体挨着锦缘。不能碰脏了锦缘的睡衣。
锦缘洗的干干净净,一身的香气。她自己身上却有残留的油烟味,还有油渍。
但为什么她的睡衣这么性/感!领口开得这么低!肌肤白得这么勾心!纵深沟壑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若隐若现!
吹个头发,差点吹出鼻血,也是没谁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没发现,锦缘因为她的那句“姐姐”而…红了脸。
头发吹干,锦缘也做完了护肤。
还没等她起身,苏壹就像下属给领导汇报工作一样开口道:“我表妹等会儿到衡原,我要去高铁站接她。”
“嗯。”锦缘站起来,往客厅走。
苏壹跟着她:“锦缘,周四例会你没在,殷莉就做主对五一活动方案提了修改。策划案和设计稿我们都改得差不多了,周一我也邮箱发你,你帮我看看?万一殷莉给我们埋雷呢?你帮我排排雷行吗?”
她是真担心殷莉给她挖坑。保险起见,还是得请锦缘过过目。
“可以。”
“谢谢锦总!”
锦缘来到玄关,打开鞋柜上方的柜子:“这里面是吃的,你挑些带走。下周四例会,潇潇那儿还有。”
原打算都让潇潇拿去分配的,是苏壹说,等着她投喂,她才特地带了一小部分回家。
跟杨潇潇解释说,是给家里人也带一点表心意。
她去过无数城市,就没有买特产回家一说。往年出差带东西回办公室做人情,也都是交给助理在一手操办。
苏壹走到柜子下,真是一堆特产,不止有她发给杨潇潇的那两样,还有别的。
锦缘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还满足了她的要求。
“你怎么这么好啊?”
说着感动的话,忍住抱她吻她的冲动,只拉起她的手小小亲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啦。”
东西都买了,苏壹肯定是不会辜负锦缘的。她拿走一半,笑着对锦缘说道:“余下这些,你明天给阿姨带过去吧,阿姨肯定会跟我一样高兴。”
锦缘没有明确跟她说过母亲家里有哪些人,她便只会提锦妈妈一人。
装好特产,苏壹又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
在她装东西时,锦缘去了阳台。
那孤单落寞的背影,令苏壹的心一疼。她眨了眨酸涩的眼,也走去了阳台。去拥抱她的女王,她的爱。
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锦缘有一瞬的僵硬。
但很快,她就放松地闭上了眼。
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触觉上,用心去感受苏壹的体温,以及苏壹的爱。
苏壹轻嗅她的香味,用鼻子撩开碍事的发丝,亲吻她的耳朵。
只几下,锦缘整个人就软在了她怀里,连身体的重量都交付给了她。
寂静的夜,皎皎月光倾洒人间。
江风微拂,江水微漾。游人闲适行于江岸,忽遇两座松软沙堡,憧憬着堡上风光,遂登高而望。
巍峨的堡垒之巅,镶嵌着一粒朱红色玉石。
掌心轻触,指腹轻抚,时而柔弱无骨,时而坚如磐石,变幻莫测,实乃稀世珍宝。当藏之,加以倾心呵护。
风势渐大,江水一浪高过一浪。
像是叹息,又像是呢喃。
催促着游人,莫要迷失在这潮湿的黑夜里。
率先走出了黑夜的锦缘,用尽仅剩的力气紧紧抓着身前的那只手。
哑声道:“该去接你表妹了。”
苏壹五指收了收,露出小虎牙左右碾了两下,又伸舌/尖磨了一下,才放过了那只比她舌/头还要烫的耳朵。
手掌松了力道,吻了吻锦缘汗湿的脖/颈:“锦总今夜恐怕要…再洗一次澡了。”
她很想做一名力大无穷的勇士,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女王打横抱起。
“锦缘,我想抱你进去,但我不确定我的力气够不够抱起你,我们…试试好不好?”
沙哑的温柔又撒娇般的语气,很难让人拒绝。
何况锦缘是真的被亲得腿软。
她侧了身子,主动抬胳膊勾住苏壹的颈项,这时才注意到苏壹月兑了卫衣,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工字型背心。
难怪背后的触感…那么热,又那么软。
苏壹深呼吸,蓄势待发。说了句“抱稳”后,弯腰去勾锦缘的膝盖,使出吃奶的劲。
锦缘脚离地的那刻,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但下一秒,脸就被吻了一下。
“真的可以哎!”
