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涂苒找到位置后, 等来了苏壹和翟苏欣。
只说女朋友遇到了一个熟人在陪她聊天,稍后再过来。
她没指伍玥所在位置。
苏壹“哦”了声, 在她这一侧坐下,像个犯了烟瘾的老烟鬼那样冲她张口:“苒姐,给我支烟。”
翟苏欣只能坐到了她们对面,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壹熟练地夹起香烟,吞云吐雾。
抽烟,喝酒,跷二郎腿, 不雅的大爷坐姿。
苏壹就是想让翟苏欣亲眼看到她“隐藏”的邋遢糟糕的一面,破坏掉自己在她心中的好形象,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服务员上酒很快。
苏壹端着酒杯无所事事地瘫坐在沙发上, 一口烟一口酒, 文静淑女形象尽毁。
“我一开始也被她文静内敛的表象给骗了。”涂苒端起酒跟翟苏欣碰杯,“帮”着苏壹劝退桃花, “实际上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野得很, 根本没人能收她的心。”
“是吗?”翟苏欣不太信,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她这么会玩儿,那她睡过几个女人, 你知道吗?”
“……”这,涂苒还真不知道。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 用胳膊肘捅了捅苏壹, “问你呢, 睡了多少?”
苏壹抬眼皮,给了翟苏欣一个冰冷的眼神:“无可奉告。”
翟苏欣却玩兴大起, 继续跟涂苒聊天:“我们来猜猜吧。每人两次机会,我猜中了,苏壹买单,你猜中了,我买单。怎么样?”
苏壹放下酒杯,又端了一杯酒递给翟苏欣:“你想喝多少我都可以请,没必要玩儿这些无聊透顶的游戏。”
“无聊吗?我觉得很有趣呀。”
翟苏欣反问一句后,没接苏壹递来的酒,反而朝前倾身,就着苏壹的手,喝了一口。
她媚眼如丝地盯着苏壹:“我猜十一个。一年两个不为过吧?”
五年,一年两个是十个。
而翟苏欣+1的那个,是苏壹的初恋。
随着翟苏欣话音落下的,还有苏壹手里的酒杯。
她不想跟翟苏欣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也后悔当初傻傻地跟翟苏欣聊感情史,把自己的不少秘密都交代了出去。
于是她胡诌道:“恭喜你,猜中了。”
“哈哈,真的?”
当翟苏欣大笑之际,只见苏壹蹭地站起身,简直就跟小学生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抓包点名的反应一模一样,表情诚惶诚恐。
为什么这也能遇见?!老天未免也太爱跟她开玩笑了。
“巧啊,苏主管。”
“锦,锦缘。”苏壹吓得都结巴了。第一时间放下了二郎腿,从沙发上弹起来,弯腰把手里吸了一半的香烟也灭掉。
“苏壹,你们认识?”伍玥惊讶道。
方才锦缘一声不响就起身,她还以为锦缘是被她聊的问题唐突了,要离开酒吧。
跟上来想道歉,却不料锦缘前进的方向是苏壹她们这桌。
“玥姐。”苏壹喊了声,规规矩矩站好,惊魂未定地瞄了一眼锦缘,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比较恰当。
“认识,工作上有往来。”锦缘声音清冷,目光也十分冷冽。
“嗯,我们……”
“这位美女,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不用板着一张脸吧?”翟苏欣看不惯苏壹窝囊的样子,打趣道,“瞧你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找苏壹要债的。”
“我拜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这是我的事。”苏壹不悦地冲翟苏欣说道,转向锦缘,表情立马变柔和,想拉又不敢拉锦缘的手,轻声细语道,“改天我再跟你详细解释。”
“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就走。”
锦缘说着,也看了一眼翟苏欣。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苏壹和翟苏欣的关系不一般。
她确实只是因为看到苏壹的不良行为而升起无名怒火后,想当场看看苏壹被她撞破的反应,以扑灭她心中的那道怒火。
至于别的陌生女人,她无意搭理。
可也正是她这一眼,同样激活了翟苏欣的直觉。
她站起身,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锦缘,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苏壹的关系,不止工作往来那么简单吧?”
来的路上,苏壹才亲口承认了有喜欢的人。
再看苏壹在见到锦缘后的反常表现,那神情,那语气,那扭捏的模样,很难不让她怀疑,苏壹喜欢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苏壹跨一步迈到翟苏欣和锦缘之间,阻挡她们的视线,面向翟苏欣语带怒气地警告道:“请你清醒一点,理智一点,我和她的关系,比你想象的干净得多。”
“你和她干净,那你和我呢?我们就不干净了?”
情敌见面本来就分外眼红,再加上锦缘长得那么漂亮,翟苏欣愈发地觉得苏壹对她没感觉,是因为她的长相。
她自认长得不错,打小在同龄人中无论外貌性格还是学习成绩,也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个。
没成想活了快三十年,到今天,她却因外貌被比下去而产生应激反应了。
“翟苏欣,我真的没有耐性再陪你无理取闹了。”苏壹有气无力道。
“我无理取闹?”翟苏欣痛心疾首,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冷嘲热讽道,“呵,是我说错了,我和你的关系,恐怕只会比你和她更干净。”
“你有病是不是!”苏壹被气得直想飙脏话,向伍玥求助道,“玥姐,你和锦…你们先去其他桌,我跟她说几句。”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翟苏欣失魂落魄地坐下,也不点名道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去陪她吧。”说罢,一口气把桌上的几杯酒都喝了。
伍玥拉了拉苏壹的袖子,给她指了个方向,也就是刚刚她和锦缘坐过的位置。
那张桌子上还有好几杯没来得及喝的酒,服务员尚未收走。
与此同时,伍玥也最先看到锦缘转身走了。
锦缘今天穿的平底鞋,走路声音本来就小,在酒吧这种嘈杂喧哗之地,就更听不到脚步声了。
她有良好的修养,也有极高的自律性,鲜少在情绪上失控。
她也的确很强势,但那是在工作中。
工作之外的地方,她更多的是用冷漠将自己全面包裹,对外界的一切都冷眼相待,不悲不喜。
因苏壹而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已经是例外了。
她不想管苏壹跟那个女人是何关系,也不想为女人对她和苏壹关系的无端揣测而动怒。
她只想要清净。
心的清净。
见人越走越远,伍玥赶紧示意苏壹去追锦缘,并善解人意道:“你先去跟她道歉解释。翟小姐情绪不稳,我和苒先帮你看着点。”
“那…多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哄…我快去快回。”苏壹虽两面为难,但心里当然更在意锦缘。
“不用客气。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见外啊?”伍玥看了看锦缘的方向,快走到门口了,“我看锦缘心情不太好,心事也重,你快过去陪陪她吧。”
“嗯。”
苏壹拔脚就追了过去。
在锦缘走出大门前将人拉住,直接扣住锦缘的手指,边往回走,边嘟哝:“酒还没喝完,不要浪费酒钱。”
“放手。”
“不放。”
锦缘挣扎了两下,苏壹死死地扣着,她根本抽不出来手指。
直到坐回最开始的位置,苏壹都没松手。而且还和她坐在同一侧,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压着。
周围有人朝她们看来。
锦缘拧着眉头,美目微瞪,不说话,但手上又使起劲来。
“你再乱动,再不乖,我就亲你了。”
锦缘刚用力将自己的手翻转到上面,就听到苏壹带有威胁意味的话传来。
像是在训小孩。
她停止挣扎,抬眼看着苏壹。
那目光幽暗深邃,一眼望不到底,令苏壹恐惧。
“别以为我怕你。”
苏壹抬了抬下巴,默默给自己打了气,一不做二不休,举手就亲了一口。
“啵”一声,清脆响亮。她亲的,是锦缘的手背。
她这地痞流氓般的一个吻,成功把锦缘的羞耻心给勾出来了。
望着锦缘渐渐低了几分的侧脸,苏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原来锦女王吃这一套。
“你不听,我也要跟你解释。”苏壹趁热打铁,眯了眼贴近锦缘的耳边,“我跟她是真的干净,连手都没有牵过的那种干净。”
说着还摇了摇和锦缘十指相扣的手:“我不知道怎么定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干净不干净,但如果牵手算不干净的话,那我也只和你不干净。”
能把“不干净”说成肉麻情话的,也只有苏壹这种厚脸皮的人了。
牵手怎么就不干净了?
她是以不干净为荣吗?
锦缘没心情跟她胡扯,空着的右手端起桌上一杯没动过的酒就要往嘴里送。
酒杯被苏壹拦截抢走:“你少喝点。身体那么差,还没养好呢。”
酒也下了苏壹的肚子:“我喝,也不浪费。”
锦缘再次试图抽手。
苏壹犯起混来,再次亲了一口:“你动一下,我就亲一下。反正你力气没我大。”
虎狼之词灌入锦缘耳朵,这下是直接把她耳朵和脸都给烫红了。
——锦缘,你力气好小啊,以后我总忍不住想像现在这样…欺负你怎么办?
做//爱那晚,苏壹仅凭一手就钳制住锦缘的两只手腕置于头顶,然后咬住她耳朵,说过类似的话。
“闭嘴!”
“还没把你哄开心,闭不了。”
“……”
“你为什么又一个人来喝闷酒?喝了酒是打算又带另一个女人回家吗?”
“是又如何?多带几个,总能遇到一个睡了不会跑的。苏主管不也如此?能睡十一个,不都是睡了就跑吗?”
“……”这瞎话也能被锦缘听见,服了。
原本她都在酝酿悲伤逆流成河的情绪求锦缘可怜她了,硬生生被锦缘最后一句给整笑了。
而且气鼓鼓的锦缘,好可爱啊。
她烦乱了一周,也心痛了一周,又被翟苏欣气了两天,整个人丧到了极致,憋了一肚子的愁怨没处发。
结果一见到锦缘,跟锦缘“吵”几句嘴,坏情绪和坏脾气全没了。
她像只小狗,脑袋在锦缘肩头蹭了蹭,引起她的注意后,巴巴地望着她。
“我跟玥姐和苒姐认识好几年了,圈内的朋友,我只有她们两个。校草和校花就都是从苒姐店里领养回来的。”
许是提到两只毛孩子,令锦缘有所动容。
苏壹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瞎话你也信?哪有十一个,我嘴巴没节操,但身体是很有节操的好吧。”
说完伸出左手一个接一个手指头地数着,五个指头都收拢了,又从小指头开始一个一个地伸直。
锦缘也看着她默默地数数,数到了第七个,眉头越皱越紧。
她闭了闭眼,提醒自己这是在公共场所,不要动气,不要跟没脸没皮的人起争执。
全当自己瞎了眼,居然识人不清,错把风流当纯情。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一点点地向她耳朵靠近:“七年了,初恋之后,我就只跟一个人睡过。”
锦缘挺拔如松的脊背,在听到苏壹的这句解释后松懈了下来。
她今日一整天都处于低气压中。
母亲流了许多眼泪。
把积攒了一年的悲痛都名正言顺地哭了出来,又把积压了一年的关心都顺理成章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能全数承受,全数往心里装,全数往肩上扛。
再重再累,都不能弯了脊梁,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不能让母亲认定她走错了路。
她拿起桌上最后一杯酒想喝,苏壹仍然按住了她的手。
这次,她没有松。
只是微偏头。
毫无防备的一眼,令苏壹怔住。
那是自认识以来,苏壹第一次在锦缘眼里看到了无力感。她那闪烁着微光的瞳孔,像是易碎的玻璃。
不是易碎,是已经碎了。
碎片狠狠地扎进苏壹的喉咙,也扎进心脏,痛得她说不出话,痛得她拿开了手。
再然后,苏壹纵容着锦缘喝了很多酒。而另一张桌子上,翟苏欣也不听劝地喝了很多酒。
苏壹没有再去翟苏欣那边,只和涂苒发消息表达歉意,请她们帮忙盯着她,等她喝够了,她会送她回酒店。
临近十二点,醉了的翟苏欣在伍玥的陪同下,端了两杯酒摇摇晃晃走到苏壹和锦缘桌前。
她把酒递给苏壹,口齿不清地说道:“苏壹,我…我发誓,这一杯,真的是你…陪我喝的最后一杯酒了,当着你喜…喜欢的人的面,你敢喝吗?苏壹,喝了它,我们就散了,就…两不相欠,也再不相见了。”
锦缘也有六七分醉了,仰靠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眼,不予置评。
苏壹起身,豁出去地接了酒杯,一口灌下:“酒也喝了,能还的我都还你了。苏欣姐,希望你以后别再折磨自己了。换一份工作,换一个环境,也换一种新的生活吧。”
“放心,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翟苏欣边说边走开了。
转身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而她也在心底默默温习着,三年前在机场和苏壹分别时说的那些话。
——要是下次见面,我还是喜欢你,还是对你有感觉怎么办?
