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开农家乐》 第1章 第 1 章 “小殿下,你方才真是气急了。”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将躲在树下哭泣的箐殊吓了一跳。 听出来人的声音,她一抹脸上的泪,倔强地道:“要你管,反正我要是死了,他说不定还会觉得轻松呢。” 蘅芜礼面露无奈,却也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小殿下,你这是哪里的话。” “阎王大人,若是真的不关心你,也不会让我来了。” 原就在不久前,常年寂静的阎王殿中,发生了猛烈的争吵。 箐殊委屈又饱含气愤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着:“你只想一味地放任他们,可现在的局面就是他们满身怨气,无法,轮回。” 被指责的阎王,面露怒色,语气便也不自觉地重了些许:“地府的轮转,千百万年来亘古不变,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改变。” 箐殊像是被这话刺激到般,愣在原地许久——视线中父亲的衣袍逐渐远去。 突的,在殿中众人始料未及的目光中,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今我以原灵起誓,如一年内不能改变地府现状,我会为自己的狂妄而付出代价,灵魂消散。” 亮眼白光闪过,一道枷锁融入她身,箐殊眼神坚定地看着这位早已被繁重事务磨得冷漠的父亲。 她话语肯定,又不失少年人的轻狂:“我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能改变,我只知道,过多的怨气会将他们的灵魂吞没,永困地府。” 说罢,眼中隐隐有着泪滴,竟是直接消失在大殿之中。 此刻,箐殊脑中不自觉地就想到方才的事情,她语气愤恨道:“这地府谁人不知,你黑无常蘅芜礼实力虽强悍,但运气出奇差。老家伙派你来,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 箐殊这话说的,好似天边有只箭,无端地射中了这里的他。 虽无奈,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蘅芜礼也只得好脾气道:“小殿下,只要手腕够硬,这做事可是不止一种办法的。” 箐殊语气质疑:“那要怎样,你难道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看着蘅芜礼眼中的精明,即便他不语,箐殊好似也知道蘅芜礼会如何做了。 片刻后,一处大院中,蘅芜礼手拿一张盖了阎王印的文书,对着这处不愿往生的鬼魂道: “轮回有道,尔等均因怨气过深,往生之路不允通过。现特命尔等入住忘忧农家乐,在其中疗愈、纾解怨气。” 话毕许久,却未见有鬼动身,蘅芜礼眼神渐渐犀利,语气也带上几分威胁: “诸位这是要做何呢?是想要违抗阎王大人的命令吗?” 这次他的话没有落空,大院中被簇拥着的、好像是这次小鬼们老大的角色出声了: “老子叫你一声官爷,你还真当自己是碟菜了。” 大汉手拿武器,眼神凶狠,一脸不屑,他恶狠狠道:“老子便是要违抗了,你能如何。” 蘅芜礼将手中文书收起,看向身后箐殊,挂起笑容,语气也软了下来:“小殿下,劳烦您找个舒适的地方等一会。” 说着,他手伸向腰间,却突地脸色一变。今日自己不当值,竟是未曾佩戴武器。 可即便如此,蘅芜礼也并无太多忧色,这种只会靠着一身蛮力去挥舞兵器的鬼魂,实在容易制服不过。 事实也确如蘅芜礼所想那般,大汉挥舞兵器的动作全靠蛮力进行。比起干练的练家子,则更像是善于田间农作的汉子。 大汉被蘅芜礼几招间卸了武器,后又是一脚,踹倒在地。 灰尘与污渍粘上脸,此刻他只觉耳边嘈杂皆是嘲笑与谩骂——渐渐的,他回忆起了为人时的记忆。 一个寻常日子中,他在地里劳作,期待着麦子成熟后卖出个好价钱。 他期待着,除去开销,卖麦的钱还能剩些,这样他便可以为妻子买个发簪。 可他这样想着,却是听人来报:“梁三,你怎还在这劳作,你的妻子方才被那官老爷看中,当街掳去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当真是无异于晴天霹雳。 妻子被掳走,而这官府又是层层勾结,自己讨要未果,却被官府的棍子打散了胆魄。 终在一年雪夜,他的妻子拖着一具残破的身子,不着寸缕地回到了家中,在自己的怀里断了气。 他觉自己生得七尺男儿身,却护不住自己的妻子,无能与悔恨的情绪浮现心头。 再抬眼,此刻这般情景如那日又有何区别?护不住的妻子成了弟兄。 愤怒彻底激化了体内积攒的怨气,他的魂体之中飘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眨眼间,倒地不起的大汉霎时身影极快,在众人眼中彷如残影般。 箐殊提醒的话还未出口,被怨气裹挟着的大汉,便到了蘅芜礼的身后——躲闪不及间,蘅芜礼双手抗击,这一拳威力之大,虽无大碍却是让他惊叹不已。 “以灵魂消散、永困地府为代价爆发出的力量吗?这是。” 说着,他抄起地上大汉先前落下的武器,与之抗衡。 本是一对一的战斗,看着的小鬼魂们却是也上了手。 反观蘅芜礼,可怜的他,那该死的厄运在这时又缠上了自己。只见手中刚得不久的武器,仅一击便碎成了渣状。 见此,蘅芜礼暗骂一声,视线却看向一直呆站着看的箐殊。他颇为无奈道:“小殿下,您先别看了,且去无常队中搬些援兵来。” 可闻此言的箐殊却是一愣,却又听她“啧”了一声。 起先对蘅芜礼来帮忙的质疑消散,更多的,是对他这般无能的失望。 想归想,箐殊却是不知从哪抽出一条鞭子,顷刻间提鞭而上:“蘅芜礼,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获得‘实力强悍’这个称呼的?” 蘅芜礼面上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他牵强道:“今日运势实属不佳,让小殿下您见笑了。” 暗红的流光,划破空气,丝丝血腥气在这潮湿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被鞭子抽中的鬼魂惨叫连连,本就是魂体所幻化的魂体,顿时消亡。 而其余还在跃跃欲试的鬼魂,在箐殊一记眼刀甩来时,便消了这不该有的心思。 这鞭子是直击灵魂的,可这落在大汉身上,却是不痛不痒的。 此刻大汉好似失了理智般,原本向着蘅芜礼挥舞的拳头,顿时转向了身后的箐殊。 他挥动手腕,连带着将握着鞭子的箐殊也拽得趔趄。 “小殿下,快松开!” 闻此言箐殊下意识松开,而后却是觉,自己在惯力之下飞了出去。 而后一瞬,自己的肩膀被人扶着,在地面上站稳了身形。 下一刻,一道威严声音响起,众鬼只见无数符文飞来,化为条条束缚将大汉捆起。 阎王视线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两人的身上,惊得蘅芜礼立刻将扶着箐殊的手拿开,并默默保持出一段距离。 —— 忘忧农家乐中,原先大汉的手下一个个拿着种子,站在地中,十分不情愿地跟着箐殊学着如何播种。 见讲解的差不多了,箐殊便分发下去一些种子,一刨坑,二播种,三浇水。 这一套流程下来,也有不少鬼魂发出了感叹:“感情,咱们这是交了钱来当奴隶来了。” 可他们视线再一转,看到箐殊又见身旁的蘅芜礼。顿时议论声四散,纷纷乖巧了不少。 虽为鬼魂,却也是会感觉到累的。在这辛勤的劳动中,箐殊被其中一位大汉操着的嘹亮嗓音给惊到:“艾玛,这太对味了。” 只见大汉手中握着锄头,身上缓缓飘散出缕缕黑气,又渐渐融入他种下的种子中。 安静不过一瞬,又听那大汉不知为何,突然唱道:“风吹麦浪,稻花儿香,黑土地养育咱的爹娘……” 不知是这歌曲调太魔性,还是如何,原先还无精打采的鬼魂们,顿时神采奕奕。 田间偶有鬼魂小声念叨着:“好奇怪,为什么我一听这歌,就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身旁的鬼魂接话道:“甭管了,老铁,开造吧!” 因着大汉的带动,不少鬼魂身上的怨气都在减少,见此箐殊满意点头。 她这般的原理,不过是通过劳动等方式,恢复鬼魂们在人间时的喜怒哀乐,顺势再将怨气引出。 日落西山,田间,鬼魂们相互蹲在一块,分享着自己在人间的事情。 下午领着众鬼们歌唱的鬼魂侃侃而谈着:“这地是真滴肥,这刚刚种下去的白菜,可都冒头了。” 突的大汉一双布满沟壑与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抚弄着,语气不再热络:“要是俺当时有这地,俺爹俺娘大概就不会饿死了,俺大概也能看着俺妮长大了吧……” 悲伤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突的大汉感觉到肩膀上一沉,回头看去,是蘅芜礼灿烂的笑。 他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搭在大汉肩上:“诸位也忙活这么久了,不如去垂钓,休息休息?” 钓鱼池边,箐殊抱臂看着鬼魂们安静垂钓的场景,不由地心生感慨。 一旁蘅芜礼伸出一根“贱兮兮”的手指,偷偷摸摸地去触碰了一下箐殊。 即使蘅芜礼的触碰很轻,但还是被箐殊感知到了,她眼神微眯,秀眉一挑。 就在蘅芜礼脑中飞转,想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时,却听箐殊道:“没有工资。” 一句话,蘅芜礼陷入疑惑,他迟疑地问道:“我…没有工资?” 得到的却是箐殊认真又严肃的回答:“你是来帮忙的,所以,你没有工资。” 见箐殊说完这句话,又极其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像是生怕自己找她要钱般,不自觉地他笑了出来。 见此箐殊不解了,她眨眨眼看着眼前人,发出灵魂质疑:“不是,你笑什么啊?” 蘅芜礼尽可能地忍住笑意,夸赞一句:“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殿下,你好可爱啊。” 两人的动静让安心垂钓的鬼魂们,不时地频频转头。 终是有胆大的鬼,说出了众鬼魂的心声:“他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这是……谈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田间小凉亭中,箐殊手中拿着茶壶,为面前的空碗倒上一碗碗的大碗茶。 她抬眼看着一望无际、绿绿葱葱、长势喜人的菜田。再一瞧田间欢乐忙碌的众鬼魂,只觉此刻心情都好很多。 “小殿下,这是遇到什么乐开怀的事,笑的这样欢喜。” 听声音是当值完毕,照例来这帮忙的蘅芜礼。 拿着茶壶的箐殊逆着光回眸,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这一眼,即便他有着一颗死寂许久的心,也不免为之跳动一二。而恍惚间他好似在箐殊身上,看到故人的身影。 “第一阶段的怨气收集计划成功了。” 少女欢快的声音如银铃摇晃般撞入耳中。而这份欢乐的感染力极强,此刻蘅芜礼全然忘记了上午工作时遇到的烦闷。 他来到箐殊身旁,瞧着几日间便长成的菜,不免发出疑问。 “小殿下,你这菜施了什么肥料,长的这般快。” 箐殊未开口,一旁来喝水的大汉鬼胡诌道:“鬼差大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用的可都是朴实无华的农家料。如何呢,等有时间给大人炒俩菜?” 刚想应下的蘅芜礼脑中突然浮现一个问题,“这朴实无华的农家料,是何物?” 大汉热情却毫不掩饰的道:“大便啊,这营养老足了。” 霎时间,蘅芜礼眼角抽了抽,他虽知道凡间会这样做,但这都到鬼界了,竟还有这种法子。 一时间,他默默地离远了箐殊与来喝水的鬼们,面露一副众鬼都是臭臭的模样。 箐殊瞧着却是笑出声,“你可别再忽悠他了,这菜哪是用那腌臜物浇灌的。” 她的语气轻快又搞怪地讲解着,“人死身亡,躯体埋于地底。既然灵魂来地府,那土葬的躯体也是反哺了土地,这便是为什么这地如此肥沃的缘故。” “我这样说,你可懂?” 一双明亮的眼眸,突的靠近,竟是连语调也变了,“蘅芜礼,跑那么远做甚?”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蘅芜礼喉结滚动一番,目光不禁偏移,嘴中还在为自己辩解。但他的脸却是红了个透。 在一旁默默喝水的鬼魂们,眼神都不由地向着这边瞟来,像是在说,“看吧,我就说他俩有点问题。” “这可不就是,大眼看小眼互相看对眼了……” 像是才察觉到不妥,箐殊迅速与蘅芜礼拉开距离。 她面带薄红,斥道:“水喝完了就去忙你们的,在这聚着是想干什么?”言罢她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俩鬼魂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她害羞了。” 傍晚时分,第一批种下的白菜成熟。 鬼魂们怀抱自己种的白菜,来到厨房处,而箐殊则拿着小本,不断地统计着。 先前的大汉鬼抱着俩白菜,站在箐殊面前傻笑道:“小殿下啊,你看这菜咱是腌酸菜呢,还是腌酸菜呢。” 他本意许是想告诉箐殊自己想吃,但箐殊回答他的却是。 “这批白菜不能吃,至少在你们轮回前的一批菜都不能吃。” “好了,快放进去吧,不要耽误后面的鬼。” 霎时间,大汉鬼原先还傻乐的脸,转瞬间晴转阴。 他在心中呐喊,‘俺水灵灵的大白菜啊,俺水灵灵的大白菜……’ 另一边,看着大汉鬼不甘又心碎的模样,箐殊心中咯噔一下,‘不会因为没吃到白菜,再滋生出别的怨气吧?!’ 因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她当即补救道:“那个,你要是实在想吃,等下一批鬼魂种的菜出来了,咱再吃。” 顿时听闻这话的大汉鬼,又笑逐颜开。肉眼可见的,因为箐殊的这个“大饼”,身上的怨气也消了些许。 在一旁看着的蘅芜礼不禁扶额,这套路他怎么觉得那么熟悉,该说不愧是亲父女吗?这画大饼的能力,真是传神。 箐殊抬眼,瞧见这一幕,她将手中本子合上,“何故做出这样的神情?” 身边是不断忙碌的鬼魂,蘅芜礼委婉道:“小殿下,你有着一颗精明的脑袋。” 箐殊眉毛一皱,像是听出他话中意味。她小脸一抬傲气道:“外行人,看表不看里,这菜可是吸了怨气长大的。这便相当于一个容器了,你说若是容器被破坏了,里面封压的怨气该何去何从?” 一番话,她点醒了蘅芜礼,也暗暗嘲讽了回去。 傍晚时分,将最后一颗白菜摆好后,箐殊将厨房的锁锁上。 晚间某处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而不久后一阵嘈杂声在鬼魂们休息的地方传出。 箐殊穿戴不及,着一席月白睡裙,便提着武器赶来。 她困倦的眼中霎时便被不解占据,本该恬静宁和的农家院中,此刻却是怨气弥漫空中。 前不久缓缓释放出的怨气,刹那间又回到体内,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眼瞧着白日里还相处融洽的鬼魂们,现被怨气控身,全然失去理智。 她眼中流露出浓浓不舍,她知自己一旦选择用武力解决这件事情,那这些鬼魂们便再无轮回可能。 可她的手终还是扬起,手中鞭子舞得极快,鬼魂们不甘的哀嚎在耳畔久久不散。 终,她将最后一位被怨气控制的鬼魂击倒,瞧着那逐渐融入地下的灵魂。 箐殊低着头,一滴泪在她的眼眶中落下,滴在地上——白日里大汉鬼憨厚的笑容,前不久田间他思念凡间孩童的叹息,——浮现。 这些鬼魂如若没有遇到自己,没有来到这农家院,即便不入轮回,也不会这般…… 她在懊悔,月白的衣袍被风吹起,一滴泪砸在上面,浸染出一片湿润。 蘅芜礼匆匆赶来,他将自己宽大的袍子覆盖在箐殊身上,为她隔开这刺骨的风。 手掌不动声色地拭去她面颊上沾染的泪水,语气却是轻柔的,“小殿下,还请您莫要再哭了。” 蘅芜礼有力的大掌,握住箐殊的手,在她手中接过武器。 “今日之事,始料不及实属意外,不要苛责自己了。去睡吧,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箐殊抬眼,入目是蘅芜礼坚定可靠的眼眸,她终究是娇贵的,这种杀伐之事经历甚少。 就连杀伐的对象,还是与自己相伴多日的鬼魂。 在箐殊离开后,蘅芜礼着手处理满目狼藉,但鬼魂都已融入地下,能处理的也就只是打斗痕迹,和……方才投来好奇视线的鬼魂。 翌日,剩余的鬼魂们日常过着,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可比来时自由得多。 种植、养殖、下棋……箐殊为他们提供了许多娱乐的方式,供他们释放体内的怨气。 可当蘅芜礼再见到箐殊时,她的眼下一片乌青,不用说,昨晚定然是没睡好。 众鬼魂们都看在眼中,也在彼此的谈论中,从消失的其余鬼魂事上渐渐拼凑出了原因。 此刻他们眼中的箐殊是杀神,也是无能的领导者。 她研究了一宿,可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供观赏的动物好端端的,厨房的锁也是原样,可这究竟是哪的缘故。 “小殿下好。”路过的鬼魂道。 听见招呼,但箐殊脑中依旧在思考,随意地敷衍道:“嗯,好,你也好。” 擦身而过的瞬间,箐殊回眸看去,因没注意看路,“咚”的一声撞到了什么,磕得她额头生疼。 一只大手拨开她的发丝,瞧着有些泛红的地方,轻声道:“小殿下走路不专心,在想什么呢?” 箐殊拍开他的手,气道:“拿开你的手,腰上挂了什么东西,疼死本殿下了。” 她抬眼目光如炬,嘴也不停地道:“你倒是专心,怎还能撞上我?” 这般无理取闹蘅芜礼早已习惯,他没有争辩,只是好脾气道:“是在下的不是。” 道完歉,画风一转又道:“小殿下方才是在看什么,有何物吸引了你的目光?” “你看刚才那个鬼魂,我怎么对它毫无印象,这样圆润的体型,我该记得啊。”箐殊话中满是狐疑。 蘅芜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也察觉出不对来。 “莫不是饭菜太好,他吸收太好了,这才潜移默化的没让人发现?”蘅芜礼道。 思考片刻箐殊摇摇头,她笃定道:“不太对,鬼魂的形态不会改变……” 想到什么,箐殊脑中灵光一现,快步向着心中狐疑处前去。 蘅芜礼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去的方向,他像是懂了箐殊所想。 可当两人来到上了锁的厨房门前,却并无何怪异之处。 “锁还是那把锁,这从老爹私库里拿的老古董,说是除了钥匙谁也没能力打开,可不可能啊。”箐殊看着,呢喃出口。 因信任自家老爹的收藏眼光,箐殊起初见锁完好,就并无怀疑。 “有无怪异,打开一看便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着蘅芜礼的这番话,箐殊怀着忐忑的心情拿出钥匙,打开锁。 可当门打开的瞬间,箐殊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转而她将手中这把所谓万无一失的锁气愤地扔在地上。 箐殊发誓,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再信任自己的老爹了,以前她调侃阎王是老古董见老古董。 现在,呸,一屋子就只有他一个真的老古董。 箐殊愤愤地想着,蘅芜礼则看着屋中少了的白菜思考着,转而他蹲下身,将锁拿在手中观察。 最终他得出结论道:“锁是真的,小殿下,你这农家院中可是有位神偷啊。” 第3章 第 3 章 话出,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似是已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想法。 当晚,农家院中传出一则言论,称箐殊购买了人间的菜肴,但菜少鬼多,因此她并不准备拿出,预备留着自己吃。 夜间的厨房内,箐殊与蘅芜礼化形为两颗白菜,混在白菜堆里。 “都这个点了,你说这小偷今晚还来不来?”白菜箐殊在脑中传音道。 对于这个问题,在她身旁的蘅芜礼也极其没把握。如若是照着先前的自己,那定然是落空的。 可他今日与箐殊接触的足够多,不该如此啊? 像是想到什么,蘅芜礼化身的白菜又往箐殊的白菜边靠了靠,争取触碰到她。 是的,蘅芜礼这个标准倒霉鬼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是他与箐殊产生触碰,便可消减自身的霉运。 箐殊感受到触碰,狐疑道:“你在干什么?”说着又离蘅芜礼远了些。 蘅芜礼心道,‘这不能还带时间限制吧。’ 可瞧着渐渐离他远去的箐殊,他怎也说不出口中所思所想,生怕让人误解意图。 但,现在这番,箐殊好似已经误会了。 就在他思索着说些什么来解释时,门边传来了声响。 “咔嚓”门被推开,一只体型肥胖的鬼,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看这体型,箐殊便心道:‘果然是他’,当真就是午间跟自己打招呼的那只鬼。 只见这鬼见门虚掩,而后在这不大的厨房中翻找起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箐殊与蘅芜礼已然来到他的身后。 箐殊拿手中鞭子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掌驳回。这一下可让箐殊来了兴致。 她在手中变出一盘菜肴,询问道:“不知你在找的可是这个?” 那鬼好似也没有辨别出这是谁的声音,闻言转身,视线一下便聚焦在箐殊的手上。 肉眼可见的他眼神亮了起来,可当他伸手拿菜、准备道谢时,才看清面前两人是谁。 霎时间,低头再看手中“菜肴”,哪里还有什么珍馐美食,那已然变成了一副冰冷的手铐。 鲁器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道:‘完了。’ 只见箐殊笑容中带着危险,“是平日里吃不饱饭吗?” 鲁器道:“不是。” 闻言箐殊又问:“那是纯粹的口腹之欲?” 这次鲁器眼神乱瞟,就是不看箐殊,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见此,蘅芜礼幽幽补充道:“因你贪食,放出其中封印的怨气,间接害得部分鬼魂暴起,最终魂飞魄散。” 话顿,他看向鲁器,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缓缓道:“该判,剥夺轮回权,打入十八层地狱百年。” 听此,鲁器才是真的慌了,他辩解道:“不是的,我不知道会这样。而且那些鬼魂虽暴起了,但只要再消怨气是能救活的吧……” 他虽话语不确定,但话语中的推脱之意明显。 “怨气激魂,鬼魂暴怒绝无转圜的余地。”说话的是已然带了愤怒的箐殊。 紧接着,蘅芜礼公事公办道:“既小偷已找寻到,也认罪了,那在下就先带回刑司。” 鲁器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还没有认定凶手,方才是在套话。 可现在木已成舟,已没什么好辩解的。而就在鲁器被蘅芜礼带出厨房时,打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箐殊开口了。 “等一下。”她看向鲁器,在他那一双并不算灵巧的手上打量着,问道:“这锁,是鬼界大师所做,你是如何打开它的?” 鲁器像是没料到会问这个,呆愣了一下道:“居然是大师所做吗,我说为何这样难开。” 说着他左右扭动着,不一会一把钥匙掉在地上,“虽然不好开,但我配了一把钥匙,有了钥匙还是好开的。” 箐殊将钥匙拿到手中,与自己手上的钥匙对比着,除了用料粗糙了点,其余的毫无任何问题。 她目光看向鲁器,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名为商人的狡诈。 “除了配钥匙,你可还会些什么?比如研发些器具?” 被这样一双眼神盯着的感受并不算好,鲁器有种即将被无良老板压榨的感觉。 可眼下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抓不住……他看了眼身旁站着的黑无常,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 “会的,会的,小的在民间便是工匠世家出身,能力不局限于配钥匙,我还精通各类器具制作。” 闻言,箐殊双手抱胸,目光不善地瞧着鲁器。 薄唇轻启,缓缓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为我效力弥补错误。二,跟着蘅大人去服刑。” 毫无疑问的,鲁器急喊道:“一,我选一。” 见此,箐殊嘴角渐渐勾勒出一个笑,她一挥手,一张合同便出现在鲁器的面前。 “在你弥补完错误前,没有工资,更没有补贴等一系列福利。但我也很‘善良’的,咱们包吃又包住。” “如果没有问题的,就按下手印,签了吧。” 虽明显是压榨合同,但鲁器哪敢不签,比起魂飞魄散,只是为“黑心”老板劳动,他甘之如饴。 看着眼前这荒诞又合理的发展,蘅芜礼满心无奈,又只能道一句:“无奸不商。” 箐殊听见了,但她现在心情好,并没有理会蘅芜礼的话。 次日,农家乐一片祥和。只是在一片树林之中,有着一个小土包,是箐殊为那晚逝去的鬼魂立下的。 她将一颗凡间带来的白菜,放在大汉鬼的小土包前。 “之前没有吃到的,现在给你。虽然是虽迟但到。” 说着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只要是一想到那晚发生的场景,她便会做噩梦,并不自觉地落泪。 梦醒一切便都不记得了,可梦做多了,她便也依稀记得一些碎片。 梦中的人呼喊她公主,她脸颊染着血,好似被什么人抱在怀中,而后梦醒了。 “哟,我找到了什么,在树下哭泣的小殿下。”蘅芜礼搞怪的声音自头头顶传来。 现在的箐殊并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的搞怪,语气带着哭腔道:“走开啊变态,你怎么总在这种时候出现。” 被叫“变态”的蘅芜礼,一个没注意崴了一下脚,他眼角抽搐道:“哭泣而已,鬼之常情,只是小殿下你这份模样可万不能让旁的鬼看到。” 闻言,箐殊伸手抹掉眼泪,可眼眶却还是红红的。 瞧着身旁“贱兮兮”凑过来的脑袋,她小嘴一张,又一句让鬼听了都想落泪的话出口。 “喜欢和鬼有接触的变态。”