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温叙照常去到府中的小药阁,挽起袖子,整理前些日子晾晒的草药。
叽叽喳喳的正南被他打发去和正北一起去药铺理账,药阁只留了两个小药童。
小药阁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玄霁嗅到好闻的气味,从腕上爬出,摩挲布料发出“窸窣”细响,攀上温叙的肩膀,懒洋洋地挂着。
府上人对少爷这条骇人的新宠物已经不见不怪了。
这是难得出来晒太阳了。温叙没管小蛇,任由他这么吊坠似的挂着,手上动作不停。
“当归……山药……玉竹……”他将药材和小隔间上写着的字一一对应,收进药柜放好。
温叙又取出小水壶,去到西南角的小药圃。
温府府上的药阁四方开放,又是向南,采光不错。温叙另外在药阁的空地上开辟出了一小块儿地种了些好打理、日常又用得到的药材。
水从喷嘴淅淅沥沥洒出,浇在药株上,挂再植株上的被阳光一照,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像一颗颗水精灵。
吸饱了水的药草,满足的舒展着叶片,变得翠绿挺拔,展示蓬勃的生命力。
真是长势喜人。温叙俯身,一束长发垂下,带着潮意的指尖拂过药株,带走几颗水珠。
身上的小蛇随着动作,没骨头似的一晃一荡,蛇尾搔在露出的锁骨留下微微痒意。
“别闹,很痒。”怕痒的温叙抖抖肩,甩掉痒意,用指尖把蛇尾拨到肩膀挂好,提醒小黑收好尾巴。
切!
玄霁被暖烘烘的阳光晒得骨头都酥了,大人有大量地没和人类唱反调,蛇信在嘴角若隐若现,黑色又富有光泽的身子蜿蜒,老实地挂好,安安静静当着挂件。
浇完水后,温叙回到小阁放下水壶,用布帕擦干净手,拿出一沓油纸和小称调配风寒药、跌打损伤药……
捏起一把干的鬼针草根,放到小称上。
“三两多一点。”他捏出去一撮,转身放回药柜,刚阖上抽屉,他又拉开,重新拿出了一枚鬼针草。
他在书上看到过蛇也可以吃鬼针草。
他微微低垂头,视线下移落到肩膀上的小黑,捏着那一截鬼针草根,递到他的嘴边:“吃吗?活血化瘀的,兴许对你的的伤有好处。”
哼,愚昧的人类!妖才不用吃药草。
玄霁内心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没有拂了温叙的好意,配合地张嘴咬住,随便嚼了几口、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真乖。”看着小黑一副乖巧被投喂的样子,张嘴咬住鬼针草咽下,温叙心里被细细密密的满足淹没。
这还是他头一回养宠物呢。
小黑灵性又温驯,着实是好宠物的不二之选。
鬼针草玄霁没尝出来什么味道,见着这人笑吟吟还没有收回手,他直起身子蹭上温叙的手指,试探性地咬上去。
温叙没有收手,他知道小黑是又想吸血了。
大大方方地任由尖牙咬破手指,吸吮血液。
克制地吸了点血,玄霁感受到身上的法力又恢复了些许。他松开嘴,蛇信子蹭过手指,抹干净伤口渗出的一点血迹,绕回肩膀上盘好,闻着温叙身上好闻的香薰气味,惬意地甩了甩尾巴。
身上的妖力逐渐恢复,或许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人形了。
吸完血,温叙收回手,用手帕沾水擦干净手指。
自从那次被抓包后,小黑索性不躲了,隔三差五就找他讨血喝。
起先下口没轻没重的,被他教训了几次后也学会了收着力道换着手指咬,留下的伤口不深,好的也快。
————
日子平淡又缓慢地流淌,一晃过了几日。
入夜,温府。
温叙白天在药铺义诊,遇着几个腹泻发热的乡民,脉象奇怪,像是中毒,又像是单纯的吃坏肚子。他先是询问乡民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发现这几个乡民无一例外都是吃了早市一个菜农卖的菜,这才不舒服,再去集市寻人也寻不到了。
温叙和药铺的师傅商量先配了些药给乡民带上,让他们吃几日再来复诊,折腾一番直至天黑才回去。
回府用完晚膳,看了会书,温叙打了个哈欠。
正南:“少爷累了一天,我给你打水沐浴,早些歇息吧。”
温叙颔首:“好,再加些解乏的香露吧。”
正南叫小厮备好水,屏退下人,温叙褪去身上的衣物,踏进浴桶。
泡在温热的水里,任由水漫至清晰分明的锁骨,温叙靠上桶壁,放松身子,氤氲的水汽缠绕在周遭,带走一天的疲劳。
指尖划过水面,带出一串水珠,他拿起一旁矮凳上的香胰清洗。
玄霁不喜外人,被温叙留在了府上。
人刚回来,他就察觉到了动静,以及隐隐约约一股难闻的味道。
循着味道找到正在沐浴的温叙,悄无声息沿着浴桶爬上去,停在边缘,半截身子泡进水里,鼻子一嗅一嗅的。
果不其然从香胰和香露中闻到了一丝闻到隐隐约约的难闻味道。
玄霁眼神闪烁,浮现过一抹暗金,若有所思。
温叙察觉到了动静,发现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怕他掉进水里,他伸手欲把小黑捞到一边。
伸出去的手被一扭躲了过去,温叙以为是小黑想泡水,没再多管。
玄霁就这样挂在浴桶边,看着这人程序繁琐地沐浴。
沐浴完,擦干身子,温叙拿过衣架上衣服披上,捞起小黑。这次玄霁没有挣扎,一人一蛇回到房间。
灯影绰绰下,温叙突然发现手上的小蛇好像长大了不少,初见那会约莫一丈多点,只有手指粗细,现在明显变长了粗多了。
“平时什么也不吃,怎么还长得这样快?”温叙点了点蛇头,自言自语。
玄霁盘回床头的小盒子里,把头埋在身子下面,没理他。
伤恢复了自然就长大了,再说他是妖,本体庞大,只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方便行动才缩小身体。
温叙也没指望小黑能开口说话,摸了摸蛇身,熄灯躺回榻上,闭目休息。
夜深了,房外寂静无声。
睡熟的温叙,手搭在身侧,胸腔平稳地起伏,没有发现床边突然出现的黑衣青年。