在某人的惊呼声中,锦缘只得把脸埋在了某人的颈窝里。
这是恋爱的感觉。而且是,热恋的感觉。
苏壹不是大力士,所以她并没有逞强,把锦缘抱到沙发上就止步了。
“有点吃力,等我去健身一个月,下次一定能从阳台抱你到卧室。”她蹲在锦缘腿边,像只邀功的小狗。
为了日后能抱起锦缘,她有了一个新目标——强身健体。必须把臂力给练到位。
锦缘避开她的目光,将手边的卫衣拿给她:“穿上。”
“你帮我。”
她抬起两条胳膊,锦缘抖开手里的假两件卫衣,从上往下帮她套进去。还顺手把衬衣领翻出来,抚平。又把领子里的头发撩了出来。
“好了。”
今夜的锦缘,声音和身体都软得不像话。
苏壹捉住她的手,一连亲了数次:“我会想你,也会给你发消息。”
“补一下妆再走吧。”
“你帮我。”
是的,锦缘又帮了她。拿化妆品帮她盖了脸上的油光,帮她描了眉,帮她涂了口红,帮她梳了头发。
锦缘的柔情和突飞猛进的发展,简直令苏壹头晕目眩。
出了门,她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才终于相信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
她…不仅摸了锦缘的身体,还公主抱了锦缘,而且是在她们彼此都无比清醒的情况下。
不管了不管了。
她就当锦缘是又默认了,默认跟她在谈感情了!
……
高铁站,苏壹准点接到温子洁。
她们春节见了面,眼下才过两个月,再见面也没有特别激动。
“姐,你想好带我吃什么了吗?”温子洁撅着嘴,把行李箱随手推给苏壹。
“姑奶奶,都这个点儿了,只能去吃大排档了。”
“大排档也行啊,我又不挑。”
苏壹把行李箱塞进车里,又绅士般给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请吧,我的最亲的大表妹。”
温子洁瞪她一眼:“麻烦把大字去掉,谢谢。”
苏壹开车到江边,进了一家她以前跟胡玉欢来过几次的大排档。
坐下后,苏壹就抽纸巾把整张桌子都擦了擦,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让温子洁擦手。
“这家店,小龙虾和椒盐基围虾都是一绝。一样先来一份吧,另外还有烧烤,各色江湖菜,你想喝酒也行。”
“算你有良心。”
苏壹招来服务员点了菜。
吃大排档,九点钟以后是人最多的时段,她们只有两个人来,反而更容易有位子。
“我怎么觉得,你红光满面的?”温子洁身子前倾,不放过苏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从高铁站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这张脸看着…比春节见面时气色好多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可不就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人也是万物之一,熬了一个冬,在春天恢复点精气神,不足为奇吧?”
她也不是有意要瞒着温子洁,只是跟锦缘的恋爱关系还没完全铁板钉钉,不宜声张。
就怕日后没成,落得个“秀恩爱死得快”的下场。
“真不是……有情况了?”