她眼神又一瞟:“其他女鬼可都跟我说了要离你远点,你这鬼,手脚不干净的。” 她离蘅芜礼远了些,保持着安全距离,又道:“色鬼。” 箐殊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把小刀一样插在蘅芜礼心上。 看着箐殊渐行渐远的背影,蘅芜礼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毕竟自己一世清白,可不能真的因为这事被毁。 他没去管崴了的脚,径直对着箐殊的背影喊道:“小殿下,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他喊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箐殊听见。 白日的太阳并不大,刚巧微风吹过,箐殊转头看来,虽眼眶红红,却莫名勾起蘅芜礼脑中一段闪过的片段。 那似乎是自己为人时的记忆——记忆中穿着华丽的人站在自己不远处,手中拿着一只纸鸢。 那时的风该是很好的,也如这般,她回头时几缕发丝遮住眉眼,让人看不真切,却能看出脸上是笑着的。 记忆来的突然,他不自觉地呢喃出一句:“公主。”声音太小,小到被风一吹就散了,但眼眶处却是落下一滴血泪来。 这一幕让箐殊看得不明所以,她看着那抹刺眼的红,小心翼翼地走来。 说不急那是假的,她面容不显,语气却是小心的:“怎么说你两句,还哭了……” 瞧着蘅芜礼呆愣的神色,她撇撇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箐殊拿出一块手帕,踮脚为他擦拭掉流下的泪滴,见人还是不搭理自己,便道:“对不起。” 方才从记忆中回过神的蘅芜礼惊疑道:“什么?” 而箐殊却是涨红了脸,她大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过分的话!” 她觉自己做错了事情,便放下了自身的架子,可这人却装作没听见,这般戏弄自己。 她眼眶依旧红红的,瞪着人的时候全然没有威慑力,她怒道:“这回听到了吗!” 蘅芜礼无辜地眨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蘅芜礼也像个傻子般,大声道:“对不起,我做出了让您觉得不适的事。” 这番话后,两人又在树下呆了许久,这期间蘅芜礼解释清了他这样做的缘由。 而箐殊听后,像是确认般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俏皮地说道:“那,今日的你,会是幸运的吧。” 有风吹过,树下两人相视一笑,“今日,当然是幸运的。”蘅芜礼道。 日子又过了许久,久到迎来了离别的日子。 就在今早,农家乐中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早饭时,鬼魂们照例给箐殊打着招呼。而箐殊则一如往日,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应着。 ——可突然她的目光被远处的一抹白净吸引过去。 箐殊一抹心酸泪,心道:‘终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鬼!终于是要见到成功的曙光了!’ 很快这个好消息便如插了翅膀般,飞入地府每个因怨念太重、无法入轮回的鬼魂耳中。 不自觉间,忘忧农家乐中的这位鬼魂收获了所有鬼魂的目光。 箐殊深知这次能否成功轮回意味着什么。所幸择日不如撞日,她选择今日便将他送入轮回。 奈何桥边,桥的对面是拿着忘川水的孟婆,而他的身后站满了地府的各大人物。 一时间,这位万众瞩目的鬼魂胆怯了,他生怕自己过不去,身后诸位的眼神能“活刮”了他。 而此时箐殊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在众鬼魂的注视下,她缓步走到,将要踏上奈何桥的鬼魂面前,语气轻柔道:“放轻松去吧,想象自己是一只轻盈自由的蝴蝶,飞离地府,飞入人间。” 鬼魂望着箐殊眼中给予的肯定目光,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此刻竟真的好似化作了一只蝴蝶,不带半分负担地踏上了奈何桥。 第一步踏出时,在场围观的众鬼魂皆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他静静立在桥上,周身的凝滞感仿佛能冻结地府的风。 霎时间,奈何桥上的他轻轻松了口气,缓缓转身回望箐殊,对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颜:“小殿下,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再来一世的机会。” 这番话,他不止是对箐殊一位鬼说,更是对今日到场,所有渴望轮回却又心存疑虑的鬼魂们说的。 他深知自己无力为箐殊做更多事,唯有以这种方式,为她证明忘忧农家乐的真心。 闻言,箐殊面上虽依旧平静,内里一颗悬着的心,却实实在在地松了下来。她发自真心地笑道:“你既这样说,那我便祝你这一世风调雨顺,一切得偿所愿。” 奈何桥上的鬼魂会心一笑,挥手作别后走到桥的尽头,接过孟婆手中的孟婆汤。他仰头一饮而尽,在无数鬼魂羡慕的目光中,毅然的踏入了轮回之门。 经此一事,忘忧农家乐的名声彻底逆转。 “强盗农家乐、黑工农家乐……”身旁的蘅芜礼像报菜名般,念着这段时间听到的抹黑称呼。再看眼前,填表缴费的鬼魂排起了长队,箐殊对身前的鬼魂示意,让他说话。 那鬼魂也是十分上道,抬头露出谄媚讨好的笑:“轮回必选,去怨第一,忘忧农家乐!”他将填完的表格双手递向箐殊,箐殊接过淡淡扫了一眼,随即挂上招牌微笑:“王韦,欢迎来到忘忧农家乐。” 箐殊抬眼望向队伍后方,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掂着钱袋的手不自觉停了下来。“我是不是该限一下名额?”她轻声说道。蘅芜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即点头附和:“确实该限名额了,这队伍……恐怕地府一半的滞留鬼魂都来了。”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蘅芜礼起身朝着队伍后方走去。在众鬼魂疑惑的目光中,他指着身旁的位置高声道:“后面的各位不用再排了,忘忧农家乐的入住名额现已满。” 他的话刚说完,无法入住的鬼魂们顿时低声嘟囔起来,霎时丝丝缕缕的怨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而不远处的箐殊见状,顿时瞪圆了双眼,心中暗叫不好——蘅芜礼这“倒霉鬼”的特殊能力又发动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挽回局面的办法。毕竟,她绝不愿看到这么多鬼魂因怨气失控而葬身于此。 情急之下,她灵光一闪,用足以让所有鬼魂听清的声音喊道:“队形不要乱!现在按此队形派发等待码,凭号码依次等待入住忘忧农家乐!” 接着,她又对蘅芜礼吩咐:“蘅芜礼,用你的法力将号码刻入他们的魂体。” 眼见着蘅芜礼按自己的指令行动,箐殊再次望向队伍后方,目光锐利地锁定了一个鬼:“想要插队破坏纪律的,我劝你想清楚再动。”她的话意有所指,眼神更是直直落在那鬼的身上,既是警告,也是震慑。 到了晚间,素来古板的箐裴暮箐裴暮终究还是放不下女儿。他嘴上说着不愿,脚步却诚实地溜达到了忘忧农家乐门口。 此刻的他身着便装,少了几分严肃,倒更像一位闲散的民间官老爷。 他背着手走进农家乐,没有急着去找箐殊,反而饶有兴致地四处转悠起来。 箐裴暮先是看到一只鬼魂带着一群同伴,穿着大汗衫、提着水壶,在种满大白菜的田地里忙碌;又瞧见柳树下,三五只年老的鬼魂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人下棋。 平日里只与文书为伴的箐裴暮看得新奇,便多驻足了一会儿。待看懂了棋局规则,他一时手痒,也上前与人对弈了两盘,奈何是新手,终究也没能赢过老棋手。 晃悠间,他竟忘了来这里的初衷。而农家乐里的种种新奇事物,不断冲击着他这位“真·老古董”的认知。 走到一处角落时,他本想转身离开,却隐约听见几只鬼魂的密谋声。 “咱们先把那个黑无常拿下,再把黑心老板赶出去……”箐裴暮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心想着这才多久,就有挑事想当“大王”的刺头冒出来了。 他暗自盘算,等离开时要去一趟无常队,从中调几批人手过来帮助箐殊。 可转念一想,他又好奇:若是自己不插手,箐殊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倒想看看,自己这叛逆女儿到底有几分手腕。 思及此,他抬手一挥,一根无形的丝线悄然缠上了此处所有鬼魂的手腕,将他们的行踪牢牢锁定。 做完这一切,箐裴暮又背着手,悄无声息地溜达着离开了角落。 而角落里密谋的鬼魂们,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未来”中,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尽收眼底。 将农家乐逛了个遍后,箐裴暮终于来到了箐殊的办公室门口。可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下属蘅芜礼,正与女儿箐殊指尖相触。 霎时间,两人慌忙收回手,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仿佛无法理解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此刻的箐裴暮,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强压着情绪,语气平稳无波地说道:“蘅芜礼,你先出去。” 此刻,箐殊与蘅芜礼的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完了,这下误会大了!” 待房间里只剩父女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最终箐裴暮先开了口:“你与蘅芜礼,可是动了心?” 箐殊一听,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怎么会喜欢这种钱没我多、权没我大,还自带倒霉体质的鬼?” 闻言,箐裴暮挑了挑眉,眼神直白地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见父亲这般表情,箐殊话锋一转:“话说到这,我倒想跟父亲商量个事。” 箐裴暮摆出一副“你说,我听着”的神情。 待箐殊将自己与蘅芜礼为何会指尖相触的缘由解释清楚后,他却只是淡淡道:“无妨,我本就有心从无常队调些人来你这里。” “你与他既有这般神奇的羁绊,那便依你的意思安排。只是……”箐裴暮皱起眉,那双老谋深算如狐狸般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 箐殊不解地追问:“只是什么?” 谁知箐裴暮接下来的话,字字都像刀子般扎在箐殊心上:“你好歹也是一家农家乐的老板了,怎么还是这么抠门?脑袋里难不成尽想着怎么啃老?” “我给你提供训练有素的无常,你倒好,连他们的工资都不想付。”他的话语里满是鄙夷,若对面的不是自己的女儿,箐裴暮恐怕早已忍不住动怒,唾沫星子都能将对方淹没。 箐殊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她压着脾气,语气带着几分不满:“老头,你话多了哦。” 但她又很快收敛了情绪,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着给我调人了?”箐殊最了解自家这位,注重权利在自己手中的老古董。 她本以为能从对方手里撬走一个蘅芜礼,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可如今对方竟还主动提出调更多人来,实在反常。 但这话一出口,又换来了箐裴暮的嘲讽:“有新人来,尤其是在你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第一件该做的事是什么?”他眼中的老谋深算尽显,缓缓道:“你要给那些想闹事的家伙,立下一个下马威。必要时——杀一儆百。” 接着,箐裴暮将自己在农家乐里听到的密谋之事告知箐殊,并让她顺着自己留下的丝线去追查。 其实,她并非是没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只是没料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那些鬼魂今日才刚入住,就敢在她的地盘上拉帮结派、图谋不轨。 待箐裴暮走后,蘅芜礼又鬼鬼祟祟地溜回了箐殊的办公室。 可他刚进门,就看到箐殊脸上挂着一抹阴恻恻的笑。 霎时间,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总觉得有哪个倒霉鬼要遭殃了。 即便心中预感不妙,蘅芜礼嘴上依旧贱兮兮地调侃:“小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打算起兵造反,把阎王大人的位置抢过来?”他佯装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以小殿下您的实力,再加上这农家乐里所有鬼魂拼尽全力,约莫有两成把握,能谋权篡位成功。” 这番不着边际的话,瞬间逗笑了箐殊:“蘅芜礼,我要是真谋权篡位了,第一个就把你这‘实力强悍’的虚名给摘了,让你好好认清自己的本事。” 看着箐殊因自己的话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蘅芜礼缓缓露出了笑容。 随后,箐殊带着蘅芜礼,顺着箐裴暮留下的丝线,找到了藏匿在贪吃鬼发明室里的那几只胆大包天的鬼魂。 此刻,他们还在吵嚷着需要打造什么武器,甚至对着贪吃鬼许诺事后会给多少好处。 蘅芜礼一掌推开房门,箐殊抱臂而立,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进去,语气慵懒,全然没有被算计后的愤怒。 而当她踏入房间的瞬间,屋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被鬼魂胁迫的贪吃鬼,见状默默流下一行血泪,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小殿下,救我啊!” 他这话刚出口,就被身旁的鬼魂厉声呵斥:“住口,蠢货。” 箐殊的目光落在那只呵斥贪吃鬼的鬼魂手腕上——丝线的颜色最深,显然他就是这场密谋的主谋。 此刻,站在箐殊身后的蘅芜礼,脸色冷得吓死鬼,周身散发的寒气足以让在场的鬼魂们心惊胆战,给足了威慑力。 而身前的箐殊,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在我的地盘上,恐吓我的鬼,还想扳倒我取而代之?” 她一双漂亮的眼眸中带怒,语气更是又重几分:“你们,胆子倒是真不小啊。” 亦如老古董所言,这群新入职的鬼魂,不乏胆大者,而她做为管理者,需做到警示。 因此箐殊一开始就没有想用软的,来降服这群新来的鬼魂。 第一批被她和蘅芜礼强制带来的鬼魂,见到了不安分的鬼魂是如何死亡的。 但这一批鬼魂并没有明确的感受到,既如此,那她便来一出,杀鸡儆猴戏。 这样想着箐殊开口了,“有什么招式快快来,牢狱那可等着你们呢。” 她的话语充满嘲讽,但却是实话。 为首的鬼魂不屑冷哼,只见他随手抄起一个物件,向着箐殊面门砸来。 他口中信心满满,“狂妄,你怎知我们注定会败。” 箐殊听着这话,心中冷笑涔涔,面上却也是如此。 她瞧着越来越近的物件,她却不避也不闪,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伤害。 因为她知道,在这物件触碰到自己之前,会有鬼替自己拦下。 如她所想,眼前迅速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将东西接住。而后他将东西向上空抛去,在众鬼魂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悄然来到它们身后。 一阵“咚咚锵锵”的声音传出时,鬼魂们也纷纷双膝一软,倒地不起。 见此,那带头挑事的鬼魂眼中渐渐流露出慌乱,而后它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周遭怨气隐隐作现。 箐殊眼见不妙,但蘅芜礼的动作更快。 他一个闪身来到那鬼魂身后,一记手刀下去,鬼魂便已不省鬼事。而随着他倒地的闷响,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蘅芜礼方才抛向上空的物件。 箐殊挑挑眉,看着趴在地上的鬼魂们,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如果只是这样,就想觊觎忘忧农家乐,还是不太现实了点。” “就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勉勉强强也就只耗了蘅芜礼两秒钟吧。”说着,箐殊得意地看向蘅芜礼一眼。 蘅芜礼自然懂这话的意思。可此刻他倒装起了谦虚,一言不发,只默默为箐殊寻来一把椅子。 箐殊坐下,又极其嚣张地翘起腿来。 而她身旁的蘅芜礼,全然换了副神情——见不到半分方才冷面杀神的模样,乖得简直像一条忠犬。 箐殊俯视着眼前这群被打得爬不起来的鬼魂,语气惋惜道:“你们能入住忘忧农家乐,已经比外面的鬼魂好太多了,怎么还不知足呢?” 说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可惜了,你们本拥有再入轮回的机会,但现在……”她故意停顿片刻。 瞧着众鬼魂或惊恐、或不屑的眼神,她又道:“既然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又怎能屈居在我这小小农家乐里呢?” 她转头看向身旁,对待自己永远都是带着笑的蘅芜礼道:“蘅芜礼,把它们带去牢狱吧,让它们在那儿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 “嗯……就先关个千百万年。”她故作思考后,缓缓道出。 蘅芜礼口中应下,配合着箐殊“演戏”。 要说因为这点小事就关千百万年,即便是鬼魂,也会觉得冤。 而听了这话,有个心理防线脆弱的鬼魂撑不住了,他双手并用的爬着,努力去够箐殊的衣角。 箐殊微微低头,眼眸温柔,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小殿下,饶了我吧!只要不把我关进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箐殊眉眼弯弯,话语之中带着几分蛊惑:“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见那鬼魂点头,箐殊伸手将它扶起:“那好,我饶恕你,你依旧可以留在这里。” 说着,她眼神扫过后面的鬼魂,再看向蘅芜礼,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让鬼恐惧的话:“其他的,好像更喜欢去牢狱待着。蘅芜礼,送他们过去。” “是,小殿下。” 可还未等蘅芜礼掏出绳索绑他们,剩下的鬼魂里,已有不少软了嘴的求饶。 箐殊自然是“大度”地都原谅了他们;而那些不愿开口、心中仍存“大志愿”的,自然就如她刚才所说那般,被带去了牢狱。 而至于剩下识时务的鬼魂,箐殊瞧着他们。 虽农家乐是开了起来,但仍有着大片的荒地,眼下这不就是这些鬼魂们的好去处吗? 当箐殊将鬼魂们都处理完,她看着眼前满面嚣张,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的鲁器,挑挑眉。 “鲁器,最近这些时日我忙着农家乐的事情,倒是没时间管你。你研发的东西呢?” 箐殊话语严肃,鲁器眼神左右看着,忽的他手指一处。 箐殊顺着手指处看去,却见那竖立着一根造型奇怪的杆子。 “那是什么东西?你在模仿人界话本中的某只猴子的武器吗?”箐殊话中带疑惑,向鲁器问着。 鲁器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棍子,这是最便利钓鱼佬的好东西。” 边说着他边向那根棍子走去,而后在箐殊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的目光下演示了起来。 只见鲁器在棍子前方一拉,后方一安装,它便成了一根鱼竿。 箐殊挑挑眉:“便携鱼竿?” 鲁器又摇摇手指,“不不不,怎么会是那么低级的东西呢?这可是全自动钓鱼竿。” “有了它,钓鱼佬不再会空军。有了它,甚至于都不用鬼魂动就会有鱼被钓上来……” 在鲁器还要滔滔不绝的讲述这鱼竿的优点时,箐殊打断了他。 箐殊听着这让她怀疑鸟生的发明,不解的提出了疑问:“你是说,有这玩意,就可以实现全自动钓鱼?” 鲁器骄傲的点点头。 箐殊看着他的模样,忍着怒气又问:“你说我放鱼的目的是什么?嗯?” 这话将鲁器问懵了,他眨眨眼思考着,像是想明白了般,手中鱼竿掉落在地。 当他再看向箐殊时,却见对方摆出一副危险的神情。 他脑中急着找补着,突然他想到了:“小殿下啊,虽我们农家乐用不着,但可以放在人界,人界的鱼就不是你放的了。” 他在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时,箐殊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是觉得人界有怨气的鬼魂,我有闲心去管对吗?” 话落她叹了口气,箐殊实在是被这心里只有吃的鬼气的脑仁疼。 她最后扔下一个期限,“一月内若是做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让他去跟着先前那几个一块开荒去。” 第5章 第 5 章 刚处理完这头痛的事,箐殊便又将自己投入到了建设农家乐的正事之中。 地府中不只是鬼魂有怨气无法投胎,也有着不少动物带着怨气无□□回。 而这些动物,有很多都是生前被人为虐待与恶意滥杀而亡。 因此箐殊觉得只要是能妥善安抚到它们,给予温暖与安全感,或许就能消除它们身上的怨气。 有了想法,箐殊便决定将农家乐划出一块地方来建设一处动物园区。 而至于建设的工人与后期动物园区工作的鬼魂,箐殊自然不会在外面花钱雇用劳动力。 眼下这一切,她早在农家乐开设时期便想好了。 入住农家乐的一切开销都不是免费的,需使用农家乐的特定货币,箐殊将这种货币称为鬼币。 鬼魂们可在入住时将手头银钱兑换为鬼币,而没有鬼币或鬼币不够的鬼魂,则需用劳动换取鬼币。 为此箐殊特在鬼魂宿舍处设立了一个牌子。 而每当她需要鬼魂们去干什么便会张贴告示,标注什么工作,需要多少鬼魂外加多少鬼币。 而这一招也很是有效,箐殊看着起初还坑坑洼洼的荒地,渐渐变得平整。 被鬼魂们按照她的要求,种下了草坪,又在预留好的地方开始搭建房屋。 不出多时箐殊看着门口摆着动物园区的牌子,整体是粉黄色造型的小房子,心中满意至极。 心道:“鬼魂的效率可要比人高得很多。” 箐殊想着,抬脚进入了里面,却在环顾了一圈后傻眼了。 她看着完善好的园区,零星几只的小猫小狗和闲散待着的鬼魂们,发出了疑问:“就这几只?我的动物们呢?” 而被她问到的鬼魂你看我,我看你,无鬼讲话。 最终在一片沉寂之中一个鬼魂开口了,她的嗓音有些激动又含着小小的惧怕,“回小殿下的话,其余动物们还未送来。” 箐殊疑惑的眨眨眼,她留下一句:“你们继续工作,我回去调查一下。”便速度的离开了这里,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早在动物园区完工前箐殊便发布了招贴,招鬼魂去外界寻找四处流浪的动物。 她本想着这些鬼魂都是交了钱自愿入农家乐的,怎也不会做出逃跑的事情。 可令箐殊没有料到的是,这些鬼魂们,竟是些光拿鬼币不干活的。 此刻箐殊坐在办公椅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记录,她气笑了,口中也不住地道:“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这一幕落在一旁整理文件的蘅芜礼眼中,他只觉恐怖至极。 箐殊视线瞟向一旁的蘅芜礼时,她面上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蘅芜礼,趁着这会,外出寻找流浪动物的鬼魂们,还没有回来,你带手下去门口蹲守着。” “见到一个,给我抓回来一个。” 箐殊这话向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蘅芜礼自然也听得出她这是气急了。 他应下后便动作麻利地,去农家乐门口蹲守了。 彼时两个鬼魂还有说有笑地,溜达着向着农家乐处走。 “眼下这日子真不想去轮回,有吃有睡,还能这样偷奸耍滑的工作,这生活可比在人界的生活好太多了。”一鬼笑着讲道。 “就是,到了交工的日子,在随便逮几只小畜生送过去,到时候拿着大把的鬼币,哥几个还没有出什么力,岂不是美哉。”另一鬼附和着。 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怀中抱着一只小猫的青年鬼魂谢傅晓。 待几个鬼乐呵呵走进农家乐时,却被早已等在这的蘅芜礼拦住了。 他瞧着眼前的鬼魂依例问道:“是今日出门工作的鬼魂吗?” 鬼魂看着他的脸,心中不住的浮现出一句话,‘黑衣冷脸蘅芜礼,遇他服软少受苦。白衣狐狸眼逢缘,见他小心玩心眼。’ 因着地府有着很大一部分的鬼魂,都是黑白无常抓回来的。而这用血与泪总结出的两句话,自是记得清楚。 当下被问道的鬼魂便好态度的应着:“是,是,怎么了吗蘅芜大人?” 蘅芜礼手中拿着一个册子,喊出上面没有打钩的名字他一一核对着。 最后他确认所有鬼魂都回来后,又对着那些鬼魂道:“你们,现在都跟着他走。” 