青年和黑夜融为一体,一袭玄色暗金蛇纹袍,墨发披散,领口大开,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抱胸站在床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唇,眉峰入鬓,一双狭长的目有些阴冷,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毒蛇似的竖瞳,每一寸都若精雕细琢一般精致,充满攻击性。
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化形的玄霁。
他俯身凑近,冰凉的目光细细描摹过床上熟睡人的眉眼,贴得极近的脸鼻尖几乎要和那人凑到一起,感受到温热、轻柔的呼吸扑在脸上。
玄霁无心欣赏这人的睡姿,又闻到似有若无的妖气,他眼底一片暗沉直起身。
镇上有别的妖出现了,这人白日出去或许接触到了那妖。
感受到温叙身上陌生的妖气,他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思索了一下,玄霁身上暗红的妖力闪烁,十指翻动,掐了个诀。
指诀没入温叙眉心,没留下痕迹。
无用的人类,还得他费心保护。
妖力不稳,他维持不了人形太久,做完这些,重新变回了黑蛇,宿在紫檀木盒子里。
熟睡的温叙并不知道这一切,一觉睡到了天明。
————
太阳从东方升起,暖色的晨曦透过窗户,闯进房间。
一夜好眠的温叙悠然转醒。
玄霁一夜未睡,从盒子里爬了出来,趴在被子上晒太阳。
“早上好,小黑。”温叙摸摸小蛇温润的身子,让他缠上手腕,掀开被子。
正北听到动静,打了声招呼得到允许推门进来,伺候温叙更衣梳洗。
温叙还惦记着昨天那几个病症奇怪的乡民,打算去早市一探究竟。
“出门你要不要一起?”温叙抬起手腕,问小黑。
玄霁在手腕收紧身体,算作回应。
“那就是去了。”温叙叫正北备马,带上正南,三人向镇上东边的早市驶去。
马车缓缓行驶,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临水镇的早市熙熙攘攘。
“肉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嘞!”路过一个包子铺,正南小狗似的耸着鼻子,被馋得双眼冒光,温叙取出钱袋交给正南,让他去买几个垫垫肚子。
正南得令,拿着钱袋下了马车,不一会拎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重新跳上马车。
“少爷来一个,李叔家的肉包子可香了。”正南献宝似的打开油纸包递给温叙。
温叙挽起袖子,用帕子包着捏了一个软乎乎热气腾腾包子,“一个就够了,你们也吃。”
正南就等这句话,迫不及待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啊!好烫好烫!”咬开的包子,热气从豁口一涌而出,烫的正南一个激灵,却又不舍得把咸香的包子吐掉,在嘴里炒了一遍似的,才将包子咽下。
香!!
他吃得眼睛亮晶晶的,一口接一口。
正北也拿了个包子吃着。
温叙待手上的包子稍微凉了,揪了一小块皮递到袖子里小黑的嘴边。
玄霁没客气,张口吃掉了。
“少爷,里这舍也次包纸啊。”正南嘴巴塞的满满的,大着舌头好奇问。
温叙咽下口中的包子,笑着点点头:“新奇玩意,许是没见过,小黑好奇,也会尝尝。”
“额滴妈,还四个大馋舍。”正南啧舌,被正北敲了一个脑瓜崩儿。
“比不得你馋。”正北道。
正南缩缩头,眯眼嘿嘿一笑,继续啃包子。
三人在马车里用完了早膳。
“少爷,到了。”车夫停下马车。
温叙下车,停在了昨天义诊那几个乡民说的买菜地方。
“温少爷来了!?”买菜的小贩认识镇上心善温和的温府小少爷,在衣服上擦擦手,热情招呼,“您可是有什么要买的?”
经这么一招呼,其他小贩也注意到了温叙,纷纷要拿自己的菜送给温叙。
温叙笑着婉拒了摊主们的好意:“多谢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菜你们自己留着。”他又推拒了一个送菜的老嬢嬢,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这几天你们可有见到什么新来的面孔?”
和正北正南分头问了一圈,从摊主们你一言我一语中了解到这几日确实有个新来的买菜小姑娘。
约莫十岁左右,带来的菜新鲜不说,个头较寻常菜也大上不少,价格也不贵,每天很快就能被买完。
只是出现了两三天,就没在出现了。
玄霁听几人交谈,眼中一片了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不寻常的菜有问题。温叙思索。
但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也没再久留,临走时告诉买菜摊主若是那小姑娘又来了,就去温府上告诉他,他有重赏。
摊主们闻言纷纷点头答应。
小黑:化形蓄力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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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设想化形这一块酷炫吊炸天hhh,但最后还是选择让我们的小黑在老婆面前保留点神秘感吧[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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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