可当被温子洁问及感情问题时,苏壹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到了刚刚跟锦缘在阳台上的事。
沉浸在回忆里,致使脸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
“喂?苏表哥!”温子洁察觉到对面人的异样,在她眼前挥手。
苏壹回神:“温子洁你别在外面乱喊。”
“谁让你不理我,我这还不是被你给逼的。想想春节团年那回,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丢下我自己跑了。”
温子洁是苏壹小姨家的独生女,跟苏壹同一年出生,只小了一个多月。
毕业后被父母督促考公/务员,还报了班,考两年上了岸。
在得知苏壹性取向后,就对未来的还不知在哪儿的表嫂充满了好奇跟期待,喊她“苏表哥”就是两人私底下的玩笑。
毕竟跟表哥成双成对的,才是表嫂嘛。
“在女大当婚这件事情上,你爸和我爸的立场忽略不计,可你妈比我妈开明多了。总之就是,你这株温室里的花朵,还可以继续高枕无忧,发扬你的享乐主义。但我比你惨,我一回家,不管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四天,每天耳朵都要被我妈念叨得起茧子。”
像她这样毕了业就工作的大龄未婚女青年最难以招架的困扰,莫过于家中父母和两方长辈们想方设法的花式催婚。
苏壹不会吵架顶嘴,只能以躲为主了。
往年回去的次数还稍微多一些,近两年是每年只回去两三趟。
春节回家那回,初三她们家跟母亲这边的亲戚在餐厅团聚吃完午饭,苏壹见准时机,偷偷摸摸就不告而别往外开溜了。
实在不想被七大姑八大婶们逼问个人感情动态。
在去火车站的途中接到姐姐苏雯的电话——你要走没人拦你,但你的做法确实让我们生气。
自知欠妥,苏壹在听完姐姐的训话后才打起了感情牌,言辞恳切——姐,看在我以前那么帮你跟姐夫的份上,你也帮帮我。我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没人要,我是真的就想一个人再潇洒自在几年。
苏雯当年跟没车没房的申进结婚,遭到了父母强烈反对,只有苏壹一人愿意支持她的决定。
申进家境一般,但他个人能力强,重点是脾气也特别好,长得有一种欧美的帅气。
苏雯自己在事业单位,工作和收入都稳定,急着嫁人的她被申进的颜值迷了眼,为此跟苏妈妈吵了很多回。
那时苏壹在念大学,为了姐姐的婚事,没少往家跑,尽心尽力充当和事佬。
——行了行了,别老拿那些旧人情说事儿。用爸的原话来说就是,我也当你嫁出去了!
——谢谢姐!那我就拜托你和老爸,努力让咱妈也当我嫁出去了。
某种层面上,苏壹成全了姐姐和姐夫,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的“婚姻”铺路。
父母该有的女婿有了,该抱的外孙也有了。
天伦之乐他们都享受过了。
自己往后再去他们那儿过“不婚主义”的这关,或者过“娶老婆”的关,也提高了胜算不是?
以及后来向温子洁袒露自己的性取向,得到温子洁的充分支持,也充分支持温子洁的感情,她都是精打细算过的。
温子洁往后坐了坐,满眼鄙视。
“至于嘛,我跟你在结婚一事上是统一战线的。我们这一辈当中,就我俩最小,也最相亲相爱,那些表哥表姐们都有爱人有孩子了,你就忍心置你唯一的大龄单身贵族的表妹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忍心。”苏壹一点不心软,“你和我又不同,你的可选资源满大街都是,也比我能更好应付过去。”
“什么叫满大街都是?怎么的,大街上是只有男人没女人是吗?”温子洁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国现在的男女人口比例四舍五入后,那就是五五分,你的可选资源不比我少。”
“???”
温子洁鼻腔里“哼”了一声,动作妩媚地撩了撩她的黑长直秀发。
“你每次回家都跟完成任务似的,现在还敢堂而皇之地不告而别了,就不怕你爸你妈、我大姨大姨父寒心?”
“!!!”说得像她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似的。
“快老实交代,春节这么着急回衡原,今天又这么春风满面,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女朋友了?”
第39章
女朋友……谈感情能算谈恋爱吗?似乎这俩不能完全画上等号。还差一点, 嗯,就一点!
心里想是这么想, 但话还不能这么说:“我们难姐难妹就不能聊点别的东西?”
苏壹嘴紧,要不是她自己愿意说,温子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不说就不说吧。”见她那么抵触,温子洁也失了兴致。
举起手机对着苏壹拍了张照片,又对着江水拍了几张,低头给父母报平安。
吃完宵夜回到家,苏壹把行李箱放到客卧, 温子洁则在客厅跑来跑去追着两只毛孩子要强抱。
也怪苏壹一时大意,忘了提醒她,进门时千万要安静。
校花校草胆子都小, 校草虽不怎么怕人, 但听到比较大的声音或动静时,会躲起来。
打雷都怕的那种。
温子洁一进门就大喊着:“校花校草, 快来姐姐怀里!”
成功把两只都给吓没影了。
连哄带骗, 费了不少劲才总算抱到了她惦记了很久的校草, 一个劲地强吻猫头。
“校草比照片上还要呆萌。人家那么好的基因,你就狠心给阉割了, 可怜的小宝贝,都没法享受男欢女爱的快乐了。都怪你苏大姐, 她自己没女朋友,也不让你快活。她是坏人!对吧, 坏得很!”