说着,他身后的黑无常便出来了一位,向着那些鬼魂道:“排好队跟着我。” 就在鬼魂们都乖乖地排成一队时,蘅芜礼的视线看向了怀中抱猫的谢傅晓。 他在鬼魂中堪称另类——这些鬼魂都是出去寻找流浪动物的,却只有他怀中抱着一只猫。 而这也就代表着,这些鬼魂中就他一个在认真工作。 不由的蘅芜礼多看了他两眼,并记住了他的名字,谢傅晓。 而他自己则收起小册,向着箐殊的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他看到仍伏案工作的箐殊,不由地心生敬意。 他心想,传闻果然害鬼,都道小殿下跋扈嚣张。可只有自己亲眼见了才知那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小殿下箐殊,明明是一个有眼界、有想法的黑心老板。 箐殊听着声音,捏了捏眉心,伸手接过蘅芜礼手中的册子,看着上面零零散散的几个用红色笔迹标出的名字。心道自己果真没有冤枉他们。 她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文件夹,交给蘅芜礼道:“根据上面的标准去处理那些鬼魂。” 蘅芜礼依旧是应下,而在他将要离开时,他看着箐殊面上的疲惫,道:“小殿下,请多注意休息。” 箐殊抬眸看他一眼,而后摆摆手。她浑不在意这些看似安慰却毫无营养的话。 小房间内,鬼魂们焦急地坐在这里,他们不知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而谢傅晓却显得很平静,他抱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小猫,手掌轻轻地在它并不滑顺的皮毛上抚摸着。 他看着小猫的脏污,心想等小猫睡醒了便带它去好好的休整一番,将它这一身打结的毛梳开,浑身的脏污洗掉。 房间内的鬼魂们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吵嚷不堪,便是在这时候蘅芜礼拿着文件回来了。 他将标红的有认真工作带回动物的鬼魂,与这些天一只都没有带回的区分开。 “念道名字的鬼魂,现在可以去出去干你们的事情。” 蘅芜礼的话语毫无情感,接着又听他道:“至于没有念道名字的,是因为你们这些天毫无记录。” “而这些天里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也就不说了。” 他看着箐殊文件里写的惩罚,向鬼魂们讲述道:“其一,取消轮回资格,关进牢狱;其二,负债五万鬼币,发配至农家乐开荒偿还。” 说着他目光如刀般看向这眼前的鬼魂们,他的语气之中仿佛都透着冰碴般:“选一个吧。” 鬼魂们自然是那个都不愿意的,但蘅芜礼此刻就在这站这,便也无鬼敢造次。 而箐殊看似给了两个选择,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其二。 她建立忘忧农家乐的最大目的,就是帮助鬼魂们消除怨气去轮回。 而眼下这般的管理也是为保持农家乐得以正常运行,毕竟这的运转一切都需要银钱,而箐殊自是不会一直自掏腰包。 待这件事情完成后,箐殊也发现了漏洞,她当即颁布了一条规则。 “对招工后不干活者,偷懒磨滑的鬼魂,视情形处罚牢狱年限或处以鬼币罚款。” 此刻上午刚被罚来,苦哈哈正用锄头开荒地鬼魂们,又见乌泱泱一群鬼向着自己这来。 彼时锄了将近一天荒地的鬼魂们,此刻恨极了当时带头想要逆反的鬼,也恨极了当时自大的自己。 次日,箐殊在动物园区,看着新招募的鬼魂与昨日筛查出的有在认真工作的鬼魂,她道: “想必新来的和昨日留下的,都知道昨日那些偷懒磨滑的鬼魂的下场,我便不再多言了。” “今日起,诸位可带着寻来的动物来换取日结,多劳多得。” 她这话说的温柔,却也知道这里面的弊端,而后便补充道:“但,我也提醒一句,抢夺他人劳动成果不可取。如若出现这种事,被抢夺的鬼魂可来寻我或蘅芜礼,经由调查后实行处罚。” 她看着眼前的鬼魂们的神色,一笑,“好了,就这些,去工作吧。” 蘅芜礼看着鬼魂们离开,在卡册上一样核实名字记录出勤。 箐殊走过被蘅芜礼拦住,只见他头也不抬的问着:“姓名。” “箐殊。” 听到名字,蘅芜礼狐疑的抬起头来,就见箐殊不知怎的,怀揣些许食物,穿戴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全然衣服要跟随鬼魂们去工作的模样。 蘅芜礼皱了皱眉,他道:“小殿下,您也要去吗?” 箐殊双手抱胸,挑挑眉:“不可以吗?” 脑中浮现出一些脏乱差的环境,和不安分的流浪动物们,蘅芜礼似脑海里已经想象到箐殊受伤的模样。 他心中有些不忍,面上委婉道:“没有,既小殿下也去,那在下陪您,在旁给您打下手可好?” 箐殊狐疑眼神看他,“蘅芜礼,你要对自己的运气有点实际性的认知。” 蘅芜礼受伤了,蘅芜礼不再说话了。 见此箐殊又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农家乐需要你,我看好你。”说着扬长而去,留个蘅芜礼一个薄情的身影。 箐殊揣着小鱼干,看着角落里的蜷缩着的一只小猫,她手握小鱼干,脚步轻轻的走过去。 边走口中边道:“咪咪~”小猫像是听见了她的呼叫,又见她手中拿着的小鱼干,竟真的回应着步步走来。 “喵呜,喵呜”的叫声,叫的箐殊心软的一塌糊涂,就在小猫吃着小鱼干。 箐殊以为可以抱回的时候,小猫却亮出了爪子,对着她哈气。 箐殊后怕的伸回了手,一时间不知怎了。 便是这时,深得小动物欢心的谢傅晓来了。 他在箐殊身旁走过,径直向着小猫而去。 在箐殊莫名的不平衡感中,她看见这刚才还朝着自己哈气的小猫,此刻竟乖巧的被他抱在怀中。 甚至还如痴如醉的向他的怀中钻了钻。 谢傅晓对着小猫撸了一会毛,口中道:“乖孩子。”而后他起身,也不管小猫便准备离开这里。 肉眼可见地,箐殊满目不可思议看着那小猫跟着他的脚步走。 谢傅晓快走出小巷了,忽回头看向箐殊,而后他又折了回来,对着箐殊露出一抹笑。 “小殿下,这是些许猫薄荷,您将它沾在手上等地方,几乎不太抗拒的猫咪都可以带回。”他讲解着,并将一个用小罐子包装的东西扔给箐殊。 东西在空中旋转着,箐殊伸手稳稳接住,她看了两眼着小东西。 心想真能有如此功效吗,口中道:“谢了。” 而后的时间里,箐殊带着猫薄荷与食物走过许多地方,她被流浪的狗甩了一身泥点子,用鸟语跟树上的鸟沟通。 麻雀:“叽叽喳?” 箐殊:“我们农家乐不吃烤麻雀。” 乌鸦:“喳喳叽?” 箐殊:“……”眼瞧着地府特产乌鸦向着自己袭来。有胆大的站在她身上,有胆小的站在她脚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吵得箐殊脑仁疼。 乌鸦一:“干啥呢都?” 乌鸦二:“不到啊,说是这有吃不完的谷子和编制。” 乌鸦三:“编制是啥,能吃吗?” 乌鸦二:“不到啊。” 这般下来,不光叽叽喳喳地吵着,箐殊还被乌鸦站满了身,远看乌漆嘛黑,近看是恐怖的乌漆嘛黑。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她的身后传来,箐殊回头看去,瞧见的是笑止不住的蘅芜礼。 “很无礼,你笑什么?”箐殊板着脸问道。 “哈哈,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殿下您这般还怪可爱的。”他的话语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箐殊无言,箐殊默默在口袋掏出一把谷子,然后极其报复般的扔到蘅芜礼身上。 然后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蘅芜礼,在他身上用尖利喙去嘬他身上的谷子。 就这样倒霉的蘅芜礼得到了箐殊的惩罚,两鬼一同成了乌漆嘛黑的。 远处瞧着这一切的鬼魂默默地离远了些,口道:“两个癫公癫婆。” 当两鬼带着各顶着一个鸡窝头,怀抱流浪小动物回到农家乐时,早已回来的鬼魂们都惊呆了。 一鬼魂张大嘴巴,有些出言不逊道:“小殿下,蘅芜大人,您二位是将谁家饲养的口粮带回来。” 箐殊笑笑,看着脚边的大鹅,“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蘅芜礼站在身旁翻译着:“小殿下说,这是动物们自己的选择。” —— 夜以深,箐殊将动物们交给园区的工作鬼魂们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了。 而当她路过洗浴室时,被里面的声音吸引。 只见白日里给自己猫薄荷的青年鬼魂,在其中帮着小猫小狗洗着澡,竟是完全不觉疲惫。 他捧起水浇在黄色的大狗身上,那狗似乎是被打理得舒服极了,伸出大舌头舔他的脸。 谢傅晓伸手将它的狗头按下,口中道:“安分点,大黄。” 谢傅晓这般照料动物时,身上的怨气也在渐渐减少。 箐殊看的稀奇,她还未想到这样居然还能消除怨气,只感慨道:“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而后她对着身旁与自己一起观看的蘅芜礼问道:“蘅芜礼,安排明天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在动物园区常干,成为农家乐的管理层。” 蘅芜礼应下,道:“好的,那需要我等会将他的资料整理出来给您吗?” 箐殊拜拜手,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与困意:“你这样太辛苦了,这个工作明天再做吧。” 蘅芜礼歪歪头,十分赞赏箐殊的语言艺术——毕竟他刚听这话时,都有一瞬的恍然,以为箐殊是在关心自己。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箐殊已经脚底抹油般的走远了。 蘅芜礼惊讶地看着,口中道:“那食堂里还有留着的最后一块糕点……” 他口中的,需要我给您送去还未出口,便见箐殊不再是走了而是跑起来了。 而当他去到食堂处时,瞧见的是偌大的食堂内,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鬼魂。 而箐殊此刻便坐在一处,满面幸福的吃着糕点。 蘅芜礼看着,许是早就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他端着晚饭坐过去,刚准备说些什么,还未开口,箐殊便先说话了:“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蘅芜礼无奈了,他笑笑,“没有,只是方才您走的太急,我未能道出将这糕点给您送去,便不需您跑着一趟了。” 箐殊品着口中糕点,她无所谓道:“没事,当锻炼了。” 蘅芜礼听着眨着一双狡黠的眼,他的手中握着勺子,口中道:“我说,小殿下啊,在您的眼中我就那样的爱工作吗?” 箐殊抬眼看他,露出肯定,“那是我希望成为的样子。” ‘那您是不是还希望我不要工资?’当然这句是蘅芜礼的心理话,他自然是不会那般没有眼力见的说出来。 —— 晨光尚未透进窗帘,箐殊就已被窗外的鸟鸣吵醒。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口中怒道:“闭嘴,你们这群缺德鸟。” 可门外的鸟就像是听不见般,依旧在叫着。 于是箐殊无奈的一天是在“缺德”鸟的叫声中开始的。 如果说一只鸟的鸣叫是闲情逸致,那箐殊这一群鸟的叫声就是怒火冲天。 而当她带着这样不满的状态进入到工作中,抓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时,那便是它的死期。 此刻动物园区刚来上班的鬼魂,看着一夜之间消失的鸟群,发出了崩溃的叫声。 就在蘅芜礼盯着鸟园上空被破坏的铁丝网散发思维时,箐殊来了,还带来了越狱的鸟群。 一瞬间本就不算安静的动物园区又迎来了更烦地,叽叽喳喳的声音。 箐殊手一指,小嘴一张,“缺德鸟们,去吃饭。” 霎时间呜呜泱泱的鸟群,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到了鸟园中。 蘅芜礼看着眼前憔悴不已的箐殊,他仿佛已经想到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而当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小殿下您还好吗?”时,记仇腹黑小殿下箐殊,即将上线。 “我好不好,你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话毕,箐殊对着吃饭的鸟群道:“缺德鸟们,明天去叫他给你们喂饭。” 她这话刚出口鸟群们极其热络的回应着,蘅芜礼及见状不好,为明天的早上的清净他紧忙道:“我错了小殿下。”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如果,它们明天来寻在下,小殿下您能睡个好觉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箐殊惊疑他的脑回路,心道,‘好小子,这话真是说道领导心里去了。’ 可面上却不留情面道:“你为什么不想着用法力,覆盖住这个鸟园呢?” 话落蘅芜礼睁着一双清澈愚蠢的眼眸,“哎?”了一声。 就在箐殊与蘅芜礼大眼看小眼,互相看着,蘅芜礼觉得气氛有些暧昧时。 箐殊直直的冲进鸟园,手脚麻利的逮着一只喋喋不休的乌鸦,双手捏着它的鸟嘴怒道:“原来是你这缺德玩意起的头!” 因为就在刚才,她清晰的在这一道道嘈杂的鸟鸣中,捕捉道了这乌鸦的一句。 “明天饿了,再从那个洞里出去找她,有她在保准有吃的。” 被抓住鸟嘴的乌鸦,一双小眼里此刻写满恐惧。 箐殊瞧着它,露出十分不友善的微笑威胁道:“明天早上,但凡我听见一声鸟鸣,我就把你烤了,把你的下辈子炖了,下下辈子风干!” 闻言乌鸦更恐惧了,这哪是发放粮食的天使,这是地狱的阎罗啊。 箐殊像是能看懂它的所思所想般道:“傻鸟,地狱和地府都属阴间。还有阎罗是我爹。” 此时的谢傅晓已经成为了动物园区的管理者,当他听闻箐殊来了,放下手头的洗刷事情来感谢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他伸手捂住了跟来的一只白色萨摩耶的眼睛,急忙说道:“恐怖画面,乖小狗不能看。” 被捂住眼睛的萨摩耶歪着头,吐着舌头。当它扒拉开谢傅晓的手,看到后,吐着舌头收了回去,手也往上扒拉了扒拉。 蘅芜礼看着,与手后面的一双狗眼对上,他蹲下身揉了揉萨摩耶的头,夸张道:“谢小兄弟,你这狗还挺通鬼性。” 闻言谢傅晓解释道:“是吧,它叫谢富大,是我为人时便养的狗。” 蘅芜礼听着撸狗头的动作一顿,而后称赞道:“好名字。” 箐殊出了鸟园,她看着蘅芜礼不知冷冰冰的脸,吐槽道:“蘅芜礼,你好幼稚。” 蘅芜礼闻言并未生气,而是悄悄的对谢富大道:“去,让小殿下也见识一下毛茸茸的威力。” 谢富大很听话,闻言立刻走到箐殊身旁,在她脚边蹭着露出白花花毛茸茸的肚皮。 箐殊眨眨眼,终究没有抵挡住毛茸茸的威力,也蹲下身来幼稚了一回。 像是想到什么,箐殊抬头看着谢傅晓道:“早上给鸟园放饭的时间可以提早一些。” 谢傅晓笑着应下。 而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夏日的暖阳般,一时间箐殊竟也不知像他这般,看着就阳光的鬼心中有着什么执念,不愿离去。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过了后,动物园区的动物们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几天后当箐殊再去视察动物园区时,见到的便是园内工作的鬼魂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带着身上的怨气都消了好多。 她视察着每个动物园区的动物们,当巡视到猫咪园区时,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如暖阳般的笑容。 箐殊向着身旁跟着的鬼魂寻问道:“谢主管一只这般欢乐的吗?” 身后的鬼魂点点头,顺从地回答着:“是的,谢主管他只要和动物待在一块便会是这般。” 谢傅晓和小动物打成一片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鬼了。 当箐殊的响起时,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谢傅晓,你到底有何放不下的,不愿离去?”是箐殊疑惑的问题。 谢傅晓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下去,他转头看向箐殊,“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如果必须说一个的话,那就是不舍得我的这些小伙伴。” 箐殊皱眉,“既如此,那待这些小家伙们去轮回了,你也便会离去吗?” 谢傅晓露出一个微笑,“会吧。” 箐殊一点头算是应下,她一招手,虚空中便出来了一张纸:“你看看这个,动物园区这些天运转的不错,我准备将它开放。” 谢傅晓看着纸张上面的东西,他抱着怀中身前被虐待而亡,缺少了一只眼的小猫有些忧心的问道:“鬼魂们真的会喜欢这些小家伙们吗?” 箐殊嘴角向上扬了扬,“我觉得不会有鬼魂讨厌,毕竟谁能拒绝毛茸茸呢?” —— 动物园区开业那日,谢傅晓的心情是忐忑的,虽箐殊说无鬼会讨厌这些小家伙。 但,他不会忘记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是为什么在地府游荡不愿离去。 箐殊为宣传动物园区,提前几天便放出了消息,而当你也不出所料的涌入了大批的鬼魂。 霎时间看到这些软萌萌的小动物们的鬼魂,感觉整个身心都被治愈了。 而他们身上的怨气也都飘出,漂浮在空中向着一处小石像里。 这个小石像是箐殊临时改造的,用来储存怨气的一个容器。 谢傅晓四处走着,看着,生怕会出现虐待的场面,可一圈下来并没有预想的事情发生。 路过一个摸猫的鬼魂身边时,他听道:“感觉在这工作的鬼魂好幸福啊,不光摸毛茸茸免费,还能倒赚鬼币。” “好后悔,为什么当初招工的时候我没有报名。” 这时一个员工跑来喊住了谢傅晓:“主管,有鬼魂问可不可以花鬼币将动物买下。” 谢傅晓回头,他真诚的笑着回应道:“那请你告诉他,不可以买下,但喜欢可以常来看。” 又过了几日,谢傅晓带着一群毫无怨气的小动物,敲响了箐殊办公室的门。 箐殊停下笔,看着他毫无怨气的魂体,露出一个理解的神情,“你们要准备去轮回了吗?” 谢傅晓点头。 奈何桥处,小动物们快步向着畜生道跑去,倒也有站在桥上呼喊着谢傅晓,催促他快来的。 “小殿下,今后动物园区的小伙伴就靠和里面的诸位保护了。” 箐殊点头,应下,“当然,做为领导者,我会对自己手下的员工们负责的。” 谢傅晓闻言笑笑,他摆摆手,“那就下一世再见了,小殿下。” 第6章 第 6 章 谢傅晓轮回去了,动物园区的其余员工也陆续的离开了许多。 动物园区几乎是换了一批鬼魂,箐殊在员工里面挑着,最终将管理职责暂且交给了一个叫小青的细心鬼魂。 一日箐殊来到动物园区寻小青颁布一些新的东西。 见到其鬼,可还没等她开口,一声声尖叫突然传入耳中。 回头看去,只见肥胖的鲁器身上绑着一对金属大翅膀。 而那翅膀此刻像是失控了般,带着鲁器急速向自己这边冲来。 箐殊眉头紧锁——这一片还有其他鬼魂与动物,她没法避让。 思考一瞬她凭空召出鞭子,本想一鞭将那对可笑的金属翅膀折断。 可两道剑气比她的鞭子更快,瞬间将翅膀斩落;而她只来得及瞥见一道黑光,下一秒便被人抱了起来,迅速脱离地面。 “咚”的一声,鲁器砸在地上,激起阵阵灰尘。 而箐殊睁眼,是蘅芜礼故作耍帅的模样——只见他一只稳稳地抱着自己,脚下踩着一柄剑,刻意的摆出一副自认为帅气的姿态。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峻,但这其中又带着些压抑不住的开心:“小殿下,在下绝不会让灰尘沾到您的裙角。”可低头去看箐殊时,却见她扯出一个看似礼貌、实则毫无温度的微笑:“很无礼,你真的好装啊~” 在相处的这许多天中,蘅芜礼不仅摸透了箐殊的脾性,还练出了一副厚脸皮。他深知箐殊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并无恶意;可同时也暗自愕然——自己怎就变得这般没脸没皮了? 等灰尘渐渐散去,蘅芜礼才缓缓落地。 箐殊看向眼前因灰尘入眼而落泪的小青,不知怎的,竟伸手替她擦掉眼泪,甚至是帮她吹掉了眼里的沙。 “能看清了吗?”她自己因这反常的举动有些别扭,语气也透着不自然。 小青眨眨眼,在看清眼前是谁后。她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而后接受了般笑道:“能看清了。” 可当她的视线扫到箐殊身后的鬼时,笑容瞬间僵住,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眼中渐渐弥漫上惊恐。 箐殊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没发现异常——只有蘅芜礼正热心地将鲁器拉起来。 “我说,你这滑空技术,要不换个苗条点的鬼魂来实验?”蘅芜礼这般说着,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他到不是对这项技术的担忧,而是对鲁器的担忧。 鲁器大概也听出了这话的委婉,竟有些委屈:“蘅芜大人,我生前就一直在钻研这项技术,可都到地府了,还是没成功……” 说着,它眼里落下滴滴血泪,配上刚摔过的惨样,着实有些吓鬼。 它抹了把血泪,哭道:“这是我毕生执念啊!做不成,我根本没办□□回!”本就吓鬼的场景,被它这么一抹血,更显恐怖。 箐殊连忙出声打断:“我提醒你一句,你的轮回,可不止‘消除怨气’这一个阻碍。” 这话一出,鲁器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份合同在箐殊手里握着。 随后,箐殊将手中的文件交给小青,本还想再讲解一番,可肩膀却被蘅芜礼轻轻地点了点。 一件很小的事情却招到接二连三的阻止,箐殊怒了,语气也带上些许不耐道:“很无礼,你想干什么?” 面对箐殊的“炸毛”,蘅芜礼只觉得像逗烦了一只小猫,被它哈了气。他并不恼,甚至还觉得有趣。 蘅芜礼压低声音道:“小殿下,农家乐新入了一位‘特殊住户’,是阎王大人特许的。” 后面的话,他说得极轻,只用两鬼能听见的音量;也正因如此,两鬼靠得格外近。 儿箐殊来到约定好见面的对方,她四处的眺望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所谓的“新入鬼魂”。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后,她目光如刀般扫向蘅芜礼。 蘅芜礼无辜眨眨眼,手指向着一旁角落处一个并不明显的蜷缩着的东西上指了指。 而当箐殊走过去细看时,她才恍然,原来这里还有一将自己当蘑菇的怨气极重的少年? 箐殊立刻制止了自己想去触碰的念头——生怕一个不如意,惹得这位“大人物”爆发,释放出无数怨气。 她语气带着疑惑:“我说这位鬼……你在这干什么呢?” 可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她箐殊是谁?地府小殿下!她说的话可从来没有“掉在地上”过,更别提被人这般冷落了。 语气不由得重了些:“我在跟你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蹲在角落的少年,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还有空气中的尴尬。他有些呆愣地转过脸,抬头一看——箐殊正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怒意地盯着自己。 他缓缓抬起手指,指向自己,语气平淡得像没有一丝生气:“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箐殊压着怒气点头,却又听那少年道:“我……不是鬼,我是神。” 瞬间,箐殊的怒气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不可置信:“神?神经病?!” 称自己为神的少年看了她两眼,又缓缓将头转了回去,口中小声道:“您也挺没礼貌的。” 这时,蘅芜礼也刚好走来,他忍着笑解释道:“小殿下,这位真的是九重天的神官。” 此时箐殊抱着胸,看着这满身怨气的神,问出了灵魂提问:“这是天界的哪位神官,天界的压力已经这么大了吗?还滋生出这样多的怨气。” 蘅芜礼站在箐殊身旁,刚想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这位乃是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六星君之一,司命星君。” 待人说完,箐殊瞧着他,虽面上无甚表情,内心却腹诽着:“又来一装货。” 倒也不怪她这般评价,只因眼前这人实在“招摇”——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白无常队服,可他身上这一件,箐殊怎看怎觉不对。 清风起,吹起逢缘的裙角,薄得透光的裙角随风微微飘动。阳光照射下,箐殊看见他的衣裙上泛着些许彩虹般的光泽。 见箐殊被自己的着装吸引,逢缘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 “在下白无常队长,逢缘。小殿下,今后将由我来护卫您与忘忧农家乐的安危。”逢缘的语气中满是诚恳与尊敬。 可这话落在蘅芜礼耳中,却变了味,此刻他着逢缘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箐殊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反之思绪一直在他的衣衫上。 ‘这衣衫好生漂亮。’她这样想,视线便不由向着身旁鬼魂身上瞟,口中随意的应付着:“是吗?那等会就让黑无常队长蘅芜礼,带你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 言罢她的视线便离开了,转而到了司命星君身上。 可论箐殊尝试何种办法帮他驱散怨气,却都未见效果。 