——那就等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觉的时候再见面。
——你以后还会找我聊天吗?
——不会。
——是我长得没有那个人好看?所以你对我没兴趣?还是,因为异地,你没信心?
——不是。
——那为什么我们在网上聊得好好的,也能打电话一聊就是几十分钟,怎么见了面,就不行呢?
——我不知道。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也很期待见到你,也有过一瞬的错觉。但见到你之后,我很确定,这种期待无关爱情。对不起苏欣姐,我…我做不到。
——行吧,我不逼你了。放心,姐姐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最起码你来见我了,最起码你在来的路上,心里是有我的。是我们,有缘无分。
——就当是你看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不值得。
——别光顾着贬低自己,回去后,把你劝我的话每天都对你自己也说一遍吧。两年了,那人说不定早就结婚,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就别傻傻地苦等了。你这么好的年纪,多看看身边的人,莫要蹉跎岁月。
——真的对不起,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也更适合你的人。祝我们两个都好运吧。
——嗯,祝我们都好运。那如果我以后去你在的城市玩儿,你会招待我吗?我是指,吃饭喝茶。
——会。
翟苏欣心里再明白不过,苏壹这次之所以还愿意来接她见她招待她,只是因为当年她也曾招待苏壹玩儿了几天,苏壹觉得欠她,要还她。
三年前就告诉自己要死心的,为什么就是死不了心呢?
刚认识的时候,翟苏欣就知道苏壹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白月光,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当了苏壹半年的“知心姐姐”,和苏壹在网上聊天,开导她劝解她,熟络之后也偶尔语音通话。
也是她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哄骗着苏壹来她所在的城市“面基”。
见面前,她们没有看过彼此的照片。
见面后,她的心动得更厉害,一发不可收拾。
她试着跟苏壹表明心迹,想让苏壹开窍,接受她的感情。
然而事与愿违。
苏壹不仅对她没有心动的感觉,就连像平常在电话里跟她自在聊天那样都做不到了。
她也后悔过,但她后悔的不是向苏壹表白了,而是后悔表白得太早了。
她该…再多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的。
等苏壹渐渐忘却了白月光带来的情伤,等苏壹对她的情感依赖越来越深,她再循循善诱,步步为营。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早就来不及了。
“玥姐,”望着翟苏欣的背影,苏壹拉住伍玥,“麻烦你和苒姐再帮我拖住她一会儿,等我叫来接锦缘的人到了,我就送她回酒店。今晚真的太麻烦也太谢谢你和苒姐了。”
“好。”伍玥看向仍闭着眼睛的锦缘,“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还…还好。”
“别着急。”伍玥安慰性地拍拍苏壹,意味深长地说道,“看得出你是真的很喜欢她,来日方长。”
“……”自己喜欢锦缘就那么明显吗?怎么一个两个都看得出??
那锦缘呢?
所以锦缘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吧?她最近情绪上的反复无常,是因为自己吗?
“玥姐……”苏壹在伍玥转身时又喊了声。
想问问伍玥,她能看出自己是真心喜欢锦缘,那她跟锦缘也单独相处还聊过,能不能看出锦缘对自己的心呢?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前些日子所惧怕的所躲避的,今时今日,竟不怕也不想再躲了。
“什么?”伍玥驻足回头。
然而,苏壹手里的手机响了,是杨潇潇打来的。
她摇头答了句“没什么”,接听电话。
“喂,苏壹姐,我到酒吧了,你们在哪儿啊?”
半个多小时前,苏壹就联系了杨潇潇,请她来酒吧接锦缘。
锦缘没带包,穿了一身黑,黑色的长至脚踝的针织衫长裙,以及盖住臀部的黑色风衣。
风衣口袋里有鼓鼓的东西,她悄悄探手摸了,是手机和车钥匙。
再看她穿的黑色平底鞋,这女人,开车是八/九不离十了。
伍玥和涂苒也都喝了酒,不能再麻烦她们替自己送翟苏欣去酒店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叫杨潇潇来接锦缘,是最能让她放心的。
“进门后往右前方看,比较靠里的位置。”
“好,我进来了,看到了。”
结束通话不到一分钟,杨潇潇就出现在苏壹眼前了。
锦缘这时也睁眼了,还坐得笔挺板正,仿佛桌上那些酒都不是她喝的。
苏壹刚刚站着向杨潇潇挥手,回头一看,暗叹一句:不愧是有领导包袱的女强人。
“都怪我,约了你家领导和几个朋友出来喝酒,大家都喝多了些。锦总开了车出来,我们又都喝了酒没法开车,丢在外头又不妥,这才想到…请你来接锦总回家了。不好意思啊潇潇,这么晚还叫你出来。”
“没事的苏壹姐,你…和锦总能想到我,我很开心也很乐意。”杨潇潇笑着伸手,“车钥匙给我吧,我送你和锦总回去。”
“你送锦总回去就行,我…还得去送朋友。”
背后的衣服忽然被人抓住,锦缘借力站起来,语气生硬:“朋友更重要。我就不劳苏主管费心了。”
杨潇潇听到的是“气话”,可苏壹听出来的全是“醋味儿”。
这还得了!
她抬手拦住,不让锦缘出去。
对杨潇潇讪讪地笑了笑:“完了,你家领导这是在骂我招待不周了。”
说着做贼似的冲杨潇潇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小声恳求道:“潇潇,算我求你一回,你帮我送另一个女生朋友去酒店,我送锦总回家,要不然我以后在你家领导面前就没有活路了。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好吃好喝好玩儿,或者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一定还上,成吗?”
杨潇潇余光掠过苏壹肩头扫向她身后的锦缘,见锦缘满脸憔悴,眸中也无神采,好似放空状态。
一方面,苏壹帮了她很多,她无法拒绝苏壹的恳求。另一方面,锦缘能单独来赴酒吧这种地方的约,应该私底下是非常信赖苏壹的。
她应道:“可以的,苏壹姐。”
“潇潇,你是我的救星啊!”苏壹激动地抱拳感谢。
转身握着锦缘的双肩,仗着身高和力道优势,将人按回沙发,还摸走了她兜里的车钥匙。
肃声道:“你比她重要。你乖乖坐几分钟等我,哪儿也不许去,我送你回家。”
“……”
“听到了就点头。”
点头。
还好锦缘被她挡得严严实实,没被杨潇潇看到。
但这么可爱乖巧的锦缘,勾得苏壹心痒难耐。要不是顾及后面站着的是锦缘的下属,苏壹就上手揉她脑袋了。
送走伍玥和涂苒,看着杨潇潇扶了翟苏欣上车离开,苏壹才折回酒吧。
看着靠在沙发上闭眼等她的锦缘,苏壹的心既甜蜜又难过。
酒吧里没了认识她们的人,她那颗以下犯上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做完了最后一番思想斗争,苏壹坐下后,从侧面拦腰将人抱住,下巴搭在锦缘的肩窝处,黏黏腻腻地撒娇卖萌道:“锦缘,今晚也带我回家吧。”
对不起了校草校花,为了姐姐我的幸福,要让你们挨饿了。
……
回到锦缘家,苏壹弯腰替锦缘换鞋时,握住她受伤的右脚踝,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又用指腹轻轻在原先的伤处摸了摸。
锦缘只在被握住时缩了一下,就没动了。长大后除了医生,就还没有人像苏壹那样碰过她的脚。
周末母亲突袭来看她,发现她走路异常,也想查看情况,但被她三言两句就避开了。
只有苏壹,总是不顾她情愿与否,都强势地表达着关心。
“看起来是真的痊愈了。”
自言自语后,苏壹才站起来帮锦缘脱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钩子上,又半搂半抱地把人带到沙发上躺着。
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被锦缘勾住脖子,整个人伏倒在了她身上。
紧贴的两人,能感觉到彼此胸前的一片柔软,以及那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苏壹嗅着身下迷人的芳香,脸被柔软的发丝扫得痒痒的。
她紧张到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才双手撑在沙发上,生怕自己的重量压到了锦缘。
“没压痛你吧?”
“你也不是第一次压了。”
“!!!”
锦缘勾住她脖颈的手还未松,只是放轻了力道。
“你跟她谈过感情?”
这个“她”是指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没有!”苏壹拉回被锦缘勾迷糊了的神志,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她在酒吧那番关于干净不干净的言论,是有漏洞的,只说了她和翟苏欣没牵过手,但没说她们谈没谈过感情。
肢体接触和谈感情,并不一定是同步进行的。
“没有吗?苏主管可真会为自己的花心不负责找冠冕堂皇的借口。”锦缘轻嗤一笑,松开了手。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能听懂那个女人的含沙射影。
女人对苏壹有意,苏壹却满不在乎。
在见到苏壹对自己“毕恭毕敬”后,女人一开始是因为维护苏壹而打抱不平,不成想遭到了苏壹的呵斥,才又把自己被当成了假想情敌,继而恼羞成怒,出言不逊。
锦缘也是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卷入狗血“三角”关系中,因为一个女人而被另一个女人讽刺。
“我哪里花心了!你又血口喷人污蔑我!”苏壹捉住她的两只手,分别压在两侧。
身体被压住,手和腿也被钳制,锦缘动弹不得。
清醒状态下她都不是苏壹的对手,更何况她本来就比苏壹喝得多,浑身乏力,更反抗不了。
她也不再做徒劳无功的挣扎,只冷如寒冰地开口道:“苏主管想做,也不是不可以。你的技术我领教过,我不介意再来一回。但我有洁癖,洗了澡才能做。”
苏壹悲愤交加:“你就把我当这种人?”
“这种人?”
锦缘冷笑,“我倒想问问,在你苏壹眼里,我又是哪种人?理想中睡了还不需要你负责的一夜/情对象?抑或是另一个被你随随便便就骗了心,却得不到你感情认可的蠢女人?”
“锦缘!”
“苏主管又回答不了是吗?!”
她是被酒精麻痹了理智,不然也说不出这样自贬又自嘲的话来。
苏壹比她清醒得多,理智也比她剩得多。
正是因为苏壹还有理智,听了锦缘的话就更自责更内疚了。
她从锦缘的话中听出两点事实:原来锦缘是怪她的,怪她睡了不负责。原来锦缘是动了心的,也想和她谈感情。
锦缘那么高傲矜贵的人,居然都被她气到自比蠢女人了。一定是痛心至极,才会这样骂自己。
想到此,苏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今天以前,她以为锦缘足够坚强,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酷,可以做到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今天的锦缘,脆弱得令她心疼。
那是她会为之心痛的喜欢的人啊,是她想奉为珍宝的女王,是她想种在心上只此一朵的玫瑰,为什么自己要因未知的明天一而再地伤害她呢?
去她的许砚,去她的翟苏欣,去她的回忆,去她的道义!
去她的大哥大嫂!
