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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眉眼一吻

作者:荷桃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见她目光被塘中几尾悠游的红鲤吸引,便折了廊边细柳递给她。


    长乐俯身去逗弄,引得鱼儿聚拢又散开,漾起圈圈涟漪。她越玩越觉得有趣,唇角不禁漾开笑意。


    不远处,仍有几位文人画师散坐于亭台水畔,对着满塘秋荷执笔挥毫。


    季临渊目光扫过那些陌生人,本能地蹙起眉,周身不自觉又透出惯常的威凛与审视。


    长乐察觉,扯了扯他的衣袖:“殿下,放松些。莫要总对外人板着脸。”


    他侧首,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眼底清澈,晰柔地映着粼粼水光与他的身影。他心下一软,紧蹙的眉宇缓缓舒展,竟真的依她所言,将那份属于高位者的凛冽气势悄然收敛。


    “手——”他轻唤一声。


    长乐便心无旁骛地将手递给他。


    他陪她沿着红桥走了许久,看她好奇地辨认不同品种的莲花,又依着她登上一叶小舟,由侍从撑着,缓缓滑入藕花深处。


    她便托着腮坐在舟头,静静回视,端详自己这位“准夫君”。


    他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宽阔,常年戎马生涯铸就了他一身沉稳冷冽的气度。此刻虽衣着常服,立于舟头,却仍如出鞘利剑,自有渊渟岳峙的凛然之风。


    可这样贵不可攀之人,正剥下一顶宽大莲叶,为她斜举着,遮挡日光。


    长乐满意极了。


    水波轻荡,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偶尔有高擎的莲荷拂过他衣襟,留下淡淡余香。


    她回眸,见他也突然注视着自己,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要将此刻牢牢刻印。


    “殿下,我有时觉得,失忆也还不错。”


    “哦?”季临渊眼中泛起一丝微光,“为何这么说?”


    “这样,殿下便有很多话可以同我聊,可以一样一样教我识别这些……仿佛一切都是新的。”


    他全然未曾料到她会这么想,微微一怔,本想轻叹,气息到了唇边却还是转成了一抹笑。


    却忽然侧过脸,抬手极快地拭过眼角。


    长乐讶异:“殿下?”


    “无妨,”季临渊转回脸,已恢复如常,只眼周微微泛着红,声音低沉,“风迷了眼睛。”


    “那我帮你吹吹?”她说着就凑过来,“你太高了,低些。”


    季临渊从善如流地微微俯身。长乐认真替他吹了吹,见他仍是深深地望着自己,眼眶湿润,泪光氤氲。


    “器宇轩昂的大将军,怎么听一句好话,动不动就哭鼻子?”她笑他。


    却见他隐忍着,沉默不语。


    两人越靠越近,长乐鬼使神差地倾身,将一记轻吻落在他微湿的眼睫上,随即“唰”地红了脸。


    待小舟一靠近云溪别院的码头,她便跳下船,抢先跑上了岸。


    *


    季临渊收敛心神,正事要紧。


    见长乐独自在庭院中晃荡,他嘱咐晨风前去好生看顾,绝不许任何旁人接近她。


    自己则径直去寻王叔季云知。


    书房内,茶香袅袅。季云知摆下一局棋,叔侄二人仍如从前一样,边下边聊。


    前世,王叔应当早已笃定邺城终将归附晋国的结局,早早便与父王划清界限,辞官云游,并于晋国境内购置田宅。果然,待晋军兵临城下之时,他飞鸽传书,劝自己归降,也算为自己留了后路。


    季临渊心里是感念这份好意的。


    此次重生,仍处备战之期。


    季临渊语气平静地提起近来宫中诸多事务,逐一说与王叔听。王叔果然只对寻常俗务表示关切,一旦涉及军政机要,便一概不接话头。


    他便提出,手下精御卫一半正忙于筹备婚仪,另一半则负责护城备战。但邻境晋国的越昌府近日遭地震天灾,若为邺城威望着想,不施以援手恐有不妥,故而已借调父王麾下的黑骑前往抗灾前线,参与物资押运与协调事宜。


    只是他手中人手仍显不足,故来向王叔借调些人手。


    季云知自然应允。他每年九、十月都要云游至晋国擎南山地界,此番也即将启程,留些人手给侄儿调遣并非难事。


    只是当他看到名册时,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面露不解:“渊儿,你要派他去抗震救灾?熊蛮此人……勇武有余,但性情暴烈,头脑简单,绝非办理此等精细外交事务之选。派他去,恐生事端。为何突然要用他?”