让他试着种菜,这人皱着眉、用尽全力也挑不动一担水;让他只负责播种,即便已经走得极慢,却还能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箐殊见他许久不起,也不顾裙摆沾土,蹲下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语气带着无奈:“我说,仙君您这么大的人物,真有这么虚弱吗?怎么就想不开,碰瓷我这有机肥大土地?” 没想到司命竟开口了,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一届文弱书生,您为何要让我来做这些?” 此刻他的头脸还埋在土里,箐殊眨了眨眼,瞬间炸毛:“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吧?头还埋在地下,说什么话呢!” 说着,见对方依旧不愿起来,箐殊实在没辙,只好伸手拉着司命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司命脸上、头发上全是土,就连嘴唇上都沾着泥。 随后箐殊捏了个诀,将他收拾干净,便带着他去了下一个地方——农家乐里新开不久的医馆。 要说这农家乐里会有医馆,倒也算是件奇事。毕竟在这里的都是鬼魂,也没有说会像凡人一样,有着小病小灾。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位老者。老者来这许久,但身上的怨气却久久不散,箐殊问起缘由。老者说自己还有个心愿:想开一家医馆,替人看病。 可箐殊听后,眼角却抽了抽——在她看来,这老者的心愿实在有些“为非作歹”,只因手中表格上写着,老者生前是个摆摊卖假药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鬼,却藏着一颗医师梦。 起初箐殊是不愿给他特别开一间医馆,但奈何老者给的鬼币实在太多了。 而后箐殊又安慰自己,“看就看吧,这的鬼都是死透了的,再怎么看,还能把鬼看出二次死亡不成?” 曾无数个夜晚里,箐殊睁着双眼,疲倦的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自从开了这忘忧农家乐,入住的鬼魂倒是忘忧了,可她的“忧”却是越来越多。 因此,她时常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手中的钱,一边捻着掉落的头发,琢磨这样到底值不值。 可最终,也只能叹一句:“一群活爹,死了也不让人肃静。” 此刻,箐殊瞧着面前穿白大褂、为司命把脉时一脸老神在在的鬼魂,倒觉得他这模样还真有几分医师的神态。 “小伙子,你怀了啊。”这是老者鬼魂把完脉后,得出的结论。 这话一出口,箐殊直接被钉在原地;而司命的反应,更是让她想“原地去世”。 只见司命脸上露出些许波动,伸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语气中带着惊疑,却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居然怀了!” 箐殊再也忍不住了——这真是卖假药的敢胡说,当神经病的他敢信!她一掌拍在桌上,怒喝:“你怀个什么啊!你一个男的,能怀什么啊!” 箐殊气的转身就走,可走到一半她又折了回来,把还呆愣在原地,看着不太聪明的司命星君也一并带走了。 “男子就不能怀孕吗?”司命星君问。 “不能。”箐殊干脆利落地答。 “若是我能有个孩子……”司命星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发直,喃喃自语。 这话恰巧被箐殊听了去。 下一秒,箐殊一打响指,一鬼一神瞬移道了动物园区。 箐殊随手捞起一只小猫,放在了司命星君的怀里——这猫活泼开朗,与司命本人的沉闷截然相反。 “喏,猫孩子,怎么不算孩子呢?你说是吧,司命星君。”箐殊说着,看向司命,见他又呆住了,忍不住暗笑。 小奶猫在司命怀里蹭了一会儿,便跳下来,径直朝着一个鬼魂跑去。 箐殊顺着猫跑的方向看去,原是闻声而来的小青。 她轻声的唤到:“小殿下。” 箐殊虽觉小青着鬼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自己时都会显得特别激动,但她忙的并未多起疑。 亦如现在她应了声后,便又见注意力落回司命身上,问道:“这个猫孩子,你还满意吗?” 司命点点头,轻声道:“喜欢。” 起初小青的目光都在箐殊身上,可当司命开口后,小青一愣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去。 眼前的人虽觉她与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像是换了个人,但她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此刻她似是忍不住惊讶开口道:“忘言公子?不,忘言神君…您怎也……” 这时,司命像是才注意到小青般,他微微歪头,愣了片刻,似乎才想起眼前这鬼是谁,而后慢悠悠的吐出句话来:“小青,你好像胖了。” 闻言箐殊在心里默默拍手——她这小小的忘忧农家乐,还真是卧虎藏龙、千奇百怪。 “看这样子,小青和司命星君以前很熟,只是小青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她心里这样想着,却已然盘算好了,等什么时候有空找小青好好聊聊。 眼下,她对小青道:“小青,你登记一下,这只小猫暂时借给司命星君照看。” 小青应下,转身去办。等她回来时,手里还拿了些喂养小猫的用品。 箐殊看着忘言撸猫的模样,见他脸上不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满怀期待的去瞧,可却见他身上的怨气丝毫未减,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这之后,箐殊便带着忘言在农家乐里四处走着,想找到能帮他消去怨气的办法。 可直到夜幕降临,她也没能如愿。这一次,不再是忘言一个人蹲在角落当“蘑菇”,而是一鬼一神加一只顽皮小猫,一起缩在角落。 箐殊像是失去了鬼生斗志般,她发出了灵魂提问,“我说,你这怨气真的是因为天界压力太大而生出的吗?还是说在什么地方染上的?” “怨气?我不知道,在百年前历劫结束回到天界后就有了。”忘言说出这句话后,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 “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第7章 第 7 章 “你失去了什么?”箐殊问。 “我失去了,我的法器…”说着,忘言的目光落在箐殊身上,那眼神之中有未尽的言语,也有别样的情绪。 可箐殊却并没注意到这异常的眼神。 她沉浸在话语之中,认真的思考,而后点点头:“嗯嗯,你失去了你的法器。”突然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她惊讶道:“不对,什么?你的命格簿丢了?!” 忘言点头,接着道:“命格簿随我一同下凡历劫,返回时便已然不见。而我本人也因怨气缠身,无法感知它的具体位置。” 箐殊一双眼眸睁大,双手搭在忘言肩上。 在他疑惑,且充满不解的目光中,箐殊眼神无比真诚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忘言虽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在来到地府之前,可认识我,或是知晓我?”箐殊问道。 听到这话,忘言眼眸微微睁大,用力的点了点头。可在他的期待之中,箐殊却问:“那我问你,你可有查看过我,可还记得命格簿上是怎么写我的吗?有没有写我何时会发财,何时发大财?”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忘言眼中刚燃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脸色也冷了下来,恢复到寻常那副‘虚’样。 而箐殊仿佛已经在他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脸上,看到了“无语”两个字。 “你说呀,到底还记不记得?”箐殊不依不饶地追问。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可太重要了——毕竟天大地大,都没有发财重要。 忘言低下头,继续当“蘑菇”,只答:“不知道。” 就在箐殊彻底失望时,他又补充:“或许找回命格簿后,我能让您看看。” 顿时,箐殊由阴转晴,喜笑颜开地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那要是我的命中没有发大财,我能不能请你在上面稍微改一下?” 忘言像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发问:“您贵为地府小殿下,难道很缺钱吗?” 谁知箐殊摇了摇头,说:“虽然我爹是地府首富,但我不是啊!你知道在这方面永远当‘万年老二’,有多憋屈吗?” 忘言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知道她没在开玩笑,忍不住道:“您太无耻了。” 被骂的箐殊却毫不在意——眼前这神早已不是普通的神,而是她的“财神爷”。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帮忘言消掉身上的怨气,可问题就在于此。她今日试了这么多办法,忘言身上的怨气却一丝都没减。 她刚开心,又陷入失望,可忘言却很快又给了她希望。 “其实我能感受到,命格簿就在地府,只是……”忘言顿了顿。 箐殊被他反复无常的话语,折腾得没了力气,无奈道:“只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样反复起起落落,对我的心脏很不友好。” 忘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您就是贪财”。 “命格簿不是完整的,它散落在地府许多鬼魂身上。而离我最近的,是您。” 箐殊又惊又疑,伸手指着自己:“我……我身上有命格簿的碎片?” 忘言点点头。 箐殊满心疑惑,用法力感知自己的魂体:“你是不是感觉错了?我没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异常啊。” 忘言摇头:“它就在你的魂体里,您无法感知,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虚无的。” 虽然箐殊没听懂,但她知道,既然命格簿的碎片在自己体内,那拿出来不就行了? “既然在我魂体里,那你现在就拿出来吧。” 看着箐殊一脸认真的模样,忘言一时语塞——要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拿不出来。我不知道命格簿为什么会在您体内,但命格簿上记载的,是生辰八字、命格、姻缘、劫难。” “它既选择了您,那您身上就一定有它需要的东西。等它取完,或许就会自己出来了。” 不知为何,箐殊总觉忘言这话说的很吓人。 “你刚才说感知到最近的是我,那除了我之外,是不是还感知到了,其他地方有命格簿的存在?”箐殊问。 忘言点头:“白日那间医馆里,那位老者身上,我感知到了一块碎片。” 箐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暂时没法消除怨气,那就先想办法把藏在鬼魂体内的,命格簿碎片拿出来再说。 “时间不早了,我找个地方给你当住所,这些烦心事明天再议。” 次日,天刚蒙蒙亮,箐殊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顶着困倦的双眼开门,先看到的是被阳光照得亮得能“闪瞎鬼眼”的光。抬头一看,原来是开了屏的白孔雀逢缘。 “早上好,小殿下,这是阎王大人的书信,请您查阅。”说着逢缘递出一封书信。 “嗯,知道了。”箐殊单手接过信,因着一大早被吵醒,她强忍着起床气,自然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来。 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关门,而后回去补觉。可逢缘却伸手,一掌扒在门框手,拦住了她想要关门的动作。 箐殊不解:“你还有别的事要汇报吗?” 逢缘嘴角勾起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他凭空的变出一束花来,自信开口道:“小殿下,这是此刻人间开得最艳丽的花,我相信它能给您带来不一样的心情。” 箐殊看着那束花——虽然那是自己从未在地府见过手,但她也没觉得多吸引自己。 可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鬼”的原则,她还是笑着收下了,而后随意插在了办公室的花瓶里。 而这花也确如逢缘所言,带来了“不一样的心情”,只不过不是她的,是蘅芜礼的。 起初,蘅芜礼像往常一样,带领黑无常们完成晨间巡逻,又在食堂打包了箐殊最爱的饭菜,带来办公室。 那时箐殊还在看阎王写的那封,满是废话的信,见蘅芜礼进来,她吐槽道:“我在这费尽心思的驱怨气,那老东西居然还嫌我效率低!” 蘅芜礼把早膳一一摆在她面前,语气平稳、动作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张让她生气的信,折好放到了一旁。 “在下倒觉得,这是阎王大人在关心您。”蘅芜礼说。 箐殊闻言,刚拿起的包子又放下,满脸怀疑、语气不善:“蘅芜礼,你不能因为那老古董给你发工钱,就帮着他说话!” “你自己看看,他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哪有一点关心的样了?” 虽然箐殊这么说,蘅芜礼也知道以阎王的脾气,信里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但他还是得往好里劝——毕竟,他总不能顺着箐殊的话,指责阎王,而那样只会让这父女俩的关系,越来越差。 既然箐殊说让他看,那他便看了。可看完后,他也后悔了刚才劝解而话——因着这确实不能怪箐殊生气。 因信中阎王居然说,驱怨的速度再这样慢 ,就要让箐殊自己,负担起无常们的工资。 箐殊是什么人?你说要她的命,她可能不太在意;但你说要她的钱,她能把要她钱的人、鬼、神,乃至任何生物都“千刀万剐”。 “小殿下别气,阎王大人这话怎可能是真的。即便为真,那我的那份就当,我请您吃糕点的钱了,不用发。” “况且,在我看来,阎王大人这么做,是想逼您再努力些。您可还记得当初自己用原灵发誓的事吗?” 蘅芜礼一边宽慰,一边拿着信封转身整理到书架上。 就在这时,他被书架上那束花吸引了注意力。 蘅芜礼认出了这是凡间的花,凑近闻了闻花香,他问:“小殿下何时去的凡间,摘到这么好的花?” 箐殊吃着早膳,头也没抬,随口把早上逢缘送花的事说了出来。 因为没抬头,她没看到蘅芜礼瞬间扭曲的神情——那束艳丽的花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鲜红的花液滴滴落下,溅在地板上。 这一切,箐殊都毫无察觉。 看着手中被捏成泥的花,蘅芜礼眼神暗沉,随后迅速调整状态,重新挂上只对箐殊才有的温柔笑容,说: “小殿下,有时间我们也去人间游玩一番吧?” 箐殊依旧没抬头,随口应道:“好啊,不过出去玩可没有公费。” 蘅芜礼笑了,清朗的笑声传入箐殊耳中。她不解地抬头,竟被眼前人俊朗又满是少年气的模样晃了神。 “不用公费,到时候我花钱‘买’下小殿下几日时间,可好?” 蘅芜礼这鬼,算是把箐殊了解的透透的,知道什么最能拿捏她。 箐殊立刻笑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早餐的小插曲过后,箐殊按照昨天和忘言约定好的,一起去了医馆。 而在两人不远处,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阳光下,蘅芜礼掌心按在刀柄上,语气带着不善:“早上不知是谁送了小殿下一捧凡间的花,那花倒真是如送花的鬼般,不讨小殿下的喜。” “小殿下可是瞧都没瞧,转头就让我扔了出去。” 蘅芜礼这话半真半假——箐殊虽没多喜欢那花,但也没说送花的鬼讨厌。 而真的是,那花最后也确实被蘅芜礼悄悄处理了,成了某快地的养料。 逢缘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嘲讽,眯起好看的眼眸,回怼道:“我看不是小殿下不喜,是你自己不喜吧?毕竟论了解小殿下,你远不如我——我可是比你,多了两百年的记忆。” 第8章 第 8 章 一黑一白两鬼站在此处,周身散发着令鬼胆颤的冷气压,有路过的鬼魂搓着胳膊嘴里呢喃着:“地府这么快就降温了?” “两百年又如何?论你如何了解小殿下,也未见得小殿下会因此多看你两眼。” 远处的箐殊收回还未踏入医馆的脚,似有所察般回头望去,却正巧看见两人剑拔弩张、将要针锋相对的模样。 箐殊瞧着,觉得手下闹矛盾,自己作为领头的鬼,该出面调解一下。想着,她对着医馆外一个正在吃瓜的鬼魂问道:“八卦好看吗?” 鬼魂无异议,点点头。 箐殊又凑近些:“那你把他俩叫到这来,我们近距离八卦八卦好不好?” 鬼魂又点点头,片刻后缓缓转头看向箐殊,眼神中燃烧的八卦之魂逐渐被恐惧替代。他语调有些惊恐:“小殿下,真的要我去吗?” 箐殊露出一个笑,温柔地点点头:“当然,我看好你。” 在箐殊微笑的“加持”下,鬼魂去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 而箐殊瞧着,转身走进了医馆之中。 只见里面正上演着荒唐的一幕:老者瞧着忘言怀中的猫,眼中满是惊喜,道:“这么快就生了啊!这孩子一看就健康,就是体毛有点旺盛。” 说着,他拿起一旁放着的戥秤,向着后面的中药柜走去。他手中动作十分熟练,若没有先前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倒还真能唬住鬼。 只见他一边熟稔地抓起一味药材,一边计算着用量。最后,他将几味药材包成几包,对着忘言道: “我刚给你把了脉,别的倒还康健,就是有些体虚。这样,我给你配了份八珍汤,补补气血。你切记一剂两煎。” 忘言只道了声“好”,便接过药,随手放下几两银钱。 箐殊站在两人身后默默看着,却见老者瞧着忘言放下的银钱愣了片刻;当他拿起银钱时,箐殊好似瞧见他眼角有莹莹水渍,连带着身上的怨气也在渐渐减少。 ‘他的执念难道不是简单地开一家医馆?难道是他人的信任?’箐殊这样想着,正巧被叫来的蘅芜礼与逢缘也到了。 她看着被叫来的两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道:“逢缘,去老者那瞧瞧。” 在逢缘不解的目光中,箐殊背对着老者,用口型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反驳。” 逢缘看懂了,笑着应道:“一切听您的,小殿下。” 说着,他走向老者,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腕,道:“最近总觉心神不宁,您给我把个脉看看吧。” 就在箐殊以为老者又要道“你怀孕了”时,却见老者将手指搭上去,面色极其认真地说:“小伙子,你这气火可大啊,该是气急攻心,扰得心神不安。” “最近是有什么生气的事吗?”老者问道。 闻言,箐殊看看逢缘,又看看身旁站着的蘅芜礼,心道:“这老者,还真有点东西啊。” 蘅芜礼见箐殊看自己,又向箐殊凑近了些,语气颇有些委屈:“小殿下,我最近也觉有些心神不宁。” 箐殊看了他两眼,道:“是吗?那等会让医师也给你瞧瞧,看看是什么原因,该怎么治疗。” 闻言,蘅芜礼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无需治疗。我觉得,能多多伴在小殿下身边,这毛病自然就好了。” 另一边,听到这话的逢缘火气更大,却没说什么,只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狗东西。” 这话旁人虽没听到,但离逢缘极近的老者却听着了。 “狗肉性温,并非降火的食材,你吃它没用。”想了想,他又道,“你这火气怎么一阵一阵的?你等会,我给你扎个针灸,去去湿气,也去去火气。” 此刻逢缘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了,他口中的字像是咬碎了才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谢谢医师,不过不用了,我还有……”他话里的“公务”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抬头看去,是箐殊那张笑得过分危险的脸:“白无常大队长怎能带‘火’工作呢?这要是传到老古董耳朵里,还以为我压榨你们呢。” “所以,逢缘,你还是扎个针灸再走吧。”箐殊的语气带着危险,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好不容易摸出点消解怨气的办法,箐殊又怎会允许在逢缘这出岔子呢? 逢缘瞧着箐殊的神情,那脸上仿佛写着“不要拒绝他”五个大字——都这般了,自己哪还能再拒绝? “那便听小殿下的。”逢缘道。 箐殊收回拍在逢缘肩膀上的手,不知为何,她总觉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让她很不自在。 另一边,老者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桌子,拍拍手对着逢缘道:“大人,还请你脱了上衣躺到这上面来。” 逢缘看着这连个遮挡物都没有的简陋地方,倒也没拘束;但衣衫脱到一半时,他刻意凹出一个风骚的姿势——本想着在箐殊面前秀一波自己的身材,可回头去,见到的却只有蘅芜礼满眼写着“恶心”的眼神,以及被蘅芜礼揽在怀中、捂着眼睛的箐殊。 “不守男德的东西。”蘅芜礼冷着脸口中无声地骂道。 逢缘看懂了,霎时间,他眼眸中肉眼可见地“着了火”。 而当他露出后背,**地躺在桌子上时,他清晰的感觉到针灸扎进自己的魂体之中——奇怪的酸、麻、胀、重感在背上蔓延,不能说不舒服,只能说不习惯。 等逢缘被扎成“刺猬”后,老者又将目光投向蘅芜礼:“这位穿黑衣服的小哥,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蘅芜礼本想答“不是”,却在开口前被箐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腰,当即改口:“是,还请您也给我把把脉。” 因着不能再捂着箐殊的眼睛,他便将箐殊带到医馆外。 在箐殊幽怨的目光中,他道:“小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避嫌。” 箐殊一扭头,嘟着嘴道:“行吧,我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 蘅芜礼目送箐殊走远后,才又回到了医馆之中。 经老者一番把脉,蘅芜礼也成功躺在了逢缘旁边。 一旁的逢缘目露不善,口中恶语道:“不守男德的东西。” 蘅芜礼并不理会他,像条死鱼般的躺在桌子上,任由老者扎针。 另一边,离开医馆的箐殊在农家乐里四处溜达。走着走着,她脚步顿住了——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鬼,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的鬼魂。 湖边柳树下,箐裴暮正站在鬼群里背着手,瞧着两个鬼魂下棋。 箐殊视力很好,即便离箐裴暮有段距离,也能清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眉眼一直紧紧皱着,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终于,在鬼魂们一阵唏嘘中,下棋的其中一个鬼魂起身离开了;箐裴暮也顺势坐在了那鬼魂的位子上,与之对弈。 箐殊觉得稀奇,便走过去瞧——毕竟平日里这位老古董,除了闲时会去人间买些文玩字画,其余时间不是在工作,就是守在宫殿中那具永远不会苏醒的尸体旁。 如今罕见地,他对自己这农家乐里的东西感兴趣,箐殊混在鬼群中仔细瞧着,却不禁感叹:“完了,老古董真的老了,这喜爱的东西……” 箐裴暮会不时来农家乐,不为别的,就为先前下棋被打倒后的不甘。无数次观摩学习、无数次找鬼差对弈,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可当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赢时,事态却渐渐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不出意外的,这次箐裴暮又输了。 与他对弈的鬼魂留着一缕花白的山羊胡,眯着眼睛仔细瞧着箐裴暮,道:“这位棋友,你平日里一定没少练吧?”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又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箐裴暮眼中流过精明,他问:“此话怎讲?” 老头则道:“看了这么久,你也该发现自己的招式于旁的鬼魂来说,很特殊。我虽记不住你,但记住你的招式还是绰绰有余。” “真是没想到,生前苦寻不到的棋友,原是在冥界。” 他将手中的棋子落下,箐裴暮看去,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这一步棋,正是自己所有错误的起始点。 老头瞧着箐裴暮,眼神中满是愉悦,像见到了久寻多年的故友:“我名齐盛,‘齐心’的‘齐’,‘昌盛’的‘盛’,在人间时,也有人唤我‘棋圣’。”齐盛这般介绍着,尽管在旁鬼眼中,“齐盛”与“棋圣”并无什么区别。 彼时的箐裴暮,也和旁鬼想得一般。