她现在只想剖开心让锦缘看个清楚!
看清楚她的心里装着谁。
不,不只是给锦缘看,她还想把心挖出来,交给锦缘,让她保管,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还给她。
“锦缘,”苏壹松开她的手,轻抚她的脸庞,“你不是蠢女人,更不是一夜/情对象,你在我眼里是哪种人,你心里不是早就跟明镜似的了吗?”
她的语气轻柔得像江岸吹来的风,轻轻柔柔吹拂着锦缘的面颊,吹得锦缘心神荡漾,恍恍惚惚。
托起锦缘的脑袋,起身坐到沙发上,夹抱着锦缘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覆着她的手握住,下巴轻放在她头顶:“玥姐都一眼看出我对你是真的喜欢了,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锦缘,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在西餐厅吃饭那晚起,我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
“酒吧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是我三年…不,准确地说是四年前认识的网友。”
“那段时间我才毕业不久,诸事不顺,算是我的人生中的一个低谷。我们在网上很聊得来,她比我大几岁,也乐观外向,很会开导我,慢慢的我就跟她交心了。”
“我只当她是素昧平生、心地善良的姐姐,闲余时聊聊天,分享一些有趣的事,相互牵挂,也相互慰藉,没想过要跟她发展网友以外的关系。”
“后来有一次,我发烧感冒还被逼加班,高强度的压力和身体的难受,令我情绪几乎崩溃,大哭一场。在我下班回家的途中,她跑去海边给我打来第一通语音电话,说听听大海的声音,能让心情好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听到海浪的声音,我很感动。所以在那之后,我们除了打字聊天,偶尔也下班电话聊天。”
“半年多后,我换了工作,就是进入狂艺。”
“为了庆祝我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她邀请我去她所在的城市旅游,带我去看碧海蓝天。我去了。”
“机场见面时,我们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才告知了对方真实姓名。网友奔现,很新奇,于我而言也仅限于新奇。”
“我在那边待了三天,她陪我住酒店,标间。第三天早上,我还没完全睡醒,她坐到了我床边。就是那天早上,她向我表白了。”
“我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得震惊。”苏壹没说的是,趁她大脑还在加载时,翟苏欣想吻她,被她惊恐地推开了。
“反应过来后,我当时就明确地拒绝她了,也跟她说了我和她不可能。不只是两人异地的问题,我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她表白之前,我看到她还会有亲切感,也愿意跟她聊心里话,她表白之后,我就…就很怕面对她,更怕跟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还好我是那天下午的飞机。她送我去机场,再次问我能不能跟她试一试?我也再次拒绝了。”
“从机场分别后,我们就说好不再联系。但我答应了她,如果她来我所在的城市玩儿,我会尽心尽力地招待她。她周五下午来的,我陪了她一天半了。”
“你放心,她是自己住酒店,我晚上回家住的,校花校草可以给我作证。”
“好了,故事讲完了。”苏壹长长地舒了口气,亲了亲锦缘的发顶。
“锦缘,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都有过往。可能这段时间我的表现让你误以为我在感情上优柔寡断还拖泥带水,其实不是的。我虽然有点温温吞吞,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一点我是很坚定的。”
锦缘有在认真听苏壹讲诉她和翟苏欣的过往,苏壹说的也没毛病,谁都有过往。
她们这个年纪要说还没谈过一两次恋爱,说出去怕也没人信。
归根结底,锦缘真正计较的不是苏壹有过几个前任,有过几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是苏壹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锦缘,你在酒吧是吃醋了对不对?”
“……”醋是什么?
“对不起嘛,我不该逃走。”
“……”诚意不够。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害怕,害怕不久的将来我和你会变成她跟我的样子,相看两厌。”
“……”现在就厌。
“你也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难过。”说到这里,某人染上了鼻音,吸了吸鼻子,手指头可怜兮兮地在锦缘手背上画圈。
“锦缘,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做朋友。你原谅我,我们做…做别的行吗?”
做别的?
锦缘总算也体会到了苏某人前不久说的那句“你就气死我算了”。
她化力气为浆糊,把头埋在苏壹胸前,报复性地用脑袋乱拱了几下。在某人看来,她这行为却是孩子气十足,幼稚可爱极了。
苏壹哎哟一声:“锦总也会袭胸的吗?”
锦缘轻哼:“苏主管有胸吗?”
“怎么没有了!”
“有吗?”
“你…你都眼见为实过了好吧!”
“忘了。”
“!!!”
“苏主管若想证明,我也不介意再眼见为实一次。”
“你别乱点火。”
苏壹抓住锦缘在她衬衣纽扣上使坏的手,“在酒吧我就说了,你再乱动,再不乖,我就…亲你了。”
受头顶上方那毫不掩饰的饱含着深情的声音所蛊惑,锦缘仰了头去看她。
迎上苏壹的双眼后,却又进一步被她眸中宠溺的目光所蛊惑。
那双眼睛装着无边无际的湖泊,寂静而广袤,能容纳她的所有好与坏。却又因她的闯入泛起点点涟漪,微波荡漾,溢出无限柔情。
另一只玉手忽而攀上了苏壹的肩,仿佛在电光火石之间,四片唇瓣如磁铁相吸般贴在了一起。
一个呆若木鸡忘了回应,一个激情上涌被欲/望迷了心智。
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着,望向彼此的目光里也流转着动人心魄的星光。
胸口的起伏愈加剧烈,环在锦缘腰腹上的那条胳膊也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人嵌入她的身体里。
待得苏壹微启双唇,刚伸出舌尖触碰到锦缘的唇齿,就被锦缘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疼的某人赶紧缩回舌头,不依不饶地控诉道:“锦缘你这个骗子!又咬我!”
骗子却心情大好,笑靥如花美目含情,动作轻柔地拉着她衬衣的领子,一颗又一颗,解开了两颗碍事的纽扣。
苏壹吞咽着口水。
而锦缘的青葱玉指从她的下颚滑过她的喉头,又顺着往下停在锁骨的正中。
停顿了仅几秒,再继续平移往右。
苏壹被她撩得浑身燥/热,索性闭上了眼,紧抿双唇,下巴微扬。
要看要摸都随她。
手指再次停止移动,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印在苏壹的左侧锁骨上,语气轻佻:“感情的事,等苏主管没有前尘往事的后顾之忧了,我们再谈不迟。”
苏壹被点了一身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哪肯容忍骗子做了坏事还逍遥法外?
嘟起唇就要去吻锦缘,却被手指挡住:“苏主管可要想好,是想跟我谈感情,还是只想一夜/情?”
有这么大的把柄在锦缘手上,苏壹认栽,也认下了被锦缘拿捏的命运。
亲不到,咬一下总行吧?
张口就要咬锦缘的手指,没咬到。
“一夜/情是什么鬼东西?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她抱着锦缘不肯撒手,“锦缘,我只想跟你谈感情。看在我都让你亲了两口的份上,你就让我亲一口嘛?”
风流债都还没销完账的人还敢讨价还价?好不要脸。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锦缘今生对她说的第一个无比嫌弃的三字词——臭死了。
锦缘回了房,苏壹坐在沙发上左闻右闻,把衣服上下闻了个遍,唉声叹气道:“是很臭。”
臭到连锦缘身上的香味都盖不住她身上难闻的味道了。
锦缘说她臭,她也觉得自己臭,极有可能是那支烟作祟。她猛拍脑门,糟了,忘了解释抽烟的事了。
她今晚没怎么喝酒,就那几杯,还不够让她醉三分的。稳稳当当起身,朝锦缘卧室走去。
家居服和贴身衣物等,都在卧房衣柜,另外还有衣帽间,放正装。
苏壹来到卧房门边时,锦缘正站在衣柜前走神。
“锦缘,我今天可不可以不走啊?”
第26章
苏壹双手扒在门框上, 只一颗脑袋往里探,脚和身体都在门框外。
听到声音后, 锦缘瞥了她一眼,便不假思索地抬手从衣柜里取出了一条睡裙,以及一条新内裤。
走神的那会儿时间,她就是在想,苏壹今晚会不会回去?不回去的话,要给她穿什么?
自诩精明强干的她,今夜不止一次把自己和“蠢女人”三个字对号入座。
为什么一遇上苏壹, 她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想看苏壹对自己傻笑憨笑,想看苏壹为自己手忙脚乱,想听苏壹变着方儿地哄自己, 想让苏壹陪在自己身旁。
甚至…想依赖苏壹。
拥有这种想法的恋爱脑女人, 不就是蠢女人吗?
衣服拿到手,似有突如其来的后劲般, 锦缘往后退了几步, 坐到了床边。
闭了闭眼, 伸出那只拿着衣物的手:“去洗澡。”
得到可以留下来的许可后,苏壹喜上眉梢。踏着小碎步进屋, 接了衣服:“你是不是头晕啊?我去给你放水,你泡澡, 我淋浴。等我洗完,我帮你吹头发。”
去了酒吧回来, 沾染了一身臭味, 肯定是必须洗头洗澡的。
上次锦缘喝多了, 她却只把人送回来,没管人洗漱, 害得锦缘难受地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锦缘不置可否,她也没泄气:“那你先坐会儿,我放好了水来叫你。”
在浴室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苏壹又给杨潇潇发了消息询问情况。那家酒吧离锦缘家更近,十几分钟就到了,而离翟苏欣所住酒店要半小时左右。
【苏壹:潇潇,她还好吧?】
【杨潇潇:吐了两次,我等她不吐了再走。】
【苏壹:我太对不起你了!】
【苏壹:潇潇,你今晚就在酒店住吧,在她隔壁另开一间房休息,房费我转你,你一定要收!】
【苏壹:你要是没带身份/证出门,就用我朋友的身份/证另开一间双床房,或者手机上也有电子身份证可以用。
【苏壹:总之你别奔波了,太晚了,听我的,反正是周末,今晚别回去了。】
连发几条消息,苏壹转了足够一晚的房费过去。
好几分钟都不见杨潇潇接收,也不见她发新消息过来,苏壹急得发了语音给她。
“潇潇,你快把钱收了,多退少补都行。不然欠你太多,我以后都不敢喝你冲泡的咖啡了。”
“我朋友她神志清醒吗?我给她发消息,她一条都没回。要是清醒,你让她看微信。算了,我再跟你说一遍吧,麻烦你帮我转达给她,放给她听。”
“苏欣姐,不管以后过去多久,就算我们以后失去联系,我也会在心里祝福你,希望你开心快乐。还有,虽然这两天我们吵了好几次,也说了好多伤害对方的气话,但我不后悔认识你。相反,我是真的非常感激你。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一定能遇到另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辞职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你要振作起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每一段新旅程。”
“苏欣姐,潇潇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对我的气千万不要冲她发啊。你是做姐姐的,咱们别让妹妹费心,吐完了就洗洗睡,明上午我去酒店挨你的骂都成。”
诚心实意的两段话发出去,苏壹如释重负。
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看了下水位,都差不多了就关了水龙头。
她背对门口坐着,起身一转方向,就见锦缘抱手倚在门边,吓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确定锦缘在门口站了多久,门没关,就算不得偷听。
况且她敢发语音,就不怕给锦缘听到。
听到了也好,省去了再解释。
“那个,这也不是工作日,不是上班时间,我和潇潇联系,请她帮我的忙,不会违反你们公司的什么规章制度吧?”
“那是你们的事。”
“哦。”
锦缘抬脚走进来,坐在梳妆台前,对身后的人说道:“只要苏主管不怕过敏毁容,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这是允许苏壹在她的私人领地自由出入并自由使用私人物品了。
她今天只化了淡妆,卸妆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镜子里,苏壹恍惚地看着她。
她也不惧在人前素颜。
一来她皮肤底子不差,二来苏壹也不是没见过。
更赤//裸的都见过了,还怕一张脸么?