苏壹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将一脸不情愿的校草从温子洁手里解救出来:“你会不会抱啊?你这样抱对它身体不好。”
温子洁头顶问号, 怎么抱猫还分姿势对不对??
“你先去洗漱吧,等会儿它们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就好了, 它们会主动去找你玩儿的。”
不抱就不抱,温子洁傲娇道:“床给我铺好了吗?洗漱用品准备好了吗?”
昨晚就都准备好了:“你自己去看。”
温子洁先是进了客卧,又把其他地方都转了转才回房打开行李箱,拿睡衣打算去洗澡。
苏壹放下校草后又去把躲起来的校花唤出来,一边喂它们零食一边对它们讲悄悄话:“这两天有个陌生的大嗓门姐姐会在家里小住几晚,你们俩乖乖的啊,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就干嘛,不用怕她。”
房子本来就不大,房门大开,温子洁在房间就能听见苏壹的话,气得大吼:“是你房子小,不是我嗓门大!”
“嗯嗯嗯,我房子小。”
……
周六一天,苏壹带着温子洁去了市内几处经典景点打卡,好吃好喝供着,还要帮她拎包。
温子洁其实也不娇惯,只是比性格随和的苏壹要稍微娇气一些。
她们自小感情就深厚,儿时还穿过不少同款衣服鞋子,吃的喝的苏壹都谦让她,她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想到要分给苏壹。
从大学到工作的这几年,她们也相约一起外出旅行过几回。就是在某次旅行途中,苏壹跟她出柜了。
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十一个小时,暴走了将近两万步。
一进屋两人就双双瘫坐在沙发上。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要留在这儿自力更生了。美食多,美女多,商业够繁华。”
“衡原目前还只是新一线城市,但潜力巨大。比那些成熟的一线城市,有更多的机遇,竞争压力也没那么恐怖。”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的。羡慕你,也佩服你。不像我,还跟父母住一起。”
“你是独生女啊,到最后你父母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说了,我回屋里躺会儿再洗。”
“嗯。”
温子洁进屋后,校草竖着耳朵疑神疑鬼地从苏壹房间溜出来,走近苏壹就喵了好几声,听着委屈极了。
听到校草的叫声,校花也探头探脑从沙发边冒了出来,紧张兮兮地望着客房。
也是奇了怪了。
温子洁也没把它俩怎么样,今天进屋时更没一惊一乍,这俩好像就是对她充满了戒心?
看来自家表妹不是吸猫体质了。光是喜欢,也不管用。
苏壹把茶几上冲她叫唤的校草抱到腿上,一套娴熟地撸猫手法下来,轻轻松松就将它哄舒服了。
“姐~”温子洁的声音从房间传来,校草立马就转动脑袋,高度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怎么啦?”
“明天不去坐游船了,我要去坐过山车!”
“……”
“我看网上说,衡原欢乐世界有全国第一大垂直木质过山车,最高落差80米,我要去体验一把!”
“……”
“哎呀,我不会拉着你陪我坐,里面还有其他不吓人的游乐设施啊。今年春节才开始营业的哎,网友最新评论说,这个月和下个月,欢乐世界都在举办动漫主题的嘉年华活动,我们去看看嘛~”
在吃喝玩乐这几项上,苏壹向来对温子洁是有求必应。
新建成的欢乐世界,她的确也还没去过。若不是为了陪温子洁,她应该也不会踏足。
去看看无妨:“行啊,去吧去吧,我买票。”
想着到时候她就坐在一边看温子洁玩儿,也好让自己的身体和脚歇一天。
温子洁的精力真是比她还充沛。
买完套票,苏壹点开前置摄像头,紧挨着校草自拍了一张照片。
【苏壹:锦缘姐姐,我们说说话呀?】
看着又冒充校草来找自己聊天的某人,看着照片里上下叠在一起的两张可爱的脸,锦缘笑而不自知。
别墅里,锦缘陪着母亲和小孩拼乐高,小孩拿着一块异形乐高发愁,试了几个位置都不对,扭身去问锦缘:“姑姑,这块拼哪里呀?”