“我名……”他顿了一下,道,“乌裴暮。”他没有爆出自己阎王的身份,甚至于连姓氏都不是自己原本的。 听到箐裴暮报出这个名字时,在鬼群中躲着的箐殊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齐盛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这张他每天都会待很久的棋桌。 而随着他爽朗的笑声,箐殊瞧见他的怨气也在渐渐减少。 等齐盛离开,箐裴暮将今日的棋局深深记在脑中后,便也起身离开了。 许是在思考棋局,他没留意到鬼群中的箐殊,直到箐殊在身后唤他:“乌裴暮,你今天开心吗?” 闻言,箐裴暮停下脚步——不知是因为让女儿看到了自己惨败的一幕,还是因为这个名字、这句话,他的身形微不可查的一僵。 第9章 第 9 章 箐裴暮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口中却道:“混账,谁允许你学她说话的?” 他虽这样说着,可这话中却毫无气愤可言,反倒是更像活跃气氛的玩笑话。 箐殊自然知道他没有生气,也暗自在心中感慨,父亲真的变了好多。 她嘴角扬起笑容,说着俏皮话:“老古董,你骂得好脏啊,等母亲醒了,我一定要告诉她你是怎么虐待我的。” 彼时暖洋洋的日光洒在地府的土地上,普照着这里的万千生灵。 要论地府为何会有今日这轮回堵塞的场景,箐阎王箐裴暮可谓是“功不可没”。 如今的地府,天空有日月轮转,遍地开满蓝盈盈的草木。忘川旁孟婆种下的每一朵彼岸花,都会随风摆动,全然照着人间的模样运转。 可在箐裴暮还未成为阎王前,那时的地府却并非如此。 那时的地府,三步见枯骨,五步遇恶魂。 运气好些的鬼魂能投胎为人,运气差些的在这般的环境里沦为恶鬼。趁着每年清明,阴阳两界相通时去往阳间为非作歹,最终被鬼差逮回,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运气再差些的,成了恶鬼却等不到清明鬼门大开,便会被突然“勤快”的鬼差抓去充了业绩。 在这般的风气下,地府的环境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时的地府没有白日,也不分昼夜,有的只是一轮永远高悬天空,时停于二十四点的月亮。 地府里也没有草木,除了恶鬼,再无其他生灵——想到这,箐裴暮叹息道:“先前的地府魑魅魍魉横行,鬼魂们巴不得赶紧投胎远离。” “现在的地府……”思即此,箐裴暮忽的一笑,像是突然想通了许多事,继而道,“鬼魂们都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人间,想必是不愿意走的。” 听他说着,箐殊又搞怪地补充:“我叫你老古董,你这真是一点也不冤。” 箐裴暮看着箐殊此刻搞怪的模样、灿烂的笑容,不禁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永远沉睡在冰棺中的,人界修真者之中的天之骄子;同时也是他的爱人——乌羽山。 他的大掌抚上箐殊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柔情:“她要是见到现在的你,定是会欢喜的。” “那是自然,我出落得这般好,母亲见到肯定高兴。”箐殊自夸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与箐裴暮一同向医馆走去。 “老古董,你说母亲要是醒了,会不会弥补我很多惊喜?比如,她藏在人间的宝藏?”想到这种可能,箐殊眼中都闪着“财光”。 箐裴暮甚至不用看,都能猜到箐殊在想什么:“会的。早在你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她就念叨着,要把自己自创的一百零八套招数都传授给你。” 闻言,箐殊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与乌羽山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但…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她只依稀记得,在自己刚会下地爬的时候,乌羽山给过她一把桃木小剑。 那时自己做了什么来着?好像是拿着这把桃木小剑又啃又咬…… “不对不对。”箐殊摇摇头,把脑海中这些幼年时的“蠢事”晃了出去。 她努力回想,终于记起。待她发现这不是吃的时,她把桃木剑随手乱扔。而扔到照看自己的鬼魂身上时,竟发现这桃木剑碰到鬼魂,鬼魂的魂体就会少一块。 小小的她像是发现了新乐趣,找到桃木剑就往鬼魂们身上扔。 这桃木剑是乌羽山开过光的,而箐殊的本体是一只玄鸟,自然不怕。 可这番,却让照看她的鬼魂们苦不堪言。 她还记得,乌羽山那张仿佛永远带着笑意,如夏风拂过脸庞般温柔缱绻的脸。 她将自己抱起,说出了让如今的她想来都后怕的话:“我们小箐殊真是天生的除妖杀鬼小能手,等你再长大些、会跑了,就跟着母亲一起练剑好不好?” 可乌羽山终究没能等到箐殊能跑会跳,由他亲手教导剑术的那天便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思及此箐殊觉得这件事情,乌羽山她真的有可能做出来,顿时她石化了,她裂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那么想母亲了。”箐殊想着情绪有些落寞道。 箐裴暮刚收回没多久的大掌,又落回在箐殊的脑袋上,轻轻揉着,语气满是慈爱:“你的身子骨向来不好,你母亲不会对你太过严苛,最多也就是让你挥百八十下剑而已。” 医馆内,蘅芜礼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系好。他虽不知针灸对鬼魂是否有用,但试试似乎也无坏处。 忘言怀中抱着猫,远看像个精致的娃娃般乖巧地靠墙坐着;可凑近了看——“怎么感觉你又虚了很多?”这是站在忘言面前的逢缘给出的评价。 逢缘皱着好看的眉毛,腰板挺得笔直,口中言语着,“当年在人间时,你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以为你回归神位后会有所改变,没想到竟比在人间时还虚弱。” 忘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虽不爱说话,可一开口却字字诛心:“你不也一样?在人间时就是爱而不得,到了鬼界,依旧如此。” 他看着逢缘气恼的模样,又见蘅芜礼靠在墙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幕,与自己在人间历劫时并无二致。 逢缘知道忘言性子冷淡,却没料到,他会这般直截了当的戳中自己的痛处。 于是,他话锋一转:“人间近来变化很大,你以前常用的那家养颜粉出了新版,要不我给你买来试试?” 忘言一手撸着猫,一手翻看着手中的书,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你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既然你对我好,那我也提醒你一句。” 在逢缘不屑的白眼中,忘言继续道:“命格簿上写着,你的缘分不是她。若是你执意如此,你的缘分便会散尽,日后再难寻觅。” 他这话并非编造——当年在人间,他因好奇窥探过命格簿,而这是他亲眼所见的内容。 逢缘不屑地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忘言,两人距离极近:“照你这么说,那我的缘分到底是谁?” 逢缘靠得太近,超出了忘言与“活物”的社交安全范围。 当即,他伸手将身下的椅子往后拉了拉,拉开了段距离。 “忘了。”忘言轻描淡写地回答,“还有,我没有龙阳之好,你别靠我这么近。”说着,他还给了逢缘一个颇为嫌弃的表情。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琢磨着逢缘与忘言关系的蘅芜礼,听闻此话,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瞬间点燃了逢缘的火气。他一把抢过忘言手中的书,看清封面上的文字后,怒声道:“你能不能少看点人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本子?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神仙的样子?简直跟里面那被妖精缠上,吸了阳气的人间落榜书生一模一样!” 忘言只在方才被夺走话本时,露出了那一瞬的惊愕,此刻已经恢复到了寻常时的平淡模样。 他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逢缘,一字一句,像小刀般扎人:“我即便真是落榜书生,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妖精’。要是真被吸阳气,我宁愿那个妖精是他。” 说着,忘言抬手直直指向正努力想看清,话本上文字的蘅芜礼。 逢缘愣在原地,怒火即将爆发之际,忘言以最快的速度抢回了话本,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而就在这一瞬,蘅芜礼已看清了话本的名字——《落榜书生的俊俏男妖精》。他眼角抽搐,立刻开口撇清关系:“别了,我也没有龙阳之好。”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算我是女鬼,也不会好他这口。” 话音刚落,箐裴暮与箐殊便走了进来,而箐裴暮恰好听到蘅芜礼那句“不会好他这口”。 箐裴暮背着手,语气严肃,目光不善地看向蘅芜礼:“什么好这口,好那口?来说说,到底是哪口?” 面对上司的问话,蘅芜礼并未隐瞒,如实回答:“在下即便身为女鬼,也不会喜欢上逢队长这样的鬼魂,而在下心中也另有所属。” 箐裴暮轻哼一声:“那你倒说说,你心中所属是谁?让我看看,是哪个女鬼这么倒霉。” 气氛逐渐微妙了起来,箐殊紧忙打圆场道:“老爹,我不记得鬼差的规矩里有‘不许谈情说爱’这一条啊。再者,什么叫被蘅芜礼喜欢的女鬼倒霉?” 她话锋一转,夸赞起蘅芜礼:“况且我们蘅队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能文能武,还是个私生活及其良好的男鬼。” 箐殊这边夸着,蘅芜礼听着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虽没表现出来,耳尖却渐渐染上了红晕。 可箐裴暮的眼神却越来越难看,他盯着蘅芜礼的目光愈发冰冷,话却是对箐殊说的:“前面的话,我就当你是眼拙。你且告诉我,后面那句私生活良好,你是从何得知?难道是他蘅芜礼凑到你耳边告诉你的?” 箐裴暮的话像是一字一句挤出来的,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小小的屋子内温度骤降至冰点。 箐殊此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让她认错撤回,却是万万不能的。她瘪着嘴嘟囔道:“那自然不是,是我猜的。” “你看蘅芜礼这三点一线的,不是工作,就是家,最多在无事去个无常队的练武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种不干不净的鬼。” 听闻这话,箐裴暮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逆女”。 “大冰山”一走,屋内的温度总算恢复了正常。 先前箐裴暮进来时,被吓得缩在桌子底下的老者鬼魂,此刻依旧抱着头蹲在那里。 箐殊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正准备走过去,却被蘅芜礼的话叫住了。 只见蘅芜礼的耳尖已红透,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期待地问:“小殿下,方才的那话……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第10章 第 10 章 闻听此言箐殊狐疑看蘅芜礼一眼,“虽说那话是我半猜半蒙,但…” 她话锋一转,面上颇为严谨道:“做为我的贴身侍卫兼我的幕僚,我曾观察过你一段时间。” “你的生活枯燥又单一,为鬼冷漠也并不热心肠。这样的你,我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隐秘的私鬼癖好吧……” 其实在说这话时,箐殊自己也没有多么的自信,毕竟她有心去调查蘅芜礼,却也没有要做到,细致的连他的小癖好都调查的地步。 蘅芜礼许是真的没有料想到箐殊会调查自己,他愣住了,久久无言。 因着在他眼中的箐殊,虽精明却也时刻都透露着呆傻;就像是有着两幅人格,一面孩童一面成熟。 而蘅芜礼久久无言的模样,让箐殊误以为自己真的说对了。 看着眼前愣住的蘅芜礼,箐殊心中只觉不可思议,直呼,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鬼不可貌相。 她心中难以想象,如蘅芜礼这般高冷好洁的鬼竟也会拈花惹草。 虽心中想着事情,面上她也在尽力的弥补着。 箐殊抬头看看蘅芜礼,她觉自己这般站着伸出胳膊可能拍不到蘅芜礼的肩膀。 于是,箐殊只得踮起脚,努力保持着平衡,伸手安抚性的拍拍蘅芜礼的肩。 “没关系,我是个开明的鬼,只要不耽误工作,你的私鬼生活我不会干预的。”箐殊说的极度真诚,还露出了自认为可靠的表情。 蘅芜礼听着,看着,感受着,而此刻他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快维持不住了。 他心道:‘这都什么和什么?!’ 许是蘅芜礼刚还在心中夸赞箐殊长心眼了,而眼下她又这般的随意揣测自己。一时间这落差有些大了,他难以接受。 他将箐殊拍着自己肩膀的手拿下,尽可能的保持住现在这幅还算体面的神情。 “小殿下,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我没有所谓的私鬼生活,我不会有所谓的私鬼生活。” 许是真的无奈了,他这话说中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而话中意思却是有着一副,誓死捍卫自己清白名誉的纯洁好鬼模样。 箐殊瞧着他的眼神,看出了诚恳也看出的无奈,她朱唇轻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手抽回。 而后她认真思考了番道:“好…好样的,继续保持,将一切重心都放在工作上。”说完这话她又觉不对,补充道:“当然,我允许你们自由恋爱,自由生活。” 而后她不再看蘅芜礼会是什么神情,径直的向着刚才便不对劲的鬼魂而去。 她瞧着瑟缩在桌子下,无论自己说什么,好似都听不到,感知不到,如陷入幻觉之中的鬼魂。 箐殊又靠近了些,听到了些许言语,可那声音太小了,她听的不真切。 于是箐殊又蹲下,凑近了,去听他在呢喃些什么。 只见鬼魂眼眸之中布满恐惧,毫无焦点的不知在看什么,嘴唇也嗫嚅着讲着胡话。 “不是我,这不是我开的药方,是我,这是我的药方,不是我开的,是我的药方……” 他口中周而复始着这几句胡话,箐殊听着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箐殊皱着眉头,她想要伸手将鬼魂拉起。却在伸出手还未触碰到鬼魂时——依旧颤抖着的鬼魂猛地将目光转向她。 他毫无焦点满是恐惧的眼眸也渐渐聚焦,最终印照出箐殊此刻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竟对着箐殊开始磕起了头来,“砰砰砰”此刻如若他仍是人,照这力度,他的脑袋早该血肉模糊了。 他边磕着,口中也不停的呢喃着,“公主殿下您信我,公主殿下您信我……” 箐殊被这突然的举动惊的呆住了,她有些恐惧了,不由的起身后退了小半步。 而这些均被蘅芜礼看在眼中,他抬脚向着箐殊走去,亦如寻常箐殊觉的恐惧,危险一般护在她身前给足她安全感。 而有了蘅芜礼的保护,箐殊的心便也安了些。她不知这鬼魂怎么了,何故这般,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要信他什么?他有何冤屈要自己相信?亦或者这鬼魂口中的“公主殿下”真的是自己吗? 她这样想着,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而这时一直默默看着的无言开口了。 “回应他,相信他。”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萎靡不振。 而箐殊此刻正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他这话箐殊也不管有用无用,高低是个法。 没怎么思考的,箐殊根据忘言所说道:“我信你。” 话出,那鬼魂竟还真的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眼中流淌下两行血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鬼魂就这般瞧着箐殊,眼神中流露出难见的清明。而此刻他的魂体中也渐渐飘出大量的怨气。 怨气像是被吸引般,融入了桌子上的三块碎银两其中的一个里面。 而在怨气消失了部分后,鬼魂也如被抽干了般,昏倒在了地上。 蘅芜礼瞧着,他的表情无甚变化,只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他蹲下身,将手放置在魂体的上方。 他用法力感受着,最终确认无甚大碍。 而后,他看向箐殊微微点头,示意无事。 眼下这事,是自箐殊开办农家乐以来第一次遇。她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助感将她包裹。 箐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的去接受这一切。最后她将目光看向无言。 “刚才那般,你是怎么知道如何做的?”箐殊向无言提出疑问道。 无言目光看向别处,语气颇为疲惫。 他深知自己怎也逃不掉要被询问,只得尽可能的将理由编造的完美些,“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命格簿碎片的缘故,我看到了,困扰他最深的怨气而幻化的生前事故。” 霎时箐殊的眼睛亮了,她惊喜道:“好无言,你有这般便利的能力早说啊,有你这般能直窥怨气根本,我们何谈难寻命格簿。” 便知箐殊会这样说,忘言又泼了盆冷水道:“命格簿与我的牵连并不是每次都能看见,偶有参差不齐才是常态。” 忘言尽力的为自己这项,所谓的“能力”,找补着未来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借口。 因为——他说谎了。 他能知道这些,并非是因为命格簿,而是他的记忆…… 听闻此箐殊心中虽有些遗憾,但她也深知不能渴求太多,因此她摆摆手无甚在意。 “能派上用场就是好的。”言罢,箐殊眼神依旧看向无言,像是一定要他讲出方才所见所闻。 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无言耷拉着眼,叹出一口气努力的回想着记忆中,有关于这段事情的回忆。 —— 故事的开头正是洵国最为繁荣昌盛之时,彼时宫中许多官职给出的俸禄,都可以称之为历朝历代中最为多的。 无数百姓削尖了脑袋的想在宫中谋一份职位,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宫女和太监,也令无数人挤破了头颅。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王德福成功靠着自己的学识,与天赋进入了太医院。 初出茅庐的他靠着一张另辟蹊径的药草单子,得了老太医的青眼。 “你这药配的好啊,寻常人都无法将这两样相冲之物搭配,怎你就这般胆大?”老太医手中拿着药草单子,捋着花白的山羊胡,眼神欣赏,口中虽是询问却也有着藏不住的赞赏。 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他露出的肌肤是常年劳作得来的小麦肤色,王德福语气满是谦虚道。 “这草药单子是小人所写,却并非小人所研制出来的。” 他是个老实人,讲起缘由来也十分坦诚,尽管这个缘由听着有些离奇。 “一日我在山中寻觅药草时见一母鹿中了这毒,我想为它医治,便一路跟随它,寻找机会。” “起初,我瞧见它奔着能解此毒的药材而去,便以为它是有灵性的。没成想,它紧接着又去吃了另一种药材。” “我见那两种药材药性不和,便觉先前的想法都是错觉,也就没在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过了些日子再去那山上,我竟又见到了那头母鹿。我心里纳闷,这两味药明明不和,它怎还这般活蹦乱跳的,甚至于看上去比前些日子更康健?” “抱着这份好奇,我把那日母鹿吃的药材配在一起,又找了林中染毒的动物尝试,没想到竟真的有效果。” 边说着,王德福眼中的神情便愈发激动。可这话落在老太医耳中却是稀奇。 他虽也知万物有灵,动物得了病是会循着本能的去找解药。 但真当这一切发生时,他也不由的质疑真假——可药方就在手中,即便再质疑,他也只能将问题埋入心底。 老太医面上笑嘻嘻,“这般罕见之事都能让你撞见,可见是个命中有福之人。” 而在这后面的便是王德福进入了太医院,领着高额俸禄,享着无上尊崇。有时还会被太医院的同僚称赞一句,“命中有福之人。” 王德福的日子,在一声声的有福之人中恬静的过着。 而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直在太医院任职,直至年迈告老还乡 可他的福好似也到了头,他因那张药方得势,后也因那张药方惹事。 第11章 第 11 章 乾坤宫中,王德福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豆大的汗珠顺脖而滑,沾湿在衣裳上,落在地上。 贵妃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拿过身旁太监奉上的一张药方,她颇为认真的看了两眼。 而后竟是秀眉一皱,脸色巨变怒道:“好啊你个刁奴,竟敢拿这种治疗禽兽的鲁莽之法替我的儿医治,你究竟安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说着,她将纸张朝着跪伏在地的王德福身上扔下。而那薄薄的纸张在空中缓缓地落下,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侧。 而他的罪名,也如同这纸张般一同落下。 贵妃身旁的太监语气凉薄,宛如地府来索命的恶鬼般森然开口,“太医院王德福,意图谋害大皇子,即刻压入牢狱,由慎刑司审查。” 闻听此言王德福依旧将额头死死磕在地上,不敢有半分旁的举动。 在宫中的这些年来,即便是再愚笨之人也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被侍卫拖走前的一刻,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药方。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确认是出自自己之手无疑。 此刻他的脑子糊成一片,思考着自己还能做什么? 牢狱外,乾坤宫内。 贵妃手上带着华贵的护甲,捏着一方手帕,轻轻的在大皇子的胳膊上擦拭着。 她口中喃喃着:“我的儿,你受苦了。”可眼中却毫无身为人母的心痛,只有计谋得逞的狡黠。 “自古就没有公主登基的先例,我的儿,为娘一定将你这皇位保住。” 床榻上隔着薄薄的帷幔,大皇子虚弱的抬起眼,努力的去瞧,去看他的母后。 瞧见的却只有一匹伪善的狼。 他深知这那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这分明是为了她那颗狼子野心。 翌日乾坤宫中的事传到了皇帝耳中,他皱眉听着底下太监的汇报,口中不怒自威道:“那如你这般所言,此番乃是公主示意的?” 老太监低垂着眼,他自是知大公主是万万做不出此事的,可他依旧要如实的禀报着,不由地语气有些发虚:“经慎刑司调查,却是所有线索都指向公主。” “荒唐。”皇帝怒而拍桌,震得上面摆放着的茶杯都在晃着,洒出些许水来。 “朕的公主一向是乐善好施,心系黎民,又是国师预言的救世之人,仙神转世,怎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发了怒,底下的太监宫女跪了一片。因着这件事情太严重,关乎到两位皇嗣,皇帝下令严查。 即便皇帝再三封锁,却依旧有三两言语传入公主荀殊耳中。 十四五岁的洵殊听到这话时,是在每日的习琴结束后,她尚还稚嫩的脸上有着不谙世事的清澈。 “有人谋害皇子,还是我干的?!”洵殊在说这话时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讶然。 身旁贴身照顾的侍女小青点点头,确实了她这个问题。 “大皇子的毒已经稳住,目前生命无碍。这件事陛下也已经派人严查,还请您不必因此忧心”小青如是道。 小青虽是这般说,但洵殊却是冷静不下来,她急切道:“我听闻此事还有一人被下了牢狱。这可是真的?” 这话小青先前没说,怕的就是眼下这情况。但公主问及,她又无法不言。 “是,谋害大皇子之人是太医院王德福王太医,现已压入牢狱正在审讯。” 闻言洵殊皱起好看的眉,她对这位王德福王太医有着及深的印象。 其一是因为王德福,曾与其余三位太医被父皇指为自己当专职太医,其二便是他与母鹿之渊源深得她心。 而洵殊深知,此人一心钻研医药,并无害人之心,即便在太医院任职期间,也从未与旁人起过争执——这样的他又怎会做出害人之事。 她抬步便向着外面走去,待刚走出院内时,便瞧见了同样朝着自己走来的未来国师蘅芜礼。 蘅芜礼快走几步向着公主行礼道:“臣蘅芜礼,见过公主殿下。” 洵殊将他唤起,“快免礼。” “蘅芜礼你来的正好,你可知道父皇现在正在哪里?”洵殊急切的问道。 