“柜子里、抽屉里,毛巾、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都有新的,你随意。东西别乱扔就行,我不喜欢脏乱。”
锦缘说完,从镜子里看苏壹。
那人眯眼抿唇冲她笑:“知道啦,那你洗,我去另一边了。”
是她想看到的憨憨傻傻的笑。
是工作场合里,别人都看不到的笑。
淋浴区和泡澡区的装潢几乎是对称的,都是统一的一内一外两道玻璃滑门,外间滑门是有锁扣的那种。
外间的盥洗台和梳妆台,以及墙上的镜子柜子等也都成套。
但明显这边的私人用品比那边少,所以锦缘是更喜欢泡澡?使用那边的频率也比较高?
锦缘拿给她的是一条简约的纽扣款棉质睡裙,比雾霾蓝还要浅一些的颜色。
家里的很多装饰元素比如窗帘、电视墙、沙发等都是蓝色系,看来锦缘是偏好蓝色类的冷色调。
可她穿衣风格迥异,极端冷调和极端暖调的颜色都能往身上穿。
唉,深不可测的女人。
也是千变万化的女人。
把睡裙放在置物架上,苏壹开始月兑衣服。
原本她洗澡很快,再加上她头发不算长,一整套洗吹护肤流程下来,要不了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可今天…一踏进淋浴间,月前那夜和锦缘在此缠/绵的回忆就蜂拥而至。
她打开花洒,仰面让水幕淋湿全身。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耳边、肩颈,水流潺潺,水雾漫漫。
她闭着眼,指/尖顺着水流游走。所到之处,殷红一片。而指/尖下的颤栗,像极了那日的锦缘。
双手撑在玻璃门上,蓦地有些后悔。
后悔没趁着月色正好,酒意正浓,再次把那天上的神女拐进这一方如鱼得水的方寸之地,与她共赴这人间的极乐盛事。
锦缘,也如同她这般怀念过那夜吗?
半小时收拾完自己,苏壹拿着手机等在了泡澡区门外。
滑门的防窥效果比隔音效果要好,她只能看到里面朦朦胧胧的光亮,但却意外听到了锦缘打电话的声音。
“明天不过去。”
“下次。”
“听奶奶的话。”
“嗯。”
“晚安。”
苏壹才迈出脚打算回避,通话就结束了,时长总共不到两分钟。
她只听到锦缘的声音,倒不是声音有多洪亮,是因为字句简短,根本也不用分辨就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电话挂断后,里面就传来新的动静。
等了几分钟,外间有光影晃动,苏壹抬手敲门。
“锦缘,你好了吗?”
门从里面打开,根据声响判断,这道滑门并没有落锁扣。
上次她冲进来,也没有。
锦缘开了门,未讲只言片语,倦懒地看她一眼,便返回梳妆台坐下了。
苏壹走到她身后:“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右手边,第二个抽屉。”
拉开看,是吹风机,果然也放在了和那边相同的位置。
苏壹先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放在台面上,才去解锦缘头上的干发帽,也是蓝色的。
轻柔地擦掉一部分水珠,将干发帽挂回置物架上的挂钩,以手为梳,拿起吹风机开了一档柔风从发尾往上吹。
她吹得细致入微,手指也极为轻柔地梳理,精力高度集中,掌握好距离远近以及温度高低,就怕烫了冷了,伤了锦缘的头发。
洗发水是好闻的茉莉花香,她们用了相同的洗发水,相同的沐浴露,身上从头到脚的味道都是一样的了。
但还是锦缘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锦缘则旁若无人地做护肤,从眼部到脸部,再到颈部,最后连手也擦了专门的护手霜。
为了不被勾魂,苏壹大部分时间都紧盯着手里的头发丝儿。
就怕一个不留神,又被锦缘那张妖孽般的脸摄去了心魄,白白惹一身欲//火,不,是火上浇油,还没处灭的那种。
她方才在沙发上解释了那么多,锦缘也没说信还是不信,更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
也都怪自己犹豫不决,先是睡完就跑,后又避而不答,躲躲闪闪了快一个月,锦缘给机会的时候也没有珍惜。
要换做被“渣”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估计得冲上门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先兵后礼,再跟那人做一辈子口头“朋友”,让她看着自己跟别人相爱,跟别人白头到老。
“锦缘。”
苏壹关了吹风机,弯腰从身后拥住锦缘,整张脸都埋在她颈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骂我啊?你骂我吧,我那么混账。你骂了就消气,消气了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拉扯一个月,等来了苏壹的心里话。可锦缘一个月后的心境跟一个月前的心境,已然大相径庭。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她可以理智地跟苏壹商量“谈感情”的事。
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对苏壹动的心有多深,自己对苏壹的依赖有多离谱。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身心契合的伴侣,而是一个敢明目张胆喜欢她的、完完整整属于她的、对她忠贞不渝且坚定不移的苏壹。
苏壹的存在,给她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能允许她的感情和生活失控,不能允许一个美好世界建立后又轰然倒塌。
她可以接纳苏壹的进入,也可以接纳苏壹的为所欲为,前提是,心甘情愿,只进不出。
她抬手摸了摸苏壹的脑袋,动作那么温柔,声音却那么平淡。
“很晚了,该休息了。客房每周有人打扫,柜子里的床单被褥也都是干净的,直接拿出来就能用。”
苏壹缓缓松了手。
锦缘走出去前对她说了声:“晚安,苏主管。”
……
第二天早上,苏壹肿着眼从客卧醒来。
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缝,看到锦缘房门紧闭,进浴室换了昨天的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就准备出门了。
正要开大门,锦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主管就打算不修边幅出门会友?做女人还是精致讲究些为好。”
“你醒啦?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回来。”
她一个身负巨债的社畜,再精致再讲究都比不过锦缘啊。哭。
见她目光躲闪,锦缘到衣帽间拿出一套衣服扔在沙发上:“这套你能穿,换洗一下再出门吧。”
这身衣服也是她昨晚就根据苏壹身形和穿衣风格想好了的,所以翻找出来也快。
白t,黑色皮夹克,高腰牛仔喇叭裤。
“哦,好,谢谢。”
苏壹目光躲闪可不是因为她在说谎,而是不想让锦缘看见她肿起来的眼睛。
她是要去酒店见翟苏欣,但去之前,是一定要先管锦缘早饭的。
昨晚睡在客房,离锦缘两墙之隔,更让她觉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也没有校花校草作陪,自个儿反省反省着,眼泪就像不值钱的水珠子哗啦啦地掉不停。
要掉的是珍珠,她都能成世界首富了。衡原首富也行。
她在工作中树立的形象,那可是肩能扛手能提心能刚的女汉子人设啊,要是被锦缘发现自己是爱哭鬼,会不会烦她呀?
等她回房换完衣服,再开门,锦缘站在门口。四目相对,让她无处可躲。
完了,苦心经营的铜墙铁壁人设,就要毁于一旦了。
第27章
世上怎么会有面相冷冰冰, 声音冷冰冰,做事却温柔到极致的人呢?
直到眉笔从眉毛上离开, 温热的呼吸也渐远,苏壹都不敢相信眼前正在为她化妆的人是锦缘。
锦缘凉凉的的左手指尖还托着她的下颚,拇指轻按住,迫使她的头左右各晃动了一下,随后便听得一句:“好了。”
刚刚在门口撞见,锦缘盯着她看了几秒,便将人拉进了洗漱间。
没有问她为什么眼肿, 只是不容反驳地对她说了句“坐下”,她就乖乖地在梳妆台坐下了。
一层一层细致地为她上妆,遮住她的眼袋, 染红她的脸颊, 送了她一张容光焕发又朝气蓬勃的好皮相。
她自己化妆就是个半吊子,水准一般般, 时好时坏, 而且各个步骤也没有那么精细。
锦缘退到一边后, 苏壹才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望着镜中像开了美颜的那张脸, 苏壹有一瞬的错愕。那还是她自己吗?
锦缘给她上的不是浓妆艳抹的妆,但又分明将五官都重新勾勒得更立体了, 山根更挺了,眼睛更大了, 眉线更流畅了, 嘴唇更有型了, 整张脸都更瘦了。
她一时词穷,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
但又瞬间想到了一句话, 明明脸上的每个部位都被深深浅浅的不同颜色所覆盖,却还是显得那么的干净。
退到一旁的人忽然又走近,弯腰再次捏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从她的嘴唇边沿擦过,一下一上。
她看到,她的拇指沾了她唇上的口红。
也听到她说:“这叫,咬唇妆。”
再然后,她终于听到了她犹如天籁的笑声:“今天是简易版的,下次有机会,再给苏主管画一个正式版的。”
苏壹的开心和感动溢于言表,眼波流转,痴痴地仰头注视着锦缘。
若非顾及锦缘亲手给她化的精致的妆,不想还没出门就被毁了,她就直接搂上去用强了。
把锦缘昨晚不让她亲的,用强地一口一口给亲回来。
归功于锦缘,今天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也让她有了在颜值上与锦缘匹配的信心。
最起码以后若是她和锦缘一同外出,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人窃窃私语,说怎么美女都被猪给拱了。
她可以做拱了锦缘的那只猪,但不能做别人嘴里的猪。
锦缘被某人热切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对镜撩了撩头发:“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
“对啊,很重要的事。”
说着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在锦缘脸上亲了一口,一溜烟跑没影了。
独留在镜前的锦缘,侧脸看着镜子里的唇印,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苏壹出了门,等电梯时就迫不及待掏手机咔咔自拍了。这可是锦缘给她化的妆,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正脸,侧脸,特写,仰拍,甚至俯拍,全方位把这张脸定格在了手机相册里。
拍够了,又把这些照片都移动至个人相册隐藏了起来。
乘坐电梯时,收到了翟苏欣发来的微信。
【翟苏欣:早。今天不用你专程来陪我了,弄得这么难堪,我也死心了。】
【翟苏欣:昨晚你发给我的消息,发给你朋友的消息,我都看了听了,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翟苏欣:当年你和那个人没说再见,这次,我们也不要说再见了。我改签了航班,中午就走。今天以后我会彻底从你的世界消失,不会再联系你了,各自保重吧。】
【苏壹:对不起。】
【翟苏欣: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你欠我的也都还清了,就不必再愧疚,也不必再道歉了。】
【苏壹:世界那么大,会有爱你的人出现。】
【翟苏欣:嗯,会有的。】
【翟苏欣:好了,最后再挽回一点自尊吧,三年前我骗了你,我没和那个网友上/床,没有。】
三年前分别后,苏壹和翟苏欣就都极少在群里聊天了。
偶然一次点开那个群,看到有新进群的网友在问有没有同城的可以线下交友。
那人所在城市,正好就是翟苏欣的所在地。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她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有”。然后被那人热情地追着问“你也在xx吗”?
再然后,翟苏欣回复了一句“她不在,我在”。
一周后,她收到了翟苏欣的私信。
翟苏欣说——昨天,我跟你好心介绍牵线的那个同城网友见面了。我们吃了饭,看了电影,还上了床。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苏壹头皮发麻,回了她三个字——你疯了!
翟苏欣答——对,我就是疯了。
那以后,她们就再没联系过,直到苏壹发了那条干女儿的动态。
【苏壹:我信你。】
可消息刚发出去,窗口就感叹号提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是否发送添加好友申请?”
她颓然地靠在电梯厢,尝试拨打翟苏欣的电话号码,听到的却同样已是“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杨潇潇的电话适时打进来:“苏壹姐,你朋友让我转告你,她很好,不用担心她发疯或想不开。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帮你送她去机场吧?”