刚问完,却被锦缘脸上的笑吸引住了。
她几乎都没见过姑姑笑。
“姑姑,姑姑,你在看什么呀?”天真的她以为姑姑是因为在手机上看到了好玩儿有趣的东西,所以小脑袋就凑过去了。
她也想看看,能让姑姑笑得这么开心的是什么。
哪知锦缘一秒变严肃,将手机扣回沙发,拿走她手里的积木,将她的注意力引回乐高:“先找一样的颜色,再看接口处的形状,然后对照图纸……”
讲解完拼块要领,锦缘从地毯上起身,冲另一边的母亲说道:“有重要消息,我回房间处理一下。”
锦妈妈错过了女儿的笑,没发现她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点了头:“嗯,你忙。”
她深知女儿与她的隔阂有多深,也深知如今的生活不是女儿想要的。但有的事情发生了,不是随便说几句就能化解心中芥蒂的。
她需要锦缘,孩子需要锦缘,这个家需要锦缘。
就算是一辈子被锦缘憎恨,被认作是自私自利的母亲,她也要利用道德绑架来留住锦缘。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
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等锦缘上了楼,她才听孙女像讲悄悄话似的对她讲道:“奶奶,我刚刚看到姑姑对着手机笑了,姑姑的嘴角是这样子的~”
说着还伸出两只小小胖胖的食指,戳着自己的嘴角往上顶,示意给奶奶看。
锦妈妈愣了愣,旋即摸摸孙女的头:“那肯定是姑姑遇到高兴的事啦。姑姑笑得少,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回家陪我们。你看姑姑不是陪你搭了这么多乐高了吗?还教会了你方法。我们把这个拼完,然后凑成一套,送给姑姑当礼物好吗?”
“嗯,我要自己拼!”
回到房间后,锦缘拉开窗帘走出阳台。
天上的月,比昨日更圆了。
【锦缘:回家后,最好第一时间卸妆。】她能从照片中脸部的部分细节看出疲态,苏壹今天应该过得并不悠闲。
【苏壹:早知道开美颜相机了!】
【苏壹:说明我真实!】
【苏壹:今天腿都快走断了,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流泪] 】
【锦缘:去逛了很多地方?】
【苏壹:对啊,很多。】
【苏壹:我跟表妹同岁,我累得要死,她就跟装了马达似的,走不停说不停,搞得我都怀疑,我妈他们当年上户口时是不是虚报了我的年龄。】
温子洁在外面的精神状态就如苏壹说的,生龙活虎,到了家才耗尽电量。
【锦缘:你也是风华正茂的年岁。】
【锦缘:明天可以换一些轻松悠闲点的项目。】
【苏壹:明天去欢乐世界。】
【苏壹:她要去坐过山车,我看她坐。】
【苏壹:你去过游乐园吗?有没有玩儿过这类刺激的项目?】
【锦缘:没有。】
【苏壹:我也没有。明天是第一次去。】
【锦缘:玩儿开心。】
【苏壹:嗯嗯,那我先去卸妆洗漱了。】
【苏壹:下周见呀!】
【苏壹:喵呜~】
【锦缘:嗯,再见。】
跟苏壹聊完,锦缘望月若有所思。游乐园,欢乐世界吗?
随后,她点进了杨潇潇的对话框,在输入框里打出“潇潇”,又删掉。
她退出微信界面,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杨潇潇的号码,手指略一犹豫后拨了过去。
……
周末的欢乐世界,过往人群熙熙攘攘,但也没到人山人海的地步。
经过一晚的休整,童心未泯的温子洁一到乐园就又活蹦乱跳、情绪高涨了。趁上午人不多,过山车是她今天玩儿的第一个项目。
下来后直呼过瘾,马不停蹄又去了另外几个刺激的。
苏壹在下头等她,也帮她拍照,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就心惊肉跳。
“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要吐了。”
温子洁在被甩得头晕恶心后,终于脸色惨白地在路边撑着膝盖消停了,“姐,我需要吃点东西,压一压我胃里的恶心。快带我去吃东西,不然我要吐了。”
“让你一上来就玩儿这么猛?自作自受了吧?”