她这般问,正是因着她知道蘅芜礼是修行者,只要动动法力这宫内之人便没有他找不到的。 而听到洵殊的话,蘅芜礼闭上了眼感受着,而后当他再睁开时便道:“陛下正在御书房。” “好。”洵殊答着,脚步不停的向着御书房而去。 而她身后便跟着蘅芜礼与小青。 走在长长的宫墙下,洵殊因着走的有些急切,头上的步摇也晃得厉害。 身旁的蘅芜礼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公主不用这般急切,慎刑司仍在审查,王太医现还不会有事。” 蘅芜礼像是怕洵殊跑的太快摔着,口中便这样宽慰着,试图通过这番言语让她的脚步慢些。 “慢不得,慎刑司那般要人命的地方,哪里是他一个小太医能长待的地方。”洵殊这般答着回,也一同回绝了蘅芜礼的话语。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御书房外,看到外面等候着的太监,洵殊急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太监问完安,瞧着公主急切的神情,紧道:“大公主,皇上便是让杂家在这候着您,无需通报您快进吧。” 闻言洵殊面上带着笑意的去了,留小青与蘅芜礼自觉的站在外面等候着她。 御书房内燃着熏香,皇帝此刻正批阅着奏折,抬眼瞧见进来的人。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那一双被奏折扰的不安,搅在一块的眉毛顿时便松懈了下来。 “宫中的讯息传的还是这般的快,竟让皇儿这般快的就来了。”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眼眸中流露着慈父的愉悦。 洵殊依礼仪向着皇帝行完礼后道:“父皇洞悉万物,竟是连儿臣何时来都算的出。那不知父皇是否也知我此番前来,所求何事?” 她眼角余光带着狡黠俏皮的问着,像是一只春日里不受控的小猫般,惹人喜爱。 皇帝自是宠爱她的,当即便笑了出来,“你呀,明知这宫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依你的。又何苦再跑来我这一趟,询这个已经确定了的答案。” 他起身,向着洵殊走来,“朕准予你去亲自调查这件事。” “另,蜀地近日新进宫一批新奇果物,届时一并送些去你宫中。” 洵殊嬉笑着应下,她得了许可,离开时活像个愉悦的猫般,脚步轻盈的出了御书房。 洵殊遣了小青,只带着是未来国师也是明着保护自己的蘅芜礼去到牢狱中。 路上,她回想着父皇还能有闲心与自己谈论蜀地进贡一事,便知牢狱中的王德福该是无大碍的。 不由得,她一直悬着的心微微的放松了些,也有了些闲情掀开轿帘,去瞧外面的景色。 彼时的皇宫中正是春色开满园之际,她瞧着道路旁开的艳的花,心中生出几分愉悦来。 轿外,蘅芜礼脚步轻快,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看着洵殊不再是担忧紧张的神情,而是露出些许笑容,不由的,他也露出了笑来。 “公主,你说是否所有的仙神转世,都如你这般心系万物?”蘅芜礼虽这样问着,心中却是清楚的知道答案。 他这般,只是想多与洵殊说些话,多与她谈论一些旁的话题。 闻言洵殊倒真的开始思考起来,她修长白净的手指把玩着,轿帘上锥着的琉璃珠,认真的想着。 “人分好坏,那天上的诸神诸仙也该是如此。” “有智慧,会思考,那便会有私欲,有脾性。” 洵殊这样说着,蘅芜礼也认真听着。 但他的视线却不住的被旁的吸引。 公主生得白皙,更是被娇养着长大,皮肤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 彼时一侧的轿帘被风吹起,一丝阳光得以照进。 而就是这一丝阳光,好巧不巧的照在她镯子上镶嵌的那颗红宝石上。 而那红宝石反光,折射出的红色的光又映照在洵殊的额间,恰似观世音菩萨额间的那一颗吉祥痣。 蘅芜礼看着,好似真的在洵殊身上看到了观音的模样。 在他眼中洵殊此刻不是坐在轿子里,周边遮光的也不是轿帘,手中把玩的更不是一颗琉璃珠。 她身下是宝相庄严的莲花台,身上是素白纯净的天冠披纱,手中是晶莹剔透的玉净瓶,“是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蘅芜礼无意识的想着,也无意识的喃喃出声。 因着当年国师测出公主乃仙神转世,是特为救世而来,只道洵殊身份尊贵,却并未道出究竟是哪位神仙。 而这些年来,洵殊所表现出的,慈善,智慧……让人们感觉好似世间一切的美好,都能在她身上瞧见。 眼下蘅芜礼说的这般话,声音不大,但随行之人有耳尖的听去,也并无人反对。 毕竟,公主本就是为救世而降生的。 轿子行的又稳又快,眨眼间便到了慎刑司。 而当她踏入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便觉一阵遍体生寒。 这里面的声音,气味,乃至目光所及之处,都透露着一股死气。 而洵殊毕竟只是个十四五的孩子,又是被金贵着养大的,说不怕那自然是假的。 洵殊的脚步越来越慢,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蘅芜礼看出了她的不安,也看出了她所想的。 当即,他便没有再刻意的保持着距离,直到洵殊与自己并行。 他知,在这处自己是洵殊唯一的依靠与安全感。 第12章 第 12 章 腥臭腐朽的杂草垫在身下,王德福颓丧地蹲坐在角落里。 牢狱之中不时传出的惨叫与空气中经久难散的血腥气,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身上的官服脏污破败,背上血淋淋的鞭痕新旧交加,当洵殊找到他时,他的眼神空洞无光,神情也已然颓靡。 “王太医…”洵殊隔着狱栏轻声地唤着。 听到声音的王德福空洞的眼眸之中好似照进一丝光明,他抬起眼看到看到真的是洵殊,霎时眼角缓缓流下泪来。 他知道,他将要得救,将要离开这要人命的慎刑司。 看着王德福满身的血污,浑身的狼藉,洵殊眼中流露出痛心来。 “公主,臣是被冤的,臣并未要害大皇子之意……”王德福眼泪滴滴落下,他的双手扒在狱栏上,哭诉着。 洵殊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人最是安分,不会有这些害人之心。” 洵殊先是抛出信任,当即又询问起细节。 “我记那日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均被叫走,而我在药房磨药,这时乾坤宫中的刘公公来了。” “太医院无人,而大皇子又病的厉害,我心不忍于是便去了……” 牢狱中耳目众多,王德福也不敢将自己的猜想说的太直白,也只得绕着弯子,好在洵殊听懂了。 她眼眸微垂,神情严肃,“此事你本也是一片好心,只,这一切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洵殊抬眼,“还有其余线索吗?” 王德福想着,“大皇子的病是臣医,但药却不是臣抓的,是刘公公另派人去的。或许只要找到大皇子那副药的药渣,就能还臣的清白。” 洵殊点点头应下,“好。”待见完王德福后她动身去了太医院,并差人传话,一周内不得有人提审王德福。 而此刻洵殊手中拿着一张边缘泛黄,明显有些年头的纸张,与那日刘公公差人拿的药做对比。 可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皱眉,将纸张放下,心中盘算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夜风吹动桌案上蜡烛的烛火,将屋中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洵殊不解,她看向身旁一直站着的蘅芜礼,似想要跳出自己的思维询问道:“蘅芜礼,你觉得这事的幕后真凶是什么。” 蘅芜礼听着,垂下眼眸,修长指尖伸向一旁摆放的茶水之中。 指尖为笔,茶水为墨,他缓缓写下贵妃二字。 洵殊皱着眉,她想过乾坤宫许多人,却不曾将目光放到贵妃身上,只有大皇子乃是她亲生,又是她一手带大。为人母的怎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洵殊摇摇头,皱眉问道:“你为何会觉是她?” 只见蘅芜礼又缓缓写下,贵妃野心,昔日皇帝扬言公主为皇太女,隧,借王太医手,栽赃陷害。 待洵殊看完,蘅芜礼大掌一挥,桌案上的水字霎时消失,沿桌撒落在地。 经蘅芜礼这般提醒,洵殊倒是想起一些往事。 曾有一年御花园之中,父皇提出一词令她与皇弟作诗,那次她险胜,父皇也却说想要在自己及笄之年立自己为皇太女。 可这长久以来,父皇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她只当那日是父皇讲着玩的,并未当真。 可她却未曾想,自己都不曾当真的事情,却成了旁人的心患。 正想着呢,门外小青道:“公主,乾坤宫刘公公到。” 闻言,洵殊隐下眼中心事,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落,便见一老太监弓着腰进来,洵殊眼中瞧着是一副老奸巨猾相,只每每见到他时,便心生不出什么好感。 可这人在蘅芜礼眼中却又是另一样,他的身上弥漫着金钱的腐朽味道。而这种是只有像他这般的修道人才可见的。 古书有云,人有三毒,日贪,日嗔,如痴。其中只要太过于执着于一类,以至于执念压过人性那这人便会沦为执念之物的“奴隶”。 修道之人通过“奴隶”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来辨别是何物,而这刘公公身上的便是将贪婪的气息。 洵殊问何,刘公公便答啥,可谓是滴水不漏。 “那日,为何是你带人来太医院抓药,而不是让王太医来。”洵殊问着,语气不似往日平和,而是带上几分身为公主的威严,想要以此来震慑住这人。 “王太医乃是公主您的专用太医,那日太医院实在是无人可用了,不得已的请了王太医出手。这般既已得到药方,奴家便想着抓药这种小事就不劳烦王太医亲自来了。”他的语调黏腻,倒是听着洵殊浑身不适。 “那,现如今药渣在何处?”洵殊又问着。 “回公主,那药渣哑小厨房的人煎熬,想来该是扔了的。” 洵殊闭闭眼,蘅芜礼懂她的疲惫和意思,出声将刘公公谴走。 待人出去了洵殊依旧闭着眼,她想也是,如果幕后真凶真的是贵妃,她又怎会将这等明显的证据留下。 “蘅芜礼,你觉得还有什么线索吗?”她的话语之中充斥着疲惫,此刻她的脑海中里有着诸多疑问,只得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蘅芜礼身上。 蘅芜礼也觉棘手,而后他凑近洵殊,附耳缓缓道:“臣习得一术法,可令梦中人陷入幻觉。不如,我们在刘公公梦中为他编造一场幻觉?” 霎时洵殊的眼睛亮了,她称赞道:“好便捷的能力,蘅芜礼要不我求父皇将你调去刑部吧。你有这能力却只是保护我的安全,真真是可惜了。” 她的话不像假,蘅芜礼瞧着却是一笑,“臣自幼被赋予的责任便是保护殿下您,在臣看来保护您的安全便是第一要事,若是被调离您身边,对臣来说才真的是可惜又浪费。” 洵殊懂他话中可惜何意,却不懂浪费是什么意思,于是她问道:“有何浪费?” 蘅芜礼望着问出这话的洵殊,此刻他的眼中不似以往那般清明,多了一丝少年人的春心萌动。 “臣觉,能长久的伴在公主身侧护您的安全,是我生命的价值。” 蘅芜礼说的真切,语气中甚至带有一丝羞赧。 洵殊听着,许是她开窍太晚并没听出蘅芜礼这话中羞涩稚嫩的告白,她皱眉,伸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抵在蘅芜礼薄而软的唇上。 目露不满道:“你不应该这样想,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人也该是自私的,怎能将她人当成自己生命的价值?” 蘅芜礼感受着抵在自己唇间柔软的,微凉的指尖,此刻心跳不受控制的狂跳着。 面上虽无它变化,耳间却红了个透顶,平日里因着男女授受不亲礼仪规矩,两人并没有什么越界的举动。此番许是洵殊心急了。 待那柔软离开自己的唇时,蘅芜礼心道:‘想要舔唇,想要…咬住公主的手指…’ 他心中想着这般大逆不道之举,就怕是不知自己今晚还能否安然入眠。 好吧,方才一切蘅芜礼都多想了,今晚不眠,更何谈无法入眠。 彼时,刘公公屋檐上蹲着三人,施法制造幻觉的蘅芜礼,等待进入梦境的洵殊,与被急急喊来护法的同为修道者的逢缘。 夜风微凉,三人蹲在屋顶上,旁的两个是修道者自然是耐寒的。可洵殊不同,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被这冷风一吹更是耐不住寒冷。 不由的想要打喷嚏,可她也怕惊扰里面的人,刚有这点念头便伸手生生的捂住了。 而蘅芜礼瞧在眼中,小步的挪动着,替洵殊挡住一侧的风,又将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替洵殊披上。 此刻洵殊也不拘束,拢了拢身上蘅芜礼的外衣,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蘅芜礼看见,耳间又不自觉的红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两人的举动逢缘见着,他恨自己的愚笨也羡洵殊对蘅芜礼这斯的笑。 愤恨着心中腹诽着,‘登徒子,风流公子……’ 另一边他又想,‘公主你能不能将他的臭衣服丢开,我的香,你能不能披我的。’这样想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眸不由的变成一双小狗眼,可怜极的瞧着洵殊。 洵殊被盯的不自在,她看向逢缘,用极其小的声音问:“你也冷吗?” 她似在纠结,想了想又道:“蘅芜礼不能再少衣服了,要不我把这件给你披?” 逢缘眼角抽抽,他没想到洵殊居然会这样想。 “公主殿下,臣不冷。这夜风来的凶,要不您再披一件臣的御御寒?” 洵殊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冷了,有这一件就够了。” 逢缘的小心思落空,面上无甚变化依旧是那般温润,可内在却早已骂骂咧咧起来。 蘅芜礼手中施着阵法,瞧了一眼逢缘。 两人同出一师,又是自幼一块长大,逢缘是什么样的人,心中有着那些小算计蘅芜礼都清楚的很。 此刻他只心道,‘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骂的可真脏。’ 阵法完善,蘅芜礼牵起洵殊的手,两人神识相连,一同进入了刘公公的梦境之中。 只刚进来洵殊便惊呆了,她看向蘅芜礼,眼神询问他能否生说话。 蘅芜礼点头,她得到肯定,开口了,“这刘公公未免也太爱财了些,梦中竟有着这样庞大的,金山银山!” 蘅芜礼表现的则淡然的很多,好似并不在意,毕竟刘公公是什么样的人他早知了。 只看着眼前这般的洵殊,低头小心的看了眼俩个牵着的手,心里生出名为愉悦小花来。 第13章 第 13 章 可蘅芜礼这般的开心还未持续多久——因是魂魄进入梦境,两人均无实体感官。 这也便导致洵殊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两人正紧牵的手,待她反应过来,才察觉不妥想要将手抽出。 但保险起见洵殊还是问了一下蘅芜礼,“手可以松开了吗?” 蘅芜礼闻言却是不愿放,他脑中灵光一闪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道:“梦中危险,极易排斥生者,臣觉得还是牵着的好。” 闻言洵殊不疑有他。 而便在这话的不久后,眼前金灿灿直晃眼的场面消失。几乎是眨眼间,眼前场景便切换到了乾坤宫中。 洵殊好奇的看着,却见目光所及之处均与现实无二致,只这里好似被静止了般。 落叶维持着悬在半空的模样,两名宫女正凑一块嬉戏着…… 静了片刻,待洵殊将要提出疑问时,一切动了起来。 眨眼间,方才还呆板的宫女,此刻竟谈论起了其他宫的趣事。她们的声音样貌都是鲜活的,好似这本就是现实一般。 而便是在这时,远处也传出了喧闹的声音。 听着那嚣张又跋扈的声音,洵殊无需细想便知是谁。 当即,她便抬步循着这声音的源头去了。 两人牵着手,蘅芜礼跟着她的后面,目光一刻不挪的在两人紧紧相扣的手上。 他想如若这不是在梦境里,如若这是在现实该多好…… 如若能体会到洵殊手心的温度与力道又该多好。 可他的这般的念头,终究也只限于想一想了。 当两人来到声音的源头处时,入目瞧见的便是王德福被侍卫拖走的场面。 王德福人被越拖越远,连带着喊叫声也渐渐消散。 没过多久,便听见贵妃开口吩咐道:“将那日的药渣处理好,不要留下任何的把柄。” 刘公公应下后,缓缓退出了屋中。 而洵殊与蘅芜礼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知重要的要来了,便一路跟着刘公公走。 两人跟着刘公公去到厨房中,见他警惕的向四周环顾。而在他确认空无一人后,便迅速的蹲下身,从一个犄角旮旯处里抱出一个陶罐。 只见,他在怀中掏出一个小容器,将陶罐里的药渣尽数倒入容器。 而在这个过程中,洵殊的目光至始没有离开过里面的药渣,她想要尽可能的去辨认出这都有些什么东西。 可罐中的药材早就被煮过,眼下混在了一块。洵殊本就是个半吊子,脑中知识也只认得干药材是何样。 蘅芜礼瞧着洵殊不认识,但仍在努力辨认的模样。没来由地,他觉得眼前这人可爱极了。 “公主殿下,这药有问题。”蘅芜礼提醒道,但细听便知,他这话里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可洵殊眼下却并没有这样细的心,去辨认话中潜藏的东西。她依言抬头,起初的眼神还是寻常的赞赏,而后渐渐变了味,多了几分期待。 蘅芜礼瞧着她的眼神,很是不懂,却又听洵殊道:“你们修真者除了法术和剑术外,是还要学习炼丹吗?” “如果是的话,那你会炼制长生丹吗?”洵殊对于这个问题好似很急,急切道都等不到蘅芜礼的回答,便又问出了这句话。 蘅芜礼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掩藏不住的期待。 可尽管洵殊很期待那个那个会的答案,但蘅芜礼依旧给出了让她失落的。 看着洵殊的这幅模样,蘅芜礼也不免好奇起来,“待公主您百年之后回归神位,以神之躯长生不好吗?” “为何偏要以人类的身躯求得长生呢?” 谁知洵殊却摇摇头,她道:“不好,天界没有父王母后,没有小青,没有好多人。”她想了想,继而问道:“但或许会有你——蘅芜礼你会飞升的,对吧?” 蘅芜礼听着,微垂着眉眼,而后话语轻轻温柔至极,“公主您在天界那我便飞升,如若公主去轮回,那我也会去,那时只望来生还能与公主相遇。” “我不会让公主您一个人,孤孤单单。” 蘅芜礼这话说的真切,他知公主爱世间,爱一切有乐趣的事情,也知她不喜孤单冷清。 那无论公主在哪,去哪,做为公主殿下的护卫,他蘅芜礼势必会永远跟随。 没有什么可以将两人分开,即便生死。 洵殊听着,她的心中慢慢涌上一阵阵的酥麻感。 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不断挠着她的掌心,她却不知这是什么感觉。可莫名的,她不敢去看蘅芜礼的眼了。 而她的脸颊也渐渐漫上一层薄红。 “不要将自己和我捆住。在人间,你是我的侍卫;日后到了神界,你我便是一样的,我也该称呼你一句神君。” 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懂少年话中的深意,她只希望他是自由的,为自己而活的。 这般的小插曲后,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绯红。 而后得到想要答案的两人便回到了现实之中。 两人本就是想在梦中查找线索,这番却是直接抓到了证据。 翌日,洵殊将找到的药渣交给了皇帝,自己则回到宫中等待消息。 拿到证据的皇帝形事迅速,待太医确认无误后,便先从刘公公处下了手。 一连串的查问下来,竟如拔花生般,揪出了贵妃尚未显露的野心。 随后,大皇子被交由皇后抚养,贵妃则被打入冷宫,太医王德福也得无罪释放。 可经此一遭,王德福再也不敢留在宫中,便带着这些年的俸禄与洵殊赏赐的财物离了宫,在京城里开了一家医馆。 日子本也就这般祥和地过着,因着是宫中出来的太医,医术自是无可挑剔。 而他的人品也是极,好到让不少人记恨,可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妨。 但,怀就坏在王德福这人无脑的心善,给予了很多贫苦人医治,与廉价药材。 这也便导致他无意中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可叹他还毫无察觉。 殊不知暗中的猎狗早已对他露出了獠牙,势必要将他撕咬的血肉模糊。 起初只是药材被偷盗,其次是漫天的诬告。什么用药不精,什么拿人试药。 而这些他都挺过来了,心中唯一支撑他的执念便是医治好更多的人,他觉清者自清并不在乎污水的栽赃。 可只要他的善举还存在一日,那猎狗便不会停下撕咬。 而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猎狗们将爪牙伸向了他的妻女。 一日他回到家中,推开门看到的不再是往日活泼女儿的怀抱,不是妻子贤惠的笑容。 有的只剩中毒身亡的妻女,到这时了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往日他一再的忍让,最终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当晚一向软弱的他将家中的刀具磨的锃亮,闯入恶人的家中,生生将他割喉。 鲜血溅了他满面,自此京中再无医者王德福。 那段时日,京中谣言传得飞起,当疯癫的王德福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后面跟着的不再是神医。 而是庸医,仿佛妻女的死做实了他拿人命试药的说法。 彼时而京城外,一处不知名小地方多了一位精神失常,疯疯癫癫的卖药郎,旁人都到他“卖假药的”。 至此故事结束,箐殊瞧着晕倒的王德福,眼神中也流露出些许可怜的神色。 “所以,只要信任他,那他的执念,他的怨气便能消散。” 箐殊这样说着,眸中微动,不断地又点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 翌日他住建了几位鬼魂,装出病态需要医治,她想既执念是信任,那便在信任崩塌的地方进行补救。 于是她便策划出了现在这般的一切。 一位扮着头疼的鬼魂坐在王德福的对面,他哎哟哎哟的叫着。 箐殊看着,她不住的扶额,这鬼装的未免有些太过头了。 可即便这演技再过分,王德福也都好似看不出来般,认真地为他治疗着。 而当一位接一位的鬼魂上前,又离去,道出一句又一句的感谢。 日落时分,王德福浑浊的眼眸中留下一行血泪,眼神又逐渐清明。 他看向箐殊,口中道:“公主,来生的我,有可能成为勇敢的人吗?” 箐殊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清明的眼眸,叹了口气,极其真诚道:“或许吧,但如若你再不去投胎,你的妻女可等的太久了。” 话毕只见奈何桥上,空中无数光点萦绕,最终汇聚出一大一小的两个鬼魂。 王德福看着,他的眼眸中映照着妻女在向着自己招手。 霎时间他魂体内最后一丝怨气飘出,飘向箐殊手中银元之中。 箐殊将银元紧紧握在手中,看着踉跄远去的身影她对着身旁道:“公主和侍卫在人间的结局是什么?现在又是天界的哪两位神仙?” 像是没有想到箐殊会对这个感兴趣般,忘言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胡诌道:“不知道,命格簿没说。” 箐殊沉默,箐殊吐槽,“好无用的命格簿。” 此话后,在王德福魂体中出来的命格簿碎片停滞不前了。 随后忘言浅笑,他向着命格簿碎片招招手,“快过来吧,她说的不是你。” 见此箐殊傻眼了,她看着在这话后快速融入忘言身体里的命格簿碎片,颇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的法器有灵?” 忘言看向她,“我没有说过没有啊。” 而后他又道:“它说,它不喜欢你了。” 忘言话中的它是谁,箐殊不需细想便知。 只是细细想来,司命星君的命格簿生有灵也好似并不奇怪。” 第15章 第 15 章 农家乐中的鬼魂无□□回,农家乐外的鬼魂无法进来,恰巧形成一个闭环,更不必说还有源源不断死亡的鬼魂。 忘忧农家乐中,箐殊到处溜达着,她看着即将堆满的仓库,又看池塘里被喂成猪般的鱼,无奈叹息。 在她忧愁时,脚步却是晃悠到了仓库中。她看着几乎堆成小山般的红苹果,心中却是更加烦躁。 可这些苹果鬼魂无法吃,放在这里也只是占地方,越想越烦,干脆打包了许多红艳艳的苹果带去了箐裴暮处。 箐殊寻了很多地方,就连箐裴暮最常出现的地方都寻了,可都无果。 箐殊将头枕在柔软的床榻上,感受着周遭寒冷刺骨的温度,她的指尖绕着床榻上躺着,仿佛在小眠女人的发丝。 一圈一圈绕着,她嘴里嘟囔着,“母亲,你说老古董这是去哪了?为何女儿哪都找不到他?” 可眼前沉睡的人并不会回答的问题,也不会有其他动作。 乌羽山就那样躺着,美的宛如一幅画般。 箐殊在母亲的身侧待了一会,像是实在受不了了般,她搓了搓胳膊,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母亲,我下次再来找你叙旧,你这地太冷了。在待下去,我要成史书上第一只冻死的玄鸟了。” 话毕,她脚底抹油般的溜出去了房间。 玄鸟作为神鸟本不该这般惧冷,但不知为何,箐殊这只小鸟偏是个意外。 箐裴暮说她生来体弱,不善法术也接受不了恶劣环境。可说她是孱弱的凡人,她偏又比凡人强些。 好在,箐殊这只娇贵的小鸟生得了一个高贵的身份,因此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寻不到箐裴暮的箐殊正欲离开。 她低着头,心情有些失落,手中抱着苹果。箐殊心中想着老古董没有口福,而手也伸想怀中苹果。 一口咬下,脆甜可口,霎时间她的眼眸睁大。这苹果竟不同于寻常的,竟美味至极! 像是不敢置信般,箐殊又咬下一口,却认了心中想法。 而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箐裴暮瞧着抱着一筐苹果,吃成一副傻样的箐殊,不由的皱起眉头。 “在那来的苹果,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一样。” 