“谢谢你,潇潇。”
三年,终于画上了句号。
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不知时光易老,只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任性执拗,分不清谁对谁错。
爱也好,恨也罢。但求一个,无悔。
过去这二十六年里,苏壹做到了无悔,而她未来的无悔就是——爱锦缘。
买了早餐返回,她没有按门铃,而是输入了密码开门。
昨晚回来时,她怕锦缘已经换了密码,怕自己自作多情输密码开不了门尴尬,就拉着锦缘指纹解锁开的门。
密码还没换。
锦缘换了家居服,在阳台打电话。
她走过去敲了敲落地窗,抬手示意她买了早饭回来。锦缘转头看来时,眼里闪过讶异之色。
几分钟后,锦缘回到客厅用餐区。
“快坐呀,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要吃好。”苏壹摆好了碗筷,冲她扬起明媚的笑。
只是看到她的笑,密布在锦缘心头的愁云就一扫而光了。
是苏壹,让锦缘渐渐相信,世上真有这样一个适合你的人,也让她渐渐对锦绣良缘有了向往。
父母当初在给她取名字时,是希望她今生得遇良缘不假,但他们心中为女儿期许的良缘,一定不是一个女人。
“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做。”
“中午我要出门。”
“哦。”虽然不太礼貌,立场也不够,但苏壹还是问了,“是私事?还是应酬啊?”
“工作。”
“带助理吗?”周末的工作,应该多半是应酬吧。
“不带。”
“那……”
“不喝酒,不伤身体。”
听到锦缘的主动交代,苏壹乐道:“那行,你安心去忙。我下午…想请潇潇吃饭,她昨天帮了我很大的忙。”
“工作之外,她跟谁交朋友,跟谁约会,我不管。”
“锦缘!”苏主管又急了,“我跟她那不叫约会,你不要乱用词。”
“乱用了吗?”锦缘理直气壮,“谁规定约会这个词仅限用于情侣见面?苏主管要不要查一下词典。”
苏壹拿起手机就搜了词条——约会。
看完释义后,服了气。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得提前跟你报备一下。”
“说。”
“昨晚吧,潇潇帮我看了那个朋友一晚,她喝得很多,极有可能说了不少醉话。就…我的性取向这事儿,潇潇那儿兴许已经有她自己的猜想或论断了。”
锦缘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看着苏壹:“潇潇是我的人,我说她可靠与否都失之偏颇。你跟她往来相熟,应当也有自己的判断。在当下年轻人的圈子里,出柜不是什么骇人视听的大事,别影响到生活和工作就行。”
“我明白。我喜欢女人,喜欢同性,堂堂正正,不以为耻,也并非讳莫如深,不能提及。我就是担心暴露后,再跟你有…非工作接触,会引起潇潇的怀疑,也怕你会不自在。万一连累你也…我难辞其咎。”
锦缘的身份地位都比她高,这也意味着她承担的风险更大,一旦出错,失去的自然也会更多。
有些事对错难辩。说好听点叫,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可有时候即便错不在自身,但口水也是会淹死人的。
她不能只顾自己情感的抒发与寄托,她更必须为锦缘考虑。
事关锦缘的事业前程,她赌不起。
“苏主管是觉得,我以喜欢女人为耻?还是说,苏主管是觉得我会因为担心潇潇怀疑我的性取向而辞退她,杜绝后患?”
“好了我知道了,我错了。”
几乎是“患”字刚从锦缘口中说出,苏壹就态度极为诚恳地认了错。
不是耍花腔,不是嬉皮逗笑,而是看着锦缘的眼睛,端端正正无比严肃的一次认错。
锦缘没有误解她,是她低估了锦缘对她的信任。
也辜负了锦缘对她的信任。
饭后,锦缘进书房待了一阵,苏壹则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跟杨潇潇联系,约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她在客厅不说走,是想等着和锦缘一起出门。
将近十一点,锦缘换了身衣服出来,是较为正式的职业装。
“苏主管若是清闲,可以继续看你的电视,下午有阿姨来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脏衣服她也会洗。”说话间,锦缘已经来到门边开始换鞋了。
苏壹连忙关了电视,跑进浴室从脏衣篓里抓起自己的衣服,站在客厅问:“锦…锦总,有没有袋子借我一个啊?”
她是一大早兴奋过头,后又心绪不宁,都忘了脏衣服这茬了。
“衣帽间,进门右手边的挂钩上,自己拿。”
“哦。”
等苏壹找到一个购物袋装了衣服出来,哪还有锦缘的身影?
她叹着气坐到沙发上,骂自己嘴笨脑子笨。
早上化妆那会儿还好好的,氛围都烘托到她亲了锦缘也没被损的程度了。
怎么吃个早饭,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呢?
……
苏壹回家就把锦缘借她穿的衣服换了下来,三件套全都挂了起来。
先是收拾了毛孩子因饿一夜而捣出的小乱子,后又做了清洁,最后才把脏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
不管那身衣服锦缘有没有在上班期间穿过,她都不会穿锦缘的衣服去见杨潇潇。
那件t恤和牛仔裤她没舍得洗,那上面有锦缘的味道,她想再多感受感受,还之前肯定是要洗干净了再还的。
下午三点,跟杨潇潇约在商场见了面。
陪杨潇潇去电玩城玩儿了一个小时的游戏,又去射箭馆射了一个小时的箭。
杨潇潇快活了,她其实也跟着快活了。
消耗了体力后,杨潇潇排队买了两杯奶茶,递一杯给苏壹。
“怎么样苏壹姐,玩儿过之后,有没有觉得心里边儿爽快多了?在我这里,一切不好的情绪,都是可以通过玩儿游戏或吃美食的方式发泄出来的。”
她的确是有不好的情绪。
昨晚被喝醉酒的翟苏欣压在床上,吓得她以为自己要被女人强//暴了。
翟苏欣明明醉了,却力大无比,压得她根本无法反抗。
就在她准备大喊“救命”时,翟苏欣的眼泪直直落在她脸上,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烫。
她心软了。
在翟苏欣松手时主动将人抱住,还软声软语地哄她“哭出来就好了”。
再然后,翟苏欣就趴在她身上没了意识。
跟女性朋友的搂搂抱抱不同,那是她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抱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她不讨厌翟苏欣身上的酒味,相反,她能闻到翟苏欣身上的体香。
也是在那一瞬,她的心突然停了一拍,又旋即狂跳不止。
她惊慌地抽身。
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弯,不能对女人动心。
这条路,她走不起。
“嗯,畅快多了。”苏壹出了一身汗,现在额头都还冒着汗珠,“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玩儿这些啊。”
“上学期间过得太安逸了,毕业工作了才体会到人间疾苦。苦海无涯,多到吃不完,那不得找点乐子,平衡平衡呀?”杨潇潇只字不提自己与翟苏欣发生的那点小插曲。
“你这心态,我都要向你取经学习了。”
六点过,两人来到一家海鲜自助餐厅。苏壹原本是让杨潇潇选,但她说苏壹请什么她就吃什么。
为了照顾到杨潇潇的口味,苏壹便选了自助餐。
这家店在美食榜上是五星好评,环境、餐品、服务各项口碑都不错,踩雷概率低。
餐桌上,聊了些日常话题后,苏壹看出了杨潇潇的欲言又止。
她既打定主意要和锦缘谈感情,迟早得过杨潇潇这个助理的“眼力关”。
杨潇潇能心急如焚地关心锦缘去处,非工作时间没有领导指令还能在车库等她们等到那么晚,自然不可能仅是为了坚守一名下属的职责。
她该信任锦缘的眼光。
就像锦缘信任她一样。
“潇潇,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只要不涉及他人隐私,不有损我的声誉,我都可以如实回答。而且,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后,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了,朋友之间聊聊天,我不会觉得被冒犯。”
“苏壹姐,你那个朋友翟…翟小姐,她…是喜欢你吗?”杨潇潇虽然已有猜想,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是。”
“那你…你也……”
“是,你没想歪。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我确实喜欢女人,是一名同/性恋者。会吓到你吗?”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杨潇潇连连摆手,“苏壹姐,我不是那种对性取向有异样眼光的人,而且我大学室友里,就有一个也是同…也是喜欢女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翟苏欣和苏壹之间微妙的关系能如此敏/感的原因。
“你能理解并接受就好,除了择偶标准不太同,这对于我们交朋友,或者工作往来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嗯,肯定的。”杨潇潇点头,“那,苏壹姐现在有女朋友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第28章
女朋友, 还没有。
喜欢的人倒是有。
但好像又不能回答杨潇潇说:我喜欢你们锦总那样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把杨潇潇口中的女孩子跟锦缘画上等号, 苏壹就忍不住想笑。
我喜欢的女孩子,她叫锦缘。
我喜欢的女人,是锦缘。
还是第二种说法,更适合用在对锦缘的表白上。
“苏壹姐?”
杨潇潇担心自己的问题太过私密了,又道,“不说也没关系的,我……”
“不是不能说,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比较好。喜欢这种东西,口头上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在爱上那个人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子, 什么性格, 什么职业。而所谓的理想对象或者梦中情人,根本就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臆想, 很难照进现实, 也当不得真。”
“那锦总呢?像锦总这样有颜值有身材, 又有才华和能力以及金钱的女人,苏壹姐喜欢吗?”
现如今都流行打直球吗?
苏壹是完全没想过杨潇潇会问得这么直白。
以为杨潇潇作为锦缘的下属, 多少会对自家领导有所敬畏,对待锦缘的私人感情方面, 三缄其口才对。
“长能耐了啊,敢拿你领导来说八卦了。”苏壹避开谈及和锦缘的真实感情牵扯, 笑着把桌上的菜往她那边推了推, “喜欢你家领导的人多了去了, 那也得看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不是?”
“是啊,锦总这样优秀的精英女人谁不喜欢呢?”杨潇潇心里泛出一丝苦涩, 埋头舀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
自助餐厅里少不了小孩,正餐时间顾客也多,喧哗声越来越大。
刚刚那句,苏壹几乎都没听清,就见杨潇潇突然丧气了。是在怪她打官腔了?
杨潇潇又一脸释然地抬起头来:“苏壹姐,我虽然常常看起来是大大咧咧又逆来顺受的样子,其实我不傻,也不瞎。我…如果苏壹姐喜欢的真的是锦总,我只会更加支持你们,也会帮你们把保密工作做到位,还能,还能友情为你提供锦总的行踪。我感觉得到,你在锦总心里,也是特别的。”
苏壹有点跟不上杨潇潇想问就问、想说就说后的速度了。
合着自己斟酌了大半天该如何委婉迂回,人家小姑娘单刀直入,亮明立场,跟开卷考试似的。
倒是给她省口舌了。
“潇潇,这不是我信不信任你的问题。我和锦…和锦总之间还存在太多的未知因素,说什么支持不支持、保密不保密的,都为时过早……”
“我懂,”杨潇潇急切地点头,“苏壹姐为难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吃饭吧。今天我们聊的这些,别让锦总知道行吗?”
“或许,你家领导比你想象中的更信任你呢?”
杨潇潇明显一愣。
回味过来苏壹的话是什么意思后,她重新抽了两个一次性手套,边戴边说道:“我嘴很严的,吃了你的东西,就更严了。但也分人,不是谁请的饭我都吃。”
在知晓苏壹的性取向以前,她还纳闷为何每次苏壹从锦总办公室出来后,两人的表情都阴晴不定的。
更纳闷的是,苏壹的身份也很普通,却偏偏能得眼光挑剔的锦总的青睐和赏识。
今天解惑后,一切不寻常就都说得通了。
两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相互吸引,互生爱慕,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她们是同性别又有什么关系呢?锦总是她仰望敬重的人,苏壹是她欣赏佩服的人,她只希望她们好。
“那我得多请你吃几顿饭了。”
“苏壹姐不要对我太好,不然锦总把我当间/谍怎么办?”
“潇潇,咱们能不能…含蓄那么一点点?”听杨潇潇那话,就好像已经默认她跟锦缘是情侣了般。
可她还没得到锦缘的原谅呢,还在任重道远的求爱路上赎罪悔过呢。
好好的康庄大道被自己走成了崎岖山路,也是没谁了。
时光若是能倒回该多好?