苏壹拍着她的背,关心道,“你想吃甜的还是吃辣的?我去给你买,你坐着休息。”
“甜的辣的都要。”
温子洁直起身子,挽着苏壹的胳膊,“那你找个椅子让我坐吧。我现在眼花,看东西都晕。”
扶着温子洁走了一段儿路,让她在长椅上坐着等她,独自往就近的美食站走去。
欢乐世界很大,餐饮中心只有一个,但甜品站和美食站分散在各处。
临近中午,各个餐饮销售处的游客都逐渐多了起来,成群结队,年轻人和一家三口居多。
“两个甜筒,两根烤肠,一份铁板豆腐,谢谢。”
点完餐,苏壹退到边上等。
这时,好几个穿着动漫cos服的人结伴而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有人围着他们拍照,也有问能不能合影的。
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女孩被后退的人群撞到,踉跄着差点跌倒,是苏壹眼疾手快拎住了她肩膀处的衣服。
小女孩惊惶之下,又转头看到是被一个陌生人抓住了,当即吓得大喊“姑姑,姑姑”!
担心小女孩被人群撞到,苏壹弯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正好被路过的这一波人群阻隔了视线。
“姑姑,哇,我要姑姑……”小女孩却误以为苏壹是坏人,想要挣脱她的手。
“小朋友……”
苏壹刚想跟她说,自己不是坏人,一道人影就冲了过来,把小女孩从她手里抱走:“放开!你什么人啊!吓死我了!”
第40章
为了遮阳, 苏壹今天戴了一顶鸭舌帽。
来人声音好熟悉。
她抬起头一看,冲过来的确是她认识的人——杨潇潇。
“潇潇?”
“苏壹姐?”杨潇潇惊呼。
“潇潇阿姨, 我要姑姑,姑姑呢,姑姑在哪儿?”小女孩双手环着她的脖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壹壹乖哦,姑姑在接电话。”杨潇潇顾不得和苏壹说话,抱着小女孩转身去寻锦缘。
她腾出一只手指向锦缘所在方位:“你看,姑姑就在那儿呢。不怕不怕, 我们买了水就去找姑姑好不好?”
适才小女孩说她渴了,她们才往这边走。
中途锦缘手机响了,让杨潇潇带着孩子来买, 结果杨潇潇看到那群动漫人物时走了个神, 小孩又往前跑得快,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我不想喝水了。”
杨潇潇也反应过来, 小孩是被吓到了。
自责之余, 她拍拍小孩的背, 调整她的姿势,让她能看到苏壹。
哄道:“对不起啊壹壹, 是潇潇阿姨不好,都怪潇潇阿姨走得慢, 没跟上壹壹。但是呢,刚刚拉住你的这个阿姨, 不是坏人哦。她是你姑姑的…好朋友, 你知道好朋友是什么意思对吧?”
听到杨潇潇的话后, 小孩脸上的表情由惊吓转为疑惑,然后是好奇, 继而点点头:“嗯,知道。”
在对上小孩的眼睛时,苏壹却恍惚了。
女孩那双大到离谱的明亮的眼睛,跟许砚…太像了。
上次在锦缘家的电梯里意外碰到,女孩趴在大人肩头犯困,她没机会看到她的正脸。
今天面对面,又这么近的距离,苏壹能很清楚地看清她的长相。
锦家兄妹是大眼睛,许砚是大眼睛,父母颜值双高,这个孩子必然是优生优育的结晶。不论是从脸型、肤色,还是从眉、眼、唇、鼻某一个五官来看,这孩子都成功继承了父母基因里的所有优点。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苏壹在现实世界里看到过的长得最漂亮的小孩。
“潇潇,你喊她壹壹,是…哪个壹?”苏壹艰难地问出口。
“我叫锦壹。”女孩自己开口说出名字,并且对苏壹的问题做了精确回答,“奶奶说,是一二三四五那个大写的壹。”
顷刻间,苏壹的脑子像被晴天霹雳给击中,一片空白,心里也空空的。
耳鸣过后,耳边响起了锦缘的声音。
恍然大悟,为何初次见面时,锦缘在听到她自我介绍说出名字后,眼里会闪过转瞬即逝的惊愕。
——冒昧问一句,苏主管名字里的壹是哪个字?
——人民币大写的“壹”。
还未分别时她就对许砚说过,如果许砚终将结婚生子,那她更期待许砚生一个可爱的像妈妈一样漂亮的女儿。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许砚的女儿会叫锦壹,会跟她取了同一个名。
为什么呢?
许砚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说好永不联络,不惦不念不再见吗?