他话说着,可当他走到箐殊身旁时,却是被箐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用一个苹果堵住他滔滔不绝的嘴。 在箐裴暮极度嫌弃和不满的眼神中,箐殊道:“你尝一下,味道不一样的。” 箐裴暮眯起一双眼,瞧着箐殊,他拿过嘴边的苹果,语气不善道:“你该知道,身为阎王我是百毒不侵的。” 言罢在箐殊不满的眼神中,一口咬下苹果。而下一瞬他的眼眸也瞬间睁大。 箐殊将这些看在眼中,她语气激动道:“好吃的对吧!” 箐裴暮看着她罕有露出的这种期待的眼神,夸赞的话梗在嗓间,因着箐殊现在这副模样好似当年依旧康健的她。 他闭了闭眼,忍住心中翻涌的苦涩,在箐殊不懂的眼神中,吐出两个字,“好吃。” 他这样说了,箐殊直接将怀中抱着的苹果塞入他的怀中。 “你既觉得好,那便留给你吃。”箐殊这样说着,面上带着笑。 一瞬间,箐裴暮觉得箐殊好像长大了,但为父多年练就的潜意识告诉他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果真幸福不过三秒,紧接着便听箐殊说:“我想去人界。” 如果可以箐裴暮想将刚才咽下去的苹果再吐出来,但他不能,可这也并不影响他拒绝箐殊。 “不可能。”箐裴暮无情道。 箐殊眼眸中有着不可置信,她虽知老古董有着不可理喻的要求不许自己,但她不懂为何自己去人界也不许。 当即箐殊伸手将箐裴暮手中的苹果拿了回来,她腮帮里堵气,眼眸中含着怒,颇为不可思议的问着:“黑白无常可以可以去人界,就连你也可以去,为何我就不能去?” 箐裴暮对于她的小脾气不置可否,而她这个问题也是箐裴暮无法言的,这关乎到一段地府之中最大的秘密。 箐裴暮不再理会她,只留下冷漠的,“偏就你不能。”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而箐殊还是不可置信,他觉箐裴暮这次太过分了,他凭什么限制自己自由。 她追了上去,拦住箐裴暮的路,势必要问个明白。 “我仓库的东西堆积太多了,我要去人间开个小店售卖这些东西,你凭什么不允许我?!” 箐裴暮瞧着她,眼眸晦暗不明,他那一双一向精明的眼好似能透过箐殊的衣物,直直的瞧见她胸口的那道伤疤。 虽箐殊不再记得,但他却是清楚的记忆着,这是他唯二的恶梦,是他至妻子沉眠后又一承重打击。 每每梦中,他怀抱箐殊,温热的鲜血染他一手,而自己满身的功力却怎也无法疗愈箐殊胸前那道深入,贯穿她的伤痕。 那一刻不怕天不怕地的箐裴暮害怕了,他无法看见一件屋中躺着他的两位至亲至爱之人。 也是至那以后,箐殊原先康健的身体变得孱弱,她鲜活的生命消退,只因她失去了自己心脏。 而箐裴暮为保她的性命,熔炼无数财宝为她铸就了一颗昂贵的“心脏”。 因此他绝不会在允许箐殊再去到人间,想起什么,重蹈覆辙。 “你想售卖可以,将东西交由我,我派人去,最终一切获利都是你的。” 许是箐裴暮的声音与反应都太过于不正常,箐殊一时间也没有反对。 反正只要能售卖出去就行了,对于箐裴暮说的不会拿提成,她还是信得过的。 只临走前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她问:“人界与我,是有着什么吗?” “没有。”是箐裴暮毫无温度,好似在牙缝中挤出的话般。 在箐殊走好,箐裴暮拿着那筐苹果,他的背影高大又孤单,穿着的黑色华服好似要融入周遭的黑暗之中般。 他的脚步停下了,站在一扇门前,呆愣了许久,终还是推开了门。 瞬间其中冰冷的空气袭来,他却是感觉到一阵心安。 他将苹果放在门外,只身一鬼走进,像箐殊那般趴窝在乌羽山沉眠的床榻便。 他的手握住乌羽山冰冷的掌心,像是一只试图将自身温度传递到他人身上的猫般。 可论他的掌心在温柔,逝去生命之人又怎会长久的留存住温度。 箐裴暮握着爱人冰冷的掌心,泪水渐渐落下,他像是鬼受伤的孩童般向着自己的爱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你的离去已将我击的溃不成军,我已无法再接受她的离去。可,你说,我这般做她会理解我吗?还是会恨我?” “她是你我之子,是该翱翔天穹无忧亦无束的玄鸟。我觉她不该被局限在那一方莲台之上……” 他看着爱人的面容,看着她依旧那般绝美的容颜,脑海中好似忆起昔日二人相爱时光。 “我知我不该剥夺她爱人的权利,我不允她去人界,她便不会忆起那段往事。” “如若她还能用这颗不在有情的心再度爱上他,我便允了这段缘。” 他的眼泪滑落眼角,滑落脸颊,落入半空,而砸落在衣袍上时,已然是一颗形状规整的小冰块。 不可一世的箐阎王就这般,在这冰冷刺骨之地,握着爱人冰冷的掌心,沉沉的睡去。 而回道农家乐的箐殊却是气鼓鼓的,蘅芜礼近来也是胆大了。 他看着这般的箐殊,伸出修长的手对着箐殊肉嘟嘟鼓起来的脸颊,戳了戳,留下来一个浅浅的指甲印。 而当箐殊一个眼神甩过来时,他又瞬间恢复成平日的高冷模样,一副我啥也没干的神情。 “小殿下你到底在气什么,不妨说出来。”蘅芜礼这般问着。 闻言箐殊却是更气了,她气的不止是箐裴暮了,也气上蘅芜礼了。 她羡慕极了蘅芜礼可以自由出入人鬼两界,可以去看灿烂的世界,她也好想去到人界,去体会一下那传说中的集市。 箐殊一转脸,更气了,不在搭理蘅芜礼。 蘅芜礼眨眨眼,很是无辜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招惹到这位小祖宗了。 而一旁被叫来帮忙运输仓库中食物的逢缘看着眼中,却是高兴极了,他可巴不得箐殊一直这样对待蘅芜礼呢。 却不知,箐殊这火气是平等的对待这个每一个能出入人鬼两界的鬼魂的。 “小厨房刚出来的枣糕吃不吃?”蘅芜礼无奈了,拿出秘密武器。 果真这话出口,箐殊的眼神立刻过来了,她看着蘅芜礼手中用手帕包裹好的,褐色的夹杂着枣肉的糕点。 她像个好奇的娃娃般问道,“枣糕,这个吗?好吃吗?” 蘅芜礼面上带着笑,好似一块美玉般,他开口道:“甜的,你尝尝。” 箐殊闻言,伸出手指拿起那块被包裹好的糕点,触摸着那松软的感觉,她眼眸中生出些许好奇。 而当她将那块糕点送入口中,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口腔时,她的眼眸也瞬间亮了起来,宛如一颗明亮的星。 “这糕点竟是小厨房产出的?我怎么不知道小厨房中还有这样的鬼才。” 箐殊嘴中品着糕点,仿佛自己的新世界被打开了般。 往日地府中的糕点不是甜的腻死鬼。就是硬的硌死鬼,她活这些年来可还从未见过这般的糕点。 眼下她心中开心,自然是将先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抛之脑后。 蘅芜礼看着她吃的开心,不住的说,“慢些吃,小厨房还有许多。” 许是蘅芜礼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话时的语气柔的过分。 而这落到一旁忙碌的逢缘耳中却是让他白眼都翻上了天。 自己农家乐中出了这般的鬼才,箐殊自然是坐不住了,她将看管的工作一股脑地交给了逢缘。 自己则带着蘅芜礼脚步不停的向着小厨房去。 可还未到小厨房处,便先闻到了其中飘散出来的香气。 香甜的气味像是长了腿般的钻入箐殊的鼻腔,馋的她口水直流三千尺。 而当她推开小厨房的门时,却是被里面的场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从未见过的大铁块占据着小厨房的很大一块地,而大铁块中有着许多食物,在食物的下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火焰在燃烧。 箐殊看着这独具一格的物件,她好奇道,“蘅芜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可她问蘅芜礼,而蘅芜礼也是第一次见,哪里懂得这些,只得摇摇头。 便是在这时,大铁块叮的一声响,将两鬼下了一跳。 而当他们再去看时,只见里面的火焰已然没了,但其中飘散出来的香味却是更浓郁了。 也是在这时,小厨房的后方走出一只鬼魂来,他老实憨厚的脸上沾着些许白色的东西,模样很是狼狈。 这鬼魂带着一副笑脸出来,在看到蘅芜礼时热情的打着招呼,“蘅芜大人,那枣糕您吃了吗,味道如何啊。” 蘅芜礼对他笑笑,想起自己的那块枣糕却是不知如何评价,只道:“味道很好,很和小殿下与我的喜爱。” 说着,那鬼魂老实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小殿下与蘅芜大人都喜欢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这还研发了些别的新鲜的吃食,您们快来尝尝。”他热情的招呼着,手中拿起大机器旁摆放的一副奇特手套带上。 当鬼魂将大机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除了香气外还有一大股的热气。 他带着那看着就笨重的手套,将里面摆放的托盘拿出。 箐殊看着那些金灿灿的,冒着热气的食物,虽从未品尝过,但她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些东西一定会好吃! 而当她将这些食物送到口中时,也却如她想。入口是咸香的,一口咬下,外面的皮居然是酥脆的,里面甚至还夹着滚烫的夹心。 猝不及防,她被里面的夹心烫到了舌头,虽面部已经有些扭曲了,但她依旧不舍将这难得的美味吐出,浪费掉。 “好吃啊。”箐殊面上带着幸福的笑,丝毫不加掩饰的夸奖道。 她手中拿着糕点,却没有注意到蘅芜礼在身旁焦急的神情。 自刚才起,蘅芜礼就一直留意箐殊的一举一动,而她方才被烫到的小动作自然也是没有瞒过蘅芜礼的眼。 “你是何时来的鬼魂,我怎么对你毫无印象?”箐殊瞧着鬼魂,搜寻脑中记忆也未寻到他的模样,才如是问道。 鬼魂闻言老实憨厚道:“我叫许宏山,生前是一位米铺老板,平生唯一的爱好也便是发明些吃食了。” “不知,这到糕点可还得小殿下心意?” 他这样问着,话语中满含等待的期许。 箐殊眼眸闪烁,“这糕点稀奇,外酥里内,大概唯一的缺点就是里面的夹心太烫了。” 许宏山记着,不住的点头,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口中道:“稍等一下。”而后也不管是否得道回答,便径直的向着小厨房的后处而去。 不多时,他在其中端出一盘造型奇特的糕点来让箐殊品尝。 这糕点与先前的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外面的酥脆。而不同的却是里面冰凉凉的,貌似其中还填充了什么。 箐殊瞧着,又抬头去见许宏山的脸,这才发现糕点里填充的东西竟是与许宏山脸上的是一物。 见箐殊有疑惑,许宏山伸手一抹,在看清手上的东西时,他一笑解释道:“小殿下,这是我用鲜牛乳加之蛋液而做的,我称呼它为奶油,不妨事您尝尝。” ‘奶油?新奇的东西。’箐殊这样想着,却是毫不犹豫的下了口。 而一口咬下,冰冷的感觉与甜味在舌间蔓延开。 箐殊几口将不大的东西吃下,因并没有太注意,嘴角处都沾染上了些许白花花的奶油。 蘅芜礼瞧在眼中,却是碍着有其他鬼在并无动作。 而当两鬼走时,箐殊手中提着一盒在小厨房拿来的糕点,心情极其好的向着办公室走去。 在走出小厨房不远处,蘅芜礼观望着四下无鬼时,叫住了箐殊。 箐殊依言抬头,入目的是蘅芜礼冰冷俊美的脸。 “小殿下您唇角沾染上了东西。”他这样说着,伸出手指在箐殊的嘴角处一抹,将那奶油抹掉。 “劳烦张嘴。”箐殊像是被他的容颜迷了眼,竟真依言张开了嘴。 蘅芜礼认真的看着,似在检查箐殊方才被烫到的舌尖。 “小殿下,您接下来吃饭要小心点了,太烫太凉的食物都不可吃。”蘅芜礼说着,将自己的视线移开箐殊的口腔,也移开她的唇瓣。 箐殊不知道是真没有心,还是被糕点冲昏了头脑,竟也不觉有何不该。 时间流逝着,箐殊日常会做的事情又多了一项。那便是一日三去小厨房,去里面品尝新鲜出炉的糕点。 而这般的箐殊,仿佛是要将所有的烦恼都吃下肚。 当箐殊日常提着糕点准备找个地方品尝,却是很不巧的遇到了自己的老爹。 箐裴暮一身休闲装,他背着手一脸不满的看着眼前的箐殊。 因为在眼中,箐殊此刻不是人形,而是一只肥嘟嘟的鸟。 他皱眉呵斥道:“还吃,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吗?全无一点玄鸟的模样,活像一只行走的胖鸡!” 箐殊承认她被箐裴暮这话伤到了,她将手中提着的糕点向着身后藏了藏,面上却是不敢反驳的。 当晚,箐殊看着手中的糕点,正要下嘴,却又想到了白天箐裴暮的话和他那眼神。 她越想越觉得,手中这诱人的糕点透着罪恶 当即,她捏了个法诀,变回了原型。 箐殊伸出爪子,步步走到镜子面前,瞧见镜中的自己不再纤细,竟真如箐裴暮说的那般,活像一只‘胖鸡’ 箐殊破防了,箐殊崩溃了。 可看着盒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她又狠不下心扔掉 箐殊瞧它,心中做着斗争,‘要不明天再吃?’ ‘可是……明天会坏的吧?’ 思考许久,也痛苦许久,最终,箐殊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含泪把它吃了。 而后,她又变回原型,亦步亦趋地走向窗台,展翅欲飞 玄鸟本是华丽的神鸟,可胖到几乎飞不起来,却也实在滑稽。 箐殊艰难的在空中飞翔着,她渴望以这种方式,减掉身上那些因贪食而吃出的罪恶的脂肪。 彼时,在房中埋头苦写的忘言像是有感应般抬头,只一眼他惊的手中毛笔都落下了。 口中喃喃道:‘好肥的玄鸟。’几乎在这话出口的瞬间,忘言又迅速低下头。 此刻他灵感大爆发,提笔写下一段段离奇剧情 而另一边,正在巡夜的蘅芜礼也抬头看着空中飞翔着的玄鸟。 他也忍不住感叹:“好肥”的话。 可他却是个不识货的,竟道:“动物园区何时来了这么一只肥美华丽的鸡?” 而在空中飞累了的箐殊寻到一根树杈,落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却也享受着冷风。 而在这的不久后,一个身影便闯入了她的视线。 蘅芜礼穿着一身黑衣,脚步飞快地在地上跟着这只‘肥鸡’,准备把它抓回动物园区 “可算找到你了。”他这样说着,径直走到树下,抬头看着站在树杈上歇息的玄鸟箐殊。 而后他口中的话却是直戳箐殊痛处,“你这肥鸡,飞的倒还真快。” 说着,他纵身一跃,却是已来到箐殊身后,一手抓住她的两个翅膀。 蘅芜礼在树杈上站稳,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中的‘肥鸡’,语气在箐殊听来格外欠揍,“嚯,你这肥鸡原是真胖,这么沉手。” 箐殊扑扇着两个翅膀,本还想变回去让蘅芜礼为自己这些话付出代价,可现听闻这样说,却是不再动了。 箐殊没脸了,她被蘅芜礼说的没脸的! 蘅芜礼见手中的肥鸡安静下来,便提着它一跃而下,径直朝着动物园区走去 蘅芜礼边走着,口中也并不消停,不断的念叨着手中的肥鸡是如何胖。 到最后,蘅芜礼看玄鸟的眼神都变了,而箐殊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看待美食的眼神 第16章 第 16 章 当即她便心道不好,而蘅芜礼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只听蘅芜礼道:“你这鸡好肥啊,身体是含脂肪多些,还是含肌肉多些?” “你觉得自己怎么做会好吃点?”话毕,他又摇摇头,“不对,你觉得小殿下会喜欢怎么吃?” 此刻被蘅芜礼提着的小殿下本殿下箐殊只觉脑中空白一片,‘我吃我自己?’ 待行至动物园区,蘅芜礼脚步轻巧的跃了进去。 蘅芜礼瞧着这处躺倒的各种鸡,认定了手中这只肥鸡就该在这。 这样想着他将手中的胖鸡放下,手还不住的在她那华丽的羽毛上摩擦着,话语温柔但实在可恶道:“好好的待着,等我那天来吃你哦。” 他这样说着,听了后的箐殊却是忍不了了,一尾羽甩他脸上,而后愤恨的离远了他。 蘅芜礼吃了一下也不恼,却是笑嘻嘻的离开了。 而他走时还不忘施法,在园区的上空布置下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为防止这只胖鸡再飞走。 待人走远,玄鸟箐殊与动物园区里的鸡,大眼看小眼。 箐殊变回了原样,越看这鸡越气,她怒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次日越想越觉得气愤的箐殊,再见蘅芜礼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而蘅芜礼虽觉得怪,可他努力的回忆着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却并没有想到,无奈的他还想用老办法来哄。 可当他拿出糕点时,哦吼完蛋了,箐殊更生气了。 这些天中箐殊深深的被蘅芜礼一口一个的胖鸡给刺激到了,她几乎是断崖式的减肥。 可这般却是将小厨房的许宏山吓坏了,他带着新鲜出炉的甜点敲响了箐殊的办公室。 “小殿下啊,是最近的甜点不符合你的味道吗?你尝尝这些,这些是新出的。” 许宏山将带来的糕点堆满了箐殊的桌子,表情焦急着口中也不停的问着。 箐殊虽是被这举动下了一跳,但看着这满桌的糕点,很快平复了那颗怦怦直跳的心,并咽了咽口水。 可好不易才下去一点的体重,她又怎能在吃回来?! 当即她道:“味道很好。” 她看着许宏山焦急的神情,不忍欺骗这位老实憨厚的鬼魂,她豁出去了。 “就是因为你的糕点味道太好,我吃了太多,害得我胖了好多。” 她的眼神尽量的离开桌子上的糕点,不去看它,“快拿走,快拿走,不要让我的努力前功尽弃。” 箐殊这样说着,口中却是在疯狂的分泌着唾液。 “对了,许宏山,你的执念是什么?”箐殊这样问着,许宏山这个鬼魂表现的一切都太过于正常,正常到箐殊都快忘了他也是块难啃的深执念骨头。 许宏山收拾糕点的手一顿,他愣了很久,最后也只是一笑。 “我的执念,我想要再让她吃一口我做的糕点,听她夸赞一句好吃。” 许宏山话中的她没有说是谁,箐殊也不敢妄加定论便问道:“她是谁?” 闻言许宏山却像是陷入回忆之中,久久后他道:“她是皇室的人,是心底最善良之人,是洵国未来的君主。” 箐殊听着,她算是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执念在人界的鬼魂。 箐殊叹气,箐殊无奈,这在地府如何都好,可偏这执念在人界。 没了糕点来麻痹自己,箐殊又开始对着现状发愁。 而愁着愁着她脑中灵光一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有了主意。 次日,一道指令颁布下去,全农家乐各部门开始了行动。 而在不久后,地方最为热闹的地区出现了一个个摊位。 箐殊想着农家乐中的鬼魂们怨气不消,便也腾不出位置,那自己将技术外放,让鬼魂们自己尝试一下,总会有那么几个聪明的。 当然,箐殊也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明面上她这是技术外放。而实际上,她是利用各摊贩卖的东西收取提成。 —— 各种新奇的东西充斥在鬼魂们的眼前,箐殊瞧着,却是眼尖地在小青带领的动物园区内看见了蘅芜礼 箐殊走到他的身边,有些好奇道:“蘅芜礼你在这干什么呢?” “先前动物园区内有一只肥鸡,不知为何这次没有将它带出来。”他说着看向箐殊,眼中带着笑。 “如若是小殿下您看了,也一定会欢喜的,那鸡的羽毛特别华丽。”蘅芜礼兴奋的说着,可当他看着箐殊的表情,却并不是期待,而是嫌弃与愤怒。 他不解了,问道:“小殿下您怎么了?不喜欢鸡吗?” 箐殊笑笑,她看着蘅芜礼的眼神危险至极,“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而后她将手搭在蘅芜礼的肩膀上,语气危险道:“蘅芜礼啊,你既这样喜欢,那我推荐你投胎去体验一下。” 面对箐殊毫无由头的愤怒,蘅芜礼总是很懵。当然,这次也是。 待箐殊气愤的走远了,自方才开始便一直在这听着的小青悻悻然走上前,她道: “蘅芜大人,我们动物园区近来没有新入的动物。” “而您口中说的生物,我想地府中能称的上华丽的禽类,也就只有玄鸟了。”小青言尽于此。 蘅芜礼听着,想到这几次箐殊生气时自己说的话,加之箐殊近期的行为,他突然的悟了。 顿时心中泪流两行,脑中不断的回忆着自己先前对那只胖鸡所做的一切 他恨自己的眼拙也恨自己的多嘴,比他怀中簪子更冷的是他的灵魂。 箐殊心中有着一团火,当看见在鬼魂群中出来,手中还拿着糕点的箐裴暮时,她的愤怒到达了顶峰。 她趁着箐裴暮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糕点并迅速放进了嘴中。 一边吃着,还不忘用眼神去看向箐裴暮,“老古董不许吃新鲜物。” 说着,脚步不停地离开了这块区域。去到了其他几个摊位前看着。 贪吃鬼手舞足蹈地向着围着的鬼魂们介绍着自己的发明。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型的长方体,箐殊一瞧,赫然是小厨房大铁块的缩小版。 箐殊就知道,但凡农家乐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定然是这贪吃鬼的功劳。 当然有用的不少,但无用的更多,什么全自动钓鱼竿,什么全自动浇水器和那个一直研发不出来的飞行装置。 箐殊想着,不住的摇头,这些东西是好,但放着自己这就是无用的。 毕竟农家乐中的鱼是自己放进去,让鬼魂们钓来钓去以消减怨气的。 浇水也是劳作的一环,而这些要是全让他发明的东西干了,那鬼魂们怎么消除怨气? 她这样想着,却是又走出一段距离,看着前面已经被呜呜泱泱的鬼魂们堵的水泄不通的摊位,箐殊惊住了。 鬼魂太多了,她定然是不愿挤的。箐殊便抓住一个挤出来的鬼魂问道:“这是个什么摊位,你们都在买什么?” 被问道的鬼魂面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而后竟是脸一红,将手中拿着的书封给了箐殊看。 箐殊看着,眼角抽抽,因为那居然是一本《纯情公主俏侍卫》 此刻看到书名的箐殊更好奇这是那位鬼才开的摊了。 就在她准备挤进去看看时,蘅芜礼小跑着过来了。 还未等蘅芜礼说些什么,箐殊便道:“蘅芜礼你来的刚好。” 蘅芜礼道歉的话在口中,还未出口,便听箐殊继续道:“快帮我看一下里面的鬼魂是谁。” 蘅芜礼看向箐殊手指的方向,只见那里里三层,外三层,被鬼魂们堵的水泄不通。 他回头又瞧着箐殊期待的眼神,他将怀中华丽的簪子拿出,面上带着些许薄红道: “小殿下您先帮我拿一下。” 而后便扎入鬼魂之中,等蘅芜礼,好不易挤进前面,瞧见贩卖的内容时,却是傻了眼,也如箐殊刚见那般眼角抽抽。 忘言看着他,看了片刻,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拿着手中的笔,一本正经地问道:“蘅芜大人需要亲签吗?” 蘅芜礼百口莫辩,最终拿着忘言的亲笔提字,又挤了出去。 外面,箐殊将手中簪子对着太阳看,上面镶嵌的宝石闪闪发光,一看便价值不菲。 而这时蘅芜礼已经挤出来了。 箐殊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蘅芜大人。” 可当她视线下移,看到蘅芜礼手中拿着的书时却是一愣,而后表情复杂的看着他道:“看不出来,蘅芜礼你喜欢这样的。” 蘅芜礼手中拿着那本《纯情公主俏侍卫》仿佛看到了自己悄然离去的清白与喜好。 而当他将书打开,露出里面忘言的大名时,箐殊先是沉默了,而后道:“原来他是这样的司命星君。” 一旁小青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那边的两人,面上露笑。 这时逢缘结束了他的巡逻,与小青站在一处,一同看向那边,心中嫉妒更盛。 感受到身旁站了鬼,小青抬头看去,她惊喜道:“原来,你也在这啊。” 逢缘回看她,反问道:“蘅芜礼都在这当黑无常了,我在这很奇怪吗?” 第17章 第 17 章 小青看着他,嘴角露出浅笑。 逢缘瞧瞧她,又看看忘言拥挤的摊位,最后将视线落到两人身上,眸中划过不屑,“忽略掉环境,这一切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变。” 箐殊将蘅芜礼先前暂且交给自己保管的簪子交还给看他。 而蘅芜礼接过后,耳尖却可疑的漫上薄红。 手中拿着那只他先前去人间时一眼看中的簪子,声音有些不自在道:“小殿下,这簪子是人间最时新的款式,送您。” 箐殊瞧着他的模样,又想起先前的事,她秀眉一挑竟道:“你这是在,赔礼道歉?” 蘅芜礼买这簪子时本不是这念头,当下他自然也不会认。他心想,‘礼要送,歉也要道,但这是两回事。’ “这自然不是。” 蘅芜礼辩解道:“先前之事是我眼拙,出言不逊惹得小殿下不悦,还望您原恕我。” 他说的情真意切,话语之中也带上几分小心翼翼,箐殊听言却是生出了顽劣的心来。 她故意向前靠近几步,眼神微眯,口中道:“是吗,我还挺喜欢吃烤的食物,那你现在可要将我烤了?” 蘅芜礼听闻,自是知道箐殊这话何意,他摆摆手:“不烤不烤,在下知错。” 见此箐殊双手抱胸,小脸一抬,眼睛一闭鼻腔之中“哼”了一声,小小的出了这口气。 “你既如此诚心诚意,那我便原谅你了。” 说着箐殊背过身去,“你将这个簪子帮我带上吧。” 看着箐殊的发丝和头上简单佩戴的发饰,蘅芜礼手中握着簪子,一时间犯了难,不知如何下手。 这时,小青走来了,她看出了蘅芜礼的为难,对着他使了一个眼神,便对箐殊道:“小殿下您的发型精巧,蘅芜大人许是不知如何佩戴才会合适,不如我让来给您带上。” 只是佩戴簪子而已,箐殊并不会多在意是谁给她带上的,她随意道:“都行。” 小青的动作很利落,像是曾重复过千百遍一样。 柔顺的发丝在她指尖穿梭游走,不一会便扎出了一个漂亮的发型来。 而蘅芜礼很有眼色的为箐殊变出了一面镜子,供她查看发型。 箐殊瞧着很是喜欢,又见视线看向小青,忽想起一些被她一直搁浅的事情。 许是见小青手巧,箐殊也想到了由头,对她道:“手艺挺巧的,你可愿升职加薪,来当我的贴身秘书?” 小青闻言,自是喜不胜收,当即便应了下来。 箐殊离开前告诉她明日来办公室报道即刻,其余的并未多言。 而蘅芜礼默默地跟在箐殊身后,看着的她的背影,心里不住的落寞。 箐殊听着身后有序的脚步声,回头看他,“怎么垂头丧气,一副失了神志的模样?” 蘅芜礼眼中无光,活像一条丢了骨头的小狗。 他抬眸看向箐殊,“您将秘书的职位给了她,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箐殊并没有懂他的脑洞是如何想的,心中只道:‘这鬼莫不是有什么大病,分外之事还做上瘾了。’ 箐殊作为黑心老板,换做旁的鬼她自然是乐见其成,并会拍拍那个鬼的肩膀说:“好样的,我们农家乐就需要你这样的鬼才。”