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蘅芜礼这般的开心还未持续多久——因是魂魄进入梦境,两人均无实体感官。
这也便导致洵殊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两人正紧牵的手,待她反应过来,才察觉不妥想要将手抽出。
但保险起见洵殊还是问了一下蘅芜礼,“手可以松开了吗?”
蘅芜礼闻言却是不愿放,他脑中灵光一闪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道:“梦中危险,极易排斥生者,臣觉得还是牵着的好。”
闻言洵殊不疑有他。
而便在这话的不久后,眼前金灿灿直晃眼的场面消失。几乎是眨眼间,眼前场景便切换到了乾坤宫中。
洵殊好奇的看着,却见目光所及之处均与现实无二致,只这里好似被静止了般。
落叶维持着悬在半空的模样,两名宫女正凑一块嬉戏着……
静了片刻,待洵殊将要提出疑问时,一切动了起来。
眨眼间,方才还呆板的宫女,此刻竟谈论起了其他宫的趣事。她们的声音样貌都是鲜活的,好似这本就是现实一般。
而便是在这时,远处也传出了喧闹的声音。
听着那嚣张又跋扈的声音,洵殊无需细想便知是谁。
当即,她便抬步循着这声音的源头去了。
两人牵着手,蘅芜礼跟着她的后面,目光一刻不挪的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手上。
他想如若这不是在梦境里,如若这是在现实该多好……
如若能体会到洵殊手心的温度与力道又该多好。
可他的这般的念头,终究也只限于想一想了。
当两人来到声音的源头处时,入目瞧见的便是王德福被侍卫拖走的场面。
王德福人被越拖越远,连带着喊叫声也渐渐消散。
没过多久,便听见贵妃开口吩咐道:“将那日的药渣处理好,不要留下任何的把柄。”
刘公公应下后,缓缓退出了屋中。
而洵殊与蘅芜礼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知重要的要来了,便一路跟着刘公公走。
两人跟着刘公公去到厨房中,见他警惕的向四周环顾。而在他确认空无一人后,便迅速的蹲下身,从一个犄角旮旯处里抱出一个陶罐。
只见,他在怀中掏出一个小容器,将陶罐里的药渣尽数倒入容器。
而在这个过程中,洵殊的目光至始没有离开过里面的药渣,她想要尽可能的去辨认出这都有些什么东西。
可罐中的药材早就被煮过,眼下混在了一块。洵殊本就是个半吊子,脑中知识也只认得干药材是何样。
蘅芜礼瞧着洵殊不认识,但仍在努力辨认的模样。没来由地,他觉得眼前这人可爱极了。
“公主殿下,这药有问题。”蘅芜礼提醒道,但细听便知,他这话里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可洵殊眼下却并没有这样细的心,去辨认话中潜藏的东西。她依言抬头,起初的眼神还是寻常的赞赏,而后渐渐变了味,多了几分期待。
蘅芜礼瞧着她的眼神,很是不懂,却又听洵殊道:“你们修真者除了法术和剑术外,是还要学习炼丹吗?”
“如果是的话,那你会炼制长生丹吗?”洵殊对于这个问题好似很急,急切道都等不到蘅芜礼的回答,便又问出了这句话。
蘅芜礼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掩藏不住的期待。
可尽管洵殊很期待那个那个会的答案,但蘅芜礼依旧给出了让她失落的。
看着洵殊的这幅模样,蘅芜礼也不免好奇起来,“待公主您百年之后回归神位,以神之躯长生不好吗?”
“为何偏要以人类的身躯求得长生呢?”
谁知洵殊却摇摇头,她道:“不好,天界没有父王母后,没有小青,没有好多人。”她想了想,继而问道:“但或许会有你——蘅芜礼你会飞升的,对吧?”