看到苏壹的脸色泛红,杨潇潇惊奇道:“苏壹姐也会害羞吗?”那可是喝酒都不会脸红的人啊。
“腮红打多了。”
“话说回来,苏壹姐今天的化妆技术突飞猛进了。”
“呵呵…”苏壹喝了口水,“不上班,不赶时间,偶尔也有不手残的时候。”
“是吗?那苏壹姐教教我?”
“……”
“噗。”杨潇潇破功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跟你聊天占到了上风。”
“啊?你这么说,好像是我以前都在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苏壹姐最好了。”
“哈哈,你好敷衍,我都听不出你是夸我还是损我了。”
你来我往的玩笑话,让两人相处的氛围变得更轻松和谐,关系也更像朋友了。
……
晚上回到家,苏壹身心舒畅。
校草校花又开始了每晚一次的追逐打闹,听到校花发出哈气的声音,苏壹跑过去一把将校草捞了起来,拿掉它嘴里的一撮短毛:“吃那么多,你是在肚子里养毛球吗?”
说罢狠狠地rua了几下它脑袋,而后似想起什么,抱着校草去拿手机。
十几分钟后。
锦缘收到了苏壹发来的消息。
【苏壹:图片.jpg 】
【苏壹:校草在跟我拍照。】
【苏壹:图片.jpg 】
【苏壹:校花也在跟我拍照。】
【苏壹:我在跟校花校草拍照。】
【苏壹:你在做什么呀?】
两张照片分别是苏壹跟校草校花的合影,校草比较配合,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摄像头,呆头愣脑的模样。
校花就没那么惯着这位铲屎官了。眼睛半睁,标志性的飞机耳,一脸的嫌弃。
锦缘昨天才看过校花校草如写真般的照片,知道校草可以摆出很霸气威武的姿势,也知道校花的眼睛有多大多圆多萌。
今天的照片里,两只毛孩子依旧很萌很乖,但比它们更乖更萌的,是跟它们脸贴脸傻笑的苏壹。
【锦缘:刚上车,准备回去。】
【苏壹:又忙到晚上啦?辛苦了[抱抱] 】
【苏壹:管饭了吗?】
好几分钟没收到回复,苏壹就知道锦缘应该是没吃饭了。
不想说谎,才不好给她答复。
【苏壹:我好想你,也好想见你。】
【苏壹:好好开车,回家有饭吃。】
锦缘确实是在车上,晚上也确实没吃饭。她食欲一直很差,胃口也很小。
忙完上了车,胃里不适,就坐着闭目养神,但无济于事。
苏壹发来的照片和消息,让她提起了精神,让她也好想…赶快到家。是啊,那是家啊。
【锦缘:好。】
看到这条回复的苏壹,激动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抓了钥匙就往外跑。
现在还不到八点,小区外的那家生活超市也还在营业。买了点鱼虾果蔬后,一路疾驰,“归心”似箭。
意料之中的,她比锦缘先到家。
锦缘回来时,她刚把浸泡好的大米和炒过的配菜都放进锅里开焖。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洗了手跑出去,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拥抱锦缘,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晚饭做了什么?”
看她局促地站在餐桌旁,锦缘换了鞋朝她走来。
苏壹的嗓子又干又涩,鼻子也酸。
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傻站着?饭做好了?”
“锦缘。”
苏壹两个大跨步,迎面把锦缘抱了个满怀,“以后我管你一日三餐好不好?”
她来时开了冰箱,在里面看到了十几袋熬制好的密封中药。袋子上没有写明功效,只有中药液字样。
上周锦妈妈来,就是来给她送药的吧?
锦缘感受着苏壹的体温,也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油烟气味。
无处所依的心好似在这一刻寻到了归宿,情感的悸动让她想回抱住苏壹,再回答她一句“好”。
但理智却在极力劝说她:你忘了她先前的摇摆不定了吗?她害怕的到底是什么跟你说了吗?你能保证她不会再逃跑吗?
她抬到半空中的手又放下了。
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们工作地点不同,上下班时间不同,家住方向也不同,苏主管恐怕很难管得到我。”
每个字都是在拒绝。
受到打击的苏壹心一痛,松开锦缘,退了一步。
眼睛往地上看:“是…有点难。”
“我去换衣服。”
“嗯,闷饭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追求锦缘这样惊为天人的美女,本来就应该困难重重啊。
虽然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丧。
毕竟,锦缘曾经破例给她开了一扇先上车后补票的天窗,自己却作死,把天窗关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只能走大门了。
大门啊。
排队的人前赴后继、身怀绝技都不说了,锦缘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带她这个最不起眼、最没底气的回家春宵一度了。
锦缘的大门,那是千年寒冰所筑。要想靠近,得忍受刮脸的疼,刺骨的冷,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她已经比大多人都幸运了。
大多人还在通往大门的荆棘路上遥望,而她最起码已经摸到门了。
怕锦缘一个人吃饭会没兴致,苏壹做了两个人的分量。
盛了两碗海鲜焖饭,每碗的分量也不多。快九点了,夜里吃多了对胃也不好。
“这是我第二次做海鲜闷饭,用了鱼片、虾仁、胡萝卜、香菇等,没有放鱿鱼,我怕那个味道太重了,你吃不惯。尝尝这个配料版本的,看合不合胃口。”
锦缘不挑食,也没什么特别的饮食喜好。
苏壹做的饭菜,她都能吃。
在外面吃饭时,她也暗中观察了苏壹的口味。所以每次苏壹先选,再给她选时,她都能从中挑出几样苏壹偏好的菜来。
“味道很好。不轻不重,不咸不淡。”锦缘尝了一口说道。
“那你吃完,不能浪费。我也吃完。”
“嗯。”
“你跟玥姐,我是说伍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店里,我去过几次。”
“唔,玥姐的猫咖离营销中心是很近。”
苏壹去宠物店的次数比去猫咖的次数多,去猫咖都是在休息日,而锦缘去猫咖的几次都是在工作日。
她了解锦缘的性子,不爱聊天,不爱废话,她也就不会追着她问东问西。普通事件,靠自己超强的逻辑思维力脑补就够了。
“昨天晚上…玥姐和苒姐也被我拖累了,害得我们几个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我也有话要当面跟玥姐解释。下周找个时间,我们四个一起吃顿晚饭,你看行吗?”
问出上面这话,苏壹是相当忐忑的。
锦缘如果答应,就证明她愿意以谈感情为目的进入她的朋友圈子。
苏壹没什么信心,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但她听到锦缘答应了,她说:“可以。”
第29章
一次都没坐过过山车的苏壹, 认识锦缘后,觉得自己天天都在坐过山车。下滑和上升, 都刺激得要命。
还好她没心脏病。
有心脏病的人,怕是都没命走到锦缘的大门前。
自我攻略后,苏壹又回血成功了!
饭后没再嘴欠提起下午跟杨潇潇的对话内容,她发现杨潇潇大概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吧。
锦缘当然也没问。
时间转瞬即逝,收拾完厨房,都十点半了。
再不舍,也要舍。
她把没用完的食材都打包装好, 不带走,放在锦缘这儿那就得放到过期了。
原本是要放冰箱的,但在冰箱看到那些中药后放弃了。
她很确定, 锦缘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回家吃饭, 也确定了,锦缘不是每天都能允许她来家里做饭。
带走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是最好的选择和最基本的礼貌。
“我回去了, 难得今天还不算太晚, 你累了一天,早点洗了休息吧, 别熬夜。”
锦缘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皱了一下眉。
但也没给出别的建议, 只是微微点头,应了声:“嗯, 再见。”
是她自己拒绝了苏壹的好意。
苏壹, 会坚持多久, 会知难而退吗?
“再见,晚安。”
坐上电梯, 苏壹惯性地就要给涂苒发消息。编辑了几个字后,才意识到这次应该询问伍玥才对。
因为校花校草的缘故,她跟涂苒联系更多,也更为熟络一些。
【苏壹:玥姐,这周约个时间吃晚饭呀?】
【苏壹:我请客,锦缘也一起。】
【苏壹:为昨晚的事向你跟苒姐道歉也道谢。】
【伍玥:好啊。】
【伍玥:具体时间看你和锦缘吧,我跟苒的时间都好说,你们定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苏壹:行,那我跟锦缘说好后,发你时间。】
【伍玥:地点的话,要不就来咖啡店吧?这栋楼里有一家不错的私房菜,我跟老板挺熟了,到时定好餐,我们可以到楼上去吃,也可以请老板送餐到咖啡店。】
【苏壹:OK.gif 】
【苏壹:说好我请客,玥姐你们不能抢单啊。】
【伍玥:嗯,你请客,有喜欢的人在嘛[偷笑] 】
【苏壹:她不在,也是我请客!】
【伍玥:是是是,你请客,要稳重。】
【伍玥:人哄好了?】
【苏壹:不知道算不算哄好。我之前做了伤害她的事,是很严重的错,还在静思己过呢。】
【伍玥:慢慢来。走进她的心不容易,但你若是走进去了,只要你不做混事,她就不会变心。】
【苏壹:玥姐,你是在说我吧?】
【伍玥:你和她都一样,一动情就非她不可。提前祝贺你脱单,看好你哦,加油!】
得到伍玥的鼓励后,苏壹信心倍增。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迎难而上,百折不屈,扣开锦缘的心门再安营扎寨当个合法居民,修炼成为唯一的土著。
只爱锦缘,只要锦缘。
只爱锦缘,只要锦缘。
只爱锦缘,只要锦缘。
她默念了三遍。
至于别的阻碍,管它蛇鬼牛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苏壹:周二或周三下班后,玥姐的猫咖见,你时间上能行吗?】
【锦缘:周三吧。】
【苏壹:好,那我跟她们约周三。】
【苏壹:九年后见!!!】
锦缘没再回复她,但心间划过一道暖流。
情感上独立太久,被苏壹鲜明热烈的爱意包围的感觉,令她陌生得无所适从,却又舒适得心旷神怡。
心里骂着幼稚,可脑子很诚实,反复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洗脑了。
无怪乎女人都爱听情话,原来情话可以让人一夜好眠。
……
春暖花开的三月进入尾声,周一乌云压顶,阴沉了一日。到周二迎来了今年的最后一场春雨,打落了枝头的艳红。
落花成泥,滋养新绿。周三,春/光乍现。
千厦公司离营销中心距离不远,比狂艺离营销中心近多了,所以苏壹也就没提要去接锦缘。
反倒是她为了不堵车不晚到,下午四点就带了洪海霞和熊航一起去千景汇出外勤。
五一要针对意向客户做暖场活动,必须提前一个月做准备。
场地尺寸要量,物料形式以及物料数量和摆放位置等等,事无巨细都要写进方案里,并在四月初跟甲方确定预算,商定出最终执行方案。
苏壹对此处十分熟悉了,带着两人四处走动,差不多一个小时,该做的该量的该记的,都有了初步计划。
她看了下时间,对两人说道:“快五点半了,你们下班吧,记得到点了再打外勤卡。我还有点事跟他们聊聊。今天记录的这些,明早整理出来,我们开会细化。”
“好的小苏姐。”洪海霞收好笔记本,转头就看到锦缘从大门进来,“小苏姐,锦总来了。”
一听到锦总,苏壹精神焕发,嘴角都止不住上扬了。
她假咳两声,看也不看大门,一本正经道:“你们再不走,就要到下班高峰了。”
错开高峰提前半小时下班,到家的时间可不止提前半小时。
两人相继说了“小苏姐再见”,快步走向大门,随后也异口同声地道了句“锦总好”。
锦缘点头回应:“你们好,辛苦了。”给了苏壹一抹余光后,不做停顿地往她在这边的办公室方向去了。
刚才转悠时苏壹就打探过了,殷莉今日没在营销中心。
锦缘这时过来,是跟她有一样的想法吗?而且看她的穿着,并不是严肃古板的职业正装。
上身是米色的半袖打底衫,下身是开叉设计的芥黄色包臀裙,胳膊上搭着一件白色西服外套,脚下是一双白色高跟鞋。
对于这个女人,苏壹每见一眼,都是心动。
千厦有人比她动作更快,高声喊着“锦总,您来了正好”,屁颠屁颠跟去了办公室。
锦缘怎么忙不完的?到哪儿都有人找,有事忙。
为了避嫌,她也不好硬凑。
踱着步子,悠闲地走出营销中心。
暮色悄然降临,都说春花明媚,春风多情,可她却在这花团锦簇的春日黄昏,看见了比春更美的景色。
【苏壹:玥姐,我们六点一刻左右就能到。】
【伍玥:好,那我让老板开火了。】
【伍玥:先到楼上吃饭,吃完了再下楼来店里坐会儿聊天。】
【苏壹:嗯嗯。】
简单几句跟伍玥说好了时间,苏壹东张西望也没看到杨潇潇。
【苏壹:你开车来了吗?】
她给锦缘发消息,几分钟后得到的回复是:【没有。】那就是今晚能送锦缘回家了!