    季临渊神色未变,从容答道:“如今前线人手紧缺,事务繁杂,亟需得力之人。熊蛮毕竟是忠烈之后,身份足够。若派他去,既显我邺城重视,亦予他一个戴罪立功之机。总好过让他闲置在家,徒生事端,寒了旧部之心。”


    他句句在理,看似全然为大局考量。季云知虽仍觉有些突兀,但见季临渊态度坚决,思忖片刻,终究点头应允:“也罢,便依你所言。只望他莫要辜负你这番‘苦心’。”


    “谢王叔。”


    季临渊垂眸,掩去眼底深色。


    消息传下,晨风最先按捺不住。他不敢直接质疑长公子,却忍不住低声嘟囔抱怨:“殿下这是如何考虑的?那熊蛮就是个莽撞蠢货,派他去晋国那边救灾协调?他不坏事就谢天谢地了!这不是平白给咱们添乱吗?真不明白您为何非要抬举他……”


    季长公子眉尖微蹙。


    晨风自知失言,竟敢妄议上意,连忙呼了自己两个嘴巴,却仍劝道:“殿下三思!熊蛮虽为大熊将军之后,您欲抚恤其家,然其恶名昭著,只怕……”


    季临渊却抬手示意他噤声。


    只因方才一瞥间,他瞧见长乐正独自站在后园一株花树下,怔怔出神。


    而本该在外院值守的熊蛮,竟不知何时入了内园,恰好与长乐打了个照面。


    那熊蛮脚步顿住,粗犷的脸上目光如钩,竟毫不避讳地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眼。长乐似有所感,抬眸回望过去。


    前世,他们统共只见过三面,此人却是长乐恨之入骨的仇敌之一。他回想长乐找到此人时,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他的模样,只笑自己当年太过迟钝。后来婚宴之上,长乐朝他投下剧毒,趁他神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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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无力反抗之际,狠狠痛扇了他几十个耳刮子——想来她的手都打疼了。


    今生,他本要在长乐想起这一切之前,先行解决这个祸患。


    却不曾想,竟让她这般轻易便撞见了。


    季临渊心头一紧,当即撂下絮絮叨叨的晨风,身形疾动,快步穿过月洞门,径直朝她走去。


    “叫你看护神医,你便是这般办事的?还不立刻带他滚下去!”


    他突然发威,声色俱厉。熊蛮猛地一愣,僵在原地。晨风赶紧招手挥喊,带人撤离。


    长乐亦是不解极了,望向身边陡然震怒的男人。自她醒来这几日,殿下对待旁人纵是摆着架子,也多半是威重疏离,或是沉默不语。此时他对着这莽壮士,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因为旁人看自己一眼,便令他感到不安?


    “殿下……”长乐偎入季临渊怀中,他立刻如护珍宝般将她紧紧裹住,嘴唇甚至因余怒未消而微微颤动。


    “方才那人……没有吓着你吧?”


    啊——原来是个小气鬼。


    长乐忽然懂了。大抵是因那莽货的相貌凶骇,脸上疤痕纵横,眉睫稀疏,形容确是可怖。又或许,仅仅是他投向自己的那一眼,便触动了自己这“准”夫君的护佑之心。


    可相貌原本天生,此人天生倒霉,一定受过不少冷眼与排挤。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悯:“他没有吓到我,只是殿下有话好好说便是,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吓着大统领,也吓着我了。”


    见她反应如常,季临渊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执起她的手,信步朝园外走去:“你可认识,方才那人?”


    “不认识,长得好生奇怪。”


    “他……有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暴戾猛男’……”


    这试探性的一句,让长乐又觉后脑微微晕眩。不过因牵着他的手,这混沌感转瞬即逝。她登时笑出声来:“好贴切的称呼!起这外号的人一定很有才华。”


    “嗯。”季临渊肯定道,“前一阵子,我也带你来过此处,你见过他。”


    她完全想不起此事,也对这人兴致寥寥。


    “殿下的事情都办完了?”


    “嗯。”季临渊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冷冽之态,仿佛方才那场雷霆之怒只是昙花一现,“很顺利。你想在此处再游玩一会儿,还是随我回宫?”


    不消多想,长乐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这里的荷园清新雅致,自然是想殿下陪我一起散散心。”


    她去抚他的眉间:“你近来又要操持婚仪,又要处理政务,奔波外出,还要照顾我……偌大一个金阙台,竟没一人能为你分忧。殿下,我是真的怕你太累……”


    岂止这些。他还要分神防备天师观中那个最大的隐患。若再说下去,他眼眶又要红了,想他堂堂八尺二寸之男儿,岂能动不动就掉眼泪?季临渊当即将她拥入怀中,又一次说出那句话:“我不累。只要是为了你,怎样都不累。”


    为了她?


    长乐虽然不解,却仍将这句话默默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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