蘅芜礼听着,微垂着眉眼,而后话语轻轻温柔至极,“公主您在天界那我便飞升,如若公主去轮回,那我也会去,那时只望来生还能与公主相遇。”
“我不会让公主您一个人,孤孤单单。”
蘅芜礼这话说的真切,他知公主爱世间,爱一切有乐趣的事情,也知她不喜孤单冷清。
那无论公主在哪,去哪,做为公主殿下的护卫,他蘅芜礼势必会永远跟随。
没有什么可以将两人分开,即便生死。
洵殊听着,她的心中慢慢涌上一阵阵的酥麻感。
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不断挠着她的掌心,她却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可莫名的,她不敢去看蘅芜礼的眼了。
而她的脸颊也渐渐漫上一层薄红。
“不要将自己和我捆住。在人间,你是我的侍卫;日后到了神界,你我便是一样的,我也该称呼你一句神君。”
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懂少年话中的深意,她只希望他是自由的,为自己而活的。
这般的小插曲后,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绯红。
而后得到想要答案的两人便回到了现实之中。
两人本就是想在梦中查找线索,这番却是直接抓到了证据。
翌日,洵殊将找到的药渣交给了皇帝,自己则回到宫中等待消息。
拿到证据的皇帝形事迅速,待太医确认无误后,便先从刘公公处下了手。
一连串的查问下来,竟如拔花生般,揪出了贵妃尚未显露的野心。
随后,大皇子被交由皇后抚养,贵妃则被打入冷宫,太医王德福也得无罪释放。
可经此一遭,王德福再也不敢留在宫中,便带着这些年的俸禄与洵殊赏赐的财物离了宫,在京城里开了一家医馆。
日子本也就这般祥和地过着,因着是宫中出来的太医,医术自是无可挑剔。
而他的人品也是极,好到让不少人记恨,可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妨。
但,怀就坏在王德福这人无脑的心善,给予了很多贫苦人医治,与廉价药材。
这也便导致他无意中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可叹他还毫无察觉。
殊不知暗中的猎狗早已对他露出了獠牙,势必要将他撕咬的血肉模糊。
起初只是药材被偷盗,其次是漫天的诬告。什么用药不精,什么拿人试药。
而这些他都挺过来了,心中唯一支撑他的执念便是医治好更多的人,他觉清者自清并不在乎污水的栽赃。
可只要他的善举还存在一日,那猎狗便不会停下撕咬。
而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猎狗们将爪牙伸向了他的妻女。
一日他回到家中,推开门看到的不再是往日活泼女儿的怀抱,不是妻子贤惠的笑容。
有的只剩中毒身亡的妻女,到这时了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往日他一再的忍让,最终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当晚一向软弱的他将家中的刀具磨的锃亮,闯入恶人的家中,生生将他割喉。
鲜血溅了他满面,自此京中再无医者王德福。
那段时日,京中谣言传得飞起,当疯癫的王德福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后面跟着的不再是神医。
而是庸医,仿佛妻女的死做实了他拿人命试药的说法。
彼时而京城外,一处不知名小地方多了一位精神失常,疯疯癫癫的卖药郎,旁人都到他“卖假药的”。
至此故事结束,箐殊瞧着晕倒的王德福,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许可怜的神色。
“所以,只要信任他,那他的执念,他的怨气便能消散。”
箐殊这样说着,眸中微动,不断地又点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
翌日他住建了几位鬼魂,装出病态需要医治,她想既执念是信任,那便在信任崩塌的地方进行补救。
于是她便策划出了现在这般的一切。
一位扮着头疼的鬼魂坐在王德福的对面,他哎哟哎哟的叫着。
箐殊看着,她不住的扶额,这鬼装的未免有些太过头了。
可即便这演技再过分,王德福也都好似看不出来般,认真地为他治疗着。
而当一位接一位的鬼魂上前,又离去,道出一句又一句的感谢。
日落时分,王德福浑浊的眼眸中留下一行血泪,眼神又逐渐清明。
他看向箐殊,口中道:“公主,来生的我,有可能成为勇敢的人吗?”
箐殊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清明的眼眸,叹了口气,极其真诚道:“或许吧,但如若你再不去投胎,你的妻女可等的太久了。”
话毕只见奈何桥上,空中无数光点萦绕,最终汇聚出一大一小的两个鬼魂。
王德福看着,他的眼眸中映照着妻女在向着自己招手。
霎时间他魂体内最后一丝怨气飘出,飘向箐殊手中银元之中。
箐殊将银元紧紧握在手中,看着踉跄远去的身影她对着身旁道:“公主和侍卫在人间的结局是什么?现在又是天界的哪两位神仙?”
像是没有想到箐殊会对这个感兴趣般,忘言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胡诌道:“不知道,命格簿没说。”
箐殊沉默,箐殊吐槽,“好无用的命格簿。”
此话后,在王德福魂体中出来的命格簿碎片停滞不前了。
随后忘言浅笑,他向着命格簿碎片招招手,“快过来吧,她说的不是你。”
见此箐殊傻眼了,她看着在这话后快速融入忘言身体里的命格簿碎片,颇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的法器有灵?”
忘言看向她,“我没有说过没有啊。”
而后他又道:“它说,它不喜欢你了。”
忘言话中的它是谁,箐殊不需细想便知。
只是细细想来,司命星君的命格簿生有灵也好似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