当司机也是件快乐的事,简直比中了彩票还令她开心:【那你先忙,我溜达去车里等你,地上停车场。】
坐上车,她打开扶手箱,拿出两张门票样的东西盯着上面的信息看。
这是上午雷霆给她的,两张温泉门票。
狂艺代理了这家温泉度假中心的宣传推广,只不过项目不在她的三部手上。雷霆给她的时候也强调说了不是只她一人有,其他几位主管都有份。
客户送产品体验券或优惠是常有的事,她现在也是有头衔的主管了,接纳这些职场人际交往中的“小恩小惠”是心安理得。
就算自己用不上,转手送朋友做顺水人情也无可厚非。
泡温泉,她只跟胡玉欢去过两回,且每回都是胡玉欢连哄带骗地把她给拉去的,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不是泡温泉不舒服,而是她看着池子里男女老少们白花花一片,视觉和心理上双重别扭。
胡玉欢还在坐月子,肯定是没法去了。
她想过拿来还人情,送给杨潇潇,让她跟朋友去得了。
但,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跟锦缘去呢?
锦缘会去吗?
没等多久,右侧车窗就被敲响了,下一秒车门也被拉开了。
苏壹慌忙把门票塞回扶手箱,笑脸相迎:“今天他们没缠着你呀?真好。”
“千景汇整个营销中心里里外外从经理到员工近一百号人,若事事都得我亲力亲为,那他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苏壹一时语塞。
锦缘说这话的气场,压迫感十足,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一名锦缘手底下不让领导省心的员工。
要自己真是在锦缘手下谋生,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觊觎锦缘吧!
“今晚不说工作的事。开车吧,别让你朋友久等。”
锦缘系好了安全带,苏壹舔了一下嘴唇,压低嗓音开口道:“锦缘,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我怕我紧张。”
她接送锦缘上下班一周,锦缘坐过她的车无数回了,却只坐过两回副驾驶。
就是锦缘扭伤脚,往返医院的两回。
那两回情况特殊,苏壹满脑子都是锦缘的伤,哪有心思东想西想的。虽然好像,也不是没有心猿意马过。
锦缘与她对望,见她表情木木的,不像是在说假话,片刻后主动伸手。
苏壹大喜过望,“木木”化为乌有,握住锦缘伸出的手。
她想确认,眼前的这个锦缘是真实可触的,是愿意应承她无礼要求的那个温柔的锦缘。
“还紧张吗?”
“不紧张了。”
锦缘抽回手:“走吧。”
……
苏壹和锦缘到达餐厅包房时,伍玥和涂苒正处于吵架后的冷战状态。
伍玥神情平和,看不出多大异样,可单看涂苒一人满脸写着闷闷不乐的模样就暴露了刚才激烈争吵的端倪。
伍玥略显尴尬地起身相迎:“锦缘、苏壹,你们来了。”
说着又冲对面的人道,“涂苒,你坐过来。”
照理来说,两人身为情侣应该坐同侧的,可刚吵完,涂苒就坐去了对面。
“没事,我和你坐。”锦缘挨着伍玥坐下。
苏壹自然只能挨着涂苒坐了。
胳膊肘捅了捅,小声问道:“虽然是提前约好的要来,但你们俩这欢迎仪式也太夸张了吧?苒姐,你不一直跟我说老婆至上,还标榜自己是圈子里稀有的好老公吗?”
“是她无理取闹。”涂苒气不顺,不耐道。
见对方不顾颜面,伍玥也来气:“你沾花惹草还怪我无理取闹?涂苒,你有本事招惹小姑娘,就没本事敢做敢认了?”
“我跟你解释了,她只是一名店里的普通客户。对了,苏壹也见过这个女孩子。”
涂苒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出一个微信头像点开给苏壹看,“这个人,你应该对她有点印象吧?她家的毛孩子是一只很漂亮的海双布偶,叫奶酪,胆子特别小。”
“奶酪?”苏壹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上抱着猫咪的俏皮女生,“好像有印象,就是也办了洗澡年卡,还对校草哈气的那个高冷大美女?”
说完发现有歧义,忙不迭地看向锦缘:“我说的是她家那只…猫。”
同时她刚也注意到,涂苒跟那个女生的对话框里有好几条女生发来的未读语音消息。
应该就是吵架的源头了。
“对。你看到过我对她的态度吧?你快帮我澄清一下。”
“这,咳,是这样的。”
苏壹看了看锦缘和伍玥,根据所见所闻如实描述道,“这个女孩子呢,年龄约摸二十来岁,我碰到过两次,实话实说是,她…大概也许可能的确单方面对苒姐有点那个意思,毕竟我们涂老板长得又高又帅又一脸的男友相,对女孩子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喂!你这是在帮我说话吗?讲重点,别添油加醋编故事行吗!”涂苒不满地拍了苏壹一拳头。
相识多年,她和伍玥又都年长于苏壹,早就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苏壹口齿伶俐,脑筋转的快,比她会说话,这些年没少帮着她出谋划策讨伍玥欢心。
当然,前提是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伍玥的事。
“好好好,重点,重点就是,涂老板洁身自好,忠于老婆,跟她只是老板与顾客的关系,每次也是让店员来接待她。苒姐说她这张脸在外面的最大用途就是块招牌,给看不给摸,她的脸她的人她的心都只属于一个人,也就是我们的老板娘伍玥小姐…你的!”
“噗嗤。”
伍玥的脸上多云转晴,没理会说得天花乱坠的苏壹和嘴角抽搐的涂苒,转头对锦缘笑着说道,“苏壹可比我对象会哄人多了。”
“苒姐你听见没?你老婆嫌你不会哄人!别只顾着生意,有空也多看看偶像剧,好好学着点。”
因着伍玥口中把她的名字和“我对象”做比较,就等同于把她当做是锦缘对象的身份,苏壹心里跟喝了糖水一样甜。
她进一步向锦缘介绍道:“苒姐和玥姐都是很有爱心的人,她们是宠物救助站的志愿者,店里经常会张贴一些流浪猫狗的领养公告,帮那些无家可归的毛孩子们找到新家。”
伍玥也帮苏壹助攻道:“苏壹跟我们一样,也去救助站帮过忙。她家里养了两只猫,不知你见过了没有?”
锦缘应声:“嗯,看过照片。”
只是不晓得,那么可爱的它们竟然都曾是流浪猫么?
“校草是被遗弃在垃圾堆的普通田园猫,才一个多月大吧,得了猫瘟,生还几率很小,救助站决定放弃。养宠物讲究缘分,苏壹看到涂苒发的朋友圈动态后,第一时间就找她了,说不管治不治得好,她愿意承担它的治疗费用。如果治好了,她就带它回家。那时她才换工作,自己也还在租房子住。”
“玥姐……”伍玥“夸”得太不含蓄,苏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伍玥不理她,继续道:“校草福大命大,闯过了鬼门关,就跟着它苏姐姐回家当小少爷了。再后来是浑身长藓、结膜炎严重到被遗弃在我们店门口的校花,也是她花钱花精力治好接回家的。她一个异乡漂泊的打工人,省吃俭用存首付,猫吃得都比她好。”
听着伍玥娓娓道来的往事,苏壹有些愣神。
心底那无人问津的寒凉之地,北风萧萧,裹挟着泛黄的记忆席卷而来。枯似落叶,粉碎如尘。
有关于她自己的,有关于家人的,有关于校花校草的,也有关于那些…过客的。
气氛变得低沉,看出苏壹被心事所扰,涂苒在桌下拍了拍她的腿,扬声道:“菜怎么还没上齐?我跟苏壹去看看。”
她和伍玥知道苏壹过往的苦,也明白苏壹能走出来实属不易。
五年了,苏壹才终于又有了喜欢的人。作为苏壹的好友,她们都想帮苏壹争取到锦缘的心。
有些稀松平常的事,只有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才更有分量,更能打动人心。这些话如果她们不说,苏壹可能永远都不会说,锦缘也就永远都不会听到。
第30章
在餐厅吃完饭, 一行四人乘电梯下楼回到了咖啡厅。店里有几波年轻人,零散坐在不同区域, 身边都有猫咪在“接客”。
来这儿的客人都跟自觉,进门消毒,也不会大声喧哗。不是撸猫拍照,就是和朋友小声聊天。
“去那边坐吧。”伍玥指了靠近书架的一桌。猫很少来这边活动,坐这边的客人也偏少。
“行,你跟锦缘先过去,我和苏壹去冲咖啡, 为你们服务。”涂苒道。
她和伍玥在一起五年了,偶有小吵小闹,都像雷阵雨, 来得快去得快, 算是生活中的调味剂。
伍玥在外头很给她面子,也很护短, 不会说她不好的话。
所以一般不管吵架的起因是什么, 涂苒都会在冷静下来后先低头。她低了头, 伍玥的气就消了大半,再好好解释清楚就没什么事了。
“诶?苒姐, 我也不会呀……”苏壹被拽走。
“我教你就会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学这个干嘛呀?总不会是以后让我来给玥姐打下手吧?那玥姐还要你干嘛?”
“你傻不傻?锦缘不喝吗?”
“……”苏壹总算是闭嘴噤声了, 任劳任怨地跟着涂苒去了吧台。
她去过千厦数不清多少次了,好像每次看到锦缘喝的都是咖啡, 还是巨苦的那种。
要不是锦缘给了她专属杯子, 让她心里泛甜, 她也不能面不改色喝完。
咖啡她是喝,只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更青睐带有奶味的品类。所以平常若非必须要用咖啡醒脑, 她一般都把各种风味的拿铁当饮料来喝,很少喝美式。
今天难得有机会,她想给锦缘来一杯奶香咖啡,让锦缘也喝喝不那么苦的。
伍玥被两人逗笑,挽了锦缘的胳膊,引着她往前走。
她能感觉到锦缘对苏壹的在意,也能感觉到锦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经过几次相处,她们也没那么生分了。
“我们关系很好,开玩笑你别介意。小壹私底下是个有趣的人,但也不会跟不熟的人口无遮拦,她跟你交涉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正经,还是顽皮?”