而依照惯例,最后箐殊还会再画些大饼。 可当这鬼是眼前的蘅芜礼时,她却并不这样想了。 而这并不是什么良心的发现,而是她发觉自己太过于依靠蘅芜礼了。 农家乐的治安有他,自己的鬼身安全是他,秘书一职还是他。 多项工作压身,他虽未提出怨言,但却让箐殊不得好眠。 生怕哪日起床,蘅芜礼带着鬼魂们揭竿而起,反了她这农家乐老板。 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却并不会说出来。 她面上皱眉道:“你的职责大有所在,况且,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些不清楚。小青是贴身秘书,你是我的幕僚,你们并无关联吧。” 鬼魂聚集之地声音嘈杂,箐殊看出他的不悦与难言,便道:“别不开心了,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忘川河畔有着一处彼岸花海——“传闻说这里的彼岸花是历代孟婆种下,她因想要等待爱人,不愿离去。久而久之成为了那时地府滞留最久的鬼魂。” “而那时在任的阎王便交给了她这个工作。而每过一周,她便会种下一颗彼岸花。” “曾也有鬼魂质疑她是否真的有爱人,为何这千年来她日日呆在轮回处寻不到。” “还有鬼猜测她的爱人是否转世成了修仙者,飞升了。或本就是哪位仙者下凡历的劫难。” “蘅芜礼你觉得呢,她的爱人究竟如何了。”箐殊将话抛向一直默默听着的蘅芜礼,好似真的在期待着他的回答般。 蘅芜礼看着箐殊并不真诚的眼眸,却认真的回答道:“我的话更倾向于飞升了,或历劫忘记了。” “毕竟这般她还能有个念想,但……”蘅芜礼的话停顿了,他话锋一转在箐殊疑惑的目光中道:“小殿下您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答案到底如何?” 箐殊抬头看着月亮,伸手抚摸过一朵朵彼岸花,“蘅芜礼,你觉得真爱要比金钱来的实在吗?” 她的话语冰冷,像是口袋中冰冷的铜臭。 “况且,孟婆为了那个不知是否还存在的爱人,在这地府浪费了千百年华,这该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才值得她这般?” 说着箐殊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那颗心的跳跃,她笑了起来,笑得灿烂。 “我老爹常道,我生就一颗昂贵的金心,看待万物财宝第一。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将手伸进我的心脏,那掏出的一定是金银。” “你呢蘅芜礼,你的心里有什么。”箐殊这般问着,她心中却早已料到蘅芜礼的回答。 无非是对工作的上心,对心仪之人的真心…… 可蘅芜礼的回答却让她愣住了,只见这鬼沉默片刻,缓缓将自己的手伸向心脏处。 箐殊瞧着,觉得他好像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不用真的掏啊,你这具魂体能有什么心?” “不对,有的。”蘅芜礼的话很简洁明了,却是又一次震惊了箐殊。 “有?有什么……”箐殊疑惑道。 而接下来,在箐殊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蘅芜礼缓缓从心脏中拔出一柄剑。 箐殊见此情形,仿佛整个鸟都不好了,“你这也太爱惜了吧,将平日里经常用到的武器放在身体里,是怕被偷吗?” 蘅芜礼却摇摇头,将自己平日里用的配剑拿出道:“这才是我平日里用的配剑。”说着他将剑身拔出一小节,只见上面刻有‘蘅芜’二字。 “我常用的这把剑名蘅芜,是自我苏醒以来便在身旁的,想来应该是我在凡间所用的。” “但,这把……”蘅芜礼看向在心中掏出的剑,剑身流光溢彩,却弥漫着浓重的杀气,且上面并无刻字。 “这把是我不久前感知到的,不知在我心脏里存放了多久。” “但,能被失忆前的我,放在这样的地方用法力滋养的剑,想来应该对我很重要。” 箐殊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两把剑,一把明显老旧些,另一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很是华丽,因此她信服了蘅芜礼的说法。 可莫名的,箐殊看着蘅芜礼手中那把华丽的剑,心脏处莫名的痛。 ‘可恶啊,想要,一看就很值钱。’箐殊这样想着,将这次的心痛总结为看到昂贵的就想要得到的心病,并没有多在意。 次日,小青用了一早晨的时间接手了蘅芜礼的工作。 当她抱着一个木盒子来到箐殊的办公室时,看见的是饿得趴在办公椅上的小殿下。 听到响声箐殊伸出一双无力的手,口中念道:“蘅芜礼啊,我的饭呢……” 可当她看清来的鬼时,像是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做了什么。 心知没有饭会长腿走到办公室中的箐殊,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行至还抱着木盒子,傻站着的小青身侧时,拍着她的肩膀道:“以后早上来的时候,记得在食堂帮我打包一份早餐。” 而后她视线下移,看向木盒子问道:“这是什么,蘅芜礼整理出来的文件吗?” 小青刚还在应答上一个要求,现下又将手中木盒子递出,“这是蘅芜大人交给我的,说是阎王大人今早派鬼差送来的。” 箐殊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金银。当下箐殊的眼睛亮了,箐裴暮送来这些金银她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些自然是她贩卖在凡间的蔬果赚得的。 箐殊口袋中进钱,她乐的开心。便不在是那一副饿得无精打采的模样。 可当她走出办公室,一路上的景象都让她啧啧称奇。 往日里不论是闲散的还是忙碌的鬼魂,此刻都手捧一本话本,看得惊奇。 就连在食堂吃饭时,她还能听见几句讨论剧情的话。 以及鬼魂们魂体里依稀飘出的几缕怨气。 而吃完饭的箐殊,令小青寻来了一本今日在农家乐中流行的话本,可当她拿到手时却愣住了——因为那赫然是自己先前嫌弃的那本《纯情公主俏侍卫》。 第18章 第 18 章 箐殊看着封面沉默了,可打开后便看上头了。 因里面的故事主人公,太像是之前自己在忘言那听到的,洵国公主与侍卫的故事。 而当她沉迷于书中,全然忘记了时间般翻看下一页时,却见四个大字:未完待续。 箐殊将书合上,脑中不住的去想后面的故事会是什么样的。 可当她的视线无意的划过放满金银的木盒子时,却是又有了别样的想法。 而当她寻遍农家乐,最终在一颗大树下找到躺着宛如一具尸体般的忘言时。 箐殊站在上方,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幽幽道:“睡不着的话,不如去更新啊作者大大。” 忘言在这声音中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神情疲惫,眼白之中依稀可见几条红血丝。 他看着箐殊期待的眼眸,缓缓开口了:“不如直接说正事。” 闻言箐殊只笑,她半蹲下来,手掌支着下巴,眼眸笑眯眯道:“将你的作品版权代理给我,我出销路在人间售卖,利润我们三七分。” 几乎是这话刚出口,忘言就答应了。 他答应速度这样的快,快到完全不在箐殊的预料之中,缓了一下,箐殊心道:‘完蛋,给多了。’ 看着忘言浑不在意的模样,箐殊补救道:“那…二八?” 忘言闭着眼,依旧不在意的应下了。 箐殊懵了,‘这神完全不在意钱的吗?’ ‘对哦,他是神怎么会在意钱这种俗物。’ 想通这点,箐殊胆子更大了,她又道:“一九呢?” 这次忘言睁开眼了,甚至还歪歪头看着箐殊,“小殿下,你有点贪心了。” 箐殊眨眨眼,无赖道:“没有呀,我有的不是贪心,是一颗善于发现财源的玲珑心。” 边说着,两手比划出一个爱心来。 最后箐殊在拿到代理权的合同将走时,她像是才想到一个被自己遗忘的问题般,回头问道:“忘言,你故事里的主人公是王德福记忆中的那个公主和侍卫吗。” 小猫的尾巴调皮的扫着忘言的脸,他像是疲惫至极不愿多说一个字,只简短道:“故事虚拟,莫要当真。” 箐殊听着,瞧着忘言面容枯槁极其疲惫的模样,罕见的关心起来道:“改天我托鬼在人间给你带点滋补品吧。” 忘言摆摆手,面上浑不在意,心中却是腹诽道,‘我真是上辈子掏了鸟窝,这辈子来还债欠你们这一家的。’ 箐殊的动作很快,早上拿到的代理权,午间就将在人界开设书屋的任务交给了蘅芜礼去干,美名其曰‘信任’。 但却并未告诉任何鬼,是自己被箐裴暮下了限制无法去到人间。 蘅芜礼就这般沉浸在箐殊创造的名为,‘信任’的粉色泡泡里,去到了人间,寻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将其买下。 而当他还觉这次来人间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猫狗乱咬,出门下雨,刚买的东西被抢的那种‘鬼听了都哭’的事情时——哦吼,不妙了。 狭长小巷中,蘅芜礼蜷缩在地,黑色的衣衫上沾满灰尘,此刻他紧紧的捂着头,面容痛苦。 脑中如撕裂般的疼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要出来。 忽的,脑中不知谁人喊了一句,“蘅芜仙君……” 蘅芜礼的双手不住的捶打脑袋,发冠落下青丝散落。 无与伦比的疼痛之中,他听着脑海里的声音,这声音好似要引导着自己去到何处般。 脑中声音道:“蘅芜仙尊,跟我来……” 蘅芜礼像被迷了心,听着脑中的声音不断走着。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不止于脑中的疼痛,就连心脏里好似也有什么在燃烧,愈加炽热。 他跟随着脑中的声音,越走越荒,越走越偏。 瞧着眼前的景象,蘅芜礼的眼神逐渐狠戾起来,口中也如咬字泣血般放出狠话,“敢对鬼差下手,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孤魂野鬼,有这般的胆。” 荒凉的风呼啸的吹着,像是无数人的哀嚎被揉杂进了这风中。 他脑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男人的哭,女人的哭,好多声音。 蘅芜礼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他的手抚上胸口,感受着里面的炽热,他好似知道心脏中是什么在燃烧了。 ‘此处的杀戮之气如此浓郁,它又这般的活跃,许是与它出于同源。’ 他这样的想着,心中不免又有了其他的猜测。这或许不是孤魂野鬼在搞怪,许是关乎到自己曾经的记忆。 “好啦,安分点,你这样让我很难受。”他的手放在胸口上,语气温柔的好似在同心脏里的那柄剑商量。 奇怪的,他的话好似真的起到了作用,胸口的温度竟真的开始渐渐的降了下来。 蘅芜礼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夸赞着:“真乖。” 他抬头看着眼前场景,这里像是一间被荒废许久的庙宇。 蘅芜礼伸手推开眼前破败的大门,激起一阵灰尘——脑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看看里面……” 他寻声走去,掀开遮挡住视线的布满尘埃的黄色帘子,他眼瞧着所见的一切。 石砖上有着一摊褐色的血迹。 而那石砖上又似乎刻有纹路,血迹沿着纹路流淌,站在蘅芜礼的视角看,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血色莲花。 “去到血迹的中心,看看你的怀中……”这次的声音很清晰,蘅芜礼终于能辨别出一直引导着他的声音,是出于哪种性别——那是一道低沉的透露着浓浓伤感的男声。 他依言前去,可刚踏入血迹中心的边缘,腿上就好似绑上了千金重般,他被坠得跪倒在地。 再低下头,他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睁大,因他的怀中竟抱着一女子。 那女子一身华服,胸口插着一把剑——可当他向上看去却看不清容貌,但她却伸出白皙的手来握住了自己的手,而后又将胸口那剑深入几分,开始搅动。 鲜血自她的胸口流淌满地,“拿走我的心脏,那是我的…内丹…” 蘅芜礼不想要这样的,他想制止这荒诞的一切,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 他抱着女子,手中握着一颗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蘅芜礼口中呢喃着,而后脑中又传来无尽的痛苦,好似有什么东西又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试图占有一块空白的地区。 最终承受不住这一切的蘅芜礼晕死了过去。 黑色衣衫的布料铺满褐色的血迹,蘅芜礼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紧闭着双眼,双手无意识的捂住透着莹莹金光的胸口。 这时在暗中一直看着这一切的人走了出来,他半蹲下来用手抵住蘅芜礼的额头。 法术源源不断的送入他的脑海之中,似在帮助他稳住这一切,稳住脑海中散落杂乱的记忆。 待稳定好,他缓缓起身,瞧着晕死在地上的蘅芜礼,他口中念道:“蘅芜仙君,斩断一切,换她轮回,你可还能寻得到她?” 黑暗中,另一道身影出现,随着而来的还有他的问题:“这便是唯一能救她的办法?” 面对同行者的疑问,那人笃定道:“这便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切蘅芜礼不知,就连那把他折磨到晕死的记忆,在他醒来后也都不记得了。 地府,自己的家中,蘅芜礼单手扶着额头,无意识的推掉身上的薄被,侧坐在床榻上。 他恍惚记得自己该在人间的,不懂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中。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出了一道道声音。 箐殊:“小青,你说蘅芜礼他该醒了吧?” 小青:“我觉得差不多了,蘅芜大人这一觉已经很长了。” 俩鬼对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蘅芜礼的耳中,他难耐的捏捏眉心,道:“小殿下,在下已经醒了。” 门外的箐殊听到这声音,便道:“哦好。” 话说着她便毫无顾忌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口中还不住的解释着。 “我这不算擅闯哈,是医师说你头脑受了伤害,不能受风,让我们来见你最好是在屋里。” 箐殊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蘅芜礼恍惚间,好似又看到“梦”中的人? 一身华服,不疾不徐的向着自己走来,口中还温柔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可当他再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幻觉,是他将箐殊看错成了旁的。 箐殊看着眼前的蘅芜礼,她认真的瞧着,好似在看哪里受伤了。 而反观蘅芜礼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此刻一头雾水:“我头脑受伤了?” 箐殊闻言点点头,面上露出一副责怪的模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去人间一趟晕倒在小巷子了,还是你路过的下属将你带回来的。” 箐殊说着,又走近了床榻些许,她眼眸带着担忧,口中道:“伸手。” 蘅芜礼依言照做伸出了手,箐殊看着,将自己的手与他相握。 温热的触感自掌心蔓延全身,蘅芜礼只觉此刻好似遍地花开,幸福至极。 箐殊却别过脸,蘅芜礼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微红的脸颊。 她口中小声的嘟囔道:“是你之前说与我相触碰会获得好运的,这样做都是为了你能早点好,如何赶紧去工作。” 蘅芜礼耳尖也渐渐红了,他小声的回应着:“嗯,我知道,谢谢小殿下的帮助。” 箐殊身后的小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眸却流露出了些许担忧与不忍。 第19章 第 19 章 ‘但愿,这一世一切安好。’小青心中这样想着。 慰问完后,箐殊终于道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面容认真地问道:“你这般,没有耽误此番去人界的任务吧。” 虽面上严肃,但其内心想的却是,‘耽误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平安地回来。’ 箐殊面对工作上的问题,是个嘴硬心软的。她虽爱财,但员工们的安全是会排在第一位——尤其当这个员工还是蘅芜礼时。 而箐殊自己也能感觉到,只要是关乎到蘅芜礼的问题,自己的想法都会有些不同。 她面上严厉询问,心中却在后怕——万一蘅芜礼没有被发现带回来怎么办? 他头脑受伤,万一又失去记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就那样在人界将自己当成了人生活又该怎么办。 但好在,箐殊所担心的这些问题都没有出现。 蘅芜礼并不知道箐殊想了这些多,他庆幸自己在遇事前,完成了箐殊交给的任务,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蘅芜礼点头,给箐殊吃下一颗定心丸,“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靠着阎王大人给您开的店旁。” 闻言箐殊满意地点点头,习惯性地伸手拍拍他的肩,夸赞道:“蘅芜礼你办事,我放心。” 而后,她又将另一只手也放在蘅芜礼的肩膀上。 她的眼中好似冒着光般,期待地问出自己最是好奇的一个问题:“蘅芜礼,人界是什么样子的?” 虽在旁的鬼口中大致听到了人界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想知道人界在蘅芜礼眼中是什么样的。 而蘅芜礼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一笑挑着这一路好的所见所闻讲了起来。 “人界的花很多,与地府不同,那里的每一朵花都有着不同的香味。” “人界里也有很多好吃的,那里有一种大街上叫卖的红色果食,一个个串成串,在太阳光下会闪着光的小吃。” 说到这他抬眼去瞧箐殊的眼睛,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箐殊的眼中有着名为想吃的神采。 箐殊咽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好吃吗?” 蘅芜礼看着她的馋样,坏心眼地道:“想来应该是好吃的吧,我看人界好多孩子都会买,一口一个,嘎嘣嘎嘣。” 听着这描述,馋的箐殊都想要立刻去人界。可又像是想到什么,箐殊突然就生气了。 她看着蘅芜礼的眼神也带上了不满,“你都知道可能会好吃,为什么不给我带回来。” 鉴于之前蘅芜礼经常给自己带吃食,箐殊好似已经将这当成了一个习惯,一个她自己都没有留意过的危险习惯。 箐殊生气了,而蘅芜礼却丝毫不慌。但他面上却是焦急的解释着:“小殿下您忘了吗,人界的东西只能火化了,烧到地府来。” 他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却乐见其成,因着这般他便可引诱箐殊与自己去到人界。 可箐殊听闻却大失所望,自己去不到人界,却因蘅芜礼这番描述变得更难耐了。 她一气,连带着看蘅芜礼也不顺心了,一跺脚,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小青轻轻地将门带上后,屋中就只留蘅芜礼一鬼,玩脱了还不自知。 他眨眨眼,心道:‘难道刺激的力度还不够?小殿下为何不提出让我陪同她去人界???’ 外边,箐殊走出蘅芜礼的家后,慢慢地走在荒芜的小道上,向着农家乐而去。 感受着不时吹过的冷风,看着高悬着的虚假月亮,箐殊渐渐陷入了一个问题的思考。 她的手贴上自己只会因财宝而愉悦、跳动的心。 先前有一刻,它好似因担心蘅芜礼而剧烈的跳动了。 “小青,你在人间可有过爱情?”箐殊毫无由头的这样提问。 跟在身后的小青先是一愣,而后因为箐殊的这个问题,开始回想自己为人时的一生。 她幼时被父母买入宫,因与公主年岁相仿便被安排成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而后便是一直跟在公主身边,陪着她长大。 她将一颗心都扑在公主的身上,直到公主死时,她也自戕而亡。 这为人的一生短暂,好似从未对何人心过动,有过爱情。 但……也是这短短一生,却也有过那么几次的一眼惊艳,心跳加速。 可,也仅限于几次,小青深知门当户对的道理,而这些她自然是不算在爱情之中去回答箐殊的问题。 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为人一生短暂,一颗心都在主子身上,并未来得及婚配拥有爱情。” “想来,倒也有些可惜,为人一世竟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她一双满含温柔与诚恳的眼眸看向箐殊,看她此刻的背影。 她觉得能再遇旧主,能再伴公主身旁,已是莫大的幸福。 “但,我不悔,因为除了爱情,其余的一切都是好的。” 她这番话,将箐殊前行的脚步定住。 箐殊回眸看她片刻,而后露出一个笑。 “我先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只很美的舞,我跳给你看吧,小青。” 她说着,又向前快走了几步,与身后的小青拉开距离。 “不要动了,好好地看我。” 话毕,她站定在原地,而后缓缓地伸出手臂。 她的舞姿轻盈,周身的袖袍薄纱随着动作而舞。箐殊指尖划过虚空,荧光点点跟随在她的指尖后。 一舞毕,箐殊背对小青,一盏盏幽蓝的鬼火在她的四周燃起。 在箐殊看不到的地方,小青的眼中,一盏鬼火错了位置,此刻正在她的心脏处燃烧。 小青瞧着,满眼惊恐。 她的语气夹杂着细碎的颤抖,“小殿下,这舞,您平日里可练过?” 箐殊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而这一切好似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般,她轻巧地回答着:“没有,这是第一次。” 箐殊没有说假,这却是她第一次跳这舞,而跳地这般熟练,她自是也起过疑。 小青看她说地这般轻巧,便也强压下心中惧意,附和着:“小殿下聪慧,不过梦中一见便能领悟其要领。” “小青,你的执念是什么?你又因何不愿轮回?” 箐殊瞧着她眼中的茫然与猜忌,又补充着:“可以说的,可以将一切都告诉我的,毕竟我是你的公主殿下不是吗。” 小青看着她,双手相交在胸口处握成拳,她神情激动又惶恐。 今夜箐殊跳的舞,说过的话,都好似在向她传递一个信号,一个‘我一切都想起了’的信号。 她嗫嚅着嘴唇,“我的执念是希望您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箐殊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我现在就很幸福,你为何不愿轮回呢?” 听闻这话小青眼神有些闪躲,“不是的,这与您先前说过的幸福是不一样的。” 箐殊步步套话,她又道:“不是吗?那我曾追求过的幸福是什么样的?” 小青看着她的脸,渐渐看向她的眼,而她自己则感觉道一阵阵的眩晕。昏迷前她口中呢喃着,“您渴望与国师白首不相离,护洵国上下平安无恙。” 小青晕倒了,落入了箐殊的怀抱里。 箐殊瞧着她的模样,嘀咕着:“是我药剂下大了吗?我还没问些什么呢怎么就晕了。” 先前的箐殊就觉小青这鬼很奇怪,身上的怨气早早地便消了,可就是不愿去轮回。 甚至箐殊能在她身上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生长,具体是什么箐殊并不知。 因此她特意去到判官处,查询小青生前经历。可这鬼生前为人时过的十分寡淡无趣。 仿佛她的整个生命,都是围绕着那位她伺候的公主所存在的。 就连最后的死亡也是因那位公主……对此箐殊除了一句忠心再无其他可说。 于此事后她还发现一个疑点,她犹记自己在消除无数鬼魂怨气时,总有那么几个鬼魂的执念关乎或牵连到那位公主。 箐殊开始好奇那位的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可惜她从小青的生平经历里得知,那位公主早亡了。 而今想必该是去轮回,又或者已经飞升成神了。 而小青怕是再难见到她,也无从得知她幸福与否。 翌日当小青早起上班时,她早已忘记了昨晚的经历。 来到办公室时,她没有看到箐殊,只见到贴在自己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我带鬼魂去人间一趟,无需声张。 有事别找蘅芜礼,他跟我一块去的。 小事等我回来,大事出门左拐阎王殿。 ——箐殊。” 小青看完不由地想笑,她便知昨日蘅芜大人将糖葫芦描述出来后,小殿下箐殊会按捺不住想要去人间的想法。 而事实也确如小青所想那般。 晚上,箐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也不能眠,心中想的都是蘅芜礼描述的那个小吃。 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来到阳台处吹着冷风,渴望着冷风将她脑中的馋虫吹跑。 可不知怎的,馋虫没有吹跑,反倒把蘅芜礼吹来了。 箐殊站在阳台上向下眺望,看着手中提灯仍在巡逻的蘅芜礼,她皱眉道:“蘅芜礼,今日的巡逻不是给你换了吗,你在干什么?” 蘅芜礼寻声望去,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傻呵呵道:“有吗?我想着今日该我巡逻便来了,却是不知小殿下贴心帮我把巡逻换掉了。” 瞧箐殊仍皱着地眉头,他紧接着道:“小殿下您呢,怎这个点了还不睡?”