苏壹懵了。
恐慌至极。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辈子才会被老天爷一次次捉弄。
“苏壹姐?你也很惊讶吧?”杨潇潇只当她是因为名字的巧合而感到惊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锦总家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公主,而且居然跟苏壹姐的名字是同一个字。所以说啊,缘分真的是很神奇。”
感慨完,她又用夹子音对锦壹说道:“壹壹,潇潇阿姨跟你说哦,这位阿姨叫苏壹,也是一二三四五那个大写的壹……”
锦壹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潇潇阿姨怎么会骗你呢。”
“118号请取餐。”
美食站店员的声音重复响起,“118号在吗?118号顾客的餐品好了,请及时取餐。”
苏壹这才从惊愕中回神,拿着餐票去取餐:“118号在这里。”
“不是来买水吗?”锦缘也撑着太阳伞走了过来。
打完电话往这边走时,就看到杨潇潇抱着锦壹在跟人说话。虽然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但看体型就已经确认了是她想来此“偶遇”的那个人。
“锦总,”杨潇潇满脸喜悦,“我们遇到苏壹姐了。”
而她怀里的锦壹推了推她,小声道:“潇潇阿姨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杨潇潇把锦壹放地上,锦壹就去牵锦缘的手:“姑姑,潇潇阿姨说,说那个阿姨是你的好朋友,她的名字里也有跟我一样的壹。”
苏壹取完了餐,转身看见锦缘正低头在对小女孩说话。
“嗯,那个阿姨的确是姑姑认识的朋友,你可以喊她苏阿姨,要有礼貌,知道吗?”
“嗯!壹壹知道了。”
她们站在遮阳棚下,杨潇潇伸手去拿锦缘的太阳伞:“锦总,伞给我吧。”
出差回来后,周六休息了一天没出门。
晚上接到锦缘的电话,还以为是有工作呢,结果是以请求的语气,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陪她带小孩来游乐园玩儿,还说她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帮手。
领导的请求,杨潇潇难以拒绝。
锦缘因私事找她,是信任她。再说欢乐世界开业后,她也还没来过,有领导买单,来尝鲜体验一把也不错。
“谢谢。”锦缘把伞给了杨潇潇。
取餐处的苏壹稳住心神,缓步走近锦缘,庆幸自己戴了帽子。
她微微压着下巴,淡然地喊了声“锦总”。
锦缘不合常理地出现在游乐园,她本该为此感到高兴,甚至受宠若惊,然后欣喜若狂地跟锦缘打招呼。
可她做不到。
取餐时她试过了,深呼吸,掐手心都徒劳无用。
锦壹。
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将她的内心世界震成一片废墟,山崩地裂,寸草不留。
她不敢想,许砚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给女儿取了这样的名?更不敢想,如果锦缘知道了她跟许砚曾有过一段交集,又会作何感想?
锦壹之所以叫锦壹,真的跟她叫苏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如果未来某一天,当她和许砚的过往被识破,若再说锦壹名字里的壹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连她自己都不信。
锦缘会信吗?锦缘的家人会信吗?
苏壹只听见锦缘“嗯”了声。
反倒是锦壹仰着脖子清脆地喊她:“苏阿姨你好。”
目光再次落在小女孩脸上,有许砚的影子,也有锦缘的影子。
“你好。”壹壹。
壹壹两个字,她叫不出口。
小时候家里人就是这么喊她的,上学后关系要好的同学也会这么喊她。
直至上了大学,学校里有一只名震全校的流浪大橘就叫一一,也叫一姐,室友们才避开了壹壹这个昵称。
再后来,壹壹这个听着比较低龄化的昵称跟她在职场中展现出来的气质越来越不符,渐渐的也几乎没人再这么喊她了。
挪开的视线,定格在锦缘和锦壹相牵的手上。
苏壹知道锦缘一定对她表现出来的言行上淡漠失望极了,但她就是不敢抬头,不敢看锦缘。
仅仅一个名字就让她惊慌失措至此,她如何敢让锦缘知晓,她的大嫂许砚,曾是她一见钟情的女人?是她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放下的女人?