“都有。她人缘挺好。”千厦公司里的人对苏壹的态度,她自是亲眼看到过。
苏壹跟谁都聊得来,跟别人聊得更欢,有时还手舞足蹈的。
伍玥顺着话说:“嗯,是个单纯的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就是在感情上挑剔的很,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对谁上过心。”
“……”
“那晚在酒吧…她言行上有些失常,是为了让别人对她死心。”伍玥替苏壹解释,“你放心,小壹她一点都不花心,这点我可以拿这家店跟你保证。”
“……”锦缘一时不知能说什么。
伍玥那话的意思太直白了,直白到就差问“你想知道关于苏壹的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到了餐桌前,伍玥让锦缘先坐,自己则坐到了另一边。
她笑笑:“今晚跟你说了这么多她的好话,不是在向你推销她,是想帮助你更全面地认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与你在工作场合中看到的不一样的她。”
“锦缘,你喜欢她吗?你的婚姻、你的人生大事,你能自己做主吗?”伍玥问这些,是不想看到苏壹再次在感情中受伤害。
“或许。”目前的她,给不出百分百明确的答案。
但对她这种说一不二的人来说,这个“或许”,就已经是偏向好的一面了。
“你,”伍玥哑然失笑,对她模棱两可的回答早有所料,“那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有一个是或不是的答案吧。小壹重情重义,对外看似老成持重,实则内心敏感脆弱,她要是一头栽进去了,怕就出不来了。你既还能从容不迫,那就早日给自己、给她一个答案,留点抽身的退路,也省得日后彼此困扰。”
锦缘没有逃避,正面回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和涂苒是同舟共济多年,见过真情的伴侣,但我和苏壹,才认识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不到一百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她跟苏壹之间,对彼此最了解的只有工作。
工作之外呢?
她们都已经过了为情奋不顾身的年纪,各有各的责任与枷锁。
也许工作还能试错,但宁缺毋滥的爱情不可以。
“这我有发言权啊。”伍玥第一次在锦缘面前流露出羞赧之意,搬出了自己的恋爱经历,“我和涂苒…见面一周就确认情侣关系了。”
见锦缘投来诧异与吃惊的目光,伍玥解释道:“说真的,在和涂苒见面之前,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话的。但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跟她见第一面,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是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老沉样,实际笨拙木讷得很。那时每每见到她,即便她找不出什么像样的话题来聊,即便她只会约我吃饭看电影,我也觉得很舒心、很欢喜。”
“所以我说,你们很幸运。”锦缘能从她的话中感受到她们的甜蜜与幸福,也是发自内心祝福她们。
“是啊,很幸运。”苏壹就没那么幸运了。
……
另一边,在苏壹又一次拉花失败后,涂苒放弃了这个没天分的徒弟。
苏壹自己也放弃了,长长地叹完一口气后,把咖啡给干了。
“没事,不拉花的咖啡,也能喝。”
“你这不是打击我信心吗?”
“那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还能有笨手笨脚学不会的啊?”
“你也别给甜枣了,苦死我得了。”
“好啦好啦别郁闷。”涂苒亲自动手制作,“商量个事儿呗?”
“唉,你说吧。”苏壹撅着屁股,蔫了吧唧地趴在台面上,脑袋晃来晃去。
从她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面向吧台这边而坐的伍玥的半边身子,背对她的锦缘被书架挡住了,看不到人,也不知她们在聊什么。
“我们的定情纪念日不是就要到了吗?原本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可她今天因子虚乌有的情敌生了气,也给我敲了个警钟。一转眼,这么快我和她居然都要走到七年之痒了。想想还能怎么让她安心呢?”
“你要求婚?”苏壹站直身体,半惊喜半喜地盯着涂苒。
“嗯。”
“你想好了?”
“想好了,伍玥是我这辈子最该珍惜的人。”
“恐怕这一天,她也等了很久了。”
涂苒和伍玥一路走来,苏壹是从头看到尾的。她敢确定,在她们这段感情里,伍玥是爱得更深的那个。
不是说涂苒不爱,而是说,没有伍玥的涂苒照样能一日三餐、苟且生活,但没有涂苒的伍玥,会食不下咽、痛不欲生。
也或许用谁爱得更深来形容不恰当,只是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表现方式不同。
有的爱,是想把对方牢牢抓紧,甚至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其禁锢在身边。而有的爱,是成全对方心之所向,为了对方能达成所愿,舍弃自己的个人执念,放对方自由。
爱没有错。
但倘若你给的爱不是对方想要的,那再强给,就是冒犯了。
最好的爱,是相互理解,相互需要。
伍玥和涂苒便是如此。
“这次呢,我就做先锋给你打个样。”涂苒搭着苏壹的肩,“希望不久后的将来,我和玥也能参与你跟锦…跟你爱人的求婚和婚礼。”
“嗯,如果有那天,我一定也会请你和玥姐帮忙。”
锦缘,我和你,会有那样一天吗?
她在某些观念上还是很传统的,想给爱人正大光明的身份,也想给爱人一场甜蜜的婚礼,当然是在可控范围内。
有的人拿仪式当做炫耀,她想要的仪式,是一种幸福感。
四杯咖啡摆上盘,有顾客离店,来吧台询问:“你好,请问店里的猫咪可不可以有偿配种呀?”
涂苒问她:“是什么品种的猫妹妹想配?看上店里哪只了?”
女孩指向猫爬架:“就是那只在睡觉的黑白加菲弟弟,我看了信息栏,它叫胖菲是吧?”
“嗯,店里的猫弟弟是可以借配的。但很可惜,胖菲不行,它做了绝育了。”
“啊?那确实太可惜了。我好喜欢它。”
女孩的同伴也走了过来:“怎么样?能行吗?”
女孩摇头:“绝育了。”
两人相携着离开咖啡厅,女孩回头看了好几次胖菲。
苏壹端起其中一个餐盘,边走边和涂苒聊道:“胖菲今年都五岁多了吧?你这店里的打工猫中,它是不是人气最高,最得女孩子芳心啊?”
涂苒突然笑道:“说起打工,玥她跟你说过胖菲被人包/养的事吗?”
“包/养?”
“对啊,最近几个月有一位超级无敌大美女每次来都给胖菲一千块小费,还从不留名。”
“真的?”
“羡慕吧,什么都不用做,睡着觉就把钱挣了。”
“羡慕啊,我都想来你店里当猫了。”
走近餐桌,涂苒坐到伍玥身边,把盘子里的两杯咖啡端出来摆好。
“玥,苏壹说她想来咱们咖啡店打工,当一只人见人爱的接客猫,最好跟胖菲一样,被人包/养,躺着挣钱。”
苏壹:“!!!”
锦缘:“………”
正在端咖啡的苏壹手一晃,并没有打翻杯子,只是咖啡顺着杯沿洒了些出来,沾到了她手上。
还好咖啡不烫。
伍玥把纸巾盒推向锦缘,锦缘抽出几张,按在苏壹手背上,帮她把咖啡渍擦干。
苏壹红着脸,把另一杯完好无损的咖啡端到锦缘桌前:“你喝这杯吧,好看点。是苒姐做的,我…没学会。”
说罢还瞪了一眼涂苒,让她别再瞎说了。
伍玥和涂苒心领神会,见人家当事富婆依然面不改色,也不便再拿这种顾客的隐私来当乐子。
今晚伍玥已经跟锦缘说了太多了,她是知道锦缘喜欢猫,才拿校草校花给它们苏姐姐当助攻。而且她们跟苏壹关系很铁,聊聊毛孩子构不上是侵犯隐私。
作为老板,她们可以对别人说,有顾客常给胖菲小费,但她们不能说,那名顾客叫锦缘。
这是分寸。
……
小坐一个钟头,九点多,苏壹和锦缘跟涂苒伍玥道了别。
商住两用的大楼,电梯里人多。
这会儿吃了饭或娱乐完,排队要下楼的人比她们来时多多了,电梯几乎每层都在停。
四部电梯,她们等到第三部开门,才感觉里面有空间可以容纳下。
进去后,有个低头玩儿手机的中年男人总有意无意用手碰锦缘的小臂。前两次苏壹还当做是电梯拥挤不小心,第三次的时候,苏壹就看懂他是故意的了。
电梯又一次开门时,趁有人进来,苏壹猛踩了那男人一脚,也没道歉,胳膊一伸就把锦缘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男人闷哼一声,抬头左看右看,但又压根儿没看到是谁踩了他,只能憋着气骂了句艹。
骂完了,还心有不甘地斜眼往锦缘身上看,气得苏壹直想戳瞎他的眼睛。
苏壹的手虚放在锦缘腰间,直至到了一楼,电梯里只剩几人,她才空出点位置,手也放下了。
锦缘全程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抵达车库楼层,锦缘先迈出电梯,苏壹默默跟在其后。
上车前,是一句话没说。
上车后。
双双系好安全带,苏壹侧了侧身子朝向右边。正酝酿着该怎么总结一下今晚跟好友的聚会,就见锦缘伸出了她的左手。
苏壹:???
手是伸过来了,锦缘却没看她。
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的苏壹又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锦缘是以为她开车前又要握一下她的手才不会紧张,所以才又伸手给她握!那就一定要握啦!
跟来时不同,苏壹这回左手握住锦缘手掌,右手在锦缘的小臂上搓了搓。
把那个男人碰过的地方,留下的无形的痕迹,都搓掉。
锦缘看着她犯傻。
眼观八方的她怎么会没注意到电梯里的种种小细节呢?只是有些事,不值一提。
工作以来,她经历的这类事件数不胜数,比之更甚的她都习以为常了。
女人在职场中的劣势多过男人,为了不被那些所谓的劣势绊住脚,她早已在各类酒局应酬中练就出大敌当前亦能岿然不动的强大心态。
忍常人不能忍,才可平步青云。
手以及手臂、肩背上的擦擦碰碰,只要没达到性/骚/扰的程度,就都在她能忍的范围之内,没必要为此大声呵斥、大动干戈,再争得面红耳赤,浪费时间精力。
“搓干净了吗?”语气不冷,还有淡淡的笑意。
苏壹被戳穿小心思,脑袋里炸开了锅,炸得耳尖发烫。
她羞得头都不敢抬,光是声音就让她无措了,要是看了锦缘的脸或眼睛,那她的脸不得当场炸成烟花啊?
秉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窘迫羞怯的原则,她埋头冲锦缘小臂亲了下去。
“现在干净了。”一招制敌,成功让另一人也红了耳尖。
锦缘倏地抽走手,理了理盖在腿上的外套,以掩饰上一秒的心慌意乱。
两人各自端坐,也各自沉默,都在想明明更亲密无间的事都做过了,为何现在连牵个手,亲一下手臂,都能纯情得像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姑娘?
“锦缘。”
良久,苏壹开口唤了一声。
商业大楼的车库内,汽车的喇叭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时而交错,渐行渐远。车内静悄悄的,静得锦缘发怔。
苏壹的轻唤,唤回了她游离的思绪。
她没有第一时间转头给予回应,她在争分夺秒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啊?”
世人眼中,傻子怎可与精英般配呢?
苏壹并非自认愚笨,她只是想探一探锦缘对她的看法。她想知道锦缘对她的另眼相看,是因为她在工作中的机警和才干,还是…因为与她个人言行上的合拍?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缝间溜走,她轻叹一声,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放在了手刹上,准备启动车子。
手刹放下时,她等来了锦缘的回应。
“我见过比你聪明的人,也见过比你傻的人。但他们,都没你好。”
这哪是冷血狂魔能说出的话,分明是极尽温柔之人才能说出的动听情话。如果,声音也能温柔些就好了。
以至于苏壹明明听得感动到想哭,却又有种锦缘是在夸下属“能干”的错觉。
管她呢,反正是在夸她没错了。
她没心没肺地冲锦缘笑道:“回家回家,好人这就送你回家。”
“苏壹,我不是在给你发好人卡。”怕苏壹误会她的话,锦缘又多解释了一句。
“……”苏壹倒也没往好人卡方面想。锦缘这种姬圈里的“钢铁直女”,连爱的号码牌都一块发不出来,哪像是懂得发好人卡的人啊?
苏壹的眼睛往扶手箱看了眼,要不,趁锦缘好说话,给她发张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