她无法抹杀许砚在她心中存在过的痕迹,更无法抹杀那段痛苦与快乐并存的回忆。
但过去的已是过去。
让她耿耿于怀的不是许砚,而是自己曾经付之东流的心动。
多云的天气,阴晴不定。
阳光像是调皮的孩子在跟游人捉迷藏般,时而破云而出,时而躲在厚厚的云层里。
苏壹也想做那个调皮的孩子,找个地方躲起来。
地震之后,是一波又一波的余震。
她需要时间适应震感,更需要些时间修复裂开的心理创伤。
锦缘值得她全心全意的爱,她不能带着伤口去拥抱锦缘,那样是对锦缘的亵渎。
五年的时间缝补了她心上的裂口,而锦缘替她祛除了伤疤。
这次的裂伤,
用创口贴,就够了吧?
见她一手拿着一个甜筒,手指勾着的塑料袋里还有几样小吃,杨潇潇活跃气氛道:“苏壹姐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她要再不插话,都能被自家领导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给冻得瑟瑟发抖了。
这两人,怎么完全没按她预想中的剧本发展呢?
明明之前关系很和谐很融洽很有火花,怎么突然就相顾无言,还同时开启了冷气场?最最奇怪的是,平日里最会找话题聊天的苏壹姐变哑巴了!
“嗯,跟我表妹一块儿来的。”
有了杨潇潇的救场后,苏壹稍稍定了心神,“她玩儿了些刺激的游乐项目,身体有点难受,在那边等我。”
杨潇潇快急死了。
在心里喊了无数次救命,把观音如来王母娘娘都拜了个遍。
锦缘还是不说话,苏壹也没了下文。
“那,”杨潇潇一边观察锦缘的脸色,一边想法子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眼看也到午饭时间了,苏壹姐先去照顾表妹,我买水,然后我们…我们一起去餐饮中心那边休息,顺道解决一下午饭?”
她是真没招了。只能把一起走还是分开走的决定交给那两人。
听出杨潇潇的为难,苏壹暗自调整呼吸,一遍遍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她竭力压制住失常的情绪,稍微抬了点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亲和。
“锦总若不嫌弃,我请你们吃午饭吧?”
她的视线落在锦缘的唇上,故而没看到,锦缘眸中的冷冽寒光,在她用官腔说完这句话后更加冰冷了。
周围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有行人谈笑风生的声音,有顾客催单的声音,有店员吆喝的声音,明明很吵很闹,可苏壹却听不到任何杂音。
她在等锦缘的回答。
杨潇潇在等锦缘的回答。
锦壹也仰着头在等锦缘的回答。
幸而在等到锦缘的回答前,众人就听见苏壹放在挎包里的手机响了。图便携实用,她今天背的是一个小型号运动挎包,而且此时还挎在了身后。
铃声一响,接电话是本能反应。
她想也没想,侧身脱口而出:“锦缘,你…你帮我拿一下。”
开口意识到不妥后,她磕巴了,但也没改口让杨潇潇帮忙,那样只会更伤锦缘的心。
“应该是我表妹打来的。”
潜意识里,锦缘是她最信任的人。
而且在这之前,锦缘也帮她接过一次电话。
收到求助,锦缘松开拉着锦壹的手,朝苏壹走了一步,替她拿包里的手机。
“壹壹,过来。”
杨潇潇趁机冲锦壹招手,逃也似的拉着她往点餐处走,“告诉潇潇阿姨你想喝什么呀?潇潇阿姨给你买。”
被两大冷气场误伤,她得赶紧去边上回温回血自救。壹壹还小,对大人间的情爱伤害免疫,但她这个忠实观众是实打实被两位女主角伤得不轻。
零距离“吃瓜”,风险系数也太高了。
拿出手机后,屏幕上果然显示是温子洁的来电。
来得很及时!
苏壹点了点头,锦缘帮她按了接听键,把手机举到她耳边。
“姐,你是迷路了吗??”
“人多,排了会儿队。”停顿后立马又道,“还遇到了朋友,我们马上过来,一起去吃午饭。”
“你朋友?这么巧?美女还是帅哥呀,快带过来让我见见。”
“……”苏壹卖关子道,“你见了就知道了。”
电话挂断。
锦缘又帮她把手机装回挎包。
“谢谢啊。”
“不客气。”
低气压刚得到了缓解,就因为苏壹这句谢谢,又复原了。
苏壹意识到氛围的细微变化,直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嘴该利索的时候怎么不利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